第346章
「就是這個味道!自從我出國之後就已經很久沒吃到這個味道了……真懷念啊……」料理店內, 日野先生滿心感慨,又舀了一碗,沾著面包吃, 「羅宋湯——我小的時候在上海可是經常吃這個的。」
「這是中式料理嗎?」一旁的少女露出了好奇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和羅宋湯一起送上來的面包, 「雖然我對中式料理的了解不是很多,僅有的一些也是最近才剛剛知道的,但是, 中式料理的配餐會是面包嗎?」
她露出了回憶的表情來:「我認識的留學生告訴我說, 他們一般吃大米或者是面粉做的,一種叫做『饅頭』的主食,雖然和面包有點像, 也是用面粉做的,但是絕不是面包。」
——綠川奈奈是日本人,所以對此的了解僅有這些。
至少這個人設下的知識印像是這樣的。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道菜叫羅宋湯, 確實不是源於種花家。它源自蘇聯, 十月革命之後有很多蘇聯人來到上海, 也把他們家鄉的菜肴帶到了上海, 羅宋湯就是這種情況下在上海落地生根的——不過那個時候它還叫俄式紅菜湯。說是湯,卻更像是主菜, 配上點面包就變成了主食。」日野先生笑著說, 他很喜歡在那些見識淺薄之人面前張揚自己,「很多在上海長大的孩子記憶裡都有這麼一碗湯,就著小面包, 就是一頓飯了。」
女孩露出了恰到好處的仰慕知識面廣闊的前輩的模樣, 讓他更是有些飄飄然——誰能拒絕被一個十五六歲大青春靚麗還非常漂亮的女子高中生用欽佩仰慕的目光看著呢?
這頓飯吃的他舒心極了, 甚至有些懊惱自己早就注意到這個最近似乎在調查某些事他卻因為擔憂露餡而不敢過快接近對方的行為。
現在接觸下來,綠川小姐也和其他女性沒有多少差別嘛——不過確實是要比大多數女性知情識趣。
賓客盡歡。
日野先生心情極好地與那位他隨手拉了一把卻格外識趣的少女揮手,坐進對方事先叫來等候送她的出租車——日本的出租車費價格高昂,要想事先預約更是需要格外支出一筆費用,對方的用心真是體現在了點點滴滴細節上,哪怕是挑剔如他也沒有毛病可以說。
他不知道的是,在與他告別目送出租車離開自己的視野後,少女轉身走到人行道上時就撥通了降谷零的電話:「就是他。」
「確定了?」
「嗯,可以動手了。」
「怎麼判斷的?」降谷零實在好奇。
「那家店的主廚是來自種花家哈爾濱的,學的正宗俄式紅菜湯做法,放的甜菜,就連加的香腸都是哈爾濱紅腸,俄式紅菜湯辣中帶酸,酸甚於甜,上海人並不習慣。」奈奈回憶著剛剛餐桌上發生的一切,道,「再加上這道菜傳入是在上世紀,那個年代交通不便原材料采購不易,所以傳到上海之後,不方便采購的材料被替換成了其他,口味也隨著本地人的喜好漸變,最後形成了獨具海派特色的羅宋湯。」
酸中帶甜、甜中飄香、肥而不膩、鮮滑爽口。
那家店上的是俄式紅菜湯,不是目標描述裡的海派羅宋湯。
但他卻說這就是他記憶裡的味道。
——所以基本可以斷定對方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絕對不可能是上海。
更何況——
「有幾個真愛種花菜的人會來這種地方吃中式料理啊……他們要麼吃日料拉面,要麼就是在家自己做菜。」奈奈面無表情地吐槽道。
很有道理。
降谷零心道,手上立刻做安排:要趕在目標察覺之前行動!
末了,他忍不住問:「奈奈這麼了解……你是在種花家長大的嗎?」他聯想到奈奈身上的卡介苗疤痕印記,越發好奇她的來歷。
「不啊,巧合而已。」奈奈漫不經心地說道,橫濱的海風拂開她的長發,露出少女干淨秀美的側臉和柔和的下頷曲線,「小時候喝過幾次而已——給你一個沒什麼用的情報,『魔人』很會做俄式紅菜湯哦!」
甚至還挺好吃的。
降谷零:「……?」
為什麼忽然扯到了死屋之鼠的首領——雖然他們現在確實在追查對方的下落沒錯——但這關死屋之鼠首領會做菜什麼事了?
……等等,奈奈為什麼會知道這麼私密的事?
#
「是這樣的,太宰大人,我們目前已經將目標鎖定在了下面這七個人身上……」
在他將七個人的情況挨個介紹之後,他終於聽到了上司的回復:
「七個?」
太宰治的聲音裡聽不出是不滿還是贊揚,依照他們對這位喜怒無常的上司的了解……
拿著情報組頭禿了一個星期終於搞出來的報告的黑西裝腦門頓時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非常抱……」
「算了,她在干嘛?」
太宰治沒有說這個「她」是誰,但是這段時間經常接受到類似任務的黑西裝已經非常清楚明白地知道這個「她」是誰了:「那位綠川小姐今天中午在橫濱唐人街的一家私廚餐廳裡邀請日野先生共進午餐……」
「日野先生?」太宰治的目光轉了過來。
剛剛下屬報告的內容裡,並沒有誰的姓氏是日野。
黑西裝趕緊將連夜調查出來的關於這個日野明仁的消息說了出來——在多次被那位名叫綠川奈奈的少女搶先一步之後,情報組終於學會了在上司下令之前先一步調查她身邊有所接觸的人員。
日野明仁就是這麼進入他們的視野的。
日中混血,在海對岸的那個國家長大,成年後才回到父親所在的國度並在沒有家族支持的艱難環境裡生生靠著自己的才華做到了如今的地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四年之內他可以謀得議員席位——有傳聞日野家最近已經在努力向這個他們曾經的棄子示好。
黑西裝說完了他所能夠掌握到的所有消息,卻沒有聽到上司的聲音,頓時心裡惴惴不安了起來:是、是哪裡漏了什麼嗎?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上司看似疲憊實則冷淡的聲音:「……所以說,她都已經在前面帶路就差手把手拉著你們怎麼走了,結果你們就調查出了這麼點東西?」
——她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無緣無故宴請什麼人,會這麼做,多半是她懷疑那個日野明仁就是死屋之鼠在橫濱埋下的眼線之一。
還是非常關鍵的那種。
被太宰治狠狠敲打了數遍的情報組這次終於雄起,調查到綠川奈奈在結束午餐送走日野明仁之後就對日野明仁在橫濱境內的某幾處房產動手了。
這顯然是掌握到了關鍵性的情報,確認目標了。
「那我們……」下屬詢問地看向上司,請示是否要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從對方手裡劫下情報來。
「怎麼,現在上去吃尾氣?」太宰治一眼掃過去,哪裡的人頭就矮下去一片。
——按照對方對港口Mafia的監視體系的了解程度還能讓他們掌握到她的行蹤,很顯然,這是在引誘他們過去。
是想要讓港口Mafia和死屋之鼠爭起來等著在後頭撿好處呢。
如若是平時,那和她玩玩也無妨,但現在……太宰治想起因為自己要調查山濤會,於是森先生將他原本負責的工作移交給了其他人這件事。
那個時候他就懷疑,山濤會是用來轉移他的視線的。
只是沒有證據。
現在她這麼做,是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了吧。
既然如此……
「這件事先放放,我有其他任務交給你們。」
吩咐完新任務,揮揮手讓部下滾蛋,太宰治繼續躺在沙發上,抬起手,像是要抓住頭頂的吊燈灑下的光。
手部的陰影投下,落在他的臉上,讓那雙鳶色的眼眸深沉得像是能滲出血色來。
不知為何,他想起在酒吧喝酒的時候,安吾問他,那個能夠連續挫敗他的人,是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那個時候,他不假思索地說,不是。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放在她目前的處境上,如果他們懷疑某個人是敵對下線的話,以他們的行事風格,絕對不會像她那樣試探確認對方身份之後才動手。
「……所以才說,絕對不可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
「……所以,絕不可能是太宰治。」同樣的論證過程,發生在另一處地方。
說話的少年眉目秀美如畫,雙手交疊撐在下頷處微笑:「我很好奇,到底是誰呢?」
能夠將那個太宰治耍得團團轉,仿佛每一步都能預料到應對方式……該是多熟悉那個人,才能將他的反應如此了然於心?
