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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清穿)公主她力能扛鼎》作者:霸道小妖精【完結+番外】

第96章

  雅利奇現在有差事在身, 不可能說走就走,她要先把開發局的事情安排妥當,才能出發去蒙古。

  開發局裡, 雅利奇又召集大家開會。

  會議開始前,雅利奇在心裡默默反思, 自從開發局建立起來,她就特別愛開會,再這樣下去,她會不會越來越磨嘰啊?

  人都到齊了, 雅利奇把這些胡思亂想拋到一邊。

  她敲敲桌子,讓大家伙坐好。

  「我要去蒙古探親, 這一去不知道要走多久,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大家。」

  蘇泰和等人嚷道:「咱們的連珠槍正是關鍵時候,沒有公主指導,我們弄不好啊!」

  懷德問道:「公主去蒙古是探誰的親?為什麼一定要公主去?」

  張廣之急忙說道:「公主能不能等幾天再走?我有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我寫信請他到京城來,您能不能見見他?」

  眾人一個接一個發問,屋裡吵吵嚷嚷, 雅利奇拍了拍桌子。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你們先不要提問, 先聽我說!」

  雅利奇先喝了口水,「我去蒙古探望三公主,難得出門一趟,我還得再去看看大姐和二姐。我去蒙古,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半個月,再加上來回的路程,少說也得去四五個月。

  我走以後, 懷德任開發局的代理局長,接管我手裡的一切事務。

  博敦你們繼續研究連珠槍,遇到難題給我寫信,我會時刻跟進連珠槍的研發進程。

  李慶歡和杜仲秋,你們兩個繼續擴大開發局的經營,除了黑板鉛筆,我們開發局將來還會研究出更多產品,我們要為開發局將來的發展做准備。

  張廣之,我會給懷德代理局長留幾套試題,等你的朋友到了,懷德和蘇泰和會給你的朋友進行測試。如果他通過考試,他就能留下。

  同時,你也不可懈怠,我知道發明新物品需要時間門和靈感,但我們開發局如今只有黑板和鉛筆這兩樣東西,等市場飽和後,這兩樣東西就帶不來多少盈利了。

  研究火銃一直在燒錢,新研制的火銃不能販賣,注定不會帶來盈利,我們開發局只能靠民用商品的研發來維持運營。」

  雅利奇又安排了一些雜事,眾人連忙記下來。

  等各種瑣碎事情都安排好了,雅利奇單獨留懷德說話。

  「我走後把開發局交給你,我是一百個一千個放心,只是有一點,你太溫柔太好說話了,我擔心你被人騙了。

  咱們開發局靠著黑板和鉛筆就賺了不少,大家都不是傻子,咱開發局眼看著成了香餑餑了。最近有許多人想走我的門路,想把親眷塞到開發局裡混個前程,我都給拒了。我走以後,你要強硬起來,不能隨便放人進來。

  如果進來的是紈绔倒還好,我多發一份月例銀子養著就是了。我最怕來的是爭權奪利的,他們把開發局攪得烏煙瘴氣,若是把我的權奪了,把我的勝利果實搶走了,那我得氣死!」

  懷德勸慰道:「公主別害怕,您的辛苦皇上都看在眼裡,沒人能搶走你的開發局。」

  「嘖嘖嘖!天真!萬一來搶的是太子和大阿哥呢?太子是儲君,大阿哥也有軍功,又是郡王!皇阿瑪重男輕女,沒准他哪天就打發我嫁人,把我的開發局搶走了,我不能不防!總之,你替我守好開發局,隔幾日就往三公主那裡送一封信,把開發局的情況及時彙報給我知道。」

  懷德連忙答應下來,他想了想問道:「公主,為什麼一定是您去蒙古呢?有好幾個皇子都閑著沒差事做呢!為什麼不是他們去?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皇上讓你去蒙古相親,他是不是在蒙古給您相看了夫婿?

  三公主過得不太好,雅利奇不能把這事往外說,她隨便編了個借口。

  「皇子們都是男人,公主們有了難處也不方便跟兄弟說。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女孩子,還能進後院陪著她們,當然是我去探親更方便啊!」

  懷德被騙了過去,他覺得公主的話很有道理。皇子們去探親只能送點東西,探望只是浮於表面的,不像公主們見面了還能說些私密話。

  懷德勉強笑道:「公主去了蒙古,路上一定要小心。蒙古天地遼闊,草原風景曠遠迷人,令人流連忘返,但公主不要忘了京城……不要忘了京城的開發局,您一定要早些回來。」

  雅利奇笑道:「放心吧!我去看過三姐姐,確定她沒事,很快就會回來的。」

  雅利奇安排好開發局的事情,回到宮裡開始收拾東西。她的行李物品很好整理,東西也不算多,真正多的是要帶去蒙古的禮物。

  雅利奇出發前各宮走了一趟,問大家有沒有什麼要帶過去的東西。

  太後、皇後、各宮嬪妃還有各位公主阿哥都捎了點東西聊表心意,皇上又准備了一些藥材補品和綢緞布料,雅利奇分門別類地裝好,零零碎碎裝滿了好幾個大車。

  雅利奇還跟皇後說笑,說她好好一個公主,一下子成押鏢的了。

  皇後嘲諷她,就她動不動打人的壞脾氣,哪裡做得了鏢頭,說她是土匪還差不多。

  雅利奇只能無奈閉嘴,皇額娘對她是越來越不耐煩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雅利奇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出發,阿哥們和開發局的眾人都來送她。

  雅利奇笑道:「好家伙,真是興師動眾,你們怎麼都來送我?三公主所在的喀喇沁部離京城不遠,我又不用穿過無水瀚海,你們不用來送的!」

  大阿哥笑道:「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出來送送你,回去後我們兄弟幾個喝酒去!」

  雅利奇笑道:「哦!原來不是送我,你們是借著送我的名,出宮喝酒玩樂。」

  九阿哥欠兮兮地笑道:「五姐姐既然知道了,還不趕緊走,別耽誤我們的正事。」

  雅利奇舉拳頭晃了晃,「你重新說一遍!」

  看見姐姐的拳頭,九阿哥立刻變乖巧,「我說五姐姐一路順風,注意安全。」

  雅利奇哼笑一聲,沒再跟他計較。

  四阿哥看了看時辰,「都這個時候了,你該出發了,再耽擱下去,你晚上就錯過宿頭了。」

  雅利奇連忙翻身上馬,她笑著跟眾人道別。

  眾人擺手,說著一路順風的吉祥話,懷德捏著手裡的平安符,心中落寞。

  他特意求了一個平安符,就想在今日送給公主,不想來送的人太多,他連跟公主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雅利奇不知懷德的少男心思,她抓緊時間門趕路,路上還算順利,不過大半個月的時間門她就到了喀喇沁。

  到了三公主府,三公主親自出來相迎。她現在有五個月的身孕,稍稍顯出一些孕肚,臉上也長出一些肉,瞧著比在京城的時候豐腴許多。

  雅利奇下馬跑過去喊姐姐,三公主快步迎過去拉住她的手。

  「長高了,也更漂亮了。」三公主眼中含著淚,嘴邊含著笑,「好妹妹,多謝你來看我。」

  雅利奇笑道:「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是你妹子,來看你不是應該的嘛!這有什麼好謝的!」

  三公主捂著嘴哭著搖頭,畢竟不是一母所生的親姐妹,雅利奇是嫡女,還有戰功,在眾多皇子公主中是最受寵的,人家放著京城的舒坦日子不過,風餐露宿過來探望,她做姐姐的一定要領這個情。

  雅利奇扶住三公主的胳膊,「姐姐,外面風大,我們進屋說話吧!」

  三公主府是皇上派人建造的,環境不錯,還算舒適。

  三公主一邊擦著淚一邊帶雅利奇進了正院。

  「我收到信,知道你要來,心裡高興極了。雖說喀喇沁離京城不遠,但沒有聖旨,我也不能隨意回京。你能來看我,我真高興!」

  三公主的眼淚止不住地流,雅利奇勸道:「姐姐快別哭了,你看見我覺得高興,那你應該笑嘛!」

  三公主的貼身侍女倚翠說道:「我們公主懷孕以後就特別多愁善感,鳥兒掉了根羽毛,我們三公主都要感傷一會兒。」

  三公主嗔道:「就你多嘴,還不快去端飯?」

  倚翠笑著答應下來,她對雅利奇說道:「五公主趕路辛苦,想來應該是餓了,我們公主早吩咐廚房准備了幾道您最愛吃的菜,您稍等,奴才這就去端飯。」

  飯菜很快就端了上來,雅利奇和三公主一起用飯,也沒講那麼多規矩,三公主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跟她閑聊。

  「聽說你在京城建了一個開發局?」

  「是!做了鉛筆和黑板,我這次過來還帶了許多。」

  三公主嘆道:「我不太聰明,只是我覺得你弄這個開發局著實可惜。你這樣的軍功,這樣的能為,最起碼也該進兵部啊!開發局研究的都是奇技淫巧,到底上不得台面。」

  雅利奇淡淡地說道:「我也想上台面,可惜好衙門容不下我。」

  三公主心中惋惜,「你說的也是,朝廷裡的好官職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占了好的,別人就沒得占了,他們哪舍得把好地方讓給一個女子呢?」

  雅利奇笑道:「姐姐還說自己笨,你這不是想的很通透嘛!」

  「一些糊塗見識罷了,哪裡算得上通透!」

  雅利奇吃著飯,眼珠子在屋裡亂瞄。

  從她進了公主府,就沒看見三額駙的影子,三公主也沒有提起自己的丈夫,好像這個人不存在似的。

  雅利奇昨天估算著路程,提前給三公主送了信,告訴她,自己今天會到。按常理說,她來了,三額駙得了消息也該來迎接一下,但直到現在三額駙都沒露面,三公主也沒有解釋。看來皇額娘說的對,三姐姐的婚姻遠沒有看上去那樣光鮮。

  吃過了飯,雅利奇喝茶消食,三公主讓她回去洗漱休息。

  「我給你安排好了住處,你在我這裡多住些日子。一會兒你回去洗一洗,換身衣裳,好好睡一覺,等你休息好了,咱們姐妹再說話。」

  雅利奇說道:「我先不急著休息,一會兒我看著下人把車上的東西卸下來。這裡面有皇阿瑪,皇祖母還有各宮娘娘以及姐妹們送的東西,還有一部分是送給大姐姐和二姐姐的禮物。

  我讓侍衛在這裡休整兩天,然後讓他們先把禮物送過去,等我在你這裡住夠了,再往大姐和二姐那裡走一趟。」

  姐妹倆正說閑話的時候,突然有下人進來稟報。

  「三公主,薩仁求見,說是要給五公主請安……」

  三公主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你讓她滾!」


第97章

  雅利奇挑眉問道:「薩仁是誰?」

  三公主神色不太好看, 她勉強笑道:「不是什麼要緊人物,妹妹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雅利奇沒有追問,她順著三公主的意思回去休息。

  倚翠送雅利奇去客房, 路上雅利奇還沒開口問,倚翠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三公主的事全說出來了。

  「五公主,薩仁是額駙的妾室,她算什麼東西, 哪配給您請安!真是不可理喻,不知所謂!」

  雅利奇說道:「我看三姐姐不愛談這些。」

  倚翠滿臉愁苦,「我們三公主就是這樣的性子, 打碎了牙和血吞。」

  三公主從小不受皇上寵愛,在宮裡過得隱形人一樣。她額娘不過是一個貴人,位份不高, 每次受了委屈,就勸自己和女兒要忍讓。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開闊天空, 若是喋喋不休讓皇上做主,肯定要惹皇上厭煩的。

  就這樣, 三公主養成了不爭不搶的懦弱性子。

  主子懦弱, 奴才就好強, 倚翠本就是爽利的性子, 她跟在三公主身邊,爽利變成了潑辣,她像老母雞似的把三公主護在身後。三公主不爭, 她去幫她爭,三公主不搶,她出頭代三公主搶。

  雅利奇在前面走, 倚翠落後她半步,嘴裡嘟嘟囔囔說著三公主的不容易。

  「額駙是個混蛋,他很久才來公主府一次,整日住在他的郡王府,養了一大堆女人。前兩年公主小產,他都沒過來看看,奴才派人給他傳話,他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五公主,您說他多過分!」

  倚翠舉了許多例子,細數三額駙的過錯。無非是三額駙不體貼,養女人,不重視公主。

  到了客院,雅利奇打發其他人出去,只留下倚翠一個人。

  「你跟我說這些,是三姐姐授意,還是你自己想說?」

  倚翠心虛了,她跪下低聲道歉,「是奴才自作主張……奴才僭越了,請五公主責罰。」

  雅利奇有點累,她窩在椅子裡休息。

  「你是三姐姐的奴才,我不會越過三姐姐罰你。不過你要長記性,你的主子是三公主,你把三公主的私事拿出來說,這是背主!」

  倚翠忙道:「可五公主您不是外人!」

  雅利奇笑了,「你糊塗了!既然我不是外人,三姐姐為什麼不跟我談這些?」

  倚翠:「這……奴才大概能猜得到,三公主是不好意思說。

  公主生性靦腆,她不願意說,奴才不能眼睜睜看著公主受委屈。您是殺伐果斷的嫡公主,您來探親,您就是我們三公主的靠山。這臉面有什麼重要?最重要的還是裡子的實惠啊!」

  雅利奇搖頭嘆息,「三姐姐是個公主,她是要臉面的,她跟我一個未嫁的女孩兒說婚姻中的苦楚,你讓她怎麼說得出口?

  再有,她跟我說了這些,我能解決問題嗎?我可以把三額駙的小妾都殺了,但這只能一時痛快,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倚翠失望地低下頭,她心裡埋怨五公主冷酷,怨她不肯給三公主撐腰做主。她心裡存著怨氣,但也不敢表現出來。

  她給雅利奇磕了個頭,「五公主說的對,是奴才魯莽了,公主請休息吧!奴才告退!」

  「嘖!誰讓你走了,好急的性子!」雅利奇嗔道,「你聽沒聽過這句話,求人不如求己。三姐姐的困難,我解決不了,她得自己立起來。

  這是三姐姐的家事,別說是我,就是皇上來了也是束手無策。做人得有分寸,這做岳父的,做小姨子的,怎麼能到三姐姐家裡指手畫腳?我們靠著權勢武力能護住三姐姐一時,我們護不了她一世。這個道理你明白吧?」

  倚翠連連點頭,原來五公主不是不肯幫三公主,她是另有籌謀。

  「那公主您說,奴才該怎麼辦?」

  雅利奇說道:「你是三姐姐的貼身宮女,陪著她這麼多年,三姐姐最信任你,你多勸勸她,讓她學著強硬起來。她肯改了自己的脾氣,我才好給她出主意。」

  雅利奇心道:三姐姐就是泥人性子,小妾都敢登門下她的臉,真是放肆!如果三姐姐爛泥扶不上牆,她在這住幾天就走。她可不願意在別人的婚姻裡攪風攪雨,到最後,她惹得一身腥,三姐姐還像泥娃娃似的任人欺負,她成什麼了,別人又會怎麼看她?有那個時間,她還不如回京琢磨連珠槍呢!

  倚翠得了雅利奇的授意,心中歡喜。

  「五公主說的極是,您終歸是要回京嫁人的,您震懾住三額駙,讓他老實三五個月,回頭他又故態復萌,這樣可不是辦法。奴才這就回去勸三公主,您就等著奴才的好消息吧!」

  雅利奇提醒倚翠,勸三公主的時候要從她的弱點下手。

  「三姐姐不在乎榮辱,能忍得住氣,但她如今肚子裡有了孩子,她得為孩子多多考慮。三額駙有那麼多小妾,庶子也不少,這爵位肯定會落到嫡子身上,可是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好處呢?

  就比如這個分草場,給庶子的都是肥沃草原,給嫡子分的就是不長草的沙地。嫡子分的草場多那又怎樣?不長草能養牛養羊嗎?嫡子得了大頭,加起來還不如庶子得的零頭,你憋不憋氣?」

  倚翠連連點頭,「公主說的極是,為母則剛,想來為了肚子裡的世子著想,我們公主也會改的!」

  該說的雅利奇已經說完了,她打發倚翠回去,然後派人收拾東西,洗了個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雅利奇和三公主一起吃早飯。三公主眼下青黑,看著有些憔悴,應該是倚翠說了些什麼,讓她這一夜沒有睡好。

  雅利奇不去問,也不提三額駙,只當不知道。

  吃過了早飯,姐妹兩個湊在一起說話,兩人聊聊彼此的近況,扯一些閑篇。

  雅利奇問三公主,「姐姐這裡離京城不算遠,這裡土地肥沃嗎?適合種什麼莊稼?一年雨水如何?」

  三公主是一問三不知,「這裡可能大多是牧民,種地的比較少吧!這些都是外面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雅利奇又問:「普通牧民是如何生活的?他們一年有多少收入?」

  三公主苦笑,「你這孩子,說些家裡的事情不好嗎?總問這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雅利奇無奈地搖頭,「三姐!你不是普通女子,你是公主,事關民生,你怎麼能不去了解?」

  三公主不在意地笑,「這都是男人們該操心的事。」

  雅利奇沒忍住脾氣,她罵了一句,「你糊塗!」

  她剛要勸誡,下人突然稟報,說三額駙來了,雅利奇趕緊閉上嘴。

  雅利奇握了握姐姐的手,三公主打起精神勉強笑了笑,「請額駙進來吧!」

  三額駙大步走了進來,他長得威武高大,生的也算周正,若是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他和三公主站在一起,誰都要誇一句般配。

  三額駙笑著拱拱手,「我來遲了,妹妹勿怪。我知道妹妹要來,早就在家等著了。偏這幾日事情多,我不得閑。你姐姐不想讓我分心,昨天你到了,她才傳消息給我。我沒有去迎妹妹,妹妹千萬別怪我。」

  三公主心裡發悶,雅利奇快到的時候,提前傳了信過來,三公主當時就給額駙遞了消息,讓他早點到公主府來。

  他不肯聽,歇在自己的郡王府,晚上又吃醉了酒,第二日懶得起身,這時候在妹妹面前胡謅,把她扯出來當借口。

  三公主不想當著雅利奇的面跟額駙爭吵,娘家人好不容易來一趟,她不想讓娘家人看到自己糟糕的生活,不想讓他們擔心。

  三公主擠出笑容緩緩說道:「是,你姐夫忙。」

  雅利奇心裡明鏡一般,她等著三公主主動做出改變,不願拆穿她,但不代表自己能忍讓三額駙。

  雅利奇皺眉說道:「這借口也太假了,三姐夫怎麼說得出口?我乃皇上親封固倫公主,身上還有貝勒的爵位。皇上派我來給三公主送禮物,我說自己是欽差也不過分吧?

  你是喀喇沁的郡王,合該帶著諸位台吉和地方官員來迎我。我來此處,不見儀仗,不見有人來拜,連你這個做主人的都是第二天才出現,你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啊!

  哦!對了!是有個人來請安,叫什麼……薩仁?名字是很好聽,可她是什麼官職,是哪位台吉的福晉?連個拜帖都沒有,這樣的人也配給我磕頭嗎?」

  三額駙也曾參加過征討噶爾丹的戰爭,當時他和其他科爾沁貴族在東路大軍裡。他雖沒有見識過雅利奇與噶爾丹交戰,但他經歷過趕路的辛苦,也知道打仗的凶險,當然明白這位五公主能耐。這是一位殺人如切菜的煞星,他可不敢惹。

  三額駙也不傻,他見雅利奇動了怒,趕緊放下身段道歉。

  「妹妹說的是,是我招待不周,是我糊塗。我想著,咱們都是一家人,沒那麼多規矩禮數。呃,既然妹妹不滿意,那我,那我這裡給妹妹賠罪了。」

  說著三額駙鄭重地行了個禮。

  雅利奇冷笑一聲,張嘴就罵人。

  「放你娘的屁!你他娘的少跟我套近乎!既然你說咱們是一家人,我就跟你論論一家人的道理。你老婆懷孕了,你岳父派我跋山涉水地送東西,他是該你的還是欠你的,巴巴地往你這送東西,我們還得求著你收下?

  這東西難道是給我用的?最後還不是用在你、你老婆和你孩子的身上!尋常人家的姑爺都不敢如此呢!你別忘了你老丈人是誰!我這樣的身份給你送東西,你還敢拿喬!」

  三額駙不敢辯駁,他連連道歉,態度卑微。

  三公主看著他,像是不認識他似的,她和三額駙夫妻多年,從來沒有見他這樣低三下四。

  雅利奇敲敲桌子,「明天我要吃到你准備的接風宴,喀喇沁所有的台吉和地方官員都要攜家眷出席!我姐姐懷著孕,這宴席你來准備,不要讓我姐姐操勞。

  我這樣的身份,怎麼能連個歡迎的宴會都沒有!若是對我再有半點怠慢,我把你們喀喇沁攪得天翻地覆!」


第98章

  雅利奇把三額駙臭罵一頓, 三額駙不敢辯駁,只能賠著笑臉。

  「是是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我一定改,一定改!那個……妹妹在家歇著,我這就去准備宴席。」

  三額駙起身要走,雅利奇喝道,「站住!三姐夫你是郡王,宴席用得著你親自准備嗎?你家是沒有下人了嗎?你是會做飯還是會煮茶啊?你要親自下廚嗎?

  哼,還是說, 三姐夫嫌我麻煩多事, 這就要迫不及待地逃了!」

  「唉, 妹妹多心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下人做事不周全,明天宴席出了差錯, 惹得妹妹生氣!」

  雅利奇豎起眉毛瞪著眼,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很愛生氣嗎?」

  三額駙汗都下來了,這小姨子真是難纏, 「沒有沒有, 是我笨嘴拙舌,又說錯話了!」

  雅利奇白了他一眼, 沒有再胡攪蠻纏。

  「我好不容易來一趟,姐夫坐下,咱們聊點家常話。」

  三額駙笑著坐下,雅利奇問他,「我姐姐懷孕幾個月了?」

  三公主笑道:「昨天我不是跟你說了嘛!」

  雅利奇瞪她, 三公主訕訕地閉緊嘴巴。

  三額駙想了好半天,「四個多月?」

  雅利奇冷笑,「是五個多月!姐夫是不會查數嗎?」

  三額駙尷尬地笑,「對對,是五個月,我給記差了。」

  雅利奇又問:「我姐姐懷孕可有害喜?她孕後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平時姐姐可有用安胎藥,孩子的衣裳物品准備好了嗎?」

  雅利奇這一串問題三額駙一個都答不上來,他支支吾吾,雅利奇的表情越發冷硬。

  她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硬生生掰下來一塊木頭。

  三額駙抖了一下,後背發涼,總覺得雅利奇想掰的不是椅子扶手,而是他的胳膊和腿。

  雅利奇的心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悶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氣三額駙怠慢姐姐,又氣三姐姐懦弱。虧她是皇上的女兒,有這樣強硬的娘家,竟然讓人欺負成這樣!

  雅利奇把木塊攥得咯吱咯吱響,屋裡的氣氛越發沉悶,三額駙實在撐不住了,他起身勉強壓住心中的慌亂。

  「五妹妹啊!我去……我去吩咐下面的人准備宴席,明日宴席就安排在郡王府吧!你說好不好?」

  雅利奇涼涼地笑了笑,「好啊!正巧我想去郡王府轉轉呢!」

  三額駙見雅利奇肯放他離開,立刻就逃了。

  他走後,屋裡更加安靜,過了許久,三公主紅著眼嘆了口氣。

  「五妹妹,讓你見笑了。」

  雅利奇把手中的木塊扔到一邊,她沉聲說道:「我是你妹妹,不是看客,我只會心疼你,永遠不會笑話你。」

  三公主眼眶一酸,怔怔地掉下淚來。

  雅利奇想訓她兩句,但考慮到三公主還懷著孕,受不得刺激,雅利奇只能收斂了脾氣,好言好語地勸她。

  「人這一生哪有一帆風順的?過日子也像讀書學習一樣,要積累經驗,好的繼續堅持,不好的加以改正。我會在喀喇沁多留些日子,等安排好你的事再離開。」

  三公主哭道:「是我沒用,我幫不上妹妹,耽誤你的正事,還要你來幫我打點家事。」

  三公主伏在桌上嗚咽,倚翠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雅利奇看著心疼,她走過去握住三公主的手。

  「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別難過了。」

  有小宮女跑到門口,衝倚翠悄悄招手,倚翠給雅利奇和三公主行個禮,快步走到門口跟那個小宮女說話。

  兩人聊完小宮女離開,倚翠歡歡喜喜地走回來。

  「額駙把薩仁那個小賤蹄子給處置了!」

  三公主擦擦眼淚,「想是妹妹明日要去郡王府赴宴,額駙怕薩仁不知輕重惹你生氣吧!」

  雅利奇淡淡地說道:「也有可能是他今日在我這裡受了氣,回去拿薩仁當出氣筒。」

  倚翠笑道:「不管因為什麼,額駙把薩仁給收拾了,這就是大大的喜事。五公主,您能不能打額駙一頓?罵他兩句還是太輕了。」

  三公主呵斥道:「倚翠!你越來越沒規矩了!你怎麼能挑唆五公主打人?」

  倚翠低頭認錯,心裡不以為然。

  五公主連太子都打過,打一個郡王算什麼,五公主親自動手都便宜額駙了!

  雅利奇笑道:「姐姐的宮女很忠心,就是有點傻。我小時候做事魯莽一根筋,打完了人,說我年紀小不懂事就糊弄過去了,如今我有爵位官職在身,打打殺殺的就不太好了。」

  我即便要打也得提前給自己找好退路,三額駙跟三姐姐關系再不好,他們也是一家人,萬一打了姐夫,回頭三姐姐埋怨,自己裡外不是人,夫妻倆的事情可不能輕易插手。

  三公主擦干眼淚,說話的時候還有些抽噎。

  「五妹妹,昨天倚翠應該是跟你說了些什麼吧?昨晚她一個勁兒地勸我要剛強起來,為肚子裡的孩子考慮,她是個直腸子,又笨嘴拙舌的,憑她是說不出這些話的,必定是妹妹教過她。」

  倚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來公主都看出來了。」

  三公主鄭重地向雅利奇保證,「以後我再不會這樣軟弱了,我都聽妹妹的,請妹妹教我!」

  三公主有心做出改變,雅利奇當然高興。一時的軟弱沒什麼,最怕的是不肯改,還一直向你訴苦,那才是又讓人氣又讓人恨呢!

  雅利奇笑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姐姐有心想改就好。姐姐和姐夫的相處方式我不了解,我不予置評,再者我還沒成親,我給你出主意就好似紙上談兵,用處不大。

  我想過了,這女人啊,必須得有靠山,姐姐是公主,你的靠山是皇帝,你橫行霸道,刁蠻任性,這都是應該的。

  當然了,皇阿瑪離你有點遠,遠水解不了近渴,不過沒關系,咱還有另外一條路可走。你看喀喇沁這麼大的部落,三姐姐何不在此地發展自己的勢力?」

  三公主猶豫著說道:「這……外面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如何能管?這太不安分了!」

  這話雅利奇很不愛聽,「我也是婦道人家,我也在外面做事,三姐姐說這話,這是當著和尚罵禿驢嘛!」

  三公主說話的時候沒多想,女人就該安安分分,這是她從小聽到大的道理。三公主脫口而出,哪裡會想到影射到妹妹身上了呢?

  三公主連連道歉,「好妹妹,是我說錯了,你千萬別生氣。」

  「我哪有那麼容易生氣?我就是覺得姐姐糊塗。你寧願受著氣,忍著委屈,也要遵從那女戒女德,你圖什麼呢?總不能是你天生愛受氣吧!

  這裡是塞外草原,人家不講究那些禮教,你既然嫁到這裡做媳婦,也該入鄉隨俗。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我可以建一個開發局做事,你自然也可以管喀喇沁的事。

  再有,你得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吧!」

  雅利奇指了指三公主的肚子,「這喀喇沁所有的財產,都應該是我外甥的,可你看看姐夫那個德性,你覺得他能給我外甥分多少東西?

  確實,外甥身份尊貴,將來能繼承姐夫的爵位,繼承你的嫁妝,生活優渥,無需你擔心。但本該屬於我外甥的財產,被別的庶子分走了,姐姐甘心嗎?

  好!咱們不在意錢財,視金錢如糞土,那咱們聊聊外甥的成長環境吧!

  你跟姐夫關系不好,姐夫很少來公主府,外甥跟著你過,天天巴巴地等著父親過來看他。好不容易等來了,他拿著自己寫的文章給父親看,他父親說,你是蒙古人,學這些東西做什麼,你該跟你庶弟一樣學學騎射,你覺得孩子會是什麼心情?

  好不容易長大了,外甥可以繼承爵位了,可是他跟父親不親近,沒有父親引導,他對部落裡的事情都不熟悉,你讓他這個郡王怎麼做?等著被人架空做傀儡?」

  雅利奇嘆道:「姐姐,養孩子不是把他生下來,給他吃飽穿暖就夠了。你要關心喀喇沁部落的民生,你要和姐夫的親戚下屬搞好關系,你要做喀喇沁無可取代的女主人。直到某一天,喀喇沁不知郡王,但一定會知道你這個三公主。」

  雅利奇一番話讓三公主的心潮此起彼伏,但她不太自信。

  「我能做到嗎?」

  雅利奇嚴肅地說道:「為了自己,為了孩子,你必須做到!」

  倚翠在一旁激動極了,她覺得五公主說的太對了,她都恨不得代三公主答應下來了。

  倚翠輕輕扯三公主的袖子,「公主,有五公主幫您,您一定可以的!」

  三公主用力點點頭,「好!我都聽妹妹的!我跟額駙搶權!」

  雅利奇笑了,「姐姐別心急,我猜你平時很少跟外人接觸,在喀喇沁也沒什麼朋友吧?」

  「是,我跟這裡的人聊不來。」

  三公主好讀書,算是個文藝少女,當地的女眷不懂什麼是詩詞歌賦,她們之間沒有話題可聊。

  雅利奇笑道:「三姐姐跟當地的人都不熟,這怎麼搶權?就算三姐夫無能,他在當地也比你有威望。

  你要知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要想得到民心,這很簡單,用利益來換就行了。明日宴會,三姐姐為我介紹眾人,我高傲一些,你親和一些,這次接風宴就是三姐姐打開社交圈的第一步。

  做好了第一步,我跟開發局聯系,想想辦法在當地開發產業盈利,當地的台吉和牧民們過上了好日子,自然就會愛戴你。」

  三公主有些發愁,「當地除了放牧,似乎也做不了什麼產業……」

  「這是我要操心的事情,姐姐就不用管了。姐姐給我介紹一下當地的王公貴族和他們的喜好性情,我要知道當地的關系網,方便我明天做事。」

  三公主是個合格的主婦,她要負責人情往來,對當地的人際關系網了解的很清楚。

  「好,我這就拿紙筆來,這樣說的更清楚。」

  雅利奇和三公主聊了大半天才理順王公貴族之間的關系,到了晚上,雅利奇給懷德寫了封信,她對開發喀喇沁產業的事有了些想法,需要先跟懷德溝通一下。


第99章

  第二日雅利奇扶著三公主, 一同到郡王府赴宴。

  三額駙不敢怠慢,他帶著客人們在門口相迎,眾人見到兩位公主連忙行禮。

  三額駙如此識趣, 雅利奇心裡滿意。這賤男人還沒糊塗到家, 還知道怕就行。

  眾人進府落座, 侍女奉上奶茶,三額駙給雅利奇一一介紹在場眾人。

  昨日三公主已經給雅利奇介紹過喀喇沁部的王公貴族,今日雅利奇認認臉,很快就把人都認全了。

  三額駙介紹的時候,雅利奇跟每個人都能聊上兩句,態度雖然有些淡,但她對在場每一個人的經歷都了如指掌,像老朋友似的關懷幾句, 這讓在場眾人驚喜不已。

  三額駙之前說五公主跋扈難伺候,把他們弄得提心吊膽的,如今一看, 公主這不是很好說話嗎?三額駙真會嚇唬人。

  眾人歡笑著和雅利奇聊得有來有去, 雅利奇給三公主使了個眼色,三公主忙笑道。

  「我妹妹從京城來,帶了好些東西,今日正巧大家都在, 我給大家伙分一分。」

  三公主拍拍手,倚翠帶著侍女捧著禮物從外面魚貫而入。

  倚翠一邊發禮物, 一邊給大家介紹禮物的珍貴。

  「這是長白山的山參,最是滋補,公主聽聞您家中老福晉體弱,送幾根山參給老福晉補身體。」

  「這是江南進貢的流光錦, 做成衣裳在日光下泛著浮光,極其華美,聽說您家裡的女兒快出嫁了,這個料子給您的女兒當做添妝吧!」

  三公主送出的每一件禮物都是有緣由的,眾人心中熨帖,深深感激公主的大方和體貼。

  有福晉感嘆道:「皇上心疼女兒,五公主千裡迢迢送來這些東西,三公主轉送給我們,我們受之有愧。」

  三公主笑道:「東西不值什麼,但這是皇上的賞賜,大家一起沐浴天恩,沾一沾福氣,你們拿出去送人也是很體面的。」

  三額駙看向妻子,隱約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三公主不是小氣的人,以前也經常拿東西賞人,但她一向是想送就送了,不會這樣體貼細致,更不會邀買人心。

  這是怎麼了?五公主來了,三公主就轉性了?還是五公主跟三公主說了些什麼?

  這時候下人過來問他什麼時候讓人表演歌舞,三額駙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管那麼多呢!三公主泥人一樣的脾氣,她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三額駙看時間差不多了,他命人擺上酒席,等飯菜擺好後,一群漂亮女孩子進來表演歌舞。

  酒席上的熱鬧不必贅述,等酒宴結束後,又過了幾日,雅利奇去各處台吉那裡拜訪,請他們帶自己四處轉轉。

  台吉塔布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崇拜強者,對雅利奇是極佩服的。別的台吉敬重雅利奇,但說話的時候虛虛實實,總是不肯交底,雅利奇還得想盡辦法套話。

  塔布不一樣,他欣賞雅利奇的武力,不管雅利奇問什麼,他都實話實說。

  這一日塔布帶著侍從向導和當地的兩個牧民,陪著雅利奇去達裡湖邊玩耍。

  塔布命人去湖裡撈魚,侍從在湖邊鋪了一條大大的氈毯,擺上肉干奶酪,雅利奇和塔布坐在湖邊賞景。

  塔布說道:「公主,喀喇沁沒什麼特產,達裡湖的魚還算鮮嫩,一會兒烤好了給您嘗嘗。除了魚……這個時節也沒什麼了。」

  侍從說道:「台吉,春天到了,前兩日剛下過春雨,很快就能采蕨菜了。」

  塔布罵道:「你傻不傻,那是野菜,公主能吃那個嗎?」

  雅利奇笑道:「野菜做好了也是好吃的!」

  她問侍從,「你跟我說說這個蕨菜是什麼樣的?」

  侍從說道:「公主,每年春天,下過兩場春雨,蕨菜就飛快地冒出來了,非常鮮非常嫩,一定要當天采下來當天吃。如果想存起來,那就用水煮一下再加鹽腌上。我們當地的牧民,還管蕨菜叫佛手菜。吃蕨菜就這幾天了,再晚了蕨菜就柴了,不能吃了。」

  「除了這些,喀喇沁當地還有什麼特產?」

  侍衛想了想,「再就是黃花菜,草原上的白蘑也不錯,都挺好吃的,我都喜歡。」

  塔布罵道:「你就知道吃!都是野地裡長的,有什麼金貴的!」

  侍衛心想,喀喇沁哪有中原富庶,除了這些天生天養的玩意,確實沒別的東西啊!

  雅利奇笑道:「你別罵他,我覺得他說的很好,特產就是你們這裡有,而別處沒有的東西,不管是野菜還是野蘑菇,這都是很好的。若是能拿來換錢,那就更好了。」

  塔布大笑,「公主,我敬佩你打仗是條漢子,但說到這個你就是外行了。蕨菜也好,白蘑也罷,在喀喇沁滿地都是,誰稀罕這些?要是往遠處賣,這些都是很難貯存的東西。還沒送到京城,東西就臭了,怎麼賣嘛!」

  跟著雅利奇的侍衛也說道:「公主,喀喇沁到京城路途遙遠,咱們運過來幾大車的東西都有損耗,更何況是這些?再者這些東西歸根結底就是野味,沒什麼稀奇的,費盡心力運到京城,賣多少錢合適呢?賣貴了沒人買,賣便宜了又要賠本。」

  雅利奇回頭看自己的侍衛,「哎呦,你平時安安靜靜地辦差,沒想到你還懂這些!」

  侍衛靦腆地垂下頭,「我胡亂說的,當不起公主的誇。」

  雅利奇說道:「你不必自謙,你的考量都很有道理,困難肯定是有的,但怎樣解決就是我的本事了。」

  雅利奇對塔布說道:「塔布,你我志氣相投,我有發財的點子絕不會忘了你,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肯不肯跟我干!」

  「這還用說?我當然聽公主的!」

  雅利奇挑眉,「你就不怕我忽悠你?」

  塔布無所謂地擺擺手,「公主不就是要把野菜運到京城騙人買嘛!我當然支持你了!采野菜不費什麼力氣,讓下人去采就是了,滿地都是的東西,又不用我花錢。」

  塔布是坦坦蕩蕩地狡猾,又不要他親自摘野菜,東西爛了他也不心疼,公主想折騰就折騰唄!萬一真讓公主騙來京城冤大頭的錢,他這就是白賺!

  雅利奇笑著搖搖頭,「想騙錢,沒那麼容易,蕨菜很快就要長出來了,拜托你先派人采一些,用鹽鹵好後,我派人送到京城獻給皇上,這也是我的一片孝心。」

  塔布忙答應下來,「好好好,這件事就交給我,我親自盯著下人弄蕨菜,保證弄得干干淨淨。」

  雅利奇和塔布約定好,回去後便跟三公主商量著給京城寫信。

  「三姐姐,過些日子我會以咱們倆的名義,往京城送點東西,你給皇阿瑪寫一個奏折,派人一起帶到京城去。」

  三公主緊張地說道:「寫奏折?我……我不會寫啊!」

  「你寫奏折,只要稱呼、格式、避諱對了就行,言辭懇切就足夠了,不用你寫什麼驚世大作。」

  「那我寫什麼呢?是請罪折子嗎?」三公主嘆道,「我嫁人後一直受額駙欺負,確實給皇阿瑪丟臉了。如果我剛嫁給他的時候,就像你一樣強硬就好了……」

  雅利奇無奈搖頭,「好姐姐,你要學的還多著呢!今天我來教你第一課,你這樣的自我反思是最無用的。

  據我觀察,三姐夫這個人膽大包天,他誰都沒有放在眼裡,他在喀喇沁做土霸王做慣了,做人實在霸道得緊。

  你的軟弱將你置於如今的境地,但如果你剛成親就像我一樣霸道,你們夫妻倆肯定見面就吵架,一樣沒有好結果。

  我不是信口胡說,三姐姐你比我更了解三姐夫,我這話有沒有道理,你細想肯定能明白。」

  三公主恍惚著點點頭,「也是這麼個道理,你在這呆不長遠,所以他敬著你,遠著你,只等你走了。」

  雅利奇湊近三公主,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真正有用的自我反思,一定是理智的,你要反思自己的言行會帶來多少壞處,又能帶來多少利益。比如我來到喀喇沁,你要讓我做些什麼,才能為將來的生活提供助益。」

  三公主忙道:「五妹妹,我沒有想要利用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沒有,我只是打個比方。你給皇阿瑪寫折子之前,你要知道自己有什麼訴求,你要想一想,你該如何遣詞造句,才能讓皇阿瑪答應你的要求。

  皇阿瑪為什麼讓公主嫁到蒙古來?因為他想加強滿蒙之間的關系,聯姻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那麼你就可以在折子裡這樣寫,我與額駙不和,感情不佳,額駙狂悖傲慢,對我不敬。我沒能達到皇阿瑪的期望,深感愧疚。

  你先表達自己的愧疚,然後就該想辦法彌補了。我的婚姻對滿蒙關系沒有益處,但我關心民生,深切體會到牧民的疾苦,我想了些辦法,期望能改善民生,讓喀喇沁的百姓沐浴皇恩,體會到聖主的仁慈和慷慨。

  接下來你就該寫你的計劃了,喀喇沁佛手菜,黃花菜鮮美,常用對身體有好處,達裡湖鮮魚肉質細嫩鮮美,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若是將這些特產運到京城,發展商業,不僅可以增加朝廷稅收,更能改善喀喇沁百姓的生活。」

  三公主皺眉,「我在喀喇沁這麼多年,這些東西我也吃過,這些野味雖好,但不易保存,怎麼送到京城呢?」

  「這些野味用鹽鹵,用冰凍,都能解決它的保鮮問題,到時候我再給這些特產做一做誇張的宣傳,高價賣出不成問題。

  我還有一招,這個就是我要給皇阿瑪寫的奏折了,我們開發局在研制新式黏土,若是能研制成功,這種黏土會比三合土造價低廉,制造和使用也更加方便。只要這種黏土研制成功,我在京城和喀喇沁之間修一條寬闊大路,這樣兩地的來往就會方便很多。」

  雅利奇已經給懷德寫信了,讓他帶著人在京城研制水泥,她大概記得水泥的配方,至於是什麼比例,其中還要加什麼材料,就得靠懷德他們琢磨了。

  三公主心中愧疚,「這都是妹妹想出來的主意,合該妹妹寫折子才對。」

  「三姐姐,自家姐妹,你不要客氣。你要在喀喇沁過一輩子,這些有助於民生的事必須你來牽頭,功勞必須都是你的。喀喇沁的人要領的是你的情,這點你要牢牢記在心裡。

  我給你鋪好了路,要怎麼走,全在你自己。我不可能在喀喇沁陪你一輩子,你要盡快學習成長起來,等我走了,你要憑自己的本事,管好喀喇沁的大小政務。」

  三公主感動至極,五公主所做的一切對她來說就像是黑暗中照亮她的一束光。

  三公主取來紙筆,姐妹倆一起寫奏折打草稿。

  雅利奇筆走龍蛇,不大一會兒就寫了好幾篇紙。

  她滿篇都是家常的大白話,什麼皇阿瑪我想你了,我在喀喇沁挺好的,這裡的佛手菜挺好的,我覺得這名字也好聽,給你摘點回去,你拿著燉雞吃。三姐夫很討人厭,他對三姐姐不好,你可不可以下旨讓我打他一頓。最後附上研制水泥和修路的事,如此這篇奏折就算寫完了。

  三公主寫奏折寫的很慢,她逐字逐句地斟酌,一會兒劃掉改一下,一會兒全段劃掉重新寫。

  雅利奇已經把奏折謄抄好了,又吃了兩盤點心,三公主才勉強把草稿寫好。

  「妹妹幫我掌掌眼,我怕我寫的不好。」

  三公主忐忑地把草稿遞給雅利奇,雅利奇漫不經心地接過來看。

  這篇奏折情感真摯,詞句對仗工整,其中還有許多典故,有些雅利奇都沒看懂。

  雅利奇看完,沉默著放下三公主的奏折。

  媽的,寫的真好,好嫉妒!

  三公主說道:「妹妹的奏折借我看看好嗎?我借鑒一下。」

  雅利奇忙摁住自己的奏折,還是別了,我雖然臉皮厚,但我還是要臉的。


第100章

  幾日後蕨菜瘋長, 塔布命人上山采野菜,下人將新鮮蕨菜用鹽腌了,封在陶罐裡送往京城。

  又過了半個多月, 遠在京城的皇上收到了女兒送來的禮物和兩封奏折。

  皇上看完三公主的奏折又是氣又是心疼, 他錦衣玉食供養大的女兒,被人欺負了都不敢吭聲, 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氣三公主懦弱, 更氣三額駙不識抬舉。

  當他看到三公主要發展民生的話, 皇上的心情好了許多。

  還知道補救, 這女兒還沒糊塗到底。

  看完了三公主的奏折, 皇上琢磨著給三公主送點糧食和農具, 既然要發展民生, 還是應該著重於農桑之事。發展商業只是錦上添花, 根基還是在農桑。

  皇上撂下三公主的折子,又拿起雅利奇的折子,他一邊看一邊嘆氣。

  滿篇全是大白話,字也寫的醜,看著都傷眼。

  皇上氣得拿起朱筆在折子上批注:醜!醜!醜!朕命你每日背一篇文章, 寫十篇大字,待你回京後, 朕要檢查!若寫的不好, 便將你屁股打開花!另外,不許你打三額駙, 切記切記!

  皇上無奈搖頭,雅利奇啊,什麼都好,就是不學無術!

  「梁九功, 去開發局把那個什麼代理局長叫來,我有話問他。對了,再把雅利奇送來的野菜拿來,我看看那佛手菜是什麼樣子。」

  梁九功連忙去安排,懷德在宮外,不可能立刻就過來,小太監先把蕨菜拿來,請皇上過目。

  下面的人已經把蕨菜處理過了,他們洗去多余的鹽分,將蕨菜放在天青色的盤子裡呈到皇上面前。

  因為處理得當,蕨菜還保持著深綠可人的顏色,頂尖的嫩芽蜷縮在一起。

  皇上捏起一根仔細端詳,梁九功笑道:「皇上,聽送東西過來的侍衛說,這菜燉肉很不錯,而且多吃對身體好呢!」

  皇上捏著蕨菜咬了一口,「還可以,有一種清新味道,吃著是脆嫩的。」

  梁九功奉承道:「五公主孝心虔誠,再細再小的東西也能想到您。」

  「哼,她才滑頭呢!就知道拿這些不值錢的東西糊弄我!她哪有孝心?她是想讓我支持她搞什麼商業經濟。」

  皇上抱怨著,嘴角卻含著笑。梁九功知道皇上心裡偷著樂,他也跟著湊趣。

  「公主發展經濟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皇上您!皇上別怪奴才說話偏向公主,公主是真孝順,也是真友愛。

  您看她在開發局多忙啊!您和皇後娘娘讓她去探望三公主,她立刻扔下手裡的事情去了。三公主在蒙古受了委屈,她就留在蒙古幫姐姐撐腰。」

  皇上感嘆道:「是啊!雅利奇這孩子很重情義。三公主想發展民生,必定是雅利奇給她出的主意。三公主柔弱膽小,她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魄力。」

  皇上是贊同雅利奇的提議的,如果三公主能辦成這件事,改善喀喇沁當地牧民的生活,三額駙就再不敢輕視她。

  三額駙敢有半點不敬,得到了利益的貴族和百姓就饒不了他。

  皇上吩咐梁九功把蕨菜端下去,「中午咱們就吃佛手菜雞湯,另外,你把蕨菜分一分,讓太後,皇後和各宮的人都嘗嘗,大家都吃個新鮮。」

  梁九功領命去了,過了一會兒小太監進來通報,開發局代理局長懷德到了。

  皇上沒有讓他多等,立刻就召見了他。

  「五公主寫信過來,說開發局正在研究一種新的黏土,並給這種黏土取名叫水泥,目前可有進展了?」

  懷德忙打開木板夾子,取出一沓紙。

  「啟稟皇上,這是關於水泥研究的所有資料,請聖上御覽。」

  太監接過紙張,轉身呈給皇上。

  皇上拿起來細看,懷德在一旁解說。

  「水泥由石灰土和黏土燒制而成,先將石灰土和黏土碾成末,然後煆燒成熟料。之後我們發現,在熟料中加入煉鐵後剩余的殘余礦渣效果更好。

  目前我們已經確定了水泥的成分,我們正在琢磨鑽研各種成分的比例,希望達到最佳效果。

  皇上手中的資料記錄的是不同比例水泥所做的試驗,比起我們常用的三合土,水泥的制作更為簡單,用料也更加便宜。」

  皇上看完手裡的東西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們做事很精細。這上面記錄了各種水泥的硬度,凝固的時間,是否會開裂,整個過程一目了然。」

  懷德不敢居功,「都是公主教得好,公主常說,開發研究必須精確縝密,不能有一絲疏忽,疏忽就意味著失敗。」

  皇上笑得開懷,嘴上還在謙虛,「她只在這些事上用心。」

  皇上看懷德身邊的木夾子裡還有紙張,他好奇地問道:「你手裡那些紙寫的是什麼?」

  「奴才不知皇上召見所為何事,所以就把開發局相關的研究內容都帶來了。其中有連珠□□,減震馬車的研究進展。」

  「拿來給我看看!」皇上說道。

  太監忙將紙張呈上,皇上看過連連點頭。當初雅利奇非要弄這個開發局,他只當小孩子胡鬧,就由著她去了,沒想到這個開發局讓她辦的像模像樣。

  她看人的眼光也很不錯,懷德做事很有條理,對她也忠心,雅利奇走後,懷德把開發局管的井井有條,可見他的本事。

  皇上看著懷德,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如果我沒記錯,你曾經是十阿哥的伴讀,你跟雅利奇很早就認識了是吧?」

  懷德恭謹地答道:「皇上好記性,奴才以前和公主阿哥們一起上騎射布庫的課。」

  皇上又打聽他家裡的情況,又詢問他是否婚配。

  懷德心中緊張,掩在袖中的手攥得緊緊的。長輩問這些,大約是要操心他的婚配問題了。

  難道……難道皇上有意讓我和五公主?

  懷德斟酌著回答了皇上的問題,皇上點頭說道:「我看你能力不錯,你願不願意跟在我身邊做事?」

  懷德驚訝地抬起頭,他心中溢滿了失望,原來皇上不是要給他和公主指婚……

  懷德穩了穩心神,跪下磕了個頭。

  「皇上看中,是奴才幾世修來的福氣,可公主信任我,將開發局交給我管理,若是我走了,開發局亂成一團,公主心血便毀於一旦。請皇上恕罪,奴才受公主所托,不敢毀約。」

  皇上笑了,「你不願意就算了。來人,給他一壇子佛手菜,這是五公主特意從喀喇沁送來的,你拿回去嘗嘗。」

  懷德忙磕頭謝恩,他捧著一壇子野菜回了開發局。

  蘇泰和等人得知他回來,大家伙都跑過來看他。

  富樂問道:「懷德,皇上找你有什麼事啊?你去了那麼久,我們都擔心死了。」

  懷德笑道:「你們別擔心,皇上問問水泥的事,我講清楚後,皇上就放我回來了。」

  眾人松了口氣,李慶歡是皇上舔狗,他現在都嫉妒死了。

  他連連問懷德,「皇上問你什麼了?你只說了研究的事嗎?你沒說說我們經營相關的事嗎?」

  懷德淡淡地說道:「開發局的重中之重是研究。」

  言下之意,你也配讓我在皇上面前提起你?

  李慶歡被氣了個仰倒,蘇泰和等人哄笑,李慶歡甩袖退到後面去了。

  懷德對眾人說道:「皇上很看重水泥的作用,大家加把勁,盡快把水泥制成,早日投入到使用當中。」

  眾人連忙答應下來,李慶歡抱怨道:「好大的官威,以前公主在的時候就裝出一副溫柔模樣哄騙公主,現在公主去了蒙古,這就暴露本性抖起來了,也不知公主見了會是什麼感想。」

  懷德涼涼地笑,明明是個挺俊俏的小伙子,臉上的笑卻讓人渾身發冷。「李大人是不是皮癢了,用不用我幫你緊緊皮子?」

  李慶歡忙閉上嘴,再不敢胡說。公主不在,懷德像變了個人似的,又凶又惡,自己是嘴欠慣了,不說兩句心裡不舒坦,其實他不敢惹懷德。

  以前雅利奇在開發局,她罵人懷德會打圓場,現在懷德變得暴躁凶惡,打圓場的人就變成了蘇泰和。

  蘇泰和笑著說道:「咱先不談公事了。懷德,你這壇子是哪兒來的?怎麼看著跟公主送回來的裝野菜的壇子長得一樣呢?」

  懷德猛地看向他,「公主送的野菜?公主可有書信送來?」

  「你剛出去,送東西的人就來了,公主沒有寫信,她只傳了個口信,說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讓大家珍惜鵝毛的美味。」

  懷德問道:「菜呢?」

  蘇泰和:「我們幾個煮鍋子等你回來,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懷德咬牙,「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一根菜都不肯給我留!」

  蘇泰和聳肩,「野菜而已嘛!又不是金貴東西,吃了就吃了唄!野菜又不多,一人夾一口就沒了,你也不能怪我們啊!」

  博敦也笑嘻嘻地說道:「皇上送了你一壇子呢!你干嘛還跟我們搶!我還沒吃夠,來來來,把你的壇子拿出來,我們再吃點。」

  博敦伸手去抱壇子,懷德氣得在他手背上重重地打。

  「滾一邊去!你們別想再分我的東西!」

  懷德轟他們出去,蘇泰和死賴著不走。他拽了把椅子,坐在懷德對面。

  懷德從上鎖的櫃子裡取出賬本開始盤賬,他沒好氣地說道,「你趕緊走,別待在這耽誤我的正事。」

  蘇泰和懶洋洋地翹起腳,「你為什麼生氣啊?因為我們吃了野菜?」

  懷德皺眉,不肯理他。

  蘇泰和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換做別的東西,哪怕是金子做的,我們幾個用了,你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只因那是五公主送來的東西,那就不一樣了……」

  懷德不耐煩地摔了賬本,「你少胡說八道!我氣你們心裡不記著我!」

  蘇泰和起身,雙手壓在桌上探過身子。

  「正是因為兄弟們記著你,才要把菜吃掉,逼你看清自己的心!懷德,你喜歡五公主,你中意五公主,你想娶五公主做老婆!」

  懷德像是被人擊中了頭顱,眼前似乎都黑了,他紅著眼輕聲說道:「我沒有!我對五公主,絕無半點男女之情……」

  「你別騙自己了,自從公主上次寫信回來,說她要留在蒙古幫三公主,恐怕一年半載都不會回來,你就像變了個人。

  你不愛笑了,做事雷厲風行,不管每天多忙,你都堅持布庫射箭。你在干什麼?你想把自己變成五公主嗎?」

  懷德慌亂地低頭,企圖遮掩住自己的心思。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原來朋友們早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五公主還在京城的時候,他日日陪在公主身邊,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現在他離五公主那麼遠,五公主又不肯回來,他害怕距離和時間會讓五公主忘了自己,他對五公主的思念抑制不住地往外冒,直到整顆心再也盛不下。

  他擔心五公主在草原遇到更好的人,他擔心皇上給五公主賜婚,擔心她留在塞外再也不回來。

  懷德偷偷描摹五公主的字,不自覺地學著五公主的習慣,他幼稚地模仿,心中會有一絲絲的甜蜜,好像這樣就能離五公主近一點。

  蘇泰和勸道:「兄弟,大丈夫坦坦蕩蕩,你喜歡五公主就去跟五公主說啊!你何必自苦呢?你想想,五公主已經十四歲了,雖說公主們出嫁晚,但她也到定親的年紀了吧!

  公主想在京城和喀喇沁之間修一條路,這修路得用個一年二年的吧?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你現在不抓緊,回頭公主喜歡上別人,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自己的心事被朋友攤開晾在太陽底下,懷德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了。

  他酸澀地嘆道:「我……我不能說……五公主當我是朋友,如果我說了自己的心思,公主肯定會果斷拒絕我,從此疏遠我。公主是個很干脆的人,她當斷即斷,絕不會讓我抱有幻想。」

  蘇泰和所有勸說的話都咽了回去,公主確實是這樣的人。

  蘇泰和嘆了口氣,心裡為自己的好兄弟傷心。他那麼喜歡五公主,變得幾乎不像自己了,可是卻得不到回應。

  懷德抿抿唇,「剛才的話,你忘了吧,我也忘了,不要讓別人知道。以後……」

  懷德顫聲說道:「以後我會藏得更嚴實,不會讓人看出來的。」

  蘇泰和更是心酸,他去捧那個野菜壇子,「我去把它收起來,省得你睹物思人。」

  懷德急了,他忙把壇子搶回來,「你干什麼!你們已經把公主送的東西都吃了,居然連這個都不肯放過!」

  「我是怕你傷心!再說這麼一壇子菜,你吃的完嗎?」

  懷德把壇子往身後藏,「我當然吃的完!這一壇子菜都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碰!」

  蘇泰和怒道:「好心當做驢肝肺,我真是看錯你了!你吃吧!你把這一壇子菜都吃了吧!齁死你!讓你吃了野菜拉野菜!呸!得了相思病的大傻子!」

  蘇泰和怒氣衝衝地走了,懷德還捧著壇子不撒手。

  他都想好了,這菜拿回家放在地窖裡,這是鹹的,不愛壞,放在冰涼涼的地窖裡,怎麼也能吃三五個月。

  懷德捧著野菜壇子睹物思人,遠在蒙古的雅利奇可沒有想他。

  雅利奇往京城送了一趟野菜,皇上還給她兩箱子書,讓她提升文化素養。

  同樣是女兒,皇上給三公主送了種子、農書和農具,其中還有一道聖旨,公開表示自己對三公主的支持。

  雅利奇撇嘴,心裡暗罵皇阿瑪偏心,大家都是皇阿瑪的孩子,皇阿瑪怎麼能歧視文盲呢?

  得到皇上的支持後,三公主和雅利奇立刻行動起來,她們召集當地王公貴族和官員,當眾宣讀了聖旨。

  三公主坐在三額駙身邊溫婉地笑,「天恩浩蕩,皇上有意發展喀喇沁的農桑民生,特意送來種子和農具,鼓勵我們發展商業。」

  眾人附和著感謝皇恩,三公主針對農業和商業的問題制定了一些規則。

  「喀喇沁耕地少,當地多是牧民,不會種地,我會派人教導牧民耕種,有想放棄游牧,改為種田的牧民可以跟著學習開荒種田。

  雖說士農工商,商排到最後,但大家也不可輕忽。喀喇沁物產還算豐富,很多特產可以晾干或加鹽保存。我會制定行業細則,建立商會,請大家遵守商業規則,共同發展喀喇沁的民生。」

  三額駙也說道:「公主說的有理,皇上慷慨,我們沐浴聖恩,不可辜負皇上的恩德。」

  三額駙嘮嘮叨叨講了一堆,大部分都是沒用的話。這次的事情都是三公主和雅利奇討論出來的,細節他一概不清楚,他想講也講不出來什麼。

  三公主看了三額駙一眼,三額駙似乎察覺到了三公主的目光,他又講了幾句,連忙停了下來衝著公主笑了笑。

  三額駙不是傻子,他察覺到了皇上對他的不滿,也察覺到三公主是想削弱他在喀喇沁的威望。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蹦出來,講這些有的沒的,他要讓大家知道,公主講的再有道理,她也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依然是喀喇沁的郡王。

  底下的王公貴族早就知道三額駙和三公主夫妻不和,他們坐在下面,假裝看不懂他們夫妻倆之前的暗潮洶湧。

  對於三公主的提議,他們不覺得好,也沒覺得不好,反正皇上已經下旨,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至於做好做壞,那就無所謂了。賺錢了,他們享受,如果沒有效果,那就算了,反正影響不到他們這些貴族奢華快樂的生活。

  他們更不願意摻和到三公主和三額駙的事情中去,他們夫妻倆吵架他們自己鬧嘛!別人可不敢插手,很容易被波及到的。

  這些蒙古貴族看著豪爽實在,其實都有種樸素的狡猾。

  雅利奇和挺著肚子的三公主在喀喇沁建了一個商會,這個商會是半官方性質的,商人可以加入商會,在喀喇沁地區行商。但不論是商行還是負責販賣的牧民,雙方都要遵守行業規則。

  首先,雅利奇和三公主制定了很嚴格的標准,不管是白蘑還是黃花菜,哪怕是一片樹葉,雅利奇都有質量的要求。

  低於標准的產品商會不能收,采摘的牧民被加上黑名單,再也不能在喀喇沁地區販賣。

  合格的商品分成不同的檔次,每個檔次的采購價格也會不同。

  商會控制著商品的價格,不許浮高,也不能過低,這樣牧民和商人雙方的利益都能得到保證。

  其次,這些山裡草原采摘來的野味的加工也需要嚴格把關,最重要的就是衛生問題。晾曬和腌制過程中,存在很多的衛生問題,加工這些野味的作坊必須答道商會制定的衛生標准。

  有人抱怨兩位公主要求太多,設定了那麼多條條框框,給人添了許多麻煩。

  但雅利奇設定的每一條標准都有它的道理,在以前,誰也沒想到能把草原上的野味運到外面去換錢換物。牧民看見利益,很可能會在這些野味還沒成熟的時候就將其采摘下來,還有可能為了換錢,不顧生態,一味地將這些野味趕盡殺絕。

  雅利奇要走的是精品路線,遙遠地區運來的野味加上運費和路上的損耗,必定要定一個極高的價錢,這不是尋常人家能吃得起的。

  她將這些野味吹的天花亂墜,但運到京城,都是一些沒成熟的次品,還有蒼蠅蛆蟲,之後誰還會買這些東西?銷路還沒打開,口碑先砸了,發展商業的路就行不通了。

  即便下面的人怨聲載道,雅利奇也沒有放松這個行業的標准。

  夏天到來的時候,喀喇沁地區的商業已經初見規模了。

  雅利奇看著牧民采收黃花菜和草原白蘑,京城那邊也傳來好消息,水泥研制成功,懷德運來幾袋,請公主過目。

  雅利奇試了一下,覺得還算不錯,她便再次讓三公主出面,張羅著讓當地牧民准備修路。

  要想富,先修路,等路修好了,這裡的經濟才能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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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修路需要錢, 需要人,不是雅利奇張張嘴就能成事。

  建立商會的時候也需要銀子,三公主為了收買人心, 拿的是自己的私房錢。同修路比起來,這點銀子微不足道,不過是掏錢蓋一座房子,請一些有經驗的牧民做質檢員。

  而且商會來錢快, 等這批黃花菜和白蘑運到京城賣出去, 很快就能見到回頭錢,所以即便三公主不掏私房錢,當地的貴族也願意湊錢出銀子。

  可是修路就不同了, 從京城到喀喇沁, 差不多有八百多裡地, 這麼遠的距離,要花多少銀子!這不是拿著錢往水裡扔嗎?

  這錢不能出,人也不能出!此處不像中原人口密集,喀喇沁人口少,現在正是各種野菜蘑菇生長的季節, 男子在外面照常放牧, 女子帶著孩子去山上采野菜, 這時候派人去修路,多耽誤賺錢啊!

  雅利奇邀請當地王公貴族,細講修路的好處,發動眾人出錢出力。這些人哼哼哈哈,只在嘴上表示支持,跟雅利奇繞圈子,等雅利奇挑明了直接要錢, 這些人或是不吭聲,或是哭窮賣慘,大家都變成鐵公雞一毛不拔。

  塔布倒是有心支持,但大家都不肯,他也不能吭聲,不然要得罪人,犯了眾怒的。

  雅利奇嫌棄地直撇嘴,她在桌上拍了一下,振得旁邊碗裡的奶茶濺得到處都是。

  她張口罵道:「既然你們不講義氣,那就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們少在我面前裝蒜!你們家裡有多少牛羊,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一個個吃飯用的是金碗銀筷,頭上身上掛的是玉石琥珀,你們從手指頭縫裡漏出來一些就夠我用了。

  我費心費力修路是為了誰?我這一輩子能來喀喇沁幾趟!你們這群腦子進了水的蠢蛋,我修路還不是為了你們!有了平坦大道,無論是運送牛羊還是運輸野菜,都會方便許多。

  有了這條路,南邊的商人是更願意來喀喇沁還是更願意去科爾沁啊?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們看不明白嗎?」

  雅利奇憤而起身,「你們就摳吧!等我修好了路,但凡你們上路,我就收你們的稅錢。哼,你們放心,該是我的,一文錢都別想少!」

  雅利奇抬腳就走,眾人連忙去攔。

  「公主別走,您別急啊!咱們不是正在商量嘛!」

  雅利奇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准備出多少?」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兩?」

  雅利奇冷笑,「原來是打發叫花子呢!」

  她轉身要走,其他人連忙去攔。

  大家都不傻,修路是有好處的,若是現在惹怒了公主,將來路修好了,公主逮著他們坑錢,或是不許他們上路,那可就糟了。

  眾人趕緊加價,幾百兩幾百兩往上加。

  雅利奇腳步不停,有的台吉著急了,他舉手喊道:「五千兩!」

  雅利奇回頭看他,「一萬兩銀子!一個子都不能少!」

  眾台吉捶胸頓足,對他們來說,一萬兩銀子是拿得出的,也不會傷筋動骨,但平白取出一萬兩銀子,實在肉疼。

  有人問道:「公主,等路修好了,我們就不用交過路錢了吧?」

  「你們交了修路的錢,自然不用交過路錢了。」

  「那您看,我們也算是修路人,我們能不能……收別人的錢呢?」

  雅利奇驚訝極了,「你放的是什麼屁!要收錢也是進朝廷的國庫,你想私收銀子,你活膩歪了嗎?」

  那人訕訕地閉緊嘴巴,雅利奇命人取紙筆來,讓他們簽字畫押寫字據。這錢必須得掏,誰也別想逃掉。

  雅利奇將字據收起來,她指著眾人罵道:「一群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倔驢!早這樣痛快,省多少事!」

  她心想,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三額駙招人煩,他下面的台吉也摳門。哼哼,等著吧!他們以為給一次錢就能打發我了?做夢!等我沒錢,我還來找你們要!

  雅利奇從眾多台吉那裡要來了銀子,回頭她就去了郡王府,找她三姐夫要銀子。

  「三姐夫,我剛去見了諸位台吉,跟他們說了一下修路的事。」

  三額駙心中不悅,他才是喀喇沁部的主人,五公主怎麼能越過他去跟下面的台吉商量事情。

  三額駙雖不滿,但雅利奇為人強勢,武力強悍,三額駙不敢直接反駁,只能笑吟吟地跟雅利奇商量。

  「妹妹操持商會的事情已經很辛苦了,你有事就告訴我,我去跟台吉們說嘛!」

  雅利奇拿皇上當借口,「皇阿瑪命我負責修路,我不敢懈怠,自當親力親為。」

  她取出字據在三額駙面前抖了抖,「眾台吉得知修路的消息都很積極地往外掏銀子,我想著姐夫是喀喇沁的郡王,你不能被這些人比下去。台吉們每人一萬兩銀子,你就拿五萬兩吧!」

  「五萬!」三額駙驚呼,「我哪有那麼多銀子!」

  「你少糊弄我,堂堂郡王,你會拿不出五萬兩?」

  「五妹你信我,我真沒那麼多錢!」三額駙扯著脖子要哭窮,雅利奇立刻拿話堵他。

  「沒錢你還養那麼多小妾?她們一個個穿金戴銀,身上的衣服都是江南的料子,那樣的料子運到喀喇沁來,三五十兩才能買下一匹吧!你拿不出錢就把你的小妾賣了,拿她們的衣裳首飾換銀子!

  你岳父修的第一條水泥路就通往喀喇沁,這是對你的信任和看重。二姐夫還是巴林淑慧公主的孫子呢!論關系不比你親近?皇上已經把飯遞到了你的嘴邊,我勸你不要不識抬舉!」

  三額駙愁苦得很,他哪敢不識抬舉!自從雅利奇來了喀喇沁,他就忍氣吞聲,活得像個孫子。

  「是,妹妹說的是,我當然知道皇上是為我好,我也不是不肯出錢,只是五萬兩確實太多了。」

  雅利奇輕飄飄地說道:「那你去借嘛!辦法總比困難多!」

  三額駙:「……」你直接讓我砸鍋賣鐵得了!

  三額駙不敢得罪雅利奇,更怕她給皇上寫信告狀,只能答應去籌措五萬兩銀子。

  雅利奇籌措到了銀子,樂顛顛地回了三公主府。

  三公主見她回來了,忙命人去端茶倒水拿果子。

  「你吃點果子解解暑,你去籌錢可還順利?」

  雅利奇笑道:「姐姐看我臉色就知道了,我這般喜氣洋洋,當然是很順利啦!台吉每人一萬兩,三姐夫出五萬兩,這些銀子夠我修很長一段路了。」

  「你三姐夫出五萬兩!」三公主驚訝極了,「我們兩個的錢是分開用的,不過他府裡的事情我知道一些,五萬兩不至於掏空他的家底,但也夠他緊一陣子的了,他怎麼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樣?我讓他掏錢,他就得掏!」雅利奇滿不在乎地說道,「他手頭緊就緊嘛!反正苦了誰都別苦了我!」

  三公主搖頭失笑,「你啊,還是這麼霸道!」

  雅利奇急的瞪眼睛,「我霸道?姐姐這話說的好不講理!王公貴族之中,我是最乖巧老實的!我又清廉,我還心懷百姓!」

  三公主捂著嘴笑得前仰後合,雅利奇極認真地為自己辯解。

  「我沒有說胡話!我十三歲出來做事,打仗的時候身先士卒,每次衝鋒我衝在最前頭。剛建開發局的時候,我事事親力親為,不在意吃喝,不帶下人,聘請官員都是我親自去請。到了現在,我改善牧民生活,提高大家的收入。

  三姐姐你看,我樁樁件件做的都是好事,我不曾欺男霸女,更不曾貪污受賄,我就是一個既清廉,又肯做實事的好官。」

  雅利奇拍了拍大腿,「不行!我這樣好,必須得讓皇阿瑪知道。三姐姐,功績這種東西,一定要讓天子知道,那才叫功勞,自己說的不算,官場很復雜的,你跟我學著點!」

  三公主笑得肚子疼,她扶著額頭勉強忍住笑。

  「罷了罷了,你寫信表功吧!我親自給你磨墨鋪紙!」

  雅利奇寫信還是一如既往的大白話,不過她的字比以前好看了許多。沒辦法,誰讓她的父親愛雞娃呢!她不愛學習,字是一定要寫好的,不然皇上饒不了她。

  雅利奇隨意表表功勞,之後著重寫了修路的事情。

  雅利奇在通知懷德研制水泥的時候,她就有了修路的想法。她請皇上派人勘察地形,繪制路線,工部的人已經畫好了輿圖,就等著施工了。

  雅利奇告訴皇上,她靠著威逼利誘、呵斥辱罵,在喀喇沁湊了一部分銀子,剩下的銀子請皇阿瑪出,但來送銀子的官員不可貪污,誰敢昧下她的銀子,她就跟人拼命。

  另外喀喇沁地廣人稀,牧民正在抓緊時間采摘野菜,沒有多余勞力修路,請皇上從其他地方調來勞力。

  修路是一件長遠且要緊的事情,路途通達,於經濟,於軍事都有好處。在修完喀喇沁的路以後,於私情來說,皇上不可厚此薄彼,下一步應該修通往大公主和二公主住處的路,之後還可以修通往江南和東北的路。

  而使用水泥需要一定的技巧,雅利奇希望調來的勞力能一直從事這項工作,這樣可以保證路面的質量。

  三公主坐在旁邊,默默讀著雅利奇的信,她嘆了口氣,心中很是愧疚。

  「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寫信跟我抱怨呢!她們說初春的時候,你的禮物就到了,可是總不見你去。她們怪我霸占著你不松手,說你是大家伙的妹妹,又不是我一個的妹妹。」

  雅利奇抬頭笑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姐姐,但招人喜歡的雅利奇只有一個,讓大姐姐她們再等等吧!等三姐姐生完了孩子,等到天氣冷了,不能再修路了,我再去大姐姐和二姐姐那裡做客。」

  三公主剛要說話,突然皺緊眉頭,扶住了桌子。

  「姐姐你怎麼了?」

  三公主蹙眉道:「沒事,肚子疼了一下,月份大了,肚子也疼的勤快了。」

  三公主緩了一會兒,眉頭舒展了些。過了一會兒,肚子又疼了起來。

  雅利奇實在不放心,「姐姐這肚子也有九個月了,還是得小心謹慎些,倚翠過來,去把大夫和產婆叫來,讓他們給姐姐看看。」

  大夫和產婆很快就到了,兩人看過後都說公主這是要生了。

  雅利奇趕忙收好未寫完的家書,然後命人去請三額駙過來,派人收拾產房,准備熱水。

  三公主府忙亂起來,沒過多久三額駙就到了。

  三額駙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後面的衣擺卷起來了他也沒注意到。三公主肚子裡畢竟是他的孩子,公主提前生產,他怎會不急!

  看到三額駙這樣著急,雅利奇心裡舒服了點,這個姐夫總算沒有糊塗到家,好歹還知道心疼老婆生子。

  三公主掙扎了一下午,終於在太陽落山的時候生下一個男孩。

  三公主在孕期忙著商會的事情,雖然有些勞累,但有娘家妹妹陪著幫襯著,她勞力不勞心,所以孕期養的很不錯,剛生下來的孩子還算白嫩可愛。生完孩子除了累了點,並無大礙。

  三額駙抱著兒子不撒手,心裡愛的不行,三公主見丈夫喜歡自己的孩子,心裡也高興。她所求不多,只要丈夫肯對孩子好就行,不然她的兒子就太可憐了。

  雅利奇帶人收拾好殘局,給公主府的人發了賞銀,等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她回到自己的住處,繼續寫信,將三公主喜得麟兒的好消息寫進信裡。

  皇上收到信後,先看到雅利奇誇自己清廉愛民那一段,也是笑得前仰後合,後看到三公主平安產子,皇上心中歡喜,連道上蒼保佑。

  他把信拿到後宮給皇後看,皇後看雅利奇自誇也是樂得不行。

  「這種話她是怎麼說得出口的?我都替她臊得慌!」

  皇上笑道:「雅利奇這孩子寫信就這個樣子,通篇大白話,在正事要務中夾雜一些自己的想法感受。她這孩子,什麼話都往外說,像個大漏勺似的。」

  皇後嗔道:「都是皇上慣的,她不肯讀書,給您的信寫成這樣,這要是讓外人看見了,不知要怎麼笑話她呢!」

  皇上幫女兒辯解,「這是雅利奇寫家書的風格,很不必改,這樣看著才親近呢!父女之間,很不必寫那些客套虛詞,雅利奇跟我說的都是心裡話,這有什麼不好?

  再者雅利奇已經很聽話了,我讓她好好練字,她在喀喇沁那麼忙也堅持練字呢!你看看,她的字寫得很有筋骨了!」

  皇後笑著搖頭,似乎在嘲笑皇上。您還說您不慣雅利奇,這般為她開脫!

  皇上訕訕地移開視線,他承認,他是有點慣著雅利奇,但只有一點點,誰讓雅利奇做事實在和他心意呢!

  這些兒女中,皇上最看重太子,因為他是一國儲君。好東西都緊著太子用,他不在京城的時候,最惦記的也是太子,給太子送的信也是最多的。

  皇上對太子付出的感情最多,但這些兒女中,太子對他回應的最少。

  尤其是雅利奇去喀喇沁以後,她經常送信回來,皇上很快就感受到太子與雅利奇之間的不同。

  雅利奇寫的信毫無文采,但她的信感情最真摯。

  她吃過的美食,見過的人,看過的風景,都會記錄下來告訴皇上。她毫不吝惜自己的感情,願意向皇上分享她的感想,即便有些想法不太正面,她也敢在信裡寫出來,好像她在父親面前沒有秘密。

  她張揚著自己蓬勃的生命力,讓皇上也感受到她的瀟灑和快樂。

  跟雅利奇比起來,太子、還有其他皇子寫的信就像官場上的文章,請安的折子好像都帶著距離感。

  皇上說道:「其實仔細想想,雅利奇這孩子真的像她信裡說的那樣,她真的很乖巧很懂事了。她才十四歲,滿打滿算,出來做事只有兩年,這短短兩年的時間裡,你看她已經做成了多少事!」

  皇後笑道:「皇上寵女兒沒底線,您就幫著雅利奇吹吧!回頭我給她寫信,把您的話轉告給她知道,看她還不狂上了天!」

  「唉!你這個做額娘的怎麼這樣說!雅利奇這孩子確實不錯!你看她衝動愛打人,可她從不打無辜的人,每次打人她都是占理的!

  你再看京城的達官貴人,收受賄賂,縱著下面的人橫行霸道。你再看雅利奇,她可從來沒有收過別人的銀子,她對下面的人也嚴格。

  她到現在兜裡揣的都是月例銀子和你我的一點點賞錢,她在開發局賺了些銀子,但那些銀子都放到研制火器上面了,她自己可沒貪錢。你這樣對比一下,是不是覺得雅利奇特別清廉?」

  皇後恍恍惚惚地點頭,「好像……好像是這麼回事……」

  皇上嘆道:「若是滿朝文武都像雅利奇一樣省心能干,那就是蒼天保佑我大清了。」

  皇後皺著眉,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雖說雅利奇是她的女兒,但說到乖巧、懂事、省心、能干、清廉,這些美好的詞彙跟雅利奇有關系嗎?

  好像是有關系的,但又好像很離譜,這是怎麼回事?

  皇後歪著頭,心裡琢磨著她是不是被皇上給騙了。

  這時皇上又說起另外一件事,打斷了皇後的思緒。

  「如今天下太平,我打算明年陪著太後南下江南。老人家年紀大了,趁著她身體還硬朗的時候,我帶她多出去走走。江南風景與京城大不相同,到時候你也一起去。」

  皇後又驚又喜,「當真!」

  「君無戲言,我怎麼可能騙你!」

  皇後高興極了,她進宮以後,少有出去的機會。江南鐘流毓秀之地,若是能往江南走一遭,那就此生無憾了。

  皇後起身謝恩,「謝皇上恩典。」

  皇上拉住她的手,「這點小事不用你謝。雅利奇今年在喀喇沁做得很好,這次南巡把她也帶上。她離家這麼久,你也想她了吧!」

  皇後嘆道:「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怎會不想呢!」

  「回頭我就寫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皇上和皇後派人收拾了一些禮物,派人送到喀喇沁,送給三公主和剛出生的小孩子。

  皇上還給雅利奇補發了固倫公主和貝勒的俸祿,她被封為固倫公主和貝勒差不多有一年了,但這一年裡,雅利奇空有爵位,卻沒享受到紅利。

  她對銀錢的事不太上心,有了錢就大把大把地花,沒有就緊巴過日子,從沒想過跟皇上要工資。如今還是皇上良心發現了,覺得她是個清廉的好孩子,這才給她補發了銀子。

  雅利奇沒想到自誇一頓還能得銀子,這世上竟然有這種好事!

  她尋思著給皇阿瑪的回信再誇誇自己,這種好事可不能放過。

  皇上告訴雅利奇,明年可能會侍奉太後南巡,讓雅利奇做好准備,提前把手裡的活交給別人。

  雅利奇心想,去江南玩不可能一直走水路,肯定要走陸路的,這時候減震馬車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幸好她在准備修路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研制減震馬車的事情了,如今這項研究也該提上日程。

  如今的馬車都是兩個輪的,相比於減震加彈簧,雅利奇覺得馬車從兩輪變成四輪更為重要。

  四個輪更加穩當,車廂空間也更大,坐起來更舒服。

  加車輪不是簡簡單單加兩個轱轆就能解決的,其中還要考慮到轉向等問題,不能前面的車輪都拐彎了,後面的車輪還在直著走。

  除此之外還得解決軸承的問題,如今馬車的軸承都是木頭做的,中間雖然塗了油,但依然不夠潤滑,而且很容易就壞了。雅利奇琢磨著該怎麼讓軸承順滑,減少損耗。

  她回想前世的記憶,想了半天才想起了帶滾珠的軸承。

  雅利奇畫著圖嘆著氣,馬車這種東西看著簡單,但做起來真難啊!她上輩子好像只會打打殺殺,為什麼這輩子要琢磨這些啊?

  這個軸承內部是什麼樣的呢?她沒有見過!再者鐵珠容易生鏽,她是不是還要琢磨著煉鋼啊!想做點東西怎麼就這麼難呢!


第102章

  雅利奇上輩子過得苦, 秩序崩壞,到處都是喪屍,日子過得朝不保夕的。安穩太平日子裡隨處可見的東西,到了末日都變得異常珍貴。

  為了生活, 末世中每個人都得會點技能, 修車, 種菜,木工, 瓦工, 修家電……

  不管技能高低, 哪怕水泥抹的像大鼻涕一樣, 都得硬著頭皮上。那樣的世道買不到新東西了,裡裡外外的家伙事都得這麼縫縫補補地用。

  雅利奇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練就了一身技能。只是,她技能雖多, 但她上輩子用的不是馬車啊!

  雅利奇只能硬著頭皮上,她白天出去主持修路,傍晚回來看看姐姐和剛出生的外甥,晚上就悶在房裡畫圖紙。

  這般忙碌,兩個多月的時間裡,雅利奇瘦了一大圈,三公主看著心疼, 命膳房給她煮補湯。湯喝了一鍋又一鍋, 但雅利奇掉下去的肉還是沒長回來。

  這日雅利奇回來的早, 三公主又帶著湯來投喂她。

  「飯要一口一口吃, 事要一點一點地做, 喀喇沁雖然沒有水泥路, 但這裡一直都土路,那馬車自古以來就是兩個輪子,你做什麼非要弄四個輪的馬車?

  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瞧你累的,這樣憔悴下去,回頭讓皇額娘看見了不知有多心疼!」

  雅利奇端著碗,將碗裡的湯一口喝干。

  「三姐姐,做人要有追求,只要動動腦子動動手,我們就能擁有更舒適的生活,那為什麼不去做呢?」

  三公主嗔道:「我是怕你累壞了身體!」

  「三姐姐放心,我已經畫好馬車的圖紙,眼看著天也冷了,水泥路的工程也該停了,接下來我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她握著帕子擦擦嘴巴,「正好今日有空,我把剛想起來的差速器原理講給侍衛知道,讓他帶著圖紙送回開發局,三姐你要不要聽?」

  三公主對四輪馬車很感興趣,孩子有奶娘看著,她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當然要聽聽這差速器是什麼東西!

  雅利奇叫來兩個侍衛,她取了塊黑板,在上面畫圖。

  「你們看,這裡有兩個輪子,兩個輪子直著走的時候,它們走的路程是一樣的,當它們轉彎,外面這個輪子就會比裡面輪子走的距離要長,所以外側輪子轉速要快,裡側輪子轉速要慢。」

  三公主和侍衛們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雅利奇接著說道:「你們看,如果把兩個輪子用一個軸連接起來,那麼拐彎的時候,肯定有個輪子在打滑。那我們就把兩個輪子安裝在單獨的軸上,讓它們各轉各的,這樣兩個輪子的轉速就不一樣了。

  兩個輪子和軸分開了,我們怎麼讓它們能一起轉呢?我在軸上加兩個齒輪,再拿來一個齒輪,放在兩個齒輪中間,這樣輪子轉動的時候,齒輪也轉。如果車輛拐彎,外側輪子快速行走,夾在中間這個齒輪在這裡自轉,它沒有帶動內側的齒輪,這樣兩個車輪的轉速就不一樣了。」

  雅利奇放下粉筆,「我這樣說,你們明白了嗎?如果聽懂了,我就繼續講,再給你們加兩個齒輪!」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滿臉愁苦,三公主也皺緊了眉。

  「兩個輪子分別配一個軸,我是能懂的,可是……怎麼一下子就加齒輪了呢?這中間的齒輪怎麼又能自轉了呢?」

  雅利奇看看黑板,又看了看迷茫的三個人。

  「就……就是齒輪帶動輪子,但中間這個齒輪不會帶動另一個輪子,所以……」

  雅利奇嘆氣,是的,她也說不明白。

  「算了,回頭我做一個模型,那樣更直白,你們把模型帶回京城吧!」

  雅利奇打發侍衛出去,她擦掉黑板上的字跡對三公主說道。

  「三姐姐,天氣慢慢變冷了,等冬天到了,路就不能修了,我這裡已經將修路的事轉交給了工部的人。商會那邊一切順利,等到了冬天,牛羊肉能凍住了,你可以讓商會將這些凍肉運到京城販賣,這又是一筆進項。」

  三公主皺眉,「好端端的,你交代這些做什麼?」

  「我來蒙古這麼久,也該去看看大姐和二姐了。我在這邊的差事算是辦完了,趁著還沒下雪,路還好走,我很該出發了。」

  三公主忙道:「是呢!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很想你,我霸著你這麼久,也是時候放你走了。」

  話還沒說話,她嗓子先啞了。

  三公主扭過頭去抹眼淚,雅利奇輕輕按住她的肩膀。

  「好姐姐,別難過,京城和喀喇沁離得不遠,以後路修好了,來往就更方便了。你想我了,就回京城來看我,我想你了,就坐上馬車來喀喇沁。」

  話雖如此,但終究還是離得太遠,親人不能時時見面,想想就覺得心酸難過。

  三公主怕雅利奇跟著傷心,忙擦了淚珠,擠出一抹笑來。

  「妹妹說的是,以後路修好了,我年年回京,直到娘家人都煩我了才好。」

  雅利奇笑道:「我們是你的親人,怎麼會嫌你煩?我們巴不得你常住京城呢!」

  三公主緊緊握住雅利奇的手,「自從商會建好以後,當地的貴族願意與我往來,額駙也不敢跟我大小聲了,納妾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聲張。

  若不是妹妹幫我,我哪有今日?」

  三公主起身給雅利奇行禮,「多謝妹妹救我於水火之中,妹妹大恩,我這輩子都記在心裡。」

  雅利奇忙扶起她,「三姐別說這種話,我不過是出出主意,真正救你出水火的是你自己。這世上有多少人明知自己身在牢籠,卻眼睜睜看著救命的繩索垂下來,不肯去抓的呢?

  三姐姐肯聽勸,你從一個縮在內宅的閨秀變成干涉政務的公主,你自己努力做出改變,所以你越過越好。功勞全在你自己,你不必去感謝任何人。

  只是姐姐要記住了,這人世間確實有真摯的感情,但我們這樣的身份還是不要強求。感情可以信三分,剩下的七分要看權與利。」

  最近三額駙表現很好,日日住在公主府裡,天天抱著兒子不撒手,有時候還要親自哄孩子睡覺。

  看樣子他是想做一個好父親了,但雅利奇信不過他的人品。她怕三公主心軟,以為三額駙改邪歸正了,傻乎乎地把手裡的權利讓出去。

  三公主笑了,「我明白妹妹的意思了,妹妹放心,我沒有那麼糊塗。」

  雅利奇又在三公主府住了小半個月,她把差速器模型做出來,又做出彈簧和帶滾珠的軸承,讓侍衛把這些東西都送回京城,至於該怎麼組裝,就讓開發局的張廣之他們頭疼去吧!

  做好了模型,再將修路的事情交接出去,雅利奇無事一身輕,她收拾收拾東西,帶著三公主准備好的土特產就出發了。

  按照長幼排序,雅利奇應當先去大公主那裡,但二公主所在的巴林部離喀喇沁更近,雅利奇就先去了巴林部。

  二公主知道妹妹要來,早就派人去路口要道等著。雅利奇剛進了巴林部的地界就見到了公主府的管家和侍衛。

  管家見了雅利奇,笑得滿臉是褶子,他派人回去給二公主報信。等雅利奇他們到了公主府,二公主和二額駙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夫妻倆見到雅利奇,忙不迭地迎上來,二公主拉住雅利奇的手,二額駙也熱情的很,問她路上累不累,趕路辛不辛苦。

  此情此景雅利奇不由想起年初去三公主府的情形,這兩廂對比真是讓人唏噓。

  二公主拉著妹妹不肯松手,「你年初就說要來,如今到了年底才到我

  們巴林部,我竟然不知道,京城到巴林部有那麼遠,要你走上一整年!」

  二額駙也跟著抱怨,「年初的時候妹妹的侍衛送來好多東西,還說你隨後就到,我們等啊等,左等右等,總不見你來。我祖母還說呢!五公主不是要來嗎?怎麼還不見她的人影?」

  二額駙的祖母是孝莊太皇太後的女兒巴林淑慧公主,皇上很尊敬這位姑母,二公主和二額駙的婚事就是親上加親。雅利奇來了,肯定要拜見淑慧公主的。

  雅利奇笑道:「姐姐,姐夫別生氣,我這不是來了嘛!姑祖母在哪裡?姐姐、姐夫等會兒再罵我,我去給姑祖母請安。」

  二公主笑道:「我知道你來,早就把姑祖母請到家裡來了,你隨我去正房,自然就能見到姑祖母了。」

  二公主和二額駙引著雅利奇去了正院,雅利奇見了淑慧公主撩起袍子就跪下磕頭。

  「雅利奇給姑祖母請安,願姑祖母身體安康,福壽綿延。」

  淑慧公主是一個很和氣很愛笑的老太太,她忙招呼二公主把雅利奇扶起來。

  「哎呦,你這孩子跪的太實誠了,好歹讓下人墊個蒲團啊!」

  雅利奇只是笑,淑慧公主招招手讓她到身邊來。

  「我不常回京,你很小的時候我見過你幾次,我記得當時你可淘氣了,天天跟著阿哥們騎射布庫,放了學也不肯消停,手裡拿著小木劍呼呼喝喝。

  現在你長大了,看著文靜多了,跟你二姐姐似的。」

  雅利奇垂著頭,做出一副溫柔靦腆的樣子。

  二公主哭笑不得,「祖母別信她,她的溫柔靦腆都是裝的,她只會比小時候更淘氣,不可能文靜的!」

  雅利奇衝二公主皺鼻子瞪眼睛,警告她小心說話。

  淑慧公主眯著眼睛打量雅利奇,雅利奇注意到她的視線,趕忙又恢復端莊模樣。

  淑慧公主笑道:「二公主必定是在騙我,我誇你妹妹,你嫉妒啦!」

  雅利奇忙笑道:「還是姑祖母火眼金睛,二姐姐怕我搶了她的寵愛,故意抹黑我呢!」

  淑慧公主摟住她,「好孩子,咱別理她這個善妒的,姑祖母疼你。」

  雅利奇靠在淑慧公主懷裡得意地衝二公主挑眉,二公主笑著搖頭。

  「你這丫頭真了不得,剛來就給我祖母灌迷魂湯。」

  二公主命人准備宴席,這時候有人來報,說大公主和大額駙到了。

  雅利奇驚訝極了,「大姐和大姐夫怎麼來了?」

  二額駙酸溜溜地說道:「還不是因為你,你遲遲不來,好不容易出發,又先來了我們這裡。呵呵,大姐夫那個人最好經濟仕途,他急著向你請教修路賺錢的事,哪裡等得了?」

  二公主輕咳一聲,二額駙自悔失言,趕緊笑道:「我和二公主想著,你們姐妹天南地北的,很難湊到一起。三公主剛生完孩子,她不宜奔波。大姐和大姐夫閑著沒事跑一趟,咱們大家伙聚一聚,熱鬧熱鬧嘛!」

  二公主也附和道:「是,就是為了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淑慧公主笑眯眯的,好像沒聽見孫子的酸話。她是老人成精,年紀大了,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管兒孫。

  若是花心思管了,孩子們不聽勸,她肯定更生氣,那多傷身傷心啊!索性當個睜眼的瞎子,每日只管享受就行了。

  雅利奇也聽皇阿瑪評價過自己的幾個女婿,大額駙雖然身份不算高,但他很會辦差,做事謹慎。二女婿身份高貴,是自家親戚,但他能力平平,實在算不得良才。三女婿當年看著很好,誰也沒想到他那樣囂張,居然不把三公主放在眼裡,他以前有千般好,如今也變得不好了。

  二額駙對這個姐夫是有點瞧不上的,覺得他擅長鑽營,功利心太強。不

  過雅利奇並不在意姐夫們之間的齟齬,也不在乎姐夫們的功利心,只要他們對老婆好就行了。

  二公主和二額駙去外面迎客人,不大一會兒大公主他們就進來了,眾人互相見禮。

  淑慧公主見時辰差不多了,就張羅著開席。

  這次是家宴,大公主他們沒帶孩子過來,二公主他們也沒讓孩子上桌。

  淑慧公主坐在主位,強拉著雅利奇坐在她身邊,大公主和二公主夫妻分坐兩邊。

  淑慧公主說道:「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在這裡過完年再走吧!」

  大公主笑道:「姑祖母留妹妹過年,我本不該搶的,可是年後妹妹要陪著皇上和太後去南巡,妹妹在這裡一直住到春節後,什麼時候才能去我家呀?」

  淑慧公主像小孩子似的耍無賴,「我不管,我一定要留她過完年。」

  大額駙笑道:「不如這樣,妹妹在這裡住幾天,然後跟我們去科爾沁玩幾天,等到快過年了,我們再把妹妹送回來。」

  二額駙嗤笑道:「那怎麼能行!過年前天寒地凍的,如何趕路?大姐夫把五妹妹帶回去,肯定要讓她修路建商會,等五妹妹忙完了,那都是第二年的春節了吧!」

  大公主抿著嘴,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大額駙好像沒聽懂妹夫的嘲諷,他和氣地笑了笑,「天寒地凍,確實不好趕路。」

  雅利奇不願意姐妹們傷了和氣,她趕忙插科打諢。

  「我痴長十四歲,從小到大一直招人喜歡。你們爭著搶著讓我做客,這也不稀奇,我去哪裡都是這樣的待遇,大家見了我,心中便歡喜,那心裡頭比吃了蜜還要甜呢!」

  淑慧公主正在喝果酒,聽了這話,一口酒全噴了出來。

  雅利奇忙取出帕子幫她擦嘴,淑慧公主扶著雅利奇的肩膀笑。

  「你這孩子,真是促狹!」

  雅利奇笑道:「姑祖母,難道你不喜歡我嗎?難道你見了我不歡喜嗎?」

  淑慧公主不停地笑,「歡喜,歡喜!你別再逗我發笑了!」

  雅利奇輕撫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等淑慧公主停下了笑,侍女們收拾過噴到地面的酒,雅利奇又說道:「我這麼好的人,只可惜世間只有一個,你們都想請我做客,我這樣通情達理,當然要給你們機會了!

  這樣吧!你們現在開始競價,我點一支香,你們兩家喊價,誰在香燃盡的那一刻,喊的價錢高,我就去誰家做客。」

  雅利奇看向淑慧公主,「姑祖母,你要不要也來競價?若是你喊到了最高價,我給你優惠。」

  淑慧公主拍著雅利奇的肩膀笑,「你姐姐說你淘氣,我還不信呢!你可真是精靈古怪!」

  二公主雙手合十,「老天保佑,總算讓姑祖母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她這般貪財,我可不敢留她了。五公主殿下,還請您速速去大公主家做客吧!我們可留不起你這樣的客人。」

  大公主也跟著開玩笑,「你留不起,我就留的起嗎?還是請五公主殿下回京城吧!這世上,也就皇阿瑪能治得了你!」

  有雅利奇插科打諢,氣氛一下子又活躍起來。

  雅利奇得意洋洋地說道:「你們不肯留我,我卻偏要留下來!我這就開始規劃行程!

  嗯……馬上要入冬了,眼下無事可做,我給兩位姐夫做先生,教你們如何辦商會,教你們借鑒喀喇沁的經驗。

  等這些做完了,我就要在你們巴林部和科爾沁搜刮錢財,留著修建水泥路。」

  這兩件事是大額駙最關心的,雅利奇主動提起,他趕忙詢問。

  「皇上也會在我們兩個部落修路嗎?」

  雅利奇笑道:「當然!修路這事是工部和開發局合作的項目,我這個人一向是有好處先緊著自

  家人。三姐姐那裡有路,你們這裡當然也得有。

  路肯定是會修的,皇阿瑪一向把女婿當親兒子疼,這點你們盡可以放心。

  不過,商會的經驗傳授給你們,路也修通了,你們的部落能不能發展好,還是要看你們自己。

  修路和商會與百姓民生有助益,但你們下面的貴族官員一味盤剝,把好處都塞進自己的腰包裡,一點都不給牧民們留,那麼水泥路修的再光滑再寬敞也是沒有用的。」

  大額駙和二額駙連連附和,「這是自然。」

  雅利奇又提點他們,「我剛剛說要在巴林部和科爾沁搜刮錢財,這雖然是玩笑話,但兩位姐夫可得當真。喀喇沁修路,從三姐夫到底下的台吉都掏了銀子。我建議你們先把銀子籌措好,然後上奏給皇上,表明你們修路的決心。

  修路雖然費錢,但這是功在千秋的事,你們主動掏銀子,皇阿瑪看見你們的態度,心裡也會高興。你們放心,這筆錢不會全讓你們出,皇阿瑪也會出一部分的。

  修路這事,算是你們求著皇上,不是皇上求著你們,你們可得積極一點。」

  大額駙又問道:「五妹妹,除了我們這三個地方,之後還會往哪裡修路?」

  雅利奇想了想,「應該是四姐姐那裡吧!同樣是女兒,不能厚此薄彼啊!你們這些做女婿的,全是托了我姑祖母和姐姐們的福,不然修路這種好事哪輪得到你們!」

  大額駙和二額駙連連稱是,大額駙看著雅利奇心中感嘆。

  這個小姨子真了不得,打仗厲害,辦事精明不藏私,為人也好,肯幫他解圍。他們科爾沁有許多好小伙,不知道皇上肯不肯再嫁一位公主到科爾沁。若是公主能來科爾沁,那就是娶了一個錢耙子啊!

  大額駙假裝開玩笑,試探起雅利奇成親的意向。

  「也不知將來五妹妹能嫁到哪裡?五妹妹不是尋常閨閣女子,你的親事皇阿瑪會考慮你的意思吧!也不知道五妹妹的那條路,最後會修到何處。」

  「我怎會只有一條路!」雅利奇眉飛色舞地說道,「我的路當然會修到全國各地啊!我娶一個額駙就修一條路,納一個小妾就修一條小路。開發局是我的,水泥的秘方掌握在我手裡,我修路那還不是想修幾條就修幾條!」

  大額駙:「啊?是……是這樣嗎?」

  大公主嗔道:「雅利奇,你愛吹牛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這玩笑可開不得,哪有女孩子三妻四妾的?」

  二公主也說道:「你喝多了,醉意上湧,快吃點菜壓一壓吧!」

  雅利奇嚷道:「我還沒喝呢!你們急什麼!我有什麼錯呢?我只是想遇見很多人,修很多條路!

  哦!聽說修橋修路是有功德的對不對?那我貪戀美色的罪,用修路的功德就抵消了,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

  公主和額駙們都沉默了,淑慧公主喝了口酒,她做出醉態,衝雅利奇豎起大拇指。

  「雅利奇你說得對!」


第103章

  吃完接風酒, 大公主和大額駙在這裡住了幾天。

  幾日後他們回科爾沁,雅利奇也跟著去了,在科爾沁住了一個月。

  科爾沁是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的故鄉, 雅利奇到了這裡也不得清閑, 她挨家挨戶去做客吃酒席, 天天忙著應酬。

  這些親戚見了雅利奇說話也隨意, 他們抱怨雅利奇偏心,建商會修路這種好事很該緊著科爾沁來,怎麼讓巴林部占了先?

  論起親疏遠近, 當然是科爾沁更親近了, 巴林部算什麼。

  今年巴林部靠著土特產賺了些銀子,科爾沁的王公貴族看得眼熱。不就是土特產嗎?誰沒有啊!他們科爾沁的特產比巴林部還要多, 還要好呢!

  在親戚們面前, 雅利奇不好像對著巴林部各位台吉那樣吆五喝六, 她得給親戚幾分面子。

  她笑著敷衍, 說這種半官方的商會和水泥路是新事物, 以前從未有過, 自己在巴林部先試驗一下, 將來科爾沁直接借鑒經驗,可以少走許多彎路。

  眾人一聽, 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就讓巴林部在前面趟趟路,他們在後面撿現成的。

  大家一邊喝著酒,一邊暢想未來,如果路修好了, 科爾沁會是什麼樣子, 來往商人更多了, 他們能賺多少銀子。

  雅利奇笑眯眯地聽著, 不插嘴也不附和。

  她半句不提修路是要他們自己湊銀子的,她過完年就回京城了,誰還要干這種得罪人的活。

  除了走親戚,雅利奇還忙著買東西,眼看著要過年了,淑慧公主留她在巴林部過年,她不能回京,只能送點東西回去。

  雅利奇從小衣食富足,在她眼裡,科爾沁沒什麼稀奇的東西,唯獨牛羊肉比京城的鮮嫩美味,不論是燉是炒,沒有那麼大的腥膻味。

  雅利奇還收了許多好皮料,這些拿回去不論是做鞋還是做褥子都是很好的。

  收拾了幾大車的東西,雅利奇准備派人送回京城。

  雅利奇漸漸大了,也懂得維護人際關系了。再者她從小人緣就好,跟兄弟姐妹的關系都不錯,她覺得做人不能發達了就忘了『窮親戚』,所以她寫了一大摞子的信,京城裡的親戚朋友哪個都沒落下。

  大公主瞧見了忍不住取笑她,「你這個樣子像極了我們小時候補功課,功課拖到最後一刻鐘,明日要交了,今日急急忙忙地寫,寫到最後眼也花了,腦子也糊塗了,連自己寫的是什麼也忘了。」

  雅利奇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我把人情交際當任務了。」

  大公主勸道:「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大家伙都住在一處的時候,彼此之間自然親近,但離得遠了,感情就淡了。」

  這是大公主的親身經歷,肺腑之言。她在京城的時候對姐妹們多有照顧,如今她常住科爾沁,姐妹們的關系也淡了,偶爾回京再見面,大家說話都變得客氣起來,再不復往日的親近。

  不是姐妹們涼薄,是距離太遠,彼此的生活沒有交集,想親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公主說道:「我和你不一樣,我已經嫁到科爾沁,只要按時送人情,送節禮就夠了,你還得回京城,將來很可能就嫁在京城了,人際關系可不能疏忽。」

  「姐姐說的有理,我聽你的,繼續寫信做任務。」雅利奇提筆接著寫字,但她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大姐,我如今在蒙古也算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前些日子我去赴宴,親戚們都說要介紹漂亮小伙子給我認識,可是過了這麼多天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姐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大公主可太知道了,她和大額駙費了好大

  力氣才攔住那些漂亮小伙子,這事就是她干的!

  大公主略有些心虛,她冷著臉擺出長姐的譜,「雅利奇!你的親事有皇阿瑪做主,你不許胡鬧!你是女孩子,你得珍惜自己的名聲,你敢見漂亮小伙子,我就告訴皇阿瑪,請他派人把你綁回去!」

  她先嚇唬雅利奇一下,緊接著又編瞎話哄她。

  「好妹妹,你別信那些王公貴族說的話。他們愛喝酒,喝多了什麼話都能說出口,誰信誰是大傻子。再說了草原風沙大,哪有什麼漂亮小伙子?一個個吹得臉蛋通紅,難道你喜歡這樣的?」

  雅利奇唉聲嘆氣,「唉!他們怎麼這樣啊!」

  「他們就是這樣不靠譜!」大公主幫雅利奇磨墨,「好妹妹,你快忙正事吧!不然墨水都要干了!」

  大公主把雅利奇糊弄過去,偷偷松了口氣。

  雅利奇在科爾沁是大公主的客人,她在這與人私定終身,大公主沒法和皇上皇後交代。萬一她不懂事,再鬧出個孩子來,那豈不是更加糟糕。

  大額駙也氣當地的王公貴族胡鬧,他們覺得五公主聰明會賺錢,所以就想用男人勾引公主,把公主留在科爾沁。他們怎麼不想想,皇上那樣的性格豈會容忍公主的婚事被人算計?雅利奇更不是任人擺布的性格。

  大公主和大額駙盯著雅利奇,等她啟程去了巴林部,夫妻倆才松了一口氣。

  大公主派人給二公主送了封信,讓她看好雅利奇,讓雅利奇清心寡欲,最好住在佛堂裡。

  巴林部的王公貴族沒鬧那些么蛾子,他們跟雅利奇算不上關系很近的親戚,說話做事的時候不敢放肆。

  淑慧公主特別喜歡雅利奇,在她年輕的時候,皇室對公主沒那麼多要求,只要公主們不欺負別人就行了。

  但是現在皇室受到儒家文化的影響,對公主們管得越來越嚴。淑慧公主是很反感的,她覺得好好的孩子都管成了木頭人。

  雖然看著溫婉端莊,但總覺得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少了些鮮活氣息。

  在淑慧公主年輕的時候,公主們打獵家務樣樣來得,如今嫁到蒙古的這三位公主嬌滴滴的,可比淑慧公主當年差遠了。

  淑慧公主愛極了雅利奇的彪悍,她覺得這才是公主應該有的樣子。

  雅利奇在淑慧公主這裡過新年,她准備的書信和禮物也在年前送到了京城。

  宮裡的人都收到了雅利奇的書信,連跟她最不對付的太子也沒落下。

  至於牛羊肉和皮毛等物,雅利奇全部交給了皇上,讓他去分。

  雅利奇分配禮物很難做到一碗水端平,分的不公平,很容易惹來大家的不滿,那她不是白送禮物回來了?不如把這個得罪人的活交給皇上,反正皇上分的不好,沒有人敢抱怨。

  皇上不知道雅利奇的心思,他高高興興地把東西分了,使得那段時間宮裡飄的都是羊肉味。

  除了書信和土特產,雅利奇還給最親近的幾個人單獨准備了禮物。

  送給太後的禮物是一套科爾沁當地時興的金頭面,送給皇上和皇後的禮物是雅利奇親手縫的暖帽。

  雖然禮物不算貴重,但這是最不愛女紅的雅利奇親手縫制的暖帽,皇上和皇後收到後也是欣喜不已。

  宮外,佟國維一家和開發局眾人也收到了雅利奇送的年禮。

  懷德趕得不巧,侍衛送東西過來的時候他正好去了別的衙門,等他回來,送東西的侍衛已經走了。眾人正圍著一堆年貨轉悠,商量著怎麼分東西呢!

  蘇泰和看見他連忙招呼他過來,「公主送了東西回來,你來做主把東西分一分,我急著回去

  燉肉呢!」

  懷德快步走過來問道:「公主可有書信傳回來?」

  「當然有啊!公主還單獨給你寫了一封信呢!」

  懷德眼睛都亮了起來,「信在哪裡?拿給我看!」

  以前公主寫信都是談公事,偶爾讓侍衛傳兩句口信,她還從來沒有單獨給自己寫過書信。

  蘇泰和遞給他一個匣子,懷德在匣子上摸了摸,珍重地塞進了懷裡。

  蘇泰和壞笑道:「可能是過年的原因,不僅是你,公主給我們每人都寫了一封信,李慶歡都有呢!」

  懷德心裡一疼,他冷眼看向李慶歡。

  李慶歡忙道:「你看我干什麼!公主就在信裡恭賀我新年快樂,再沒別的話了!」

  富樂得意地說道:「那你不如我,公主給我寫了好多話,她還關心我的婚事呢!」

  蘇泰和拍拍富樂的肩膀,示意他閉嘴。富樂再炫耀下去,懷德恐怕得吃了他!

  蘇泰和催促懷德趕緊把東西分了,大家領完了東西,時候也不早了,他們便各自回家了。

  懷德捂著心口的盒子,准備進屋看信。

  蘇泰和提醒他,「公主要在巴林部過年,估計要年後回來。」

  懷德笑著點頭,「好,我知道了。」

  他偷偷松了口氣,真好,年後就能見到公主了。

  「不過公主又說年後皇上要去南巡,她要陪駕,很可能直接從巴林部南下與皇上在京外會合,就不回京城了。」

  「……」懷德又羞又惱,「你故意的。」

  蘇泰和大笑,「能逗你變臉色的機會不多,我當然要抓緊機會了!好啦!不逗你了,你快回去看信吧!」

  蘇泰和走了,懷德回到自己的屋子,關起門來偷偷看信。

  信中,雅利奇開頭寫道: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懷德,見字如面,好久不見,我很想念你。

  懷德看到這句話,心中又酸澀又甜蜜。

  以前他對五公主就格外不同,那時候他糊裡糊塗,只當五公主是知己,但自從五公主去了蒙古遲遲不歸,他的心思也變了。或者說,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喜歡五公主,只是不敢承認,直到五公主去了別處,他見不到,才驚覺自己相思入骨。

  懷德摸著『想你』二字嘴角含笑,等看到『好朋友,好兄弟』這樣的字眼,他又笑不出來了。

  五公主對他並沒有那種心思,他的歡喜和酸澀都是白費力氣。

  雅利奇也沒寫什麼要緊的東西,她剛寫完草原景色,下一段就跳到蒙古王公貴族的性情,再下一段就跳到今天午飯吃了什麼。

  她寫的天馬行空,前言不搭後語,懷德卻看的津津有味。以前公主在京城時,他們就是這麼聊天的,什麼都聊,話題跳得也快。看著公主的信,就好像公主還在身邊似的。

  最後一段,雅利奇寫道:這盒子有個夾層,

  懷德把盒子拿過來,用小刀輕輕撬開夾層的木板。底下的暗格裡,塞著一團綢緞,紅珊瑚的佛珠被綢緞裹起來,安安靜靜地躺在盒子底下,沒有半點損壞。

  懷德輕輕地把佛珠捧出來,他舉手想戴,又有點舍不得,想放回盒子裡,又覺得藏起來不戴就辜負了公主的心意。

  他反反復復猶豫了好幾遍,最後還是把手串戴上了。

  紅色的珊瑚珠子纏在懷德的腕間好看極了,懷德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向著北方。

  願佛祖保佑五公主,平安無憂。

  過完正月十五,雅利奇出發南下。

  皇上

  帶著太後和皇後,於正月初二從京城出發,雅利奇緊趕慢趕,總算在皇上等人登船前趕上來了。

  親人相見,傾訴離情,雅利奇陪著太後和皇後哭了一場,她把兩人哄好又去見了皇上。

  皇上看著雅利奇,用力拍拍她的肩膀。

  「你又長高了,脫了稚氣,看著像個大人了。」

  這一年裡雅利奇發育得比較快,個子高了,樣貌也變了一些。若是她不開口,俏生生的站在那裡,任誰看了都要誇一聲美。

  她前兩年剃掉的頭發長出來了,她把頭發高高束起,編成一根辮子卷起來藏進發箍裡,後面接上假發編成的小辮子,這樣的發型干淨利落,看著英氣勃勃。

  尋常女子不梳這樣的發式,只有她與眾不同,別人離老遠看見就知道是她。

  雅利奇挑眉笑道:「我本來就是大人了,若不是公務繁忙,我早就在蒙古娶十個八個額駙了。」

  皇上只當她在胡謅,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你在蒙古做的很不錯,商會倒還在其次,水泥路是修的極妙的。懷德在宮裡鋪了一塊水泥地演示給我看,這水泥地平整,防水,堅固,最重要的是它耗費的材料比較便宜。糯米灰漿建造的城牆最為堅固,但糯米太貴,不如水泥來得實在。」

  雅利奇說道:「糯米灰漿建的城牆也許能支撐百年,這水泥是剛研究出來的東西,誰也說不准它能堅持多久。」

  「這個先按下不提,以後再看。但修路到蒙古,是一件極重要的事。蒙古不像是直隸山西等地,當地的大小事務都掌握在王公貴族手裡,修好了通往蒙古的路,我就可以加強對蒙古的控制,以後我每年巡幸塞外也更加方便了。」

  雅利奇點點頭,「懷德之前給我寫信了,說他會增加水泥的作坊,加大水泥的產量。刨除修路所需要的水泥,我再賣出一部分,這樣便可以減輕皇阿瑪修路的壓力。」

  皇上欣慰地點點頭,「我沒有白疼你!你的開發局自成立以來,除了最開始我給你一點錢,你又要了一次錢,之後你們再不用我幫扶。現在你賺了錢,反過來還能貼補我了。」

  「開發局是皇阿瑪從私庫掏的銀子,我們賺錢當然要分給你了,你就是我們最大的金主!我是知道的,朝廷中那些迂腐書生都覺得我牝雞司晨,嫌我管得太多。

  他們背地裡議論我,我不計較,但如今我發達了,開發局的銀子一個子都不能充入國庫!國庫空虛就讓他們想辦法賺錢去!他們好意思瞧不起我,就不能好意思朝我要錢。」

  皇上搖頭無奈地笑,「你啊你!不論國庫還是私庫,庫裡銀子多少都不會影響到朝臣們吃飯睡覺,你較真有什麼用?」

  「我不管,我就是要較真!」雅利奇問道,「皇阿瑪,我們開發局改良的馬車你坐過了嗎?還算舒服嗎?」

  「嗯!舒服極了!四輪的馬車又大又穩當,坐著也不覺得顛簸,太後也誇這車做得好。你站在我的龍舟船尾往後看,後面的船上拉著馬車呢!」

  雅利奇腦袋探出窗,抻著脖子往外看,只見皇上的龍舟後面密密麻麻全是船,根本沒看見那艘船上有馬車。

  「後面的船太多了,我沒看見,不過沒關系,四輪馬車好用就行。」雅利奇轉回身來對皇上說道,「皇阿瑪,江南富庶,鹽商富得流油,我制作精美馬車賣給他們,這樣比賣水泥來錢更快。」

  皇上有些不樂意,「我才坐上四輪馬車,宗室還沒坐上這樣的車呢!哪裡就輪到商人了?」

  別看鹽商有錢,皇上瞧不上他們的身份。現在全國只有皇上這裡有一輛四輪馬車,他還沒新鮮夠呢!哪裡輪得到鹽商享受這個!

  雅利奇勸道:「皇阿瑪,為了賺錢修路嘛!三姐姐那條路還沒修完,大姐、二姐和四姐已經排隊等著了,蒙古當地能出一部分銀子,剩下的都得您來出,您一下子掏出那麼多銀子,不覺得吃力嗎?」

  皇上不聽勸,「即便我國庫空虛,我也拿得出修路銀子!馬車上的差速器,那個轉向的裝置,還有彈簧等物,都是很新奇又實用的東西,這樣的好東西怎能讓落到那些商人手裡!我警告你,你少打馬車的主意!」

  雅利奇勸不動皇上,只能無奈放棄。

  她能理解皇上的想法,他好不容易得了一輛豪車,還沒休息幾天,雅利奇就要將車量產,皇上哪裡肯呢!

  皇上這樣的身家,也不差賣車換來的那些銀子啊!

  再有皇上是很在意尊卑的,不同身份的人,使用的東西就要有不同的規制。

  皇上用的必須是最好的東西,次一等可以分給宗室貴族和大臣,底下的人不能隨意用那些好東西,即便他們富甲一方,那也不行。

  理解歸理解,但雅利奇還是很不喜歡皇上的想法,覺得他狹隘。

  東西發明出來就是給人用的,皇上不喜歡

  雅利奇暗搓搓地想,賣馬車的錢她一定要賺到!皇阿瑪休想阻止!

  雅利奇跟皇上聊了許久,要不是大臣有事稟報,他們父女倆還得聊下去。

  此時已經是傍晚了,雅利奇離開龍舟,跳到了旁邊的稍小的一艘船上。

  小船上的下人攔住雅利奇,「公主走錯了,這船上都是隨行的大臣,您的船在後面呢!」

  雅利奇看看四周,「不對吧!我記得我的船就在龍船旁邊啊!」

  下人無奈地笑道:「剛才有幾位大人要見皇上,這艘船就跑到前面來了,您的船在後面呢!」

  下人給雅利奇指路,雅利奇點點頭,提著袍角往船頭走。

  下人忙追過去,「公主,您應該去船尾啊!」

  雅利奇笑著指了指船頭的人,「那有我認識的人,我去跟他說兩句話,你去忙吧!不要打擾我!」

  下人不敢再攔,只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雅利奇快步走到船頭,笑著拍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似乎是在發呆,他被人拍了一下,嚇得一激靈。

  雅利奇笑著晃晃手,「懷德,我的好兄弟!你想我沒啊!」

  懷德張著嘴,秉著呼吸不敢說話,生怕自己稍微大聲一點,眼前的人就被吹散了。

  雅利奇笑著在他肩膀上錘了一下,「你發什麼愣呢!我才離開京城一年,你就不認得我了?」

  懷德連忙搖頭,他眼神溫柔,眸光燦爛。

  「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公主,歡迎您回來。」

  雅利奇上下打量著他,懷德做了開發局的代理局長,做事比以前更加果斷,身上的氣質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他變得更加沉穩,更值得信賴依靠。

  只是那雙眸子沒有變,他望著雅利奇的時候,還是那樣溫柔。夕陽灑在他的眼睛裡,像是鍍了一層金粉,注入了一團火焰。

  雅利奇捂住心口。

  嘖嘖,真是糟糕,好兄弟好像還是老樣子,但又好像更英俊了。

  這不就是我一直中意的漂亮小伙子嗎?怎麼辦?我好想吃窩邊草!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


第104章

  好朋友相見, 本該有許多話要說,但雅利奇和懷德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對著傻笑, 像兩個小傻子。

  雅利奇仰著頭, 欣賞著小伙伴的好樣貌,好氣質。

  嘖嘖嘖, 真是了不得,真是男大十八變, 越變越好看啊!

  懷德也在觀察著雅利奇, 一年不見,雅利奇脫去稚氣,變成少女模樣。

  他貪戀地看了一會兒,臉上越來越熱, 他急忙把視線移開, 低頭去看河裡的水波。

  「公主這次回來, 便不用再去蒙古了吧?」

  「是啊!建商會的事由蒙古各部自行處理,修路是工部的事, 我已經幫他們打好樣了,剩下的他們照著弄就行了。」

  懷德低著頭, 雅利奇只能看見他的側臉,雖說懷德的側臉也很美麗優越, 但雅利奇還是想看完整的一張臉。

  她倚在欄杆上, 歪著頭仰視懷德,眼神炙熱。懷德感覺臉上更熱了,他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雅利奇問他, 「懷德, 你怎麼會在這裡?」

  按理說懷德是開發局的代理局長, 皇上南巡,巡視的是河務以及南邊的政務,沒有用得上開發局的地方。即便需要開發局的人隨行,也用不著懷德親自過來。

  懷德抿嘴笑道:「車夫不會修新式馬車,我是過來修車的。」

  雅利奇搖搖頭,「我不信!你肯定是為了見我,特意找機會過來伴駕。」

  心事被雅利奇戳穿,懷德很不好意思,他緩緩點頭,「是,我……我尋思著過來伴駕能早點見到您。」

  雅利奇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她沒想到懷德真的是為她而來的。

  「真的啊!」雅利奇跳起來抓住懷德的胳膊,「還是我的孔明先生好,你心裡總惦記著我!」

  懷德看著雅利奇只是笑,雅利奇湊過去要說話,然後就聽見後面有人喊她。

  「公主!公主!皇後娘娘找您呢!」

  雅利奇回頭,看見後面的船上紫鳶在衝她招手。

  雅利奇松開懷德跟他道別,「皇額娘叫我,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找你玩。」

  雅利奇跑到船尾,不用艄公搭板子,她提著袍角一下就躍到了後面那條船上。

  懷德目送她離開,胳膊上好像還殘留著雅利奇手心的余溫。

  紫鳶拉著雅利奇的手帶她去見皇後娘娘,她揶揄地笑,「飯菜早就准備好了,皇後娘娘左等右等,總不見公主回來。奴才還以為您被皇上留下了,原來您正在拉著年輕小伙子說話。」

  雅利奇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我當然要跟年輕小伙子說話了,那些年老貌醜的老頭子,我才不要理呢!」

  紫鳶捂嘴偷笑,她掀起門簾,請雅利奇進去。

  皇後娘娘看見雅利奇,忙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你這孩子,只跟你皇阿瑪親近,都把額娘給忘了。」

  雅利奇黏黏糊糊地摟住她的胳膊蹭啊蹭,「怎麼會呢!我最喜歡皇額娘啦!」

  紫鳶捧著水盆和熱毛巾故意拆台,「皇後娘娘千萬別信,公主哄您呢!奴才去接公主,正好看見她和一個年輕小伙子挨著說話。」

  皇後娘娘好奇地問道:「哦?是什麼樣的小伙子?」

  雅利奇難得有些靦腆,「哎呀,不是別人啦!是懷德!皇額娘你們不要亂想了!」

  「真的是我們亂想嗎?」皇後搖頭笑道,「你瞧瞧你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了。」

  雅利奇經常在皇後面前提起她的小伙伴們,但從來不是這樣的表情,有點羞澀,又有點靦腆。

  雅利奇抱著皇後娘娘的胳膊來回亂晃,「因為一年未見,我突然發現懷德變好看啦!以前他就是很溫柔很和氣的孔明先生,現

  在有點像周瑜啦!」

  紫鳶很贊同雅利奇的比喻,「諸葛孔明足智多謀,但論起樣貌,好像是周瑜更勝一籌。」

  皇後捏了捏雅利奇的臉,「你不是說懷德是你的知己好友,你不對好兄弟下手的嗎?怎麼,現在你要自打嘴巴了?」

  「我哪有自打嘴巴!我就是看看他的臉蛋,欣賞欣賞他的美色!」雅利奇振振有詞,「既然是好兄弟,給我看兩眼又怎麼了?我也不是只看好兄弟的,只要長得周正,我誰都看!」

  皇後嫌棄地推開女兒,「你啊,跟你皇阿瑪一個德性!紫鳶,擺飯吧!」

  紫鳶吩咐宮女去膳房端飯,滿滿一桌的菜,全是雅利奇愛吃的。

  雅利奇捧著碗大口大口地吃,皇後給她夾菜,讓她吃慢點。

  「你這孩子,怎麼像三年沒吃飯了似的?你慢點吃,你從小學的禮儀規矩都忘了嗎?」

  雅利奇咽下嘴裡的東西,長長地嘆了口氣。

  「蒙古的飲食大多是肉和奶,剛開始吃是很香的,但是吃的多了就絮煩了。像筍干、蓮藕這些食材,蒙古少有,我已經很久沒吃到這些菜了。」

  皇後娘娘又心疼了,「你想吃這些就寫信回來嘛!我好派人給你送啊!」

  「那太麻煩了,沒有必要。再者我這一年裡忙得很,根本沒有心思琢磨吃的。」

  皇後嘆了一聲,她看著雅利奇,心裡又驕傲,又心疼。

  皇上這些子女裡面,除了太子,雅利奇算是最有出息的。她未到及笄之年就隨著皇上征戰,打敗噶爾丹後,她又建立了開發局。

  剛開始沒有人把開發局當回事,只當那是公主出宮玩樂的地方。

  到了現在,開發局研究出黑板、鉛筆、水泥等物,連珠火銃也初見成效,這時候大家才明白雅利奇的厲害。

  在眾多皇子公主中,雅利奇年紀不大,卻已經做出很多實績。像四阿哥他們,已經成親的人了,現在還在書房讀書做文章,皇上仍然不肯放他們出去做事。

  後宮的嬪妃看見雅利奇也是嫉妒又羨慕,皇後聽說有的妃嬪私底下教導自己的女兒好好讀書習武,讓她們多跟五公主學學。若是將來她們能像五公主一樣出去做事當然好,若是不能,那麼有三分像五公主,也能讓皇上多疼她們一些。

  皇後心道,你們只看見了我女兒的榮光,哪裡看見她背後付出的辛苦?皇上對開發局並不重視,雅利奇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她靠著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拼來的。

  皇後看著女兒發呆,雅利奇給她夾了點菜,「皇額娘別只顧著看我,您也吃菜啊!我不會跑的,以後我天天陪著皇額娘。」

  皇後按下心事,笑著點點頭。

  「雅利奇,今年你都十五歲了,是大姑娘了,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婚事了。你不是尋常女子,我也願意做個開明的母親。如果你有心儀之人,只管告訴我,我去幫你跟皇上說。」

  皇後覺得女兒為了在外面做事業,從小吃了那麼多苦,又是習武,又去蒙古啃草根,還剃過頭發。她吃了那麼多苦頭,很該在婚姻大事上吃點甜頭,可不能讓皇上打發她去聯姻!

  即便雅利奇中意的是蒙古的男孩子,即便她喜歡的人品行有瑕疵,那也無妨,只要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快活的日子只有一兩年,那也值了!

  等雅利奇不喜歡了,再說和離的事嘛!到時候雅利奇再找下一個中意的!她總會遇到一個好男子,能跟她廝守到老,如果遇不到,那就經常換新郎,丈夫永遠是年輕的。

  皇後覺得寧可麻煩一點,也得讓雅利奇在婚事上順心如意。

  皇後心裡是這樣想的,但她沒敢跟雅利奇說。

  雅利奇的心太野了,皇後怕她摸清了自己的底線會鬧出事來。

  提起自己的婚事,雅利奇也很煩惱。

  「皇阿瑪從未提過我的婚事,我也猜不到他是什麼想法。至於我自己的想法嘛!我只喜歡好看的!我的態度是多多益善,來者不拒!我是博愛的人,可以同時喜歡三四十個漂亮小伙,只可惜皇阿瑪恐怕不讓。」

  皇後罵道:「別說你皇阿瑪了,就是我也不能同意!」

  皇後覺得自己是很保守的,雅利奇可以換許多個丈夫,但是不能腳踩兩條船。

  雅利奇無奈極了,她端著碗聳聳肩。

  「那我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的婚事你們看著安排吧!」

  沒有三十個額駙的婚姻就是一潭死水,她提不起半點興趣。

  皇後白了她一眼,夾了一塊木耳放在嘴裡慢慢咀嚼,心裡琢磨著京城中青年才俊的人選。

  雅利奇性情未定,還像小孩一樣,她嘴上花花,說自己喜歡漂亮小伙子,但這麼長時間,從未見她與誰走的近。

  紫鳶服侍皇後這麼多年,怎會看不出皇後的心思?

  她給皇後布菜,提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皇後娘娘,您覺得懷德怎麼樣?」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我的紫鳶姐姐,你在胡說什麼!」

  紫鳶笑道:「公主今日剛誇過懷德漂亮。」

  「漂亮是漂亮,可是……」雅利奇皺緊了眉,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奴才覺得懷德大人最合適了!」紫鳶掰著手指頭細數,「皇後娘娘,論家世,懷德也算配得上公主;論才能,公主去了蒙古,他把開發局管理的井井有條,可見才能也是有的;論樣貌,那更不必說了,公主親口誇過他長得好,還要多看人家兩眼。」

  雅利奇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可是……可是懷德是我的好朋友啊!我是有原則的,兔子不能吃窩邊草!我惦記兄弟,那成什麼人啦!」

  紫鳶笑道:「公主的原則太奇怪了,窩邊草才香呢!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多好的事啊!成親就得找知根知底的,你了解他的為人,知道他家裡的情況,成婚後也能盡快適應。」

  皇後連連附和,「紫鳶說的不錯!我和皇上是表兄妹,小時候我就經常進宮,宮裡的人我都認識,皇上得空了就帶著我去御花園摘花玩。後來我入宮為妃,就像回自己家一樣,沒有半點緊張和不自在。」

  皇後對雅利奇笑道:「我也覺得懷德好,你考慮考慮,如果你喜歡,我去跟你皇阿瑪說,盡快把婚事定下來!」

  紫鳶忙道:「娘娘和公主得抓緊了,奴才聽說懷德已經十八、九歲了,這樣的年紀,他家裡肯定在給他張羅親事,再拖下去,他就成了別人家的女婿了。」

  雅利奇哼哼唧唧,扔下飯碗,煩惱地趴在桌上,頭杵進懷裡。

  「啊——不行不行不行!做不到!我對他下不了手!」

  皇後掐著雅利奇的耳朵把她揪起來,「真是沒用!虧你還說要三十個漂亮小伙子,懷德這一個漂亮小伙子你都下不了手,何談三十個!有賊心沒賊膽,以後再不要說娶三十個的傻話了,我聽著都替你臊得慌!」

  紫鳶忽悠雅利奇,「公主,懷德大人多好啊!您不是說他溫柔脾氣又好嗎?這樣的好男子做你的正室額駙,他肯定賢惠,不會攔著你納妾啊!」

  雅利奇打躬作揖,可憐兮兮地求她們。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快放過我吧!我真的下不去手!」

  皇後擺擺手,讓紫鳶退到自己身邊來。

  「別管她了,沒用的東西!」

  雅利奇委委屈屈地撿起筷子繼續吃飯,皇後把筷子搶過來,讓她回房去。

  「別吃了,你吃飽了!回去睡吧!」

  「我……我離飽腹,還差那麼一點……」

  皇後冷冷地說道:「哦,那你快回去睡覺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雅利奇:「……」

  雅利奇起身行禮告退,她問皇後,「皇額娘,我才剛回來,按理說,咱們母女這麼久未見,你得喜歡我幾天再厭煩我吧!」

  皇後笑道:「真是抱歉了,對你啊,我也喜歡不起來了,下不去手!」

  聽見『下不去手』這幾個字,雅利奇再無二話,立刻痛快地滾了。

  等人走了,紫鳶惋惜地嘆道:「奴才真覺得懷德大人是個好人選。」

  皇後煩惱地揉揉額頭,「別管她,她自己不爭氣,等好男兒都被人選走了,讓她後悔去!等她到了年紀,皇上給她指個人嫁了就完了!天天嚷著要漂亮小伙子,一個小伙子都沒帶回來,真沒用!」

  皇後煩心雅利奇的婚事,雅利奇也在煩惱。

  她恨啊!懷德長得不錯,性格也好,她怎麼就下不了手呢?

  第二日,還不等雅利奇去找懷德玩,懷德就先遞了帖子,邀請公主去看四輪馬車。

  雅利奇接了帖子當然要賞臉過去一趟,只是等她見到懷德,卻是滿身的不自在。

  昨天她還敢大大方方地盯著懷德看,今天卻躲躲閃閃,總覺得心虛。

  懷德當她是知己好友,若是知道她背地裡和皇後她們商量著讓他做額駙,不知懷德會是什麼感想。

  懷德最了解雅利奇,他察覺到公主見到他似乎有些不自在,他猜不到原因,以為是自己太親近失了分寸,趕緊往後挪兩步,說話也更客氣了,生怕自己衝撞了公主。

  他們兩個人一個心虛,一個謹慎,說話的時候逐字斟酌,一下子疏遠了許多。

  懷德心裡隱隱地不舒服,昨日公主還抓他的胳膊,怎麼今日就疏遠了呢?難道這一年未見,相隔太遠,竟然對他們之間的關系影響這麼大嗎?可是公主過年的時候還送自己紅珊瑚手串了呢!這又怎麼說呢?

  懷德暫時把心事放在一邊,他盡職盡責地帶著公主去看馬車。

  「公主傳信回來後,我和張廣之就開始琢磨著拼裝馬車。公主派人送回來的模型很精妙,我們研究了很久才弄明白其中的原理。」

  懷德和雅利奇登上小船,船工送他們去後面的裝著馬車的大船上。

  雅利奇笑道:「皇阿瑪真是有趣,偏把馬車裝在船上。他命人駕著馬車走陸路不就行了,干嘛非得空出一條船裝它!怪沉的!」

  懷德不敢議論皇上,他把話題往馬車上引。

  「我們按照公主的意思,將車廂下面的一些零部件換成鐵質的,輪子中間差速器的齒輪是工匠一下一下打磨出來的。您看這裡,車廂下面安裝著彈簧,裝上這個確實減少了顛簸。

  可惜這些鐵質零件還是不夠好,公主在信中說得對,我們應該琢磨著改進煉鐵的技術了。」

  雅利奇不停地點頭,她在草原只做出了模型,這是開發局研制出的第一輛四輪馬車,她恨不得鑽到車輪底下去仔細看。

  懷德說道:「公主,這四輪馬車看著簡單,只是多了兩個輪子,但其中精細之處在差速器,在彈簧,在滾珠軸承。

  我和張廣之以為,這幾樣東西不僅僅能用在馬車上,應該還可以用在別的地方。比如彈簧,我們可以做出許多細細的彈簧絲,然後用棉花和布包裹起來,制成軟墊軟床。

  蘇泰和琢磨著把這幾樣東西用在火炮上。以後大軍出發,用四輪馬車運送火炮,這樣省時又省力。再把滾珠軸承用在火炮調節上,士兵輕輕一抬,火炮順滑地調整好角度,這樣豈不是好?」

  雅利奇附和道:「你的想法是很好的,只是還需要琢磨鑽研。用彈簧做軟墊,你怎麼制作成細細的彈簧絲呢?你又怎麼保證它們能受力均

  勻,不會壓壞壓扁呢?

  這四輪馬車在平地上是極好用的,可是像雲南等地,山高險峻,馬車的作用就不大了。」

  懷德點點頭,「慢慢來嘛!總能琢磨出來的,總有一個想法能實現!」

  兩個人站在馬車前面,說起開發局的各項研究就聊個沒完。兩個人越湊越近,之前的隔膜生疏早就消失不見了。

  懷德說道:「張廣之擅長這些機關,他在組裝馬車的時候幫了大忙。他有一個朋友,更擅長煉丹煉藥……」

  「他朋友?哦!我想起來了,我去年臨出發的時候他就提過,他有個朋友過來投靠他是吧?」

  「對,就是這個人。我用公主留下的題目考他,他大部分都答對了,我覺得他不如張廣之有才,所以就讓他跟在張廣之身邊,打個下手。公主在蒙古公務繁忙,他的位置不算重要,我就沒跟您提起。」

  雅利奇滿不在意地說道:「我把開發局交給你,當然是信得過你的。這一年裡,你也招了不少人吧!我不在意你招的是誰,只要他們能把差事辦好就行。」

  雅利奇如此信任,懷德心中感激不已。

  雅利奇對開發局看得很重,她不願意讓其他勢力插手。可是懷德招攬人才,雅利奇從不過問,可見她對懷德的信任。

  懷德心中滾燙,即便他對五公主沒有私情,他也願意一生追隨五公主。

  雅利奇突然問道:「張廣之的朋友多大歲數,長得好不好看?」

  懷德愣了一下,趕緊答道:「不好看!長得很醜!個子很高,很瘦削的樣子,像一根竹竿!面相也苦,像一根苦竹!」

  「多大年紀?」雅利奇又問了一遍。

  懷德抿唇,「可能二十歲吧!」

  雅利奇自言自語,「二十歲,這個年紀還算年輕。」

  懷德心裡更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酸意,「二十歲還年輕嗎?他長得顯老,看著三十歲都不止!」

  「你不也是快二十了嗎?你也年輕呢!」

  懷德憤憤不平,他難得反駁雅利奇一次,「我還沒到二十歲呢!我當然年輕!」

  雅利奇撓撓頭發,不明白懷德哪裡來的火氣。

  「哎,不管他年不年輕,咱們開發局的人必須得長得周正,氣質好。先天條件不好,那就後天來彌補!等回去後,咱們倆整理一下開發局的賬目,我把收支劃得更細一些。咱們撥出來一部分銀子用作置裝費!」

  「置裝費?」懷德聽不懂,「這項費用是?」

  「置裝嘛!就是置辦衣服的費用!用來給咱們開發局重要員工穿衣打扮的銀子!」

  懷德只覺得胡鬧,「沒必要吧!」

  「怎麼沒必要!人靠衣裳馬靠鞍,他們長得醜,我臉上也無光啊!開發局將來肯定越做越大,研究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將來皇上要見他們,結果宣進宮裡一看,好家伙一個個歪瓜裂棗的,皇上還沒聽他們講解呢,心裡先厭煩了!

  所以啊!我要給咱們開發局的人都打扮打扮,帶出去以後誰都得多看兩眼!」

  懷德心裡只冒酸氣,「不行!我不同意!」


第105章

  「你為什麼不同意?」雅利奇問。

  「因為……浪費銀子。」懷德視線躲躲閃閃, 「咱們開發局的人幾乎見不到聖上,買了新衣裳也是浪費,您讓他們穿給誰看呢?」

  雅利奇嗔怪道:「懷德, 你不懂事啊!他們穿給誰看?當然是穿給我看啊!」

  雅利奇拍拍懷德的肩膀,「你設想一下, 假如咱們開發局的人聚在一起議事,我坐在上首, 一眼就能將下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一個個留著小山羊似的胡子, 身上的衣服都是土裡土氣的花紋, 肚子上還有一坨肥肉……你讓我的眼睛怎麼辦啊!」

  懷德:「……」

  雅利奇垂頭嘆息,「我知道, 每個人的審美都值得尊重, 我不應該歧視別人的身材樣貌, 但是……但是我喜歡看好看的人又有什麼錯呢!懷德, 你說我有錯嗎?」

  懷德無奈點頭, 「您沒錯,是我的錯,是我太小氣摳門了。」

  「對嘛!你看看你, 你生的好看,等到開會的時候,不能只讓我看你一個人呀!所以說置裝費是必須的,絕對不可以省下!」

  懷德看著她, 一時間心情很復雜。

  他心中歡喜, 因為公主誇他生的好,但心中又有些落寞,因為公主不能只看他一個人。

  「我記下了,回去後我就細分開發局的財務, 到時候加上這一筆支出。」

  雅利奇說道:「這事不急,我還得跟皇阿瑪談談開發局分紅的問題,等我把事情理順,你再加上這個款項。」

  這時不遠處傳來喊聲,「雅利奇!你給我過來!」

  雅利奇不悅地回頭,什麼人敢用這種語氣跟她吆五喝六!

  她轉過身,看見四阿哥站在不遠處的船上皺著眉頭衝她招手。

  原來是四哥,那就沒問題了,四哥一向是這樣的脾氣,像憤怒的小鳥,每天都在生氣。

  雅利奇樂顛顛地衝四阿哥擺手,她回頭對懷德說道:「四哥叫我呢!改日我再來找你玩!」

  雅利奇跳上停在一旁的小船,自己抓起船槳,搖搖晃晃劃到四阿哥的船邊。

  四阿哥急得亂嚷,「你別亂動,讓船工來劃船,這河水這麼深,天氣又冷,掉進河裡可不是玩的!」

  雅利奇笑道:「四哥別怕,我手上有准。」

  四阿哥不自覺地張開手,好像這樣就能護著妹妹似的,等雅利奇上了他的船,四阿哥長出一口氣。

  他背著手恢復鎮定的模樣,好像剛才像母雞一樣乍著手的不是他。他瞪一眼對面的懷德,拉著雅利奇的手進了船艙。

  懷德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四阿哥,他茫然地行了一禮,恭送四阿哥和五公主離開。

  兄妹倆進了船艙,雅利奇沒骨頭似的窩進椅子裡,抬手就要抓桌上的果子吃。

  四阿哥喝道:「你給我站起來!」

  這一嗓子嚇得雅利奇從椅子裡彈了起來。

  好家伙,四哥這嗓門,不去唱戲可惜了。

  「干嘛呀四哥!你嚇我一跳!」

  四阿哥罵道:「我看你出去一年都跑野了,你怎麼離懷德那麼近?你們倆的腦袋都湊到一起了!」

  「我倆在探討馬車的事,離得近點不是很正常嗎?我倆又沒親嘴,四哥你急什麼!」

  「你還想親嘴?」四阿哥大怒,「你是未嫁的女孩子,離那些臭男人遠點!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雅利奇滿心的無奈,四哥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迂腐了。

  「四哥,你明明是個很聰明的人,你怎麼還看不明白,我雖貴為公主,但我早就沒有閨譽名聲了。」

  從雅利奇隨軍出征那日起,雅利奇就沒有名聲了,世人雖然敬服她立下的功勞,但很少有男子願意娶她,除了那些想攀附權貴,憑著額駙身份往上爬的人。

  四阿哥懊惱地垂下頭,自悔失言,他一時口快,無意中戳了妹妹的痛處,真是該死!

  雅利奇並不覺得那是她的痛處,名聲於她如浮雲,她自始至終想要的東西都跟名聲沒有半點關系。

  她又懶洋洋地坐下,抓了個蘋果哢嚓哢嚓地啃。

  四阿哥嘆道:「是我說錯了話,我給妹妹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妹妹到了嫁人的年紀,很該跟外男保持距離,尤其是懷德!」

  不知怎的,四阿哥看見雅利奇和懷德擠在一塊,心裡就冒起一股火。他的貼身太監還感嘆一句男才女貌,四阿哥更加惱火。

  懷德怎麼配得上我的妹妹!他痴心妄想!四阿哥當時的想法就是趕緊把雅利奇叫過來,讓她離懷德遠點,不要理他!

  雅利奇嘴裡含著蘋果,心裡偷偷抱怨四哥多事。我在開發局做事免不了跟男人打交道,如今這世道女子都不能出來為官,我身邊全是外男,我有什麼辦法!

  她笑嘻嘻地點頭,故意說起別的事情,引開四阿哥的注意力。

  「四哥,這次只有你來了,嫂子怎麼沒來?」

  四阿哥說道:「你當所有女子都跟你一樣皮糙肉厚嗎?你嫂子身子嬌,經不住長途跋涉。皇阿瑪南巡肯定要巡視河工,我是一定要隨行的,哪有時間陪她?」

  這次南巡,皇上把太後和皇後都帶來了,四阿哥知道妻子身為皇家的媳婦,肯定要在太後皇後身邊服侍著,陪著說話逗趣。

  這樣端著笑臉陪上一天,不比巡視河堤輕巧多少,只不過是一個心累,一個身子累。

  四阿哥覺得妻子還不如留在宮裡,這樣免受奔波之苦,每日只要給德妃請個安就行了,剩下的時間她可以隨意安排。

  雅利奇欣慰地點點頭,「四哥長大了,知道疼媳婦了,不錯不錯!」

  四阿哥罵道:「去你的!胡唚什麼!」

  雅利奇嬉皮笑臉,一點都不怕他,「四哥,這是好話,我在誇你呢!」

  「用不著你誇!」四阿哥板著臉教訓道,「你給我坐直了,坐沒坐相,像什麼樣子!過年時候你給我寫的那封信,通篇大白話,這樣的信你也拿得出手!人家十三弟比你還小三歲,他的字比你好,文采更不用說,你跟弟弟比比,你臊不臊!」

  雅利奇氣得把蘋果核拍在桌上,「好啊!我說四哥怎麼見了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原來是有了別的好弟弟,你嫌棄我了!我不依!

  十三弟是吧!他這次沒有伴駕,等我回去一定要會會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魔力,憑什麼跟我爭寵!」

  四阿哥哭笑不得,「什麼爭寵,你不要胡說!」

  雅利奇抱著胳膊嘴巴噘得老長,「呵,真是人心易變,我只離家一年,親哥哥就疼別人去了!」

  雅利奇這樣胡攪蠻纏,四阿哥卻不惱,他是看著雅利奇長大的,年紀輕輕就操著老父親的心。雅利奇吃十三弟的醋那是在乎他這個哥哥,四阿哥心裡只會高興!

  「好啦!別胡鬧了!是我錯了好嗎?我不該誇十三弟,我該多誇誇你。」

  「除了這些呢?還錯在哪兒了?」

  四阿哥絞盡腦汁地想,「我不該對你那麼凶,以後我會好好跟你說話的。」

  雅利奇點點頭,這還差不多。她起身就走,四阿哥問道:「你去哪兒啊?」

  雅利奇說道:「不要你管,我還要生你的氣呢!這兩天我都不要跟你說話了!」

  雅利奇氣哼哼地離開,四阿哥在船艙裡捶胸頓足。

  他真是欠啊!想勸妹妹就好好說話嘛!非得把人給惹惱了!

  雅利奇走出去沒多遠就笑了,哼哼,就四哥那兩下子,除了罵就是吼,他還想拿捏我?做夢去吧!

  趕路的日子實在無聊,剛開始看著兩岸的風景還覺得新鮮,時間久了就不覺得有趣了。雅利奇待在船上,今日去陪太後說笑,明日陪皇後,後日去找兄弟們吃酒,她到處亂跑打發時間。

  皇上見不得她閑著,他把雅利奇抓來,讓她在身邊服侍,給他磨墨倒茶,做些雜事。

  三月初八,皇上抵達揚州,他帶人去勘察河水和湖水的水位,之後下旨命人速速修築湖堤。

  皇上南巡並不只是為了帶太後出來玩,讓她老人家高興,他還有許多用意。

  自明朝以來,處理黃河河務就是一項麻煩事,因為當權者不僅想要河堤堅固,還想要漕運暢通。

  皇上前幾次南巡都有巡視河務,他不僅親自去河堤處實地考察,還從宮裡帶來儀器,親自測量水位地形。

  除此以外,皇上南巡還有加強對南方的統治,收買人心的目的,只不過當前皇上最操心的還是河務。

  「唉,到了汛期,還不知道會怎樣呢!」皇上放下筆,輕聲嘆道。

  「皇阿瑪又在煩惱河務的事情嗎?」

  「是啊!河務是重中之重,你能為我分憂嗎?」

  雅利奇連連搖頭,「不能,我不懂河務!」

  皇上冷笑,「那你就閉嘴,不要打擾我的思緒!」

  雅利奇仰著頭驕傲地說道:「我雖不懂河務,但我會賺錢,能搞來銀子!」

  「你是指,你們開發局賣鉛筆,賣黑板賺的錢?」皇上輕蔑地說道,「你賺來那仨瓜倆棗,還不夠塞牙縫的呢!修補一次河堤,我就要扔進去幾十萬兩,甚至上百萬兩的銀子,你賣黑板要賣多少年能賺來那麼多錢?」

  雅利奇笑道:「只靠黑板和鉛筆確實有些艱難,畢竟利潤太薄了,加上賣水泥,攢錢的速度能稍稍快一些,但是如果加上四輪馬車,自鳴鐘,還有洋人帶來的西藥,那賺錢的速度就沒的說了!」

  皇上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要把我的家底都賣出去!你是崽賣爺田不心疼啊!」

  「皇阿瑪這話就不對了,自鳴鐘和西藥不是你的田,你的田是江山社稷,我可沒有做賣國賊。我不過是想讓這幾樣東西拿出去換錢,換回來的銀子交到您手上修築河堤,取之於您,用之於您。我來操心費力,您不用費半點心思,這還不好嗎?