真想親自接觸看看。
對了。
記得他在日野仁的暗室裡還埋藏了一條竊聽路線,說不定會有收獲?
#
「唔,竟然沒有跟過來嗎……看來應該是收到暗示了吧?」帶著貓的少女輕聲自語了一句,十指在鍵盤上飛舞,最後輕巧地敲下回車鍵。
隨著回車鍵落下彈起,屏幕上顯示出大串大串的代碼,然後這些代碼以更快的速度消失。
「……OK,發送成功。」做完這些,她收回手,松松指骨:「這麼一來,在橫濱這邊的『網』就拔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趁他們沒反應過來之前,挨個擊破了。」
這就是景的任務了。
如果把費佳在橫濱的布置比喻成四通八達的地下網的話,她剛剛做的就是給這個區域來了一發超級地震,讓原本可以互相通氣協助互通有無的各個點位因為地震堵塞了交通,變得孤立無援——而景的任務就是在他們恢復通訊聯絡之前,帶人將他們各個搗破。
旁觀了奈奈是怎麼拔掉死屋之鼠的首領在橫濱的大部分暗線布置,以「安室透」的身份過來協助的金發青年表情有些許復雜。
「怎麼了?」注意到旁邊人的模樣,奈奈隨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咖啡打開,邊喝邊問。
他們現在是在日野明仁名下的某處房產,表面上是一處非常殘破的屬於當年日野家用來打發他的破舊房屋,但解開隱蔽密碼鎖之後才能夠看到裡面藏著一個設施相當完備的安全屋。
波本衡量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小心地問:「……你和死屋之鼠的首領,是有什麼大仇嗎?他得罪你了?」
他回憶了一番奈奈這一路上的操作,從奈奈面對那復雜的機關設計層層相扣的密碼防護時輕車駕熟的模樣,波本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奈奈這是第一次對上死屋之鼠。
怎麼看都像是之前交過手的樣子。
所以,以前結過仇?
「沒仇,就是不順眼而已。」奈奈輕描淡寫道,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想按照費佳的性格估計這邊也會放竊聽器,就是不知道會在哪裡,可惜沒時間找出來了,「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看死活離不掉還得等分居滿時間才能離婚的前夫順眼吧?」
波本:「哦……啊???」
奈奈剛剛說了什麼!?
#
死屋之鼠基地。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經保持思考姿勢很久了。
……沒有。
記憶裡根本沒有任何有關他結過婚的蛛絲馬跡。
要麼對方的記憶編織能力已經天衣無縫到了他也看不穿的地步,要麼就是對方的口嗨。
但從這簡短的竊聽內容中,魔人已經可以大致勾勒出說話人的形像,而這個側寫出來的形像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和這種內容的口嗨聯系起來。
而且他也沒有什麼會想要牽手一生的配偶期許。
要是喀秋莎變成人了那他倒是願意……嗯?
第347章
這個瞬間, 降谷零想到了很多事:
不符合年齡的黑客技術。
優異到扔到戰場上也能輕松闖出名聲的狙擊能力。
面對種種局面從不急躁、冷靜自持化解困局。
國民資料庫裡找不到卻被御前承認的身份。
出生後打的卡介苗疤痕不屬於日本常用的九針形而是圓形疤痕。
對死屋之鼠了解程度深得令人震驚,甚至還能通過某些手段「借用」死屋之鼠的情報網。
她甚至知道死屋之鼠的首領會做什麼菜!
另一方面,她所有的信息都不是真的, 除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名字「奈奈」,年齡是她隨口報的15歲, 「綠川」這個姓氏都是景潛伏用的假名的姓氏……
種種線索彙聚起來,邏輯推理能力指向一個降谷零不想承認卻不得承認的方向:
這孩子……是非時院為了應對情報戰而特意培養的臥底間諜,從她出生開始就准備好了一切, 等到她的潛力被初步開發之後就被派遣去潛入死屋之鼠掌握那個俄羅斯人的情報——這在常人看來非常不可思議, 但是如果聯系到黃金之王掌握的能力「命運」可以最大限度引發一個人的潛力這件事的話,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而她也將任務完成得格外出色——不管「魔人」心裡到底是出於利用還是其他,能夠一路在死屋之鼠裡做到他身邊甚至成為他不為外人所知卻實打實記錄在冊的婚姻對像, 至少說明她曾經無限接近死屋之鼠的核心。
結合現在,她會重傷出現在中歐那邊戰亂地區的原因也不難猜:恐怕最後她的身份還是暴露了,被背叛的「魔人」做出了什麼反應不難猜測,最後的結局就是奈奈勉強逃出生天, 若不是無意間遇到了mimic難得發善心救人, 她的一生恐怕早已被埋沒在了黃沙之下。
世間無人知曉她在黑暗中的經歷。
——奈奈皺了下眉頭, 總覺得有人在背後詆毀她。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 在奈奈微帶疑惑的目光轉過來之前,他不動聲色地平復了呼吸:「橫濱這邊已經差不多該結束了, 接下來你准備怎麼辦, 追殺到國外去?」
奈奈追查山濤會滅門就是因為她懷疑這背後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搞鬼,現在事實證據擺在面前,她的直覺確實沒有錯, 但按照奈奈最初的揍一頓老鼠的想法……陀思妥耶夫斯基現在並不在橫濱, 他是遠在國外遠程操控山濤會滅門事件的發生的, 如果要繼續查下去找老鼠的下落的話,就只有出國一條路了。
細白柔軟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這咖啡罐的開口,膚色比雪還要瑩白的少女思索了片刻,最終搖搖頭,放棄了這個頗具誘惑力的選項:「……不行,有更緊迫的事要做,這個還是押後吧。」
她現在給費佳搗的蛋已經足夠他焦頭爛額一段時間了,如果他處理得足夠快的話,說不定她還能趕上費佳來橫濱。
按照費佳的性格來說——那可不是任人挨打不還手的人設——等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後,便會來橫濱調查導致他損失如此慘重的源頭。
到時候就有機會揍人了!