  我呀!對您最忠心了,我就是戲文裡所說的忠臣良將!將來是要寫進史書裡,跟您一起名垂千古的!」

  皇上指著雅利奇,「你啊你!你這張嘴,白的能說成黑的,黑的能說成白的!」

  雅利奇去給父親倒了杯茶,「多謝皇阿瑪誇獎,皇阿瑪請用茶!我確實口才好,那皇阿瑪您有沒有被我說動呢?您覺得我的主意怎麼樣?」

  「哼,不怎麼樣!自鳴鐘等物本是皇室所有,若是天下人都能用上自鳴鐘,你將我置於何地?」

  雅利奇反駁道:「皇阿瑪這話又不對了,自鳴鐘怎麼是皇室所有呢?那不是外國傳進來的嗎?還有西藥,那也是外國傳進來的,您用過金雞納霜,覺得好用,便成立了西藥局,專門制作西藥,供皇室使用。

  洋人都肯把東西大大方方地拿到咱們這裡用,咱們卻不肯給本國的人使用,那也太小氣了!

  我認為,技藝和知識是珍貴的,但不能敝帚自珍。知識和技藝都是在不斷發展的,若是把它們藏起來,只允許一小部分人研究,這一部分人的思想會慢慢同化,最後導致知識只能傳承,卻無法發展下去。

  皇阿瑪您想一想,如果只有皇室和貴族能用自鳴鐘,百年以後自鳴鐘會是什麼樣子呢?可能自鳴鐘越來越華麗,上面有寶石翡翠,有珍珠鑲嵌,但自鳴鐘只是自鳴鐘,除了欣賞美麗的外表,再沒有別的用處。

  但是如果讓自鳴鐘傳進千家萬戶,有千千萬萬個人在琢磨自鳴鐘,百年以後,可能有人利用自鳴鐘的原理,做出會自己走動的小車;還可能有人將自鳴鐘做得小巧可愛,綁在手腕上,隨時隨地看時辰……」

  皇上搖頭道:「你說的這些都只是假設。」

  「好吧!那我說點實在的,我們來談談利潤。既然要做自鳴鐘的生意,那就得搞清楚誰會去買自鳴鐘。我想,能花錢去買的,一部分是有錢的官員、商人、鄉紳,另一部分是生活較為寬裕的平民百姓。

  第一類人有錢,那麼我們可以把自鳴鐘做的好看一點,多增加一些裝飾品。第二類人比較窮,我們就把自鳴鐘做的普通一點,只要能報時就夠了。

  適用於第一類人的自鳴鐘,我們定價多少比較合適呢?我看定價五十兩都算便宜了,若是加了黃金寶石,那價格就更高了。第二類自鳴鐘,我們可以賣的便宜點,二兩銀子一個,殼子是木頭的,或是竹子的,裡面的發條就用鐵的,不用做的太結實,壞了讓他們再買。

  您算算全國有多少官員富商願意買一個華麗的自鳴鐘擺在家裡,又有多少平民百姓買得起二兩銀子的自鳴鐘?只自鳴鐘這一樣東西,我們的利潤就是天文數字。」

  皇上本不願意將自鳴鐘傳到民間,但聽見高昂的利潤,皇上不由自主的心動了。

  「你說的輕巧,自鳴鐘的制作繁瑣艱難,會做自鳴鐘的工匠又少,你想讓平民百姓人手一個,你做得過來嗎?二兩銀子一個?你也不算算二兩銀子夠不夠成本!」

  「我只是舉例子嘛!皇阿瑪,萬事開頭難,我也沒想一口吃成一個胖子。要想大批量生產自鳴鐘,我需要更多的工匠,需要更廉價的原材料。在最開始,我可以少量制作自鳴鐘,主要賣給商人。等賺得多了,技藝成熟了,我再擴大生產。

  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為了賺錢,我的腦子就會變得很好用!」

  皇上又提出一點來反駁她,「你加強生產,必定會使更多的人棄農從商,使得許多平民為了賺錢,放棄務農,改去做工匠。這樣一來,對農業會是巨大的衝擊。」

  「農業是根本,這個我懂!可是在皇阿瑪的英明治理下,全國人口越來越多,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將來耕地是不夠種的,你不讓農民改行,他們吃不飽的!

  這全天下的銀子是流動的,我花錢制作自鳴鐘,百姓花錢來買,我賺錢去投入河工,黃河流域的耕地免遭洪水侵害,百姓增產增收,增加了收入,他們又回去花錢買東西,我的自鳴鐘又能賣出去了。

  然後我再花錢雇人,買材料,這筆錢又花出去,工匠和商人又獲得了錢,他們再拿錢去買別的東西,就這樣循環往復,整個經濟就是這樣流通的。」

  皇上抬手阻止雅利奇繼續說下去,「你暫且停下吧!今日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了!」

  再談下去他就要答應了!但是關系到農業民生,皇上還需要慎重考慮。他怕商業發展太過,會有太多人棄農從商,毀了國家的根基。

  雅利奇點點頭,「好吧!今天先到這,改日我整理一下思緒,寫下一篇文稿,然後我再給您講講什麼是資本主義。」

  您的封建主義遲早是要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的,我希望您直接投入社會主義的懷抱,但您可能不讓,還會扇我大巴掌,這話先暫且不提了。

  雅利奇說道:「皇阿瑪,咱們接下來談談開發局吧!我的開發局建立伊始,人員少,耗費少,收入也少,局裡的人都是隨便聚起來的,所以結構比較松散。

  但是眼看著我們發開局越做越大,我也得讓開發局變得更加正規,我還想跟您談談分紅的事情。」

  「分紅?」

  「是啊!開發局越賺越多,您當時花私庫銀子支持我建立開發局,現在也到了我回報的時候了,以後我每年給您一次分紅,您是打算讓這筆錢進私庫,還是進國庫呢?」

  雅利奇笑道:「我當然是想讓這筆錢進您的私庫啦!當時若是您從國庫撥款,朝廷裡那些老學究肯定不同意,他們都壞著呢!我可不想讓自己辛苦賺來的銀子,落進他們的腰包!」

  雅利奇第一次賺到錢就急著給父親送錢,皇上心裡高興極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收自己兒女的錢。

  雖說每到過壽的時候,皇子公主都會送上壽禮,像大阿哥這種出宮建府的皇子還會送很多昂貴且用心的禮物,但雅利奇送來的分紅意義不同。

  其他皇子公主還靠皇上養著,但雅利奇已經能賺錢養父母了。

  皇上笑道:「給我一年的分紅就夠了,以後不用再給,我知道你的孝心,但是你的開發局拋費也多,尤其是研究火器,那是一個無底洞,你賺的錢留著自己用吧!」

  「別呀!咱們得公私分明!開發局要想辦得好,規矩必須立起來。

  皇阿瑪是投資人,分紅當然有你一份。我們開發局的員工,從局長到普通干活的,按照貢獻多少拿分紅。他們本身的月例很少,都是靠分紅賺錢。豐厚的分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少貪污情況的發生。

  我們開發局頭幾年肯定賺的少,一是研究出來的東西不多,二是販賣的時候需要借助商人的力量,我們不得不給他們分一些利潤。

  但是隨著開發局的發展,我們遲早會有自己的店鋪,有更多的商品持續不斷地盈利。

  當然啦,如果皇阿瑪肯將自鳴鐘交給開發局販賣,那我們就賺翻啦!到時候您的私庫裝不下,我的小金庫滿滿當當!」

  皇上笑罵道:「滑頭!我偏不將自鳴鐘給你!

  好啦!你想給分紅,那我就收下了,分紅送進我的私庫,若是某一天,我願意讓你的開發局販賣自鳴鐘,那筆分紅另外再算。」

  雅利奇笑眯眯地點頭,「好!回頭我就找懷德商量分紅的細則,我們開發局賺來的銀子,一部分用在開發局裡基本的花銷上,一部分投入其他研究中,還有一部分拿去擴大作坊,聘用工匠,建造開發局自己的商鋪,用錢的地方太多,剩下的銀子才能拿來分紅。

  我且得研究一陣子呢!皇阿瑪別著急,錢什麼時候給還說不准呢!反正我不會賴賬就是了!」

  皇上罵道:「你提這麼早,這不是吊我胃口嗎?別人分紅都是開口說一聲,緊接著就把銀子拿出來,你倒好,口頭上哄我一下,讓我白高興一場。」

  「我又不是有意哄你,我是問您開發局的規章制度,結果您只聽到最後面那『分紅』兩個字,是您貪財,這可怪不得我!」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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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現如今開發局的制度還算完備, 但隨著招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雅利奇設置的崗位就不太細致了。

  再有開發局需要的人才比較特殊,招來的人很多都不是科舉出身, 他們在開發局領著月例銀子,但卻沒有官身。雅利奇不希望自己的員工辛苦操勞,最後連個七品小官都混不上。

  雅利奇向皇上討官位, 皇上告訴她再等一等, 他對開發局另有安排,讓雅利奇不要著急。

  皇上帶著妻子兒女陪著太後在揚州游玩了些時日, 之後聖駕去了蘇州。到了蘇州, 皇上帶著家人住進了蘇州織造李煦的家裡。

  蘇州風景秀美,人也熱情,雅利奇拉著九阿哥和十阿哥還有懷德出去玩, 路上總能遇到官宦子弟。這些人熱情地上來自我介紹, 還主動領著他們到處游玩。

  因為這些熱情的蘇州人, 雅利奇幾乎每日都出去赴約。

  這日雅利奇又帶著兩個弟弟和懷德出去吃飯,傍晚在回李府的路上,雅利奇對弟弟們和懷德笑道。

  「蘇州人是不是都很有錢啊!你看他們,總請咱們出去玩!」

  九阿哥無語,「五姐姐, 虧得你還是做過大將軍的人, 你怎麼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明白?他們不是有錢沒處花的冤大頭, 他們是在討好你,想攀附上你做你的額駙!」

  十阿哥笑道:「我還以為姐姐是沒瞧上他們, 故意帶著我們三個去吃白食,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啊!」

  懷德沉默著走在最後面,他不喜歡交際, 他厚著臉皮跟出來赴宴,就是想做個礙事的人。

  雅利奇的臉色不太好看,九阿哥問道:「五姐姐,你不會是害羞了吧!沒必要害羞,這些人的身份勉強配得上你,你要是喜歡就跟皇阿瑪直接說嘛!正好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定下來!」

  雅利奇苦著臉連連擺手,「不不不!還是算了!我不是害羞,我是嫌他們長得醜!」

  雅利奇得知了那些人的心思,就像渡了一場劫。她這些日子都在干什麼,都在跟這些醜男相親嗎?

  她承認自己膚淺,她可以跟難看的人做朋友,但不能和難看的人做夫妻。

  懷德心中暗喜,公主不喜歡這些人,那他就還有機會。

  十阿哥勸道:「五姐姐,選夫婿不能只看臉。小白臉多是負心漢,花花腸子也多,這種男人可不能要。咱們寧可找一個貌醜本分的有才學的丈夫,也不能選一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

  雅利奇駁斥道:「你懂什麼,美貌就是小白臉的武器,他有這一個長處就夠了。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辦差,回到家裡看見丈夫長得像馬蜂窩似的,就算他天天給我寫情詩,我能讀得進去嗎?」

  幾個人一邊鬥嘴一邊回了李府,懷德是外臣,他不住在李府。他送雅利奇三人到李府門口就回去了,雅利奇和兩個弟弟穿過花園的時候,正巧遇見李府的小公子在廊下讀書。

  九阿哥湊到雅利奇身邊小聲說道:「五姐姐,你很受歡迎嘛!看見那位拿書裝樣子的李公子了嗎?他是故意坐在這等你回來呢!」

  十阿哥感嘆道:「心機!太有心機了!一個文弱書生拿著書,坐在夕陽下看書,多有意趣啊!哪個少女看見了不想過去與他攀談兩句?」

  雅利奇罵道:「有個屁的意趣,前兩天他也捧著書等在這,我哪尋思他對我有意思啊!他給我行禮,我隨便點點頭就跑了,生怕他跟我請教文章。早知道他想做我的額駙,我能跑嗎?他雖然沒有意趣,但他長得好看啊!」

  可惜比起窩邊草,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九阿哥和十阿哥:「……」

  這事還真有點說不明白了,他們也分不清沒趣的人到底是誰。

  雅利奇整整衣裳,挺直腰背,她衝兩個弟弟擺手,讓他們從另一條路回去,別打擾她跟漂亮小伙子說話。

  九阿哥小聲問道:「五姐姐,這會兒你不怕他跟你談文章了?」

  「你還小,你不懂!雖然他一直捧著書,不知變通,但看在他貌美的份上,我願意多給他幾次機會。你們兩個快走,別打擾我的好事啊!」

  雅利奇往李公子那裡走,九阿哥和十阿哥打發隨從下去,他們兩個手拉著手躲在樹叢後面偷看。

  雅利奇走到李公子身邊,李公子見了她急忙起身行禮。

  「李公子怎麼坐在這裡看書?」雅利奇放輕了聲音隨口問道。

  李公子有些緊張,他卷起書冊低聲答道:「我喜歡落日夕陽,此處夕陽最好,我每日都會過來坐會兒,等太陽落山了再回去。」

  「哦,這樣啊!」

  李公子不敢去看雅利奇,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他父親李煦是皇上的寵臣親信,李煦作為近臣最知道皇上的心思。

  五公主天生神力,又有軍功,如今還管著開發局,她雖是女兒身,但卻前途無量。皇上對這個女兒越來越寬和,對於五公主的婚事,皇上沒有明確的指使,應該是一切以女兒的意願為准。

  李煦覺得既然一切以公主的意思為准,那自家兒子就有希望。

  他讓兒子找機會接近五公主,若是他能俘獲公主芳心,那額駙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蘇州其他高官也是這樣的意思,他們讓自己的子侄去接近五公主。只可惜他們低估了雅利奇的審美。對雅利奇來說,選擇夫婿家世才學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樣貌長相。

  蘇州的高官以己度人,他們給孩子選親事都先看家世人品才學,他們哪裡知道五公主跟他們是反著來的呢!

  再者在這些官員的眼裡,自家的孩子怎麼都是好的,他們也沒覺得自家兒孫長得難看,他們還覺得自家兒孫打扮得很精神呢!

  李煦家裡只有小兒子和雅利奇年齡相近,他誤打誤撞,正好迎合了雅利奇的喜好。

  可惜李公子從小到大都是別人追捧著他,他從未討好過別人,所以在追女孩子這種事上,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雅利奇歪頭打量著李公子,這人都沒話說的,是不是她會錯了意,也許這人是真的喜歡在這借著夕陽讀書呢?

  李公子握著書卷憋了半天,最後憋出來一句,「公主要不要去我院子裡坐坐?」

  說完這句話他恨不得扇自己嘴巴,他一個外男,邀請公主去自己的院子裡坐客,這未免太唐突了!

  「好啊!」雅利奇想也不想就答應了,「正好我閑著沒事,我們這就走吧!」

  李公子反應過來,連忙引著雅利奇去了自己的院落。

  九阿哥躲在樹後氣得跺腳,「這小子該死,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他就騙五姐姐去他的院子!無恥!欠收拾!」

  十阿哥說道:「你激動什麼,就憑五姐姐的身手,最後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九阿哥:「……這話也有些道理。」

  「兩位阿哥在這玩什麼呢?」

  九阿哥和十阿哥回頭,隆科多站在他們身後,笑吟吟地拱拱手。

  「給兩位阿哥請安了!」

  皇子們看在皇後和佟國維的面子上,大家都對隆科多很客氣。

  九阿哥和十阿哥連忙叫舅舅,隆科多問道:「阿哥們怎麼躲在這裡?」

  九阿哥心想,隆科多是五姐姐的親舅舅,他們兩個關系也好,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沒必要瞞著了。

  九阿哥把剛才的事情告訴隆科多,然後又痛罵李公子一頓。

  「舅舅你說,這李公子是不是無恥!」

  隆科多笑道:「李公子確實有些不懂禮數,不過沒關系,咱們五公主吃不了虧。」

  九阿哥搖頭,「五姐姐喜歡人家好看,難免會色令智昏啊!」

  隆科多心道:色令智昏怕什麼,公主的能力功勞不輸男兒。她往蒙古走了一趟,漂漂亮亮辦成兩件差事,今後完全像男人一樣要求自己就好了。公主身邊多幾個男人怕什麼,哪家大人沒有個妾呢?

  隆科多沒有多嘴說什麼,他勸兩位阿哥回去休息,他在此處等五公主,正好他有些事情要跟公主說。

  有舅舅等著,兩位阿哥放心地去了。

  隆科多打聽清楚李公子的院子,等到太陽落山,天邊的晚霞都快散了,隆科多才看見自家外甥女笑吟吟地從李公子的院子裡出來。

  隆科多笑著迎過去,「公主你總算出來了,你再不出來,我就要闖進去找你了。」

  隆科多低聲勸道:「公主,我是不反對你玩男人的,但你做事要掌握好分寸。你還沒成親,這裡又是南方,若是你鬧出事來,讓南方的人看了笑話,皇上可是要生氣的。」

  雅利奇說道:「我能鬧什麼事?我就是去李公子的院子裡喝口茶,說兩句話。」

  「公主別瞞我,我都聽見你跟院子裡的人說笑了。」

  雅利奇拉著他一邊走一邊笑道:「既然聽見了說笑聲,你就應該知道,說笑的都是女孩子,並沒有男人說話的聲音。」

  隆科多仔細想想,好像確實是這樣。

  雅利奇笑道:「李公子是個木頭美人,他這個人無趣得很,除了之乎者也,就是詩詞歌賦,說話很沒勁。但他院子裡的丫頭都很不錯,一個個既漂亮,說話聲音又好聽。手指細嫩嫩的,像水蔥似的,她們捧茶的時候,小手指彎的漂亮極了,我都不想接茶過來了。」

  隆科多:好嘛!看來我還是太保守了,我覺得你可以多玩男人,你已經開始男女通吃了。

  「原來公主在那院子裡呆了那麼久,是跟丫鬟們說笑呢!我還以為公主看上了那個李公子,說實話,我這個做舅舅的不喜歡那個李公子,他的身份哪配得上你?」

  「身份能不能配得上,端看皇阿瑪怎麼想。身份家世我是無所謂的,只不過李公子確實不太行。他長得好看,我可以容忍他無趣,但他養的丫鬟太多了。」

  雅利奇剛進他的院子,一群女孩子就圍了過來,像是圍著寶貝蛋似的。

  雅利奇不必仔細觀察就能看得出,李公子對他的丫鬟都很體貼,丫鬟們對李公子也是脈脈含情。

  「這位李公子實在多情,就我做客這一會兒功夫,李公子和五個丫鬟相視一笑,他的小手不自覺地就搭在丫鬟的手腕子上,一看就是平常拉手習慣了,他完全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像我四哥在家的時候,丫鬟就是丫鬟,丫鬟過來服侍,我四哥從不會去拉人家手,更不會去跟人家眉目傳情。」

  隆科多也連連搖頭,「照你這麼說,這李公子確實不行。李家人想跟您搭上關系,跟皇上的關系變得更加親近,那他就得展示出誠意來啊!既然想靠著聯姻往上爬,李公子裝也得裝出個潔身自好的樣子來啊!

  滿院子丫頭不趕緊打發了,這像什麼話!

  如果我有漂亮兒子,我才不像李家人似的,不用搞什麼偶遇,我直接把我的漂亮兒子送給你。」

  「舅舅真豁得出去,你就不怕我對你的漂亮兒子不好嗎?你就不怕我玩弄了你的漂亮兒子,回頭又娶別的額駙嗎?」

  隆科多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跟雅利奇開玩笑。

  「怕什麼!只要公主收了我的漂亮兒子,然後在皇上面前為我美言幾句,讓我升官發財,那我兒子隨你玩弄,我絕無二話!」

  雅利奇被逗得咯咯笑,「舅舅這是在賣兒求榮嗎?你不求兒子的前程,只管自己的前途,真是無情。」

  「對對對,我就是無情,就是賣兒求榮。」隆科多故作得意地說道,「兒子能不能得寵,那是他的本事了,先讓我升官拿了好處再說。至於他能不能前途無憂,那就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啦!」

  雅利奇衝隆科多豎起大拇指,「我與舅舅真是臭味相投!」

  「這不叫臭味相投,這叫知己難覓!」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路過的下人茫然地看著他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兩人笑夠了,雅利奇對隆科多嘆道:「舅舅,你說,我的婚事怎麼就這麼難呢?這世上怎麼就沒有長得好看又不好、色的男人呢?」

  隆科多說道:「你的要求太多了啊!只要是人,哪有不好、色的?你又要男人好看,又要他忠貞,這可太難了!

  你想啊!長得好看的男人,他從小就招人喜歡,長輩喜歡,女孩子喜歡,大家都喜歡,他身邊不缺女人,丫鬟自願跟著他,哪怕做個通房!飯都遞到嘴邊了,他能不吃嗎?」

  雅利奇撇嘴,「舅舅這話不對,說到底還是男人不檢點!你看我,從小長得就玉雪可愛,身邊的男人也前僕後繼,你看我還不是潔身自好?」

  隆科多吐槽她,「你身邊哪有人前僕後繼?我怎麼沒見著?」

  誰敢撲你啊!不要命啦!李公子敢跟你接觸,那虧得是他沒見過你打人,不知你的根底,不然他早躲到廣州去了!

  隆科多說道:「你雖然要求高了點,不過你命好,你身邊還真有這麼一個人符合你的要求。」

  「誰啊?」

  隆科多答道:「懷德啊!」

  「懷德?」雅利奇笑道,「懷德是我的好朋友,好知己,他不行的。」

  「你啊你,真是糊塗!懷德是最合適的人選了,他生的濃眉大眼,也就比你舅舅我差一點點。聽說他家裡沒有通房,他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這就是他潔身自好的證據。

  你知道嗎?他是開發局的副局長,江南很多商人都偷偷往他身邊塞女人,想跟他套交情,懷德一個沒收,他放出話了,他只聽五公主的話。開發局與商人合作或是開辦商鋪的一應問題全由五公主做主。」

  雅利奇心中訝異,「竟然還有這種事!我沒聽他說過!」

  隆科多說道:「你又要好看的,又要潔身自好的,我認識的人中,只有懷德符合你的條件了。」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不好意思。」雅利奇不自在地摳手指,「懷德把我當朋友,我對他心懷不軌,這太冒犯了!我可不好意思吃窩邊草,我尋思著,我惦記兄弟,那不是比惦記別人老婆的曹操還不如!

  舅舅,你會惦記你的好朋友嗎?不會吧!」

  隆科多怒道:「我的好朋友都是男的,我能惦記他們嗎?你啊你,平常打人的時候,如霹靂雷霆一般,刷刷刷地就上了,現在你連個窩邊草都不敢吃,你可真沒用!」

  雅利奇瞪眼睛,「你說誰沒用?」

  隆科多心道:你看看,又跟我橫上了,你就是沒出息,窩裡橫!就嘴上厲害!

  隆科多忙賠笑,「是我說錯了,是我沒用!怪我沒有早點為公主分憂!我的大外甥女啊!你別想太多,不就是男人嘛!你就下手嘛!」

  隆科多想了想換了個角度幫雅利奇分析,「你怕褻瀆好朋友,但你可以這麼想,懷德對你,肯定有那方面的心思,不然,他為什麼一直待在你身邊?

  你想啊!他從蒙古回來的時候,他是有軍功的,他家裡有親戚做官,隨便疏通一下關系,他就能有更好的官職,可是他義無反顧地跟著你去了開發局!

  你的開發局有什麼?當時什麼都沒有!大家都以為他去了開發局前途就毀了。

  你再想啊!皇上南巡,他為什麼跟來了?會修車的不知他一個吧!可偏偏是他來伴駕!你琢磨琢磨?」

  雅利奇知道懷德為什麼來伴駕,因為他想早點見到自己,這是他親口承認的。

  隆科多嘆道:「你不要想太多,大膽一點,直接把這顆窩邊草拔下來,塞進嘴裡嚼吧嚼吧吞下去!

  你們倆是好兄弟好朋友,懷德他先對你圖謀不軌,是他先不要臉的,你還有什麼下不去手的!」

  雅利奇恍然,「舅舅說得對啊!都是懷德先不懷好意的,他主動要當窩邊草,我可沒有要搞不正當的男女關系!」

  「是啊!就是這麼回事!我們五公主道德上沒有瑕疵!」

  雅利奇衝隆科多拱手,「舅舅!你不愧是我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燈!」

  「哎呦!公主過譽了!我可不敢當!」

  隆科多心道:我愛奉承皇上,愛往上爬,我還好、色,我這樣的人當你的指路明燈?我不得把你引到溝裡去!

  有隆科多指點,雅利奇瞬間覺得人生通透了。

  她跑回去告訴皇後,「皇額娘,我要跟你說一件大事,我要去啃窩邊草了!如果窩邊草願意,你就跟皇阿瑪說,讓我跟窩邊草定親!」

  皇後懶洋洋地撥弄一下指甲,「你說的窩邊草,是懷德嗎?怎麼?你舍得對好兄弟下手了?」

  「舅舅指點過我了,我想明白了,懷德這顆窩邊草他對我意圖不軌,那我就沒有理由拒絕了!」

  皇後無奈搖頭,「怪不得都說外甥像舅,你跟隆科多倒是能玩到一起去。他說的話未必都是好話,你聽一半就夠了,千萬別全信!」

  「但是吃窩邊草這個話還是能信的吧!」

  皇後笑道:「這話可以信!」

  懷德從小沒了父親,皇後曾經介意過這點,但是如今看,懷德差不多是最適合雅利奇的人選了。

  不為別的,就為他一直追隨著雅利奇的這份真心,這就勝過了一切。

  紫鳶笑道:「奴才早就說了,懷德大人是最適合的,公主這回信了吧!」

  雅利奇跑到裡間,彎腰湊到梳妝台前,美滋滋地照了照鏡子。

  「信了信了,紫鳶姐姐就是有眼光!皇額娘,你先別急著跟皇阿瑪說,我得先跟懷德談情說愛,等我談好了您再跟皇阿瑪講。」

  皇後罵道:「你這丫頭,這麼大的姑娘,說出這種話來,你羞也不羞!別的公主都是嬌滴滴羞答答等著父母安排婚事,你倒好,自己給自己找丈夫,還要先談情說愛!」

  雅利奇無辜地說道:「萬一定了親,我們相處過後又覺得不合適了呢!我得先試試再說!」

  雅利奇嘆了口氣,「其實,我心裡還惦記著三四十個額駙呢!可是如果懷德真的答應跟我在一塊了,我就不好意思去找別的男人了,畢竟曾經是好兄弟,我怎麼舍得讓他傷心?

  所以啊!趁著我們倆的事還沒定下來,我得多占懷德的便宜,體會一下偷情的刺激!」


第107章

  皇後娘娘不得不承認, 雖然雅利奇是她親生的,但她真的搞不懂雅利奇的想法。

  「偷情?刺激?這……」皇後閉上眼睛扶住額頭,「你既喜歡他, 那就大大方方地跟皇上說,他也配得上你,婚事定下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做人呢, 最重要的就是刺激!回頭等皇阿瑪召見我們, 他在上面講話,我就在桌子底下偷偷拉懷德的小手,嘿嘿嘿!」

  皇後:「……好, 你去拉他的手吧!到時候看你皇阿瑪怎麼捶你!」

  雅利奇才不怕呢!她皮糙肉厚的, 還怕皇阿瑪錘嗎?

  「皇額娘,我不跟您說了,我回去翻翻行李, 明日去見懷德, 我得穿一身漂亮衣服。」

  雅利奇回去選漂亮衣服, 懷德跟她心有靈犀,他去綢緞莊選布料。

  伙計見他衣著打扮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 趕忙熱情地迎過來招呼。

  「公子請看, 這些都是今年最時興的料子, 我們鋪子的貨是最齊全的!您是想送禮呢?還是給家裡女眷選料子呢?」

  貨櫃上擺著滿滿當當的布料, 屋內光線稍顯黯淡,但依然能看到絲綢泛著特有的瑩潤光澤。

  懷德說道:「我想給母親選幾匹料子,再……給我自己選幾匹。」

  伙計打量著懷德, 心裡默默估算他和他母親的年齡。

  「公子真有孝心!您往這邊看, 這邊的料子顏色穩重, 您的母親一定喜歡。您看這靛青色, 還有竹青色的料子,您再摸摸這手感,這布料上還有楓葉的暗紋呢!還有這匹牙白色的料子,透氣,夏天穿著舒適,顏色也淡雅清爽。」

  懷德挑揀著選了幾匹,伙計又引著他去了另一個櫃台,上面擺著的全是顏色艷麗的料子。

  懷德連連擺手,「這些個顏色太艷了,我額娘不會喜歡的。」

  「公子誤會了,這是給您選的。」

  懷德搖頭失笑,「給我選的?那就更不合適了!」

  「公子年紀輕,長得又白淨,穿這種亮色顯得氣色好。您生的俊美,能壓住這種艷色。」伙計傲嬌地說道,「別人要買這種料子,我還要勸他們不要買呢!」

  懷德看著那些鮮亮顏色連連拒絕,伙計拉著他不肯放他走,硬是不許他買那種暗色料子。

  這時候外面進來一個穿著官服的男人,他進來就跟懷德打招呼。

  「懷德大人!你也來買綢緞啊!」

  懷德連忙回禮,這人也是隨行的官員,負責記錄皇上起居。在船上的時候,他們兩個住的很近,兩人還算聊得來。

  懷德笑道:「我來這裡給母親選幾匹料子。」

  來人笑道:「我也是呢!好不容易來一趟江南,總不能空著手回去。懷德大人,你見識廣,你買的什麼料子,可否借我參考一下?我對衣裳布料懂得不多。」

  懷德謙虛地說道:「我也懂得不多,只能幫你選個顏色。」

  來人心想,你畢竟是高門大戶的公子,我是普通人家出來的,你肯定比我懂得多。

  那人站在櫃台前,看著滿眼鮮亮的布料,不禁皺緊了眉。

  「懷德大人要給令堂買這些料子?」

  太艷了吧?誰家夫人穿這個?太不莊重了吧!

  伙計忙道:「這是我為這位公子選的顏色!大人,您看這位公子這樣白淨俊秀,是不是穿這種顏色更襯他?」

  來人上下打量懷德,又拿起一塊桃紅色的衣料在他肩上比量了一下。

  「確實!生的好看就是占便宜,懷德大人穿什麼都好看。」

  伙計笑道:「我們鋪子裡也有成衣,正好有一件顏色相近的,比這個顏色暗一些,公子你要不要試一試?」

  伙計和那位大人一個勁兒地攛掇,掌櫃招呼完別的客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忙把成衣捧出來,懷德只能去試了試。

  等他換了衣裳出來,鋪子裡的人都覺得眼前一亮。

  伙計不停地誇,「我就說公子穿這種新鮮顏色最合適了,您還年輕,千萬別穿那種老氣沉沉的顏色。」

  認識懷德的官員也附和道:「確實好看,搞得我也想弄一件桃紅的衣裳穿穿。」

  伙計偷偷白他一眼,你想穿這衣裳,先養白了自己的皮、肉再說吧!

  懷德從未穿過這種顏色的衣服,突然穿上,他滿心的不自在。可是伙計掌櫃和同僚都誇他穿這個好看,他也不缺錢,索性就買下了。

  同僚好心勸道:「懷德大人家常穿這個很好,但出去辦事或與同僚聚會,穿這個就不太合適了。你跟著公主當差,別人會因你年輕,故意欺負你。不如蓄起胡須,打扮的老氣一些,這樣辦差的時候能省很多事呢!」

  懷德干笑著點點頭,心裡不敢接受他的意見。

  他跟著公主這麼多年,大概也知道公主喜歡什麼樣的類型。留胡子是萬萬不行的,公主最不欣賞男人蓄須。

  他今日過來買綢緞,一是為了給母親帶禮物,二是為了打扮自己,吸引公主的注意。

  如今想攀附公主的人越來越多,他再不抓緊機會,公主就要嫁給別人,那他與公主此生再無緣分。

  懷德想試一試,為自己努力一把。即使最後公主沒有選擇他,但只要試過他就再無遺憾了。之後他會藏起自己的心思,好好做公主的好兄弟好朋友。

  第二日,懷德穿上新衣服去李府門口等雅利奇。

  他正好站在門口,進進出出的人都要看他一眼,搞得懷德渾身不自在。他幾乎想要逃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

  他肯定是被那個伙計騙了,他就說嘛,男人不該穿這麼顏的衣裳!

  雅利奇從李府跑了出來,她穿著一身淡粉色的衣裳,頭發梳成小兩把頭,耳垂上的珍珠墜子在臉頰處亂晃。

  她站在門口四處瞧,看了半天才看見懷德。

  她笑著跑過去拍拍懷德的肩膀,「哎呦!你換風格啦!以前怎麼沒見你穿過這種顏色的衣裳?」

  懷德耳朵發熱,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昨天路過一家綢緞鋪子,伙計非要我這樣穿,我就試了試。公主,我這樣穿,還行嗎?」

  「行啊!當然行!特別好看!」雅利奇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看我,今天也穿了粉色系的衣裳,咱們倆這就叫心有靈犀。」

  懷德抑制不住地笑,雅利奇往他身邊湊了湊。

  嘖嘖嘖,這就是緣分,他們兩個一起穿上了情侶裝。

  「公主,今日咱們赴誰的約?」懷德忍著醋意問道。

  雅利奇晃晃手指,「那些人不是誠心請我吃飯,我再不去赴他們的約了,今天我們倆隨意轉轉。」

  她今日要對窩邊草下手了,必須找一個僻靜,且風景優美的好地方。

  侍衛牽來馬,雅利奇和懷德騎著馬亂走。

  走到一處河堤,雅利奇打發侍衛們站遠一點,她和懷德去河堤邊散步。

  河堤邊種著柳樹,嫩綠的柳條垂下,微風吹過,柳枝輕輕擺動。

  雅利奇偷眼看著懷德,嘴巴閉得緊緊的。

  皇後娘娘說得對,雅利奇就是慫,她天天誇下海口,說要找三四十個額駙,但她在外面辦差,從未見她跟誰關系

  曖昧。

  她昨天信誓旦旦要摸人家小手,耍流氓,結果今日見了懷德,她連個屁都不敢放,生怕唐突了懷德。

  懷德走在前面,突然回頭問道:「公主來河堤是有什麼事情嗎?是想巡視河堤還是怎樣?」

  雅利奇搖頭,「沒……就是過來散散步。」

  懷德笑道:「那請公主往裡面走,這裡有樹蔭,能擋住陽光。」

  雅利奇指著前面說道:「那裡有台階,後面有柳樹遮陰,我們去那裡坐會兒吧!」

  懷德一向依著她,他哪會不同意呢!兩人去了前面,懷德在台階上鋪了塊帕子請雅利奇坐下。

  兩人挨著坐在水邊,身後是柳樹,遠處的侍衛幾乎看不見他們兩個的身影。

  懷德看著水波,不知該怎麼誘惑公主。

  公主一直都很尊敬他,經常誇他是自己的孔明先生。孔明先生可決不會誘惑主公,他要怎麼做才能顯得不經意,又能引動公主的心神呢?

  懷德有點後悔,早知有今天,他來江南之前,應該去找開發局的杜仲秋請教一下的……

  雅利奇也是坐立不安,隆科多舅舅說話准不准啊!懷德真的對她心懷不軌嗎?她怎麼看不出來?

  懷德只要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曖昧,她就能突破自己的底線,直接伸出罪惡的黑手。

  雅利奇托著下巴歪著頭欣賞懷德的美色,說實話,今日懷德的俊俏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

  瞧瞧這雪白的小臉蛋,水波就像是給他打了反光板,讓他看起來更白了。他腰間的腰帶選的也好,不是材質好,也不是花樣好看,只是因為這條腰帶把他的小腰勒得細細的。

  雅利奇一直盯著自己看,懷德也有點緊張。

  他咽了咽口水,「公主,我有哪裡不對嗎?」

  他喉結滾動,雅利奇也咽了咽口水,很想伸手去摸一下。

  「沒事,你今天很對,是我有點不對。」

  雅利奇欣賞著懷德的美色,突然咬了咬牙。

  算了,不管那麼多了!底線就是用來突破的!隆科多舅舅都說了,是懷德先心懷不軌的,這可跟她沒關系!她的道德沒有瑕疵!

  雅利奇狠了狠心,伸手扣在懷德的後脖子上。

  懷德緊張地縮起肩膀,「怎麼了?」

  雅利奇大聲問道:「懷德!我問你,你覺得,兔子應不應該吃窩邊草?」

  懷德不明白雅利奇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不過他一向都是以雅利奇的意見為准的。

  「公主說可以,那就是可以。」

  雅利奇扣著他的脖子,嘴巴湊過去在他臉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覺得……我覺得兔子應該吃窩邊草……」

  狠心親完人家,雅利奇立刻就慫了。

  「現在你覺得呢?」雅利奇小聲問道。

  懷德完全蒙住了,他看看河水,又抬手摸摸臉頰。

  如果不是公主撞過來太疼了,懷德還以為剛才那是在做夢。

  「我……公主你剛剛……」

  雅利奇凶巴巴地說道:「我問你話呢!你要不要做窩邊草!」

  「要!要的!」懷德連忙答道,「如果公主肯吃窩邊草,那我要做的……」

  雅利奇抿著嘴笑了,「哼,這還差不多!」

  懷德看著雅利奇,心跳鼓動,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公主怎麼會?怎麼會突然親我呢?」懷德小聲問道,「我沒想到……」

  我以為自己還要多誘惑幾次才能成

  功,現在看來,他好像還沒誘惑,公主就上鉤了。

  雅利奇壞壞地笑,她把隆科多的理論搬出來說給懷德聽。

  「你肯定是早就喜歡我了,這是你先動的手,可不是我不講義氣惦記兄弟。」

  這個倒是真的,懷德不敢反駁。

  雅利奇側著身子看著懷德,「咱們可得提前說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許看別的女孩子,身邊伺候的人只能有婆子,不能有丫鬟。」

  懷德笑道:「我院子裡只有兩個小廝,從來都沒有丫鬟。」

  「咦,你是大少爺,過得還挺清苦的。」

  懷德不覺得自己清苦,他在家的時候不多,大多時候都是在開發局。開發局有吃有喝,夏天有冰,冬天有炭,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蘇泰和他們說他在自苦,懷德不覺得苦。他好像一直都在為了這一天做准備,公主那麼好,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配得上她,他排除掉自己身邊一切公主可能會不喜歡的因素,只為了一個公主垂憐的可能。

  雅利奇笑道:「你放心,我已經在皇額娘面前提過你了,我肯定會給你一個名分。」

  懷德聽完心中更是歡喜,他很沒有安全感,如果有了名分,這是對他最好的保證。

  雅利奇激動地搓搓手,「好了,該說的我們已經提前說好了,我們的關系也算確定下來了。你不再是我的孔明先生,接下來,我們就該做正事了!」

  「什麼正事?」懷德單純極了,「果然公主是來巡視河堤的吧!我一直都覺得,水泥可以用在修河堤上,就是不知道水泥能不能經得起河水的衝刷。」

  雅利奇盯著他的細腰,罪惡的小手搭在懷德的腰間。

  「我不懂修河堤的事,我說的正事是這個!」

  說著兩只小手又在懷德的腰間蹭了蹭。

  懷德:「……公主,你在做什麼!」

  懷德漲紅著臉,抓著雅利奇的手腕,要把她推開。

  雅利奇無辜地看著他,還往他身邊湊了湊,下巴墊在他的胳膊上,歪著腦袋像一只調皮的小貓。

  她好像在說,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麼樣啊?

  懷德確實拿她沒辦法,雅利奇力氣太大,她的手就像焊在了懷德的腰上,懷德掰了半天,她的手動都沒動一下。

  懷德急的四處亂看,「公主別這樣,萬一被人發現了對你不好。」

  他一著急,臉上更紅了,眼裡水波蕩漾,看得雅利奇心裡更癢癢。

  原來耍流氓這麼好啊!嘖嘖,這小腰,真結實,還有彈性!他越是不要,我越是興奮!

  雅利奇抱住懷德,小手不滿足於腰了,在他腹部和後背左右滑動。

  「你不是喜歡我嗎?我摸摸你的肚子,摸摸你的腰,這不是很正常嗎?」

  懷德實在有點受不了,「這不行……太快了……」

  雅利奇點點頭,確實太快了,她昨天只想拉拉小手的,今天直接跳過小手,去摸人家的小腰。唉,人腐化墮落得真快啊!

  雅利奇心道:我都腐化墮落了,懷德也得跟上她的腳步啊!

  她張開手臂,挺著腰往前挪了挪。

  「你要是覺得自己虧了,也可以摸回來。」

  懷德騰的一下,臉上的紅暈直接漫到脖子根。

  「不行!絕對不行!」

  「我同意了,有什麼不行的?」

  懷德背對著雅利奇,手捂著臉降溫。

  「反正就是不行!」

  雅利奇冷哼,「你

  定力太差,這就受不住了?那要是將來咱們倆成親了,親嘴了,你是不是臉紅的血管都要爆掉啊!」

  懷德哭笑不得,他捂著耳朵嚷道:「那個等成親以後再說!」

  雅利奇不干了,成親以後?皇室公主大多十九歲二十歲才能成親,皇上不喜歡早早把女兒嫁出去。

  她明明已經有男朋友了,卻要等到二十歲才能親嘴兒,這也太不人道了!

  雖說她現在的年紀算是早戀,但加上她上輩子的年紀,她都夠做懷德的祖母了!

  成親以後再親嘴這事她不能同意,必須表白第一天就親親!

  雅利奇抱住懷德的肩膀,硬是用蠻力把他扳回來。

  她捧住懷德的臉,抬起頭嘴唇貼了過去。

  懷德沒反應過來,手還搭在耳朵上,在雅利奇嘴唇貼過來的這一刻,他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眼前只有雅利奇,還有他唇上柔軟的觸感。

  雅利奇像小動物一樣在懷德的嘴唇上蹭來蹭去,懷德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去回應她。

  他血流上湧,耳朵裡是血液在血管中奔湧的聲音。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這是他做夢也編不出來的奇幻夢境。

  雅利奇伸出舌頭在懷德的嘴唇上舔了一下,懷德僵了一下,緊接著急切地摟住雅利奇,熱烈地回應過去。

  懷德的心都酥了,他親了一會兒,雖然青澀至極,不得要領,但依然心滿意足,感覺整顆心都被填滿了。

  他眼睛有點紅,還含著水汽,雅利奇摸摸他的嘴唇。

  「你怎麼這個樣子?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明明是你貪吃,你摟著我不松手,含著我的嘴唇不舍得放開。」

  懷德臊得恨不得跳進河裡給自己降降溫,他捂住雅利奇的嘴巴,「你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雅利奇嘴唇貼在懷德的手心,聲音悶悶的,「你就是貪吃!你還說要等成親以後親親,結果現在就忍不住了,你可真壞。」

  懷德又想捂耳朵了,「你別說了!」

  雅利奇怕他羞憤欲死,只能稍稍退開。「好吧!誰讓我寵你呢!你不讓說,你我就不說了。你真嬌氣,以後就叫你嬌嬌兒好了!」

  懷德氣得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最後又重復了一遍,「你不要再說了!」

  兩人在河邊坐了一會兒,等懷德臉上的熱意都散盡了,別人看不出端倪了,兩人才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懷德臉上滿是喜意,笑容遮都遮不住。

  雅利奇戳他的胳膊,「你別傻笑了,一會兒讓人看出來了。你臉皮那麼薄,被人看出來又要不自在了。」

  懷德撓撓頭發,「對不住公主,我忍不住。說起來也是怪了,我在開發局這兩年,自覺也有些城府了,尋常人看不透我的想法,但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

  他心裡就是高興,看見什麼都覺得好,路邊玩泥巴的小孩都看著干淨可愛。

  懷德說道:「公主,你先回去吧!我回去冷靜一下!」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能回去冷靜!」

  我們剛在一起,難道不應該你儂我儂,兩個人不肯分開嗎?

  懷德這次沒有依著她,「我得適應一下。」

  他不能總是這樣笑,沒有皇上指婚,讓別人看出端倪,對公主的名聲不好。

  雅利奇嘆氣,「好吧!你回去吧!正好我回去跟皇額娘說會兒話!」

  雅利奇回了李府,懷德目送她進去,等看不見公主的人影了,懷德才喜滋滋地離開。

  雅利奇衝回皇

  後的居所,此時皇後正倚在軟塌上閉目養神。

  雅利奇莽莽撞撞地闖進來,皇後不耐煩地睜開眼睛。

  「你越大越沒規矩了,我這裡也隨便亂闖。」

  紫鳶勸道:「公主輕聲些,娘娘剛去給太後請安,陪著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現在有點乏累,您讓娘娘睡一覺。」

  皇後嘆著氣坐起來,「罷了,不用睡了,睡意早被她趕跑了。」

  皇後看向雅利奇,「說吧!急急忙忙跑回來,發生什麼事了?」

  雅利奇挪過去給皇後捶腿,紫鳶給皇後遞了杯茶。

  「皇額娘,我跟懷德把話挑明了,這回你有女婿了!」

  皇後點點頭,「還不錯,我以為你又慫了呢!怎麼樣?拉小手了嗎?」

  「沒拉小手,我沒干啥,就是摸摸他的腰,摸摸他的肚子,親親他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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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雅利奇!」皇後怒吼, 「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你這麼大的姑娘,怎麼就不知道羞!」

  雅利奇親了小嘴,摸了細腰,現在正是美滋滋的時候, 被皇額娘罵了她也不在意。

  紫鳶看著雅利奇目瞪口呆, 這進展未免太快了吧!

  雅利奇背著小手, 擰著身子左右亂晃, 「皇額娘,這也不能怪我不知羞啊!今天懷德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 他長得白淨, 穿上那件衣服可嬌嫩了。

  他就好比一塊鮮嫩嫩的肥肉遞到了我的嘴邊, 我吃了吧,就很禽獸!若是不吃, 我禽獸不如!我思來想去, 還是覺得做禽獸比較好!」

  皇後拉住紫鳶, 「你聽聽, 你聽聽!她不莊重還有理了呢!以前她信誓旦旦怎麼對我們說的?她不能吃窩邊草,她敬重她的好兄弟,你再看現在,她是怎麼褻瀆好兄弟的?呸!無恥!」

  雅利奇抿著小嘴, 完全抑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皇額娘教訓的是,不過做人無恥一點可真好。懷德的嘴唇可軟啦!這波不虧!」

  皇後抓起手邊的迎枕去砸雅利奇,「滾出去!我不想聽你說這個!」

  迎枕砸在身上一點都不疼, 雅利奇撿起迎枕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她行禮告退, 樂顛顛地往外跑。

  皇後想起一件事, 忙又把她喊回來。

  「你等等, 我還有話要囑咐你。」

  皇後拉住雅利奇的手,低聲叮囑她,「雅利奇,你是女孩子,還是應該矜持些,你就算再急迫,也不能……不能……不能越界!你懂額娘的意思嗎?」

  雅利奇恍然,「懂!就是可以親嘴,但不能搞出孩子來!」

  皇後:「……你這輩子是學不會含蓄了嗎?你跟我說清楚,我從未教過你這些,你怎麼懂這麼多!」

  雅利奇心道,這還用教?我上輩子閱覽小黃書無數!是理論大師!

  「我……就是懂唄!這又不是很難理解的事情!」

  皇後不滿地說道:「前兩年我就該摁住你,不許你去蒙古打仗。軍隊裡全是男人,他們說話肆無忌憚,把你也給帶壞了!」

  紫鳶心中腹誹,您不是說公主是隨了皇上嗎?怎麼又怪到別人身上了?

  皇後說道:「總而言之,你在與懷德相處的時候,一定要克制守禮,不許拉手,不許親嘴,不許摸人家的腰!你給我老實點!若是做不到,我就把你關在宮裡,再不許你出門!」

  雅利奇不高興,她好不容易突破底線,對自己的好兄弟下手,做了一回禽獸,皇額娘又不許親,又不讓摸的,她這個禽獸不是白做了?

  皇後怒道:「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哦,聽到了……」雅利奇不情不願地答道。

  「你乖乖聽話,不許胡鬧,我和你皇阿瑪會處理好你的婚事的。」

  皇後拉著雅利奇說了許多話,總結一下,翻來覆去就兩個字,克制。

  雅利奇勉強答應了,轉身出了門就不肯認了。

  她可不是從前的她了,她已經做了禽獸,那就不必做一個守信的人了。嘿嘿嘿,親親那麼好,她怎麼會不喜歡親親呢?

  克制是什麼東西!禽獸不需要克制!

  雅利奇走了,皇後心裡還是放心不下,她派人去看看皇上還忙不忙,如果皇上不忙,她得過去一趟,跟他商量商量雅利奇的婚事。

  這孩子的婚事必須盡快定下來,她主意正,膽子大,皇後真的怕哪天雅利奇挺著肚子過來告訴她要生了。

  放棄底線做禽獸的雅利奇覺得生活變了個樣子,

  以前她的生活也是豐富多彩的,但是現在生活的色彩更鮮艷了,像是加了一層打光濾鏡。

  懷德就更不用說了,他心想事成後,每天都像踩在雲端,整個人飄飄然,一顆心不知道在哪兒落腳。

  皇上從皇後那裡得知了雅利奇和懷德的事情,他看懷德一下子變得不順眼起來。

  以前皇上也考慮過讓懷德做女婿,他覺得這個小伙子很精干,很踏實,但是當他真的成了自己的女婿,皇上又開始嫌棄他了。

  皇後勸皇上跟懷德家裡通個氣,盡快賜婚,免得夜長夢多。皇上老大不願意,總想再挑挑,再看看。

  皇後勸他,還有什麼可挑可看的呢?你女兒相中了懷德,你選的人再好,只要雅利奇不喜歡,那你就是白忙活。雅利奇又那麼倔強,你越是不許,她越是要跟你對著干!

  皇上不聽,他也犯起了倔,偏不讓雅利奇如意。

  他把雅利奇拘束在身邊,不許她出門。有大臣過來彙報公務,皇上也不許雅利奇回避,就讓她老實坐在旁邊聽著。

  讓公主參政?

  雅利奇繃著小臉給皇上添茶磨墨,心裡很不痛快。

  她剛得了一個男朋友,剛沾沾手,還沒過癮呢,皇上就不許她和懷德見面了,這也太不人道了!

  等大臣們都下去了,雅利奇跟皇上抱怨。

  「皇阿瑪,你身邊有那麼多可以使喚的人,干嘛非得把我留下來使喚?」

  「我為什麼把你留下,你不知道原因嗎?」皇上冷笑,「你跟你皇額娘說自己的心事,怎麼到我這裡成了閉嘴的葫蘆?」

  雅利奇懂了,她摟住皇上的胳膊,腦袋頂在皇上的肩頭撒嬌。

  「原來皇阿瑪是生氣了啊!您別吃醋,這種小女孩的心事,我怎麼好意思跟父親講呢?」

  皇上推開她,「離我遠點,像個小牛犢子似的,頂的我生疼。你不好意思跟我講,卻好意思親別人的嘴!」

  「哎呦,您別計較這個!老話怎麼說的來著?人生得意須盡歡,該親嘴時就親嘴嘛!我又不會親完不認賬,有什麼關系!」

  皇上嘆氣,「雅利奇,我對你已經很寬和了,你也要爭氣,做事要規矩。我沒有給你定親,你和懷德舉止曖昧,別人會議論你的!」

  「哦哦,皇阿瑪放心,我會仔細偷情,絕不讓別人發現!」雅利奇捂嘴笑,「而且偷情更刺激,我喜歡!」

  皇上:「……」

  皇上吐了口濁氣,「這些兒女中,你天生就是來氣我的!真真是我命裡的魔星!懷德那小子有什麼好?你怎麼就相中了他呢?

  我滿朝文武大臣的家裡總會比懷德更優秀的孩子,你不要急,再稍等等,皇阿瑪給你選個更好的夫婿。」

  雅利奇認真地說道:「這世上確實有比懷德更優秀的人,他可能飽讀詩書,會做很好的八股文章,他可能武藝高強,精明能干,他可能家世極好,富可敵國。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歡。

  皇阿瑪,你是討厭懷德,還是氣他不經您的同意就跟我好呢?您氣他沒用的,我是最有主意的,如果我不願意,沒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

  皇上無奈,「你到底喜歡懷德什麼呢!」

  雅利奇又開始美滋滋,「我喜歡他長得好看!」

  皇上低聲罵道:「真膚淺!」

  雅利奇心想,您還好意思說我?您不膚淺,那您的後宮為什麼有那麼多美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太過分了吧!

  「那好,我跟您說點不膚淺的!我所認識的外男中,懷德是最尊重我的人,不管我選幾次,

  最後我都會選擇他!

  我做的決定就是懷德的決定,我定下的目標,他會幫我努力完成。如果我有疏忽,懷德會幫我補充,如果我走了彎路,懷德會把我拽過來。

  在其他人眼中,我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舉動,在懷德眼裡只是平常,他一直堅定地站在我身後。

  我見過的外男,要麼迂腐至極,想讓我變成普通的深閨婦人,要麼好、色貪婪,攀附我的同時還舍不得自己的嬌妻美妾。他們這樣的人怎配與懷德相提並論?

  如果世上沒有懷德,我很樂意縱情聲色,娶百八十個額駙,但如今有了懷德,那就不一樣了。」

  雅利奇認真地看著皇上,不提外男,就是家裡這些男人都比不上懷德。

  四阿哥是最疼她的兄長,但是當涉及到規矩的時候,四阿哥從來都是站在規矩那一邊。他總是勸雅利奇守規矩,保護好自己的名聲,像是雅利奇另一個爹。

  雖然知道四阿哥是為了自己好,但有的時候真的有點煩。

  皇上還沒來得及表態,外面突然傳來吵嚷聲。

  沒過多一會兒,梁九功就進來稟報。

  「皇上,李府的小姐鬧起來了,據說是家裡要把她賣掉,她來求皇上為她做主。」

  皇上皺眉,「李煦何在?他怎麼約束女兒的?」

  梁九功答道:「李大人正在勸那位小姐呢!李小姐不是李大人的女兒,是他兄長家的庶女。」

  皇上嘆氣,「李煦什麼都好,就是命不好,兄長弟弟都不爭氣。去把他們都帶進來吧!既然都求到我門前了,我便見一面。」

  雅利奇提醒道:「皇阿瑪,清官難斷家務事。」

  「李煦的母親是我的乳娘,我們是奶兄弟,他的事,我必須得管。」

  梁九功帶人進來,李煦領著兄長和侄女跪下。

  李煦張口就請罪,「奴才無能,不能處理好家事,驚擾了聖上,奴才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皇上說道:「先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李煦慚愧至極,他都說不出口。

  李煦的兄長身上只有一個虛職,平日裡只管吃喝玩樂,都不必去衙門裡點卯。他不太懂面聖的禮儀,悄悄抬眼瞄了皇上一眼,扯著袖子就開始捂嘴哭訴。

  「聖上啊!奴才含辛茹苦撫養女兒,卻養出了一個不忠不孝的白眼狼啊!」

  他扯著女兒的袖子把她往前拽,「聖上,這孩子性格孤僻,轉年就要二十歲了,還沒定下親事。奴才托人求關系,好不容易給她找了一戶好人家,她卻死活都不肯嫁,還鬧到了這裡來!」

  他女兒氣得臉色發青,「你所說的好人家就是年過半百的老鰥夫嗎?他前兩個老婆都是被虐待死的,他給岳家幾千兩銀子就打發了,這滿城裡的人誰不知道!你貪人家的聘禮錢,還貪人家的封口銀子,你不是嫁女兒,你是要害我的性命!」

  女孩伏在地上哐哐磕頭,「求皇上為我做主,我寧可去做姑子也不願意嫁給這樣的人!」

  李煦滿臉尷尬,他拉住兄長不許他再說話。

  「皇上問話才能開口,皇上不問,你們不得擅自答話!」

  李煦跪在地上抬不起頭,「奴才兄長和侄女太失禮了,請皇上恕罪。」

  皇上問道:「李煦,你侄女說的可是真的?」

  「這……侄女年紀大了,確實不好嫁人了,兄長有些急了,給她說的那門親事確實是去做繼室。不過那戶人家沒有那麼不堪,我侄女說的那些都是傳言,不可盡信。」

  李煦不好意思說的太直白,他不肯把兄長說的太不堪,只能這

  樣含糊著。

  皇上又不傻,怎會聽不懂他維護兄長的意思?

  皇上搖頭嘆道:「這門親事我也覺得不好,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一生中的好時候,你們給這孩子另覓良緣吧!」

  李煦的兄長急了,這親事不能退,他已經收了男方的聘禮了。

  「聖上明鑒,奴才已經收了聘禮,這親事已經定下,如何能退?」

  那女孩子灰白的臉,嘴角掛著譏諷的笑。

  李煦抓著兄長的肩膀往地上摁,「皇上讓另覓良緣,這是聖旨,你還不謝恩!」

  李煦兄長掙扎著嚷道:「皇上的女兒年紀大了,實在不好嫁人,若是皇上不嫌棄,您帶她進宮,讓她做個宮女,這也是她的福分了!」

  那女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父親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李煦也怒了,這人是失心瘋了不成?他居然敢當著皇上的面說這種話!

  雅利奇笑道:「李大人的兄長好志向,好謀略,他嘴上說著把女兒送給皇上當丫頭使喚,實際上是打著讓女兒做娘娘的主意吧!

  這種仙人跳我們見得多了,只不過一般是賣身葬父,先讓女兒去富家公子身邊當丫鬟,日久生情了再當姨娘。可沒有直接賣女兒的,那樣顯得太迫不及待了!」

  李煦被雅利奇臊得下不來台,他連道不敢。

  李煦的侄女似乎也覺得受到了侮辱,「那是奴才阿瑪的意思,與奴才無關。」

  她苦笑一聲,滿心滿眼的無奈,她以為豁出命鬧一場,能得到皇上的同情,改一改自己的命,沒想到還是輸了。

  「今日過錯全在於奴才,奴才不該來鬧事,驚擾聖駕,請皇上恕罪,奴才這就走。」

  她眼睛裡完全沒了神采,她磕了個頭,起身就往外走。

  雅利奇覺得她神情不對,連忙喊住她。

  「喂!小姑娘,你不願意嫁給老鰥夫,我給你指一條路。」

  小姑娘連忙回頭,「公主請說。」

  「我這裡還缺一個粗使丫鬟,你賣身給我,做我的奴婢,如此一來,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必不會讓你嫁給愛折磨人的老鰥夫。」

  那女孩沒有多想,她立刻答應道:「好!我做公主的奴婢!我賣身!」

  雅利奇提出了極其苛刻的條件,「看在你是李大人侄女的份上,賣身銀子是一百兩白銀。做了我的奴婢,你就不再是旗人,你要降級,做包衣奴才。」

  「我同意!」

  小姑娘同意,李煦和他兄長不能同意,「不可!萬萬不可!」

  雅利奇對梁九功笑道:「勞煩公公跑一趟,給我弄張賣身契。」

  梁九功看向皇上,皇上點了點頭,梁九功趕緊出去准備。

  雅利奇對李煦的侄女笑道:「做了我的奴婢,你就跟李家半點關系都沒有了,今生恐怕不能再見,即便見了也要避嫌。

  還有啊!我買你,是要你做奴婢,冬天掃雪夏天擦地,這都是你的活。我可不會管你以前是誰的侄女,你別以為我在嚇唬你,我殺的人比你見過的人都多,我說話可不是小孩子鬧著玩。」

  李煦的侄女跪在地上,重重地給雅利奇磕了個頭。

  「奴婢見過主子!」

  雅利奇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先退下吧!一會兒梁公公會叫你簽字畫押的!」

  李煦的侄女恭恭敬敬地退下,李煦看向皇上。

  「聖上,這……奴才侄女糊塗,她說的話,請公主和皇上不要當真啊!」

  雅利奇懶洋洋地撥弄指甲,「李大人,你侄女說話

  條理清晰,哪裡糊塗?再說了,就算她糊塗,我也不嫌棄。我要的只是一個粗使丫頭,不需要她很聰明,只要會用掃把就行了。

  哦!我明白了,李大人不想讓侄女做我的奴婢是嗎?嘖嘖嘖,李大人你真是恩將仇報!我救你侄女於水火,你應該感激我才對啊!

  宰相門前三品官,她做我的奴婢,不比做老鰥夫的繼室要幸運嗎?」

  皇上低頭喝茶,沒有說話,李煦頹然地嘆氣。皇上贊同公主的所作所為,他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李煦磕頭謝恩,拉著兄長離開,他兄長不肯走。

  「不行啊!皇上,公主,這可不行!我女兒怎麼能賣身為奴呢!我是他的父親,我不同意,我不允許!」

  李煦氣得在他後背上錘了一下,「公主肯收她做奴婢,那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不許再鬧了,還不快跟我走!」

  雅利奇攔住李煦,「李大人,你兄長可以走了,你留下,我跟你說兩句話。」

  李煦的兄長不情不願地走了,李煦連連道歉。

  「家兄不懂禮數,請皇上公主恕罪。」

  雅利奇說道:「李大人,你算一算,就這麼一小會兒,你讓皇上恕了幾個罪了?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皇阿瑪不會跟你們計較,若是換做別人在皇上門外大呼小叫,在聖上面前這般失儀,只怕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

  李煦忙跪下磕頭,「公主教訓的是,都是奴才無能,沒有管好家人。」

  雅利奇親自把李煦扶起來,「這裡沒有別人了,李大人不要拘謹。皇阿瑪拿你當兄弟一樣,這裡就咱們三人,說話不必有那麼多顧忌。

  李大人,你應該知道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嫁給一個打老婆的老鰥夫意味著什麼。你肯回護你兄長,為什麼不能幫幫你侄女呢?」

  李大人嘆氣,「奴才慚愧,那畢竟是兄長的家事。侄女的婚事要她父母做主,我是她叔叔,再舍不得也不能插手,情理上說不過去。」

  「所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她跳火坑!」

  李煦尷尬極了,他訕訕地低頭,再說不出狡辯的話。

  雅利奇冷笑:「李大人,我好心勸誡你一句。如果你還想好好做官,那你一定要把家事處理好。官做得越大,盯著你的人就越多,你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又如何處理政事呢?

  你侄女留在我這裡,你也不必擔心。她做粗使丫鬟,頂多是累點,偶爾讓其他宮女太監欺負一下,至少性命無憂,能吃飽穿暖,總比嫁給老鰥夫要強。

  你也別想的太美,以為我可憐她,將來會重用她。就衝她是你這種糊塗人的侄女,呵,我就懶得看見她。」

  雅利奇把想說的都說完了,皇上才輕飄飄地說了她一句。

  「雅利奇,夠了,你說的有些過分了。」

  雅利奇連忙行禮道歉,皇上對李煦溫和地說道:「五公主心直口快,她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時候不早了,你退下吧!」

  等李煦走了,皇上在桌上拍了一下。

  「雅利奇,就數你能說會道是吧!你剛勸我不要插手別人的家事,你就讓人家的女兒賣身為奴了,你好威風,好厲害啊!」

  雅利奇笑道:「皇阿瑪不也覺得我做的好嗎?如果您不喜歡我的做法,你早就出來制止了!」

  皇上笑著點頭,「我也嫌李煦在處理家事的時候太婆媽了!他的兄弟只知道管他要錢,偏他性子軟,總記得兄弟們以前的好,不肯跟他們翻臉。

  我再派人查查他侄女的事情,如果真像那女孩子所說,你救她也算功德一件。若是那女孩子另有心思,你就一直把她當

  個粗使丫頭,給口飯吃就夠了。」

  雅利奇答應道:「皇阿瑪放心,我知道怎麼用人。」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


第109章

  李煦的侄女在雅利奇的住處做起了灑掃婢女, 雅利奇吩咐下面的人,不必特意照顧她。所以這女孩子被送到下人的住處,和其他灑掃婢女睡大通鋪, 天還沒亮就被喊起來做活。

  以前她是嬌滴滴的小姐, 從來沒有做過粗活, 拿起掃帚第一天手心就磨出了水泡。

  身體上的勞累苦楚自不用說, 她做了侍女才曉得低人一等的心酸。

  在李府,以前她是小姐,現在是丫鬟, 見了姐妹兄弟要行禮問好。明明前兩日還是一處玩耍的平等人, 突然之間她就變得卑賤了。

  前一日下了雨, 回廊的欄杆處被濺上了泥水,李煦侄女被派去擦回廊的欄杆。她拎著沉重的水桶,手裡攥著抹布蹲在地上干活。

  「姐姐……」李府的小姐少爺們過來看她。

  李煦侄女僵了一下, 很快起身行禮。

  李煦的女兒拉住她的手, 說話聲音帶著哭腔, 「姐姐, 你的手好冰……五公主太欺負人了!我這就去跟父親說, 讓他求皇上放你回家。」

  李煦侄女把手抽回來,「你休要對五公主不敬, 賣身契是我自願簽的,五公主肯收下我, 她是我的大恩人。」

  她的親弟弟很不理解,「姐,你是不是瘋了?誰會上趕著給別人當奴才!你鬧到皇上那裡,惹得叔叔被訓斥還不夠,你還執迷不悟!你以為我們樂意來看你自甘下賤嗎?」

  李煦的女兒拉著堂弟的袖子, 讓他不要再說了。

  李煦的侄女冷笑一聲,洗了抹布繼續擦欄杆。

  「我的名字叫李盼兒,盼的是什麼?盼的是兒子!阿瑪從來沒有盼望過我出生,他自始至終想要的都是兒子!哼,他生了你,如了意了,何必再來糟踐我?

  你罵我自甘下賤,說的好,說的對,我寧可下賤,也不要嫁給老鰥夫受人磋磨致死!

  給五公主當奴才可太好了,五公主能讓我吃飽穿暖,五公主善良厚道,不會打罵下人,能伺候五公主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對了,五公主還把我的賣身銀子交給我保管了。

  公主說了,我賣了自己,當然要收下賣身銀子,總不能把自己賣了,還讓別人數銀子!你們聽聽,我把自己賣了多麼合適。若是被親生父親嫁給老鰥夫,我哪裡能摸到自己的賣身銀子。我賣給誰不是賣?還是賣給五公主好,雖說銀子少點,但好歹全在我自己手裡。」

  「盼兒姐姐……」李煦的兒子皺眉嘆道,「我阿瑪已經勸過伯父了,伯父答應我阿瑪不會再胡亂安排你的婚事。我們去找五公主求情,把你的賣身契拿回來。你是李家的小姐,怎麼能去做粗使婢女?」

  李煦的兒子下意識地看看四周,堂姐在這裡做著粗活,真的有點丟人。這裡不是皇宮,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有李家的下人,還有來面聖的大臣。李家的事讓其他大人知道了,父親在官場上是要被人笑話的。

  李盼兒注意到堂弟的動作,心裡更是難過。

  「呵,我馬上要被嫁給老鰥夫的時候,堂弟怎麼不來幫我?」李盼兒裝出恍然的樣子,「啊!因為我這個無關緊要的堂姐只會丟了性命,不會丟李家的臉面。

  堂弟你跟叔父一個樣子,不,這一大家子人都是一個樣!你們都虛偽至極!你們只在乎臉面體統,根本沒人在乎我的性命!」

  她的親弟弟罵道:「你這個瘋婆子,怎麼逮到誰就罵誰!父親給你選的丈夫是老了點,但是越老越會疼人,你去了就是當家主母,他們家還有錢,哪裡配不上你!你少危言聳聽了,人家前兩個夫人都是抱病而亡,根本不是虐待致死的,你聽風就是雨!」

  李盼兒只覺得無力,這些人從來都不覺得自己錯了。她懶得再跟他們爭辯,只想從今往後,跟這些人再無瓜葛。

  「你們離我遠點!小姐公子們,下賤的我要干活了,小心我桶裡的髒水濺濕了你們的鞋襪。」

  李盼兒把桶挪到三人面前,抹布摔進桶裡,濺了一地的污水。

  李府的少爺小姐們連忙後退幾步,李府的小姐嘆道:「姐姐,你缺什麼少什麼就告訴我,我下次再來看你。」

  這時候雅利奇背著手走了過來,「不必了李姑娘,你的東西留著自己用吧!我的下人用不上你送來的好東西,她是個下人,吃得太好,穿的太好就逾越了。」

  李姑娘心情復雜,她微微低頭,緊接著又看向自己的兩位兄弟。他們剛剛都說好了,要跟五公主求情,求她放了姐姐的賣身契。如今見到了公主,這二人只知道行禮,再沒有別的話了。

  李姑娘無奈,只能站出來笑道:「多謝五公主救我姐姐於水火之中,如今伯父已經同意再給姐姐重新訂一門更好的親事,請公主開恩,放了我姐姐的賣身契吧!」

  雅利奇淡淡地說道:「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做了我的奴婢,就沒有再回頭的道理。你回去告訴你伯父,李盼兒已經不是他女兒了,他不必再給李盼兒選親事,從今往後他的生老病死跟李盼兒沒有半點關系,李盼兒也不再是你們的親戚。」

  李姑娘焦急地說道:「親緣關系如何能割舍?公主這裡也不缺伺候的人啊!您就開開恩,放我姐姐回家吧!」

  「李姑娘,我是不缺伺候的人,但我憑什麼開恩呢?是你們把李盼兒逼到我這裡做奴婢的,是我收留了走投無路的她,我可沒有強取豪奪。你來求我之前,先讓你的家人們反思一下自己吧!」

  雅利奇衝著李盼兒抬抬下巴,「走了,跟我回去,我不住在回廊裡,這裡不是你該收拾的地方。回去後收拾東西,我們在蘇州盤桓太久,差不多也該離開了。」

  李盼兒恭恭敬敬地行禮,拎著木桶和抹布,彎著腰低著頭跟著雅利奇離開了。

  回到住處雅利奇跟李盼兒談了談,「我派人查過了,你所說的全是實話。你父親要把你嫁給打人的老鰥夫,他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揮霍一空,現在婚事不成了,對方正管你父親討要銀子呢!」

  李盼兒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她父親無情狠毒?還是知道父親被討債而幸災樂禍?

  雅利奇說道:「當日要你過來做奴婢,主要是不知道你話裡是真是假,所以故意寫了賣身契試探你,沒想到你這樣剛烈,寧可做奴婢也不要做小姐。」

  李盼兒忙道:「公主千金之軀,總有不懷好意的人去試探您,接近您,您謹慎一些是應該的。奴婢福薄,做不得小姐,還是做奴婢好,起碼做您的奴婢不會被打死。」

  而且她讀書識字,總比普通的侍女強,她跟在公主身邊好好干活,遲早有一天能做她的貼身大宮女。

  李盼兒已經想好了,她這輩子不嫁人,等她成了貼身宮女以後,她年齡大了就自梳做嬤嬤,永遠跟在公主身邊。五公主不像後妃,她不必爭寵,又是皇上最看重的公主,只要跟著公主,總有一個安穩將來。

  「你再考慮考慮吧!」雅利奇勸道,「做小姐和做奴婢的區別,有做人和做狗那麼大,你做了幾日粗使丫頭,應該也感受到了其中的辛苦。你鬧了一場,你叔父自留意你的婚事,你不用擔心你父親會再賣你一次。」

  李盼兒問道:「剛剛我們兄妹說話,公主您都聽到了吧!您為什麼強硬地帶我回來呢?」

  雅利奇心想,還能為什麼,因為你兄弟說話太氣人了唄!他們把人逼走了,以為來求求我就能把人帶回去嗎?他們完全不反思一下自己嗎?更可笑的是,他們見了本公主連個屁都不敢放,還是你的堂妹開口求的。

  李盼兒苦笑道:「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父親叔父嘴上說的好聽,冠冕堂皇的話一大堆,可他們誰也沒有真正地為我考慮過。

  我先去求了叔父嬸嬸,他們嘆息兩句,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我給打發了。」

  李府的人都是這樣,沒有人向她伸出援手,她以前也曾渴求親人憐憫,可惜她等了這麼多年都沒等到。李盼兒早就看透了,死心了。

  「我的堂妹與我關系不錯,可惜她是個女孩子,她什麼事都做不了主。」

  雅利奇說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當真要隨我去京城,做一個卑賤地奴婢嗎?」

  李盼兒跪在地上,鄭重地磕頭,「是,奴婢此生只追隨公主一人,請公主賜名!」

  李盼兒求雅利奇賜名,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決心。

  雅利奇想了想,「你就叫文竹吧!葉片輕柔,常年翠綠,願你永遠這樣堅定勇敢。」

  李盼兒欣喜地磕頭,從今往後,她的名字也有了美好的祈願,不再是別人盼望生兒子的意像。

  聖駕離開李家,離開蘇州,此次南巡也接近尾聲。

  聖駕離開的前一天,李小姐收拾了些東西偷偷送到文竹手裡,讓她今後多多保重。

  文竹心情很復雜,她怨恨父親叔父和兄弟們無情,但她知道妹妹對她是好的,只可惜她無能為力。

  她跟隨雅利奇離開自己的家,離開自己的故鄉,去往遙遠的京城,開始新的人生。

  聖駕返程很順利,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份了,天氣也熱了起來。

  雅利奇在宮裡休整幾天,去拜見了各宮娘娘,又跟兄弟姐妹兄嫂侄子侄女們聯絡了一下感情,這才騰出空來去了開發局。

  雅利奇一年多沒有回來,不過開發局還是老樣子,除了各種公文和亂七八糟的模型多了些,其他各處都還跟開發局初建時候一模一樣。

  眾人知道公主回京了,特意搞了一個歡迎儀式,集合開發局所有的人在門口列隊歡迎公主回京。

  雅利奇剛進大門,眼睛就釘在懷德身上不肯移開。

  皇上看著她像看著犯人似的,總不許她去見懷德,在江南她都沒見懷德兩次,見面了身邊也跟著好多人。

  後來在路上,皇上和皇後把她拘在船艙裡,不許她到處亂跑,再加上船上各處人多眼雜,她想跟懷德拉拉手都不行。

  真是苦了她了,她這個初出茅廬的小流氓想親親嘴拉拉手都不能,真是急壞她了。

  富樂聚起胳膊揮手,「公主,你別只看懷德啊!他去了江南,你們早就見過面了,他還有什麼可看的啊!您看看我,您看我是不是更加玉樹臨風了?」

  雅利奇的視線移到他身上,「嗯,不錯,確實長得好看點了,不像以前那麼寒磣了。」

  富樂撇嘴,哪有這麼誇人的啊!

  蘇泰和說道:「謝天謝地,公主您總算回來了,您和懷德都去了江南,把開發局這一大攤子事交給我,可真是苦了我了!您二位再不回來,我也得去江南找你們了!」

  博敦敲他的後腦勺,「別啰嗦了,敘舊的話可以之後再說,你沒看大家都等著呢!」

  蘇泰和忙道:「對對對!公主,您一年多沒回來了,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一年裡剛招進來的人。」

  蘇泰和引著雅利奇在人群中穿梭,這些人裡有的是負責研究的,有的是負責經營之類的。

  雅利奇隨著蘇泰和認人,也對如今的開發局有了更深的了解。

  新招進來負責研究的人不太多,全部加起來不過八個人。這些人裡張廣之最優秀,所以他目前是主管,其他人是助手。

  這一年裡他們就忙著琢磨雅利奇說的水泥和馬車了,現在張廣之的朋友又開始研究蠟燭。

  蘇泰和本不願意讓他研究這個,但目前開發局除了研究火器,他們沒有別的事情可做,蘇泰和就給他撥了點銀子讓他研究蠟燭,反正花不了幾個錢,不讓他們閑著就是了。

  與研發人員的人才凋零相比,經營這裡人丁興旺。水泥可以賺錢,鉛筆和黑板也在源源不斷地盈利,制造和販賣這些商品,都需要人才經營操持。

  杜仲秋有才干,他做事像不要命似的往前拼,李慶歡都被壓了一頭。開發局中負責經營的人全部聽他調度,有些人瞧不上他的出身,但不得不佩服他的拼勁和衝勁。

  開發局經營得越來越好,杜仲秋功不可沒。

  雅利奇特意走到杜仲秋面前向他道謝,「多謝杜先生為開發局所做的一切,杜先生辛苦了。」

  杜仲秋激動地說道:「我做的還遠遠不夠,開發局一直沒有屬於自己的商鋪,目前都是跟各地商人聯絡賺錢。是我無能,若是開發局能有自己的店鋪,發展的肯定會更好。」

  李慶歡偷偷撇嘴,馬屁精!他給公主賺了那麼多銀子,還不滿足!非得把我們累死你才如意嗎?

  雅利奇勸道:「先生不要著急,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待我摸清開發局如今的狀況,我們再來討論開發局今後兩年的發展。」

  與眾人見過面後,雅利奇勉勵大家幾句,然後打發他們回去工作。

  她衝懷德勾勾手,讓他這位代理局長過來,跟她交接一下各項事務。

  兩人進屋,懷德取出貼身藏好的鑰匙去開櫃子的門。

  「我去拿這一年局裡的賬冊給你看,你看過就能對如今的狀況有所了解了。」

  懷德開櫃門,雅利奇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關房門,關上窗。

  開櫃門的聲音和關門關窗的聲音重疊了,懷德沒有注意到。

  他認真地翻著櫃子裡的東西,搬出一大摞冊子放在桌上。

  「公主請看,這一摞是去年的賬本,今年年後我們去了江南,所以今年的賬本還在蘇泰和那裡。

  這一摞是水泥和馬車的研究記錄,上面有失敗與成功的記錄,最後還有總結。」

  水泥和馬車已經做出來了,這些研究記錄看與不看意義不大。懷德先把賬冊翻開,一頁一頁地指給雅利奇看。

  「我記得開發局剛建起來那一年,雖然我們沒賺多少錢,也沒花多少銀子,但公主還是做了一個年終總結。去年我也學著公主的樣子,做了個總結。」

  懷德靦腆地笑了一下,「可能做的不好,公主不要笑話。」

  雅利奇托著下巴欣賞懷德完美的側臉,「沒事,你鼻梁那麼挺,一定做得很好。」

  懷德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他強迫自己專心於正事,「水泥研制出來後,我們為了擴大生產,建了一個很大的工坊,改日我帶公主去看看。這個工坊剛剛建好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我又往裡面投了幾次錢。」

  雅利奇點頭,「萬事開頭難嘛!花錢都是正常的!」

  「現在水泥是以成本價賣給工部,杜先生為了盈利,跑了很多地方,水泥的銷路算是打開了。杜先生建議再蓋幾個生產水泥的作坊。只不過賬上銀子不多,我還沒有答應他。」

  雅利奇又點點頭,「還有嗎?」

  「還有就是經營有關的事情了,杜先生提議開發局在全國各地建自己的商鋪,我覺得他的提議很好,只是這件事不宜太著急,最好再等兩年。

  現在開鋪子,店裡只有黑板、鉛筆、水泥這三種貨物,只這三樣東西,開不起店啊!若是進貨,那又是一筆開銷。再者去年開發局發展迅速,我們必須稍微收斂一下,打好根基再說其他。」

  雅利奇說道:「你說的有些道理,這事不急,等我把開發局的事情理順再說。」

  她抬起屁股,拎著椅子往懷德身邊挪了挪,又把懷德面前的賬本全推開。

  她勾住懷德的小拇指晃來晃去,「懷德,我們好久沒有這樣單獨相處了,你怎麼一直在談公事,你就不想我嗎?」

  懷德舔舔嘴唇,耳根子全紅了。

  「公主,咱們在開發局只談公事,私事等回去了再說。」

  雅利奇瞪眼睛,「回去?回哪兒去?出了開發局,你回你家,我回皇宮,咱倆怎麼談私事?」

  懷德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又喜歡雅利奇,當然也想跟雅利奇親近。但開發局是辦公的地方,外面人來人往,他不敢在這裡做『壞事』。

  懷德板著臉把雅利奇的手推開,他要忠言逆耳勸諫雅利奇。

  「公主,這裡是開發局,你最珍惜的地方!您還記不記得,以前李慶歡帶人在這裡過夜,您氣得雇了小倌收拾他。」

  懷德心想,你不能說一套做一套吧?你不許李慶歡玷污開發局,您也得以身作則!

  雅利奇摸摸下巴,「是啊!咱們倆躲在屋裡親親我我,確實不太像話,那我不就跟李慶歡一樣了嗎?」

  懷德松了口氣,「正是如此!開發局是公主用軍功換來的,您憑一己之力走到今日,可不能自毀清譽。」

  做正事就得有做正事的樣子,不能在辦公的地方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雅利奇外頭打量懷德,突然想起上輩子看過的小黃、書,書裡頭都是怎麼寫的來著?

  霸道總裁看著秘書在眼前晃來晃去,一下子把他摁在桌上,然後說,小妖精,你故意勾、引我。

  然後秘書連連掙扎辯解,說自己沒有勾、引人!

  霸道總裁不聽不聽,他殘酷地將小秘書就地正法,來一場辦公室play。

  雅利奇抿著嘴,哈喇子差點流出來。

  真好啊!有上輩子的記憶真好啊!如果她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哪會知道辦公室play呢?

  懷德他好正直,拒絕地好干脆,但我逐漸變態起來了呢!

  雅利奇嘿嘿地笑,抓住懷德的手腕,摟住他的腰就把他摁在桌子上。

  「公主你要干什麼!」懷德嚇了一跳,「你不會真的要學李慶歡吧!」

  雅利奇搖頭,「我怎麼會學李慶歡?你也太小看我了!」

  懷德松了口氣,「那您快放開我。」

  他話音剛落,雅利奇就嘿嘿笑起來,「我壞起來,可比李慶歡糟糕多了!」

  她俯身去親懷德的嘴,懷德往後挪,不肯讓她親。

  雅利奇一腳踩在椅子上,也跟著往上躥。

  懷德被勾得心癢癢,忍不住回應起來。

  屋子裡想起親吻的嘖嘖聲,雅利奇在他唇上吮了一下。

  「你親我親的好大聲。」

  懷德又臉紅了,「你不要再說了,快來親我!」


第110章

  雅利奇狠狠地占了懷德的便宜, 她像個渣滓似的,留懷德躺在桌上,自己靠在椅子上心滿意足地回味。

  懷德從桌上跳下來, 手背抵著嘴唇, 眼眸水光閃爍。

  「以後再不許這樣了!」懷德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義正嚴詞地拒絕。

  雅利奇無辜地回望,「你不是也很喜歡嗎?」

  懷德的臉更紅了, 「喜歡是喜歡, 但是……」但是在這裡做那種事情太不莊重了!

  懷德指責雅利奇,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現在怎麼越來越……越來越……」

  「越來越像個臭流氓!」雅利奇補充他未說完的話。

  懷德沒吭聲,但看表情就是默認了。

  雅利奇抱著胳膊唉聲嘆氣, 「唉!果然啊, 男人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沒在一塊的時候,公主公主的喊著, 脈脈含情地看著我,現在得到我了,你就嫌我是流氓了。」

  懷德急忙哄她,「我沒有嫌你!」

  雅利奇趕忙張開胳膊,「那你過來,讓我抱抱, 摸摸你的肚子!」

  上次隔著衣服我就摸出來了,你肚子上有腹肌, 快讓我仔細檢查一下!

  懷德哭笑不得, 他把賬冊都堆到雅利奇的懷裡。

  「你還是仔細檢查賬本吧!」

  雅利奇抱著賬冊,被紙張的味道熏的打了個噴嚏。

  她憤憤地說道:「恃寵而驕!你恃寵而驕啊!親也不許, 摸也不讓, 嬌氣!親一下就臉紅好久, 以後就叫你嬌嬌兒!」

  懷德不爭氣,他又臉紅了。

  他在雅利奇的唇珠上咬了一口,「快做事,不許說話!」

  雅利奇抱著賬冊哼哼唧唧,懷德過分了啊!自從他們在一起了,親他的時候不許說話,現在又不許她說話,他怎麼老是不許自己說話!

  雅利奇看了一上午的賬冊,中午簡單吃了點東西,下午蘇泰和彙報南巡這幾個月開發局發生的事情。

  「比較重要的事情就是這些了,接下來該說說最重要的事情了!」蘇泰和激動地說道,「我們的連珠火銃經過數次改良,終於做好了,我覺得完全可以送到火器營投入使用了!公主,你什麼時候去校場試試?」

  雅利奇拍手笑道:「好啊!明天咱們就去校場試槍!年初的時候我與懷德見面,他就說連珠火銃初見成效,沒想到幾個月而已,你們就把火銃做好了!」

  蘇泰和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公主別這麼說,說起來真是慚愧,一個連珠火銃罷了,我們動用了那麼多銀錢人力,做了一年多才做好。」

  雅利奇不以為意,「你們做火銃完全是從零開始,一點一點地摸索,能做出連珠火銃已經很厲害了。不必想太多,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明天試完槍,我請大家伙吃飯,你把開發局的老人都叫上,大家一起熱鬧一下。」

  蘇泰和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好嘞!我現在就去訂館子,公主請客,我必須選一家最貴的!」

  第二日雅利奇等人直接去了校場,同行的不僅有蘇泰和等人,還有杜仲秋,李慶歡和張廣之。他們這些人是開發局的元老,雅利奇信得過他們,武器演示的時候也沒有防著他們。

  博敦和蘇泰和抬出三把火銃,體積分大中小三號,他拿起來一一給雅利奇演示。

  三把連珠火銃都是槍口長,像是一支放大版的左輪□□。

  靠近扳機的地方鼓起來一圈,槍托可以向下掰開,露出一圈孔洞,可以往裡面填充火藥。

  蘇泰和一邊演示一邊給雅利奇解說,「這三支火銃都是一樣的道理,中間鼓起來

  的地方有撥片,扣動扳機發一槍,然後按壓撥片,裡面的滾輪轉動,很快就可以發下一槍。

  同樣原理的火銃我們做了三支,因為這三支各有優缺點,我們暫時還沒有辦法解決所有缺點保留優點,只能多做幾支供公主參考。」

  第一支火銃最大最沉,蘇泰和舉槍射擊的時候胳膊都在顫。

  雅利奇拿起來掂掂,「謔!確實有些分量!」

  她舉槍試了試,這槍威力大,可以連發二十八次,機擴順暢不卡頓,用完後雅利奇摸了摸槍膛,有點燙手,但應該不至於炸膛。

  蘇泰和說道:「這種連珠槍的優點就是威力大,發射快,不容易炸膛,缺點也很明顯,就是沉!它不方便攜帶,最好是在前面立一個架子撐住槍管。而且重新填充火藥的時間長,使用很不方便。」

  蘇泰和又拿起最小的一支火銃,「這支火銃輕便,可惜只能連發五次,而且槍管薄,發完五槍要等槍管冷卻再發射,不然就有炸膛的風險。」

  最後他拿起中號火銃,「這支能連發十五次,也不容易炸膛,不算輕也不算重,填充火藥不需要壓實,換火藥的速度快,聽起來是不是很不錯?但是為了保留它的優點,我們只能減少了火藥的填充量。」

  雅利奇舉槍試了試,這支中號的火銃威力減半,必須離得近些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博敦嘆道:「技術所限,我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雅利奇安慰道:「別這麼想,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

  博敦他們的研究成果遠超雅利奇的預期,在這個時代,能做出連珠火銃已經很了不起了。

  雅利奇招呼大家過來試試,難得來一趟,不能干看著啊!

  火銃似乎就代表著戰場上的硝煙和熱血,沒有人不會被火銃所吸引,連李慶歡和張廣之這樣的文弱書生都擠過去試槍。

  眾人都偏好最小號的槍,因為輕便好用,雅利奇攛掇懷德去拿最大的那個。

  如果懷德拿不動,她可以湊過去幫幫忙,趁機拉拉小手什麼的,嘿嘿嘿!

  雅利奇背著手笑嘻嘻地看著懷德,就等著懷德手打顫,她好去幫忙順帶占便宜。但她沒想到懷德輕輕松松就把火銃舉起來了,他的胳膊穩當極了,可能在胳膊肘上放一碗水,碗裡的水波都不會漾起來。

  雅利奇眉梢輕挑,「哎呦!懷德你很厲害嘛!」

  蘇泰和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趕忙擠過來幫兄弟表心意。

  「公主您有所不知,你不在的這一年裡,我們懷德兄弟一直沒放下騎射功夫。公主您不在家,懷德就想成為您,幫您守好開發局。」

  懷德急的踹他一腳,「就你話多!」

  蘇泰和笑著跑遠了,雅利奇湊到懷德身邊笑,「原來懷德你早對我情根深種啊!是不是每日練武的時候,你一邊練,一邊就在想我?」

  懷德臉皮薄,他臉上又泛起薄紅。

  「是!」懷德低聲承認,「你不在家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你。」

  雅利奇驚訝地瞪大眼睛,懷德最容易害羞,雅利奇以為要逼一逼他才肯承認,沒想到他這麼痛快地認下來。

  懷德看出她的驚訝,他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就扭過頭去。

  他可以嘴硬,也可以說謊,但唯獨在喜歡五公主這件事上,他不想騙五公主,也不肯騙自己。

  懷德若無其事繼續練槍,雅利奇咬著嘴唇,眼珠子亂轉,又起了壞心眼。

  她湊到懷德耳邊小聲說道:「你練得好厲害,那……等回去了,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你把我抱起來,咱們倆親嘴。」

  我的腿纏在你的細腰上,我們還可以醬醬釀釀!

  懷德手一哆嗦槍管砸在了地上,他又羞又惱,「你不要說話了!萬一槍走火了,或者我不小心勾到扳機,傷到你怎麼辦!」

  蘇泰和又跑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你們別吵架啊!」

  雅利奇擺擺手讓他退下,「沒事!懷德不小心沒托住火銃,我來幫他。」

  她托起槍管,讓懷德抓住槍管

  「你看博敦他們為了防止前重後輕,特意在這安裝了一個槍托,你小心點抓牢了,不可以松懈哦!」

  懷德小聲嗔怪道:「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你不要亂開玩笑,萬一我傷到了你,你讓我怎麼辦?」

  雅利奇自知理虧,她雙手合十小聲求饒。

  「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好!哥!哥!」

  一聲好哥哥差點把懷德的魂勾走,他手上的火銃不穩當地晃了晃,他嘆了口氣,把火銃放了回去。

  算了,今天他不宜試槍。

  試完了火銃,雅利奇帶著大家去吃飯。

  蘇泰和沒跟雅利奇客氣,他包下一家酒樓,桌上點的菜全是山珍海味。

  蘇泰和起身說道:「來來來,諸位同僚,大家一起敬公主一杯,多謝公主包下酒樓請我們吃這麼豐盛的席面。」

  眾人笑著起身敬酒,雅利奇舉杯罵道:「我可沒說讓你點這麼好的菜,等吃完了飯,我把你壓在這抵賬!」

  蘇泰和笑道:「這麼多人吃飯,憑什麼讓我抵賬!一會兒咱們喝酒,誰先醉了拿誰抵!」

  眾人先敬公主一杯,然後坐下隨意吃酒閑聊。

  蘇泰和等人說了這一年發生的事情,雅利奇講了講蒙古和江南的見聞。

  眾人邊吃邊聊,一直聊到傍晚時分。

  雅利奇看看天色,估摸著也該回宮了,她在離開前拉住懷德的手,准備玩個大的。

  「我要跟大家宣布一件事!」雅利奇舉起他們交握的手,「看到沒有,懷德就是我未來的額駙啦!」

  懷德看了看雅利奇,又慌亂地看向眾人。皇上還未下旨,公主這時候公布他們的關系合適嗎?其他人又會是什麼反應?

  其他人沒什麼反應,他們頓了一下,然後扭過頭去繼續跟身邊的人說話。

  雅利奇不高興地敲敲桌子,「喂!你們這是什麼反應?我是你們的上司,我請你們吃飯,宣布這樣的喜訊,你們怎麼都不驚訝?連一句吉祥話都不肯說!」

  蘇泰和嘆道,「意料之中的事,你和懷德互相對視的眼神就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雅利奇怒道:「你怎麼說話的!我以前對懷德是很敬重的,從未有過逾矩之處!」

  我也是最近才變成流氓的,你不要往以前的我身上潑髒水!以前沒占到的便宜,我可不會認!

  杜仲秋笑道:「公主禮賢下士,待人誠懇,我們追隨公主,完全是因為信服公主,我想懷德以前也是這樣的。蘇泰和的意思是說,您和懷德看起來很相配,所以你們能在一起,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杜仲秋端起手邊的酒杯,「我敬公主一杯,祝賀有情人終成眷屬。」

  雅利奇笑著舉杯跟他碰了一下,「還是杜先生說話中聽。」

  杜仲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咂咂嘴,覺得這酒有點苦。

  他明白,苦的不是酒,是他心裡苦。公主皎皎如明月,讓他漆黑的人生照進一縷光,可惜……終究是他不配。

  雅利奇美滋滋地喝了酒,她問其他人,「杜先生說了恭喜的話,你們呢?

  」

  懷德看著自己的好朋友們笑得志得意滿,蘇泰和看他那模樣就來氣。

  過去的一年裡他陰陰沉沉,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蘇泰和作為朋友經常開解他,現在他跟公主勾搭到一塊了,居然不告訴他!

  蘇泰和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呦,我可說不出恭喜的話。這滿屋子的人數公主年齡最小,你有未婚夫了,我們的婚事還沒著落呢!」

  富樂附和道:「就是的!我攪黃了家裡定下的親事,把自己的名聲也搞臭了,我娶不到老婆,好兄弟卻能尚公主!」

  富樂咬牙切齒,「懷德你真該死啊!」

  「你真的要尚公主了?真的要尚公主了?」博敦喪氣地說道,「懷德,你能尚公主,我真為你高興啊……」

  雅利奇:「……你這要死不活的聲音,我真沒聽出來你哪裡高興。」

  蘇泰和擦擦眼角,「啥也別說了,咱們走吧!我請你們去別處飲酒澆愁!」

  其他人轟然應好,大家齊刷刷地往外走。

  雅利奇怒道:「好哇!你們敢孤立我!你們等著,明天去衙門,我就給你們穿小鞋!」

  張廣之含著眼淚說道:「公主,我都快三十啦!還沒說媳婦呢!」

  雅利奇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說話了,她揮手同他們告別。

  「好!你們多喝點,都記在我賬上!」

  等人都走了,懷德笑著拉住雅利奇的胳膊。

  「他們走了正好,你今天上午說……說要抱著……」懷德輕聲問,「這話還算不算數?」

  雅利奇急忙翻身騎在懷德的腿上,「算數!算數!快抱我起來!」

  懷德低頭,親昵地蹭蹭她的額頭,一把摟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來。

  兩人摟在一起擁吻,屋子角落裡,梔子花散發著幽幽甜香。

  雅利奇花了幾天時間理清開發局的事情,她讓懷德寫了一個格式規範,言辭規整的奏折遞了上去,稟告皇上連珠火銃的研發有了極大的進展,請皇上試槍。

  皇上很重視這件事,他特意騰出半天時間,召集所有皇子一起試槍。雅利奇提議讓公主們也過來參加試槍。

  近幾年公主們被養的太嬌氣,雅利奇覺得很該改一改教養公主的方式。

  就比如三公主,明明是金枝玉葉,父親是天子,天底下哪還有比皇上更硬的靠山?結果她嫁到蒙古居然被額駙欺負!

  公主們除了女德女戒,很該學一些治理民生相關的知識。若是額駙不懂事,公主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女婿畢竟是外人,公主們才跟皇上是一條心的,這樣也有利於皇上統治蒙古。

  皇上並不覺得自己的公主們有那麼大的能耐,即便教她們治理民生,她們也未必能奪權。

  不過是試槍而已,雅利奇想讓公主們過來長長見識,那大家就都過來吧!就當一家人聚會了!

  到了試槍這日,七歲以上的皇子皇女齊聚一堂。

  雅利奇帶人把連珠火銃抬過來,考慮到人多,她多帶了幾支火銃,免得不夠分。

  她給皇上講解每種火銃的優點和缺點,皇上挨個試過,對最小號的火銃最滿意。

  「這個很不錯,打獵的時候用它最合適。先射擊一輪,讓侍衛填裝火藥,等冷卻好了再拿來用。」

  太子附和道:「五妹妹做事很有巧思,這連珠火銃雖然在重新填裝火藥和冷卻的時候麻煩了點,但總體來說還是很好用的。

  尤其是兩軍對壘,第一波火器壓制的時候,用好了連珠火銃能有奇效。」

  雅利奇心中驚奇,哇,太子哥哥

  今天居然說人話了!

  太子還溫和地衝雅利奇笑笑,雅利奇連忙笑回去。皇阿瑪在這呢!他們兄妹面子上必須過得去!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太子說的很對,在對面射擊一輪低頭填充火藥的時候,我們可以連續發射,這樣的火力壓制不可小覷。」

  雅利奇笑道:「多謝皇阿瑪和太子哥哥誇獎,這三種連珠火銃各有優缺點,要根據戰場的情況酌情使用。我們開發局會繼續改進,爭取研究出更好用的火銃。」

  太子笑道:「研究新火銃不是一日之功,五妹妹不要急,一步一步慢慢來,缺什麼少什麼盡管跟皇阿瑪和我說。」

  雅利奇連忙謝過太子的好意,她後背有點發涼,很不理解太子突如其來的好意。

  皇上看他們兄妹和睦,心裡很高興,「你太子哥哥說得對,你那裡人手不多,缺人盡管跟我說,我和太子親自幫你選拔人才。」

  雅利奇趕緊謝恩,「多謝皇阿瑪和太子哥哥,我需要用人的時候,一定跟你們說。」

  皇上試過火銃後,便招呼皇子公主們過來試試。

  雅利奇後退幾步給眾人騰地方,四公主也挪到後面,跟雅利奇站在一起閑聊。

  雅利奇問道:「姐姐怎麼不去前面試試槍?」

  四公主笑道:「我對那玩意兒不感興趣,你演示過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行了。你以為前面那些人很喜歡連珠火銃嗎?不過是裝出一副好學的樣子,想在皇阿瑪面前表現罷了。」

  「那你也表現一下嘛!你縮到後面來,還指望著皇阿瑪能注意到你?」

  在皇室就是這樣,父親的寵愛是爭搶來的。

  四公主不屑地笑,「有什麼好表現的,我都快嫁人了。等我離了京城,皇阿瑪很快就會忘了我,不過是早晚的事,我還爭什麼!

  等我走了,你送我一支小號火銃,我拿到蒙古去,額駙敢惹我,我就拿火銃崩了他!」

  雅利奇:「……你是我姐姐,按理說我應該答應你的,但我又不想讓自己的火銃變成打死姐夫的凶器。」

  四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好了,我不會用你的槍行凶的,你放心吧!折磨人的手段多著呢!我不會用那麼粗暴的方式!」

  雅利奇湊到四公主身邊,衝著太子的方向擠了擠眼睛。

  「四姐姐,咱先不提姐夫,你說太子是怎麼回事?他剛剛那樣好聲好氣地同我說話,把我嚇了一跳!」

  我們可是有仇的啊!

  四公主在雅利奇的額頭上戳了一下,「說你笨吧!你還辦成了開發局!說你聰明吧,你卻連這點小事都看不透!

  太子為什麼好聲好氣地同你講話?因為他用得到你唄!哪裡用的到你呢?當然是因為你管著開發局!

  這兩年裡,你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裡。你從一個小兵變成了將軍,又把空殼子一樣的開發局辦的有聲有色,還賺了那麼多錢。眼看著皇阿瑪越來越器重你,太子二哥當然要拉攏你了。」

  有了四公主點撥,雅利奇頓時恍然。

  她只記得太子與她結怨,以為太子衝她笑是在打什麼壞主意,背後要耍什麼陰招,完全沒想到太子會拉攏她。

  雅利奇嘆了口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開發局前景好,日後進賬會越來越多。

  如果太子把她拉攏過去,錢財這方面太子就不用愁了,而且雅利奇能接觸到最先進的火銃。

  這玩意可不好沾手啊!萬一誰想造反,那她就是軍火庫!

  雅利奇突然犯愁,太子這邊有點麻煩了……

  如果拒絕了他,太子肯定更記

  仇了,如果答應他,那她算不算是背叛了皇阿瑪?

  雅利奇偷瞄太子,嫌棄地撇過頭。就憑太子的性格,雅利奇也不願意跟著他混,跟著他肯定沒前途。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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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當天晚上雅利奇又做了一個關於前世的夢, 夢裡的內容和打打殺殺沒有關系,她夢到了九龍奪嫡。

  清早夢醒後,雅利奇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緩了好久的神。

  「公主, 您現在要起嗎?」杜鵑掀開床簾笑著問道。

  雅利奇點點頭, 「起!杜鵑姐姐,告訴皇額娘,我不在家用早飯了。」

  杜鵑看了看屋子裡的自鳴鐘,「時辰還早呢!您這就要去開發局了?」

  「不!我去四哥那裡蹭飯!」

  雅利奇洗漱完, 急匆匆地換衣服梳頭發。杜鵑幫她打理, 順便提起了家裡的事情。

  「我到了年紀,馬上就要被放出宮了。其實去年我就該走了,可是公主去了蒙古,我想留下跟公主告別, 所以就留到了今天。

  這兩年我冷眼看著,咱們院子裡好宮女有不少, 但都不合公主心意。你不喜歡事事問您的宮女, 又不喜歡太有主見的宮女, 說起來, 您還真是挑剔。」

  雅利奇挑眉笑道:「我有杜鵑姐姐幫我把關過目, 當然可以任性一點啊!」

  杜鵑往她發髻上別了根發簪,順手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

  「我看你是故意欺負我!」杜鵑笑道, 「咱們院子裡,青鳥和雲雀很不錯, 會伺候人,也足夠忠心。我帶了她們一年多, 但是最近又發現一個更好的, 就是您從江南帶回來的文竹。」

  雅利奇問道:「你仔細說說, 文竹怎麼個好法?」

  「這姑娘有野心,她不甘心只做一個粗使宮女,大家都看得出,但她的野心一點都不討人厭。

  別人想往上爬,大多是踩著別人捧高自己,文竹不是這樣的。她識文斷字,懂得也多,別人有難處了她都肯幫,若是有人欺負她,她也不會客氣,這樣的心性在宮裡是極難得的。」

  「你想讓她做大宮女?」

  杜鵑搖頭,「宮裡頭也是講究資歷的,她剛來,哪裡做得了大宮女?做個二等宮女都是破格了。咱們這裡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等我走了,在二等宮女裡提上來一兩個人,下面二等空出來位置了,才能輪得到文竹。」

  雅利奇低頭想了想,「如今公主們還練布庫騎射嗎?」

  「騎射是學的,布庫也有人教,只不過沒有公主愛學。」

  這麼多公主,只有雅利奇喜歡騎射布庫,別的公主不過是應付了事。

  雅利奇說道:「交給文竹的活讓她清晨全部做完,白天讓她去跟著公主們學布庫騎射。你准備一些禮物,送給各位教習師傅,辛苦他們多帶一個徒弟。」

  杜鵑問道:「雲雀和青鳥不用習武嗎?」

  雅利奇笑道:「我培養文竹不是要她做大宮女,我要帶她去宮外做事。」

  杜鵑連忙點頭應下,看來公主對文竹有了更好的安排,就是不知道文竹能不能抓住機會了。

  雅利奇打理好自己去了四阿哥的住處,她去的時候正好,四阿哥那裡剛剛擺飯。

  四福晉見到雅利奇雖然驚訝,但還是笑盈盈地過來拉她的手。

  「這就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日有妹妹喜歡的玫瑰乳酥,你快過來吃點。妹妹想喝什麼粥,我給你盛。」

  坐在一旁的四阿哥緊皺著眉頭,「你要過來吃早飯怎麼不提前派人知會一聲,就這麼過來了,冒冒失失的!」

  雅利奇嫌棄地撇嘴,九龍奪嫡最後勝的是四哥?他脾氣這麼臭,規矩那麼多,他何德何能啊!

  「四哥好小氣,我還不能到你這吃頓飯啦?」

  四福晉笑道:「你聽他嘴上說的凶,其實他天天在家誇你呢!誇你辦事厲害,誇你聰明……他誇你的話可多了,多得我都記不過來。」

  四阿哥皺眉咳嗽,四福晉

  趕忙閉上嘴。

  四阿哥說道:「雅利奇,你要來吃飯,先派人過來跟我說。這樣貿然上門,實在失禮,萬一我們沒准備你的飯呢?」

  雅利奇白他一眼,「那你就把你的飯拿來給我吃,反正不能餓著我!」

  雅利奇抓起四阿哥碟子裡的花卷塞進嘴裡。

  她扭頭專心跟四福晉說話,「四嫂,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賢良淑德的媳婦。四哥這麼討厭,你是怎麼忍他的?肯定很辛苦吧!你說說,他是我親哥,我來他這吃頓早飯,難道還要遞帖子送賀禮嗎?

  他越大越不招人喜歡,明明他小時候是很可愛的,現在他就知道訓兒子似的教訓我。」

  雅利奇做了一個九子奪嫡的夢,想到最後的勝利者是四哥,她就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過來看看未來的皇帝。結果飯還沒吃飽,先吃了他一頓教訓。

  四福晉輕輕衝四阿哥搖了搖頭,妹妹好不容易來一趟,別說這些惹妹妹生氣。

  四阿哥看懂福晉的眼神,他嘆了口氣,挽起袖子給雅利奇盛了一碗粥,算是賠禮。

  「行了,我不說你了,吃飯吧!」

  雅利奇接過粥碗,心裡原諒了他。

  四福晉看著他們兩個心中好笑,一個兩個小孩子一樣,剛生氣了,馬上又好了。

  四阿哥問道:「這大清早的,你過來有什麼事?」

  雅利奇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夢到四哥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四阿哥饒有興致地問道:「夢到我什麼了?」

  雅利奇眼珠子轉了轉,「夢到四哥變成了一只小狗,兩只前爪合到一起給我作揖。」

  四阿哥:「……」

  四阿哥奪過雅利奇的粥碗,「你別吃了!」我的東西給你吃都糟踐了!

  雅利奇跟四福晉告狀,「四嫂!你看他啊!我夢到他是小狗又怎麼了?他不是很喜歡小狗的嘛!」

  四福晉只是笑,她可管不了他們兄妹的事,還是安安靜靜地看戲比較好。

  四阿哥罵道:「你趕緊走!不想看到你!」

  雅利奇又搶了一個小花卷,「我偏不走!我就氣你!」

  他們吵吵鬧鬧地吃完了早飯,飯後四阿哥問雅利奇,「聽說,你跟懷德……」

  雅利奇痛快地承認了,「嗯,我和懷德在一塊了,他就是我未來的額駙。」

  四阿哥皺眉,「我早就覺得這小子不懷好意,果然如此!雅利奇,你還小,婚姻大事不要著急。你再看看,再選選,肯定有比懷德更好的男人。」

  「懷德挺好的,我覺得不用換了。」

  四福晉說道:「我也聽說過這個人,他與妹妹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他又事事以妹妹為先,這是再合適不過的婚事了。」

  四福晉真心覺得懷德是四公主的好姻緣。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功名利祿都是次要的,最要緊的是會疼人。」

  四阿哥說道:「會疼人的多了,不差懷德這一個!」

  四阿哥咬咬牙,狠了狠心,「雅利奇,你別著急,我給你介紹幾個更好的!」

  雅利奇和四福晉驚訝地看著他,最重視規矩的人居然要給雅利奇介紹男人!

  四阿哥被他們瞧得不好意思,「怎麼了?不可以嗎?」

  雅利奇訕訕地笑,「可以是可以,但是沒有必要……」而且不像四哥你能干出來的事。

  四阿哥焦急地說道:「你還小,你才見過幾個男人!婚姻大事不能急,你年紀這麼小,怎麼能私定終身!」

  四阿哥拉著雅利奇,給她灌輸大道理,雅利奇提了好幾次告辭,四阿哥都不肯放她走。

  最後皇上召見雅利奇,四阿哥才放雅利奇離開。

  等人走了,四福晉嘆道:「平常咱們倆說話,你還要誇懷德兩句,怎麼在五公主面前,你就做出惡人的模樣要拆散他們?跟五公主也是,平時妹妹不離口,等人來了,你又那麼凶。」

  四阿哥低頭喝茶不吭聲,四福晉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是瞧不上懷德,你是不喜歡五妹妹早早嫁人。別說是懷德,就是王德,李德,缺德,不論是多好的人,只要是五妹妹的夫婿,你就看不上,我說的對不對?」

  四阿哥皺眉道:「就你話多!」

  四福晉偷偷撇嘴,四阿哥什麼都好,就是嘴硬!

  皇上叫雅利奇過去跟她商量開發局的事情。

  「我看你的連珠火銃做的很好,你們再更新改進一下,讓它更適合實戰。」

  雅利奇連忙答應下來,「皇阿瑪放心,我們會努力改進的。不過接下來我們主要的精力會放在改進煉鐵技術上,現在煉鐵的技術太低劣,槍管很容易炸。我覺得先發展技術再研究火銃也不遲,而且煉鐵技術提高了,還可以應用到其他民生用品上,於國於民都有利。」

  皇上很贊同她的想法,「磨刀不誤砍柴工,你想的很對。之前我跟你說過,對於開發局的規制我有別的想法,現在你研究出了連珠火銃,讓大家看到了開發局的價值,我也該跟你說說對開發局的安排了。」

  雅利奇不由自主地坐直身體。

  皇上笑道:「我打算將開發局升為研究院,設立尚書、侍郎等官職。」

  雅利奇瞪大了眼睛,「研究院?尚書……侍郎……皇阿瑪,您的意思是,我們開發局,不,我們研究院跟理藩院一樣了嗎?」

  順治十八年的時候,理藩院如同六部,加入議政之列,而且理藩院也有尚書、侍郎等職務。

  雅利奇攥緊拳頭,激動地不能自已。

  皇上擺擺手,讓她不要高興地太早。

  「只不過給你們升了一級罷了,讓你們成為朝廷正式的衙門,讓你的下屬有正式的官職,你們研究院是不能參加議政的,這點你要記清楚。」

  雅利奇依舊很興奮,「我本來也不想議政,這樣已經很好啦!」

  皇上笑道:「你倒是很容易滿足!」

  雅利奇問皇上,「皇阿瑪,我們研究院成了朝廷正式的衙門,那財務和官員的選拔怎麼辦呢?」

  「當然是像其他衙門那樣,走戶部和吏部。」

  雅利奇不同意,「不行不行!我們開發局賺得多,用錢的地方也多。我要給手底下的人發工錢,發獎金,還要擴大作坊,招攬優秀的工匠。除了這些,我賺來的大部分錢都要投入到火器的研發裡面。

  這些銀子我們自己都不夠分呢!我還沒給您分紅呢!哪能再讓戶部來管我們的財務?他們管不明白的!

  吏部也不行,從前他們選的官員看不起我們開發局,今天我就要讓他們高攀不起!凡是要進我開發局的人,必須經過嚴格的考核,如果不能通過,他是狀元也免談!」

  皇上冷笑道:「你何必找那些借口?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不想讓別的衙門插手你開發局內部的事情,你就是想讓開發局成為你的一言堂!」

  雅利奇想了想痛快地承認了,「是!我就是這麼想的!誰也別想染指我的開發局!開發局就像是我的孩子,我生孩子的時候那麼難,他們誰也不幫忙,現在我把孩子養大了,他們想來撿現成的,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皇上無奈地嘆氣,「開發局變成研究院是好事,你不能像山大王似的抓著開發局不撒手。」

  「如果開發局變成研究院,代價是讓朝廷裡的人對我們研究院的事務指手畫腳,那我寧願讓開發局一直做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孩子,永遠不要變成研究院。

  戶部吏部插手開發

  局的事務,一定會讓研究開發的事情變得復雜。

  比如說研究火器這件事,我把開發局大部分盈利都投入進去,戶部的人能做到嗎?他們肯定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銀子打水漂,可是銀錢不夠,火器怎麼研究得出來?最後研究火器的費用越來越少,直到最後戶部以邊疆無戰事為由,徹底砍掉研究火器的項目,那就違背了我們建立開發局的初衷。

  再說吏部,他們分派官員,對官員進行考核。不必他們考,我現在就知道,我開發局的很多人都不能通過考核。杜仲秋身份背景不好,張廣之沒有功名,李慶歡脾氣太差,做事不拘小節,吏部考核的話,他們三個先被踢出去了,我最重用的幾個人全被趕走了,您讓我的開發局還怎麼辦下去?」

  雅利奇喘了口氣,端著茶杯喝了一大口水。

  「開發局和我一樣,我們都是離經叛道的。在那些憑著家世做官和科舉入仕的大臣們眼裡,我們開發局的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我們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能干成的事,那些達官貴人進士老爺未必能做成。

  皇阿瑪應該能感覺得到吧!他們思想僵化,少有幾個思想跳脫的人,在他們稍稍偏離正統的時候,立刻就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他們。

  你的臣子們不是為了辦好事情而吵架,他們是為了吵架而吵架。他們明知道對方是對的,也要因為立場不同而爭吵。」

  雅利奇一番話讓皇上想起了朝廷的黨爭,雅利奇說的不錯,有些人明知道這個人所說的所做的是正確的,但因為他們不是同一派系,為了攻訐對方,對的也要被說成是錯的。

  朝廷中拉幫結派是常有的事情,皇上突然覺得雅利奇說的對,開發局的事情確實不該讓朝廷中的黨爭派系插手。

  現在開發局的人都是沒背景沒人脈的,他們大部分人雖然不是科舉出身,但這無傷大雅,這種沒背景的人用起來才放心。

  皇上甚至在想,如果他將來需要用人了,完全可以從開發局來挑,開發局出來的大臣才是最適合他的孤臣。

  皇上笑道:「罷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如果你覺得你能忙得過來,那研究院的財務和選拔官員都交給你辦好了,正好省了戶部和吏部許多事。」

  雅利奇沒想到皇上這麼痛快就答應她了,她連忙行禮謝恩。

  「多謝皇阿瑪恩典!」

  皇上又說道:「研究院的事就這麼定了,你們有官職,但不能參與政事,俸祿與同級官員一樣,至於你們私底下補貼多少,我就不管了。

  我會讓欽天監選一個良辰吉日,到時候我派人去開發局宣旨,你帶人接旨謝恩,換了門口的牌匾。

  對了,你再多做些連珠□□送到火器營,我看看連珠□□在實戰時候的作用。」

  雅利奇點點頭,「好,呃,不好!不可以!」

  皇上:「你一會兒好,一會兒又不好,你到底想說什麼?」

  雅利奇說道:「研究院的事很好,但是做火銃這事,您另外找人去辦吧!」

  皇上不滿極了,「我吩咐的事情你也敢推諉!」

  雅利奇並不是有意推諉,她是想起來一件事。

  她研究出連珠火銃,賺了點銀子而已,太子就開始拉攏她了。若是她有能力制作大批量的火銃,太子不得像野狗似的盯緊了她?

  再者雅利奇做夢想起九龍奪嫡的事情,將來皇阿瑪老了,他會越來越多疑,雅利奇可不想摻和到這些事情裡面,更不想招皇阿瑪猜忌。

  她研究火銃,這事已經改不了了,但大批量制造武器這種事情還是別找她了,免得將來她跟某個兄弟走得近了,皇阿瑪以為她要造反。

  「皇阿瑪,不是我推諉,我們研究火器的小作坊太小了,人手也不夠,做幾支槍給您玩玩還行,做太多

  我們沒那個實力。」

  事實就是如此,雅利奇沒有扯謊,皇上很輕易地就被說服了。

  雅利奇說道:「皇阿瑪平時用的是哪個制作火器的工坊,我可以派匠人過去指導,您也可以派工匠過來學習。」

  反正我們只管研究,不管生產。再者大批量生產是要往裡面投入成本的,這筆錢誰掏啊?反正雅利奇是不想掏。

  皇上是了解女兒的,他笑著問道:「你是不想掏錢擴大工坊吧!說來說去,你就是怕花錢啊!」

  雅利奇義正嚴詞,「哪有!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只是單純的精力不夠!」

  皇上:「我給你撥十萬兩銀子。」

  雅利奇咽咽口水,「不行!真不行!我們忙不過來!」

  皇上往上面加價,「十五萬兩銀子!」

  雅利奇咽口水咽的咕咚咕咚響,「這個,真不行!」

  皇上挑眉,「原來是我冤枉你了,原來你是真沒空!」

  「當然啦!我不騙人的!」

  皇上勉強信了她的話,幾日後,皇上下旨將開發局升為研究院,地位等同於理藩院,只不過不參與政事。

  雅利奇為研究院尚書,懷德和蘇泰和為侍郎,下面設商務司,民生司和火器司。

  商務司負責研究院的外部的經營事務,民生司研究各種方便民生的用品,火器司研究火炮火銃。此外還有人事部、後勤部等雅利奇特意設立的部門。

  在雅利奇的堅持下,皇上給開發局的元老都封了官職,杜仲秋、李慶歡和張廣之都沒有被落下。

  李慶歡倒罷了,他本來是有功名在身的,被封官職雖然欣喜,但還算穩得住。

  張廣之和杜仲秋就不同了,他們沒有功名,杜仲秋以前出身不好聽,他們沒想到自己也能撈到一個官職。

  從今往後,他們就不是平民百姓了,他們是享受朝廷俸祿的官員!

  張廣之和杜仲秋二人想跟雅利奇告假,回鄉祭祖,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列祖列宗。

  雅利奇不能理解,至於這麼高興嗎?在京城上一炷香得了,只要心誠,祖宗八代肯定能知道的。

  懷德勸公主給他們放幾天假,「衣錦還鄉,人之常情,他們光宗耀祖了,總得讓相親鄰裡知道。若是家鄉有仇人,那更該回去一趟了,讓那些仇人好好看看他們如今的風光。」

  雅利奇一想也對,炫耀是沒必要的,但如果是為了氣人,那這個假必須得給!

  雅利奇痛快地批了假,懷德拿出一個小冊子。

  「公主看看吧!這是我畫的衣服圖樣。」

  「你畫這個做什麼?」雅利奇問道。

  「公主在江南的時候不是說了嗎?想讓開發局的人穿的好看些。我雖然……雖然心裡頭吃醋,但還是找裁縫畫了圖樣,供公主挑選。如果咱們都穿官服那倒罷了,只是官服太長不太適合平時制作東西,所以我命人畫了些適合活動的衣服圖樣。」

  雅利奇驚喜地說道:「你很貼心嘛!」

  懷德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畢竟是過了明路的額駙,做事自然要大度些。就是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能下旨賜婚,讓我更名正言順。」

  雅利奇:……你這是薛定諤的大度吧!


第112章

  雅利奇約了裁縫給研究院的人裁制衣服, 一套工裝,要耐磨耐髒,方便干活, 衣襟上繡上研究院三個字,表示這是研究院的統一服裝。

  再訂一套出去見人的衣服, 根據各人的身材優點設計款式,大家都是一樣的顏色, 相似的圖案,穿出來都是一樣的好看亮眼。

  衣服做好的那天, 大家伙都換上新衣服, 湊在一起歡歡喜喜地說笑。

  「你們看我這身衣裳, 銀線繡的仙鶴紋樣。」

  「仙鶴有什麼了不起,我這還有祥雲呢!」

  「祥雲再好不也得托著我的仙鶴!」

  「得了吧!你的仙鶴飛起來就靠著兩個翅膀扇, 跟我祥雲有什麼關系!」

  蘇泰和背著手看眾人說笑,杜仲秋摸著腰帶不自在地走了出來,眾人見到他的裝扮歡呼起哄。

  蘇泰和回頭看他挑眉笑道:「哎呦!杜先生真是英姿勃發啊!」

  杜仲秋穿了一件寶藍色繡吉慶有余紋樣的衣裳, 腰間系著寬腰帶, 顯得人腰細腿長, 貴氣又有氣質。

  杜仲秋忙把手放下, 「我很少穿這種衣服, 總覺得很奇怪。」

  張廣之笑道:「一點都不奇怪,杜先生穿這身衣服真的很好看。」

  張廣之摸摸自己身上的衣裳, 開起了玩笑, 「托懷德大人的福, 我這輩子頭一次這麼俊俏, 打扮得比新郎官還俊!」

  眾人哈哈大笑, 只能蘇泰和暗自冷笑。

  哼!這些人都太天真了!這都是懷德的心機!這是正室嫡妻在耀武揚威呢!

  他收買你們的人心, 向你們炫耀公主對他的器重,回頭在公主面前裝大度,他一石二鳥,真是好深的心機。

  懷德啊懷德!枉我跟你兄弟這麼多年,早先我只當你是個好脾氣好說話的人,哪裡想到你對後宅婦人的手段也如此精通,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雅利奇和懷德也從屋裡出來了,雅利奇拍拍手,招呼大家站好隊。

  眾人按官職大小排列站好,雅利奇臉上沒有半分喜意,反而皺緊了眉頭。

  「好衣服都糟蹋了……」雅利奇小聲嘟囔。

  雅利奇想了想,打算給研究院加一條規矩。

  她忽悠眾人,「我們研究院研究升級現在已經有的東西,發明創造從未有過的東西。人之所以不斷進步,就是因為人不能滿足於現狀。

  我們研究院與普通衙門的不同之處在於,我們一直在不斷學習和進步,學習從來都不是苦差事,是對我們的獎勵。」

  底下眾人連連點頭,確實如此,在讀書學習這種事上,公主從不藏私,她鼓勵眾人多讀書多鑽研。她經常從宮裡帶出來珍貴的抄本,還時不時地請洋人過來講課,大家一起探討問題。

  雅利奇站在台階上,背著手巡視底下的眾人。

  「聖上的恩典,將開發局升為研究院,地位幾乎與理藩院等同,我們不可辜負聖恩,須得展示出我們研究院蓬勃向上的精神。

  因此,我決定給大家再加一門課,每日上午兩刻鐘,下午兩刻鐘,用來學習禮儀儀態和騎射。」

  話音一落,眾人嘩然。

  有人反駁道:「公主,我們做好分內之事不就行了?禮儀騎射就不必了吧!」

  「是啊!學好禮儀騎射也煉不出好鐵……」

  雅利奇皺眉道:「你們的上進心呢?如今咱們研究院一部分是朝廷命官,剩下大部分都是白身,與研究院是雇佣關系。你們將來不打算升官嗎?不打算面聖嗎?」

  眾人嘻笑,「等我們能面聖的時候再說

  嘛!」

  雅利奇破口大罵,「閉嘴!讓你們學,你們學就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你們低頭看看自己,大肚腩,歪肩膀,醜得各有特色,我帶你們出門得丟死人!都給我好好學!誰敢懈怠,我掰斷你們的牙!」

  雅利奇發怒了,眾人都安靜下來,再不敢反駁。

  雅利奇低聲暗罵,「一群傻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雅利奇擺擺手讓眾人散了,門房急匆匆地跑過來,說四公主來了,就在門外等著呢!

  雅利奇提著裙擺,急忙去門口接人。

  「四姐姐對不住,讓你久等了。」

  四公主從馬車上下來,雅利奇急忙去扶。

  「我知道你這裡規矩嚴,我在門口等一會兒不礙事的。」四公主不是沒腦子的人,她知道這裡藏著連珠火銃的秘密。

  像研究院這種地方,以後會越來越重要,雅利奇管理嚴格是應該的。今日攔住了她,明日就能攔住所有皇子皇女和一切想憑身份隨意進出的人。

  雅利奇帶著四公主進了研究院,領著她四處轉了轉,讓她看看研究院的人平時是怎麼工作的。

  張廣之和他細竹竿似的朋友在研究蠟燭,如今的蠟燭多是羊油做的,因為中間的燭芯燃燒的不充分會炭化,如果不剪短燭芯,燭光會越來越暗。像大戶人家晚間准備宴會,肯定有專門的人照看燭火,時不時地剪短燈芯。

  四公主笑道:「蠟燭有什麼稀奇的,這個你們研究院也要管?」

  雅利奇解釋道:「東西雖小,卻是生活中日日需要用到的東西。四姐姐現在坐的四輪馬車就是張先生拼裝而成的,你坐著這個車子,不是比普通馬車舒坦多了?」

  「也對!」四公主笑道,「妹妹是腳踏實地的人,是我太狹隘了。」

  姐妹倆看過蠟燭,雅利奇要帶著四公主去別處看看,四公主連連擺手。

  「我不愛看這些,咱們去你的屋子坐坐吧!」

  雅利奇領著四公主去了自己的辦公室,四公主打量著屋子,雅利奇給她煮茶。

  「你這屋子太素淨了,回頭我給你送兩幅字畫掛起來,桌上再添一只花瓶,裡面插一些新鮮花卉,又好看又能熏屋子。」

  雅利奇趕忙拒絕,「算了吧!這不是我的閨房,弄那些做什麼!」

  四公主嘆氣,「你過得比男人還粗糙!」

  雅利奇遞給她一杯茶,四公主小小的抿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你這裡的茶倒還不錯。」

  「那是自然,我這叫包子有餡不在褶上。」

  四公主說道:「我知道你忙,就不跟你閑聊了,我找你有事呢!」

  「姐姐跟我別客氣,你有話直接說!」

  「等我嫁到喀爾喀土謝圖汗部,你記得在皇阿瑪面前經常提起我。哎,皇阿瑪兒女太多,政務又忙,我怕他忘了我,不給我修路,也不給我建商會。」

  「姐姐放心就是了,攏共才幾個出嫁的女兒,皇阿瑪怎麼會忘了你?你不用怕,去蒙古的公主都有這個福利,皇阿瑪肯定不會缺了你的東西。」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可是四公主沒有安全感啊!她不受寵是事實,又是第一位嫁到喀爾喀的公主。前面三位姐姐嫁的人家都是早早與大清結盟的蒙古部落,她要嫁過去的土謝圖汗部是因為受到噶爾丹侵擾才投靠清廷的。

  雅利奇摟住四公主的肩膀,她看四姐姐是婚前焦慮症了。

  「四姐姐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一些更實際的。依我看啊!土謝圖汗部不適合建商會,他們那裡不太平,時不時地還要起刀

  兵。

  皇阿瑪給你建的公主府安排在了歸化城,可見他是不願意你再往北去的。」

  四公主說道:「我也知道那裡不適合建商會,牧民日子不安穩,哪有心思做生意?我有個想法,又怕皇阿瑪不同意。」

  「姐姐說來聽聽。」

  四公主抿著嘴,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我想找皇阿瑪要點地,讓牧民們放棄游牧,改為耕種,只是這話不太好開口。」

  雅利奇嗔道:「這有什麼不好開口的!你只管開口要嘛!能要來土地,那當然好,要不來不過是被拒絕了,頂多被皇阿瑪罵兩句,不痛不癢的,有什麼大不了。做人嘛!臉皮厚一點,不要怕被拒絕!」

  「你說我要多少比較好?三四萬畝地不過分吧?」

  雅利奇:「……你還是別要了!」

  看不出來啊!你濃眉大眼,靦靦腆腆,一張嘴居然這麼黑!

  四公主笑道:「我不管!我就要!等我去了蒙古管皇阿瑪要東西的時候,我會提前知會你,你來幫我敲敲邊鼓,知道了嗎?」

  「知道啦!我倒要看看你能要來多少地!」

  一個多月以後,四公主遠嫁喀爾喀,七皇子和十皇子送嫁。

  臨行前,雅利奇去和四公主道別。姐姐遠嫁,雅利奇心中不舍,還不等她訴說離情,四公主就緊緊拉住她的手。

  「我的好妹妹,你千萬別忘了我!」

  雅利奇重重點頭,四公主又補充道:「更別忘了四萬畝地!」

  雅利奇:「……行了,行了,啥也別說了,你趕緊走吧!」

  四公主出嫁後沒多久,杜鵑就出宮了,雅利奇給她准備了一份豐厚的嫁妝,也算全了這份主僕之情。

  杜鵑走後,青鳥和雲雀成了雅利奇身邊的大宮女,負責雅利奇的日常事務。文竹苦練幾個月的騎射和布庫,雅利奇將她升為二等宮女,每日出宮去研究院都帶著她。

  文竹識文斷字且性格剛強,她雖領著二等宮女的月例,但雅利奇是把她當做助手在培養,至於文竹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很快,雅利奇和六公主的婚事也定下來了。雅利奇與懷德定親,六公主被許給了雅利奇的表哥舜安顏。

  有了名分,懷德心裡踏實多了,這下子他過了明路,額駙的位置算是穩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一年,雅利奇和六公主的婚期都定在今年年底,研究院也越辦越紅火。

  雅利奇把玻璃搞出來了,她把乾清宮的窗紙都換成了干淨透明的玻璃。

  透明的玻璃窗干淨又敞亮,皇上瞧著心裡就高興。

  這日他早早批完了奏折,閑來無事就打算去研究院轉轉。

  皇上都出了宮門,雅利奇才收到聖上駕臨的消息,給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趕忙召集所有官員到門口迎駕,眾多官員忙脫下工服,換上自己的好衣裳,他們剛在門口排好隊,皇上的馬車就到了。

  雅利奇率眾人行禮,皇上下車看到他們行禮姿勢標准,動作整齊,心中頗為驚訝。

  皇上免了眾人的禮,他招手讓雅利奇到他身邊來。

  「我從未來過你們的研究院,你們也不曾去禮部演禮,沒想到禮儀規範居然如此標准。」

  甚至比去禮部學過禮儀的官員做的還要好看。

  皇上又說道:「你們研究院的人很有精氣神嘛!」

  一個個身姿挺拔,看著很順眼。

  「若是他們全部穿上官服,那應該更好看了。」

  雅利奇扶皇上進去,「皇阿瑪別亂出主意,你知道我為了讓他們好看一點費了多少力氣嘛!

  我每年都給他們做新衣裳,裁剪出不同的款式遮住他們身材各自的缺點。如果他們全穿上官服,那才難看呢!

  您以為他們行禮為什麼那麼標准好看?因為我每天都逼著他們學習禮儀騎射。」

  皇上驚訝,「哦?你還讓他們學騎射?」

  「是啊!騎射可以強身健體嘛!而且練了騎射身姿挺拔,站在那裡松柏一樣,看著更好看。」雅利奇笑道,「我就等著皇阿瑪來我們研究院呢!為了這一天,我已經讓他們准備了好幾年了!」

  皇上覺得好笑,又有點感動,雅利奇准備了這麼久,就希望他這個做父親的多看一眼,讓他滿意。

  唉,這孩子心思純質,心眼太實。

  皇上並不知道,雅利奇就是顏控,她任性,不允許自己手下有醜人,她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

  雅利奇帶著皇上在研究院裡轉悠,路上給他細細解說。

  「因為有些研究是有危險性的,所以像火銃之類的項目都挪到了城外荒無人煙的地方。現在留在研究院的都是危險比較小的,或者是經營類的項目。」

  皇上點點頭,「這些我都知道,你把研究院發展的很好,我並不擔心這些。第一批制作出來的玻璃都安裝在乾清宮的窗戶上,下一批玻璃要什麼時候才能做出來?」

  「最少要等三個月,我們現在擴大了工坊的規模,第二批玻璃的產量會多一些,可供太後和太子的寢殿換窗。」

  「你這孩子,別忘了你皇額娘那裡。」

  雅利奇心道,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額娘啊!

  雅利奇抿著小嘴說好聽話,「皇額娘說了,她這裡不著急,一切都先緊著太後。」

  皇上嗔怪道:「你皇額娘就是慢性子,什麼事都不著急。」

  話是這麼說,但雅利奇能感覺到他心裡還是滿意的。

  皇上每個部門都逛了逛,雅利奇願意給手下人機會,她會派這個部門主事的人給皇上答疑,自己站在旁邊,除非皇上發問,不然她不會出面。

  雅利奇對研究院各部門主事的人要求都特別高,他們不僅要管好手底下的人,處理好部門內的研發,還要懂得寫奏折,會演講。

  以前總有人背地裡罵公主矯情多事,今日皇上來了,之前的埋怨都變成了感激。

  皇上逛完最後一個部門,他當著眾人的面對雅利奇說道。

  「你這裡真是人才濟濟啊!每個人奏對的時候都能抓住重點,對答如流。天文地理的知識也都吃透了,基礎很扎實。」

  雖然有的人緊張得嗓音都顫了,但答話的時候完全沒有錯處。

  皇上感嘆道:「我真想從你這裡選幾個人帶走。」

  皇上話音一落,眾人心中一喜,恨不得皇上立刻把自己帶走。

  雅利奇笑道:「皇阿瑪喜歡哪個只管跟我說!我只留他們一個月交接事務,一個月期滿,我立刻放他們走。」

  「你舍得?」

  「皇阿瑪來要,我當然舍得!換個人來要試試?我才不理他們呢!」

  皇上沒跟她客氣,當即選了幾個人,其中就有皇上的舔狗李慶歡。

  李慶歡被選中了,當即眼含熱淚。

  雅利奇偷偷翻了個白眼,舔到這個程度真是世所罕見,給皇阿瑪賣命有那麼榮耀嗎?

  她對選中的幾個人說道:「我知道,研究院雖好,但終究不是正經仕途。你們幾個有的是進士出身,有的雖然沒有功名

    但心裡一直有大志向。

  如今你們要去皇上那裡,我希望你們能踏踏實實做事,為皇上盡忠,為百姓效力。」

  被選中的幾人連忙答應下來,還有人說不會忘了公主的提攜之恩。

  雅利奇嫌棄極了,就這智商情商,他混官場混幾天就得哭哭啼啼地跑回來。

  在皇阿瑪面前就拉幫結派了,你搞清楚好不好,對你有提攜之恩的是皇上!拍馬屁都找不到正主!

  雅利奇罵道:「快別說這種惡心話了!你是你們部門最大的官,你對項目最了解,我不找你跟皇上說話,你讓我找誰?

  你在這裡做工,我給你發錢,這是咱們的緣分,現在你要去皇上那裡做工,你就跟我沒關系了,咱們的緣分就盡了,以後見了面記得給我行禮就得了,廢話真多!」

  皇上在一旁看著搖頭失笑,等他去了雅利奇的辦公室,他忍不住指點雅利奇。

  「你啊!做事太獨了!確實是你提攜他們,他們感激你是應該的,你算是他們的恩師,這些人今後就是你的人脈。」

  雅利奇給皇上泡茶,「誰稀罕他們這些人脈,一個個傻乎乎的!」

  皇上搖頭,罵了句傻丫頭,「真是笨!人脈廣了,做事更便利,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

  「我們研究院與別的衙門交集不深,我用不上他們,才不要做他們的恩師。我把他們教出來已經費了不少力氣,我可懶得再教他們什麼了。」

  雅利奇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她不想做皇帝,沒那個野心,也沒那個能力。

  她能研究出這麼多東西,靠的全是上輩子的記憶,事實上她只有一身蠻力,並不是頂聰明的人。治國她半點不懂,小時候又沒好好讀書,跟那些大臣繞彎彎,她是永遠學不會的。

  皇上偏疼雅利奇,對雅利奇來說,皇上是個好父親。但父親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他是皇帝,加上這層身份,他們父女之間的情感就會變得比較復雜了。

  雅利奇給自己畫出一個安全範圍,她不參與朝政,不參與黨爭,不去皇子中間站隊,那麼她行事張狂,哪怕作到天上去,皇上也會寵著她。

  研究院研發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賺的銀子也越來越多,火銃武器更是重中之重,雅利奇的地位很特殊,眼下皇子們就開始爭相拉攏她,希望她給自己提供助力。

  處於雅利奇的位置,她必須加倍小心。

  皇上沒有雅利奇想得那麼多,他是真心為女兒好,覺得她太獨了。

  「你啊!還是太小了,不懂人脈的好處。」

  雅利奇笑道:「我有皇阿瑪這條人脈就夠了!」

  皇上笑道:「就你嘴甜!看在你會說話的份上,下次再教訓你。」

  雅利奇笑了笑,想起昨天剛收到的四公主的信。

  信中四公主說她已經上奏皇阿瑪,請他賜下土地,讓雅利奇幫忙說說情。

  雅利奇想了想說道:「皇阿瑪要教訓人,應該先教訓四姐姐,上次我給她送東西,她隔了兩個多月,昨天才送來一封輕飄飄的信。哪怕她送一根鵝毛過來呢!也比空著手送信強啊!你看她多摳門!」

  皇上笑著說道:「你四姐姐日子過得清貧,你多包涵。前些日子她還寫奏折,管我討要東西呢!」

  「她要東西,皇阿瑪就給她嘛!四姐姐嫁到喀爾喀,確實苦了她了,那裡一個親人都沒有,離京城也遠。而且喀爾喀的人是後投奔過來的,遠不如科爾沁的人親近。」

  「你知道你四姐姐管我要什麼嗎?她管我要土地!」

  「居然要土地!」雅利奇早就知道了,她裝出一副驚

  訝的樣子,「四姐姐倒是敢要!不過……四姐姐也挺厲害的!她去了喀爾喀,喀爾喀各部沒有再起內訌。喀爾喀穩定了,皇阿瑪在京城也可安心了。

  而且四姐姐還有參與政事的權利,這可是她自己謀劃來的!哪像三姐姐,若沒有商會,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內宅婦人呢!哪能插手當地的政務!

  四姐姐想要土地,肯定不是拿來玩的,皇阿瑪就給她嘛!」

  「你知道她想要多少地嗎?」

  雅利奇笑道:「我不知道,如果是我,四萬畝我不嫌多!三萬畝我不嫌少!」

  皇上冷笑,「你們不愧是姐妹倆,一個要三四萬,她更厲害,她要六萬!」

  雅利奇:「……」

  四姐姐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你咋又漲價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


第113章

  「四姐姐太過分了!」雅利奇嚷道, 「如果她要六萬畝地,那麼, 我要八萬畝!」

  皇上曲起手指在雅利奇額頭上敲了一下, 「我生養的是女兒,不是土匪!」

  「世上哪有像我這般貌美的土匪?皇阿瑪,做人不要太小氣, 這天下都是你的, 你這麼富有,就分我們一星半點的東西嘛!」

  「你好大的口氣!幾萬畝的地, 在你口中就是一星半點!」

  「好吧!好吧!我承認, 幾萬畝地確實有點多。不過……四姐姐要這麼多土地肯定有她的理由吧!皇阿瑪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土地多少的問題,而是這些土地給出去,你能得到什麼!」

  皇上垂眸沉思, 雅利奇變著法地幫四公主說清。

  「四姐姐不是個貪婪的人, 她在家的時候,內務府送來什麼她就用什麼, 從不挑三揀四。我記得她出嫁的時候,皇額娘給她幾套首飾做添妝, 她覺得太貴重了, 還不肯要呢!

  人的脾氣秉性是不會變的,姐姐在京城的時候就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沒道理出嫁了就變得貪財了。再說姐姐帶著豐厚的嫁妝,她又不缺錢!若是她沒有難處, 她不會開這個口跟您要錢要地的!」

  皇上說道:「你倒是了解她,她管我要地,確實有她的用意。她想讓牧民放棄游牧,六萬畝的地就是為了這些牧民要的。」

  這事雅利奇早就知道了, 四公主之前就跟她說過。

  「那皇阿瑪您是什麼意思呢?您覺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皇上不說話,雅利奇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只能盡量幫四公主說好話。

  「喀爾喀各部與科爾沁不同,科爾沁水草豐美,各部落之間雖然偶有摩擦,但整體還是比較和睦的。喀爾喀那裡氣候不如科爾沁,還總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部落去騷擾打劫,這樣的環境,牧民如何休養生息?

  四姐姐帶牧民南遷,游牧變為農耕,牧民的日子寬裕了,自然要感念皇阿瑪的恩德。將來在歸化城多建一些私塾,教導牧民的孩子們讀書,讓他們接受聖人的教化。三五十年後,喀爾喀的牧民和普通百姓也沒什麼不同了。」

  喀爾喀是迫於噶爾丹的威脅,不得不投靠大清,噶爾丹的威脅早就沒了,如今只有零星的戰亂。喀爾喀與大清的結盟,遠不如科爾沁與清廷的結盟穩固。

  如果四公主能將喀爾喀的牧民同化,那對大清來說是一件好事。

  雅利奇接著說道:「歸化城附近地廣人稀,讓牧民和南方的漢人去那裡開墾荒地,這樣也可以增加糧食稅收嘛!」

  雅利奇說的這些,皇上當然想的到。

  他笑著說道:「照你這麼說,給你四姐姐地,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嘍!」

  「事情總有兩面性,有好處當然就有壞處!」雅利奇正色道,「你給四姐姐六萬畝地,是不是得一碗水端平?」

  雅利奇指著自己,瘋狂暗示。

  皇上冷笑,「我分給四公主六萬畝,再給你六萬畝,其他皇子皇女每人六萬畝,我干脆把江山拆了,全都分下去好了!」

  雅利奇笑著說道:「皇阿瑪別生氣嘛!你生孩子的時候,只想著多子多孫多福氣,全然忘了兒女都是債,那您能怪得了誰?」

  反正怪不得我,孩子又不是我逼著你生的,如果依著我的意思,我就讓你計劃生育,少生優生,幸福一生!

  皇上隨手從桌上抓了個冊子砸在雅利奇身上,「你閉嘴吧!你說的話沒有一句是我愛聽的!」

  雅利奇接住冊子拿在手裡扇風,「這您就不懂了,這叫忠言逆耳利於行。

  唉,皇阿瑪,你別糾結了,四姐姐只要六萬畝地,又是為了正事,你就給她嘛!你又不是給不起!

  別的兄弟姐妹也別嫉妒,四姐姐得這些地是應該的。如果其他姐妹兄弟也能穩定邊疆,那他們也可以跟您要房子要地。」

  皇上搖頭,「不行,六萬畝太多了。」

  雅利奇恍然,皇阿瑪心裡早就是肯的了,只不過嫌四姐姐報價太貴,覺得六萬畝不值得。

  雅利奇笑道:「原來皇阿瑪是嫌貴!這簡單,買菜買衣服,買房子買地都能討價還價,沒道理這件事不能還價。」

  皇上說道:「我是她父親,是她的長輩,我跟她摳那幾畝地不太合適。」

  雅利奇渾不在意地笑,「這有什麼不合適……」

  「所以我決定派你去!」

  雅利奇:「……」

  一時間,雅利奇不知道該抱怨自己是隨便抓來的苦力怨種,還是該同情皇阿瑪隨便抓苦力居然抓到了四公主的內奸眼線。

  「我很忙的!」雅利奇假意推辭。

  皇上向外望了一眼,「我看你也沒多忙,大事有懷德幫你處理,小事有文竹幫你跑腿,研究院運行平穩,我看你天天都閑著。」

  「我忙著待嫁呢!」

  皇上冷笑,「哼,嫁衣嫁妝都是你皇額娘在張羅准備,你忙什麼了?我看你就是在瞎忙。你不許推諉,咱們家數你最會胡攪蠻纏,討價還價這種事交給你最合適。你給你四姐姐寫信,告訴她這件事你全權處理。」

  「好吧!謹遵皇阿瑪聖意,我馬上就給四姐姐寫信。那……皇阿瑪打算給四姐姐幾畝地呢?我心裡好有個准備。」

  「頂多四萬畝,這是底線。」

  雅利奇點頭,好嘞!記下了,底線就是用來突破的!回頭跟四姐姐講講價,爭取控制在五萬畝!