又啜飲了一口咖啡,她晃了晃罐子,起身和波本一起離開這裡。
希望費佳來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那樣,她才能趕得上揍人啊。
#
把手裡調查得到的情報消息全部交給警察,在後者們呆愣的目光中走出警視廳,奈奈迎著橫濱和煦的陽光,微微眯起眼睛來。
山濤會滅門事件的調查就到此為止了,依照港口Mafia對本地情報網的經營程度——這個主要還是相信那個太宰的能力——他們大概不到五分鐘就能夠知道她剛剛交給警察的調查報告裡寫的所有內容。
接下來……
思緒被忽然進入視野的人影打斷,茶景色眼眸的少女看到不遠處停著的白色馬自達,還有那個倚靠著馬自達的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
後者朝她抬抬手,順便把車窗拉下來了一點。
貓又敏銳的五感立刻聞到了那一絲原本被隔絕在車廂內、現在因為窗戶開了條縫於是肆意——在貓又五感中的「肆意」——溢出的香味。
降谷零親眼看到原本有些走神的女孩瞬間抖擻了精神,眼睛亮亮地跑過來,二話不說就上了車。
等到車輛開出市區、後排座椅上的女孩也把他新做的藍莓蛋撻啃得差不多了,降谷零才找到機會開口:「……你還真愛藍莓蛋撻啊。」
「零做的是論外的哦!」舔舔指尖沾到的一點蛋撻皮掉下來的酥皮,奈奈聲音輕快,「不過今天的蛋撻味道和零做的有點不太一樣啊,是景光回來了?」
降谷零把持著方向盤,避開車道上的監控:「為什麼不覺得是哪個新開的甜品店?」
「盒子是家裡的飯盒呀。」奈奈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是外面的甜品店的話,肯定會用帶有自家logo品牌名的包裝盒的——這可都是宣傳的機會。
「不能是我拆了甜品店的包裝放飯盒嗎?」
「我不覺得橫濱能有哪裡開了我不知道的甜品店。」
「……」
降谷零終於忍不住把視線從路況轉向了後視鏡,表情一言難盡:「……你的空閑時間難道都用來考察橫濱甜品店了嗎?」
不是這樣的話,該是對外面賣的甜品熟悉到什麼程度,才能夠光用吃的就能斷定一樣甜品絕不是出自某個橫濱甜品店的呢?
而且聽她那說法……這連沒開業的甜品店她都了如指掌。
降谷零忽然想到對方的黑客技術:這丫不會入侵保健所和消防署查看那些剛做完登記手續但還沒開業的甜品店名單了吧?!
——按照奈奈對藍莓蛋撻的熱忱,如果哪家即將開業的甜品店的招牌甜品是藍莓蛋撻的話,降谷零覺得,自己的猜測真的會成真……
「哪有,」奈奈眨眨眼睛,毫不猶豫地否認了這個說法,「我也是有在干正事的!」
「……」
所以其實是找甜品店期間穿插查案嗎!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把已經跟脫韁的野馬一樣的話題拉了回來——他就不該說任何和藍莓蛋撻有關的事:「我把這段時間你調查到的關於山濤會滅門事件的報告都提交給組織了。」
這指的是黑衣組織。
「不過組織這麼關心山濤會是為了什麼……總不至於是唇寒齒亡吧?」降谷零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兩個可能。」
降谷零看向後視鏡,示意她說下去。
「第一個,如果真的是港口Mafia做的話,他們是為了什麼動手,是什麼能讓港口Mafia寧願背負上對極道來說極其嚴重的背棄盟約的聲望,都要搶到手——如果真的是港口Mafia動的手的話,組織下一步應該就是要你去調查這是什麼東西,一般來說能讓港口Mafia這麼看重的,基本上組織也會眼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年輕,奈奈發現,比起四年後的安室透,如今的降谷零在這方面的「觸感」還沒有多靈敏——更直白的說,他的思維還是簡單的查探真相的思維,還沒有開始衡量思考組織的生存、壯大等問題。
大概是因為他現在才取得代號不久,雖然是酒廠的高級成員,但是還沒有完全轉變心態,也還沒有代入到這個身份去思考組織的存續問題吧……奈奈思索著,嘴上則繼續說道:
「如果不是港口Mafia的話,那麼能夠做出讓山田介人這個親眼目睹現場都以為是港口Mafia做的繼承人迷惑的幻像,毋庸置疑至少是一流的幻術師,日本本土的幻術師人才極其稀有,印像裡只有西方裡世界才有一些精英幻術師,組織的主要發展基地都在海外,深知幻術師的難纏程度,自然也希望能夠搭上這條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接下來組織應該會讓你去調查那個幻術師的來歷,如果能夠吸納到組織裡最好,不行的話至少也要交好。」
她提供給警方的報告和降谷零提交給組織的報告都是一樣的:由國際上有名的情報組織死屋之鼠提供情報,牽線人員,雇佣幻術師制造了山濤會滅門事件,並嫁禍給港口Mafia,用來轉移後者的注意力,好方便他們偷渡入境——至於偷渡什麼入境,就沒寫了。
什麼都要她去查,要你們何用!
不過這些情報應該夠異能特務科提起警惕來了……奈奈思索著,點著下唇的食指忽然凝住不動。
……不對。
異能特務科。
一直都在歐洲戰場上游蕩的mimic忽然來遠東之地。
港口Mafia。
還沒有取得異能開業許可證的港口Mafia。
一切串聯起來,想明白整個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奈奈緩緩吐出一口氣:
「……【粗口】。」
降谷零捏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金發青年黑著臉看了一眼後視鏡:「奈奈,女孩子不可以說髒話。」
「抱歉,」雖然嘴裡說著道歉的話,但奈奈的臉上毫無悔過之意,「我會注意的。」
注意不在你面前爆粗口的。
輕而易舉聽明白他話中之意的降谷零抿緊了嘴唇。
剛剛奈奈情緒激動的時候罵的髒話是中文,和她上臂上卡介苗疤所「暗示」的「身份背景」保持一致——即使已經離開了死屋之鼠,離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個設定好的身份背景,依然影響著她的一舉一動……
車輛在繞過大半個城市之後,於另一個方向抵達市中心,然後平穩停下。
「你注意安全,我最近需要去應付組織新派來的人,不能來接應你。」降谷零搖下車窗,最後叮囑道:組織裡最近似乎派了一個在首領面前非常有分量的成員來調查臥底事件,他必須去處理好首尾,還要幫景洗脫嫌疑……奈奈現在的身份是公安的執行人,他雖然以「懷疑調查」的名義呆在她身邊,但不能伸太過,會被懷疑的。
他和景臥底的事不能暴露,否則公安的心血就白費了。
所以,盡管理智上降谷零非常不放心,但也不得不暫時離開,放任奈奈單獨一個人去調查關於煉獄舍的事。
那個明明已經在十年前於迦具都隕坑裡全員覆滅了、卻突兀地在那個夜晚出現在橫濱港口的組織一直是他和奈奈心裡的疙瘩:到底是有人裝神弄鬼,還是那個前任赤王真的復生了?