  皇上本來只想在研究院轉轉,雅利奇突然提到四公主,皇上臨時起意,就給雅利奇多安排了一件差事。

  皇上走後,雅利奇把文竹叫過來,把四公主的事情說給她聽。

  「你跟了我好幾年,一直在京城轉悠,如今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你去歸化走一趟,代表我跟四公主好好談談。

  我與四公主交情好,我心裡也是向著她的,這件差使很好辦,你就當公費出游了。」

  文竹問道:「皇上想控制在四萬畝以下,公主您又是向著四公主的,您覺得多少畝地比較合適?我照著您心裡的數目去跟四公主商談。」

  「我是無所謂的,哪怕皇上給出去七萬畝、八萬畝,那跟我又有什麼關系?我不種地,手底下也沒有牧民百姓,你只管隨便談,不用顧慮太多。」

  文竹答應下來,表示自己一定會辦好差事。

  雅利奇寫了封信交給文竹,讓她帶給四公主,之後她沒有過多關注這件事,專心准備嫁人。

  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懷德樣樣都好,事事都以雅利奇為先,唯獨有一樣不好,他有個拎不清的母親。

  別人家孩子能尚公主,那必定是歡天喜地,高呼祖宗保佑。懷德的母親倒好,天天唉聲嘆氣,把不滿意和不高興寫在了臉上。

  雅利奇大大咧咧不是愛計較的人,但遇到這樣的婆婆也忍不住動怒。

  皇上很在意親情,他是肯提攜女婿的,出去打獵,他給皇子們分自己親手打到的獵物,肯定不會忘了女婿那份。像大公主的夫婿,以前只是個台吉,皇上給他升爵位,安排實職,如今他在科爾沁也是個人物了。

  雅利奇是嫡出公主,有爵位又是研究院的主事人,她哪裡配不上懷德?明明是懷德高攀!

  懷德比雅利奇更生氣,他和雅利奇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額娘每天唉聲嘆氣,她是瞧不起公主,還是對皇上的指婚心懷怨憤?

  懷德懶得跟母親吵,他知道吵也吵不出結果,他額娘一向信服叔父嬸嬸,從來不肯信他。

  懷德特意擺酒,請叔叔嬸嬸過來吃飯,席上他先敬了三杯酒,然後毫不客氣地翻了臉。

  「我額娘不聰明,叔叔嬸嬸們一直拿我額娘當傻子糊弄,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以後誰再攛掇我額娘對公主不滿,攛掇我家裡不安生,我就跟你們沒完,大家都別想要好日子過!」

  懷德的叔嬸也不樂意了,「好啊!原來這是鴻門宴!你父親去得早,我們把你拉扯大,你不知感恩,還敢這樣對我們!今日我就要告到皇上那裡去,請皇上為我們做主!」

  懷德笑道:「好啊!叔叔快去啊!我就等著這一天呢!等皇上厭了我,說我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我正好辭了研究院的差事,去公主府上當個面首。

  到時候我在京城每一條胡同都貼上告示,告訴大家大清第一個面首姓鈕祜祿氏,祖父正是做過輔政大臣的遏必隆!」

  「你!你用家族名聲來威脅我們,你無恥!」

  懷德喝了口酒,把酒杯擲在桌上,他滿不在乎地笑道:「我無恥,叔叔嬸嬸們就不無恥了嗎?你們在我額娘那裡編排公主,說我與公主很早以前就同吃同住,早就不清白了。又說公主凶惡,她嫁過來,婆婆媳婦都顛倒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話全是你們說的!

  額娘出去做客,經常面露愁容,提起公主就閃爍其詞,支支吾吾,好像受了欺負似的。公主知道後大為惱火,幾乎到了與我退親的地步!

  我告訴你們,我這輩子必須住進公主府!若是不能做額駙,那我就去做面首!你們敢攔我好事,我就讓鈕祜祿的人全都名聲盡毀,你們的兒女,誰也別想成婚!」

  眾人面面相覷,懷德說道:「今晚我就收拾行李搬進公主府,我不是嚇唬你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今我在皇上那裡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我在外面做事,早就學會了顛倒是非黑白,你們盡管去攛掇我額娘,我也可以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咱們就比一比,看誰比誰更豁得出去。」

  懷德說完這些轉身就走,他回去命小廝拎上行李,當真去了公主府。

  蘇泰和知道好兄弟的打算,早就在公主府門前等著了。

  他招呼自己的小廝幫著搬行李,懷德拱手向他道謝。

  「多謝你來幫我,我行李不多,我身邊的兩個小廝就能搬得完。」

  蘇泰和嘆道:「我不是來幫你搬行李的,我是怕你心裡不痛快。」

  懷德苦笑,「這麼多年了,我早習慣了。」

  如果他只是一個人,他可能會一直忍下去,但他馬上就要成家了,他可以忍,但不能讓雅利奇跟著一起忍,這種事情還是婚前處理利索比較好。

  蘇泰和問道:「你怎麼跟你叔嬸說的?」

  懷德三兩句就把事情經過說清楚了,蘇泰和目瞪口呆。

  「你這不是跟他們撕破臉了嗎?這不太好吧!」

  懷德跟他開玩笑,「我如今攀了高枝兒,誰還在意宗族?我有五公主就夠了。」

  蘇泰和搖頭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處理問題的手段,和五公主越來越像了,干脆利落,不怕得罪人,還有一點無賴。

  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得罪人,你跟你額娘好好談嘛!我看你額娘很溫柔和善,你是她親兒子,她總該為了你的婚姻前途改一改了。」

  懷德無奈搖頭,「你來我家是客人,我在家裡是兒子,我額娘對客人和兒子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對客人她溫柔有禮,誰也挑不出毛病,但我跟她一直生活在一起,我太了解她了,軟弱固執才是她的本性。

  在她心裡,我是不中用的,只有叔叔嬸嬸的話才可信。她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柔弱樣子,她掉幾滴淚,那便全是我的錯了。」

  懷德一時間說不明白,他低頭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

  「她就像碰瓷的,她柔柔弱弱,永遠是受了委屈的樣子,她又是我的親額娘,別人不用問緣由,看見她的樣子就得先得罵我不孝。」

  蘇泰和有點能理解了,「你是吃了啞巴虧,有苦說不出啊!」

  「所以我逼著叔叔嬸嬸去說服我額娘,如果好聲好氣地去求,叔叔嬸嬸肯定會推諉,他們巴不得我家過得亂糟糟。我不得不豁出臉面,逼著他們去勸住額娘,不要讓我額娘生事。」

  蘇泰和說道:「只怕他們在你額娘面前也不會說你好話。」

  「隨便吧!我在我額娘心中,一直是不聽長輩話的倔驢,只要我額娘不敢對公主不敬就好。」

  蘇泰和同情地拍拍好兄弟的肩膀,他的好兄弟能有今天實在不容易。

  「別說這些不高興的了,我給你帶了兩本好書,你晚上在家仔細鑽研琢磨,萬萬不可懈怠。」

  蘇泰和拉著懷德進了一間空屋,懷德問道,「什麼書值得你這樣鄭重?關於火器的,還是關於算術的?說起來咱們研究院的書樓該進一些新書了,張廣之他們平時研究的心得也該仔細記下來,放在書館裡供其他人參考。」

  蘇泰和關上門窗小聲說道:「這兩本書,比火器和算術重要多了!」

  他從懷裡掏出兩本用紅布包裹的書冊,懷德小心地接過來,借著紗窗透進來的光,展開第一頁就看見兩個小人在床上打架。

  懷德把書合上砸在蘇泰和的懷裡。

  「胡鬧!你帶來的是什麼東西!」懷德覺得不可思議,「你就在懷裡揣著這麼不正經的書在大街上走路?」

  蘇泰和笑道:「你都快成親了,不會連這種書都沒看過吧!宮裡沒有給你安排試婚格格嗎?」

  懷德不自在地說道:「我沒要試婚格格。」

  他的第一次當然是要跟五公主一起,以後他和公主之間也不能有第三個人!

  想到這裡,懷德耳根子都紅了。

  蘇泰和取笑他,「嘖嘖嘖,童子雞!我是你的親朋友才給你送這個!」

  蘇泰和展開手裡的畫冊,「你看這畫工,再看人物的表情,再看這衣裳的褶子,你瞧瞧,多精致,多細膩!這是我托了好幾個人才求來的上等畫冊,街面上你去找,根本找不到我這樣的好東西!」

  蘇泰和把畫冊塞進懷德的手裡,「童子雞,好好看看吧!將來你會感謝我的!」

  蘇泰和送完東西擺擺手離開了,懷德命小廝出去送,他躲在屋裡偷偷看畫冊。

  他皺著眉翻了幾頁,心裡暗罵這東西傷風敗俗。但轉念一想,如果這畫中人是他和五公主。

  懷德再次合上書頁,不能想!再想臉上就能攤雞蛋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九月初八,也就是雅利奇和懷德的婚期。

  這一日雅利奇早早起床洗漱化妝,換上隆重的吉服,去寧壽宮和景仁宮拜別太後和父母。

  皇後強忍著淚,時不時地用帕子捂著嘴巴,生怕自己嗚咽出聲。

  雅利奇也心中感傷,她成婚後,再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意進出皇宮了。

  皇上輕輕嘆了口氣,他勉強撐起笑容。

  「你剛出生的樣子還在我眼前晃,如今一晃你就長大了。嫁為人婦後,你要敬愛婆母,友愛兄弟姐妹。記得待額駙好些,不要欺負他。」

  雅利奇忍不住笑了,「皇阿瑪冤枉我,我從來不欺負人的!」

  皇上無奈地笑,今日是大日子,他懶得跟女兒爭辯,這宮裡就數她最會欺負人!從小就不安生!

  皇上訓完話,皇後勉強笑道:「你皇阿瑪說得對,你嫁為人婦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你要孝敬婆母,不可以再任性。你成家以後就是大人了,做人做事也該和緩些了。」

  皇後捂了捂嘴,緩和一下情緒,「出宮以後,照顧好自己,記得時常回家來看看。」

  雅利奇眼睛裡含滿了淚水,皇上勸道:「別這樣,她嫁在京城,她想回家,隨時都可以回來,方便極了。景仁宮的屋子永遠給你留著,你想回來住多久都可以!」

  喜婆提醒皇上快到吉時了,宮女忙給雅利奇蓋好蓋頭,扶她回屋坐下。

  公主成親,額駙猶如入贅。

  懷德家裡擺酒招待親朋好友,但懷德出發去宮裡接親後,直接在宮裡拜天地,最後新人被送到公主府,這樣就算禮成。

  懷德好不容易娶到雅利奇,自然是春風得意,喜氣洋洋。

  舉行儀式的時候,眾皇子站在一旁觀禮,臉上的笑容都不太真摯。

  四阿哥勉強提著嘴角,如果離得遠了,根本看不到他嘴角的笑意。

  八阿哥也是笑容淺淡,「真沒想到,雅利奇最後嫁給了懷德。」

  大阿哥湊過來小聲說道:「她小時候還說要娶三四十個額駙呢!最後就娶了一個,說話不算話!」

  四阿哥無奈地說道:「女生外向,她非懷德不嫁,咱們有什麼辦法!」

  九阿哥說:「依我看,都怪老十,如果懷德不是他的表哥,沒有做他的伴讀,五姐姐也不會認識懷德。」

  十阿哥不高興了,「要我說應該怪大哥才對,大哥搬家的時候非帶著五姐姐去前院,她不是在那裡認識懷德的嗎?沒准是那時候一見鐘情了!跟我可沒關系!」

  大阿哥:「當時他們兩個還是小屁孩呢!這事可不能這麼算啊!」

  幾個阿哥說話越來越大聲,皇上咳嗽兩聲,他們愣是沒聽見,最後還是梁九功過來提醒他們,幾位阿哥才閉上嘴。

  禮成後,回到公主府,宮裡和公主府都准備了宴席,懷德又去外面招呼賓客。

  等到天都黑了,懷德才帶著滿身的酒氣回了正房。

  他高高興興地掀了公主的蓋頭,雅利奇聞到他身上的酒氣捂了捂鼻子。

  懷德忙道:「公主先歇歇,我這就去洗漱。」

  等懷德收拾完回來,屋裡燭火昏暗,雅利奇躺在床上,烏黑的秀發鋪在鴛鴦枕上,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被。

  懷德想起蘇泰和送的畫冊,身上發熱,臉上像火燒一樣。

  「你愣著干嘛呢?」雅利奇拍拍床鋪,「上來啊!」

  懷德同手同腳爬上床,躺在雅利奇身邊,僵得像塊木頭似的。

  雅利奇打了個哈欠,抓著被子閉上了眼睛。

  懷德愣住了,「公主,我們……我們不……」

  雅利奇閉著眼睛哼哼,「我們就單純的睡覺吧!我好困,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了,忙活了一天,剛才為了等你,我坐了一下午,比打仗還累呢!」

  懷德木著臉瞪著眼睛看著床帳,新婚夜……就是這樣的嗎?畫冊白看了……


第114章

  懷德不想睡, 他想做羞羞的事。

  但是公主又很累,他又不忍心打擾她睡覺……

  雅利奇困得迷迷糊糊的,但小手還是伸出去,堅定地搭在懷德的胸肌上。

  懷德日日舉石鎖蹲馬步, 雅利奇平常就會摸兩把占點便宜, 如今他們成了合法夫妻,雅利奇更是要摸個夠本。

  她本打算讓胸肌陪她入眠, 但手心底下的心跳越來越快, 雅利奇的睡意都被吵沒了。

  「嘶!你心跳的慢一點,安靜一點!」雅利奇在懷德胸肌上拍兩下, 還不滿地抓了一把。

  懷德被抓得心跳停了一拍,緊接著心跳越來越快。

  雅利奇又撓了兩下,懷德無奈摁住她的手。

  「你真會難為我,我哪能控制得住心跳?」

  雅利奇不講道理, 「我不管!我就要你控制住!」

  雅利奇鑽進懷德被窩,她趴在懷德胸膛上, 腿搭在懷德腰間。

  懷德僵住了, 雙手貼在床鋪上一動不敢動。

  懷德又乖又青澀,雅利奇就起了壞心思。反正睡意沒了,正適合做些壞事。

  雅利奇笑著摟住懷德的脖子, 「懷德哥哥,你是不是心裡存著不好的念頭?你想做什麼呀?」

  懷德低頭看她,雅利奇粉白的小臉, 言笑晏晏。

  她舉著胳膊,領口微微敞開, 懷德正好看見她白皙玲瓏的鎖骨。

  「我……我想……」懷德咽了咽口水, 身上越來越熱。

  雅利奇挑眉一笑, 像美女蛇一樣往上滑,翻身壓在懷德身上,嘴唇輕輕貼在懷德臉頰,懷德迫不及待地扭頭去追逐她的唇角。

  兩人纏在一起,床帳裡傳出壓抑的粗重呼吸聲。

  雅利奇平常沒羞沒臊的,想親懷德就上去嘬兩口,但今日她明顯感覺到與平常不同。懷德的吻熱烈炙熱,似乎要將雅利奇燒成灰燼,融進自己的骨血裡。

  雅利奇有點招架不住,她翻身要逃,懷德忙追過去。

  「公主去哪兒?」

  雅利奇攥住亂糟糟的領口,「不好玩,我不玩了,我要睡覺!」

  懷德不說話,他握住雅利奇的手,貼在嘴邊不斷親吻,目光定在雅利奇身上,不肯挪開半分。

  雅利奇的臉燒起來了,懷德甩脫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握住雅利奇另一只手,帶著她在自己的腰腹間的肌肉上摩挲。

  鮮嫩的肉、體就在眼前,雅利奇受不住了,拉著懷德讓他一起共赴良宵。

  懷德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芙蓉帳暖春宵短,這一夜室內春意融融。

  第二天早上,雅利奇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不肯起身。

  懷德給她穿衣服,雅利奇戳著他的肩膀罵禽獸。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常親你一下你就臉紅,最會裝清純無辜,昨天晚上怎麼不裝了?還要換姿勢!」

  懷德又恢復了靦腆模樣,「昨晚是新婚之夜,當然比較特殊。」

  雅利奇冷笑,「借口!你就是重欲好、色!」

  懷德訕訕地笑了笑,閉上嘴默認了。

  成親前,懷德就不顧外人非議住進了公主府裡,成親後他更不會離開公主府了。其他額駙可能會住在自己的府邸,公主召見再過去,懷德不同,他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跟雅利奇待在一起。

  懷德跟家裡的叔叔嬸嬸鬧了一通,他的叔嬸再不敢在他額娘面前亂嚼舌根。他們聊天的時候也變了口風,懷德叔嬸勸懷德額娘對公主要尊敬。

  尊卑有別,公主哪裡是他們可以議論的?

  懷德額娘心裡委屈,別人家的媳婦殷勤地伺候公婆,她娶了公主兒媳,面子上是好看了,平

  常卻連公主的面都見不到。

  別人的媳婦在婆婆面前都要站著立規矩,她見了兒媳卻要恭恭敬敬地行禮!

  懷德的額娘不喜歡這個公主兒媳,但兒子向著公主,妯娌們勸告她不要議論公主,她心裡的憋悶無處可說,只能時常進佛堂裡燒香,排解心裡的郁氣。

  雅利奇的婚後生活還算順利,懷德的額娘雖然腦子不清楚,但她只敢在親友面前抱怨,不敢在雅利奇面前放肆。

  雅利奇不愛跟她計較,只要她能與自己維持表面的和睦就足夠了,那畢竟是懷德的額娘,她不願意用惡劣手段去對付她。

  再者研究院每天都有很多重要且有意義的事情等著雅利奇去做,她才不肯將精力放在一個腦子不清楚的內宅婦人身上。

  雅利奇給自己十天婚假,她剛搬來公主府,府裡的下人有一小部分是她從宮裡帶出來的,剩下大部分都是皇後從內務府選的。

  她須得提前處理好內務,給府裡的下人立好規矩。

  她在定規矩的時候,懷德也坐在一旁聽著。

  雅利奇對他說道:「你有空聽這個,還不如去研究院轉轉。」

  懷德笑道:「家裡的柴米油鹽,衣食住行還有人際往來繁瑣的很,我不能全推給你處理啊!我在研究院忙,你在研究院比我更忙。」

  別人家裡有主母主持中饋,公主府裡雅利奇和懷德都忙。雅利奇當然可以每天抽出時間來處理家務,但懷德不忍心讓她勞累。

  「以後我們兩個誰有空閑就先回家處理這些雜事,咱們兩個在研究院配合默契,家裡這點小事更不用說。」

  雅利奇笑著勾勾手指,讓懷德附耳過來。

  「這些小事當然不必說,咱們倆在床上的大事更是默契!」

  懷德又臉紅了,他咳嗽兩聲,低聲勸雅利奇說話注意場合。

  雅利奇壞笑,「我派人做了一件衣裳,等衣服做好了,你在床上穿給我看!」

  懷德輕輕推她,「公主不要亂說話!」

  雅利奇冷哼,男人啊!口是心非!白天裝的純潔無辜,到了晚上禽獸一樣,呸!

  婚假結束後,雅利奇回到研究院上班,去歸化城代她談判的文竹也回來了。

  雅利奇得知她回來,立刻見了她。

  「自你去了歸化城,我這邊忙著成親,也沒時間關心四公主的事情。剛開始你傳回來的幾封信我都看了,後來我讓你直接向皇上稟報,再沒問過這事。現在你回京了,這件事是不是解決了?」

  文竹連連點頭,「是的!皇上劃了四萬八千畝土地送給四公主。」

  「哇!四萬八千畝,接近五萬畝地了!這可不少了!」

  文竹笑道:「是呢!四公主也沒想到皇上會給那麼多!她本來想著,皇上能給三萬畝地她就心滿意足了,但沒想到皇上會讓您與四公主接洽此事。對四公主來說,這不就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雅利奇與四公主關系好,她們裡應外合,有多少土地弄不來?

  雅利奇笑著喝茶,「這是四公主的運道,與我無關。」

  「四公主說您是她的貴人,若是換做別人,未必肯幫她這個忙,所以四公主劃出八千畝地送給公主,我替您答應下來了。」

  噗——

  雅利奇一口茶全噴在地上。

  「你說什麼?八千畝地,你幫我答應了?」

  文竹淡淡地說道:「歸化城的氣候不如南方,四公主送您的地大多還未開墾出來,其實這八千畝地聽著很多,實際上的收益不多。

  四公主已經幫您打算好了,這些地暫時不放在您的名下,不然讓皇上知道不太好。四公主會派人打理這些地,等收了租子折成銀子再交給您。

  在跟皇上要

  地這件事上,咱們和四公主算是同謀,四公主又盛情難卻,奴才推拒不了,只能幫您答應下來。」

  「……」雅利奇無奈地扶著額頭。

  文竹見雅利奇不像高興的樣子,心中有些忐忑。這是她第一次出門辦差,為了辦好這次差事,她可動了不少心思。

  想從皇上那裡討要東西可不容易,必須有足夠的能站得住腳的理由。文竹幫四公主寫折子,從喀爾喀的人口,歸化城附近的地形氣候等方面闡述理由,最後磨了好幾次才讓皇上松口。

  當四公主提出要送土地的時候,文竹沒有過多推拒就答應了。她在家的時候也窺見過江南官場的一角,在她看來,幫別人辦事收取好處是應該的。

  雅利奇嘆氣,「我幫四姐姐,完全出自於本心,你替我收了錢,那我成什麼人了?」

  文竹連忙認錯,「是奴才辦事不力,請公主責罰。」

  雅利奇站起身,背著手在屋裡踱步。

  「你辦事是妥帖的,四公主能得四萬八千畝地,你功不可沒。只是你不該替我做主,收了四公主的好處。

  我與四公主交好,自願幫她,並不是圖她什麼。再者皇上讓我幫他講價,我是幫了四公主,但沒收錢,誰敢說我有私心,可是收了好處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辦研究院這麼多年,從未收受賄賂,研究院的各種事情也沒有瞞過皇上,在皇上眼裡,我是一心一意為他辦事的,我不能因為八千畝的地斷了自己的路。」

  文竹連連道歉,「奴才這就寫信給四公主道歉,奴才自作主張,壞了公主的事情,請公主責罰。」

  「罷了,不是什麼大事,你知錯能改,將來不要再犯就行了。」

  文竹沒想到她做了那麼多准備,做事那麼謹慎,最後會在收禮這件事上出了紕漏。

  文竹挫敗地說道:「我在家的時候見過叔父做事,他經常收受賄賂。他還是天子近臣呢!我以為收點好處不礙事的。而且我來京城以後,我看皇子們也總收禮,就連太子門人都敢收錢賣官呢!」

  雅利奇也跟著嘆了口氣,她在外面做事,文竹所說的這些她當然知道。

  在她眼裡,皇阿瑪哪裡都好,就是對底下的人太寬容了。

  李煦遠在江南,皇上鞭長莫及,暫且先不提他,太子門人賣官他怎麼不管?

  太子門人是受了誰指使?得來的錢最後會進誰的腰包?

  一國儲君將官位賣出去獲利,這像話嗎?

  皇上心裡明鏡似的,他卻不管,雅利奇真不明白他和太子心裡在想什麼!

  雅利奇嘆道:「文竹,別人是別人,我是我。世上什麼人都有,我管不了別人,只能管好自己。

  可能我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研究院賺錢的路子多,來錢快,我不需要收受賄賂。

  再者研究院掌握著火器最先進的秘密,我不能做一個玲瓏八面的人,那樣會惹皇上猜忌。」

  文竹躬身行禮,「我記住公主的教誨了,以後再不敢亂來了。」

  文竹立刻回去寫了封信向四公主道歉,信中說明自己辦事糊塗,居然胡亂替主子做主,請四公主勿怪。

  雅利奇也給四公主寫了封信,信中說她們姐妹無需這樣客套,她也不缺那點東西,讓四公主收好土地,不必給她謝禮。

  兩封信寫好後雅利奇派人送到歸化城。

  四公主收到信後跟自己的親信抱怨,「五公主就是太小心了,我們合伙騙來的地,我送她一點零頭又怎麼了?即便讓皇阿瑪知道又怎麼樣?這是我們姐妹之間的事情!那些地既然送給我了,就該由我做主。」

  她的親信笑道:「話雖如此,但是如果讓皇上知道了到底不好。」

  四公主搖頭笑道:「罷了,她不肯

  要就算了,你收拾些禮物,給五公主送去。」

  「咱們送什麼好呢?五公主那裡最不缺稀罕東西,只怕咱們送的東西五公主瞧不上。」

  「送些土產聊盡心意就行了,不必送太好的,我們姐妹的情分不在東西上,只要讓她知道我的心就夠了。」

  四公主收拾了兩車土產送到雅利奇的公主府,送東西的僕人離開京城之前與舊日的朋友聚會喝酒。

  酒席上喝酒喝得多了,嘴巴就沒把門的了。他吹噓四公主得了四萬八千畝地,還說是五公主幫忙要來的,四公主還送給五公主一萬畝地當回扣。

  與他吃酒的人裡正好有太子的奴才,他知道了這個消息,酒意還沒散就跑去通知上司。

  這樣一層一層的報上去,當天晚上太子就知道雅利奇吃了一萬畝地的回扣。

  「不愧是五妹妹,吃回扣也比別人厲害,一下子就是一萬畝地!」

  太子擺弄著屋裡的白海棠花,嘴角含著譏諷的笑意。

  「我那個好妹妹啊!天天裝出一副不肯與人同流合污的清高樣子,偏皇阿瑪就吃她這一套。我不記舊怨,放低姿態拉攏她,她像個瞎子似的,一直裝作看不見。」

  「五公主確實不識抬舉,太子殿下萬萬不要生氣。這種人自恃有才,好像離了她事情就辦不成了似的,遲早有她栽跟頭的時候。」

  「殿下,如今機會不就來了!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狠狠參五公主一本。」

  太子笑著看向自己的幕僚手下,「那你們還愣著干什麼?還不快點去辦?記得手腳做的干淨一點,不要跟咱們扯上關系。」

  這事聽起來很嚴重,但畢竟沒有確鑿的證據。四公主肯定沒那麼傻,特意制作一些地契寫上五公主的名字。

  再者涉及到兩位公主,這既是國事又是家事,怎樣處理端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想輕輕放過,他們列出八十條罪證那也沒有用,他想懲治誰,沒有罪證也能編出一百條罪不可赦的罪名。

  太子掐住海棠花,在手裡揉個粉碎。

  近來皇阿瑪屢屢呵斥索額圖,他不能有太多動作,不然皇阿瑪會更不喜歡他,他必須事事小心,再不能出錯了!

  雅利奇還不知道太子要找她毛病,她最近這兩天很亢奮,因為送給懷德的衣服做好了!

  做人嘛!不好、色還能好什麼呢?

  如今雅利奇嫁人了,可以隨便搞顏色了,她閑下來的時候,腦子裡堆的全是黃色廢料,找不出一點點健康的東西。

  晚上雅利奇和懷德用晚飯,懷德吃完一小碗飯還要再添,雅利奇忙攔住了他。

  「今天晚上不可以吃太多!」

  懷德覺得奇怪,他笑著說道:「咱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我的月例銀子和獎金還不夠買米的嗎?」

  「嘖!」雅利奇嗔怪他不上道,「吃太多影響發揮!」

  懷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雅利奇話裡的意思。

  他這個人實在保守,只有在昏暗的床上才放得開,在別的地方雅利奇提起這種事情,他都會害羞。

  懷德捧著空碗,心不在焉地用筷子夾了一下塞進嘴裡。

  「這……還有這種說法嗎?」懷德結結巴巴地問道。

  雅利奇點頭,「好像是有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你放心,屋裡有點心,還有我,總不會讓你餓的。」

  懷德的臉更紅了,差點把自己埋進碗裡。

  吃完了飯,雅利奇回房洗澡。等她洗完,發現懷德已經一身潮氣坐在床上等著了。

  雅利奇慢悠悠地擦頭發,「嘖嘖嘖!瞧瞧我們侍郎大人,在飯桌上那麼害羞,臉紅到了脖子根,結果呢,連我洗澡這點時間都等不了,自己跑去別的屋子裡沐浴

  。」

  懷德咬著嘴唇不太好意思,他是有點急。公主沐浴太慢了,他等不及,就先去書房洗了澡。

  「你太慢了……」懷德小聲抱怨。

  雅利奇扔了布巾,甩了甩半干的頭發湊到懷德身邊。

  「你這個傻瓜,你可以進去跟我一起洗啊!」

  懷德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還可以有這種操作!

  雅利奇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小朋友,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懷德堵住雅利奇的嘴,用力親了一下。

  雅利奇推開他,「你急什麼!你先換上我准備的衣服再說!」

  雅利奇去櫃子裡找東西,讓懷德先把衣服脫了。

  等懷德脫好上衣,雅利奇從櫃子裡取出一串長長的瓔珞。

  懷德抓著褲腰往後退了兩步,「你又欺負我,這根本不是衣服!」

  雅利奇瞪著眼睛說瞎話,「這怎麼不是衣服?這叫寶石汗衫?你聽,多麼樸實的名字!」

  雅利奇手中的瓔珞由碧璽、珍珠和貓眼石串成。最上面三條珍珠並排串成,中間是一顆大大的貓眼石。

  稍微往下的珠串是碧璽和珍珠串成,穿上後可以圍在肩膀和鎖骨上,最下面是一條腰鏈,上中下三條鏈子中間有金色細鏈勾連。

  懷德看著寶石汗衫,滋溜鑽進被子裡不肯再出來。

  雅利奇在他身上拍了一下,「恃寵而驕了啊!本公主讓你穿件衣服你還敢推三阻四的!不像話!」

  懷德無奈嘆道:「這根本不是正經衣服!」

  「瞧你這話說的!誰家在床上穿正經衣服啊!」

  雅利奇放下珠鏈,摟著懷德哄騙他。

  「懷德哥哥,求求你了!」

  雅利奇知道,懷德最受不了她叫哥哥。

  「我花了好多錢,廢了好多精力才做好這一條鏈子。你如果不肯穿,那麼我的容貌,我的氣質,我身上許多許多美好的東西都會消失的。」

  懷德無奈地看著他,雅利奇伸出一根手指哀求道:「就穿一下,懷德哥哥好不好嘛!就一下!」

  懷德受不住她的哀求,「好吧!就穿一下!我不要脫褲子!」

  「不脫不脫,咱不脫褲子!快快快,你坐起來,我幫你穿,你自己不會穿!」

  雅利奇興致勃勃地拉著懷德坐起來,她解開鏈條後面的暗扣,給懷德套上這條『汗衫』。

  懷德脖子修長,上面的珍珠瓔珞和貓眼石正好卡在他喉結下面。中間鏈子的碧璽是清透可人的粉色,和瑩潤雪白的珍珠相得益彰,這些寶石正好搭在懷德的鎖骨上,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正中間的金鏈子上也鑲嵌著幾顆貓眼石,順著鏈子向下,腰腹間的肌肉和金色的鏈條相得益彰。

  最下面珍珠碧璽串成的三層鏈子松松垮垮掛在腰間,還有珍珠串成的小墜子垂在腰窩。

  雅利奇的手蠢蠢欲動,「唉!我丈夫甚美!這就叫最合適的年紀,遇到最合適的人。」

  雅利奇的小手搭在懷德的鎖骨上摸了摸,懷德摁住她的手。

  「現在可以把鏈子卸了吧?」

  「那怎麼可以!你必須戴一夜!不然都對不起我的辛苦!」

  懷德笑道:「咱們夫妻一體,我試過寶石汗衫,公主也該試試才對。」

  雅利奇翻身就跑,懷德摟住她的腰,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按。

  雅利奇被美色所迷,愣了一下神,等她回過神來,上面兩條鏈子不知怎麼就到她身上了。懷德下面的鏈子還沒解開,這下他們真是夫妻一體了。

  雅利奇:「……」這是我玩你,還是你玩我啊!


第115章

  事實證明做人不能有壞心思, 雅利奇想玩弄懷德鮮嫩的肉、體,最後鏈子掛在她自己身上,而且還隨著節奏稀裡嘩啦在身上亂晃。

  第二天一早雅利奇就把鏈子收起來了, 這玩意再不能用了, 做人不該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從今天開始大家都吃素!

  雅利奇開始專心於事業, 准備升華一下自己的思想。

  近幾年研究院發展越來越快,雅利奇為了把東西賣出去,在各大城市開了研究院官方店鋪。

  官方的鋪子就像一個雜貨店, 裡面的貨物有黑板、鉛筆,還有張廣之和友人一起制作出來的蠟燭。

  這種蠟燭燃燒起來味道不大,而且不用經常剪燭芯, 雖然價格比普通蠟燭貴了一些, 但依然受到達官貴人的喜愛。

  除了這些小東西, 研究院還賣水泥和馬車的軸承零件, 有需要的客人可以來鋪子裡定制, 到時候會有人專門送到家裡。

  研究院裡, 雅利奇把杜仲秋叫來, 跟他商量經營的事情。

  「新研究出來的香皂玻璃等物先供著宮裡使用, 逢年過節皇上還要拿來賞人,等這些東西產量上來了,皇上覺得不新鮮了, 咱們再拿到鋪子裡賣。」

  杜仲秋連忙答應道:「這都是老規矩了,公主放心, 不會出差錯的。」

  雅利奇又說道:「像鉛筆黑板這些東西,老百姓已經熟悉了, 我看也是時候把方子傳出去了。」

  杜仲秋驚訝地看向她, 「公主, 您確定要這樣做嗎?」

  「確定,我記得很久以前跟你說過,我會把方子公開。」

  杜仲秋嘆道:「您是說過這件事,但是您冷不丁提起,我都替您舍不得。鉛筆和黑板給咱們研究院賺了不少銀子,尤其是鉛筆,有很多貧寒學子買不起筆墨,他們只能買稍便宜些的鉛筆在木板上寫字,寫完了再用水洗掉,晾干以後還能反復寫。

  這幾年總有黑作坊仿制我們的黑板和鉛筆,公主您也不大理論。如今您把方子公開,咱們的作坊肯定要受到影響。到時候咱們作坊的產量減少,那些工匠怎麼辦呢?

  把他們打發了,他們的生計無以為繼,留下來的話,又會增加咱們的成本。」

  雅利奇覺得屋子裡有些悶,她打開窗戶,微冷的空氣湧了進來。

  「你說的這些我也考慮過,作坊產量減少沒有關系,我早有預料,也不在意。多出來的工匠可以讓他們去別的作坊做事,不過是讓他們從頭學起罷了,工錢還跟原來一樣。

  至於這方子,我也沒打算白送。我會在各城市販賣秘方,想做鉛筆生意的商人可以來買我的方子。秘方的價格我不會定的太高,但是有一個條件,普通鉛筆的價格一定要低廉,不能讓貧寒學子買不起。

  這鋪子裡可以有鑲金嵌玉的鉛筆,哪怕賣五百兩銀子我也不管,但普通鉛筆的價格不能太高,要保證貧寒學子買得起。」

  杜仲秋感嘆道:「公主心系學子,是廣大學子的福氣。」

  雅利奇擺擺手,她沒有那麼偉大,只是不想讓奸商多賺錢罷了。

  「等方子賣出去,咱們研究院又可以有一筆進賬。」雅利奇搓搓手,「到時候我看看,怎麼把這筆錢花出去!」

  杜仲秋笑道:「我可能要潑公主的冷水了,這筆錢還是先攢著別花了。咱們研究院盈利多,外面的人都盯著呢!」

  近幾年研究院的錢一部分送進皇上的私庫,一部分用來火器的研發,還有一部分拿來投入到新的研究中,剩下的用來蓋工坊,擴大生產,添福利,給員工發獎金。

  研究院雖然賺得多,但是用錢的地方也不少。

  雅利奇為人大方,待手下的人都是很仗義的,外人只看見研究院的人吃得好穿得

  好,以為雅利奇賺個盤滿缽滿。

  再加上皇上去年修起了避暑山莊,外人都以為蓋山莊的錢是雅利奇出的。

  雅利奇冷哼道:「管他們怎麼想呢!我弄來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他們嫉妒去吧!一群紅眼病!」

  杜仲秋笑了笑,雅利奇不肯聽他的,他也不再勸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他與公主又談起賣方子的事,「做黑板的技術比較簡單,倒是做粉筆有些難度,做的不好容易燒手,黑板和粉筆的方子可以一起賣出去,至於價格肯定要比鉛筆方子低一些。再有這方子是每個城市賣一家呢?還是一次賣好幾家鋪子?」

  「多賣兩家,一來可以多賺一筆,二來壟斷不是好事。」

  杜仲秋趕忙答應下來,他還要再問一些細節的事情,懷德急匆匆地趕過來,他都沒進門,直接撲到了窗邊。

  「公主,皇上召見。」懷德喘了口氣,「看樣子,不是什麼好事。」

  杜仲秋緊張地站起來,雅利奇鎮定地坐在那裡,還摸了摸下巴。

  「不能夠啊!我又乖又聽話,皇阿瑪有什麼事找我?」

  懷德嘆道:「傳旨的太監在外面等著呢!公主,我陪你進宮吧!」

  雅利奇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

  出來做事就要有出來做事的樣子,該雅利奇承擔的責任不能讓別人替她扛。

  皇上要罵雅利奇,不管他有理還是沒理,雅利奇都要自己面對,若是靠丈夫和母親來求情才能讓皇上網開一面,那就是雅利奇無能了。

  雅利奇起身說道:「懷德,研究院的事情交給你了。杜先生,賣秘方的事你弄一個章程出來我看看。

  這次進宮我不知道多久才能出來,你們不用擔心。做龍椅的人是我老子,他再生氣也拿我沒辦法,最多打罵我一頓,我從小就挨揍,根本不怕這個。」

  雅利奇整整衣裳,邁著四方步去見傳旨太監。

  太監見了她不像往常那樣熱情,他公事公辦請雅利奇進宮面聖。

  下人去牽馬,文竹偷偷往傳旨太監手裡塞了一個荷包。

  傳旨太監小聲跟文竹說道:「有御史參了公主一本,說五公主借著公事的由頭,脅迫四公主給她一萬畝土地,參她與民爭利,辜負皇恩。」

  文竹心裡咯噔一下,這事正是她經手辦的,「那御史可有證據?」

  「我只是個傳旨太監,內情我也不清楚。」

  文竹打聽清楚忙去告訴雅利奇,雅利奇恍然,「哦,這事啊!那不用擔心,沒啥大事!」

  文竹歉疚地說道:「都怪奴才辦事不力,給公主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雅利奇笑話她心理素質不行,「這根本不叫事,等哪天有人來抓我下大獄,你再著急吧!」

  雅利奇騎馬進宮,到了乾清宮她沒有多等就進去了。

  進門前她整整衣裳,把耳邊的碎發掖在耳後,還扶了扶發髻上的步搖,讓步搖的流蘇停止顫動,等做好這些,她才讓太監開門。

  雅利奇低眉斂目地進門,端莊鄭重地行禮叩首。

  皇上看了她一眼,「起來吧!」

  雅利奇優雅地起身,她的眼睛左右瞟瞟,發現大殿裡沒有別人,她忙又左右扭頭確認了一下。

  「咦?皇阿瑪,怎麼屋裡只有你我和梁總管嗎?」

  「你還想要見誰?」

  「不是說有御史參我嗎?御史呢?朝會這麼早就散了嗎?」雅利奇不高興地皺眉,「我都准備好舌戰群儒了,儒沒了我戰誰啊!」

  皇上氣得把朱筆扔進筆洗裡,「你怎麼知道有御史參你?」

  雅利奇笑道:「皇阿瑪真的猜不到嗎?」

  站在皇上身後的梁

  九功不自在地動了動。

  賄賂皇上身邊的太監,買一些有關於皇上的消息,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潛規則。雅利奇的消息當然是從太監那裡買的,不說別人,梁九功收的賞錢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皇上無奈地嘆氣,雅利奇被參這種事算不上大事,傳旨太監口風不嚴也是正常的。

  這種惡劣風氣已經持續好多年了,皇上嚴懲一次,可以緩解一下,沒過多久又恢復成老樣子,皇上也懶得管了。

  皇上說道:「御史參你脅迫四公主,霸占了她的一萬畝地,這事你認不認?」

  雅利奇懶洋洋地攤手,「證據呢?」

  「御史有一個人證,是四公主的下人。」

  雅利奇:「哇!居然還有人證呢!那我也不認!」

  皇上拍桌,「雅利奇!收起你吊兒郎當的樣子,好好說話!」

  雅利奇大步走上來,推開奏折,趴在桌上。

  她看著皇上眼神真誠,「皇阿瑪,事情是這樣的,你讓我跟四姐姐討價還價,我就派我的侍女文竹去了歸化城。這事您是知道的,後來文竹直接與您聯系。

  四姐姐對最後談下來的結果很滿意,她覺得應該是我幫了她的忙,所以要送我八千畝地。我的侍女文竹不懂事,她沒想太多就答應了。

  等文竹回來後跟我提起這八千畝,我立刻就訓斥了她。這事我只是個中間人,若是收了好處,我沒有私心也變成私心了。

  我特意寫信回絕了這件事,四姐姐收到信後也改了主意,收回了那些地,還給我送了兩車土產。我們連地契都沒有,那些地從來都沒放在我的名下。

  皇阿瑪若不信,我那裡有四姐姐寄來的信,那些土產還在我家的庫房裡,一會兒我派人一同送來。」

  皇上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雅利奇的解釋很合理。

  皇上知道自己冤枉了雅利奇,但有一件事情他依然不滿意。

  「我讓你去討價還價,結果四公主要分你八千畝,你根本沒把價錢壓下去!我看你和四丫頭裡應外合,一起算計我!」

  雅利奇:「皇阿瑪你不要不講理哦!我談下來的價錢沒有壓到四姐姐的底線,這個我承認,但肯定也不會虛高太多的!

  別說四姐姐給我八千畝,就是她把四萬多畝地都給了我,那裡也是四姐姐的地盤。人家的地盤想讓誰種誰就種,想怎麼管就怎麼管。我頂多就是收個租子,除此以外我還能得到什麼好處啊!

  就因為這個,四姐姐給地當然大方了,反正人家管著當地的政務,我在京城離得那麼遠,收租子都得是四姐姐幫我收,我能做什麼主啊?」

  雅利奇皺著鼻子戳桌上的奏折,「我真是個勞碌命,干著活,還得受著您的冤枉。我要是跟四姐姐裡應外合,四萬多畝地可不夠,必須翻個番才行!」

  皇上罵道:「瞧把你能的,我還沒說話呢!你倒先抱怨這麼多!」

  雅利奇嚷道:「我能不生氣嗎?我能不心寒嗎?您去看看您的私庫,裡面一半的銀子都是我給您賺來的!您還懷疑我,冤枉我,您說說您像話嗎?

  那些御史有個人證就想參我了?他的人證是四公主的貼身侍女和侍衛嗎?是歸化城的都統嗎?

  您都不幫我做主,還氣勢衝衝地把我從研究院叫來。我進門以後您連個笑模樣都沒有,還不讓我舌戰群儒,我不高興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皇上又覺得好笑,又覺得生氣。

  「我不過是叫你進宮查清事情真相,你在這卻發起脾氣了,到底誰是老子誰是女兒。」

  雅利奇:「您是老子,我是不孝女!」

  不孝女就是要做不孝的事情,就是得氣你!

  皇上喝道:「不許再鬧了!我就冤枉

  你了,你待怎樣?」

  雅利奇看著他,然後登登登跑下去,躺在地上開始滾來滾去。

  「皇阿瑪不給我做主,我就躺在這打滾不走了!」

  雅利奇胳膊護在前面,慢騰騰地在地上翻滾。

  皇上捂著額頭,覺得腦瓜仁疼。

  「雅利奇!你都多大了!還干這麼幼稚的事情!你五歲的時候打滾還能誇一句可愛,你都快二十了,都已經嫁人了,還在地上打滾丟不丟人!」

  梁九功跑過去扶她,「公主呦!您快點起來吧!地上涼,可不能躺啊!」

  他湊到雅利奇身邊小聲說道:「您別惹皇上生氣,您軟和一點,皇上會聽您的!」

  雅利奇不理他,她才不要軟和呢!明明是皇阿瑪不信任她,憑什麼讓她求和?她要的不是求和,她就要鬧,鬧得皇阿瑪不安生。

  將來再有這種事情,皇阿瑪求證的時候得放軟了聲音來跟她說話,她可不能被皇阿瑪拿捏住了。

  皇上冷聲道:「雅利奇,你再這樣,我可要下旨訓斥你,罰你的俸祿了!」

  雅利奇躺在地上,雙手合十放在肚子上。

  「皇阿瑪隨意,我臉皮厚,不怕罵。」

  「你不起來,我就讓研究院易主!」

  雅利奇心中冷笑,威脅我?你看我吃這套嗎?

  「皇阿瑪是天子,您要做什麼都可以。研究院易主就易主吧!我還可以找別的事情做!現在沒有大的戰事,那我就養一支軍隊去打俄羅斯吧!」

  皇上長嘆一聲,不論是在朝堂還是在後宮裡,他都是說一不二的,唯獨面對雅利奇的時候,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雅利奇臉皮厚,性子倔,從小不怕打也不怕罵。她長大後,辦事越來越穩妥,皇上以為她懂事了,今天才知道那都是他的錯覺。

  這麼大的姑娘,又已經嫁人了,皇上再打就不合適了,罵了她又不聽,現在撤她的職務她都不在意,皇上真是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其實皇上有很多手段可以使在雅利奇身上,尋根究底,他還是舍不得。

  不是很嚴重的事情,他如果罰的太狠,那會使他們父女離心的。

  皇上無奈地說道:「起來吧!你說說,你到底要怎麼樣?」

  雅利奇骨碌一下從地上翻身爬起來,「我要宴請賓客,讓御史登門道歉,說明是他故意抹黑我!」

  皇上搖頭,「不可能,我可以訓斥他不查明真相就隨意參你,但不能說他誣告你,你沒有證據,我也沒有證據,我們只能說他不謹慎,這不是什麼嚴重的錯誤。

  御史是朝廷的喉舌,如果沒有御史監督,貪官污吏橫行,朝廷會是什麼局面?御史給你登門道歉,那樣會寒了所有御史的心。

  歷代君王都鼓勵御史上奏,鼓勵廣開言路,此事不是你說如何便能如何的。」

  雅利奇抱怨道:「現在確實是開了言路了,貪污受賄的現像也沒好多少啊!我看整個朝廷,只有我們研究院是最清白的。

  皇阿瑪,我敢拍著胸口說,我從十三歲做將軍開始,我就沒有收過賄賂,也沒有做過坑害百姓的事情。

  我們研究院選人嚴格,對所有員工都嚴格要求,生產出來的大部分東西都物美價廉,方便百姓生活。」

  雅利奇在皇上面前上眼藥,「一定是有人盯上我研究院的位置,故意害我,想把我弄走。這些年來拉攏我的人可多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心思。

  一個個都見不得我優秀,都想將我的勞動成果占為己有!他們都不要臉,這世上只有我一個好人!」

  雅利奇說話像小孩置氣似的,但卻觸動了皇上的心腸。

  如今皇子們漸漸的都大了,小心思也多了起來。

  尤其是太子,近些年他做事還不如小時候,皇上心裡是越來越不滿。

  如果是太子無能倒也罷了,能力不行他可以一點一點地教,反正他還年輕,還能活很多年,總有能把太子帶好的一天。

  但事實是太子能力很行,只是對他這個父親遠不如其他兒女孝順。更有索額圖在前朝幫太子勾結朝臣,這樣的舉動更讓皇上不安。

  皇上低頭想著自己的心事,雅利奇安靜地站在下面等著他回神。

  過了許久,皇上回過神來看向雅利奇。

  「最近這些日子,你不要做研究院的院長了,懷德也撤出來。」

  「為什麼!皇阿瑪你真要這樣罰我啊?」

  雅利奇心道,你這中年男人也太難拿捏了,我都躺地上打滾了,你還真忍心把我從研究院踢出去啊!你有沒有心啊!

  雅利奇可舍不得把研究院交給別人,她立刻滑跪。

  「皇阿瑪我錯了!」雅利奇雙手合十裝可憐,「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跟您大呼小叫的。」

  皇上一眼就看穿了她,「不是誠心的道歉就算了吧!我也不稀罕你道歉!我讓你和懷德離開研究院是另有打算,我看看是誰在後面鬧事。」

  「哦!皇阿瑪您要引蛇出洞啊!那行!」雅利奇又站了起來,「您釣完魚記得快點把研究院還給我,我手下的人只知道做研究,換了上司他們一定不習慣。他們都是一些小可憐,經受不住外面的風吹雨打。」

  皇上嫌棄地瞪她一眼,這丫頭煩死人了。

  「行了,趕緊滾出宮去,我看見你就心煩!」

  雅利奇搖頭,「我現在可不能走,我要在宮裡住上十天八天的!」

  「宮裡沒有你的住處,趕緊滾回去。」

  雅利奇笑嘻嘻地搖搖手指,「嘖嘖!皇阿瑪,這你就不懂了吧!我留下是為了您好!做戲做全套,正常情況下,您把我弄出研究院,我會甘心嗎?我會乖乖回家嗎?

  不鬧不是我的風格,我先在宮裡鬧幾天,得做足了戲,您忍無可忍了再把我趕回去。」

  皇上心煩意亂地擺手,「行行行!隨你吧!我這還忙著呢!你去後宮找你額娘去!」

  雅利奇蹲身行禮,「請皇阿瑪恕女兒失禮了。」

  雅利奇甩甩頭,把頭發和簪子弄亂,然後又扯了扯衣服,讓衣襟歪一點。

  她干咳兩聲清清嗓子,「梁公公,准備好,注意配合我!」

  梁九功愣了一下,「配合什麼?」

  話還沒問完,雅利奇嗷一嗓子。

  「皇阿瑪!皇阿瑪息怒!我知錯了,我不該用那樣的語氣跟您說話!但請皇阿瑪看在我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求您收回成命!皇阿瑪!」

  皇上揉揉耳朵,雅利奇這一嗓子,大殿裡都是回音。

  雅利奇對梁九功說道:「梁公公,該你了。」

  「我?」素來機靈的梁九功都蒙了,這個即興表演太即興了。

  雅利奇嘆道:「你得勸我啊!拉著我啊!」

  梁九功連連點頭,「對對!公主啊!」

  梁九功大聲喊,「公主啊!皇上正在氣頭上,您先回去吧!別再惹皇上生氣了!」

  雅利奇點點頭,「梁公公表現得很好,我再想想接下來,我說什麼詞。」

  皇上被她吵了一上午,實在是忍不了了。

  「我來幫你演吧!」皇上抄起桌上的鎮紙就衝雅利奇過去了,「你給我過來!」

  雅利奇扭頭就往外跑,「這個戲太過了啊!太過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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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皇上畢竟是要臉的, 他追殺到門口就停下了,拎著鎮紙追出去有損他的形像。而雅利奇一路逃回景仁宮,找親娘庇佑, 躲避皇上的追殺。

  「皇額娘快救救我!皇阿瑪要打我!用那麼粗那麼長的鎮紙!」

  皇後正在和順嬪下棋,聽見雅利奇的叫喊聲, 她淡淡地瞥了女兒一眼, 又扭回頭下自己的棋。

  順嬪焦急地問道:「好好的皇上為什麼要打你?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進讒言了?」

  皇後捏著棋子在棋盤上輕敲兩下, 「你別理她, 該你落子了。」

  順嬪小聲抱怨道:「姐姐,這是你親女兒,她巴巴地從宮外回來找你訴苦,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

  皇後淡淡地說道:「虧你是她姨母, 還同她一起在宮裡生活了這麼多年!雅利奇是什麼性子, 你還不知道嗎?她什麼時候吃虧過?」

  順嬪想想,覺得這話也對,雅利奇從小就有主意,誰拿她都沒辦法。

  皇後放下棋子, 拿起濕帕子擦擦手。

  「罷了, 你來了,這棋也下不清淨了。」皇後招手讓雅利奇過來,「過來坐吧!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

  雅利奇顛顛地跑到皇後身邊坐下,「皇阿瑪可壞了, 他要打我!」

  「這我已經知道了,你說點有用的, 皇上為什麼要打你?」

  雅利奇眼珠子亂轉,琢磨著該怎麼說這事。

  皇後抬手捂住她的嘴,「算了, 你不必說了,我也不想聽。」

  「皇額娘!」雅利奇抓住皇後的手,扯著她的袖子撒嬌,「你不關心我!」

  皇後冷笑著把袖子抽回來,「你少跟我裝相,我不必聽也不必看,就知道你在打壞主意,你想怎樣便怎樣,我懶得管你。」

  皇後看向順嬪,「太後她老人家六十多歲的人了,為什麼硬硬朗朗,精神頭那麼足?就是因為她不愛管閑事,萬事不操心。這人啊,不耗心神,不耗心血,身體自然就好了!」

  順嬪笑道:「姐姐近幾年在養生之道上的鑽研越發深刻了。」

  「那是當然,我現在也抵得上半個太醫了!」皇後扭頭問雅利奇,「接下來你准備怎麼辦啊?是在這裡住下,還是回家去?」

  「皇阿瑪要撤掉我和懷德在研究院的職務,我要留在宮裡住幾天,跟皇阿瑪好好地鬧幾場,等鬧夠了我再回去。」

  順嬪握緊手上的帕子,「皇上要撤掉你和額駙的職務!怎麼會這樣?研究院是你一手創辦的,皇上怎麼能這麼做?」

  皇後剛開始也是吃驚,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雅利奇的反應太平淡了,她剛進來的時候還有心情告狀撒嬌呢!事情肯定沒有她說的那麼簡單!

  皇後拍拍順嬪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放心,雅利奇不會吃虧的。」

  順嬪知道自己留下也幫不上雅利奇什麼忙,她嘆息一聲,摸了摸雅利奇的頭。

  「你別難過,姨母這就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雅利奇連連點頭,「好好好!我要吃胭脂燒鵝,蒜香排骨,清蒸鱸魚,再來一碗芙蓉羹。」

  順嬪看她還有心情點菜,心裡頭也不擔心了。

  「做什麼菜要看廚子的心情,你就安靜等著吧!」

  順嬪離開的時候把下人也帶出去了,皇後問雅利奇,「到底是怎麼回事?」

  雅利奇把來龍去脈講給皇後聽,「我與四姐姐的事情已經講清楚了,我看皇阿瑪應該也是信我的。我們都懷疑御史參我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皇阿瑪想把這人引出來,我也正有此意。

  您也知道,研究院賺錢,我太風光,太招人眼了,大約是有人見不得我好吧!」

  「所以皇上要打你,是在做戲?」

  雅利奇:「哦,這倒不是,皇阿瑪是真想打我,他嫌我太煩了。」

  皇後:「……」

  「事情就是這樣,最近這些日子麻煩皇額娘配合我演好戲,不要讓外人看出破綻。」

  「這個不用你囑咐,倒是你,你很該跟懷德解釋一下,不要讓懷德跟著擔心。」

  「皇額娘放心,我已經派人回去報信了。」

  雅利奇留在宮裡吃好喝好,懷德和研究院的眾人憂心不已。

  文竹從宮裡出來報信,懷德,杜仲秋和蘇泰和聚在一起商量。

  「咱們這是被針對了啊!」蘇泰和嘆氣。

  文竹愧疚至極,「都怪我辦事不謹慎,給公主惹了麻煩,我當時就不該隨便替公主答應事情。」

  懷德搖了搖頭,「別人有心找公主麻煩,公主沒錯處,他們也會編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文竹忙又說道:「不過皇上還是向著公主的,皇上說等抓到是誰在背後搗鬼,還讓公主官復原職。」

  懷德三人同時搖頭,這話隨便聽聽得了,萬萬不可當真。

  皇上私底下的承諾,外人是不知道的。一旦出了變故,皇上不能讓雅利奇和懷德回到研究院,雅利奇又能如何?

  杜仲秋說道:「趁著皇上還未下旨,我們得早做打算。」

  蘇泰和:「這怎麼打算?我估摸著明天就會傳下旨意,到時候懷德就得收拾東西走人了。我們能准備什麼?准備一條帕子,送懷德的時候流幾滴淚?」

  杜仲秋無奈,「我的意思是把咱們研究院的重要公文和秘方都藏起來。公主告訴咱們是做戲引人上鉤,但是這事誰也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我們應該未雨綢繆。

  研究院最重要的東西就是秘方了,我們先把這些東西藏起來。若是有新尚書來上任,我不建議把這些東西拿給他看,除了公主,我誰也信不過!」

  杜仲秋是誓死追隨雅利奇的,如果雅利奇不能留在研究院,那麼他也會離開,而且會想辦法把研究院最重要的東西都帶走,不讓後來人占半點便宜!

  經杜仲秋提醒,蘇泰和反應過來,「對對對!必須把咱們研究出來的東西都帶走!問題是帶走了,藏哪兒呢?」

  懷德對文竹說道:「你立刻傳令下去,讓各司的人把重要公文秘方都收拾起來,一會兒我帶回公主府。」

  杜仲秋問道:「這樣會不會給公主惹麻煩?」

  畢竟公文秘方都屬於研究院,懷德他們卸任後,這些東西就跟他們沒有關系了。

  懷德嘆道:「先這樣辦吧!短時間內,皇上未必會派新的尚書過來,我們只是以防萬一,等公主出宮後,我們再商量這件事。」

  整個研究院的人加班加點收拾東西,第二天早上,大家伙臉上掛著黑眼圈聽太監念聖旨。

  得知五公主和懷德被撤職的消息,研究院眾人都慌了。

  五公主有時候是凶了點,要求也多了點,但她待人真誠,對手底下的人也大方。研究院福利多,只要干得好,獎金也不少,研究院的臨時工都比其他衙門的七品官富裕。

  如果家裡有了難處,只管跟五公主開口,公主一定會幫。

  研究院的眾人不舍得五公主離開,紛紛吵嚷著要上書請願,請皇上收回成命。

  此時此刻,雅利奇精神百倍地去了乾清宮,她要鬧事!

  「梁公公,我有事求見皇阿瑪,勞煩你通報一聲。」

  此時朝會剛散,皇上正在與幾個皇子,內大臣和大學士商量事情。

  梁九功對雅利奇笑道:「公主,您晚些再來吧!皇上正在忙呢!」

  雅利奇背著手說道:「沒關系,我可以等!」

  她看看周圍,侍衛和太監們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站著,雅利奇故意大聲說道:「皇阿瑪撤了我的職!我今天必須得跟他討個說法!」

  梁九功假模假式地勸道:「公主,您昨天剛惹皇上發怒,今天怎麼還敢來?您回去吧!別等了,皇上未必肯見您啊!」

  雅利奇冷哼一聲,她隨便指了個小太監,「你!去給我搬一套桌椅過來,再拿來文房四寶和熱茶,就給我擺在乾清宮門口!皇阿瑪不給我說法,我今日就不走了!」

  梁九功急了,「公主,這於禮不合啊!這是乾清宮,何等莊嚴的地方,您可不能坐在這啊!」

  「怎麼不能!我身為子女,自當侍奉父親,我今日就是給皇阿瑪看大門的!」

  在雅利奇的堅持下,太監給她拿來了桌椅和文房四寶。

  梁九功親自給她沏茶,還給她端來一碟子溫溫熱的點心。

  雅利奇謝過梁九功的好意,先喝了口茶,吃了塊點心,這才擦干淨手,奮筆疾書,不大一會兒就寫完厚厚一摞紙。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殿裡的皇子大臣們都出來了,雅利奇急忙迎了上去。

  「諸位大人辛苦了。」

  眾人連忙行禮,「公主客氣了。」

  幾位年長的皇子都在,大阿哥問雅利奇,「你怎麼坐在這?」

  別人求見皇上都在門口恭恭敬敬地站著等候,雅利奇倒好,茶水喝著,點心吃著,還有椅子可坐。

  雅利奇嘆氣,「諸位哥哥,諸位大人,我冤啊!有御史參我霸占了四公主的一萬畝地,皇阿瑪就因為這子虛烏有的事情撤我的職,你們來給我評評理,我冤不冤?」

  「這個……」諸位大人笑著打哈哈,沒人敢隨便議論評價這事。

  雅利奇抓起桌上那一摞紙,「來,各位大人,諸位兄長,你們每人一張。麻煩大家幫我伸張正義,請皇上還我一個清白!」

  眾人接過那張紙,映入眼簾的第一個字就是冤,這字寫的恣意飛揚,完全看不出五公主受了冤枉的悲憤。

  再仔細看看下面的內容,上面都是五公主自誇的話,說自己如何優秀,如何勤懇,如何把研究院一步一步帶到今天。

  雅利奇看手裡還剩下一沓,干脆全塞到諸位大臣的手裡。

  「大家回去幫我轉發給別人,幫我多多宣傳哈!」

  雅利奇:請你們多多轉發點贊!


第117章

  雅利奇把自制傳單交給各位大人和各位兄弟, 「拿回去都散出去啊!等我閑下來了要去你們那檢查的!」

  本想離開宮裡就把這些紙扔掉的眾人默默把東西收好。

  算了,惹不起五公主,隨她的意思辦吧!

  幾位大人有禮貌地告辭, 雅利奇親切地衝他們揮手道別。

  雅利奇的兄長們留下來勸她安分點。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四阿哥背著手,開口就是教訓,比皇上還像雅利奇的爹, 「這是乾清宮, 不是你家的後院!你怎能如此恣意?」

  他抖抖手裡的紙, 「你再看看你寫的這是什麼東西!除了字能將就著看,其他的狗屁不通!」

  「你能看懂就行了,我又不是狀元,哪寫得出漂亮文章?」雅利奇抱怨道, 「四哥你只知道教訓我,你知不知道我在研究院的職務被撤了?你是我哥, 你得幫我討個公道!」

  雅利奇對大阿哥等人說道:「你們也是, 都不許袖手旁觀!」

  三阿哥往大殿裡看了一眼,為難極了。

  「我的妹子!你太看得起我們了!皇阿瑪已經下旨, 我們能怎麼辦?」

  「聲援我,幫助我,讓皇阿瑪收回成命!」

  三阿哥攤手, 「你看我們像有那個本事嗎?」

  三阿哥心裡酸溜溜的,妹妹比他小好幾歲,人家好歹當過研究院的尚書。

  他呢?幫皇阿瑪修書, 有時候過來旁聽朝政, 大多數時候就是聽著,提建議都輪不到他。

  七阿哥和五阿哥也是一樣的意思,「我們遠不如妹妹你受寵, 皇阿瑪哪會聽我們的?」

  八阿哥勸道:「雅利奇,不要跟皇上鬧,這裡是處理國事的地方,不是你能撒潑的菜市場。聖旨已下,再無更改的余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們為人臣子,為人子女,必須遵旨照做。」

  大阿哥也是一樣的意思,「老八說得對,你別鬧,越鬧皇上越生氣。趕緊跟我們走吧!哥哥請你吃酒去!」

  雅利奇拱拱手,謝過兄長們好意提醒,「哥哥們忙去吧!今日我必須跟皇阿瑪討個說法,不然我不會走的!」

  四阿哥急得拉住雅利奇的胳膊要帶她走,這時候梁九功過來了。

  「五公主,皇上聽見外面的動靜,他讓您進去呢!」

  四阿哥急得直皺眉,「我跟五公主一起進去!」

  如果皇阿瑪要打雅利奇,他好歹能護一下。

  梁九功笑道:「四阿哥和諸位阿哥請回去吧!皇上只見五公主一個人!」

  四阿哥拉住雅利奇低聲叮囑她,「不要跟皇阿瑪強,一定要好好說話,知道了嗎?」

  雅利奇敷衍地點點頭,扒開他的手跟著梁九功進屋了。

  四阿哥在殿外憂心忡忡,八阿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四哥,你別瞎操心了。你平時那麼聽話,皇阿瑪還要訓斥你反復無常,雅利奇從小就愛打人,你看皇阿瑪訓斥她殘暴了嗎?」

  五阿哥說道:「我聽太後說過,皇阿瑪誇五妹妹清廉。」

  三阿哥感嘆道:「哎!同人不同命啊!」

  雅利奇在最賺錢的研究院當差,給自己發多少俸祿和獎金都是她自己說的算,皇阿瑪還誇她清廉!真是沒天理了!

  四阿哥嘆息著搖頭,「八弟說得對,咱們自己的事情還沒搞明白呢,實在沒必要替雅利奇操心!」

  幾位皇子出宮了,乾清宮的大殿裡,皇上又在衝雅利奇發火。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這是乾清宮,不是你玩鬧的地方!」

  雅利奇笑道:「到底是父子,皇兄們責罵我的話,跟您說的一模一樣!」

  「你少跟我嬉皮笑臉!你還給大臣們發亂七八糟的文章?你不要臉面,我還要!」

  「皇阿瑪別激動,你撤了我的官職,我就得鬧一場,這是正常操作。如果我不鬧,別人就會懷疑我!這不是咱們說好的嗎?您千萬別因為這個生氣!

  您放心,我發給各位大人的東西算不得文章,我哪有那個文采?」

  皇上冷笑,「哼,連文章都不是,那我更丟人了!」

  雅利奇:「……對不起。」

  皇上扶著額頭,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他不該叫雅利奇陪他演戲的,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罷了,我懶得跟你吵!你出宮回家去,我不想看見你,看見了就覺得心煩!」

  「那研究院的事情怎麼辦?」

  皇上說道:「我自會派親信去查,用不著你操心,你要演戲要鬧只管在自己家裡發瘋,別在宮裡給我添堵!」

  雅利奇低頭想了想,「好!我這就走!梁公公派人跟我皇額娘說一聲,我就不去景仁宮道別了。」

  皇上沒想到她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這不像是雅利奇的風格。

  雅利奇行禮告退,梁公公送她出去。

  兩人剛走到門口,太監合上乾清宮的大門,雅利奇就肩膀一塌,捂著胳膊瘸著腿,滿臉痛苦的樣子。

  「哎呦!公主您這是怎麼了?」梁九功焦急地扶住雅利奇。

  雅利奇嘆道:「我沒事,就是被皇阿瑪打得太疼了,嘶!」

  梁九功:……這就是民間常有的碰瓷吧?

  「這話可不能瞎說啊!」梁九功小聲說道,「我剛才一直在場,皇阿瑪一個手指頭都沒碰您!」

  「他是沒打我,可我得體察聖意,好好做戲啊!如果皇阿瑪不打我,我會輕易離開皇宮嗎?不可能!

  所以現在的邏輯是這樣的,我被皇上打了,心煩意亂,傷心欲絕,無可奈何之下離開了皇宮,回家養傷。

  我一個人就幫皇阿瑪把戲演全了,皇阿瑪知道了,心中必定歡喜。哎,沒辦法,做女兒的嘛!就是這麼貼心!」

  梁九功:不,我覺得你這是在往皇上身上潑髒水,讓他背黑鍋,這不體貼,皇上肯定會更生氣的。

  雅利奇同梁九功擺擺手,「我回去了,梁公公你忙吧!回見!」

  雅利奇捂著不存在的傷處一瘸一拐地走了,梁九功無奈搖頭。

  五公主啊五公主,你是只管放火炸廟,不管別人死活啊!你把皇上惹惱了,然後你跑了,我們這些伺候的人怎麼辦啊?

  雅利奇離開皇宮後直接回了家,杜仲秋和蘇泰和也在。他們三個在正廳裡忙活,地上堆了一摞又一摞的書冊。

  雅利奇訝異地挑眉,「你們怎麼在這?」

  杜仲秋說道:「昨日文竹提前送出來消息,我們把重要的公文和秘方都運到了公主府。今日皇上傳旨下來,我已經安撫好眾人,趁著現在研究院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們過來收拾收拾東西,看看運送過來的公文和秘方有沒有錯漏或損壞的地方。」

  蘇泰和也說道:「這些東西都很重要,我們三個閑著也是閑著,所以親自動手整理。」

  「你們太緊張了。」雅利奇笑道,「皇上只是暫時撤了我的職務,過後還會恢復的。」

  懷德說道:「小心無大錯,我們也是以防萬一。」

  懷德拉著雅利奇的手,繞過地上的書冊,讓她到裡面坐下,還給她倒了杯茶。

  「你在宮裡可有受委屈?四公主的事,皇上怎麼說?」

  「我當然不會受委屈,我只收了四姐姐送來的兩車土產而已,我的道德品質干淨無暇,皇阿瑪也挑不出錯來!」

  杜仲秋問道:「公主,這事什麼時候能解決呢?您不在研究院,底下的人總是不安心。」

  別說他們了,杜仲秋的心裡都不能安穩。

  「什麼時候解決?這個說不好。」雅利奇摸摸下巴,「不過研究院總得是我的!你們做得很好,這些紙和研究院的人才是根本,如果我真回不去了,我就自立門戶,把你們都帶出來。」

  蘇泰和給她潑冷水,「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怕他們不肯讓你把這些東西帶走,這些屬於研究院,是朝廷的東西。」

  雅利奇抬手一揮,「不用怕,你們立刻回研究院,跟大家簽一份契約,就說這些秘方都歸五公主私人所有。」

  蘇泰和問道:「現在補?來得及嗎?」

  「白紙黑字的契約,誰敢說它無效?先補上再說!」

  蘇泰和起身說道:「我這就回研究院和大家簽契約!」

  「等等!還有件事要吩咐你!」雅利奇說道,「你和文竹查一查參我的那個御史,把他家裡的人都查清楚,做出畫像。」

  懷德忙道:「公主,可不行打人啊!」

  雅利奇笑道:「我哪是那樣的人啊!我很不喜歡打打殺殺的!」

  懷德:你說這話我能信嗎?

  雅利奇解釋道,「我是讓咱們研究院的鋪子認住御史一家人的臉,今後不論他們家誰來鋪子裡買東西,你們都不要賣。

  他被我拉進研究院的黑名單了,凡是我們研究院研究出的好東西,他一個都別想弄到手!」

  蘇泰和嘆道:「公主您幼不幼稚!沒有了屠戶,他還吃帶毛的豬?咱們鋪子的東西用起來是方便,但還不至於沒了活不下去吧!」

  雅利奇任性地說道:「我不管!我就是拒絕賣東西給他!他是御史,總要熬夜讀書寫字的吧!到時候就讓他用燒起來味道特別大的羊油蠟,時不時地還得剪燈花!

  我就是幼稚,我就要給他生活添點麻煩!」


第118章

  研究院官方鋪子客人不算多, 但也一直沒斷了人,伙計一直在忙著賣貨擺貨,剛送走一個客人,馬上又得接待下一個。

  這日, 周御史家的下人過來采買東西, 剛進研究院的鋪子, 伙計打量他兩眼就請他出去。

  「對不住了,這位客人, 恕我們不能接待。」

  周御史家的下人愣了好半天, 研究院鋪子的伙計都是經過嚴格培訓的,他們對待客人溫和有禮。不論是有錢人還是平民百姓, 伙計們服務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殷勤,這也是研究院鋪子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周御史家的下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們今日不方便開張嗎?那我明日過來買。」

  伙計淡笑道:「你誤會了, 我們鋪子開張,只是不想把東西賣給你。」

  聽懂了伙計的話,周御史家的下人怒了,「嘿!你這伙計怎麼回事?有生意你都不做,這鋪子是你能做主的嗎?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掌櫃揣著手笑眯眯地走了出來,「這位客人,我們家的伙計都很能干,他不會搞錯的, 事實就是如此, 研究院的東西不能賣給周御史家的人。」

  「你!你們怎麼知道我是周御史家的人?」

  伙計心道, 周御史一家的畫像已經送到了我們這裡,我早就記得准准的了!你在周御史家干了多少年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掌櫃不理會他的質問,還是笑眯眯的樣子, 「你也不必去別處碰,你被拉進了我們研究院的黑名單,不論是研究院的官方鋪子還是與研究院合作的鋪子,只要見到周御史家的人,他們就不會賣東西給你。」

  伙計笑道:「你知道什麼是黑名單嗎?就是你家周御史被我們記恨上啦!」

  周御史家的下人無措地看著伙計和掌櫃,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硬撐著罵道:「你們別得意!你們小心些,敢讓我們家老爺進勞什子黑名單?我們家老爺可是御史!」

  伙計是個伶牙俐齒的,他掐著腰大笑。

  「御史?哎呦,我好害怕啊!我是個伙計,你們家老爺有本事就來參我啊!看看皇上老爺子愛不愛看他的奏本。

  要我說,你們家老爺也就這點本事了,除了告狀,再不會別的了!」

  「你!你放肆!」

  伙計說道:「我一沒罵他老母,二沒罵他祖宗,我哪裡放肆了?我們就是不願意把東西賣給你們,你能把我怎麼樣啊?」

  周御史家的下人吵也吵不過,罵也罵不過,只能氣哼哼地走了。

  周圍的人跟著看了場熱鬧,旁邊商鋪的人過來詢問。

  「周御史怎麼得罪研究院了?」

  掌櫃嘆道:「唉,按理說,御史參奏是他的職責,可是他詆毀我們公主貪污受賄,這我們如何忍得?

  我們五公主是什麼樣的人,大家伙再清楚不過了。當初研究院還是開發局的時候,公主寧可自己往裡面添錢,也不會克扣下面人的工錢。

  現在我們研究院的生意這麼好,公主更不必去貪別人那點東西了。這御史污蔑我們公主,我們公主大度,不與他計較,我們卻是不能忍的!

  再者公主因為這件事都被皇上撤職了,將來換上來的人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呢!唉!」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道:「哎呦!那這個御史可太過分了,公主多好的人啊!他怎麼能害公主呢?」

  「就是啊!太不講究了!」

  雅利奇並沒有刻意經驗過自己的名聲,但她在京城百姓中的名聲卻意外的好。

  她經常來研究院的鋪子裡轉悠,順道就去隔壁鋪子裡溜達兩圈。剛開始附近的商戶見了公主誠惶誠恐,後來發現公主就像家裡的鄰居街坊似的,誰家有好吃的她來蹭一口,誰家有喜事了她也會隨個禮,給點好東西。她不講排場也不高傲,待人是極親和的。

  雅利奇招人待見,一方面是她待人真誠,另一方面是她切實地解決了京城百姓的生計問題。

  研究院成立以來,許多京城百姓靠著雅利奇有了一份安穩的工作,他們每個月按時領到工錢,若是做得好了,還能有獎金,這可是別處沒有的待遇。

  現在誰家的兒子能在雅利奇的作坊干活,說親事都容易許多。

  眾人得知公主被撤職了,都是義憤填膺的樣子。

  有人立刻表態,「我家的東西也不賣給周御史了!」

  「我家也是!我寧可把東西扔了,也不賣給他家!」

  掌櫃忙勸道:「這是我們研究院的事情,諸位還是不要這樣了。」

  「怎麼就是你的事了?公主是大家伙的公主,我們沒別的本事,必須得幫公主出出氣!」

  大家盛情難卻,掌櫃就拿出自己藏好的畫像,讓大家伙都來認認人。

  周御史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御史,沒有厚實家底的京官在京城居住不易,周大人不得不依靠著某些人,這樣才能維系生活,在官場上混的好一些。

  參奏公主雖然不是他的本願,但他也不太在意,一個公主罷了。再者他參的罪名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全看皇上想怎麼判了。

  周御史沒把雅利奇當回事,但他沒想到五公主生氣後,沒動用關系收拾他,而是讓研究院不要再賣東西給他……

  下人委委屈屈地回來告狀,周御史也很無奈。

  「不賣就不賣,研究院沒建的時候,咱們日子不是照常過?有什麼大不了的!」

  下人問道:「老爺,咱們就這麼認了?」

  「不然呢?」周御史嘆氣,五公主已經不是研究院的尚書了,人家不承認這個命令是她下的,他又能如何?再者研究院也沒有做過分的事情,只不過不賣他東西而已,做生意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他也勉強不了啊!

  周御史打發下人出去,他以為這件事對他沒什麼影響,但他沒想到,很快不只是研究院不願意賣他東西了,其他衣食住行有關的鋪子也不願意做他們的生意。倒是有幾家鋪子願意賣貨給他們,但價格要貴了好幾倍,普通的米面油幾乎要吃不起了……

  周御史家的下人沒辦法,跑遍了城裡,總算找到幾家不歧視他們老爺的鋪子,每次置辦點東西像取經一樣麻煩。

  五公主府裡,雅利奇和懷德過著沒羞沒臊的日子,晚上鬧得翻江倒海,白天睡到晌午。

  兩人都閑下來了,不在床上活動還能干嘛呢?

  這日蘇泰和一大早就過來找他們,雅利奇和懷德不得不從床上掙扎著爬起來。

  小夫妻倆收拾齊整坐在正廳裡打哈欠,蘇泰和急得直搖頭。

  「你們打起精神來,研究院都要易主了,你們還有心思睡覺呢?你們看看都什麼時辰了,你們怎麼睡得著的?」

  雅利奇揉揉眼睛懶洋洋地說道:「我現在要裝一個被皇上打傷,柔弱無助躺在床上休養的病弱公主,懷德要假裝一個日夜不離,精心照顧我的丈夫,我們倆不起床那不是很正常嗎?」

  蘇泰和嚷道:「我的姑奶奶,別玩了!你還有心思裝病弱?你被撤職了,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

  皇上有意釣魚,真正的魚不知道咬沒咬鉤,別的魚先跳出來了。

  研究院是個香餑餑,不少人都想把這塊香餑餑揣進兜裡。

  蘇泰和說道:「現在太子的人,大阿哥的人,八阿哥的人,都在爭這個位置,朝堂上的人為了這個位置都快打破了頭!現在最有希望的就是隆科多了,他一向以皇上孤臣自居,事事都順著皇上的意思辦,再加上他是你的舅舅,跟你關系又好,大家都覺得他會是下一任研究院的尚書。」

  雅利奇哈欠都打不出來了。

  「真看不出啊!」雅利奇感嘆道,「炸一次魚,炸出來的都是熟人啊!」

  懷德握住她的手,雅利奇用力回握。

  「別擔心我,我並不覺得傷心。」

  蘇泰和氣憤地說道:「以前我覺得這些皇子都是好的,我覺得他們對您很真,沒想到竟然都是這樣的人!您剛下台,他們就來撿漏!」

  「別生氣,遲早都會這樣的。皇上近些年對太子不滿,屢屢打壓索額圖,其他皇子蠢蠢欲動,動的最厲害的就是大阿哥。

  八阿哥辦事能力強,擅長各處周旋,皇子們都驕矜傲氣,冷不丁出來一個好說話體恤人的皇子,諸位大臣當然喜歡他,八阿哥的威望也是越來越高。

  咱們朝廷各種勢力錯綜復雜,八阿哥母親沒有背景,比較好操控,若是他上位,對貴族是有利的。

  對於讀書人來說,禮賢下士愛讀書的八阿哥當然是他們更喜歡的太子人選。」

  懷德拍了拍雅利奇的手,「公主慎言!」

  蘇泰和看看左右,「公主,這些話可不興拿到明面上說啊!」

  「這裡沒有別人,而這些話遲早是要說的,現在已經鬥成這個樣子了,將來什麼樣更難說了。

  皇子們既然有逐鹿天下的野心,那就不該顧忌私情。我與兄長們的關系確實不錯,但是關系到利益,感情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何況他們沒有打我殺我,我已經被撤職,尚書職位也不屬於我,他們去搶去奪也是符合常理的。」

  懷德嘆道:「道理上可以說得通,但情理上讓人難以接受。」

  懷德還記得小時候的事,那時候皇子們與公主玩玩鬧鬧,大家無憂無慮的樣子好像就在眼前。

  雅利奇有多重視研究院,幾位阿哥和隆科多不會不知道,但他們還是選擇了去爭奪那個位置,下次見面他們會是什麼表情呢?

  大抵還是微笑著吧!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再見面當然還要維持好表面的關系。

  雅利奇隨意地說道:「無所謂,反正最後研究院都是我的東西,他們敢伸手,我就會打斷他們的手。」


第119章

  雅利奇是得理不饒人的脾氣, 更何況她為什麼要饒人?

  研究院是她親力親為,一點一點發展到今天的規模的。最開始的開發局只有一套空蕩蕩的宅子,最開始的時候, 雅利奇身邊只有她那幾個不知道前途在哪裡的朋友。

  開發局最難的時候不在,現在想撿現成的,沒那麼容易!

  雅利奇懶得裝柔弱了, 她讓蘇泰和回去繼續打聽消息, 她遞牌子求見皇上。

  皇上很快召見了她, 見面就問道:「你來宮裡做什麼?你不是被我打傷了嗎?」

  提到這個皇上就生氣,雅利奇假裝被打了,委屈巴巴地出宮了, 都沒有親自跟皇後道別。皇後得了消息心疼極了, 她雖然沒有抱怨自己,但皇上還是能看出她委屈的。

  「你真是我的好女兒,毫不猶豫地往我身上潑髒水。」皇上抱怨道。

  雅利奇聳肩攤手, 「咱們不是演戲嗎?演戲當然要真一點,我的每一個舉動都是符合邏輯的!」

  皇上不耐煩地擺手,「別跟我說你的邏輯了!快說你是來干什麼的!」

  「哦,我是來問問,皇阿瑪釣魚釣到了沒有?到底是誰害我啊?」

  「你急什麼!」皇上斥責道,「我每天只忙你的事嗎?」

  皇上垂下眼眸,其實他查到了, 雖然指使周御史的人拐了好幾個彎,但他還是查到了,幕後指使人是太子。

  想到這個,皇上心中就湧起一股郁氣。

  太子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失望,他是儲君, 雅利奇的研究院與朝政沒有半分關系,他連雅利奇都容不下!

  因為利益就要坑害手足,這個先暫且不提,可他抓住了機會,居然只參這點不痛不癢的事情!

  一個未來的君王,面對威脅應該斬草除根,他的手段如此軟弱,更讓皇上不喜。

  皇上陷入了一個怪圈,他怪太子心狠,又怪他不夠心狠。

  「皇阿瑪,你沒釣到魚,我卻查到了現在有哪些人惦記我的尚書職位。」

  「研究院只會一年比一年賺錢,他們眼紅也是正常的,放心,這個位置總會是你的。」

  皇上暫時還沒想好該怎麼打壓警告太子,不過等事情結束,研究院尚書的職位肯定還是雅利奇。

  現在,這些兒女中,皇上最信任的就是雅利奇。

  雅利奇人緣好,她跟哪個兄弟姐妹都聊得來,即便是宮裡那些比她小很多的皇子公主,她也從未失了禮數,她清楚地知道每一個人的喜好,逢年過節過生辰的禮物從未落下。

  但是如果說雅利奇結黨營私,拉攏別人,事情又不是這樣的。她雖人緣好,但在公事上一向是鐵面無私。

  不論是誰想走後門進研究院,雅利奇都不允許。她任人唯賢,即便是花樓的小倌她都能接受,但絕不接受沒有能力的人。

  噶爾丹平定後,國內無大事發生,皇上恍惚有種太平盛世的感覺。他自從登基以來,很少有這麼悠閑自在的時候,最開始的三藩之亂,緊接著□□,中間還穿插著治河,平定噶爾丹等大事,眼下是最安穩的時候了。

  但在平靜之中,皇上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皇子們長大了,而他慢慢步入中年,歲月和時光讓他感覺到力不從心。在他年輕力壯的時候,他想培養最優秀的皇子,讓他們盡心輔佐太子,但這好像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太子薄情冷血,他未必能容得下他的兄弟,皇子們都很優秀,他們不願意屈居人下。

  皇上對危險的直覺一向很准,他已經感覺到了,皇子們會漸漸威脅到自己。

  「雅利奇,你只管放心,研究院的位置,一定是你的!」皇上又重復了一遍,研究院現在是皇上的錢袋子,這個錢袋子萬萬不能落入別人手中,更不能讓別人偷了他的錢,反過來對抗他。

  「有皇阿瑪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雅利奇笑道,「那我再問一個問題,我可以打哥哥們嗎?」

  「什麼?」皇上恍惚間覺得自己沒聽清。

  「我說,我可以,打,哥哥們嗎?」

  皇上:「……好端端的,為什麼又要打人?你已經嫁人了,能不能安分一點!」

  「第一,哥哥們惦記我的東西,我打他們都是輕的。第一,打人和嫁人不衝突,甚至是嫁人方便了我打人。沒嫁出去以前,我還得想一想,打了人會不會把男人都嚇住,不敢娶我了,現在無所謂了,懷德娶了我就跑不了了,我當然要作起來!」

  雅利奇心想,我都幾年沒打人了,手都癢的不行了!

  皇上連著嘆了好幾下,「不可以打人!你要以理服人!那都是你哥哥,打打殺殺像什麼樣子!」

  雅利奇歪歪腦袋,又有了一個壞主意,「好吧!不打人就不打人,反正我總有辦法整治他們!太子哥哥位高權重,我不方便出手,我就不去跟他講理了。若是再鬧出小時候那樣的事,那他面子上就太難看了。

  不過大哥和八哥那裡,我可不會心慈手軟,他們要是來告狀,皇阿瑪可得幫著我!」

  皇上沒好氣地說道:「我誰也不幫!誰有道理我幫誰!你消息倒是快,這才幾天,你就知道誰惦記你的位置了。」

  「皇阿瑪怎麼不說是他們動作快呢?我才卸職幾天,他們就搞小動作了。對了,我還要打隆科多舅舅,他不是你兒子,我打一頓沒關系的吧!」

  皇上氣得抓起一本奏折扔了過去,「你給我滾!」

  雅利奇撿起奏折又給皇上放回去,「好嘞,我這就滾!」

  哼哼,你不明確反對,我就當你同意了!

  雅利奇馬不停蹄出了宮,回到家裡就拉著懷德翻庫房。

  這種事情交給下人做就行了,但雅利奇一定要親自去做,懷德也不勸,反而依著她一起翻東西。

  「不年不節,也沒人下帖子辦酒席,你收拾禮物做什麼?」懷德問道。

  「俗話說得好,先禮後兵。」

  懷德愣了一下,立刻領會了她的意思,「你……你又要去打人?」

  「不打人,皇阿瑪不讓。」

  懷德松了口氣,雅利奇緊接著說道:「我去拆了他們的家!」

  懷德這口氣有提了上來,「這……不好吧!以後你們兄妹怎麼見面?」

  「他們都好意思霸占我的東西,我怎麼沒臉見他們了?再說了,我都送了重禮了,他們還要怎樣?」

  「不行,這樣不好,親戚不要弄那麼僵。」懷德明明為了雅利奇把叔叔嬸嬸都得罪了,現在卻反過來勸雅利奇不要弄僵親戚關系。

  雅利奇已經打定了主意,哪裡肯聽他的。

  懷德又勸了一會兒,雅利奇命人把東西收起來,立刻就要去大阿哥的郡王府。

  懷德忙道:「你等等,我換一身正式一點的衣服,跟你一起去。」

  雅利奇摁住他的肩膀,「不用了,你在家待著就行了。」

  「不行,我得跟著。」懷德擔心雅利奇太衝動,會闖大禍,他跟去好歹能勸兩句。

  雅利奇摟住他的脖子跟他深吻,「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庫房裡還有下人呢!懷德臊得滿臉通紅,他暈乎乎地點點頭,「好,我在家等你。」

  雅利奇笑了,「這才是我的乖寶嘛!」

  聽到乖寶這個昵稱,懷德臉紅的都要滴血了。

  「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一樣!」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總之你在家待著。我們兄妹打破頭也沒關系,讓你看見了,大哥難免會覺得害臊。你放心,我辦事是有分寸的,不會鬧得收不了場。」

  雅利奇帶著人提著禮物去了郡王府,雅利奇去的時候正好,大阿哥剛到家沒多久。

  門房通報,說五公主來了,大阿哥當時心裡就一激靈,大福晉倒是很歡喜。

  「五妹妹可是個大忙人,她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大福晉吩咐下人,「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去把五公主請到正廳去!」

  大阿哥和大福晉一起去正廳迎雅利奇,雅利奇進屋第一件事就是給大福晉行禮,然後把禮物奉上。

  大福晉連忙還禮,「妹妹太客氣了,我們家不娶媳婦,也不做壽,你送這些來做什麼!」

  雅利奇握住大福晉的手,「大嫂,我不跟你說虛的,我對嫂子一向是敬重的。雖說你和大哥是一家人,但大哥是大哥,大嫂是大嫂,咱們只論你我的交情,我跟大哥之間的矛盾,跟大嫂沒有半點關系,希望嫂子不要埋怨我。」

  大福晉聽了這話心裡不安穩,大阿哥也有點慌了。

  「雅利奇,你說什麼呢!」大阿哥笑道,「我跟你哪有矛盾?咱們倆關系多好啊!除了老四,再就是我跟你了吧!」

  雅利奇笑道:「既然咱們關系好,大哥怎麼指使別人搶我的東西呢?」

  大福晉看著丈夫,「這是怎麼回事?」

  大阿哥勉強笑道:「我哪有!雅利奇,你從哪裡聽來的?這是有人挑撥咱們兄妹的關系呢!」

  「我最了解大哥,大哥你的表情是心虛了吧!」雅利奇冷淡地笑了笑,「大哥放心,我不會打你的。」

  雅利奇推著大福晉,把她送出門,然後關上正廳的門,劈裡啪啦地開始摔東西。


第120章

  雅利奇像一只壞心眼的貓, 她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手搭在擺件上,把它們全扒拉到地上摔得稀碎。

  大阿哥心疼得直抽抽,這裡是待客的地方, 他又好面子, 這裡擺的全是好東西!

  「雅利奇!你住手!你!你!」大阿哥指著雅利奇, 氣得手直哆嗦, 「這裡是我家,我是你兄長,你到這裡來撒潑, 你罔顧人倫,你堂堂公主像個潑婦!」

  「我摔點東西就罔顧人倫了?你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你只是我哥, 而且還不是一個額娘肚子裡生出來的,我沒動手打你,你就感激我吧!」

  雅利奇抬手把博古架推倒, 「潑婦這個詞,我很不喜歡,相比於做潑婦,我更喜歡做土匪。等我砸完了東西, 我就把你家的房子點了,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土匪!」

  雅利奇抬腿一腳,把椅子踹了個稀碎。

  「我勸大哥立刻疏散府裡的主子奴才, 免得一會兒火燒起來, 你們要受了驚嚇!」

  大阿哥氣得要命,卻又拿雅利奇沒有辦法。

  這丫頭力氣大的離譜,木制的太師椅一腳就能踹碎, 大阿哥知道,自己這身板看著壯實,送到雅利奇面前還不夠她一腳丫子的!再有這丫頭從小就是個混不吝的,沒惹到她,萬事好說好商量,惹到了她,她是萬萬不肯罷休的。

  「雅利奇,這些年大哥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是知道的,你因為一點子小事就拆了我的家,你太傷我的心了!」

  雅利奇冷笑,抬腳又弄碎一把椅子。

  「你是假傷心,我才是真傷心!我剛從研究院下來,你就派人去撿現成的,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大阿哥理不直氣不壯地狡辯,「你已經不是研究院的尚書了,研究院也不是你的囊中之物,我找人接手,總比讓太子的人接手要好得多吧?

  你任職的時候,我可從來沒有惦記過研究院,現在研究院不是你的了,我鑽營一下不過分吧?

  我明白,皇阿瑪撤了你的職,你心裡委屈,可你也不能把邪火撒在我身上啊!」

  「皇阿瑪雖然撤了我的職,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官復原位?我犯了很大的錯嗎?我會就此失寵嗎?研究院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我怎麼可能放棄!我會不會起復,你們都懶得打聽,迫不及待地就要找人把我頂替掉!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雅利奇一邊跟他說話,手裡的活也沒耽誤了。

  大阿哥被說破了心思,有點惱羞成怒了,他想了想,被砸的不能只有他一個,他得拖別人下水。

  「你以為研究院尚書的位置只有我在惦記嗎?太子和老八也惦記著呢!你就仗著我脾氣好欺負我,你怎麼不去太子的毓慶宮摔他的東西啊!」

  雅利奇把屋裡的東西都砸的差不多了,她看著四周滿意點點頭。

  「大哥,我是愛打人,可我不是傻!五六歲的時候打人,皇阿瑪還能說我年幼無知,可以選擇原諒我。現在我已經成家,還怎麼打人?我連你都沒打!更何況是太子呢!不然我還怎麼在官場上混?大哥,你就自認倒霉吧!我就是欺軟怕硬!」

  雅利奇拍拍衣擺上的碎屑,轉身就出去了。

  大福晉攥著帕子,憂心忡忡地站在門口。

  雅利奇快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大嫂,今日真是對不住了,讓嫂子擔心了。我是對事不對人,以後咱們還是好姑嫂,好親戚,你萬萬不要和我生分了。我送來的賠禮,大嫂你收好,一點都不要給大哥用,他這種人根本不配用這麼好的東西。」

  大福晉歪著頭往屋裡看了一眼,不用細看,她的眼睛就掃到滿地狼藉。

  大福晉勉強笑道:「都是一家人,到底因為什麼事,你和你大哥要鬧成這樣呢?」

  「大哥不要臉,他搶我的東西!我現在學好了,不打人了,放在十年前,我必定把他後槽牙打出來!」

  大阿哥忙對妻子說道:「你別聽她亂講!」

  「我哪句亂講了?你剛剛也承認了,除了你,還有太子,還有八哥。哼,太子是儲君,我是不能拿他怎麼樣,但八哥就不同了,他休想跑掉!」

  雅利奇又給大福晉行了個禮,「嫂嫂,天晚了,我也該回去了。嫂嫂閑下來了,就帶著侄女們到我那裡來玩,千萬別跟我生分了。」

  大福晉干笑著答應下來,她都有點迷糊了,五公主是來找事的,你說她不禮貌吧,她還帶了禮物,跟自己說話還這麼客氣,你要是說她禮貌吧,他們家屋裡像進了強盜似的。

  雅利奇甩甩袖子離開了,大阿哥喊太監過來,讓他立刻去給八阿哥通風報信。

  他還沒心沒肺地衝大福晉樂,「這回老八也要倒霉了,他跟雅利奇關系好,處事也最圓滑,誰能想到他也有今天!」

  大福晉皺眉說道:「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這是想幫八阿哥還是幸災樂禍?你跟五公主一樣,都讓人看不明白。」

  大阿哥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一碼歸一碼!我幫老八和笑話他,這不衝突,同理,雅利奇過來氣我,但她跟你的交情還像從前一樣,你別記恨她。

  她只生我的氣,跟你沒關系,她這個人很講義氣,你對她好,她也會對你好的。」

  大福晉抱怨道:「你知道妹妹講義氣,干嘛還要惹她?」

  大福晉回到屋裡,看著滿地的東西心疼極了。

  「這是我花了心思一點一點布置起來的,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家裡連乞丐窩都不如!」

  大阿哥何嘗不心疼?

  他搭住妻子的肩膀,勸她放寬心,「別難過,東西壞了再置辦嘛!咱們家大業大的,還差這點東西了?」

  大福晉怒目而視,「你好大的口氣,這麼多古董家具全成了碎片,重新置辦要花多少銀子!但凡你對五公主好點,咱們家也不會變成這樣!這些東西我可弄不來,你自己弄去吧!」

  說完大福晉也氣哼哼地走了。

  大阿哥煩惱地撓撓額頭,「嘖,真煩,都怪雅利奇!」

  雅利奇回到家裡,懷德已經命廚房准備好飯菜,只要再炒兩個小菜就能開飯。

  懷德命人打水給雅利奇洗手洗臉,「怎麼樣?大阿哥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狡辯唄!我沒理他,直接把他的正廳砸了,先出一口惡氣!對了,你再准備一份禮物,我去八哥家裡也不能空著手。」

  懷德勸道:「吃完飯再去吧!」

  「不!明天我睡夠了再去!大哥和八哥都是惠妃娘娘養的,他們關系還不錯,大哥倒霉了,他肯定會給八哥通風報信的。我就讓他提心吊膽地等著,等我休息好了,磨蹭夠了再去他家。」

  懷德嘆道:「你好像更生八阿哥的氣。」

  雅利奇把毛巾搭在架子上,「是,你說的不錯,我更生八哥的氣。你也在宮裡住過,我跟哥哥們是如何相處的,你也知道。」

  懷德回憶起從前在宮裡的時光,「大阿哥這個人有些粗,不是說他粗心,是他把你當弟弟一樣,待你更加隨意。八阿哥就是細,他待你細致溫柔,也總用自己的經驗勸解你。」

  「是這樣的,大哥就是哥哥,八哥除了是哥哥,還像一位老師,他跟我說的話很多都是有道理的,只是並不適合我,我都是挑揀著聽的。」

  雅利奇一直覺得她和八阿哥的關系很好,她萬萬沒想到八阿哥會挖她的牆角。

  懷德摟住雅利奇,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好了,不要傷心了,兄弟們各自長大,難免要生分的。」

  「可能是吧!」雅利奇拍拍懷德的後背,「我不是很難過,不用安慰我了,我們吃飯吧!」

  雅利奇吃得飽飽的,跟懷德聊了會兒閑話就熄燈睡覺了。

  八阿哥府裡,他得了消息坐立難安。

  八福晉見他久久不回房裡睡覺,忍不住過來找他。

  「可是朝中有什麼煩難的事?你說來給我聽聽,我幫你參詳參詳!」八福晉笑道。

  八阿哥勉強笑道:「沒什麼,事情雖多,卻沒什麼難的,我這就回去了。」

  八福晉不太相信,但也沒有逼問,八阿哥不想說的話,她是問不出的,不過她可以自己去查,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什麼事能瞞住她?

  八阿哥拉著福晉的手,跟她一起回正院休息,路上八阿哥想了又想,決定把妻子支出去。

  他這個妻子管家是一把好手,於朝堂上的事也頗有見地,只可惜為人太強勢,又愛摻和外面的事情。

  他得了大阿哥的消息,以為雅利奇今晚就來,沒想到等到這個時辰雅利奇也沒到,估計她今晚是不會來了。如果明日雅利奇來了,八福晉可不能在家,兩個強勢的女人對上,誰也不肯退讓,事情肯定會變得更加糟糕。

  「你明日回一趟娘家,跟你舅舅們打聽打聽索額圖的事。」

  八福晉颯然一笑,「剛才我就看你臉色不對,以為是什麼事呢!索額圖已經失了聖心,他也值得你擔心?」

  八阿哥笑道:「索額圖不值得我擔心,但是太子……那畢竟是太子最大的靠山。」

  「好,我明日就回娘家幫你打聽。」

  把八福晉糊弄過去,八阿哥心裡松了口氣,緊接著他又開始發愁,明天他怎麼應付雅利奇呢?

  第二天,八福晉前腳剛出門,雅利奇後腳就提著禮物到了。

  八阿哥看見她手裡提著的禮物,這顆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

  是了!她肯定是來□□了!大阿哥都說了,五妹妹有做到先禮後兵。

  八阿哥忙上前迎她,「五妹妹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雅利奇在正廳轉了一圈,屋裡的擺件都很珍貴,看樣子八哥得了消息也沒換家具擺設。

  八阿哥是有心換擺設的,可是又怕雅利奇嫌正廳的家具寒酸,換個屋子接著砸,八阿哥想著破財免災,把最珍貴的幾樣換掉,其他的都沒動。

  八阿哥親自給雅利奇泡茶,「五妹妹,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你先聽我解釋!」

  雅利奇抬手打住他的話,「你且住!我先干完活再說!」

  說完就是一通打砸,最後剩下八阿哥身下坐的那把椅子,雅利奇抓著八阿哥的肩膀把他提溜起來,把最後的一把椅子也砸了。

  八阿哥:「……你都砸了,我們坐哪兒啊?」

  雅利奇拍拍手,喘了口氣,「有話站著說唄!」

  雅利奇拍拍放在桌上的禮物,「要不我把禮物搬到地上,咱倆盤腿坐在桌子上。」

  八阿哥:你想想那樣好看嗎?

  八阿哥嘆氣,「雅利奇,我知道你生氣,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事真不是我指使的,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張。」

  雅利奇伸出小拇指摳摳耳朵,「你看我信嗎?」

  她推推自己帶來的禮物,「差點忘了說了,這是我給嫂子的禮物,雖然你對我不仁,但我不能對嫂子無義。」

  八阿哥無奈苦笑,「我打發你嫂子回娘家了,如果她在這,你們兩個恐怕會吵起來。雅利奇,我也知道我這麼說你不會信,所以我一直沒有解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現在誰不知道你是朝廷中最招人喜歡的皇子,誰敢打著你的名號做事?不想混了嗎?」

  八阿哥搖了搖頭,「你只看到我的風光,沒看到我的難處。受歡迎和有威望是兩碼事,我不是長子,又不像十弟身份尊貴,我受歡迎,少不得要偏幫那些大臣,受他們點氣,什麼時候我的地位再拔高一層,我才能挺直腰板子。」

  八阿哥心裡也是有點苦的,他親生額娘出身不好,他小時候在宮裡過得謹小慎微。後來成親了,雖然娶了個高門貴女,卻性格強勢,當初成親的時候還在安親王府辦了一場婚禮,搞得他像是入贅的。

  如今他有了差事,進了朝堂,那些滿洲權貴沒幾個人把他這個普通皇子放在眼裡。

  他只能在辦差的時候經常與人方便,這樣別人才能誇他好,才肯給他方便,大家彼此互惠互利。

  「雅利奇,我不是你。」八阿哥嘆道,「我做不到像你一樣囂張恣意。最開始有人跟我提了一句,要謀劃研究院尚書的位置,我沒同意,但他打著我的名號,私自去鑽營了。

  我也是近兩日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他想鑽營,說是為了我,其實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

  「他自作主張,八哥你怎麼罰他啊?」

  八阿哥愣了下,緊接著無奈搖頭。

  「我不瞞你,我不能拿他怎樣,頂多是教訓幾句。他不是我的家奴,是朝廷命官,我拿他也沒有辦法。」

  雅利奇連連搖頭,「八哥,我有點失望。我失望不是因為你不肯為我出氣,而是失望於你的軟弱。

  不管他是家奴還是朝廷命官,既然投靠了你,那他就是你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你。

  就像今天,他自作主張,把我招來毀了你的房子,明日他再自作主張,得罪了別人,你又該怎麼辦?一直幫他擦屁股?

  你想往高處攀,這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想往高處走,但你要御下有方,小心哪天下面的人把你給坑了。

  一個政客,最重要的不是好人緣,也不是人脈,關鍵的時候,有三五個得用的助手就足夠了。你籠絡太多人,反而不好。」

  八阿哥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雅利奇的勸說。不過他心裡沒把雅利奇的話當回事,雅利奇一直在研究院做事,那裡說是朝廷的衙門,但一直有種游離在外的感覺,雅利奇她懂什麼叫政客嗎?她只會打打殺殺。

  雅利奇打砸完了,覺得好沒意思,她跟八阿哥揮揮手就告辭了。

  沒過多久,八福晉怒氣衝衝地回來了。

  八阿哥詫異地問道:「你不是要晚些時候才回來嗎?」

  八福晉怒道:「我才出去多大一會兒,咱們家就讓人拆了,我還能在娘家坐的安穩嗎?你是怎麼看家的,五公主過來砸東西,你就眼睜睜看著她砸?」

  八阿哥無奈,福晉能干,把家裡的下人管的服服帖帖,那些個耳報神傳話也太快了。

  「你別動怒。」八阿哥勸道,「我做錯了事情,惹了五妹妹生氣,她發火也是應該的。」

  「你這個好脾氣什麼時候改一改!她砸了咱們的家,打的是咱們倆的臉,你還護著她!」

  「確實是我不對在先!再說了……你讓我攔著她,她那把子力氣,你看我攔得住嗎?」

  八阿哥後半句話讓八福晉啞口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八福晉才冷聲說道,「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進宮面見皇後娘娘!」

  「算了吧!是我做錯了事,惹怒了五妹妹,她發發脾氣就走了,這事就算完了。你進宮告狀,這事不就沒完沒了了嗎?」

  八阿哥指了指桌上的禮品,「你看,她怕影響跟你的交情,還特意帶著禮物還給你賠罪呢!」

  八福晉氣得想砸了這些東西,「誰要她賠罪!她是給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她拿我當傻子糊弄嗎?」

  八福晉命人往宮裡遞牌子,這口氣她不能忍!

  八阿哥強不過她,只能由著她去了。

  他讓貼身太監去五公主府傳個信,就說八福晉要進宮向皇後娘娘告狀,讓五公主小心點。

  太監問道:「福晉為您出氣,您還偷偷給五公主通風報信,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這不是兩面不討好嗎?」

  五公主肯定會覺得你假惺惺,人已經進宮告狀了,現在讓我小心有什麼用?

  八福晉知道了也會生氣,丈夫這不是偏幫外人嗎?

  八阿哥說:「你懂什麼!我理虧,得罪了五妹妹,已經惹了她生了一次氣,總不能再惹她第二次。至於福晉,她一意孤行,偏要告狀,她有管過我的心情嗎?

  反正五公主知道我懼內,我給她傳個信,這就算是我的心意了,她不會再怪我的。」

  太監:「……行,奴才這就去傳話!」

  這一天,大家都很忙,八阿哥忙著通風報信,八福晉忙著去找皇後告狀,大阿哥跑去找皇上告狀。

  皇後是最護犢子的,在她心裡,雅利奇怎麼會有錯?肯定是別人惹到她了。

  不過八福晉已經求到眼前,皇後總不能拿這句話堵她,那樣有失風範。

  皇後溫柔地哄勸了幾句,然後搬出來皇上,說她會讓皇上做主,這樣就把八福晉打發了。

  乾清宮裡,皇上看著大阿哥哭訴,心裡很平靜。

  他早就知道,雅利奇不會消停的。

  皇上敲敲桌子,「好了,不要吵了!」

  大阿哥連忙閉上嘴,皇上淡淡地說道:「雅利奇去砸你家之前,她跟我打了招呼,我不許她打人,她才砸了你的東西。你要是覺得不滿意,我讓她把東西折現賠給你,然後再打你一頓,你看這樣行不行?」

  大阿哥:「……」

  不是,偏心不是這樣偏的啊!

  「皇阿瑪,您這也太……」

  皇上冷笑,想說我偏心是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辦的什麼事!研究院要交給誰,自有我做主,你們鑽營謀劃是想做什麼?研究院可是皇上的錢袋子!

  皇上擺擺手,打發大阿哥離開。

  「我會讓你妹妹閉門思過,這事就這樣過去了,你回去吧!」

  大阿哥無奈地離開了,等皇後把八福晉告狀的事轉告給皇上,皇上也沒下旨安撫八福晉,他還是同樣的決定,只是讓雅利奇禁足半個月。

  皇上聖旨一下,相關的人都開始琢磨皇上的態度。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明白了,皇上雖然罰雅利奇禁足,但他心裡是向著雅利奇的。

  禁足不過是不出門罷了,家裡有好吃好喝,這個懲罰不痛不癢。

  皇上對大阿哥和八阿哥沒有半句安撫,也不曾讓雅利奇賠償,這個態度就很微妙了。他雖然沒罰大阿哥和八阿哥,但仔細琢磨,總覺得他在表達自己對兩個兒子的不滿。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不是傻子,他們很快就想明白了,皇上在告訴他們,研究院這個地方,他們不能碰。

  看來雅利奇還是得聖心的,研究院尚書的位置,可能還是她的。

  雅利奇鬧了一場,就把這事拋在腦後。對她來說,砸了就砸了,不必去理會什麼後果,反正大阿哥他們不能拿她怎麼樣。

  她被禁足不能出家門,別人確實能進來的,四阿哥特意提著點心吃食來看她。

  「幾樣點心是你嫂子做的,這個水晶肘子是我在路上買的,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

  雅利奇捧著肘子嗚嗚嗚地哼唧,「千言萬語,道不盡我對四哥的感激之意。數來數去,這世上對我好的,還得看我親四哥啊!」

  四阿哥沒好氣地說道:「少貧了,我對你好有什麼用,你就知道氣我!」

  「我哪有!我是最尊敬,最愛戴四哥的!」

  「少拍馬屁了!」四阿哥給雅利奇加了塊點心,「嘗嘗吧!你嫂子剛學會的山楂卷,你嘗嘗好不好吃。」

  山楂卷酸酸甜甜,餡料裡還夾著核桃仁,雅利奇連連點頭,「好吃!嫂子手藝真好!要不都說巧妻常伴拙夫眠呢!嫂子配你真是屈才了!」

  四阿哥氣得拍掉她的筷子,「你不會說話就閉嘴!我哪點配不上你嫂子!吃著我的東西,還敢編排我!」

  咬剩下的半個山楂卷掉在桌子上,雅利奇忙伸手撿起來塞嘴裡。

  「我錯了!」雅利奇不太誠懇地道歉,「我不亂講話了!」

  四阿哥瞪她一眼,「我就不該爛好心來看你!」

  「哎,我是你的小妹妹,你多擔待吧!」

  雅利奇給四阿哥也加了塊點心,「四哥別光看著,你也吃啊!四哥,我想麻煩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牽線搭橋,做個中間門人,請我、大哥和八哥我們一起吃頓飯。」

  「你想跟他們緩和一下關系?」四阿哥問道。

  「對!我是這個意思!」

  四阿哥皺緊眉頭,「你還理他們做什麼?虧他們還是做兄長的呢!他們做事完全不為你考慮!你合該跟他們絕交,以後面子上過得去就得了!」

  「哎,話不是這麼說的,你看我們都二十多歲,假如大家平均年齡是六十多歲,將來還有四十年的時間門要相處,不好把關系弄得太僵。」

  四阿哥是個愛憎分明的人,以前他沒覺得大阿哥和八阿哥討厭,經過這事就很煩這兩個人。

  「你要以德報怨,也不看看他們兩個配不配!你一個女孩子,能有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研究院是你硬蹚出來的一條路,朝廷以前哪有這個衙門!

  他們把研究院霸占了去,你去何處容身?朝廷不需要一個女人來參與政事,我這個做皇子的剛去衙門裡當差都要被人敷衍糊弄,更何況是你!

  他們沒有研究院,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影響,他們可以去別處撈錢,可以在別的衙門辦差。但你不一樣,你離了研究院你只能在家待著!

  雅利奇,你搞清楚,做人不能太善良!」

  雅利奇心裡暖和極了,同時又覺得有點好笑。

  她覺得自己是最凶殘的公主,四阿哥卻說她太善良。

  「四哥,你也太會聊天了!你說話真好聽!」

  四阿哥皺眉,「別跟我嬉皮笑臉的!」

  「四哥,你放心,我做事心裡有數。你來牽線,大哥和八哥會領你的情,再有呢,兄弟姐妹也不好弄得太僵。我已經給過大哥和八哥教訓了,他們都是聰明人,他們會願意跟我重修於好的。」

  四阿哥嘆氣,「罷了,一個人一個過法,你一定要跟他們和好,我也不能阻攔,畢竟你不是我。你放心,酒席的事我來安排,到時候就安排在我家。

  我再請老九和老十作陪,他們兩個跟你關系好,跟老八關系也不錯,這倆人又能鬧,去了能緩和氣氛。」

  「好,都聽四哥安排。」

  四阿哥又說道:「你的尚書職位,皇上還沒想好要誰接班,不過懷德的侍郎的位置,皇上已經找人頂替了,是太子的人。」

  「太子?」雅利奇挑眉,「皇阿瑪還是偏心,大哥和八哥籌謀那個位置,他肯幫我,太子籌謀這個位置,他又不肯站在我這邊了。」

  四阿哥連連搖頭,「你不懂,表面上的風光未必是真正的風光。就比如你,你現在被禁足,但皇阿瑪心裡是偏向你的,你看起來吃了虧,實際上卻得了實惠。你想想,你砸了別人家的東西,卻是一文錢都不用賠!」

  雅利奇笑道:「對對對!有道理,有道理!不知道下次我打人,還能不能有這個好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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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雅利奇被放出來了, 四阿哥張羅著擺酒請客,緩和兄弟妹妹之間的關系。

  雅利奇一大清早就到了四阿哥的府邸,還在四阿哥那裡混了一頓早飯。

  四阿哥吃飯快, 吃的也少,他用過了飯就歪在椅子上看雅利奇啃包子。

  「他們中午才過來, 你來這麼早做什麼?」

  雅利奇:「四哥你為了我張羅事情, 我總不能在家躲懶,我早點過來,幫你一起張羅。」

  四阿哥笑著點點頭, 「算你有良心!」

  雅利奇神秘兮兮地從懷裡取出一條帕子, 「四哥, 為了應付今天, 我還特意准備了一個秘密武器。」

  「拿來我看看!」

  四阿哥接過帕子摸了摸, 布料有點硬, 似乎是浸過了什麼汁液, 後來又曬干了。他又湊近了聞一聞,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衝天靈蓋。

  「怎麼一股子姜味?」四阿哥嫌棄地把帕子扔回去,「我家裡做菜又不缺這點子姜,你拿這個做什麼!」

  雅利奇把帕子撿起來, 妥帖地放在袖子裡, 「這帕子上抹的不僅僅是姜汁,還是我的苦肉計!咱們兄弟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誰也不服誰, 都覺得自己天下第一。

  我去大哥八哥家裡一通砸,傷了他們的顏面,你來說和,大哥八哥肯給你面子, 哈哈一笑就把這事揭過去,但心裡還是恨我的。」

  四阿哥:「所以你就弄個帕子,掉幾滴眼淚,想讓他們心軟?」

  「對啊!同是兄弟姐妹,又都在京城住著,不好把關系弄得太僵。做人嘛!圓滑一點啊!」

  四阿哥嗤笑道:「我勸你算了吧!你想圓滑,早干什麼去了?非要把人得罪狠了,你再想辦法回轉,你是閑的吧!

  大哥和八弟又不是傻的,他們在宮裡生活那麼多年,這點小伎倆他們會看不出來嗎?

  你若是誠心與他們重修舊好,你就把那條帕子扔了,認認真真地流幾滴眼淚。」

  雅利奇怏怏地把帕子扔到下人懷裡,讓他們幫著處理了。

  「那算了,我認真起來只能讓別人流眼淚,我哪哭的出來啊!」

  四阿哥勸道:「你別走那些歪門邪道,一會兒全聽我的安排,你倒酒賠禮就行了。不管最後大哥和八弟是真心接受你的賠禮,還是虛應著,只要面上過得去就行。

  今兒這頓酒,不僅僅是請大哥和八弟,這也是做給皇上看的。你一向是混不吝的性子,這回肯服軟,給兄弟們道歉,也算是長進了,皇阿瑪會欣慰的。」

  四阿哥一邊說一邊搖頭,他是服氣的,雅利奇低頭賠禮,皇阿瑪都能覺得她長進,這事要是擱在別人身上試試。

  皇阿瑪對雅利奇的要求是有多低啊?這麼一點進步都能讓他老人家覺得欣慰!

  用過了早飯,雅利奇和四阿哥一起張羅酒席,大阿哥和八阿哥早早地到了,沒過多久,九阿哥和十阿哥也來了。

  九阿哥剛進門就笑,「是我和十弟來遲了,哥哥們和五姐姐勿怪。」

  十阿哥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們是來勸和的,結果來得最晚,實在不像話。不過大哥和八哥來這麼早,可見他們也是不想跟五姐姐交惡的,既是這樣,他們這些中間人就好做了。

  四阿哥招呼九阿哥和十阿哥進來坐,「你們來的正正好!」

  別看四阿哥平時不苟言笑,規矩那麼多,其實他要熱情周到起來,那是誰都比不上的。

  四阿哥親自給兄弟妹妹倒茶,「大家別怪我多管閑事,今日請大家過來就是想做個中間人,讓兄弟們重修舊好。」

  四阿哥放下茶壺嘆了口氣,「兄弟們消息靈通,事情經過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就不多啰嗦了。這事誰對誰錯,我不方便評價,我就單說咱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吧!

  咱們幾個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大家一起習武騎射,五妹妹年紀小,性子活潑,跟她一塊玩,不知多有趣。

  我是不愛騎射習武的,但只要五妹妹在,騎射布庫也變得有趣了。她把教習師傅舉起來,還要管咱們收保護費,想想就覺得可樂。」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笑了起來,雅利奇訕訕地摸摸鼻子,「那都是很小時候的事了,四哥怎麼還提這事!」

  四阿哥提起舊事,喚起了眾人的回憶。

  九阿哥笑道:「我和老十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跟著五姐姐和八哥一起混的。這邊剛惹了五姐姐,那邊就讓八哥去幫著求情,哈哈哈,當然了一般是不管用的,最後都會被五姐姐錘一頓。」

  十阿哥心道:九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五姐姐和大哥八哥為什麼鬧矛盾?不就是五姐姐動手上門摔東西嘛!這種時候你還提錘人打人這種事,這不是讓人不自在嘛!

  十阿哥忙道:「要說兄弟姐妹當中,就數咱們幾個關系最好,一是年齡相近,二是性情相投。

  姐妹們雖好,但她們深居後宮,尋常見不到。再往下的弟弟們不跟咱們一塊讀書習武,所以關系平平。雖說大家都是皇阿瑪的孩子,但到底還是要分出一個親疏遠近的。」

  四阿哥拍手贊道:「十弟這話說的明白!咱們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的,如今大家都各自成家,成家以後事情就更多了,不像小時候那樣純粹,畢竟都是一家之主,得考慮家裡人的感受。」

  九阿哥連連附和道:「是啊!不僅僅是因為成家了,還因為身邊多了許多追隨的人,人家投奔來了,咱們做事就不能全憑自己的心意了。」

  雅利奇端起茶盞起身道歉,「是我做事狂妄,對不住哥哥們,我以茶代酒,給哥哥們賠罪了。」

  有四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打圓場,雅利奇賠禮道歉的態度也好,大阿哥和八阿哥哪還能拿架子?兩人紛紛起身,表示這都是小事,他們早就忘了。

  大阿哥喝了茶笑道:「我這個做哥哥的,哪能跟你計較?」

  八阿哥說道:「這事就到此為止,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八阿哥心中有愧,事情鬧成這樣,並非他的本意。

  九阿哥忙笑道:「喝茶有什麼滋味?這個時候應該喝酒才對!」

  四阿哥笑著喊來下人,讓他們擺酒上菜。

  九阿哥挨著雅利奇坐,給她倒了滿滿一杯酒。

  雅利奇端著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我幾乎很少喝酒,偶爾只在宮宴上抿兩口。」

  九阿哥拍著雅利奇的肩膀說道:「五姐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這樣頂天立地的好漢,怎麼能不喝酒呢?」

  「皇阿瑪不喜歡酗酒的人。」

  九阿哥大聲笑話她,「沒想到五姐姐看著凶,其實是個聽阿瑪話的乖寶寶,今日皇阿瑪不在,你放心大膽地喝!」

  大阿哥等人也攛掇她喝酒,雅利奇舉杯說道:「好!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滿滿一大杯酒灌下去,雅利奇覺得一股熱氣直衝天靈蓋。

  「怎麼樣?」九阿哥問道。

  雅利奇點點頭,「還行,我覺得我酒量還可以,再給我倒一杯酒!」

  九阿哥又給雅利奇滿上,眾人推杯換盞,喝了幾杯酒後,有了分醉意,說話也變得隨意起來。

  大阿哥有一下沒一下地夾菜,連連地嘆氣賣慘。

  「雅利奇啊!你看著我和老八風光,我們心裡的苦,又有誰知道!在官場上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大阿哥也不算說假話,官場難混,何況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官運亨通。

  皇位就在那擺著,他文才武功不比太子差什麼,他又是長子,為什麼不能爭一爭?皇阿瑪對太子日漸不滿,他的機會不就來了?

  八阿哥也附和道:「官場魚龍混雜,有科舉出身的才子,又有貴族出身的權貴,兩邊都不能得罪。我們算什麼?做事還得顧忌著他們!」

  他們說話的時候,雅利奇已經給自己灌了好幾杯酒,現在聽見這些話心裡湧出一股火氣,腦子也開始犯起了迷糊。

  「哥哥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嫌官場難混,我想混官場還混不進去呢!我要是能進官場辦差,我搞研究院干什麼?鹽吃多了鹹的嗎?」

  雅利奇打了個嗝,四阿哥皺眉道:「你喝醉了吧?」

  雅利奇提著酒壺,晃晃悠悠的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我沒醉!」

  十阿哥忙去搶雅利奇手裡的酒壺,「醉了的人都這麼說!」

  雅利奇隨手拍開他,「一邊去!我才沒醉呢!」

  她喝下杯中酒,眼神迷離,臉頰耳朵都泛起紅暈。

  「你們難?我呸!我才難呢!」雅利奇抱著酒壺嗚咽,「朝堂上沒有我的位置,我只能自己找出路,如今稍有起色,你們就來搶……」

  大阿哥和八阿哥面帶愧色,四阿哥把茶壺取來塞進雅利奇的手裡,把酒壺替換下來。

  十阿哥說道:「四哥,五姐心裡難受,你就讓她喝吧!」

  十阿哥也覺得大哥和八哥過分了,他們看五姐的研究院弄得好,就起了貪念了,他們怎麼不想想五姐姐離了研究院哪還有合適的差事?五姐姐拼了命征戰沙場,換回來一個建開發局的機會,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多不容易啊!

  四阿哥小聲斥道:「萬一她發酒瘋,憑她的力氣,你攔得住嗎?」

  十阿哥悚然一驚,是啊!五姐姐鬧起來,那就好比樹林子裡徒手撞見了熊瞎子。

  十阿哥忙去喊人弄一碗解酒湯,又弄來一個茶壺塞進雅利奇另一只手裡,讓她多喝點水,解一解酒意。

  他對大阿哥和八阿哥說道:「哥哥們,聽我一句勸,趕緊跑!」

  萬一五姐姐耍起來,你們的命就沒了呀!

  大阿哥和八阿哥急忙起身,這頓酒吃的,原來不是和解,他們是自投羅網來了!真正的殺招在這呢!


第122章

  大阿哥和八阿哥貼著牆邊一點一點往外挪, 雅利奇抱著茶壺咕咚咕咚地喝。

  「這酒怎麼沒味了?」雅利奇咂麼著嘴嘟嘟囔囔。

  九阿哥干笑著勸道:「可能是姐姐酒量好,喝慣了以後就覺得味道淡了。」

  雅利奇嘿嘿傻笑,「這話很是, 我不論做什麼都是頂尖的!這酒量自然也是頂尖的!」

  九阿哥給她倒茶,「姐姐酒量好,那就多喝幾杯。」

  多喝點茶水醒酒快!

  大阿哥和八阿哥眼看著要挪到門口了, 雅利奇突然回頭看向他們兩個。

  「大哥和八哥要去哪兒啊?」

  大阿哥和八阿哥悚然一驚,你不是醉了嗎?怎麼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

  八阿哥忙笑道:「我們……我們出去方便一下!」

  「對對對,方便一下!」大阿哥連聲附和道。

  雅利奇搖搖晃晃地起身, 把他們倆拉回來,「哎呀!別急!兩位兄長再陪我坐一會兒!」

  四阿哥忙道:「雅利奇別鬧, 這種事如何能等?快讓他們出去吧!」

  雅利奇伸出五根手指頭, 「他們憋一會兒嘛!我就再講兩句話!」

  雅利奇硬把大阿哥和八阿哥摁著坐下, 她拎著自己的茶壺給哥哥們『倒酒』, 水都灑在杯子外頭了。

  「哥哥們, 我也知道你們苦,你們難,可是我也苦啊!嗚嗚嗚……」

  十阿哥小聲跟四阿哥嘀咕, 「這怎麼還哭上了?」

  四阿哥也不知道,他覺得雅利奇是喝醉了,又有點疑心她是裝的。

  「可能是酒醉後比較脆弱, 她動了真感情吧!」四阿哥故意嘆道,「妹妹長這麼大,我頭一次看她哭的這麼傷心。」

  大阿哥和八阿哥都心疼了,沒脾氣的人偶爾發一次脾氣就很嚇人,沒哭過的人哭一次就更顯可憐。

  大阿哥把手搭在雅利奇的肩膀上,「是大哥做得不對, 你別生大哥的氣了。」

  八阿哥也要去搭雅利奇的肩膀,卻見雅利奇一巴掌拍開大阿哥的手。

  「你誰啊!我的肩膀也是你能碰的!」

  大阿哥捂著手痛呼,八阿哥忙把自己的手收回來。

  五妹妹真是可怕!

  大阿哥捂著手背抱怨,「她怎麼又不認人了?」

  八阿哥驚恐地說道:「喝醉的人,哪有道理可講?」

  雅利奇站起身怒道:「你們是哪裡來的宵小?怎麼會在我家?大膽狂徒,看我今日收了你們!」

  雅利奇隨便抓起身邊的椅子就要砸人,大阿哥他們嚇得在屋子裡亂跑。

  四阿哥嚷道:「雅利奇,你清醒一點!」

  雅利奇舉著椅子舞得虎虎生風,壓根不聽他的。

  九阿哥衝外面喊人,「快去公主府請額駙過來!」

  下人要進來幫忙制服五公主,幾位阿哥忙喝止他們不理智的行為。

  五公主那把子力氣,誰來了都是送菜的。

  大阿哥抱怨道:「好嘛!今日這是鴻門宴啊!老四你把我們騙進來殺啊!」

  四阿哥冤枉,「大哥你看清楚,我也跟著你逃命呢!」

  我總不能為了鴻門宴就把自己搭進去啊!

  八阿哥一邊逃一邊嚷道:「不怪四哥,要怪就怪老九,你干嘛攛掇五妹妹喝酒!」

  九阿哥彎腰狼狽地躲過椅子,「我哪知道五姐姐的酒品這麼差啊!」

  十阿哥喘著粗氣,「你們體力真好啊!還有余力吵架!我圍著桌子跑了八圈,我快喘不上氣了!」

  幸而屋子夠大,雅利奇喝多了,腳步虛浮,不然這些人的命運真不好說。

  雅利奇的公主府和四阿哥的府邸離得不遠,懷德很快就到了,他進門看見屋裡的亂像,顧不得自己的安危,急忙跑過去摟住雅利奇的肩膀。

  「雅利奇,聽話,把椅子放下。」

  雅利奇見到他冷靜下來,乖乖把椅子放下了。

  九阿哥松了口氣,「我就說嘛!還得是姐夫好使!」

  懷德心裡甜蜜,媳婦喝醉了還能認出他,可見對他用情至深。

  雅利奇握住懷德的手拍了拍,「小伙子,你是誰家的帥小伙,我怎麼看著你眼熟呢?」

  懷德:「……」

  四阿哥抬起袖子擦擦額頭上沁出來的汗珠,「真是了不起,看到長得好看的才能安靜下來。」

  我們這些兄弟竟都比不上一個懷德。

  雅利奇這時候不糊塗了,她嚷嚷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歡長得好看的有什麼錯!」

  她拉著懷德哭道:「對不起,帥小伙,我已經成親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不能對不起我的糟糠之夫……」

  喝醉了也沒忘了糟糠之夫,這很好,但是還能拉著帥小伙的手,這又很糟糕。懷德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受。

  雅利奇拉著懷德的手,臉頰貼在懷德的手背上嚶嚶地哭。

  「兄弟們難,我也難啊!我小時候就發下宏願,將來要娶三四十個額駙,如今只有一個,我終究成了小時候最討厭的人。」

  懷德默默聽著,心情更復雜了。

  還真是委屈了公主您呢!

  雅利奇接著哭道:「咱是個正經人,不娶三四十個額駙就算了,我就尋思著情場失意,官場得意吧!

  結果呢!官場上更難啊!沒有我容身之處就罷了,搞一個研究院,我帶著人天天學習!嗚嗚嗚,我小時候最討厭讀書了,把蘇麻喇媽媽累得夠嗆。如今沒有人逼著我讀書了,我自己卻主動學了,不僅我要學,我的下屬也得跟著學,為了學好知識,我還帶著大家學洋文,嗚嗚嗚……

  洋文好難,天文地理好難,女則女戒背會就行,念上一百遍咋都背會了,可是天文地理學不透,它就是算不明白啊!」

  懷德拍拍她的後背,「別難過了,咱們回家吧!」

  「我不回家,我還沒哭完呢!」雅利奇抽噎著說道,「我尋思著學習也就算了,但我總不能一直看著府衙裡那些歪瓜裂棗吧!

  我花錢給他們做衣裳,指點他們打扮,訓練他們的儀態,好嘛,忙了好幾年,最後被皇阿瑪挖走了一大堆。嗚嗚嗚,我不愧是皇阿瑪的女兒,我們倆都喜歡好看的,他還喜歡撿現成的,比我更過分!」

  懷德聽她越說越過分,一會兒不知道嘴裡會吐出什麼來呢!他趕緊去扶雅利奇。

  「走吧!咱們回家歇歇吧!」

  「我不想回去!我還在跟哥哥們訴苦呢!」

  懷德勸道:「大家已經知道你的苦處了,你讀書辛苦,為了看幾個好看的,又花錢又出力……別難過了,回去休息一下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懷德連哄帶騙,好歹是把雅利奇哄回去了。

  四阿哥起身去送他們,他對懷德說道:「我不知道雅利奇不能喝酒,今日給你添麻煩了。」

  懷德苦笑,「是我們給四哥添麻煩了,四哥辛苦安排的宴席,最後卻弄成這個樣子。」

  四阿哥滿不在意地擺手,「沒事,該道歉也道歉了,該和解也和解了,雖然結果跟預想中的不太一樣,但也足夠了。」

  四阿哥一切都看淡了,結果就是這麼個結果,一切隨緣吧!

  懷德拱手道歉,雅利奇在車廂裡邊拍邊喊,「美男子,小帥哥,你干嘛呢?你家在哪兒啊?我送你回家呀!」

  四阿哥勸道:「快送她回去,給她喂幾碗解酒湯吧!以後看住了她,再不能讓她喝酒了!」

  懷德帶著雅利奇回去了,大阿哥等人松了口氣,覺得自己這是劫後余生啊!

  雅利奇離開後,其他人也沒了吃飯的心思,紛紛告辭離開。

  雅利奇坐在馬車上,沒過多長時間就睡著了,還是懷德把她抱回去的。

  第二天她日上三竿才醒,醒來後宿醉讓她頭痛欲裂。

  懷德擰了條熱毛巾給她擦臉,「昨天的事你還記得嗎?」

  雅利奇把熱毛巾蓋在腦門上,「有點印像,我好像掉眼淚了,哭的可慘了,最後是你把我接回來的。怎麼樣?我哭了,大哥和八哥是不是都心疼我了?」

  懷德看著她很無語的樣子,你是只記得對自己有好處的,對自己沒好處的你一點都不肯記啊!

  「你確實哭了,但大哥和八哥應該只會心疼自己,不會心疼你,因為你舉著椅子耍風火輪似的掄,差點把幾個阿哥打死。」

  雅利奇:「……不能夠。」

  雅利奇心虛地說道:「我不是那樣粗魯的人。」

  「你酒量不佳,吃醉了酒。」應該是本性暴露了。

  雅利奇小心翼翼地問道:「我還做了別的事嗎?」

  懷德抱著胳膊跟她算總賬,「你說,你從小立下宏願,將來要娶三四十個額駙,我想知道,我那些兄弟如今在何處?你打算什麼時候娶他們進門?」

  雅利奇大驚,「我連這話都說!」

  懷德不滿地哼了一聲,「所以,你確實有過這個心思了?」

  雅利奇: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後院起火了!


第123章

  雅利奇哼哼唧唧, 「唉,我年少輕狂不懂事嘛!你能理解的,對不對?」

  懷德說道:「恐怕我不能理解, 在我年少的時候, 我偷偷戀慕公主,每天只要看見公主就很高興了,眼裡完全看不見別人。公主的年少輕狂,我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懷德這般痴情,雅利奇更心虛了。

  「咳咳,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懷德笑了笑, 打算跟她說點現在的事情, 「昨日我去接你,你醉了,沒認出我。」

  「哦哦, 是我不對。」雅利奇隨口哄道, 「我認不出別人情有可原,可實在不該認不出你。」

  「然後你拉著我的手摸了又摸,恨不得揣進懷裡。」

  雅利奇:「……」糟糕,好、色的本性都暴露了。

  懷德繼續說道:「你還因為不能娶我做小, 傷心地哭了。唉, 公主何必如此,我又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若是你有喜歡的男孩子,你盡管跟我說啊!」

  懷德說話陰陽怪氣的, 他說他能容人,雅利奇也不敢信啊!

  「都怪喝酒衝昏了我的頭腦,我本來不是那樣的人!」雅利奇信誓旦旦,把過錯都推到酒精上面, 「你放心,以後我再不會喝酒了!」

  懷德:「俗話說酒後吐真言。」

  雅利奇:「我不一樣!我酒後耍酒瘋!你看我酒後連親哥哥都打,可見我喝酒就失了神志,我並不是好、色暴戾的人,你相信我!」

  懷德嘆息著搖頭,他不會揪著這件事不放,他最了解雅利奇,在他心裡雅利奇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

  她這個人嘴上花花的厲害,喜歡長得好看的人也是真的,但她從未唐突過別人。研究院裡杜仲秋生的最好,以前還是小倌館的頭牌,雅利奇對他以禮相待,平時很注意彼此之間的距離。

  她花銀子打扮研究院的人也只是為了看著舒心而已,從不會去占別人便宜。

  懷德說道:「我自然是信公主的,只是公主以後說話注意些吧!你明明對婚姻很忠貞,偏要嘴上說的花花,讓別人小瞧了你,鬧得我心裡吃味。」

  雅利奇抱住懷德哼哼唧唧,「嗚,還是你了解我,我真的沒有干壞事。我以後不會亂說話了,也不會喝酒了,你原諒我吧!」

  懷德還能如何,當然是原諒她了。

  「罷了,別撒嬌了,快起來洗臉梳頭,我給你煮了醒酒湯,你喝一碗,能解宿醉頭疼的。」

  雅利奇娶了個賢惠丈夫,這會兒夫妻倆把話說開,兩個人擠在一起黏黏膩膩地互相喂飯吃。

  而此時研究院裡就沒這麼好的氣氛了,杜仲秋和蘇泰和正在跟新來的侍郎吵架。

  「研究院的各種公文全是機密,文大人想看,必須拿出五公主批的條子,這是規矩。」蘇泰和笑眯眯地說道。

  來接任懷德侍郎職位的文大人聽了這話很是生氣,「五公主已經不是研究院的尚書了,你我都是侍郎,目前是研究院官職最大的高官,我要看公文,為何還要五公主的批條?」

  蘇泰和故意氣他,「規矩如此,我也沒有辦法。」

  「豈有此理,哪有這樣的規矩!」

  文大人威脅蘇泰和,要去往上告狀,蘇泰和滿不在乎地攤手,勸他直接告到皇上那裡,因為研究院只對皇上負責,高到別處沒有用。

  蘇泰和擺明了不配合,文大人轉過頭來跟杜仲秋說話。

  「蘇泰和大人不肯交出公文讓我熟悉,我只能報給皇上知道了。杜大人,你帶我去各處轉轉,我熟悉一下研究院平常的各種事務。」

  研究院什麼最要緊?當然是各種秘方了!如果能看到秘方抄寫下來,回頭自己也制成水泥鉛筆等物,那是能賺錢的,若是抄不下來,去各處打聽看看也好。

  太子眼饞研究院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了研究院這點東西,太子特意派來一個懂各種算數天文等知識的心腹。

  杜仲秋哪裡願意帶他去看?他不敢小瞧太子手底下的人,萬一真被他琢磨出什麼,把他們正在研究的東西琢磨出來,那還了得?

  杜仲秋和氣地笑道:「大人別急,您剛來研究院,還不太了解這裡,您多看看賬冊,看看我們的花名冊,等賬務和人員都熟悉了,您再看別的也不遲。」

  文大人怒道:「你莫要再敷衍我!我已經看了七八天的賬冊了,真正要緊的賬冊根本沒送到我那裡!」

  是的,杜仲秋送去的賬冊都是不太要緊的賬目,比如研究院平時給員工裁剪衣服的賬目,還有平時員工用餐用炭所用的花銷,真正要緊的賬目是送不到文大人那裡的。

  杜仲秋還是溫溫柔柔的笑,「文大人見諒,咱們研究院研制火銃,那是最高等級的機密,您沒有簽過保密契約,我們不敢給您看別的賬目。」

  「這麼大的研究院,難道所有人都在研究火銃嗎?」

  杜仲秋睜著眼睛說瞎話,「是的,我們所有人都在為火銃的研究而努力。」

  他笑著勸道:「文大人不要著急,這事您得跟皇上說,如果皇上允許您參與火銃研究,我們自然沒有二話。」

  蘇泰和也假模假式地勸道:「是啊!您現在權限不夠,可能是皇上還信不過您。您現在受的冷落,大約是皇上對您的考驗。您別著急,您安心在這做事,日久見人心,皇上肯定能看到您的誠意的。」

  文大人氣得眼睛冒火,他不是剛入官場的愣頭青,怎會聽不出蘇泰和他們在敷衍自己?這是官場上常見的手段,他也曾用過類似的方法敷衍別人。

  文大人在研究院勢單力薄,這裡的人一顆心全向著五公主,也不知道五公主給他們下什麼蠱了,這些人忠心得很,他借著太子的名頭偷偷摸摸收攬人心,結果沒一個人上鉤。

  多日以來,文大人處處碰壁,他本來就氣不順,今日又被蘇泰和二人敷衍,他再也忍不住了,當即指著杜仲秋鼻子罵道。

  「我身為侍郎不配看機密,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你一個小倌,靠賣笑為生的卑賤之人,你憑什麼接觸機密!呸!你這樣的人,給我家奴才提鞋都嫌髒!」

  蘇泰和立刻冷了臉,「文大人,你很懂欺軟怕硬啊!你這話怎麼不敢對著我說啊?我今日就把話放在這裡,這研究院的東西,我就是不讓你看!你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啊!」

  文大人陰陽怪氣地說道:「蘇泰和大人急什麼?你這麼護著杜大人,不會是你們私底下……也是,杜大人長得貌美,男女通吃,把你們都迷得五迷三道也是正常。」

  文大人意味深長地笑了幾聲,好像杜仲秋在研究院有今日的地位,是同蘇泰和與五公主有不正當的關系。

  杜仲秋立刻冷了臉,文大人說他可以,說別人不行!他知道自己出身不干淨,當初他不肯改名換姓,表明了自己不怕別人議論,但五公主是他的上司,蘇泰和是他的同僚,他們二人更是他的朋友,他不許別人污蔑。

  杜仲秋貼近文大人,陰沉沉地看著他的眼睛。

  「文大人,你最好嘴巴放干淨一點。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你得知道,上一個得罪我的人,被五公主打了一頓,最後被皇上判了斬立決,如今墳頭草都有你這麼高了。

  多謝文大人誇我會迷惑人心,不知道文大人家裡有幾口人,夠不夠我殺的。」

  文大人嚇得一哆嗦,突然想起了幾年前安親王府長史的事情。

  「你!你威脅我!」

  杜仲秋冷笑,他又往前一步,俯視著文大人。

  「怎麼會?我只是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提醒一下文大人,咱們在研究院做事,最要緊的是要管住嘴巴。你管不住嘴,那只能把你舌頭割了,你管不住手,寫出什麼不該寫的東西,只能把你手斬斷。

  沒了舌頭和手,任你才高八鬥,也不能為朝廷做事。如果你還不懂事,那就只能讓你們一家老小都陪你一塊下地獄了。」

  杜仲秋推了文大人一把,他沒使多大力氣,但文大人早就被他嚇唬得愣住了神,杜仲秋隨手一推他就倒在地上。

  杜仲秋嘲諷地笑了,等他走了,蘇泰和蹲下來拍拍文大人的臉。

  「這就嚇破了膽了?真是沒種!」

  文大人又臊又氣,他能不怕嗎?他怕的不是杜仲秋,他是為數不多知道五公主輝煌戰績的人,五公主小時候就把太子打得起不來床,他哪敢與太子相比?

  他心中暗恨自己剛剛說話不過腦子,這話要是傳到五公主耳朵裡,他不得被五公主打殘廢了?

  文大人從地上爬起來唉聲嘆氣,太子吩咐的事情他遲遲沒有辦好,如今他又得罪了杜仲秋,將來的事可怎麼辦啊?

  去皇上面前告狀,告蘇泰和等人欺負他?

  辦不到!且不說皇上面前,這樣告狀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不像話,他這個侍郎並沒有多重要,皇上未必肯見他。

  文大人為自己的一時激動後悔不已,他煩心著怎麼在研究院打開局面,但是很快他就不必煩心了,因為皇上把索額圖抓起來了,他作為索額圖的同黨被牽連了,也進了大牢。


第124章

  雅利奇請小伙伴們來家裡吃鍋子, 蘇泰和等人拎著酒去了五公主府。

  懷德看見酒,心都顫抖了,他忙把酒接過來, 命人送到庫房裡。

  富樂嚷道:「這可是我們花大價錢搜羅來的好酒,你就拆開給我們喝嘛!」

  懷德只用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嘴, 「公主酒量不佳,喝完耍酒瘋。」

  富樂和博敦等人忙嚷道:「快快快!把酒倒掉,不要讓公主看見!」

  雅利奇走過來幽幽地說道:「我都聽到了……」

  懷德忙笑著安撫她,「咱們不是命人煮了酸梅湯嗎?那個比酒水好喝, 還能解膩。」

  雅利奇知道自己酒品不好, 她也沒有再鬧。

  桌上銅鍋裡的湯已經煮開了,雅利奇端起一盤肉倒進去攪了攪,懷德帶著蘇泰和等人去打調料。

  很快, 鍋裡的肉就熟了, 雅利奇招呼大家夾肉, 她親自給杜仲秋倒了杯酸梅湯。

  「前些日子委屈杜先生了。」雅利奇指的是前些日子侍郎文大人給杜仲秋難堪的事。

  杜仲秋受寵若驚, 「公主太客氣了,此事與公主無關,況且有蘇泰和幫我,我也沒有吃虧。」

  蘇泰和說道:「那文大人像蒼蠅似的, 不咬人膈應人。他天天在研究院裡晃悠惹事, 我們還得分出心思看著他,現在好了, 他倒霉了,咱們都省心了。」

  博敦說道:「這回公主和懷德能回研究院了吧?」

  懷德往鍋裡添菜,「還得再等些日子,索額圖被抓了, 朝廷動蕩,這個時候皇上哪有心思處理研究院的事情?」

  博敦附和道:「是啊!索額圖一倒,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索額圖是太子黨羽,有多少人追隨他呢!皇上把索額圖抓了,那些依附於他的人都嚇傻了,晚上睡覺都睜著眼,生怕皇上抄家治罪。

  幸好咱們研究院不參與朝政,不然現在也得跟著擔驚受怕!」

  杜仲秋嘆道:「現在研究院還算安穩,以後也難說。」

  蘇泰和忙問道:「先生此話怎講?」

  杜仲秋解釋道:「這次公主與額駙被卸職完全是無妄之災,皇上利用公主麻痹太子,最後懲治了索額圖。這種事情發生過一次,以後肯定還會發生。

  你們看看現如今朝堂的局勢,皇上對太子愈發不滿,大阿哥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八阿哥會辦事,會收買人心,皇子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稍有薄田的地主家裡都會因為爭家產鬥起來,何況是皇室!」

  眾人連連點頭,都覺得杜仲秋說的有道理。

  雅利奇吃火鍋喜歡自己動手,屋子裡沒有別人,大家說話也變得放肆。

  富樂那個傻大膽小聲問杜仲秋,「杜先生,這麼多皇子爭皇位,你覺得太子有勝算嗎?」

  雅利奇拍桌怒道:「大逆不道!這種問題是你該問的嗎?」

  富樂剛要道歉,就見雅利奇壓低了嗓音問杜仲秋,「杜先生,你覺得下一任皇帝是哪個?」

  富樂:你干嘛嚇我!你跟我問的不是同一個問題嗎?

  杜仲秋連連擺手,「這個可不敢說!」

  眾人紛紛點頭,是啊!是啊!太子還在呢,這種事情可不敢瞎說。

  「不過我個人覺得八皇子有大富大貴的面相。」

  雅利奇等人恍然,明白了,不必再說的太細了。

  雅利奇說道:「也許先生看走了眼,我看我四哥是很富貴的。」

  杜仲秋搖了搖頭,「我知道公主與四皇子關系好,可是四皇子也沒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

  四阿哥文武雙全,比普通人厲害得多,但是和眾皇子相比,就讓人覺得平平無奇。他的好處是做事認真勤勉,可惜這個優點對爭奪皇位沒什麼幫助。

  雅利奇遺憾地搖頭,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感。

  唉,他們都不懂。

  杜仲秋勸道:「公主,今後咱們行事須得更加小心謹慎,爭皇位這種事千萬不能摻和進去,一個不慎,身家性命難保啊!」

  杜仲秋這話不僅是對雅利奇說的,也是對在場的其他人說的。

  「太子才華出眾,很早就幫著皇上處理政務,按理說他繼任皇位是順理成章的,可是皇上對他有諸多不滿,對太子的管束也越發嚴苛。

  太子失去索額圖猶如失去臂膀,再加上皇上時不時的打壓訓斥,太子更是慌了神。我看太子將來只會小動作越來越多,越多越錯。

  他們神仙打架,咱們小鬼遭殃。就像文大人,如果他沒有依附索額圖,如今他還好好的做著官。他被下了獄不是因為他工作中犯了錯,而是因為他站錯了隊,押錯了寶。

  朝廷的政事咱們可不敢摻和,以後諸位皇子爭得越來越厲害,我們大家不僅要管好自己,而且要約束好下面的人。咱們公主在皇上面前是孤臣直臣,咱們站錯了隊折進去不要急,可不能連累了公主。」

  蘇泰和等人連忙應下,他們好日子還沒過夠呢!可不敢摻和這些事情!