不管是哪個原因,都不能這麼放任下去。
而不論真實情況如何,港口Mafia應當是對此最有感觸的組織才對:如果煉獄舍真的復生了,那麼如今橫濱夜晚的統治者之位恐怕就要易主了。
——僅僅只是這一條可能性,就值得港口Mafia動起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港口Mafia真的知道煉獄舍復生的消息嗎?
還是說,他們封鎖了消息?
為了弄清楚情況,奈奈決定潛入港口Mafia的情報部門直接找他們的情報庫——這也是為什麼現在降谷零拼命叮囑她不要浪好好苟因為後面沒人給她增援萬一落入敵手就完蛋了的原因。
「知道了知道了,透媽媽你好煩哦!」茶晶色眼睛的少女吐吐舌頭,幾下跑遠,身姿靈活得讓人根本抓不到。
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
死小孩你給我回來!
#
橫濱的五棟高樓可謂是地標性建築,但能夠走在裡面的人少之又少。
黑發的少女安靜地走過空無一人的走廊,監控器的鏡頭還在運作,但是呈現在監控室裡輪值人員面前的畫面裡,卻沒有她的身影。
這不是第一次潛入港口Mafia了。
走在安靜的回廊上,奈奈不經意間,想到了這件事。
印像裡,第一次潛入……還是因為太宰先生的「畢業考試」。
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真的莽,還真就聽話了……
啊,不會是「乖學生」這點也被太宰先生利用了吧?
她有點後知後覺。
算了,現在想這個沒什麼用……把雜念甩出腦海,奈奈辨認了一下方向,伸出手按下密碼,打開右手邊的門。
進入,走到走廊底,又是一扇門,這次是拿鑰匙開的。
——別問她密碼和鑰匙怎麼來的。
——不得不說費佳在港口Mafia布的線人確實好用。
——雖然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該知道的情報真的是一個不落,不愧是能讓費佳花點心思「發展」的對像。
搗了「老鼠」的窩順勢也接收了「老鼠」的「儲存室」的貓咪愉快地眯了眯眼睛,操控著存儲了海量港口Mafia信息的電腦,開始尋找自己需要的內容。
「……唔,果然如此啊。」
看完需要的情報,奈奈輕聲自語了一句。
似乎是終於看夠了戲,原本除了這潛入的少女外沒有其他氣息的屋內,忽然炸裂般地顯現出了第二人的氣息:
「如何,對這份情報滿意嗎?」
奈奈眨了眨眼睛,偏頭看向一側。
披著黑大衣、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多處纏著繃帶的少年坐在圓凳上,看著一如他所想前來、毫無知覺地落入圈套的少女,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笑容來。
「怎麼,」他用甜膩到讓人發顫的語氣溫溫和和地開口,像是在和情人絮語一般,「看到我不開心嗎?」
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少女笑了起來:「開心呦!」
倒不如說——
「我正等著你呢。」
第348章
太宰治的眼神閃了閃:「哦?」
他發出一個黏膩的長音, 露出略帶疑惑的好奇眼神。
這副模樣對他對面的人來說,很熟悉。
太宰先生每次想驗證她有沒有跟上他的思考回路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一副等她解釋的模樣,如果說對了的話, 那雙鳶色的眼睛會亮起溫溫潤潤的光——她心想道。
「雖然港口Mafia的情報部門能力不錯,」黑發的入侵者將面前的資料頁面關閉,順手也關閉了系統, 轉身看向對面的人, 「不過有些東西,可能是只有你才能夠察覺到的。」
「咦……是嗎?」太宰治低下頭,閉目思考了一會, 從座椅上下來,站直了身體,「……原來如此,是公平交易啊。」
那少女微笑著點頭:「嗯, 公平交易。」
她把山濤會滅門事件的報告通過警視廳轉交給港口Mafia, 而港口Mafia則是調查她所需要的這段時間偷渡過來的那些暗夜裡的組織情報。
——她知道橫濱警署有港口Mafia的臥底線人, 所以作為公安協助者的她沒有將調查到的資料直接交付給公安, 而是多此一舉通過警視廳遞交。
至於這麼肯定港口Mafia這邊會有她想要的偷渡組織情報……是摸透了他的心思:在意識到對方可以處處搶先自己一步調查山濤會滅門事件之後,以他的思路, 既然追不上, 那干脆就去終點等著對方把答案自動交到他手裡來——橫濱政府對於這片租界的控制力幾近於無,想要在這個地界內高升,港口Mafia是繞不過去的地方, 如果不想被哪天沉入東京灣都找不到人只能被判個失蹤的話, 朝港口Mafia示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所以只要她是在橫濱地界裡遞交的材料,哪怕是直接交到了公安那邊,港口Mafia也能想辦法拿到這份情報。
雖然有她把資料交到橫濱以外的公安處的可能性,但考慮到山濤會滅門事件是發生在橫濱地界的,這個案件目前依然屬於橫濱警署管轄範圍,哪怕她從外地遞交材料,最後還是要傳遞到橫濱這邊來。
於他而言,節省了人力,只要留個人盯著她的行蹤,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剩下的就可以更加專注地搜尋那個試圖用山濤會滅門事件來轉移他注意力的人想要掩藏的東西,也就是藏在偷渡游輪上的東西。
或者說,組織。
「但是警視廳的材料可是我們港口Mafia靠自己的努力拿到的。」太宰治幽幽開口,提醒她這份「公平交易」裡港口Mafia可是付出了更多的人力來。
「你們港口Mafia的情報庫也沒有向我敞開大門啊!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潛入進來看的呀!」雖然從某些人口中知道了內部路線指令密碼什麼的……
「……」
奈奈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太宰治噎住了,好一會兒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哼……對我們港口Mafia的內部情況這麼了解,看來我有必要好好清洗一下這棟大樓了。」他涼涼道。
臥底這玩意沒法根除,但是連情報庫密碼指令都被偷竊走就有點過分了。
港口黑手黨還沒想連底褲都被人扒下來。
不過這些可以留待之後處理,現在需要做的是——
太宰治歪歪頭,注視著那雙被掩藏起來真正瞳色的眼睛:「那麼,交易已經結束了——沒有人承諾過你可以安全離開吧,奈奈?」
敢於孤身一人進入港口Mafia守備最為森嚴的情報庫,這要是還能讓人給溜了的話,森先生晚上都沒法睡覺了。
「是嗎?」對面的少女做出了和他差不多的動作,表情似笑非笑,「可是我能夠感覺到,這個情報庫裡現在只有你一個人——雖說『雙黑』之一的太宰治的威名在裡世界遠揚,但就我所知,這個組合裡,真正負責武力的,並不是體術在港口Mafia中只能算中下的你吧?」
她說著,動了動手腕。
太宰治心頭警鈴乍響,幾乎是條件反射後撤後仰——但那只手來得比他預料的更加快,眨眼間剛剛還在十步開外的人就已經近在咫尺!