  懷德嘆道:「只怕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研究院賺錢,大家都看的眼熱。」

  雅利奇笑道:「我總不能因為別人惦記我的東西就放棄賺錢啊!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總會有辦法保全自己,保全大家的。別說這些讓人煩心的事了,快撈菜吃,不然菜就煮老了。」

  大家在雅利奇這裡熱熱鬧鬧吃了頓火鍋,吃完飯一直玩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皇上暫時沒精力管雅利奇,雅利奇和懷德還能在家多待幾天。他們平時一直在研究院忙,現在歇在家裡就算休假了。

  這日雅利奇回宮看望皇後,懷德悶在家裡無所事事便出來逛逛。

  路過一處賣胭脂水粉的鋪子,懷德猶豫了半天,還是走了進去。

  不遠處,九阿哥和十阿哥騎在馬上看見了懷德的身影,十阿哥連忙招呼九阿哥追過去。

  胭脂鋪子裡,懷德扭扭捏捏地詢問伙計。

  「你這裡……可有那種保養皮膚的東西?」

  伙計見他衣著不凡,料定他是個財主,連忙笑著招呼。

  「有有有!客人您是想給家裡的夫人買吧?」

  懷德含糊著應下,他不是要給雅利奇買,他是給自己買!

  自從上次雅利奇醉酒後,懷德就有一些危機感。雅利奇喜歡年輕美貌的男子,他要怎樣才能勾住雅利奇的心?只能靠著自己的皮囊了。

  他是個大男人,過得比較糙,除非冬日干燥,皮膚皸裂,不然他絕不會往臉上抹東西。

  懷德照著鏡子摸著臉,總覺得自己皮膚粗糙,眼角都快有細紋了。這樣下去怎麼能行?他得趁著年輕抓緊時間保養,他得一直做個漂亮的額駙。

  雅利奇用的擦臉油是太醫院專門為她研制的,懷德偷偷抹過,抹了兩次就不敢再用了。

  雅利奇用的話,只摳一點點就夠抹全臉的,他用的話隨便一摳就是一大塊,也不知道是他臉大還是因為他臉比較干。那麼一盒擦臉油,他覺得自己摳三五次就能摳沒了。

  懷德沒辦法,只能偷偷給自己買點擦臉油。

  伙計取出幾個瓷瓶,「我看貴客年紀不大,想來夫人也是正當妙齡,年輕的夫人用這種脂膏最合適不過了,這是上好的中藥材制成的,能潤膚美白。每日洗完臉塗點這個,那臉嫩的像豆腐一樣。這是咱家賣的最好的脂膏,好多達官貴人都到咱們家來采買呢!」

  懷德點點頭,「給我拿兩瓶,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這是塗臉護膚最貴的一種脂膏了,剩下的作用一樣,但價格相對低廉,遠不如這個好用。

  伙計說還有胭脂水粉,懷德心想不能白來一趟,就讓伙計拿來給他看看。

  「呦!這不是五姐夫嗎?你怎麼在這啊?」

  九阿哥和十阿哥嬉笑著搭住懷德的肩膀,懷德心裡一緊,緊接著放松下來。

  「我路過這裡,給公主買點東西。」

  九阿哥心直口快,「那你來錯了地方!五姐姐平時用的都是宮裡的東西,這些次等貨五姐姐看不上,你還不如買點別的討她歡心。五姐姐喜歡舞槍弄棒,你送她刀劍,肯定比送胭脂水粉要好!」

  十阿哥拍了九阿哥一下,「九哥你真笨!夫妻之間送胭脂水粉,你懂不懂啊?」

  「我懂啊!這玩意沒有宮裡的東西好用,沒必要送!」

  十阿哥氣得在他額頭上拍一下,「幸虧有皇阿瑪指婚,如果靠著你自己,你肯定討不到媳婦!

  夫妻送胭脂水粉,送的是情趣。早上起來,姐夫用自己選的螺黛給五姐畫眉,這叫閨房之樂!你笨死了!」

  九阿哥恍然,「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九阿哥戲謔地看著懷德,「嘖嘖嘖,真看不出來啊!五姐夫你還挺會玩的!你買,你隨便買,我們就看看。」

  十阿哥也笑嘻嘻,「是啊!我們也跟著姐夫學學,學會了回去哄自家老婆!」

  懷德滿臉羞窘,小舅子好煩啊!


第125章

  九阿哥和十阿哥都促狹的很, 懷德被他們鬧得漲紅了臉。

  伙計拿來胭脂水粉,懷德不好意思再挑,直接讓他把東西都包起來。

  今日能撞見九阿哥他們也是巧了, 懷德請他們去酒樓吃飯, 九阿哥和十阿哥興衝衝地去了。

  包廂裡,伙計送上酒菜關門退了出去。

  懷德隨口問道:「你們也是出來閑逛嗎?」

  十阿哥擺手笑道:「不!九哥盤了幾個鋪子,打算做點生意, 我陪他過來看看。」

  「哦?九弟想做什麼生意?」懷德好奇地問道。

  九阿哥抿了一口酒, 他興奮地說道:「我仔細琢磨過了,這人嘛, 最要緊的就是衣食住行!所以我打算開幾個糧店, 再開幾個綢緞莊。」

  懷德點點頭, 「這確實是好買賣。」

  懷德不是說客套話,開糧店和綢緞莊確實是好生意,尤其適合九阿哥。

  一來百姓生活離不開糧食和布匹, 這兩樣東西不愁賣, 二來九阿哥是皇子, 他做生意誰敢跟他作對, 只要規規矩矩做生意,幾乎是穩賺不賠。

  九阿哥嘆氣,「外頭的人羨慕我們是皇子, 覺得我們錦衣玉食, 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 他們哪知道我們的苦處?

  府裡開銷大, 分家銀子經不住花,我們想儉省,可是地位在這擺著呢!太儉省了讓人笑話!我們是打腫臉充胖子, 只見花錢,不見進項。

  嘿嘿,不像姐夫家裡,你和五姐能干,靠著一個研究院這輩子的錢都夠花了。」

  懷德心中苦笑,他不知道九阿哥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他是想哭窮進研究院,那懷德幫不了他,九阿哥和十阿哥與八阿哥走的太近了。

  懷德笑道:「家家都有難唱的曲,你只看見研究院賺錢,卻沒看見研究院花錢。研究院經商賺來的錢大部分都花在研制火器上了,制作火器是一直往裡面扔銀子,永遠見不到回頭錢。」

  十阿哥嚷嚷道:「要我說,制作火器就是白費銀兩,咱們大清的火器已經是頂尖的了,現在就夠用了,完全不必再研究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懷德反駁道,「我們明明能研制出威力更大的火器,為什麼不去做呢?現在邊疆都安穩著,誰知道將來會不會發生戰事呢?北邊的俄羅斯才消停幾年?如果我們有威力更強的武器,直接把他們打怕了,打殘了,那不是更好。」

  九阿哥夾了口菜,「姐夫說的也有道理!這說起俄羅斯,我就想起了咱們東北龍脈,想到龍脈,我就想到了人參。」

  懷德:……你是會聯想的,差點跟不上你的思路。

  十阿哥問道:「怎麼?九哥你想吃人參了?我家裡存了幾根百年老參,回頭分你兩個。」

  「不是!我家不缺那玩意,我是想到一個發財的路子。」

  九阿哥搭住懷德和十阿哥的肩膀,讓他們附耳過來。

  「我想派人在東北挖參,然後運到江南去賣。」

  懷德和十阿哥都沉默了。

  九阿哥笑道:「這事我琢磨了很久,江南富庶,那些鹽商好攀比,愛炫耀,只要東西好,他們願意花大價錢去買。

  東北的人參那可是好東西,運到江南,肯定能賣出高價,刨除去本錢,利潤豐厚啊!」

  懷德低頭喝酒,不敢搭話。

  十阿哥連連搖頭,「九哥,你膽子太大了!關外的人參為什麼價錢高?因為那玩意只有皇阿瑪能挖能賣,你去賣參,那不是走私嗎?」

  誰都知道東北人參好,但沒有人敢做這個買賣,九阿哥這樣做就是在跟皇上搶錢。

  九阿哥不聽十阿哥的,他振振有詞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會不知道嗎?我為什麼不在京城賣參,不就是怕皇阿瑪發現嗎?你放心,人參從東北直接運到江南,神不知鬼不覺,皇阿瑪不會知道的。

  即便皇阿瑪發現了,那也不打緊,我是皇阿瑪的親兒子,他還能因為這點小事殺了我?」

  十阿哥說道:「皇阿瑪倒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喊打喊殺,不過一頓打是逃不掉的吧!」

  九阿哥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懷德對他欽佩不已。

  九阿哥真是頭鐵,這是只要打不死他,這錢他賺定了!

  十阿哥覺得九哥有點失心瘋了,他勸了幾句,九阿哥不聽,十阿哥無法,只得讓懷德勸勸。

  「表哥,你別干看著,你也勸勸啊!」

  九阿哥偷偷翻了個白眼,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誰勸他都不會聽的,不過……

  「這事別告訴五姐姐啊!五姐姐來勸也沒用!」

  懷德嘆道:「看來九阿哥還是有怕的人。你放心,我暫時不會跟五公主說,不過偷偷挖參運到江南販賣,還是有風險的。

  九弟你不怕皇阿瑪懲罰,那宮裡的娘娘呢?母子一體,你惹皇上生氣,宮裡的娘娘也要受牽連。」

  十阿哥忙附和道:「對啊!九哥你得為娘娘考慮考慮,現在宮裡年輕嬪妃越來越多,娘娘也不像以前那麼受寵了。」

  自古以來新人勝舊人,宜妃娘娘不過是位分高,論寵愛,她現在是不如年輕嬪妃的。

  九阿哥低頭沉思,懷德瞥到旁邊的胭脂水粉,心裡突然有了個主意。

  「我看做人參的生意,不如賣胭脂水粉。」

  九阿哥和十阿哥齊刷刷地看向椅子上放著的胭脂。

  「姐夫,這你就不懂了,胭脂的生意才不好做呢!」九阿哥說道,「胭脂水粉的利高,可是這玩意不是誰都能做出來的。

  人家老字號有自己的秘方,咱們弄出來的東西未必好,愛買胭脂的女子也不肯認。像我媳婦和妾室都更喜歡杭州和揚州的脂粉,咱們做出了脂粉,人家還怕塗壞了臉呢!」

  十阿哥不贊同,「咱們沒有秘方那就花錢買唄!」

  「這是人家吃飯的家伙,誰肯賣?」

  懷德忙勸道:「別吵,沒有秘方不要緊,咱們自己研究就是了。」

  「姐夫說的簡單。」

  懷德笑道:「研究院初建的時候也是什麼都沒有,現在不也做大做強了?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嘛!」

  九阿哥撇撇嘴,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懷德拿起一盒粉,他打開來,用手指抿了一點,輕輕捻了捻。

  「我也是頭一次買這種東西,不過我聽公主念叨過,制作這種東西並不難。像護膚的脂膏,宮裡的太醫就會調配,咱們直接找太醫買方子,或是給他分紅都可以。

  胭脂水粉古書上有方子,雖不詳盡,但咱們試幾次,總能做出來。

  而且研究院剛研制出了純堿,公主說,這東西做香皂是極好的,洗得干淨,而且做出來的皂比普通的香胰子賣相好。如果九弟能做出好香皂,只這一樣東西就夠你發財了,胭脂水粉順帶著賣就行。」

  十阿哥抓住九阿哥的肩膀,「九哥,這是好買賣啊!」

  九阿哥還有些猶豫,「確實是好買賣,只是……姐夫和五姐不做這生意嗎?要不你們做這個生意,我給你們打打下手。」

  這麼好的賺錢法子,研究院不做嗎?能輪得到他們?

  懷德說道:「若不是你非要賣參,我也想不到這個法子。如果九弟有意做這個生意,你和十弟合伙,我幫你們參謀,你看如何?」

  九阿哥很心動,十阿哥是瘋狂心動。

  「這當然好啊!」十阿哥拍桌笑道,「多謝表哥心裡記掛我,我敬你一杯。」

  九阿哥小聲抱怨了一句,「做脂粉生意……太女氣了吧!」

  懷德心裡罵他不知好歹。

  十阿哥直接罵出口了,「你忒矯情,姐夫好心好意給你出主意,你竟然還敢嫌棄!這生意五姐和姐夫做不好嗎?白白送錢到你手裡,你還挑肥揀瘦。」

  九阿哥訕訕地道歉,「對不住姐夫,是我不懂事。」

  懷德一向好脾氣,他不和九阿哥計較,還是笑盈盈的模樣。

  「做生意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做成的事,你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決定好了再來找我。」

  十阿哥覺得這個生意十分地好,他給懷德斟酒,姐夫長姐夫短的,說了許多好話。

  懷德被他灌得暈暈乎乎,回到家裡睡了一覺,等雅利奇回來了,他還沒醒酒。

  雅利奇給他端來一碗醒酒湯,她取笑道:「我不在家,你就這樣愁苦嗎?怎麼還喝上酒了?」

  懷德苦笑,「今日我出去閑逛,想給你買點胭脂,正巧撞見九弟十弟。他們兩個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他們要灌我,我哪逃得掉?」

  「你給我買胭脂啦!在哪兒呢?」雅利奇高興極了。

  她不缺胭脂水粉,懷德買來的胭脂未必好用,但這是懷德的心意,足以使她高興。

  懷德指了指梳妝台,雅利奇把醒酒湯塞進他手裡,興衝衝地跑去看胭脂。

  懷德喝完湯提起了九阿哥的志向,「他想做生意,開幾個糧店綢緞莊,還想去東北挖參運到江南去賣。」

  雅利奇連道好家伙,「挖皇阿瑪的牆角,他真是好樣的!」

  懷德嘆道:「我也覺得不靠譜,正好手邊放著胭脂,我想起你說過,胭脂水粉利潤大,而且咱們研究院制出了純堿,這東西可以做香皂,我就勸九弟改做脂粉生意。十阿哥是我表弟,他和九阿哥又親近,我便勸他們合伙做這個買賣。」

  雅利奇點點頭,表示理解。

  懷德問道:「你不怪我自作主張嗎?」

  雅利奇抬起頭看著他,覺得他很奇怪。

  「你一個大老爺們,愛幫誰就幫誰,這點小事算什麼自作主張!」

  懷德靠著床柱懶懶地笑,「畢竟賣胭脂很賺錢嘛!」

  「嗨呀!我雖有大才,但天底下的錢不可能全讓我一個賺了,九弟十弟想做這個買賣就去做,你想幫就幫一把,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沒有那麼小氣。咱們倆的精力全放在了研究院,胭脂水粉的生意研究院也不能做,這是朝廷的衙門,做這種生意不太莊重,交給九弟他們做正合適。」

  懷德起身坐到梳妝台邊和雅利奇說話。

  「我勸他們做脂粉生意,一是不想九阿哥誤入歧途,惹皇上厭惡,二是覺得皇子們太悠閑,閑則生事,不如給他們找點事情做,讓他們忙起來,沒心思惹事。」

  雅利奇抿了一點胭脂膏摁在懷德的嘴唇上,「小公子,你還是太年輕啦!九弟賺了錢肯定要貼補八哥的,八哥拿著這些錢去收買人心,這又是一筆爛賬。」

  懷德愣了一下,「會嗎?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九阿哥舍得送給八阿哥?」

  雅利奇笑著給他抹紅嘴唇,「人各有志嘛!你還是不了解九弟,他這個人啊!嘴上來得,腦子卻不是很清醒。你看看跟他一母同胞的五哥,再看看憨憨的十弟,這兩個人看著沒啥能耐,實際上比九弟看事情看得明白。

  在諸位皇子中,九弟算不得頂頂受寵,他不像大哥和太子,一個占了生的早的便宜,一個是嫡出太子,身份尊貴。他又不像八哥,自己爭氣努力,一點一點博得皇阿瑪的看重。

  他不得皇阿瑪器重,偏還有點遠大志向,太子之位他不敢想,只能搏一個從龍之功了,所以他就把寶押在八哥身上。」

  懷德點頭,「換做是我,我也支持八阿哥。我記得在宮裡的時候,八阿哥經常照顧這兩個弟弟,現在九阿哥這樣做,也算是投桃報李了。」

  「你也覺得八哥勝算大一些吧?」

  懷德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雅利奇搖了搖手指,「你們都錯了,皇阿瑪自始至終都沒有更換太子的意思。太子不要再爭權奪利,安安心心,本本分分地做一個乖兒子,他昏庸無能一點也沒關系,皇阿瑪肯定會把皇位傳給他。

  有一個詞叫沉沒成本,皇阿瑪在太子身上付出了太多太多,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肯放棄太子的。太子出身高貴,皇阿瑪親自教導他為君之道,如果廢棄太子,那麼皇阿瑪這麼多年的付出全成了笑話。」

  懷德恍然,「是這麼個理。」

  皇上可能早就想換掉太子,但他到底是不甘心。

  「道理是明擺著的,九弟心裡應該是清楚的,他只是不甘心,總想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十弟也愛摻和,不過他母親姓鈕祜祿,十弟背景深厚,他總有一條退路,九弟和十弟是不一樣的。」

  提到鈕祜祿氏,雅利奇又想起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跟你叔父他們關系不好,不過這事你也得提醒一下,奪嫡之事不能摻和,他們可別看哪個皇子紅火就跑去燒熱灶。」

  懷德無奈地應下來,「我會勸他們的,只是他們未必肯信我,恐怕還要嫌我多事,攔住了他們升遷發財的路。」

  「咱們只管做咱們認為對的事情,至於他們要不要聽,那就跟咱們沒關系了。」

  「胭脂的事呢?」

  雅利奇說道:「你有閑工夫就幫幫那兩個傻小子!我來教你一招,你想讓那兩個傻小子無心摻和奪嫡的事,這很簡單。

  做香皂是有秘方的,這秘方不能讓外人知道吧?你讓他們親自動手琢磨!

  香皂做好了,胭脂水粉做好了,這要怎麼賣出去呢?你讓他們寫策劃方案來,凡事都讓他們親力親為,他們做習慣了,事情就不會全部拋給手底下的人去做。

  等賺到了銀子,他們是不是得把生意開到別的地方啊?各大城市裡都有他們的香皂鋪子了,這玩意是不是應該賣到外國去啊?

  你只管不停地使喚他們,耗光他們的精力,這樣他們就無心摻和別的事情了。」

  懷德笑著答應下來,雅利奇捏著他的下巴,掰著他的臉讓他照鏡子。

  鏡子中,懷德的嘴唇微微嘟著,塗了胭脂後紅艷艷的,嬌嫩極了。

  雅利奇笑得伏倒在桌上,「我們家懷德姿容真美!」

  懷德氣得捧住她的臉,把嘴唇上的胭脂全塗在她的臉頰上。

  九阿哥和十阿哥還在商量,懷德就已經開始翻看各種古書,尋找制作胭脂水粉的古方。

  雅利奇知道純堿制皂代替的是草木灰的作用,但是具體怎麼做,她也不太清楚,這事還要靠懷德他們自己琢磨。

  懷德研究了兩天,又請來制作香胰子的工匠,學習他們制作胰子的方法。

  等九阿哥和十阿哥拎著禮物上門的時候,懷德已經抄好了方子,對制皂有了大概的想法。

  九阿哥和十阿哥沒想到懷德對他們的事情這樣上心,心中感動不已。

  九阿哥親自給懷德倒茶,「勞煩姐夫為我們操勞,我以茶代酒,敬姐夫一杯。咱們親兄弟明算賬,等我和老十開了買賣,給姐夫算兩成的干股。」

  懷德推拒道:「咱們一家人無需客套,我不過是幫你們出出主意,拿兩成干股受之有愧。這些日子我閑著無事可做,可以帶一帶你們,等我有了別的事情,這脂粉生意還得靠你們自己花心思琢磨。」

  懷德把抄下來的古方給九阿哥和十阿哥看,「咱們可以先照著古方試試,制成以後如果好用,我們再考慮大量生產的問題。」

  九阿哥連連點頭,「行!等東西制好了,我拿回家給丫鬟們試用!」

  懷德說道:「你最好親自試用。」

  九阿哥笑著擺手,「姐夫真愛說笑話,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用女人的東西?」

  十阿哥也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懷德看著九阿哥和十阿哥,心裡不停地搖頭。這兩個人不愧是嬌寵長大的皇子,做事態度不認真,懷德很不欣賞。

  「開一間鋪子對你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是你們甘心只開一間小鋪子嗎?你們不想把鋪子開遍全國嗎?

  既然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你們作為老板就得了解什麼樣的胭脂水粉是好的,什麼手法能使妝容更加服帖,你們不親自試試,怎麼知道這東西的好壞,怎麼使喚下面的人改進呢?」

  十阿哥嚷道:「啊?這麼麻煩啊!」

  想起前兩日公主往自己嘴唇上抹胭脂,懷德突然起了促狹心思,想整整這兩個人。

  「正好今日無事,我給你們試用幾種胭脂水粉,你們感受一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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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啥?我們要感受啥?」九阿哥揉揉耳朵, 恍惚間以為自己耳朵壞掉了。

  十阿哥貼在他耳邊小聲告訴他,「五姐夫讓咱倆塗脂抹粉!」

  說完他扭頭衝懷德討好地笑,「姐夫, 我們一向是最乖覺的, 你讓我們熟悉胭脂水粉, 我們一定照做,塗在臉上就不必了吧!男子漢大丈夫, 臉上塗了胭脂多丟人?」

  九阿哥也急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堂堂男子漢,哪能用這個?」

  懷德堅持己見, 不肯妥協。他本來就是一個做事很認真的人,他認為九阿哥和十阿哥既然要做這個生意,那必須了解自己的產品, 學會辨別貨物質量的好壞。

  十阿哥腦子轉的很快,「姐夫說的固然有理,但也不一定非要把脂粉塗在臉上吧!我看塗手背上就行了!」

  九阿哥連連點頭, 「對,抹手背上就行了!姐夫莫要戲耍我們,我們畢竟是男人, 塗了胭脂會被人恥笑的。」

  懷德說道:「手背上的皮膚和臉上的皮膚如何能一樣?在手背上用著合適, 在臉上未必服帖。這裡只有我們三人, 你們塗完洗掉就是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還不知道嗎?我必不會拿這件事到處去說。」

  他故意嘆道,「罷了, 你們不願意, 我也不勉強。我把這幾個方子抄給你們, 你們拿回去自己琢磨吧!」

  自己琢磨哪有姐夫幫忙來得快,九阿哥和十阿哥立刻妥協了。他們懶得很,不想自己琢磨, 不就是塗胭脂嘛!這有什麼大不了!

  「別別別,姐夫別生氣!我們塗就是了!那個……姐夫,你塗不塗啊?」九阿哥小心翼翼地問道。

  懷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九阿哥連忙說道:「這點小事不必麻煩姐夫,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懷德親自去取胭脂水粉,九阿哥和十阿哥小聲嘀咕,「你表哥是不是故意搞我們啊?」

  十阿哥嘆氣,「是又如何?咱們指望著他辦事,受點委屈吃點虧就忍了吧!你看姐夫,才兩天的時間,方子都找出來了。要是讓咱們自己搞,你我手底下有這麼勤快能辦事的人嗎?」

  九阿哥也嘆了口氣,好吧!那就忍了吧!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應該是姐夫對他們的考驗,只此一次,以後再不會有了!

  懷德很快就回來了,他把外面的奴才都打發地遠遠的,不許他們靠近。他雖然要整治九阿哥他們兩個,卻不想讓他們在下人面前丟醜。

  雅利奇有許多胭脂水粉,有宮裡給的,有親戚朋友送的,還有前兩日懷德買的。

  懷德把這些胭脂都拿來,他不懂上妝,故作鎮定胡亂指揮九阿哥和十阿哥自己動手。

  「先敷粉,然後畫眉,最後在臉頰和嘴唇上塗胭脂。」

  九阿哥摳出來一坨粉拍在臉上,十阿哥忙道:「哥!你少拍點,咱還得試別的粉呢!」

  十阿哥打算的很好,臉頰額頭用不同的粉,這樣不就一次試了所有的粉嗎?

  九阿哥連連點頭,誇弟弟想的周到。

  兩人狠了狠心,給自己塗了張大白臉,懷德正直地看著他們,手指卻掐著大腿,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九阿哥和十阿哥照著鏡子齜牙咧嘴,鏡子裡,二人臉上厚厚一層粉,像糊了一層面具,幾乎看不出他們原本是什麼模樣。

  「這也太難看了!」

  懷德勸道:「美醜是無所謂的,這粉上了臉,是好是歹一下子就看出來了。果然還是宮裡的粉最好,抹在臉上最服帖,顏色也不會太假。你們再看這兩種粉,剛剛敷上,嘴角鼻翼都干裂開了。」

  九阿哥附和道:「是呢!還是宮裡的粉摸著最細膩!」

  懷德把胭脂打開,「試完了粉,咱們試試胭脂吧!」

  已經敷過了粉,九阿哥和十阿哥還怕什麼,他們毫無心理壓力的拿起了胭脂,三下兩下就抹在臉頰和嘴唇上。

  懷德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聲就笑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對視一眼,也被對方醜到了,兩人互相指著哈哈大笑。

  「瞧你那熊樣!」九阿哥嘲笑弟弟。

  「九哥你也沒比我好多少!你這扮相可以直接上台演醜角了!」

  九阿哥拉住懷德,「瞧姐夫樂的,都笑得喘不過氣了!來來來,你也塗一點!」

  九阿哥和十阿哥摁住懷德,摳了一大塊胭脂塗在他嘴上,懷德掙扎中被塗了個大花臉。

  屋子裡充滿了快活的氣息,這個時候卻有人推門進來。

  「你們關著門笑什麼呢?這外面怎麼沒有下人守著?」雅利奇進屋問道。

  懷德三人就像被摁了暫停鍵,三個人全都笑不出了。

  雅利奇走近了看他們一眼,嚇得連退幾步。

  「我的娘!你們玩什麼呢!」

  懷德忙取了帕子浸濕,遞給九阿哥和十阿哥擦臉。

  「這不是九弟十弟要開鋪子,我幫他們參謀參謀。我想著既然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怎麼能不了解這些呢?所以讓他們兩個試試。」

  九阿哥和十阿哥臊得臉頰通紅,懷德老實,五姐姐可比他促狹多了。

  九阿哥一邊擦臉一邊央求,「五姐姐,我們是在做正事,你千萬別往外說!」

  雅利奇嗔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咱們自家人的事,我怎麼會跟外人說?你們是為了正事,這不丟人。

  我聽懷德說了,你們想開買賣做生意。剛知道這事的時候我還擔心呢!你們兩個從小到大就沒吃過苦,做事總是三心二意的,我擔心你們做不好來著,現在看見你們這麼認真,我也就放心了。

  雖說你們是男人,但親自試用也是必要的。你不試怎麼知道東西好不好,你不試怎麼知道這東西女人喜不喜歡?別怕丟人,做生意不丟人,賺錢就更不丟人了。等你們把鋪子開到全國各地,賺得盆滿缽滿,那些說閑話的都得嫉妒死!

  胭脂水粉比四書五經簡單,你們琢磨琢磨就明白了,實在不懂就回去問你們媳婦。」

  九阿哥和十阿哥沒想到五姐姐這樣通情達理,不僅沒有取笑他們,還鼓勵他們好好干!

  九阿哥忙道:「五姐姐你瞧好吧!我們肯定能把這個生意做好!」

  十阿哥也跟著賭咒發誓,好像這生意是為了雅利奇做的。

  雅利奇擺擺手,「行了,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萬事開頭難,我把懷德借給你們,讓他先幫幫你們,等你們的鋪子開起來了就讓他撤出來。」

  九阿哥和十阿哥謝了又謝,雅利奇連連擺手,說這不值什麼,都是一家子兄弟,客氣什麼。

  雅利奇還留他們二人在家用飯,等他們離開的時候找了些書送給他們,讓他們拿回去仔細研究。

  等人都走了,雅利奇終於不裝正經了,她捂著嘴不停地笑。

  「他們那兩張大白臉太可樂了,哈哈哈哈哈,是誰教他們那麼塗的?」

  懷德說道:「是我教的,我看過你上妝,但還是不太懂,我胡亂指點,他們胡亂塗抹,最後就抹成那個樣子了。」

  雅利奇笑道:「他們用的大概是泥瓦工的手法吧!還是個剛入行的泥瓦工,抹泥都抹不勻。」

  她吩咐侍女往宮裡遞牌子,她明天要進宮。

  懷德問道:「怎麼又要進宮?前兩日不是剛去過?難道是宮裡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我明兒去見皇額娘、宜妃娘娘和貴妃娘娘,讓她們一起看看兒子塗脂抹粉的樣子。」

  懷德:「……你不是答應他們不往外說嗎?」

  雅利奇理直氣壯,「我說的是不會跟外人說,我沒說不告訴自己家裡人啊!」

  懷德:「……」

  「你這是什麼表情?咋了?你也想打扮得小姑娘似的給皇額娘看?」

  懷德悚然,「沒有沒有!我覺得公主做的非常對,非常好!你明天進宮吧!不用惦記我!」

  第二天雅利奇一大早就進了皇宮,也不知她是怎麼說服三位娘娘跟她一起胡鬧的。

  總之九阿哥和十阿哥收到嫡母和親生母親的傳召,他們換了衣服匆匆忙忙地進宮,結果就看見三位娘娘和五姐姐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眼前是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居然還有衣裳首飾。

  皇後娘娘一向莊重,她喝著茶不肯開口摻和。

  貴妃娘娘笑道:「聽說你們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這不巧了嗎?皇後娘娘,我,還有宜妃都是精通此道的。好孩子們,快坐下,我們來幫你們參考!」

  十阿哥忙道:「額娘,我們做生意是把東西賣給別人,不是別人把胭脂水粉賣給我!」

  貴妃娘娘不理他,「我兒子是細長臉,我覺得用柳葉彎眉比較好。」

  宜妃娘娘捂嘴笑道:「貴妃娘娘此言差矣,細長臉用遠山眉。我兒子是圓臉,用彎眉可以修飾臉型。」

  兩個人還沒開始化妝就產生了分歧,雅利奇忙道:「娘娘們,他們的眉毛不能剃,稍稍修剪的英武一點,勉強湊合一下吧!」

  貴妃和宜妃遺憾地嘆了口氣,她們放棄了眉形,又開始討論用什麼顏色的胭脂比較好。

  九阿哥和十阿哥哀怨地瞪著雅利奇,這人怎麼說話不算數呢!怎麼能告訴宮裡的娘娘們呢!

  雅利奇無辜地舉起兩頂假發,「你們喜歡什麼發髻,姐姐我親自幫你們梳!」


第127章

  不管九阿哥和十阿哥在外面如何地威武囂張, 在親娘面前,他們都是小白兔,心裡不滿也得憋著。

  雅利奇和兩位娘娘有說有笑, 有商有量地給九阿哥和十阿哥上妝,皇後娘娘吃著桂花紅豆沙, 坐在一旁看熱鬧。

  不能給兩位阿哥畫柳葉眉, 娘娘們深感遺憾,不過柳葉眉雖畫不了,這眉毛也得稍稍修剪一下。

  雅利奇親自操刀,刮掉邊緣雜亂的眉毛,用小剪子修剪平整, 最後用小毛刷梳了一下。

  九阿哥弱弱地提醒雅利奇,「我的姐,你可小心著些, 千萬別把我的眉毛刮沒了!」

  雅利奇笑著晃晃刀, 「你最好閉嘴, 別惹我分心。」

  九阿哥立刻老實了, 再不敢多話。

  貴妃和宜妃親自給兒子上妝,脂粉在她們手中變得聽話極了, 粉塗在臉上細膩輕薄,胭脂塗在唇上增添氣色。

  不像九阿哥和十阿哥用的那樣,糊在臉上厚厚一層。

  最後雅利奇給他們戴上假發, 盤了發髻,還簪了花, 離遠點看,確實是兩個清秀小娘子了。

  一直在看熱鬧的皇後娘娘笑了起來,「九阿哥和十阿哥生得好, 平時穿著男裝又淘氣,我也沒在意,今日稍稍打扮一下就顯出來了。」

  宜妃也是笑意盈盈,「唉,若是我把老九生做女孩,那也是頂頂好看的小公主呢!」

  貴妃嘆了口氣,她是真心實意想要一個女兒的,「是啊!怎麼不是女孩子呢?女孩子又溫柔又可愛,可比臭小子好多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同時扭頭去看雅利奇,雅利奇瞪回去。

  「看我干什麼!我是不溫柔,還是不可愛?」

  兩位阿哥忙把頭轉回來,再不敢亂看。

  發型和妝容是齊備了,宜妃又覺得他們身上的男裝礙眼,「既然給他們扮女裝,很該做個全套,我派人取幾套女裝來,給你們換上!」

  皇後笑著攔住她,「雅利奇把他們騙進宮來打扮已經是胡鬧,他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穿女裝呢?再者,你看他們身高馬大的,宮裡哪有適合他們穿的女裝?他們彩衣娛親,博你一笑就罷了,別再為難孩子們了。」

  九阿哥忙道:「還是皇額娘疼我們!」

  宜妃罵道:「難道我不疼你嗎?小兔崽子!」

  九阿哥跑到皇後娘娘身邊告狀,「皇額娘,您快管管我額娘吧!你看她多凶!」

  皇後笑著拍拍九阿哥的肩膀,「好啦!你都多大了,還撒嬌!快來照照境子,你隨了你額娘,天生的美人面,扮成女裝真的好看。」

  皇後遞給他們二人兩個手持鏡,九阿哥和十阿哥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下子愣住了。

  輕薄的脂粉勻稱了他們的膚色,遮住了皮膚的瑕疵,嫩紅的胭脂使他們的嘴唇看起來非常的豐滿水潤。

  作為皇子,九阿哥和十阿哥身邊不缺奉承的人,他們誇獎皇子英俊威武,但這些話九阿哥和十阿哥聽完了並不當真。

  衝著他們身份地位的誇獎算不得誇獎,聽完樂呵樂呵就行了,不能全信。

  但是今日,九阿哥和十阿哥信了,原來他們打扮成女孩子這樣好看,他們的額娘不愧是後宮裡的大美人。

  九阿哥和十阿哥捧著鏡子照個不停,時不時地還要互相誇贊幾句。

  宜妃拉著雅利奇的手笑道:「我們在宮裡好悶啊!幸虧有你,還能讓我們樂一樂!我聽說了,你要帶著老九做生意。你弟弟難管束,你對他別客氣,該罵就罵,該打就打。」

  以前宜妃對雅利奇是看不上眼的,她覺得雅利奇粗魯霸道,不像個女孩子,但現在不一樣了啊!雅利奇要帶著他兒子發財了,那雅利奇就不討人厭了!

  宜妃不嫌棄做生意丟人,九阿哥文不成武不就的,靠著皇上給的銀子是不中用的。日常開銷,人情往來,這都需要錢。

  將來他兒女多了,嫁閨女娶媳婦也要花錢,下一代的事他總不能找皇上要錢吧!

  宜妃很看得開,不就是做女人的生意嗎?只要能賺錢,一切都好說,誰會嫌棄錢少呢!

  貴妃坐在一旁笑著喝茶不說話,她早已經給皇後娘娘送了一份厚禮,她不必急著說那些好話,只要維護好與皇後娘娘的關系,五公主總不會拋下十阿哥。

  雅利奇和宜妃說笑,那邊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小聲嘀咕。

  「九哥,還真別說,咱倆長得還真不錯!」

  九阿哥得意極了,「那是自然,我打小就長得俊俏,人人都誇!」

  「得了吧!誇你兩句,你還喘上了呢!」十阿哥看沒人注意他們倆,他附在九阿哥耳邊說道,「九哥,等以後身邊沒有別人了,咱倆再試試!」

  「還試女裝啊?」九阿哥眼神躲躲閃閃,「再說吧!再說!」

  十阿哥連忙聲明,「我不是喜歡女子打扮,我就是覺得咱們干這行,很該勤加練習,了解這玩意是怎麼用的。」

  九阿哥忙道:「對!正是這個理!回去……回去咱們偷摸的試試。」

  「對,偷摸的試!」

  雅利奇跟宜妃聊完,看見九阿哥他們倆嘀嘀咕咕,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們聊什麼呢?」

  九阿哥忙笑道:「沒啥!沒啥!五姐有啥吩咐?」

  雅利奇笑道:「快去洗洗臉,把臉上的妝容洗掉吧!一會兒就要用午膳了,皇阿瑪也許今天中午會過來用飯,你們要臉上掛著這樣的妝容去見皇阿瑪?」

  皇後也說道:「是啊!我們也說不准皇上什麼時候會來,咱們幾個開玩笑就罷了,要是讓皇上看見你們這個樣子,肯定要罵人的!」

  九阿哥和十阿哥急忙去洗臉,宜妃還挺失望的。

  「這是我畫的最滿意的妝容了,可惜就這麼一小會就洗掉了。唉,他們怎麼不是女孩子呢?如果他們是公主,我非得拉著他們滿宮裡轉幾圈,讓大家都開開眼。」

  雅利奇笑道:「娘娘別煩惱,我給他們畫個妝容,保證可以把他們帶出去,還不招人笑話。」

  「還有這樣的妝嗎?」

  九阿哥和十阿哥洗完了臉,雅利奇又把他們按在椅子上。

  十阿哥驚恐地嚷道:「姐,你是我親姐啊!一會兒皇阿瑪來了,你要讓我們在皇阿瑪面前丟人嗎?」

  「在你心裡,我竟是那樣的人嗎?」

  十阿哥心道:難道你不是嗎?明明就是你誆我進宮,把我打扮成小姑娘!

  雅利奇扯掉他的假發,拍拍他的禿腦門。

  「放心,我有分寸,肯定不會讓你出醜的!」

  雅利奇喜歡舞刀弄棍,但並不代表她不愛美。喜歡打扮自己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雅利奇有錢有時間,她當然能把化妝這事弄明白。

  除非有正式場合,不然雅利奇不喜歡過於濃重艷麗的妝容,她喜歡心機裸妝,化完妝就像沒化一樣,好像她天生麗質,不需粉黛點綴。

  雅利奇一邊給弟弟化妝,一邊傳授經驗。

  「塗脂抹粉也是一個技術活,需要不斷練習。你們是男子,妝容最好淺淡一些,不能讓別人看出你妝容的痕跡。

  眉毛這裡,你要按照眉形填充顏色,還要保持眉毛本身帶著的毛茸茸的感覺。鼻翼這裡,稍微加重顏色,就會加深輪廓,使得五官更加立體。

  胭脂也可以適當地塗一些,顯出嘴唇的好氣色……」

  雅利奇動作快,三下兩下就弄好了,眾人看著十阿哥,發出陣陣驚呼。

  連十阿哥自己都捧著手持鏡不肯松手,「五姐姐,你的手也太神奇了,我也沒見你做什麼,我怎麼就變了個樣子!」

  稍顯扁平的五官變得輪廓深邃,整個人唇紅齒白的,俊俏極了。

  九阿哥也拉著雅利奇,讓她給自己上妝。

  雅利奇笑道:「在我看來,打扮並不是女人的特權,愛美是人的天性,這事又不傷天害理的,用點脂粉而已,不丟人。

  你們要做脂粉生意,首先就不能嫌棄自己的商品,你們都瞧不上,別人能瞧得起你的貨嗎?

  現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不愁吃喝,自然就得弄點別的東西來娛樂生活。你們先做女人的生意,等以後大家的觀念改變了,你們還可以做男人的生意,那金銀財寶還不是像流水似的淌進你們家裡。」

  聽了這番話,別說是九阿哥和十阿哥,連宜妃和貴妃都心動。

  宜妃勸九阿哥好好跟著雅利奇干,貴妃在心中暗暗嘆息,她真是生的早了,若是晚生二十年,她就不進宮了,也不嫁人,就跟著雅利奇做生意,做京城最富有的富家翁。

  給九阿哥化完妝,雅利奇洗了手收了東西。

  九阿哥和十阿哥捧著手持鏡不肯撒手,沒過多久皇上就到了。

  他知道今日九阿哥和十阿哥進宮請安,眾人都在皇後這裡,他也過來看看。

  眾人行禮問安,皇上免了眾人的禮,讓大家坐下說話。

  這些日子皇上一直忙著索額圖的事情,他又忙,心裡又煩亂,已經很久沒有關心過後宮了。

  皇上挨個關心了一遍,輪到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時候,皇上張張嘴,心裡想問的東西一下子就忘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身姿挺拔,容顏煥發,看著很有精氣神。他們看著臉上的改變,不自覺地約束起自己的儀態,希望自己看起來更好看一些。

  皇上感嘆了一句,「幾日不見,你們兩個看著精神了許多啊!」

  九阿哥和十阿哥靦腆地笑笑,心中很是得意,皇阿瑪也看出他們俊秀了。

  兩人剛要解釋形像改變的原因就聽皇上說道,「這樣有精神,可見是在家好好溫書習武,不怕我考較了,我出兩個題,你們來答。若是答得不好,今日中午不許吃飯!」

  九阿哥和十阿哥:「……」


第128章

  九阿哥和十阿哥面如菜色, 他們都出宮去住了,沒人看管著,誰還看書習武?

  皇後笑著打圓場, 「皇上,考較不急在一時啊!孩子們難得進宮一趟,您好歹關心幾句。」

  雅利奇附和道:「是啊!皇阿瑪最近好忙, 今日貴妃娘娘和宜妃娘娘,還有兩個弟弟都在,您聊點讓人開心的事嘛!」

  皇上瞪了雅利奇一眼, 「詢問他們讀書的事不是關心他們嗎?你不愛讀書就算了, 我管不了你,怎麼, 你還想帶壞弟弟?」

  雅利奇:「……」

  我冤枉!弟弟本來就不愛讀書,跟我有什麼關系!要怪也是怪你基因不好,生下的孩子裡面有學渣基因。

  雅利奇撇撇嘴,不再多話,坐在皇後身邊的宜妃笑著開口了。

  「皇上, 你看九阿哥和十阿哥,不覺得他們好看了許多嗎?這都是五公主的功勞!」

  宜妃興致勃勃地給皇上講雅利奇是如何妙手生花的,還順嘴說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要開胭脂鋪子的事。

  她語速快,眾人阻攔不及, 心中暗道不好。

  士農工商,商人有錢, 但地位低下, 皇子讓奴才打點生意補貼家用,這不算稀奇的事,可九阿哥和十阿哥做生意明顯是要親自動手, 這就有點不上台面了。

  若是平常,宜妃撒個嬌,跟皇上鬧一鬧,皇上心情好這事就過去了。但近些日子皇上一直為索額圖的事情煩心,他哪有那個好心情?

  皇上起身快步走到九阿哥和十阿哥身邊,伸手捏捏他們的臉。他皺眉看著自己的手指,用力搓了搓,似乎要把上面的粉搓掉。

  他皺眉斥道:「堂堂七尺男兒塗脂抹粉,成何體統!好好的皇子不做,非要做生意,做的還是脂粉生意,簡直自甘墮落。」

  宜妃嗔道:「皇上,孩子們找點事做,哪有您說的那麼嚴重?」

  宜妃受寵,在皇上面前也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皇上喜歡她的直率爽利,但今天皇上不吃這一套。

  「你閉嘴!皇子自甘墮落去做生意,都是你把孩子慣壞了!」

  皇上動了怒,宜妃再不敢多話,她委委屈屈地閉了嘴,皇後和貴妃急忙勸皇上消消氣。

  皇上亂發脾氣,好好的氣氛都毀了,本來大家都挺高興的,他突然發火,大家心裡都能不安生。如果他執意反對,九阿哥他們的生意也做不成。

  雅利奇低頭想了想,站出來請皇上息怒。

  「皇阿瑪,你別怪弟弟們沒出息,是我要他們做脂粉生意的。」

  皇上罵道:「怎麼哪都有你?」

  雅利奇扶著皇上的胳膊請他坐下,「皇阿瑪,研究院研制出了純堿,不管是洗衣做飯都是很好的,比草木灰好用。

  這純堿還能做香皂,用來洗臉洗澡洗頭發都是極好的。只是這東西不方便放在研究院裡賣,你想啊,女人家用的東西放在朝廷的鋪子裡,似乎不太莊重。

  我讓九弟十弟開個脂粉鋪子,主要是為了賣香皂,胭脂水粉是順帶著賣的。如果您不喜歡他們做生意,那這事就算了,香皂就放在研究院的鋪子裡賣,我是不在意的。

  我就是女人,我創辦的研究院賣女人的東西,這是很正常的,想來外人也說不出什麼。」

  雅利奇故意拿話擠兌皇上,皇上白了她一眼。

  「你開不起一個香皂鋪子嗎?賣香皂需要他們塗脂抹粉嗎?你少拿話堵我!」

  雅利奇笑道:「不是我故意要拿話堵您,您瞧瞧您的臉色,從進屋開始您就跟我們擺臭臉,我們可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您若是有不順心的事,盡可以跟我們說,我們可以開導您,勸慰您,給您唱歌跳舞也行,甚至你讓我跪在地上給你當馬騎都可以!

  可您不能把在外面受的氣撒在我們身上呀!」

  皇上被女兒教訓了一通,臉上掛不住,他撇過臉去哼了一聲。

  皇後拍拍雅利奇,讓女兒靠邊,她來勸勸皇上。

  「皇上,雅利奇這孩子說話不過腦子,您別跟她一般見識。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大了,他們想幫姐姐做點事情,可見他們是友愛姐妹的好孩子,您千萬別生他們的氣。

  至於塗脂抹粉,這也沒什麼不好,您火眼金睛都沒看出他們塗了脂粉,外面的人更看不出了。雖說他們是男孩子,但打扮得精神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皇後柔聲細語地勸說,給了皇上一個台階下。貴妃順勢張羅宮女擺飯,這事就算含糊過去了。

  皇上心情不好,也沒心情跟妃子和兒子聊天,他打發貴妃宜妃以及兩位皇子離開,只留下了皇後和雅利奇。

  這裡是景仁宮,雅利奇也算這裡的主人,她出門去送貴妃等人,順便跟九阿哥和十阿哥說兩句話。

  「你們兩個,機靈一點,皇阿瑪是不願意你們做商賈之事的,等你們的生意賺了錢,記得孝敬皇阿瑪,知道了嗎?」

  十阿哥摳門得很,「商賈賺來的錢,皇阿瑪能看得上嗎?再說皇阿瑪也不缺我們孝敬的這點銀子啊!」

  雅利奇抬腿踹了他一腳,「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腦子!皇阿瑪本來就不喜歡你們做脂粉生意,你們還不殷勤伺候著?那是你親生父親,逢年過節你還得往宮裡送禮呢!你賺了錢給他送點禮物,他肯定會開心的啊!」

  九阿哥勒住十阿哥的脖子,把他拖到自己身邊。

  「五姐姐放心,這事我記在心裡了,肯定不會忘記的!」

  雅利奇擺擺手,「行了,你們回去吧!有事咱們就在宮外商量,再不能進宮裡聊了。」

  雅利奇返回景仁宮,貴妃宜妃坐上轎輦回自己的宮殿了。

  十阿哥說道:「哥,咱倆也出宮各回各家吧!」

  「回什麼家啊!」九阿哥笑道,「咱各處逛逛去啊!今兒咱哥倆這麼漂亮,不得讓眾人開開眼嗎?」

  十阿哥眼睛亮了,「是啊!今天咱們如此俊秀,必須讓別人看看,咱們走著!」

  九阿哥嘆了口氣,「只是可惜了手邊沒有粉,皇阿瑪捏那兩下帶走不少的粉呢!」

  自己不能補補妝,九阿哥深感遺憾,直到他坐上了馬車都還在感慨。

  景仁宮裡,皇上盤腿坐在軟塌上,皇後低眉斂目地坐在他旁邊。

  雅利奇問道:「皇阿瑪,你要不要歇個午覺?」

  皇上擺手,「不了,睡不著。」

  皇後柔聲問道:「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皇上了,您看您熬的,黑眼圈這麼重,是睡不著,還是政務繁忙呢?我叫御醫過來給您診診脈吧?」

  皇上再次拒絕了,「不用了,最近這些日子煩心事太多,等過一陣子就好了。」

  皇後和雅利奇沒有再開口,她們知道皇上因為索額圖的事情煩心,只是這件事她們最好不要插嘴。

  她們本就與太子關系不好,索額圖的事關系到朝政,她們高談闊論,皇上只會更加心煩。

  雅利奇不想摻和這事,皇上卻偏來問她的意見。

  「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索額圖?」

  雅利奇愣了下,而後飛快地答道。

  「若是按我的心意來,我認為應該把索額圖殺了,我去帶兵抄沒他的家產。」說完她噗嗤笑了一聲,「然後我就借著抄家的機會,把他們家的好東西都搬到我自己家裡。」

  皇上呵斥道:「收起你那些嬉皮笑臉,我在同你說正經事!」

  皇後笑道:「雅利奇只會淘氣,她哪懂這些啊!」

  皇上搖頭,「她心裡明鏡一樣,我問問她的意思,心裡的想法才能通達。」

  雅利奇見實在躲不過了,只能認真地想了想。

  「我一直覺得索額圖被抓不關我的事,所以也沒有考慮過皇阿瑪的問題,既然皇阿瑪問了,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倉促之間,肯定有很多不周全的地方,皇阿瑪若是不滿意,千萬別怪我。」

  皇上抬手示意她接著說。

  雅利奇正色道:「我知道皇阿瑪為何憂心忡忡,索額圖被抓不只是他一個人的事,這關系到大半個朝堂。

  這些年他結黨營私,靠著威逼利誘拉攏了不少官員,他被抓了,赫舍裡家族坐不住了,底下的官員也害怕了。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朝堂動蕩,會造成大禍患。

  索額圖辜負皇恩,死不足惜,可是殺了他,對您卻不見得有什麼好處。您不僅不能處死他,更不能大肆處理索額圖余黨。

  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囚禁索額圖,殺掉幾個索額圖最看重的親信,震懾眾人。剩下的那些小嘍啰,您稍加安撫,他們就會棄暗投明。

  索額圖的黨羽看著多,其實能有幾個是豁出命去跟著他的?大多數的黨羽都是想跟著他混,讓官途更順暢而已。與其說索額圖控制著他們,不如說索額圖是他們的遮陽傘。」

  皇上嘆了口氣,總覺得不甘心。

  雅利奇看看他的臉色,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詢問自己的意見,皇上親政這麼多年,這些道理根本不用雅利奇來講,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索額圖曾經立下過許多功勞,不說別的,他是除鰲拜的大功臣,這誰都知道。皇阿瑪一向寬宏大量,看他立過功勞的份上,您就饒他一命。

  留下他的黨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朝廷隔幾年就會科舉選拔官員,這些牆頭草不好,換一批就是了。

  除了科舉,滿蒙子弟還可以靠著祖輩的余蔭當官。再不濟,您還可以到我們研究院撿現成的。人才那麼多,您也不是非索額圖余黨不可。」

  皇上點點頭,長嘆了口氣,「你說的有些道理,這些皇子皇女中,你一向是看的最明白的。」

  雅利奇笑道:「不是我看的明白,也不是我比其他兄弟姐妹聰明,是我沒心沒肺,旁觀者清罷了。說到底,索額圖是好是壞跟我沒關系,我又不指望著他過日子。

  怎麼處置他,皇阿瑪應該也是心裡早有了定論,只是您心裡傷感,沒辦法做決定。」

  雅利奇嘆道:「索額圖跟您許多年了,您對他是有感情的,誰能想到你們君臣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是啊!」皇上眼眶都濕了,「他怎能如此對我?」

  皇後娘娘忙遞上帕子,雅利奇也連忙上前安慰。

  皇上好歹把眼淚憋回去了,他又略坐了坐就離開了。

  等他走了,皇後長嘆一聲,「你發現沒有,皇上老了?」

  雅利奇撓撓臉頰,「有嗎?皇阿瑪明年才到五十歲,我看他還挺壯實呢!」

  「老邁不是看外表,要看他的心!近兩年,皇上越發多疑愛猜忌。你剛才答話的時候,我都替你捏把汗,我很怕你答不對惹怒了皇上。」

  雅利奇說道:「皇阿瑪有那麼嚇人嗎?我沒覺出來!」

  「哼,你現在住在宮外,沒跟他住在一起,你又心大,哪能覺察出來?近些年邊疆沒有戰事,太子做事越發不像樣子,皇上的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總為了他煩惱。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以後做事的時候小心一些。」

  雅利奇知道皇額娘是為了她好,她趕忙答應下來。

  「皇額娘放心,您的話我記在心裡了,我一定謹言慎行。」

  皇後無奈搖頭,「謹言慎行倒不至於,你也未必能做得到,你只要不打人,不闖禍,我就阿彌陀佛了!」

  皇後對雅利奇的要求很低,只要她不打人不鬧事,她就心滿意足。

  雅利奇對此也是無話可說,她只能說她盡量不搞事吧!

  或者,她應該去廟裡上香,祈禱佛祖菩薩,讓她身邊的人都乖一點,不要招惹到她。

  離開宮裡後,沒過幾年,皇上對索額圖的處罰就下來了,他沒有殺索額圖,只是把他囚禁起來。不過跟著索額圖的幾個親信就沒那麼好運了,他們成了皇上立威的刀下鬼。

  震懾住朝廷眾臣後,過了些日子,皇上又安撫大家,告訴眾臣他不會無休止的遷怒。眾臣放下心來,朝廷又安穩下來。

  雅利奇沒想到皇上會照著她的提議辦事,難道她跟皇上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不過這事她也沒在意,皇上或者其他人愛怎麼想怎麼想,反正她是問心無愧的。

  她跟太子關系不好,她沒有落井下石,已經很仁義了。

  索額圖的事情處理完了,皇上又下旨恢復了雅利奇和懷德的官職,雅利奇又可以回她的研究院上班了。

  不過這回皇上也長了心眼,之前皇上安排的侍郎愣是沒接觸到研究院的機密文件,皇上得知前因後果後,私下裡要求雅利奇把機密資料和秘方搬到宮裡來。

  這些東西很該屬於皇上嘛!雅利奇怎麼能自己藏起來!

  雅利奇假裝沒聽見,就是不肯搬。她已經把研究院賺來的錢分給皇上了,皇上怎麼還貪得無厭呢?

  這玩意是雅利奇和研究院所有員工辛勤勞動的結果,萬一哪一天皇上心情不好了,或者是誰背後嚼舌根了,又給研究院分來兩個別的派系的奸細,他們的勞動成果不就便宜別人了!

  幸好皇上也不是真心想要這些秘方,他就是見不得雅利奇摳摳搜搜的樣子,故意嚇唬嚇唬她,最後雅利奇撒潑打滾不同意,皇上也沒有強硬地要求。

  不過雅利奇還是挨了一頓罵,還被撤了兩個月的職,讓她回家反思去!

  剛復原職又被撤職,突然多了兩個月的假期,雅利奇也沒有閑著,懷德去研究院上班,她趁著這時候去幫九阿哥他們做香皂,賣胭脂。

  化妝品這些東西,雅利奇是極喜歡的,這個假期正和她的心意。

  雅利奇開始對九阿哥的生意大肆指手畫腳。

  「你知道嗎?女孩子買胭脂水粉,除了質量要好,還有一件事很重要。」

  九阿哥虛心求教,「什麼事?」

  「外包裝要好看!」

  九阿哥恍然,「哦哦哦!明白了!我已經想好了,這裝胭脂的盒子,都用上好的瓷瓶,再系上綢帶,保證是好看的!」

  雅利奇:「……就這就好看了?這又不是打扮貓咪,你在瓷瓶是系綢帶就好看了?你不行!你審美不行!」

  「那你說要怎麼好看?」

  「你好歹往上面畫幾個美人圖啊!」

  「仕女圖那種嗎?」九阿哥問道。

  「對啊!你可以描摹出美人來,亭亭玉立的美人!如果美人背後有什麼纏綿緋色的故事,那就更好了!」

  十阿哥說雅利奇不懂,「男人愛看美人,女人誰愛看這個啊!五姐姐你別亂出主意了!」

  雅利奇罵道:「你是女人還是我是女人!你們聽我的就對了!」

  十阿哥腹誹,你這麼彪悍,也確實不像女人啊!你在打仗手起刀落的時候,你比男人還男人呢!你懂小女兒的心事嗎?

  雅利奇說道:「女孩子也是喜歡看美人的,她們喜歡觀察美人臉上的妝容,喜歡探究美人背後的故事。

  比如西施,為什麼大家都希望她最後能跟心愛的人一起離開啊?這不都是希望美人能有個好結局嗎?再比如楊玉環,世人還想讓她繼續活著呢!那可能嗎?

  這都是不可能的事,但大家就喜歡讓美人能過得好一點,誰會不憐惜身如浮萍的美人呢?你找人寫話本子,再請名家畫出美人來,讓身世飄零的美人給你們打廣告,幫你們賣東西!」


第129章

  雖然沒有聽過廣告這個詞, 但九阿哥和十阿哥很容易就理解了這個詞的意思,廣而告之嘛!

  可是五姐姐的意見怎麼聽都覺得不靠譜,用美人來吸引客人, 誰家正經生意用這個法子!而且這會增加成本的呀!

  九阿哥反駁道:「五姐姐, 寫話本子要錢,把話本子廣告出去讓大家伙看, 這又得花一筆錢,咱們還沒賺錢就花錢嗎?」

  他連連擺手, 「沒這樣的道理!做生意就得精打細算,一丁點都不能多花!咱們一塊香皂, 一盒胭脂才有多少利, 可不敢像你說的那樣花銷!」

  九阿哥和十阿哥自小就衣食無憂,他們也不曾做過生意,他們哪裡懂得儉省的道理,九阿哥這話不過是敷衍雅利奇罷了。

  雅利奇罵道:「目光短淺!我出的主意是花小錢辦大事!你不肯聽我的, 我看你就是懶,嫌麻煩!」

  十阿哥點點頭,「是有點麻煩, 寫了話本子賣出去, 找名家畫美人像, 為了打出名聲,是不是還得請戲班子排戲啊?」

  「做大事怎麼能怕麻煩?你們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仨瓜倆棗,你要做就得做引領全國風潮的鋪子!」雅利奇命人拿紙筆來。

  「賣胭脂水粉的那麼多,你怎麼脫穎而出?當然要用新穎的妝容吸引客人。讓我來給你設計一個妝容!」

  下人取來紙筆,雅利奇一邊揮毫潑墨,一邊給弟弟們講自己的思路。

  「化妝和畫畫是一個道理,利用色彩, 遮掩住五官的缺點,突出五官的優點。近兩年京城裡流行白皙皮膚和櫻桃小嘴,女孩子們在臉上敷厚厚的粉,遮住唇色,只在中間輕點胭脂。

  我個人是不欣賞的,我更崇尚自然的美,五官長什麼樣就是什麼樣,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美,實在沒必要為了追求潮流拋棄自己的特點。

  我先畫一個標准的瓜子臉,這種臉型無需過多修飾,然後我們畫一雙普通的眼睛,如果想放大雙眼,可以在眼圈周圍塗眼線。

  唇妝不要追求櫻桃小嘴,照著唇形描摹就行,嘴唇厚點大點都無所謂。

  對了,我讓你們做眼影的事情你們還記得吧!眼影是抹在眼皮上的,不同的顏色有不同的效果,有的顏色可以消腫……」

  雅利奇畫完了,嘴裡的話也漸漸說盡了,不是她沒詞了,是她畫的太怪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擠過來看畫,紙上是一個奇形怪狀的腦袋。

  細長眼睛旁邊有個黑圈包著,黑色墨汁勾勒出一個大嘴巴,最可怕的是這個頭光溜溜,九阿哥不敢信這是瓜子臉。

  十阿哥豎起大拇指,「五姐姐,高,真是高!你這個畫好啊!能讓小兒止啼,我今晚上都不敢熄燈睡覺了!」

  雅利奇覺得面上無光,她扯過那張紙揉成團摔在地上。

  「你們不要在意這個畫,明白這個道理就行了!」

  難得見到雅利奇的窘態,九阿哥和十阿哥哪能輕易放過。

  九阿哥賤兮兮地笑,「五姐姐這筆觸,這功底,真沒的說!」

  十阿哥:「對對對,堪比王羲之,顏真卿啊!」

  雅利奇瞪他們,「這倆是畫家嗎?」

  九阿哥大笑,「這倆雖不是畫家,但他們也畫不出像你這麼醜的畫啊!這麼一比還是五姐姐你贏了!哈哈哈!」

  十阿哥假意說道:「哎!你怎麼說話呢!姐姐沒畫好,那不是都怪你!你這裡沒顏料沒頭發,姐姐只能畫一個小光頭了,下次你准備好顏料,讓姐姐再給咱們畫一個彩色的光頭!」

  九阿哥和十阿哥捧腹大笑,雅利奇拿起鎮紙,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九阿哥和十阿哥的笑聲立刻停了。

  雅利奇掂量著鎮尺,想給弟弟們一點愛的教育,九阿哥和十阿哥貼在一起瑟瑟發抖。

  五姐姐,她沒有人性的啊!

  「啟稟公主,額駙來了。」

  雅利奇還沒說話,九阿哥和十阿哥已經迎出去了。

  懷德看見他們迎出來受寵若驚,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怎麼突然間這麼熱情?

  九阿哥和十阿哥挽著懷德的胳膊,兩人默契地躲在懷德身後慢慢挪進屋。

  「你怎麼來了?」雅利奇問道。

  懷德注意到她手裡的鎮紙,順手接過來放在桌上。九阿哥和十阿哥松了口氣,多虧了姐夫,今天算是逃過一劫。

  「今天研究院事情不多,快到晌午了,我接你回家吃飯。」懷德對九阿哥他們說道,「你們也一起回去吃飯,今早上家裡燉了參雞湯,這時候回去喝正好。」

  九阿哥十阿哥連忙答應,「好啊!好啊!」

  雅利奇冷笑一聲,九阿哥十阿哥忙又說:「不用了不用了!」

  懷德笑了,「你們這是怎麼了?姐姐弟弟又吵架了?」

  雅利奇撇嘴,「我給他們出主意,他們還嫌棄。」

  九阿哥讓懷德評評理,「五姐姐讓我們在胭脂盒子上畫美人圖,給美人寫話本子,我們覺得有點麻煩……」

  十阿哥說,「五姐姐說,女人也喜歡美人,更喜歡她們背後的故事,我只見過女人嫉妒,沒見過女人欣賞美女的。要我說,還不如請一些俊俏小伙子在門口招攬生意,女人更喜歡那個!」

  雅利奇眼睛一亮,「這主意好啊!你打算請幾個,是不是得讓他們表演點啥?要不你讓他們唱個曲,跳個舞吧!」

  如果能一邊唱歌跳舞一邊脫衣服,那就更好了。

  醋缸懷德心裡又開始泛酸,雅利奇眼睛亮的啊,都能當蠟燭使了,我天天在家讓她看難道還不夠嗎?

  懷德拉住雅利奇的手,「這不太合適,皇阿瑪知道了會生氣的。開店想弄得熱鬧點,可以請戲班子唱三天戲,沒必要請美人,不論男女都不合適。

  好啦!事情不可能一天辦完,大家都歇歇,回家去吃飯吧!」

  九阿哥和十阿哥下午還有別的事,不肯去五公主府,懷德苦勸無用便由著他們去了。

  回到家裡,雅利奇和懷德洗手吃飯,懷德給雅利奇舀了碗湯,勸她多操心研究院的事。

  「九阿哥他們不是小孩子,開個店而已,你放手讓他們去做吧!倒是研究院這邊,你多操心些。之前你慷慨地送皇上好幾個人,現在人手不太夠用。」

  雅利奇攪攪碗裡的湯,「唉,我也知道我太欠了,可那是胭脂鋪子哎!我很喜歡的!我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把鋪子做大!不過你說的也對,那是九弟他們的事,我是不該多插手惹人煩。罷了,以後除了技術上的問題,我少去他們那邊。

  至於研究院那裡,我心裡有數。研究院招人難,歸根結底還是招人的路徑太少了,學這些偏門東西的人更少。

  我有兩個想法,一個是在各地增加選拔考試,另一個是建一個屬於研究院的書院,裡面的學子專門學這個,成績優秀可以直接到研究院任職。」

  懷德想了想,撂下筷子嘆了口氣,「只怕行不通!對於咱們研究院來說,這確實是好辦法,只是吏部未必肯。」

  研究院與六部地位等同,雖說研究院不能參與朝政,但是隸屬於研究院的官員地位很高,這是毋庸置疑的。

  進了研究院後,如果志不在此可以換個衙門,這屬於正常調職。還有那次聖上親臨,直接選走了幾個人,這對普通官員來說,幾乎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從仕途的角度來講,研究院是一個很好的踏腳石,可惜五公主不喜歡熟讀八股文章的才子,這讓很多科舉出身的官員扼腕嘆息。

  懷德說道:「朝廷選拔官員大致有兩種方式,一是科舉,二是讓旗人恩蔭。旗人瞧不起科舉出身的漢人,科舉出身的旗人和漢人瞧不起恩蔭出仕的紈绔。

  如果咱們研究院辦一個書院,不必科舉恩蔭就能做官,那他們就是朝堂中的最底端,誰都瞧不起他們。

  你看杜先生,他是你親自選出來的人才,你屢次幫他撐腰,即便是這樣,朝廷裡依然有許多人瞧不起他,他這些年也受了不少委屈。

  如果咱們研究院還是開發局,你的想法還容易實現,可咱們是研究院,這事就不好辦了。」

  雅利奇點點頭,「你說的這些我如何不懂?建書院,在其他地方安排考試,這不僅是研究院用人,這是對科舉的挑戰。只要學那些奇技淫巧就能做官,學子們讀經史子集就成了笑話。

  他們不在意研究院,他們怕我搶了他們做官升官的路。我這是要挑戰全天下學子,我還沒有想到緩和矛盾的好辦法,所以我遲遲沒有行動。」

  雅利奇一邊說話一邊無意識地攪著碗裡的湯,攪得碗裡的湯水都涼了,懷德重新給她舀了碗湯。

  「這事急不得,別想了,先吃飯吧!」

  雅利奇暫時把煩心事放在一邊,「是,不說這個煩心的了,咱想點高興的。我還是喜歡開業的時候,有美男子在門口跳舞,你說我花錢請人在老九鋪子門前跳舞,他能不能同意?」

  懷德:「……不用問九阿哥了,我就不同意。」


第130章

  「你為什麼不同意?」雅利奇斜著眼不滿地看著他。

  懷德幽怨地說道:「你有我還不夠嗎?」

  「嘖嘖, 善妒可不是什麼美好的品質!」雅利奇說道,「我只是看看男人跳舞,又不是要納小的, 你怎麼這種醋都要吃?」

  懷德悶悶地問道:「那如果我看別的女人,你也允許嗎?」

  「當然不可以!我看男人叫欣賞,你看女人叫不守男德。你看看你,又是嫉妒, 又是不守男德,我很應該懲罰你。」

  雅利奇雙標的明明白白,懷德不滿地哼唧。

  「如果你想看跳舞,我也可以學……」懷德想了想補充道, 「我甚至可以脫衣服跳!」

  懷德不愧是雅利奇的丈夫,夠豁得出去, 也夠了解雅利奇,知道她愛看這個。

  雅利奇不要看,她冷酷地說道:「我不要,天天看你, 我都膩了,我要看點新鮮的。」

  懷德:「……公主竟然這般無情!既如此,我這就進宮求見皇後娘娘!」

  他必須去告狀,再不告狀, 這個家就得散了!

  雅利奇無奈妥協了, 「好啦!我不去看男人跳舞就是了!這麼點小事也要麻煩皇額娘, 你是告狀精嗎?」

  懷德賭氣不理她, 雅利奇嘆氣, 「哼哼, 男人啊!沒成親的時候, 公主公主的叫著,事事以我為先,又溫柔又可愛。現在成了親了,你就不珍惜了,竟然跟我發脾氣,甩臉子了!」

  「成親前你……」

  「我怎麼了?」雅利奇嚷道,「成親前我看你穿粉衣服好看,摁住你就親,我見色起意,我能是什麼好人嗎?」

  懷德:所以怪我咯?因為我識人不清。

  夫妻倆小吵怡情,那天以後,雅利奇沒再提過男人跳舞的事,她也沒有再插手胭脂鋪子經營的事情,只在九阿哥他們需要的時候提供一些技術上的支持。

  雅利奇看得出,九阿哥和十阿哥是誠心想做胭脂生意的,他們准備了很久,制出了精美的雕花香皂,各種花香果香的皂,還配出了品質極好的胭脂水粉。直到過完新年,春暖花開的時候,他們的鋪子才宣布開業。

  弟弟們開業,兄弟姐妹當然要來捧場。

  九阿哥雇了一個舞獅隊,在門口放鞭炮,各路達官貴人都得給皇子面子,一時間鋪子門口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店鋪雖然寬敞,但這裡是做生意的地方,不能讓客人們待在這裡。十阿哥包下了隔壁的酒樓,廚子和下人都換成了他們府裡的人,還請了戲班子唱幾出熱鬧戲,免得客人無聊。

  戲台上正在唱西廂,六公主緊挨著雅利奇輕聲說話。

  「我已經安排好了,嫂子弟媳那裡也提前聊過了,等這邊結束了,咱們直接去我的別院。」

  雅利奇問道:「嫂子弟妹她們不會泄露機密吧!」

  「不會,我提前試探過,若是她們露出反感的意思,我立刻停住,絕不會開口邀請。」

  雅利奇好奇地問道:「有幾個反感,有幾個肯來?」

  六公主眨眨眼,「所有人都來,沒有人反感。嗯……有一兩個人剛開始的時候表現得很反感,後來聊得深了點,我發現她們只是口不對心,其實都是假裝的。」

  雅利奇:很好,大家都這樣,我就放心了。

  眾人在酒樓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酒,酒席散了後,九阿哥和十阿哥站在門口送眾人離開。

  雅利奇挽著六公主的手,和諸位皇家媳婦要另外坐車離開。

  九阿哥問道:「姐,嫂子們,你們不回家嗎?都這個時候了,你們

  去哪兒啊?哎?怎麼我媳婦也要上你們的車?」

  雅利奇說道:「現在剛用完午飯,時間還早,我們當然是另找消遣去!今兒晚上你媳婦不回家了,她跟我睡。」

  「另找消遣?你們去哪兒消遣?」

  雅利奇:「我們女人的事,你少管。」

  九阿哥去找懷德,「姐夫,五姐姐是不是又要作妖?還帶著我媳婦和老十媳婦!」

  懷德笑道:「你誤會了,六公主那裡有幾個手巧的侍女,能在指甲上描畫梅蘭竹菊,五公主她們去六公主的別院裡做指甲,順便賞賞花,喝喝茶。」

  九阿哥恍然,他評價道,「哦!原來就女人那點子事情啊!沒意思!」

  九阿哥知道她們是去做指甲,頓時沒了興趣,他扭頭就和十阿哥繼續忙去了。

  雅利奇等人去了六公主別院,那裡已經布置好了,各處都擺著奇花異草,一派盎然春色。

  眾人落座,急性子的十福晉便嚷道:「跳舞的在哪裡?快出來讓我看看!」

  九福晉笑道:「瞧你這急性子!」

  十福晉:「我怎麼不急?我只見過舞姬,還沒見過舞男呢!趕緊讓他們出來給我看看,看完了新鮮,我晚上還要回家呢!」

  八福晉笑道:「弟妹還回什麼家啊!若是晚了,咱們就在六公主這裡住下!還是說,十弟妹舍不得你家男人?」

  眾人起哄笑了起來,十福晉羞紅了臉,白了八福晉一眼。

  雅利奇喊來文竹,「後面准備的怎麼樣了?」

  她的得力助手文竹忙笑道:「早就准備好了。」

  「那就開始吧!別讓公主和福晉們久等。」

  文竹領命下去,不大一會兒,戲台上的紗簾緩緩拉開,笛聲響起,一群俊俏男人穿著特質的舞衣跳起了群舞。舞衣的衣擺飄揚,那些男子在戲台上旋轉,彩色舞衣畫出一道道絢爛的光影。

  是的,雅利奇賊心不死,在九阿哥和十阿哥忙事業的時候,她指使文竹去找男人編排舞蹈。

  九阿哥他們歷經幾個月的時間開好了胭脂鋪子,雅利奇和文竹歷經幾個月的時間排了一出歌舞劇。

  同是姐妹,雅利奇一向秉承著有福同享的原則,她去找六公主,邀請她做觀眾,品鑒這出歌舞劇。

  六公主看過彩排後不停嘆息,這般好的歌舞,只有她們姐妹二人觀看,豈不是可惜?她想邀請親眷共襄盛舉,尤其是女性親眷,所以就有邀請嫂子們做指甲這件事。

  六公主是有靈性的,諸位嫂子弟妹也是有靈性的,沒有一個人拒絕邀請,皇室兒媳都到了,沒有一個缺席。

  這部歌舞劇改編的是有名的劇目白蛇傳,戲台後有生動的布景,畫著煙雨朦朧的西湖,戲台上有船,似乎是把西湖搬到了六公主的別院。

  台上並不是只有男人,扮演白娘子和小青的舞者是女孩子。扮演許仙的男子和白娘子一起共舞,同樣的舞蹈動作,一個剛勁矯健,一個柔美婉約,小青活潑俏麗,舞蹈動作更加靈活可愛。

  眾人專心致志地欣賞著,手搭在桌上讓侍女在指甲上作畫,指尖都忘了動了。侍女偶爾抬頭往台上瞄兩眼,雖然她們已經借著六公主的光,提前看過這個,但再次看到依然忍不住為其吸引。

  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樂聲停了,眾人深深嘆了口氣。

  大福晉嘆道,「我一直覺得看戲是很好的消遣,今日看了這個,才知道是我孤陋寡聞了。」

  三福晉附和道:「是啊!他們在台上一句話沒說,我似乎就感受到他們的感情。更難得的是,那樣高大矯健的男人,跳起舞來那樣輕盈。」

  八福晉笑道:「還是五妹妹六妹妹會消遣,讓我想,我是絕對想不到這個的!」

  八福晉之前和雅利奇之間有點不愉快,但親戚之間不能不走動,這事已經過去了,她們現在又和好了。

  「八嫂是看過好戲的,能得你一句誇獎,我就不算白忙活。」

  四福晉拉住雅利奇小聲說話,「你啊你!八弟妹看過好戲,難道我們沒看過嗎?」

  雅利奇笑著求饒,「嫂子別挑理,是我笨嘴拙舌,嫂子勿怪。」

  四福晉長著一張國泰民安的臉,讓人看著就覺得賢惠。她就頂著這張賢惠的臉,說著完全不賢惠的話。

  「六妹妹來找我,說邀我看男人跳舞,還說是你排演的。我以為要看男人跳艷、舞呢,想也不想就答應了!結果你就讓我看白娘子?」

  四福晉笑著搖搖頭,「你真是辜負了我!男人跳舞還搞得這麼正經,有什麼趣兒?這麼正經的東西,別說是給我們看,拿進宮裡給娘娘看也是使得的。」

  雅利奇心裡先贊一句,野啊!我的四嫂!