脆弱的頸部被掐住。
即使是隔著繃帶,太宰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只手的力度。
是想要通過壓迫頸動脈竇讓我昏迷嗎,要假裝昏迷嗎……不,不對,這個力度……
視野漸漸昏暗,那是供血不足導致的眼部暫時失明現像,他努力睜大眼睛:壓迫頸動脈竇確實能讓一般人暈厥過去,但是他的身體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陷入昏迷……
「別怕,不會疼的……」
耳邊傳來輕柔的聲音,他想一定是他大腦供血不足導致的幻覺,不然他怎麼會在這聲音裡聽出溫柔來?
怎麼可能……
#
「小八知道壓迫頸動脈竇是可以讓人昏迷的,對吧?」沙色風衣的青年指著自己脖子上對應的位置,笑眯眯地問道。
他面前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的女孩點點頭,補充道:「如果用力過度就會導致人在幾秒內就迅速死亡。」
「是這樣沒錯,所以用力要把握好——小八是好孩子,不能髒了小八的手。」太宰治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當小八在他面前站定時,太宰治也已經把脖子上的繃帶解了下來放一邊,然後拉起小八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放松,別怕,我有分寸的——虎口卡在我脖子上,嗯,就是這樣,然後,注意感受我的手的力度——」
他一邊說,一邊按住小八下意識想要抽回的手,將它按在自己的脖子上,一點點施加力度:「就是這個力度,記住哦,一般人的話,這個時候就已經昏迷了。」
他說著,然後松開手:「重復一下——嗯,沒錯,就是這樣,維持大約兩三秒就足夠了。好了,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他剛說出「好了」的時候,脖頸上的壓力就立刻消失了,但是手掌貼著他脖頸皮膚的觸感並沒有消失——太宰治微笑起來:「不錯,然後,是能夠讓訓練有素、體術出色的人也無法抵抗的力度,大約是這樣——」
他說著,手掌按在少女手背上,讓她感受到相應的力度。
「不要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呀,」太宰治有些無奈地笑道,「弄得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
「難道不是嗎?」小八強忍著內心的恐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泣音,「要是太宰先生不小心……怎麼辦!」
這種危險教學明明應該在旁邊有完備的搶救設備的時候進行的!
「我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啦!」青年道,「畢竟也沒什麼人能跟我一樣,控制自己的心跳吧,所以哪怕是應對體術師也有效的弱點,如果要用在我身上的話……」
他調整了一下小八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將自己的弱點送到那雙手裡:「要這樣才對——這個位置,記住了,然後力度的話,就是剛才的1.5倍,按壓時間五秒——好了,試試看。」
小八抿緊了嘴唇,沒有一下子施加力度,而是先將手收回來,仔細觀察著太宰治的面部變化,瞳孔和微表情:她要和之後嘗試時的表情進行對比,一旦觀察到太宰先生出現不對勁,她就會立刻停下手上的動作,收手。
這樣生怕他出事又怕弄疼他的模樣讓青年闔目微笑了起來:
「可以用力一點沒事哦,我沒這麼容易壞掉的呢……」
小八:「……這不是壞不壞的問題!」
太宰先生到底知不知道她現在壓力多大!
太宰治眯眼笑了起來:「也不疼哦……倒不如說,小八給我的疼痛,反而能讓我很快樂呢……」
後面那句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輕得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不能把警覺的小貓咪嚇走。
「……好吧,我會小心的……太宰先生覺得不對勁的時候一定要及時制止我!」再三強調之後,小八咽了咽,伸出了手。
那雙細白溫暖的手貼上了他的脖子,比他的皮膚要熱一些,卻不會燙傷他,是很溫柔的溫度——啊,果然剛剛把脖子上的繃帶解掉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
太宰治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情報庫的天花板。
過了二三十秒,他才有些遲鈍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還,活著啊。
為什麼……
數年間無數次的自殺失敗經歷讓他對自己的身體控制深入到了一般人根本無法想像的水平,他甚至可以控制自己的心跳,而對一般人乃至優秀的體術師而言也是弱點的頸動脈竇暈厥,如果是以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力度作用在他身上的話,最多讓他頭腦昏沉一剎那。
根本不可能造成三十秒以上的昏迷成果。
但是……
他把貼在脖子上的手抬到眼前,看著手腕上表盤顯示的時間。
兩分鐘。
他昏迷了足足兩分鐘。
撐著手從地上坐起來,太宰治怔了一下,低頭:他身下鋪著的是那件平日裡搭在他肩頭的黑色長外套。
雖然人摔倒的時候確實有可能導致披著的衣服墊在身下,但是……
沒可能這麼平整。
是特意的。
特意將衣服墊在他身下隔離地面的寒氣:情報庫的室溫要低於正常溫度,地面更是冰涼,屬於毫不設防在上面睡一覺妥妥會感冒的行為。
……嘖。
太宰治起身,走到情報庫入口處的門邊,一手開門一手打開一邊的暗櫃摸出裡面的對講機:「第二小隊聽……嗯?」
他看向手下已經壓下了把手卻紋絲不動的大門:呵,把他反鎖在裡面?
對講機裡傳來部下因為沒有聽到指令而疑惑的聲音:「太宰大人?」
「封鎖上下五層進出口通道,把守電梯——三分鐘內她跑不了多遠的!」太宰治一邊吩咐,一邊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鋼絲來,插入鎖孔:哼哼,竟然指望這種鎖能困住他,這可真……
撬鎖的手一僵。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繼續下達指令:「……還有,派兩個人過來,拆門。」
「哎?」部下摸不著頭腦,「哪裡的門?」
「情報庫第二道門。」盯著被卡在鎖孔外的鐵絲,太宰治咬牙切齒:這到底是誰教出來的「得意門生」,別讓他知道,不然他絕對要他好看!
——那家伙關門走前往鎖孔裡灌了大半瓶502膠水!
第349章
等到港口Mafia首領直屬戰鬥小隊拆卸下門鎖, 把他們那位喜怒無常作風恐怖的上司從裡面帶出來的時候,距離太宰治聯系他們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和他想的差不多,雖然他醒來之後立刻封鎖了情報庫上下五層範圍進出通道, 但是依然沒能截留下那個對港口Mafia的了解程度深得可怕的家伙。
這甚至驚動了首領。
「港口Mafia的情報庫竟然也能讓人如入無人之境……」大樓頂樓的首領辦公室裡,初現脫發征兆的前黑醫嘆了口氣, 「如此輕易就被人突破到這地步——太宰君有什麼想法嗎?」
「我核實了各處出入人員的身份信息和實際行蹤,沒有不該出現在這個時候的人的行蹤,人員出入和電子庫內的信息可以一一對應, 要麼她不是通過各個出入口離開, 要麼就是她易容成了某個人替代他從這離開。」太宰治手裡摩挲著一個已經空了的膠水瓶,慢慢回答道。
他手上的東西引起了森鷗外的注意:「太宰君手上的是什麼?」
「膠水瓶。」在從情報庫出來之後,第二道情報庫大門外撿到的——那個亂扔垃圾的家伙, 還真不怕他從這上面找出線索來啊。
為什麼這裡會有膠水瓶?
森鷗外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來,然後他想到了剛剛下屬報上來的情報庫第二道大門鎖被拆卸下來之後才把他們港口Mafia的干部從裡面帶出來的消息:「……啊,還真是,非常實用又有效的手法呢。」
太宰治那手開鎖術, 連他都有點頭疼:如果不是這樣, 他當初也不至於到處藏藥免得被太宰治拿去自殺用。
聽出來森先生話裡莫名的感慨的太宰治:「……」
膠水瓶發出不忍重負的聲音。
「那麼, 關於那個入侵者, 太宰君有什麼想法嗎?」森鷗外果斷轉開了話題,「不管怎麼說, 都已經入侵到港口Mafia的情報庫了, 不予以反擊的話,一旦傳出去,我們港口Mafia的名聲可就要被毀了啊。」
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能跑來挑釁他們了——反正沒代價, 何樂而不為?
「我聽說太宰君在這之前就已經掌握了那名入侵者的住所地址了?」
「我已經派人在那蹲點了, 但是希望不大, 她也知道港口Mafia掌握了她的住所這件事,所以我不覺得她還會回到那間屋子。」太宰治放松了手上的力度,沉沉道,「對方出現在橫濱之前的資料少的可怕,更多的要追溯到國外,這方面我們鞭長莫及——簡直像是一夜之間忽然冒出來的一樣。」
太宰治沒有提那名入侵者就是四年前將自己送到他診所的人這件事,他覺得這條線索的情報價值很低,沒有什麼特意提出來的必要。
至少他是這麼想的。
森鷗外交叉雙手撐在面前,眼睛眯了起來:
「所以,我們現在是對此毫無辦法嗎?」
首領辦公桌對面站著的青年微微闔目,等待部下開鎖期間他將那個人瀏覽過的情報都看了一遍,優秀的記憶力讓他輕易地在此時於腦海中重新翻閱:「……不,還有一條線索。」
「她從我們的情報庫中調看了很多近期出現的關於各個陌生組織的消息,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或者組織。」
換句話也就是說,如果能趕在她之前找到她想要的東西,那就能守株待兔了。
「所謂『先手必勝』——太宰君,先一步找到她的目標,然後,」森鷗外微低的聲音裡是不容置疑,「港口Mafia的威望不容挑釁。」
太宰治沉默地點點頭,接下任務,轉身離開。
#
一離開港口Mafia的首領辦公室,太宰治直奔情報庫:她到底想要什麼?
山濤會滅門事件的真相已經調查完畢了,她提交到警視廳的報告書裡清楚明白地寫著事情的經過,某個組織雇佣幻術師,假扮港口Mafia干部太宰治及部下,滅山濤會滿門,只留下了少主山田介人一個活口,而目的,一個是要這張嘴來離間港口Mafia和那些依附於它的下屬極道組織,從而達到損毀港口Mafia在橫濱裡世界的統治基礎;
其二,利用山田介人這個唯一活口偷渡離開橫濱的機會調開港口Mafia的視線,從而成功讓某個組織進入橫濱境內;
即使現在已經清楚真相如何,對方的這兩個目的都已經達成了:港口Mafia及時截留下了山田介人,但是被幻術師高超的幻術蒙蔽的五感的人根本意識不到當初的真相,而那個接受了此次雇佣的幻術師早已跑得無影無蹤,港口Mafia的情報人員只追查到了那個人最後似乎是在意大利附近失去蹤跡,合理懷疑是意大利地界那幾個全世界都排得上號的幻術師中的某位出來賺外快。
無法抓住那個幻術師,自然也無法將這個真相公布出來,港口Mafia現在為了及時止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將錯就錯,銷毀一切山濤會私下投誠港口Mafia的證據和線索,將「真相」導向「山濤會試圖反抗港口Mafia從而招致報復」——但若真的這麼做了,那個迄今為止都不知道身在何處、雇佣幻術師做下山濤會滅門事件的幕後真凶必然會在恰好的時機,將山濤會投誠港口Mafia的證據放出來……
如果真如他所想的話,那只老鼠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港口Mafia是以「面子」、「情義」和「暴力」來統治的組織,所以絕不能沾上這樣的髒水,那會動搖他們統治的基礎。
而在這個時候,如果再爆出港口Mafia的情報庫被人如入無人之境般來去自如,那他們的面子可就真的被踩在腳底下了。
所以森先生才格外重視這次被入侵情報庫的事件——雖然在平時這也是相當嚴重的事項,但現在這個時候,就格外難處理了。
正需要向橫濱的裡世界展示港口Mafia的「武力」,以防有什麼不長眼沒腦子的家伙錯以為誰都能挑釁港口Mafia。
……展示「武力」?
太宰治的腳步倏然止住。
「太宰大人?」
緊跟著他行動的武鬥派小隊長廣津柳浪疑惑地出聲詢問。
「廣津先生,如果港口Mafia在現在這個時候忽然要向裡世界昭示自己的地位不容動搖的話,一般會怎麼做?」
這問題讓廣津柳浪微微皺起眉頭,他不相信以太宰大人的頭腦會連這都想不到:「自然是增派人手,保衛勢力內各個場所安全,然後加派人員巡邏地盤,清掃平日裡當做視而不見的那些交易,嚴查蛇頭在沒有繳納保護費的前提下私下用我們的港口偷渡……」
也就是通過這些手段來「立威」,讓地盤裡所有有心思的人都好好地緊一緊皮。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什麼陌生組織在我們的地盤裡交易的話,一定會第一時間被發現吧?」
「確實如此。」廣津柳浪回答道,話出口之後才隱約察覺到了什麼,「難道說……」
太宰治微微仰頭:「利用我們來應對暗地裡的陌生組織……被算計了啊,廣津先生,不僅僅是我,連森先生的『最優解』想法都被算計了。」
因為有著「能夠在港口Mafia史上最年輕的干部太宰治面前輕松盜走情報並全身而退」這樣的戰績,這打在港口Mafia臉上的巴掌才格外響亮,森先生才會注意到她,為了不讓港口Mafia的威望受損,那麼,必然會想辦法把她的行蹤找出來讓所有人知道與港口Mafia作對的人的下場。
這是一般人會想到的事。
在山濤會滅門事件的調查過程中已經多次與對方在暗地裡交鋒過的自己則會思考更多:因為前面的多次失敗,他的勝負欲自然而然地讓他開始思考對方需要的情報是什麼,要用這份情報干什麼,而跟著她的痕跡瀏覽她看過的情報之後,他會很容易發現一件事:似乎有什麼小蟲子在這段時間裡潛入了橫濱,在港口Mafia的眼皮子底下活動,而那就是她的目標。
為了能夠壓過她一頭,擁有調動港口Mafia大部分資源力量的自己可以用最簡單的手段先她一步擒獲目標,那就是如廣津先生所說的做,對方再怎麼強也只有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這方面勝過港口Mafia……所以,是他的勝利——嗎?
錯了,這就是對方的目的。
她的目的,就是讓港口Mafia這個龐大的組織動起來,肅清橫濱裡世界。
而對方所做的,僅有一件事:
潛入港口Mafia的情報庫,並將這件事暴露在他面前。
哪怕看清楚了對方的謀劃布局,依然不得不繼續朝著她所希望的方向走下去。
太宰治下意識想起了那雙清澈干淨的眼睛。
不屬於裡世界的眼睛。
……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啊。
所以才說……絕對不可能是那只老鼠的手筆。
那種陰溝裡的生物,怎麼可能得到那樣的人的助力!
要是老鼠都可以的話,那他也……太宰治打住了思緒,拒絕再想下去。
潛意識告訴他,如果繼續深思這個問題,答案不會是什麼讓他愉快的東西。
「但……但是對方要肅清橫濱裡世界是為了什麼?」廣津柳浪想不明白,裡世界就是裡世界,哪怕肅清了,依然是充斥著暴力和流血的地方,再怎麼肅清,還能干淨到哪裡去?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會出現。」
太宰治平靜道,緊接著吩咐:
「把所有她之前瀏覽過的情報信息全部送到我辦公室。」
他要再檢查一次。
#
在港口Mafia這個龐然大物驟然運轉起來的時候,奈奈正坐在港口的碼頭上,看著太陽漸漸西落。
手機鈴聲響起,她看也不看地拿起接了電話,並在按下通話鍵的同時將它舉到離自己一臂遠的距離。
下一秒,降谷零的咆哮聲從中傳出:「你干了什麼好事讓港口Mafia直接燒了我的房子!」
等降谷零吼完,她才把胳膊縮回來:「哎?原來那是零的房子啊,不是說是你們『租』的嗎?」
「……不要轉移重點!」
「好啦好啦,反正都是用組織的資金買的,不如趁機再敲點補償的活動經費呀——這個應該不用我教吧?」少女的聲音裡帶著顯然易見的笑音,顯然心情不錯,「能用一套房子換來港口Mafia肅清橫濱裡世界勢力,這交易很劃算了呢!不管是什麼原因,對你們接下來的行動都有好處。」
她笑嘻嘻地說:
「哪怕來的是琴酒,也沒想過在港口Mafia這麼警覺的情況下動用大手筆吧?」
那可是和組織的「隱蔽」准則完全逆反了呢。
降谷零的呼吸一滯:「……是為了景?」
——為了已經被組織懷疑是臥底、所以這段時間都不能光明正大和他們聯絡、只能暗地裡偷偷聯系的景。
橫濱的水「清澈」了,想要渾水摸魚擊殺叛徒的組織就沒那麼容易動手了。
「有一部分目的是這個,不過也還有其他目的就是了。」
注視著漸漸落下地平線的橘色夕陽,奈奈順了順懷裡黑貓光滑油亮的皮毛,松開手,黑貓從她懷裡跳了出去,幾個竄起落下,就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方便說嗎?」降谷零沒有強迫要奈奈說明白,相處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差不多摸清楚奈奈的習慣了:確定的事會告訴你,沒有確定沒有把握的事會看情況透露自己在調查這件事卻不會透露哪怕一部分情況,沒有證據線索但是直覺有問題的事則不會說出來……
這似乎是為了不讓周圍人擔心養成的習慣——現在變成了不讓他和景擔心。
「快的話,明天就能有結果了。」奈奈看了一眼余光中路過的穿黑西裝的人,認出對方是港口Mafia某個基層人員——再次感謝死屋之鼠大力贊助的港口Mafia成員名單——轉身沒入陰影之中,「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如果是我想的那樣的話,大家都要有的忙了。」
既然港口Mafia已經查到這裡來了……那是不是說,晚上有可能會看到他們?
唔,這會兒中也先生還在港口Mafia沒有出差,那晚上可以看到他嗎?
如果是中也先生的話,那就簡單了……
如此想的奈奈微微有些興奮,她還沒見過四年前的中也先生呢!
#
深夜,感受到熟悉的黑泥氣息,小姑娘恨恨咬牙:
怎麼又是你!
想要個簡單難度的游戲怎麼這麼難!
她不要每次都打深淵難度啊!
第350章
深夜的碼頭依然燈火通明, 集裝箱上方的照明燈一路路亮起,把地面照得纖毫畢現。
但集聚在碼頭的箱體實在太多了,有光亮的地方自然就有了陰影。
黑發茶眸的少女身體貼緊背後的集裝箱, 借著右前方拐角處金屬箱身上不明顯的水漬——今天下午剛剛下過雨——觀察著右後方她視野死角中的畫面:
一群黑西裝各個手持槍械,呈保護的姿態將槍口對准外圍, 但因為暫時沒有目標,所以這份戒備看起來頗有些迷茫。
而被他們簇擁著放在最中間保護的則是一個身量欣長身披黑色長風衣的少年,身上多處綁著繃帶, 似乎受了重傷未愈。
這聽起來好像是被保護著的目標, 但如果是親眼看到,就會明白,他才是這些人的首領。
太宰會來這裡……奈奈微微皺了下眉頭, 從港口Mafia的情報庫內容顯示,港口Mafia那邊並沒有意識到異常,那為什麼……啊。
咬碎嘴裡的話梅糖的同時,奈奈想明白了。
原來如此。
是從她調取的情報著手推斷出她今晚會來這邊麼?
瞥了一眼水漬顯露出的不明顯畫面, 在注意到其中的少年微微側頭的動作的時候, 奈奈悄無聲息地退入黑暗中。
幾秒之後, 一個黑西裝舉著槍突入這個拐角, 卻沒有看到任何痕跡:「報告太宰大人,後面沒人!」
披著長外套風衣的少年走了過來, 在原本奈奈站的位置停下:「……這麼明顯的檸檬和糖果的氣味都聞不到, 你的鼻子是擺設嗎?」
黑西裝喏喏地低頭,不敢回話,他私底下使勁地吸氣, 卻根本沒有聞到上司說的糖果和檸檬的氣味……咦, 不對, 檸檬的氣味倒是有聞到一點,不過是從上司身上傳來的……
是不是太宰大人把他自己身上的氣味給錯認成了其他人的氣味——這種質疑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尤其是在面對那個宛若黑色幽靈般的干部大人時。
太宰治打了個手勢,這些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黑西裝們立刻分散開,像是事先就各自選好了路線一樣,分散出去搜索情況——空氣裡殘留的檸檬和酸甜的糖果氣味很快就散了,這說明不久之前對方還站在這裡。
理論上來說這會兒散開還是有可能搜索到對方的行蹤的。
但太宰治對此不抱太大希望。
他只是無意間瞥到了這邊集裝箱上的水跡,覺得有一定的可能性會有人利用它的反光觀察自己,所以派人過來查看,在過來之前他已經讓其他還沒到這的人先堵住了附近的路線,如果這裡真的有人的話,看到他的下屬動起來之後才准備逃跑的話,這會兒早該露在他的網裡了。
但對方沒有。
這說明,對方在他下達包圍堵路的命令之前,就已經離開了——唯一可能引起對方警覺的,恐怕只有他當時微微側了下頭這個動作。
就這樣一個動作就能讓她決意撤離……這樣警惕到過分的程度,平日裡的待人接物方面卻絲毫看不出來由此可能產生的神經質,這說明……
她不是針對周邊所有環境都有這樣過分「靈敏」的反應,而是只針對他太宰治一個人。
太宰治闔目,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不知為何看起來帶著幾分怒氣。
……又是從那個人身上汲取到的經驗麼。
他把自己變化的情緒壓制在冷淡的表情下,離開原地,正准備聯絡部下看他們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的時候,他突兀地感受到了周圍的變化!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是……
有什麼,降臨了,覆蓋了原本的存在。
太宰治倏然抬頭,迅速環顧四周:就在剛才,他周圍還是各種高大的集裝箱、頭頂瓦數極高的照明燈將這一片照得宛若白晝的同時,也投下了集裝箱的陰影,但現在……
光亮消失了,他周圍是一個個重疊起來的大約兩米長半米寬高的長方形木箱——這裡似乎是一個倉庫。
太宰治從抬頭看到的屋頂和周圍的環境確認了這一點。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木箱上。
少年伸出手,推了下木箱:從回饋的力度可以判斷重量,再根據這個木箱的體積推算裡面保存的東西的大致密度,然後再據此判斷可能藏在裡面的東西。
他從並不是特別嚴實的木箱邊緣處看到了一些干草,但是手上傳來的反饋力度卻和干草的重量完全對不上——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裡面藏著的,恐怕是槍械。
太宰治環顧四周,放的都是同一制式的木箱,如果都是槍械的話……
竟然還能有人在港口Mafia的眼皮子底下用幻術掩蓋建起走私軍火庫的事實?
——結合他的異能力【人間失格】,可以輕易推斷出這樣的事實來,但太宰治卻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推測。
不,不對。
現在的科技與時俱進,走私軍火時用的包裝已經換成了一種更安全的特種塑料制成的武器專用箱,內裡墊襯的則是特種海綿——用木箱和干草來保存槍械,這更像是數十年前的做法……
十年前,第三次異能者大戰期間,為了將鋼鐵和其他資源節省下來作用於更加重要的用途上,裝載槍械彈藥的武器箱都是相對來說更為經濟便宜的木箱,內裡墊襯的也是隨處可見的干草。
難道……太宰治正沉思著,忽然聽到了什麼動靜:有大量沉穩卻不顯雜亂的腳步聲朝這間倉庫湧來,然後是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有人要進來了。
這倉庫沒有第二個出入口,太宰治剛想動,忽然背後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准確捂住他的嘴,同時腰上一緊,他被拖入黑暗。
他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在聞到那股清新的檸檬和糖果香之後,他掙扎得更厲害了——原本想著救人的少女黑了臉,拽著人向後仰。
那群進入倉庫的人快步朝這邊走來,倉庫裡的燈被打開,那些人手裡甚至還拿著手電筒,仔細照著這邊尋找著什麼。
「怎麼了岸田?」
有人高聲問。
「我剛剛感覺到這邊有人。」那個正拿著手電筒仔細搜尋的人用不帶絲毫疑慮的聲音回道。
他似乎在眾人中頗有名望,聽到這話,其他人自然地散開,留一部分人堵住了倉庫門,同時其他人也跟著打開了手電筒開始搜尋。
手電筒的光透過木箱的縫隙照射進來,打在茶晶色的眼眸上,一片黑暗裡,只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奈奈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目光小心地透過縫隙觀察外面的情況,但她這邊心提到了嗓子眼,另一個被她拖進木箱一起躲起來的人卻不想配合——身上的人扭動著似乎想要做什麼,驚得她壓在對方背上的手又用力了幾分,並忍不住後悔剛剛躲進箱子裡的時候為什麼節省時間要自己在下面。
這要是這會兒在上面的人是她自己,她早就把跟有多動症似的太宰治按得死死的了!
身上的人停下了動作,在附近搜尋的人也走開了幾步,這讓奈奈悄悄松了口氣。
但就在這時,她感覺到了吹在耳邊的風,還有很輕很輕的氣音:「……你還是沒有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
什麼意思?
奈奈沒有出聲,但太宰治清楚地看到了她臉上的疑惑。
這讓他心裡奇怪的情緒再次膨脹起來——她根本沒有意識到,在這個狹小的木箱裡,被他壓在身下,這樣的場景,有多曖昧。
她當然不會意識到。
她以為自己救的是那個她非常熟悉也非常尊敬的人,不是嗎?
可是……
奈奈沒有聽到回復,但她感覺到了風的流動。
在她能夠做出躲閃的動作之前,有什麼壓了下來。
嘴唇被狠狠地咬住,有什麼柔軟濕滑的東西抵著牙的縫隙滑了進來——
少女睜大了眼睛,她的手被抓住無法推開對方,甚至連更大一點的反抗動作也不能做出來——因為外面還有人在!
怒氣讓她的臉上泛起了一層紅暈,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她做出了這樣被鉗制的情況下唯一能夠做出的動作幅度不大的反抗。
她狠狠地咬了下去。
少年悶哼了一聲,一縷鮮血從相觸的唇縫中溢出,他卻絲毫沒有要松開的意思,反而抓著少女試圖推開他的手,更深地吻了下去。
「奇怪,是跑了嗎?」
「空間異能者?」
「不至於吧,那麼珍貴的空間異能者怎麼看得上這麼個小倉庫,裡面也沒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對他們來說,這個倉庫裡的軍火並不怎麼值錢。
畢竟太落後了。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最初感覺到異樣的年輕人松開了眉頭,「行了,檢查完我們就走吧,BOSS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這些人檢查完倉庫,關燈關門。
大門落鎖的聲音傳來,幾秒後,清脆的啪的一聲,木箱打開的聲音伴著人體被撞在木箱上的聲音一起響起。
黑發的少女用力抹過自己的嘴唇,在感覺到刺痛的時候,她的臉上是更為明顯的怒氣。
而她對面,在確認了其他人已經退出去之後,被她毫不猶豫連木箱蓋一起踢飛的少年雖然還在咳血,卻發出了一聽就很是愉悅的笑聲。
即使此時嘴裡滿是血腥味,胸口悶痛,少年依然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他碰了碰自己紅腫起來的臉頰,在刺痛裡嘶了一聲,感覺到少女冰冷得像是要把他沿著骨架卸開的目光時,太宰治干脆就那麼回望了過去,看到她往日櫻粉色的唇此時紅腫還流著血時,他笑了起來:
「你那麼尊敬的那個人,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