  「嫂子說這話,不怕我告訴四哥嗎?」

  「我在你四哥面前溫柔賢良,你在你四哥心裡淘氣任性,你去告狀啊!看你四哥信誰的話!」

  雅利奇:「行!嫂子你贏了!」

  四福晉正色說道:「這舞劇排的確實不錯,男人能看女子撫琴唱曲,我們如何不能看男人跳舞?他們聽的是淫詞艷曲,我們看的是正經舞劇,比他們高貴多了。這裡面還有女孩子呢!舞劇編的又這麼唯美,可見你不是好、色,你只是喜歡一切美好的事情罷了!」

  雅利奇忙握住四福晉的手,「嫂子說的極是!嫂子就是我的知己!我排這個,世人知道了就要罵我不正經,我哪裡不正經了?我是再正經不過的人了!」

  「是啊!我覺得你可以再大膽一點!」四福晉鄭重鼓勵雅利奇,「你下次排個艷、舞吧!不必請這麼多人,請我一個就行了!」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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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雅利奇駁回了四福晉的無理要求。

  「我可不傻!我知道親疏遠近!我帶你去看艷、舞, 往我親哥頭上戴綠帽子?」

  雅利奇白了她一眼,然後輕聲說道:「咱們還是去小倌館吧!我的侍女文竹認識幾個長得不錯的,他們琴棋書畫樣樣來得。我不是帶你去看男人, 我是帶你去品味詩書畫的魅力。」

  四福晉心領神會, 「好妹妹,這樣風雅的事正適合你我!」

  白蛇傳的歌舞劇深受眾人好評, 有人愛絢爛唯美的布景, 有人愛靈動的舞姿, 還有幾個像雅利奇一樣, 愛演員的身材。

  嘿!你瞧人家那小細腰嘿!看著挺有勁的呢!

  看了好戲,又塗了好看的指甲, 眾人盡興而歸。雅利奇突然起了孝心, 想起了居住在宮裡的老母親。

  皇額娘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子, 終其一生只能住在宮裡, 只圍著皇阿瑪轉悠, 實在是委屈了她。這樣好的歌舞劇,必須得讓皇額娘看看。

  雅利奇假借著孝順皇太後的名義,得到了皇上的允許,把歌舞劇搬到了皇宮裡。

  皇太後看戲, 當然有皇後娘娘和各宮主位嬪妃作陪。

  各宮娘娘打扮齊整, 心裡多少有些不耐煩。陪太後看戲是個好消遣, 但這個活也磨人。

  太後是長輩, 她點評的時候, 她們得附和奉承著, 她露出疲色,她們得立刻伺候著。說是去看戲,其實大半時間門都是在看太後, 哪裡能清清靜靜地看戲?

  再者他們住在宮裡,什麼好戲沒看過?五公主只愛舞刀弄棒,是個粗人,她哪懂什麼是好戲!

  妃嬪們不情不願地去了寧壽宮,落座後她們四處打量,首先發現戲台與往日不同。

  今日的戲台比往常大許多,布景也大不相同。

  有人悄聲點評,這麼大的台子,必得演一出熱鬧戲才能好看,以五公主的性子,今日演的莫不是大鬧天宮吧!

  皇後娘娘扶著太後過來,眾人行禮問安後,又寒暄了兩句。

  太後輕拍著皇後的手笑道:「雅利奇這孩子從小就有孝心,她平時那麼忙,卻總沒忘了我,不管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急急忙忙地獻給我。」

  皇後笑道:「太後疼她,她若是不知感恩,我是要錘她的。只是這孩子小家子氣,她看見路邊的野花開得好,也要巴巴地送進宮裡。

  這次她花了幾個月的時間門排這個劇,說是什麼……歌舞劇。我嫌她不會辦事,看戲當然要看名角大家的戲,看一個身段,聽他們的唱腔。雅利奇不愛看戲,也不懂唱腔,她能指點出什麼好戲?」

  太後嗔道:「你瞧你,孩子一片好心,虧你還是她的親額娘呢!你還給她潑冷水!這是我孫女的一片心意,我是喜歡這出戲的,才不管你們愛不愛!」

  太後打定主意,即使一會兒的戲無聊至極,她也要打起精神,看完全場。

  人都到齊了,戲也該開場了。

  幕布拉開,笛聲響起,一群熱情洋溢的年輕男女跳起群舞,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為了哄太後和皇後開心,雅利奇花了許多心思豐富背景和道具。在白娘子與許仙斷橋相會的時候,台上擺著一株假桃花樹,後台有人從上面往下倒粉色絹紗制成的花瓣,正巧這時有風吹來,花瓣飄飄轉轉,落紅漫天,唯美至極。

  宮裡演過許多好戲,但從未有過這樣的布景和擺設。在花瓣飄落的那個瞬間門,眾人就軟了心腸。

  是的,白娘子和許仙就應該在這樣美好的時刻相遇。

  雅利奇排演的歌舞劇用逼真的布景和道具烘托氣氛,技藝高超的舞者展示著身體力量的美。這部劇演了一個簡單的故事,但到處都是對美的詮釋。

  這場舞台劇劇情緊湊,時間門也短,只有一個時辰,看劇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走神,直到劇演完了,所有的演員謝幕了,眾人才回過神來。

  太後驚嘆著鼓掌,命人給賞錢。

  她拉著皇後的手感嘆道:「你看看,我就說雅利奇這孩子最孝順,瞧這戲排得多好!她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的!」

  皇後忙笑道:「只要太後喜歡就好!」

  「喜歡!我當然喜歡!」太後囑咐身邊的宮女,讓她們回去准備賞賜送到公主府。

  太後把雅利奇誇了又誇,其他妃嬪激動地討論舞台上漫天飛舞的桃花,還有演員精致的妝容。

  「你們看到沒有,他們穿的衣服與往日所見大不相同。」

  「我也正想說這個呢!平時所見的行頭都注重做工,今日這些戲子穿的衣服重裁剪,旋轉的時候衣擺飄起來,像花一樣,特別好看。」

  「我最愛白娘子在斷橋上穿的紗衣,微風吹過如煙似霧。還真別說,五公主是有巧思的!」

  「回去我也做一件這樣的衣裳!」

  「這……這種衣裳裁出來也沒機會穿吧!」

  她們行走坐臥時時刻刻都要守著規矩,衣著打扮也得照著規矩來,這樣美麗的裙擺適合在春日的花叢中旋轉跳躍,不適合循規蹈矩的宮廷。

  有人小聲說道:「管它那麼多呢!裁出來在屋裡偷偷穿也是好的!」

  其他人沒有說話,心裡也是同樣的主意。

  太後的賞賜送到公主府,正好雅利奇和懷德都在家。

  來送賞賜的太監滿臉賠笑,在太後誇獎的話上又加了許多溢美之詞,把雅利奇排的戲誇到了天上去。

  雅利奇給了賞錢,打發走太監。懷德問道:「太後說你排的戲好,所以給了賞賜,可是你什麼時候排戲了?我怎麼不知道?」

  「這事我交給文竹了,你當然不知道。」

  雅利奇看賞賜裡有一塊顏色極通透的玉佩,撿起來掛在了懷德的腰間門。

  「我排了一出白蛇傳,是歌舞劇,有歌有舞,還有俊男美女。」雅利奇托腮笑道,「他們身材可好看了,小腰可細了。」

  懷德愣了一下,而後長嘆一聲。

  「家花不如野花香,你到底還是去看別的男人了。你自己去看就罷了,我只會喝點醋,不會真的攔你,但你不該送人進宮啊!

  太後看戲,妃嬪作陪,戲台上有成年男子,皇阿瑪恐怕會多心。我更怕有那等惡毒小人,背地裡拿這事到皇上面前抹黑你。」

  雅利奇也嘆了口氣,「你的顧慮我怎會不懂?但我也有我的道理!你看我做事離經叛道,可是我每一個離奇舉動的背後,都有更深刻的緣由。」

  懷德抱著胳膊看著她,滿臉都寫著不信。他好像在說,你編,我看你能編出什麼花樣。

  雅利奇起身背著手站在窗邊望著天空,臉上滿是憂慮,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懷德,作為男人,你在外面交際應酬,肯定見過美女彈琴唱曲吧!」

  懷德嚇了一跳,他第一反應是洗刷自己的清白。

  「研究院大部分應酬都交給了蘇泰和與杜先生,至於私事上的應酬,我多數時候是與你一起出席,我從未聽過別人彈琴唱曲!」

  雅利奇破功笑了起來,「你緊張什麼!我就是舉個例子!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男人出去應酬喝酒能聽琴聽曲子,你們男人也成家了,你們能看美女,我們女人為什麼不能看美男?

  何況在我看來,女人從小學三從四德,講究的是從一而終,她們的心思可比男人干淨多了。男人看見美女可能想些齷齪事情,女人看男人跳舞好看,頂多是贊嘆兩句。

  我既然生做公主,又得上天眷顧,天生神力,如今又做成了這樣的事業,那麼天命所歸,我就該為女子做些事情。我要讓女孩子讀書,我要讓她們走出家門,我要讓女子出來為官做事。」

  懷德憂愁地看著她,「這樣未免太辛苦,你這次的敵人不再是噶爾丹,你是要與全天下的男子作對。」

  「是的,這很難,所以我不著急,這可以成為我一生的事業。」

  懷德是個隨意的人,他不在意男人,也不在意女人,不關心未來,他只在意雅利奇。

  「你要怎樣我不管,我只在意你的安危。帶男人進宮表演還是太出格了,我怕皇上會責罰你。」

  「沒關系,我從小到大出格的事做的還少嗎?皇阿瑪也沒把我怎麼樣!」

  雅利奇有預感,對於人到中年的皇阿瑪來說,只要不威脅到他的權力,他是懶得理會這些細微小事的。

  懷德心裡稍稍放松了些,「說的也是,不過……」

  懷德想了想,總覺得雅利奇在忽悠他。

  「你真的是為了改變世道風氣才這麼做的嗎?真的不是因為你想看嗎?」

  雅利奇正色道:「我當然不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是那樣的人!」

  雅利奇這樣說,懷德更懷疑她的動機了。

  「嘖!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我是研究過歷史的!從古至今,風俗是怎麼改變的?要麼是從下而上,要麼是從上至下。

  我在宮廷表演歌舞劇,緊接著歌舞劇就會傳進高門大戶,最後平民百姓爭相效仿,大家都想看看貴人們贊不絕口的表演是什麼樣子的!

  我淡化了男女大防的界限,將來女子出來讀書做官就會容易許多!我這麼做都是有根據的!」

  懷德揉揉額頭,感覺有點懵。

  「好像……是這樣的道理。」

  雅利奇舒了口氣,嗨,總算糊弄過去了。


第132章

  雅利奇的歌舞劇在宮中廣受好評, 大家愛技藝精妙的舞蹈,愛演員身上穿的飄逸的衣服,還愛他們精致美麗的妝容。許多愛美的妃嬪借鑒著演員的衣著妝容打扮起來。

  各皇子福晉早就看過這個劇了, 她們當時是偷偷看的,現在宮裡頭都演這個劇了,那她們把劇團請到家裡來表演, 也不算出格了吧?

  於是眾皇子福晉將劇團請來,廣邀賓客觀看歌舞劇。

  皇宮裡和皇子家裡都看這個,其他宗室貴族當然要緊跟這個潮流。

  雅利奇編排的歌舞劇其實還有很多不足, 一是時間短, 許多舞蹈動作比較簡單,對於舞者來說, 很多技巧需要多年練習,這是急不來的。二是歌曲大多是按照戲劇改編的, 唱詞和曲調都不算出彩。

  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瑕疵, 但這畢竟是大家從未見過的新鮮東西,很快, 歌舞劇就風靡京城, 劇團的日程排到三個月後, 甚至還有外地富商過來提前預約。

  人紅是非多, 歌舞劇紅了, 批評的聲音也隨著來了。

  有人批評歌舞劇低俗, 一群男男女女在台上你儂我儂,有傷風化, 而且這些劇很多時候是在內宅演給女眷看的,台上還有許多成年男子,將男女大防置於何地?甚至有人罵雅利奇帶壞社會風氣, 劇團藏污納垢。

  雅利奇不是被關在內宅的籠中鳥,這些傳言不免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她對這些話是全然不在意的,倒是懷德被氣得夠嗆。

  「這些人不積口德,他們眼睛心裡不干淨,把別人都看髒了。他們不喜歡歌舞劇可以不看,他們講究男女大防可以不請劇團,誰也沒逼著他們!他們看著劇,恨不得把手塞進人家衣服裡,現在又講男女大防了,好不要臉。」

  懷德一向好脾氣,這回是真動了怒。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讓我查到是誰嚼舌根,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雅利奇趕忙摟住他的腰,笑著安撫他,「別生氣,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罵他們的,我身上又不會掉一塊肉,隨他們去吧!

  名聲是次要的,能揣進兜裡的實惠才是主要的,現在劇團的日程已經排到三個月以後了!這是看得見的錢,還有看不見的呢!

  劇團演員用的都是九弟十弟鋪子裡的胭脂水粉,他們的妝容風靡京城,九弟十弟大賺一筆。還有商人過來托關系,想跟劇團合作,以後劇團排演別的劇目,他們第一時間販賣相似的成衣和布料。」

  雅利奇得意地笑,「看到沒有,咱就是命裡帶財,永遠不缺錢花!」

  又能看美人,又能賺錢,世上就是有這麼好的事!

  雅利奇的手在懷德腰間亂摸亂蹭,懷德握住她的手,滿心地無奈。

  「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你別在這個時候鬧我。」

  雅利奇瞪著眼睛無辜又純真,「我是為了哄你,不讓你生氣嘛!你多想想不正經的事情,氣性就全消了!」

  懷德:「……不跟你鬧了,我得出去一趟。我們族裡有個旁支親戚,論輩分,他得喊我一聲叔父。他想謀個差使,我看他長得還行,打算送他去做個三等侍衛。」

  雅利奇笑著搖頭,「嘖嘖嘖!我們懷德大人不愧是五公主的額駙,思想境界都與別人不同。別人謀求侍衛的差事,先誇家裡的孩子勇武擅騎射。你倒好,你誇你家侄子長得好看!」

  懷德也笑了起來,「我是被你帶壞了,你總說侍衛一代不如一代,都是酒囊飯袋,靠臉吃飯。」

  「我這話雖然有些誇張,但也是事實。現在三等侍衛是滿蒙八旗走後門的地方,家裡不爭氣的孩子都送進去混日子混糧餉。三等侍衛說是侍衛,我看就是擺著好看的。」

  懷德說道:「你覺得三等侍衛不好,其他人卻不是這麼想的。三等侍衛體面,糧餉也夠多,說媒娶親的時候也體面。

  我與這個旁支侄子不太熟悉,他家裡落魄了,如今帶著禮物求到了我這裡,我不好推辭,既然他想做侍衛,我幫一把就是了。」

  懷德去換衣服准備出門,雅利奇閑著也是閑著,就想一起去。

  夫妻倆收拾齊整,帶著人騎著馬出了大門,剛走到門口,懷德就停了下來。

  他驚訝地喊道:「慶兒,你來了怎麼不進去?」

  雅利奇扭頭仔細一看,發現門口的石獅子旁邊站著一個清瘦少年。

  那少年靦腆一笑,「叔叔,我也是剛來。」

  雅利奇和懷德心知他是不好意思登公主府的門,少年人經歷的少,臉皮薄。

  雅利奇笑著幫他解圍,「你來的正好,我們剛要去找你呢!你會騎馬嗎?」

  少年人忙答道:「會的!就是……就是騎得不太好。」

  雅利奇笑道:「會騎就行!咱們在城裡騎得慢,你不用怕!」

  下人牽來一匹溫順的馬,名字叫慶兒的少年騎上馬,大家一起出發。

  走在路上,懷德囑咐慶兒一會兒見了人該怎麼說話。

  「關系我已經打點好了,你見了人大大方方地行禮打招呼,問你姓名宗族你照實說就行,不要怯場害怕。那是你未來的上司,你不必怕他。」

  慶兒連忙答應下來,雅利奇好奇地問道:「我看你文文弱弱的,怎麼想去做侍衛呢?」

  慶兒笑了笑,「我上有老母,下面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裡只有我能出來賺錢,我聽別人說做侍衛賺得銀米夠一家人吃用的,所以就想試一試。

  幸得叔叔垂憐,要是靠我自己,肯定要撞得滿頭包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慶兒滿心的感激。他年紀不大,也不擅交際,家裡無權無錢,求人辦事千難萬難,他接連碰壁後,實在無法,只能抱著試試的心態求到懷德這裡,萬沒想到最後幫忙的是這個關系並不親近的叔叔。

  有些話不必說的太透徹,雅利奇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來,慶兒這孩子過得不太好。

  他身材瘦弱,臉頰蒼白沒有血色,一看就是虧氣虧血的樣子。能做三等侍衛的人,大多數家裡都有背景有關系,他又不善言辭,做了侍衛恐怕要受欺負。

  再者三等侍衛再不濟也得練武練騎射,不練習的時候要站崗,雅利奇擔心他這樣的小身板扛不住。

  雅利奇問道:「你可讀過書?」

  慶兒連連點頭,「讀過的,本來准備明年下場考舉人,可是家裡出了些變故,我想先賺錢養活一家老小,如果將來有機會,再考也不遲。」

  話雖如此,但現在放棄科舉,將來再想考就難了。不只是毅力的問題,照慶兒所說,他家上有老下有小,侍衛的俸祿只夠一家老小的花銷。

  將來他和他的弟妹都要娶親嫁人,這又是一大筆花銷,等他養大了弟妹,自己也要成親養家,哪還有心思去考舉人呢?

  雅利奇給懷德使了個眼神,示意他考考慶兒。雅利奇的文化課越來越糟糕,還不如小時候懂得多,考較只能交給懷德去做了。

  懷德考較了一番,慶兒對答如流,他還背了一篇自己曾經寫過的文章。

  懷德聽完點點頭,「你的文章寫的不錯,中舉的希望很大。」

  他抬手讓慶兒停下,「這樣吧!我資助你讀書,你再念兩年。若是你考上了舉人,前程會更好。」

  在官場上,旗人的身份是占優勢的,漢人必須考中進士才算出頭,旗人只要考個舉人差不多就夠用了。何況慶兒姓鈕祜祿,前程更不用愁。

  聽到這話,慶兒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但眼睛裡的亮光很快又熄滅了。

  「不了吧!我不好總麻煩叔叔。」

  他不願意給人添麻煩,懷德願意資助他讀書,那每個月能給多少銀子呢?

  他母親病弱,每個月要吃藥,他弟弟妹妹還小,需要吃點好的長身體。讀書是很費銀子的,紙筆都是消耗品,書就更貴了,一本好書可能要花去一個家庭一個月的生活費用,他總不能讓叔叔負擔他一大家子的開銷。

  「叔叔,我已經麻煩你很多,您已經跟那邊打好招呼了,突然反悔,會影響叔叔的名譽。」

  懷德嘆道:「怪我沒有提前問清楚,早知道你家是這樣的情況,我肯定不會允許你做侍衛的。」

  雅利奇說道:「此事關系到你的前程,你先別急著做決定,回去跟你母親商量商量。我這邊突然有個想法,也許過幾天事情會有別的轉機。」

  雅利奇給慶兒塞了點銀子,「你先回家去,五天後我休沐,你再到公主府來。」

  雅利奇把慶兒打發走了,她對懷德說道:「你求了哪個人?你失了約,去向人家道個歉。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要進宮去找皇阿瑪。」

  「慶兒的事不至於麻煩到皇阿瑪吧!」懷德說道。

  雅利奇笑道:「不只是慶兒一個人的事,而是千千萬萬個慶兒的事,你不用管我了,若是天晚了,我就住在宮裡。」

  雅利奇打馬走了,進宮後等了許久,皇上才騰出時間見她一面。

  皇上見了她,第一句話就是問她要告誰的狀。

  「說吧!這回你想收拾誰啊?」

  雅利奇滿頭霧水,「我沒想收拾誰啊!」

  再者憑我的本事,我想收拾誰,難道還用告狀嗎?我可不是告狀精。

  皇上說道:「因為你排的歌舞劇,外面的人都罵你有傷風化,你不是來告狀訴苦的嗎?」

  雅利奇拍著大腿嘆道:「皇阿瑪怎麼可以誤會我!外頭那些人嚼舌根,他們不要臉,我跟他們吵架,不就像他們一樣不要臉了嗎?

  他們閑著無事做長舌婦,我在休息的時候可是在憂國憂民,今天我進宮就是要跟您聊一件關系到全國學子才子的問題。」

  皇上笑了,「哎呦,你還關心天底下的學子呢?你連打油詩都作不出來!」

  雅利奇衝動地說道:「誰說我不會作詩!我作的可好了!」

  我是讀過小學的!雖然不能抄襲李白杜甫,但還是有很多詩人夠我抄的呢!

  「好啊!那你作一首我聽聽!」

  雅利奇剛張嘴就卡殼了,因為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首詠鵝,腦子裡全是白毛浮綠水,越著急越想不起別的。

  「哼,我就說你不長進,你還跟我強嘴。」

  雅利奇張了張嘴,心裡突然冒出來兩句詞,她順嘴就說出來了。

  「水果榨汁,我愛喝水果榨汁,昂昂!」

  皇上:「……這是什麼詩啊?怎麼論呢?是五言還是七言呢?」

  雅利奇訥訥地說道:「大概是……宋詞吧!」


第133章

  聽完這首別致的宋詞, 皇上沒有發怒,他只是讓雅利奇滾出去。

  「別啊!皇阿瑪!我是真的有正經事找您!」

  「我不想聽!」皇上罵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學無術的女兒, 丟人敗興!」

  雅利奇腆著臉狡辯, 「人無完人嘛!我雖然沒有文化,但我會辦事啊!您看看您私庫裡的銀子,再想想正在建的避暑山莊, 這不都是我搞來的銀子?

  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就比如您, 您文武雙全,長得也俊, 又是千古難見的明君,您有一個沒文化的女兒,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不能什麼好事都讓您占了對吧?」

  皇上既生氣, 又覺得好笑。

  「行了,別拍我馬屁了,有事說事,我忙得很呢!」

  「哦哦!是這樣的, 您的女婿懷德有個遠方侄子,孩子挺可憐的, 十六七歲長得豆芽菜似的就得出來找差事養家。懷德可憐他, 想給他找個差事做。」

  「所以你就求到我這裡?」皇上覺得匪夷所思,「你管著那麼大的一個研究院, 難道還安排不了一個孩子?這點小事也來求我,你打算給這孩子安排什麼差事?大學士夠不夠啊!」

  「皇阿瑪別急啊!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雅利奇嚷道,「一個孩子我當然安排得了,但是天底下有多少像他這樣家境貧寒的孩子呢?

  尤其難得的是這孩子愛讀書, 本來他明年要下場考試的,可惜家裡沒錢了,他不得不求爺爺告奶奶出來找事做。

  皇阿瑪看重讀書人,我雖然不愛讀書,但也尊重他們。這樣一心向學的好孩子因為家境不好不能讀書,實在可惜。

  我想建立一個獎學金制度,專門給這種家境貧寒的學子提供幫助,每個月發點銀子,供他們渡過難關。」

  皇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不錯,很好的想法,難為你有這片心。」

  雅利奇這人是不經誇的,皇上誇她一句,她恨不得飄到天上去。

  「唉,我這人就這樣,又漂亮,又善良,見不得人受苦。」

  皇上冷笑,給你分顏色,你就要開染坊了!

  「既然你有善心,獎學金的錢就由你來出吧!」

  雅利奇在心裡先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又大概估算了一下獎學金的數目,「可以,這點錢我還是能拿出來的。」

  「很好,這件事我會安排下去,你不用管了。」

  「啥意思?」雅利奇反應了好半天,「您是說,我出了一個好主意,然後您安排其他人去做,最後還是我出銀子,這正常嗎?」

  最後名利都讓別人得去了,雅利奇只能做純種冤大頭。

  皇上掩著嘴偷笑,「我覺得這樣很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雅利奇不依,她要撒潑耍賴了,「這事我自己也能做,為啥我巴巴地進宮來,還等了您一個時辰,不就是為了把這個好名聲留給您嗎?

  我是一心想著您,您倒好,搶我的好想法,還搶我的錢!」

  雅利奇會耍賴,皇上也會,「孩子為老子辦事,天經地義。」

  「不是!我不依我不依!我要打滾了!」

  皇上喝著茶不理她,雅利奇心道,哼,你以為我豁不出去嗎?

  她呲溜從椅子滑到地上,躺在地上就開始蹬腿。

  「我不依!我不依!皇阿瑪欺負人!皇阿瑪不是好阿瑪!我要曝光皇阿瑪!世上只有額娘好,有阿瑪的孩子像根草!」

  皇上剛開始還能樂呵地聽著,看雅利奇耍寶,但是漸漸的不耐煩起來。雅利奇聲音太大了,實在聒噪。

  「閉嘴!趕緊起來!」

  雅利奇蹬兩下腿,「我不起!我受不了這委屈!」

  「你再不起來,我要喊人了。」

  雅利奇想了想,訕訕地從地上爬起來了。

  她畢竟是個成年人,如今又是研究院的領頭人,她不像小時候那樣能豁得出去了,她現在要臉啊!

  雅利奇問皇上,「皇阿瑪你一定要把我的功勞送給別人嗎?」

  「是,一定要!」皇上冷硬的說道。

  他當然知道女兒的好處,但是有的時候就想為難她一下,免得她太囂張。

  雅利奇嘆了口氣,「皇阿瑪主意已定,我無法更改,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事交給四哥好不好?獎學金關系到銀錢的事,交給別人,我怕他們昧了我的銀子,只有交給四哥我才能放心。」

  皇上心中了然,他也附和著點點頭。

  四阿哥的脾氣秉性他是知道的,脾氣倔,他認定的事情誰也改不了。這樣的性格做別的事容易得罪人,但安排獎學金卻很適合他。

  「可以,老四辦事我是放心的。你先回去,明天我便下旨安排這件事情。」

  「皇阿瑪,女兒難得進宮一趟,我想去後宮給太後和皇額娘請個安。」

  「嗯,你去吧!」

  雅利奇行禮告退,皇上看她那麼乖就離開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雅利奇去後宮請安,又在宮裡住了一宿,第二天她照常去研究院上班,晚上回到家裡就看見了她的冷面四哥。

  「謔!嚇我一跳!」雅利奇拍著心口,「你在這坐著,我以為閻王爺來了。我還琢磨呢,我作惡多端,閻王爺終於忍不住要來收了我了?」

  四阿哥皺眉罵道:「胡唚什麼!說話不知道忌諱!」

  懷德知道四阿哥是為何而來,今日白天在研究院的時候雅利奇已經跟他聊過獎學金的事情了。

  懷德笑著向四阿哥拱拱手,「四哥,你和雅利奇先聊,我去膳房安排晚膳。」

  懷德把空間留給四阿哥他們兄妹,他躲了出去。

  雅利奇取出小風爐親自煮水泡茶,四阿哥嘆道:「懷德不錯,很賢惠,正適合你。」

  雅利奇:「我也覺得懷德挺好,四哥你跟他學學賢惠,省得四嫂嫌棄你。」

  四阿哥瞪她一眼,「閉嘴!」他的福晉怎麼會嫌棄他?雅利奇滿嘴胡言!

  炭火慢慢燒起來,雅利奇把水壺放在爐子上,等待水開。

  「四哥,你收到聖旨了吧?」

  四阿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收到聖旨了,來傳旨的太監說是你點名讓我來辦這件事,我估摸著這時候你應該回家了,特意過來找你商量一下獎學金的事情。」

  四阿哥表面上雲淡風輕,其實心裡很激動,不然他也不會這樣迫不及待地登門。

  自打成年以來,四阿哥就沒辦過要緊差事。

  他曾隨皇上巡視過河堤,曾陪著皇上去江南游玩,還曾隨著皇上去塞外圍獵……

  伴駕當然是榮耀的,可這算不得要緊差事,跟在皇上身邊,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好,政務方面皇上會跟隨行大臣商量。皇子阿哥們不過是聽著,皇上考較的時候回答幾句話,皇上也未必會采納。

  四阿哥是個有主見有想法的人,他迫切地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夠實現,可惜現實中沒有這樣的機會。

  四阿哥做事丁是丁卯是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一定要把事情做到完美。皇上做事喜歡權衡之道,為了平衡朝廷的各方勢力,他可能會犧牲一部分利益把事情糊弄過去。

  父子倆做人做事的方法完全不同,皇上並不欣賞四阿哥的做事風格,所以很少給他安排差事。

  給學子發放獎學金,其實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只要把錢准備好,然後篩選出合適的人選,最後把錢發下去就行了。事情簡單,誰都能做,但是做成這事好處很多,貧寒學子們會感激發獎學金的人,四阿哥會得到全天下讀書人的好感。

  泥爐上的水開了,四阿哥親自給雅利奇泡茶斟水。

  「我要多謝你,要不是你,這樣的好事也輪不到我。」

  雅利奇忙接過茶盞,「四哥說話太見外,其實你不必感激我,我是昨天突然有了這個想法,本來我是想自己做的。我急急忙忙進宮跟皇阿瑪商量,又不知怎麼得罪了他,他只讓我拿錢,不許我留名。

  我尋思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出銀子,好名聲可不能給了不相干的人,便攛掇著皇阿瑪把這件事交給你做。」

  四阿哥擺擺手,「哎,你這話不對,這事就是你幫我,我做哥哥的,必須承你的情。」

  雅利奇笑道:「咱們是親兄妹,什麼承情不承情的!老九老十從小就跟在我屁股後面,五姐姐五姐姐的叫著,他們要做生意,我幫著出出主意。

  你是我親哥,把我從小看到大,我跟你自然比老九老十還要親。我原本另有一件事情想舉薦四哥去做,現在中途冒出了獎學金的事,我看比我原本想的那件事還要體面。

  四哥你先干著,你是第一個發放獎學金的人,即便你將來不做這個事了,大家也記得你的名。」

  四阿哥好奇地問道:「你本來打算舉薦我做什麼事?」

  「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四哥不要急,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同你說。」

  膳房准備好晚飯,懷德估摸著他們兄妹倆也該說完悄悄話了,便帶著人進來擺飯。

  桌上飯菜很豐盛,四阿哥的心思卻不在酒菜上。

  「我過來就是想跟你們商量商量獎學金的事。」

  錢是雅利奇出,四阿哥得過來問問金主的意見。

  懷德自然是全聽雅利奇的,雅利奇希望四阿哥全權處理。

  「我們是信得過四哥的,四哥你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話雖如此,四阿哥還是講起了自己的想法,給金主一個交代。

  「發獎學金是一件好事,既可以解了貧困學子的燃眉之急,又能鼓勵百姓的向學之心。不過天下貧寒學子何其多,我們沒有辦法幫扶每一個人,所以必須要有一個篩選條件。家境貧寒是第一個條件,自身的才學水平是第二個條件,年齡是第個條件。」

  前兩個條件好理解,獎學金當然要發給家境貧寒又有才學的人。至於第個條件,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有多少人為了考科舉熬白了頭發,去考場的門口看看,頭發花白走路顫顫巍巍還來考試的老頭子不知道有多少。

  雅利奇出錢是為了給年輕且貧困的學子一個機會,她總不能幫扶七老八十還在考舉人的老秀才吧!

  四阿哥接著說道:「除了這個條件,我覺得還應該劃定一個範圍,最好是以京城作為試點,看看發放獎學金一事是否可行,總結一下經驗教訓再推廣到各地。

  你雖然有錢,但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京城的學子就很多了,都不知道你的錢夠不夠,等將來推廣到外地,錢的事情我再另想辦法。」

  懷德說道:「鼓勵人向學是做善事,我們儉省一點,應該是夠的。」

  雅利奇嘟囔,「我才不要儉省,錢不夠用我就挪用研究院的公款。」

  懷德無奈苦笑,「這不太好吧!」

  雅利奇:「這有什麼不好?我不會挪用研究經費,我把皇阿瑪的分紅拿出來做善事,給他搏一個好名聲,皇阿瑪知道了也得誇我懂事!」

  懷德:……我覺得皇上不會。

  四阿哥伸手虛點雅利奇,「你啊,專門捅老虎的鼻子眼!」

  「做人嘛!就是要追求刺激嘍!」

  雅利奇還給四阿哥出主意,「四哥你一直都挺乖的,皇阿瑪對你沒防備。不像我,我做事情皇阿瑪先要考慮考慮我有沒有壞心眼,他總覺得我要搗亂。

  你若是遇到了煩難的事,一定不要客氣,狠狠坑皇阿瑪一把,肯定一坑一個准!」

  四阿哥:「……你教我點好東西成嗎?」

  雅利奇表示她這一生放蕩不羈沒文化,實在沒有好東西可以教給他。

  話題歪了一下,四阿哥努力把話題帶回到正事上來。

  「篩選條件有了,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有誰去篩選,再一個是篩選完成後,發多少銀子合適。」

  「人選要四哥自己想辦法了,你出來做事,當然要選幾個合你心意的手下。至於發多少銀子,我看每個月發一兩銀子就夠了。」

  四阿哥點點頭,「在我府裡當差的等丫鬟一個月五百錢,貧寒學子們一個月白得一兩銀子,這已經很多了。

  我也不是那等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貧寒人家一年二十兩銀子差不多就夠用了。一個學子一年白得十二兩,這不算小數目了。」

  懷德說道:「俗話說救急不救窮,我們是做善事,不是做冤大頭,不能因為學子們家境貧寒,就把他們一家子都供養起來。」

  四阿哥和雅利奇一起點頭附和,「正是這樣的道理。」

  懷德想了想又說道:「我還有一個想法,我們研究院聘人難,懂得天文地理的人太少。四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讓這些貧寒學子學一學天文地理和算術?」

  四阿哥連連點頭,「你這個想法很好!若是這些學子不得不放棄科舉,去你們研究院也算一條出路,即便是在研究院做一個臨時工,那也是一個很好差事了。」

  四阿哥又道:「其實你們也不必急,研究院成立的時間短,萬事開頭難,肯定會有人不認可。但是現在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去研究院做官是一條好出路。你們還沒有孩子,所以不太了解,現在已經有很多人給孩子找傳教士當老師。

  孩子讀不進聖人之言,身子又弱不能習武,跟傳教士學學天文地理,將來還能進研究院。等進了研究院,家裡有關系,還能把他們調進別的衙門。」

  雅利奇嘆氣,「唉,都把我們研究院當踏腳石呢!」

  四阿哥笑雅利奇幼稚,「哪個衙門不是踏腳石?大家都想封將拜相,你研究院算個什麼,有好去處,大家打破了頭也要擠進去。」

  懷德也嘆道:「這也是人之常情,我只盼著多一些懂技術的人,研究院的人實在不夠用。」

  四阿哥說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那些貧寒學子拿了好處,總要辦點事吧!學算術地理對他們將來為官也有好處,又不是害他們。

  只是可惜了,明明是雅利奇往外掏真金白銀,你的善名卻傳不出去。」

  雅利奇擺擺手,「我是不在乎這些虛名的,不過……要想傳名倒也容易。」

  「怎麼傳?總不能發一份銀子就在學子面前誇你一句吧?」

  雅利奇摸了摸下巴,「四哥別管我,等你發銀子那天,你就知道了。」

  四阿哥細細定下發放獎學金的規則,他還把十阿哥從宮裡帶出來,讓他過來幫忙。

  朝廷將要給貧寒學子發獎學金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不管是家貧的,還是富裕的,大家都想試試,萬一被選中了,那可是有銀子拿的!

  四阿哥安排了一場大型考試,准備選出一批成績上佳的學子,然後再給他們做背景調查。

  考試的地點和時間很快就定下了,雅利奇派人送來幾個大包袱,讓四阿哥把包袱裡的東西掛在牆上。

  當時試卷出了一點小問題,四阿哥急著去處理,他吩咐下面的人把東西掛上,自己也沒有多在意。

  等他第二天過來,剛進考場,四阿哥就看到牆上高掛的條幅。

  本次獎學金考試,由五公主和研究院傾情贊助。

  五公主和研究院,助力你每一個閃閃發光的夢想。

  四阿哥:「……」真能整事!


第134章

  「不是拿過來好幾個包袱嗎?」四阿哥問道, 「只有這兩塊布嗎?」

  下面的人連忙答道:「不,還有好幾條布,寫的都是類似的話, 已經掛滿了全場。」

  四阿哥:「……行, 掛上吧!掛上喜慶!」四阿哥這樣安慰自己。

  他心道,不愧是五妹妹,半點虧都不吃,她絕不做背後默默付出的事。

  獎學金考試如期舉行,學子們在場外緊張地等待著, 他們經過嚴格的搜身檢查才能進入考場, 整個過程幾乎與科舉考試一樣嚴格。

  來參加考試的學子沒想到考核會這樣嚴格,他們面如菜色地走進考場裡,一抬頭就看見條幅標語,沉重緊張的心情一下子就散了。

  助力每一個閃閃發光的夢想?

  這樣莊重的場合,掛著這樣不鄭重的標語,感覺很不和諧很奇怪。

  不過……助力夢想聽起來真的很美好。

  他們寒窗苦讀,希望某一天能考中進士, 為官做宰,光耀門楣,但現實永遠是殘酷的,比自己更有天賦更努力的人有太多太多,他們走在獨木橋上,稍有懈怠就會被擠下去。

  現實殘酷,生計艱難,這個時候有人肯幫自己一把,真的猶如救命稻草。

  這場考試比科舉簡單,前半部分考的是基礎, 只要書讀得熟,基本都能答上,後半部分是考文章,這個就要看他們寫八股文的水平了。

  考試結束後,四阿哥請翰林院的學士們閱卷,十三阿哥帶人准備背景調查。

  滿京城的學子都在等獎學金的名單公布,他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討論獎學金的事情。

  「當真是皇恩浩蕩,以前再不敢想有這樣的好事。我家裡略有薄產,我不好意思與貧寒學子去爭這個,不然我也想去試一試呢!」

  眾人連聲附和,贊頌聖恩。

  「你們聽說了嗎?皇上下旨命四貝勒主辦獎學金的事,真正掏錢的是五公主和研究院。」

  「當然聽說了,京城已經傳遍了,考場上到處都掛著條幅,誰能不知道?」

  有學子忍不住贊嘆,「五公主巾幗不讓須眉,武可安邦定國,還憐貧惜弱,肯幫扶貧寒學子。」

  「你們說研究院一年得賺多少錢呢?只京城的學子就有多少人,每人發一筆銀子,這是多大的數目!」

  眾人猜不出,但著實羨慕。

  有人輕聲嘀咕,「若是科舉無望,倒不如去研究院試試。」

  在場眾人立刻呵斥道:「你好糊塗!研究院終究是旁門左道,上不得台面,你是個正經讀書人,去那種地方豈不是糟踐了自己?不僅辜負了這麼多年的努力,也辜負了家中父母親人的期待。」

  那人訕訕地笑笑,稱自己只是信口胡說。

  科舉選拔官員已經持續了上千年,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人們的觀念不會輕易改變。大家都知道研究院賺錢,福利待遇好,但他們依然不願意放下自己讀書人的矜持。

  可能自尊和別人的眼光比錢更重要吧!

  滿京城的讀書人在討論獎學金的事,四阿哥和雅利奇也在聊這個事情。

  四阿哥府的花園裡,雅利奇和四阿哥一邊吹風一邊吃西瓜。

  「獎學金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你准備的條幅沒有浪費,研究院出名了,我看很多人有意願進研究院當差。」四阿哥說道。

  「誰稀罕!」雅利奇很囂張,「他們想進研究院,我就一定要收嗎?我們研究院需要的是人才,要麼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要麼人情通達,能幫我跑通商路。

  讀書人?呵,不是我瞧不起他們,大部分讀書人都達不到我的要求。」

  四阿哥勸道:「你可以不學無術,但不能小瞧讀書人,書不是白讀的。」

  「知道啦四哥!我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我還是敬重讀書人的,就憑他們能整日整日坐在那裡讀書,我就比不了,我可沒那個好耐性。」

  四阿哥用小銀勺撥掉西瓜上的瓜子,然後放在雅利奇手邊。

  「你啊!好歹上進些吧!等將來你和懷德有了孩子,孩子拿著課業來請教你,你一問三不知,丟不丟人?」

  雅利奇撿起西瓜慢悠悠地啃,「怕什麼,那不是還有孩子他阿瑪!」

  四阿哥無奈搖頭,這個妹妹無可救藥。

  雅利奇和懷德成親有一段時間了,宮裡的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和蘇麻喇姑關心雅利奇,見了她就問她肚子有沒有動靜。

  雅利奇被問得煩了,什麼時候生孩子又不是她說了算,這要看天意,總是問她這個真的很煩。

  四阿哥提起了孩子,雅利奇生怕他催生,連忙聊起了別的。

  「懷德有個遠房侄子,他也參加了獎學金考試。他說他的同窗們見考試那樣嚴格,都想進去試試。

  下場經驗何其難得,雖說獎學金的考試不如科舉嚴格,但也可以積累經驗啊!

  我看下次再考試的時候,你收點銀子,讓富裕人家的學子也去參加考試。他們有錢,不在乎那一星半點的銀子。你收了錢,就能把安排考試的花銷給抹平了。

  學子們積累了經驗,你減少了花銷,兩全其美。」

  四阿哥還有點猶豫,「是個好主意,就是來參加考試的人越來越多……」

  四阿哥有點嫌麻煩。

  雅利奇說道:「那些學子的試卷都批閱完了嗎?」

  「批完了,已經排出了名次,不然我也沒那個閑心跟你坐在這聊天。」

  「等你確定了獎學金的人選,你要不要把得獎人的試卷公布出來?」

  「當然要,我要讓天下人都看看,我發獎學金是公平公正的。」

  雅利奇點點頭,「那你更應該收銀子讓富貴人家的少爺們過來參加考試。寒窗苦讀多年,誰不想揚名?你把好文章貼出去,作者臉上有光,哪怕你收二十兩的考試費用,也有大把大把的人願意來考。

  既能積累經驗,又能揚名,何樂不為呢?

  至於那些貧寒學子,他們的戶籍是清楚的,先從衙門開出證明來,證明自己家庭貧困,無力負擔考試費用,然後給他們發編號,進場的時候核對身份。

  這個審核條件寬泛一些,畢竟有很多人,算不得大富大貴,也算不得貧困落魄,但日子還是緊巴巴的。」

  四阿哥點點頭,「雖然瑣碎麻煩了一些,但確實是好主意。」

  雅利奇笑道:「我還有好主意呢!每次考試你選出好文章,然後集成冊子,請有名的學者點評,這樣的書賣出去,又是一筆進項。不僅能賺錢,還能收買人心,得到讀書人的好感。」

  四阿哥搖頭失笑,「到底是做過生意的,你的好主意一個接著一個。」

  「你就說我的主意好不好嘛!」

  「自然是極好的!既然是你想出來的主意,你去做就是了,我不摻和了。」

  四阿哥感激雅利奇對他的幫助,但他不能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一切。雅利奇不是普通的公主,她也是有事業的,得到讀書人的好感對她也有極大的幫助。

  雅利奇撇嘴,「嘖!你跟我客氣什麼!唉,你要知道,公主和皇子是不一樣的。我不需要讀書人的好感,不管我做了多少好事,他們都嫌我牝雞司晨。

  你就不一樣了,你給他們發銀子,還給他們編書,請人指點他們的文章,幫助他們揚名,這可是知遇之恩。等這些讀書人做官了,那就是你的人脈,於你是有助益的。

  我幫他們,他們可能會做白眼狼,你幫他們,他們感激涕零。」

  四阿哥還是不肯,「你不需要讀書人的感激,那就讓懷德去做這件事。你也得考慮考慮他的前途啊!」

  「你不用管懷德,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懷德要想搏讀書人的好感,那也容易。

  我家有錢,我准備建一個圖書館,允許學子免費進去看書,或者交一筆錢,辦一張借書卡,這樣可以借走兩本書,等到了日期,把書還回來就是了。」

  四阿哥眼睛一亮,「這也是個好辦法,只是……你的錢還夠用嗎?」

  獎學金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四阿哥懷疑雅利奇要掏空家底。

  「又不是立刻就建圖書館,錢不夠再籌措就是了。倒是你那個獎學金,我不是銀礦,不可能源源不斷地給你提供銀子。

  四哥你也去坑一坑……呃,我是說,你可以廣籌善款嘛!

  京城裡善心的財主那麼多,你跟他們聯絡一下,交流交流感情。財主們今天掏銀子,明天條幅上寫的就是他們的名字。這般揚名的好機會,可不是年年都有!」

  「有道理,有道理!」四阿哥連連贊嘆,「不愧是五妹妹,比我腦筋靈活,要是你能來幫我,那就太好了!」

  雅利奇陰陽怪氣地說道:「呦!四哥說話真好聽!我可聽說了,這些日子你經常誇十三弟會辦事,說他幫了你的大忙,還在皇阿瑪面前說他的好話。

  你有了好弟弟,還能記得誇我兩句,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四阿哥皺眉,「干什麼一副拈酸吃醋的樣子?」

  「你有了好弟弟,連我拈酸吃醋都要管了。哼,你以後再想得我的好主意,可萬萬不能了!」


第135章

  四阿哥覺得雅利奇有毛病, 「好端端的,你干嘛這幅作態?十三弟又礙著你什麼了?」

  十三弟沒礙著雅利奇,雅利奇就是要作妖而已, 她就是故意氣人。

  「用得上我的時候管我叫好妹妹,把我的好主意都騙去了, 又嫌我作態難看了。」雅利奇捏著帕子惺惺作態,「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四哥待我都不親了。」

  四阿哥看出來了,雅利奇就是在故意找茬。

  他斜著眼看她, 也不說話,任由雅利奇自由發揮。他要看看,沒人搭理她, 雅利奇這戲還能不能唱下去。

  雅利奇假哭,捏著帕子擦眼角,擦了半天, 眼角都紅了,四阿哥也無動於衷。

  她眼珠子轉了轉, 嚷嚷著要去找嫂子評理。

  「四哥不疼我了, 我只能去找嫂子去了。來人, 來人!快把你們家福晉請來, 讓她幫我評評理。」

  四阿哥歪頭欣賞花園的景色,打定了主意不理她。

  雅利奇翻了個白眼,也懶得演了。誰知這時候正巧四福晉來了, 雅利奇又來勁了。

  「哎呦!我的嫂子!」雅利奇撲到四福晉懷裡,「四嫂為我做主啊!」

  四福晉嚇了一跳,「呦!這是怎麼了?」

  兄妹倆聊天,怎麼突然鬧起來了?

  四福晉輕拍著雅利奇的後背, 「好妹妹,你有委屈跟我說,我為你做主。」

  雅利奇伏在嫂子香香軟軟的懷裡哼唧,「四哥把十三弟當塊寶,把我當根草,我不依!」

  四福晉噗嗤一下就笑出來了,這不就是小孩子撒嬌嗎?

  四福晉笑得花枝亂顫,雅利奇從她懷裡鑽出來瞪她,四福晉忙忍住笑意。

  她嗔怪丈夫不會哄人,「你看看你,平時妹妹不來,你誇妹妹誇個沒完,今日妹妹來了,你又拿十三弟跟她比較,哪有你這樣做哥哥的?快給妹妹賠個不是!」

  「我給她賠不是?」四阿哥瞪眼睛,「我可沒拿她跟十三弟比較,是她自己偏要跟人比。我也沒說她不如十三弟,她要裝哭賣慘,跟我有什麼關系?我不哄她,要哄你哄!」

  四福晉暗罵四阿哥不知趣,妹妹跟自己撒嬌,你哄兩句就完了,兄妹倆玩鬧罷了,偏你在這較真!

  雅利奇也氣得翻白眼,這人真沒意思。

  她憤憤地咬牙,伸手在四阿哥的後腦勺上拍一下,然後蹭的跑回去躲到四福晉身後。

  「雅利奇!」四阿哥怒吼,「你竟敢打我!」

  雅利奇衝他做鬼臉,「四哥誤會了,我是輕輕地在你後腦勺上撫摸一下。」

  「你把我當傻子嗎?」

  雅利奇挑眉,「如果我動真格的,你家的石桌子都能劈碎!」

  四阿哥沉默了,這是實話,他無法反駁。

  四福晉摟住雅利奇,「好妹妹,咱們別理他。走,我帶你去前面吃點心去,你侄兒最近也在學騎射呢!妹妹得空了指點指點他!」

  雅利奇也挽住了四福晉的胳膊,「對!咱們走,四哥就是個木頭疙瘩!」

  到了前院,四福晉命人端點心過來。

  四福晉很有生活情趣,她用可以吃的鮮花做茶湯,點心也做成這種花的形狀。

  「我用花做食材,取的是花中的清香味,妹妹嘗嘗味道怎麼樣?」

  四阿哥也溜溜達達地跟過來了,他插嘴說道:「不好吃,滿嘴的花香,不鹹不甜,吃著怪怪的。」

  有人愛鮮花的清新,有人卻不喜歡,覺得摻在食物裡覺得怪。

  四阿哥是這樣的,雅利奇也是如此。

  但今天雅利奇就是要跟四阿哥唱反調,她大大咬了一口點心,又舀了一口湯。

  「你不懂品味就不要說話!嫂子做的點心好吃極了!你根本不懂欣賞!」

  四阿哥笑道,「你懂欣賞,你多吃些啊!」

  兩人一起長大,深知彼此的口味愛好,四阿哥用的激將法並不高明,但兄妹打鬧就是如此幼稚,雅利奇狠狠地往嘴裡塞東西,故意吃給四阿哥看。

  四福晉見雅利奇這樣喜歡自己的點心欣喜不已。

  「你喜歡這個真是太好了!你四哥口味怪,吃不慣鮮花點心,家裡的孩子們也跟他一樣,吃這個像吃藥似的。

  我是愛花的人,特意請了會做鮮花點心的廚子,結果家裡的人都不愛這個。妹妹既然喜歡,那就多吃點,我讓廚子再做一些,一會兒你回去的時候拎著。」

  雅利奇:「……不,不用了吧!太麻煩嫂子了!」

  四福晉好不容易得一個知己,哪裡能分辨雅利奇是在客套?

  她激動地拉著雅利奇的手,「你別跟我客氣,以後我再琢磨出好點心,一定請你來品嘗。」

  雅利奇干巴巴地笑,「謝謝……謝謝嫂子。」

  四阿哥坐在一旁抿著嘴忍笑,活該!讓你作妖!

  雅利奇滿嘴的花香味,人也變得芬芳起來了似的。

  她琢磨著怎樣提出告辭,下人卻過來稟報,說十三阿哥來了。

  四阿哥的好弟弟來了,四阿哥當然要快請了。

  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差了八歲,按理說他們年齡相差太大,應該不會太要好,但事實相反,他們兩個好的不得了,四阿哥對十三阿哥比對親兄弟十四阿哥都要好,十三阿哥的算數和書法一直是四阿哥輔導的。

  四阿哥這人少年老成,愛管著弟弟妹妹。

  雅利奇淘氣,十四阿哥倔強,他們兩個都有些叛逆在身上,誰也不聽四阿哥的管束。十三阿哥卻很乖巧,四阿哥說什麼他聽什麼,四阿哥當然喜歡這個乖巧弟弟。

  四阿哥想警告雅利奇安分點,不許欺負人,但十三阿哥很快就進來了,四阿哥沒來得及,只能把話憋回去。

  十三阿哥是個俊秀少年,還不滿二十,但已經長得高高大大。他心性舒朗大氣,臉上總帶著三分笑意,皇上也很喜歡他。

  他進門先拱手行禮,「我出宮辦事,事情辦完了,來四哥四嫂這裡蹭點吃的。五姐姐也在,好久不見姐姐,姐姐和姐夫一切可好?」

  帥氣陽光的小伙子誰能不喜歡?雅利奇忙笑著答道:「好好好!我們都好!」

  四阿哥招手讓十三阿哥坐到他身邊來,四福晉請十三阿哥嘗嘗自己最愛的鮮花點心。

  十三阿哥吃了點心贊不絕口,「還是四嫂有巧思,這點心清香撲鼻,我吃了它也染了花香,整個人都干淨清雅起來了!」

  又得了一個知己,四福晉忙笑道:「你五姐姐也愛吃呢!」

  「真的嗎?原來五姐姐也愛吃這個。」

  雅利奇剛要笑著點頭,旁邊的四阿哥就拆她的台。

  「你五姐姐不喜歡這個,你五姐姐矯情得很,她剛才還跟我抱怨你呢!說我只喜歡好弟弟,不喜歡她這個好妹妹。」

  雅利奇氣得瞪眼睛,腳抬起來想把四阿哥的腦袋踩進地磚裡。

  哪有這樣當哥哥的?故意讓人出醜!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笑道:「四哥盡胡說!五姐姐可不是那樣的人!四哥平時冷著臉,嚇人得很,五姐姐怎麼也不會為了你跟我爭什麼啊!」

  雅利奇拍手笑道:「就是就是!四哥臉臭的像石頭似的,誰要挑他的理,我天天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十三阿哥是個很會看眼色也很會說話的人。

  「五姐姐,多謝你讓我參與獎學金的事,我跟著四哥漲了許多見識。我准備了一份厚禮想登門道謝,但事情又多,總騰不出空來。今日正巧在四哥這裡撞見,我借著四哥的茶,敬你一杯。」

  雅利奇跟十三阿哥不太熟,她跟四阿哥吵吵鬧鬧,跟十三阿哥就不好意思鬧了。十三阿哥這樣謝她,倒把她弄得不好意思。

  「別別別,千萬別這麼說,我不敢居功,我把獎學金的事全權交給四哥,是四哥想提拔你,你謝他就好了。」

  四阿哥咳嗽一下,「哎,不該是這麼論的,你是他姐姐,你也是盼著他好的。若是沒有你的允許,我也不能隨便拉人入伙。」

  十三阿哥順著四阿哥的話說,把雅利奇誇成了心善大方的活菩薩,誇得雅利奇很不好意思,她午飯都沒用就跑回家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她會被十三阿哥的熱情燒化了的。

  獎學金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第一批貧寒學子已經拿到了錢。懷德的遠房侄子也得到了獎學金,懷德又送了他一筆銀子,他們家渡過難關,他可以安心讀書,准備下一場科舉了。

  四阿哥借鑒了雅利奇的意見,把獲獎文章拿出來公示,又命人集結成書。書做好後賣的不錯,因為書中有名家點評,很多學子都想買回來研讀一下。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差事辦得好,皇上是誇了又誇,他們在朝堂上出了好大的風頭。

  皇上讓四阿哥繼續主持獎學金的事情,爭取今早推向全國。

  在京城辦這個很容易,推廣到全國就有些難了。

  雅利奇以為四阿哥要發愁獎學金的事,最近這段時間就沒空忙別的了。

  沒想到四阿哥放下正事,先去采買了一批書籍送到雅利奇那裡,他勸雅利奇辦圖書館,若是錢不夠,他可以幫著墊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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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收了一堆書, 雅利奇特意提著小禮物去拜訪四阿哥。

  「四哥,我帶了點親手做的點心,你嘗一嘗。」

  雅利奇拎著兩個食盒放在桌子上,一盒交給下人, 讓他們送到內院給四福晉, 一盒打開請四阿哥吃。

  四阿哥高興極了, 妹妹一向是鐵血的,今天終於見到她柔情的一面。真是了不得, 能提刀耍槍的妹妹居然會做點心!

  「那我可要好好嘗嘗了!」四阿哥激動地說道,「你做了什麼點心?」

  雅利奇把盤子端出來, 四阿哥探頭去看,忍不住噦了一下。

  盤子裡的點心黑漆漆,黏糊糊的,像是沾了一坨泥巴。點心大的大,小的小, 也沒個形狀, 看起來完全沒有食欲。

  「這是什麼東西!你來看我就給我吃泥漿?」

  雅利奇白了他一眼,嘲笑他不識貨。

  「這是外國傳教士獻給皇阿瑪的巧克力, 我拿它做了點心,皇阿瑪和皇額娘還沒吃過呢!我先拿來給你吃, 你就惜福吧!」

  傳教士獻巧克力的事,四阿哥是知道的。據說巧克力是外國人很喜歡的食物, 皇阿瑪好奇心旺盛, 他詢問過巧克力的食用方法就嘗了嘗。

  傳教士說這個東西要用水衝開, 是一種飲品,皇阿瑪喝了幾口,並不欣賞。

  「你少糊弄我, 皇阿瑪說這玩意難吃得很,我看你就是拿皇阿瑪不要的東西來糊弄我!」

  雅利奇罵道:「你不識好人心!把巧克力衝水吃當然不好吃,我把它做成點心,味道便截然不同了。你一個大男人,膽子大點,嘗嘗看嘛!」

  四阿哥實在沒有勇氣,那一坨一坨,像屎一樣,他不缺吃不缺喝,瘋了嗎要吃這種東西!

  四阿哥生硬地轉移話題,「我買的那些書你收到了嗎?你說過你要建圖書館,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你抓緊時間辦。

  這次獎學金的事,你和研究院都出了風頭,大家都知道你愛惜人才,借著這股東風,你把圖書館建起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她狡黠地笑笑,她怎會看不出四阿哥在逃避?

  雅利奇捏住四阿哥的臉,強迫他張嘴,抓起一塊點心就塞進他的嘴裡。

  四阿哥剛要嘔,雅利奇就捂住他的嘴,還托著他的下巴讓他嚼幾下。

  四阿哥的臉都皺起來了,他被迫品嘗嘴裡的點心,眉頭漸漸舒展開。

  巧克力香甜微苦的氣味彌漫在嘴裡,酥脆的點心中間夾著核桃的顆粒,這些都是四阿哥所喜歡的。

  雅利奇放開他,四阿哥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唔……確實有一點異域風味。」

  「哼,我早就說了,我做的點心肯定好吃!」

  四阿哥看著盤子裡的點心,想再拿一塊,又缺少勇氣。實在太醜了,看著很難吃的樣子。

  逼著親哥哥嘗了自己的手藝,雅利奇也該說正事了。

  「圖書館的事多謝四哥為我考量,既然你已經把書買來了,那我就把圖書館建起來吧!不僅對我名聲有益,也是為了方便學子們讀書,鼓勵百姓向學。

  這次讓四哥破費了,你花了多少銀子啊?」

  四阿哥連連擺手,「別打聽這個,那些書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收著就是了。」

  一起長大的哥哥關心自己,雅利奇心中暖洋洋的,不過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哥,我不缺錢,圖書館這事我能處理好。你送來那麼多書,有些還是很珍貴的古籍,肯定花了不少銀子,我不能讓你掏錢。」

  再者四阿哥已經成婚,他願意給雅利奇花錢,也得問問四福晉的意見,夫妻倆過日子,不能四阿哥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到底是兄妹倆,雅利奇沒有明說,四阿哥就明白了她的顧慮。

  「如果不是你在皇阿瑪面前舉薦我,這樣的好差事輪不到我。我感激你,你嫂子也感激你。幾本書而已,你收下就是了,別跟我假客氣。」

  四阿哥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雅利奇也不跟他計較銀子的事了,兄妹之間再計較這些就太生分了。

  四阿哥苦口婆心地勸誡雅利奇,「想建圖書館可不容易,書容易損壞,最容易走水,你在建房子的時候要多費心。

  還有這個借書的制度要定好,書是很珍貴的,不能遺失損毀。」

  雅利奇連連點頭應和,「四哥說的是,我建圖書館也是第一次,以後我要是遇到了不懂的地方,我會及時向四哥請教。」

  「請教談不上,等過些日子我閑下來了,我幫你盯著圖書館,你安心忙你的。」

  雅利奇聽著這話覺得不對,「你閑下來?不能夠吧!皇阿瑪讓你把獎學金制度推廣到全國,你不是應該忙得腳打後腦勺嗎?你哪裡來的空閑?」

  四阿哥臉上一冷,好像浮了一層寒冰。

  「這差事既能得利,又能露臉,眼饞的人多著呢!哪裡輪得到我?」

  雅利奇的臉色也變了,「是誰要跟你搶?這不是撿現成的嗎?好不要臉!」

  之前從未有過獎學金的制度,雅利奇只是嘴上提了一句,實際上是四阿哥制定細則,帶著十阿哥日忙夜忙。現在剛做出一點成果,就有人來搶了。

  四阿哥嘆息著搖搖頭,「左右不過是那幾個人。」

  四阿哥不用說的太明白,雅利奇自然會懂。

  朝廷中存在著黨爭問題,年長的皇子們在朝廷中有了自己的勢力,為了搏得皇上的喜愛,為了獲得更多的利益,這些皇子似乎已經忘記了彼此之間是兄弟。

  雅利奇有點喪氣,「他們像是豬油蒙了眼,狗屎污了心,一個個辦事越來越不講究。」

  四阿哥淡淡地笑了笑,「別理他們,這次我辦成這麼大的事,心裡頭很滿足。他們喜歡這個差事,那就讓他們去爭去搶吧!

  我知道自己不是皇阿瑪最喜歡的兒子,這個差事大概是保不住的。我現在辦事只是敷衍,等別人接手後,讓他們自己煩惱接下來的事吧!我懶得給他們干活!」

  雅利奇不贊同他消極的態度,「四哥,你這樣可不行!大家都是皇阿瑪的兒子,他們比你多什麼了?你背後有我,有皇額娘,有德妃娘娘,不比他們厲害多了?

  獎學金的事情是你摸索著定下來的,他們憑什麼想搶就搶,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雅利奇是為四阿哥抱不平,四阿哥卻誤會了雅利奇的意思。

  「是我對不住你,忽視了你的感受。獎學金是你為我謀得差事,我任由別人搶去,是我做得不對。」

  四阿哥皺起眉頭,這事是他思慮不周。

  「別別別!四哥千萬別這麼說,我就是為你打抱不平而已。那差事既然已經給了四哥,那就跟我沒關系了。四哥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你可不能因為擔心辜負我,就把自己困住了。」

  說實話,四阿哥也舍不得獎學金這件好差事,但他也有他的顧慮。

  「不是我慫,也不是我沒出息,雅利奇你沒有參與政事,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現在朝堂上水很深,我看他們蹦跶的歡實,心裡頭害怕。

  皇阿瑪看似縱容他們,其實心裡明鏡一樣。我不敢攪進這灘渾水裡,我得躲一躲。」

  四阿哥壓低聲音說道:「尤其是太子二哥,我真的很怕出事。皇阿瑪對他有諸多不滿,細究起來主要是因為兩件事。

  一件是當初皇阿瑪第一次征討噶爾丹的時候病了,太子去侍疾,卻對皇阿瑪毫不關心。第二件就是太子偏向索額圖,任由索額圖結黨營私,讓他打著太子的旗號拉攏人脈。

  第一件事讓他覺得太子不孝,第二件事讓他以為太子急著奪權。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們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天造成的。

  以前皇阿瑪對太子千依百順,如今卻是橫眉冷對,太子稍有不對,皇阿瑪就呵斥一番。現在的太子猶如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要發作。他無緣無故的發脾氣,皇阿瑪知道了又添了一層厭惡。」

  皇上和太子的關系進入了惡性循環,看得清楚的人有很多,但很少有人去幫太子,反而有許多皇子落井下石,在他們父子倆中間制造更多矛盾。

  雅利奇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聽四哥的意思,你很同情太子。」

  「不是同情,是擔心。太子地位不穩,朝廷就不穩,要是某一日皇阿瑪廢了……那可就糟糕了,朝廷要亂套的!現在已經爭成了這個樣子,若是太子……那……」

  四阿哥沉沉地嘆氣,雅利奇笑了,「看不出,四哥你很憂國憂民嘛!」

  四阿哥擺擺手,憂國憂民談不上,他就是覺得如今兄弟們都在爭權奪利,把朝堂搞得烏煙瘴氣,他很看不上眼。

  雅利奇笑道:「我知道,四哥是個認真的人,你做事公是公,私是私,你看不得貪污受賄,也見不得別人為了籠絡人心犧牲朝廷的利益。既然你看不慣,那你就不該退縮忍讓。」

  「皇阿瑪並不喜歡我的處事風格,他本來就沒打算讓我常干。我爭取一下倒是能把這個差事保住,但是不行,做好獎學金這個差事,可以名利雙收,我怕皇阿瑪誤會我舍不得名利,也擔心兄弟們誤會我要跟他們爭權奪利。」

  四阿哥精明得很,他知道皇上平時什麼都不說,但每一件事他都記著。他像是心裡有一個小賬本,不管過去了多少年,不管是多麼小的一件事,只要讓他不高興了,他總能記得清清楚楚。四阿哥怕皇上將來跟他翻小腸,就像今天的太子一樣。

  「四哥執意不肯做這個差事,那就算了,咱們給自己找別的差事,比獎學金還要露臉的好差事!

  不過……若是真有一天太子不行了,四哥就沒什麼打算嗎?」

  四阿哥急的去捂雅利奇的嘴,「隔牆有耳,慎言!」

  他摸摸額頭,雅利奇一句話,把他的汗都嚇出來了。

  「你也不小了,怎麼什麼話都往外說!說話還不如孩子謹慎!」四阿哥呵斥道。

  雅利奇滿不在乎地笑,「這裡沒有外人,我只是假設嘛!有什麼大不了!我覺得四哥你是一個辦實事的人,如果朝廷污濁,你看不慣,那你不應該閉上眼。

  你年紀輕輕的,有膽氣有魄力,拜托你積極進取一點。太子是皇阿瑪的孩子,你也是皇阿瑪的孩子,你比他差什麼?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女孩子不能上戰場做將軍,可我還是逃出了皇宮,哪怕回來後,我會成為一個突發惡疾暴斃的公主。

  這個世界不會隨意改變,如果你想要世界變成你想要的樣子,你要付出努力啊!」

  雅利奇沒有說得太直白,她衝四阿哥揮揮手,告辭離開了四阿哥的府邸。

  四阿哥被雅利奇一番話說得心潮湧動,他恍惚之間,拿起桌上的點心就吃了起來,吃進嘴裡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四福晉從下人那裡得知五公主離開了,她特意過來看看四阿哥。

  「你跟妹妹聊得怎麼樣啊?」四福晉問道,「獎學金這個差事真的很不錯,你有告訴妹妹你要放棄嗎?妹妹又怎麼說?」

  四阿哥回過神來,「哦,妹妹說全由我自己做主。」

  四福晉私心裡是希望四阿哥繼續辦這個差事的,可是她也知道,朝堂復雜,各種各樣的原因逼迫著四阿哥放棄這個好差事。

  朝廷的事情四福晉無法插手,她只能輕聲安慰四阿哥,讓他不要太難過。

  「罷了,可能是這個差事跟咱們沒有緣分,你被迫放棄,這也怨不得你。」

  四福晉一低頭,看見空了一大半的點心盤子愣住了。

  「五妹妹帶過來的點心,你吃了這麼多!」

  四福晉心道,真是五公主的好哥哥!五公主做的點心那麼難看,他居然也肯吃!

  想到這些,四福晉心裡有點酸溜溜。

  四阿哥是有點矯情的,食物有奇怪味道,他不吃,食物看著黏糊糊的,他也不吃。要知道,四阿哥連芝麻糊都嫌棄。

  五公主做的點心,聞著味道微苦,又有點奇怪的香味,看著就像泥牆上摳下來的東西,四阿哥那麼矯情的人,他是怎麼吃進去的?

  四福晉笑道:「這世上只有五公主能治你了,她給你吃這麼怪的東西,你吃的很香嘛!下次我給你做鮮花點心,你可不許推脫不吃了。」

  四阿哥咧著嘴呲著牙,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要把嘴裡的味道衝下去。

  「我不是故意吃的,剛才在想事情,順手拿的,回過神來已經吃了許多。」四阿哥滿臉愁苦。

  這玩意好吃是好吃,但長得太惡心。

  四阿哥嫌棄地把點心盤子扔進食盒裡,四福晉捏著帕子捂著嘴偷笑。

  該!誰讓你矯情,原來你也有今天!

  雅利奇回到家裡,看見懷德正在跟廚子做點心。

  「咦?你怎麼學起做點心了?」雅利奇問道。

  懷德打發廚子出去,他攤開手讓雅利奇看自己捏的點心。

  「你說你學會做巧克力點心了,今天先送到四阿哥府裡,明天做一些送進宮裡,可是你做的點心……」

  「我的點心怎麼了?」雅利奇威脅他,「你小心說話哦!」

  懷德笑著改台詞,「可是你做點心太辛苦,太累了,我心疼你,所以就跟點心師傅學學廚藝,為你分擔一下。」

  雅利奇滿意地笑了,「這還差不多。」

  雅利奇洗干淨手,「我也過來幫忙!」

  懷德忙按住她,「不用不用,我自己做就行,你坐在這陪我聊天說話就好了!」

  雅利奇想了想,從善如流地坐下。

  雅利奇做巧克力點心,融了巧克力醬像甩泥巴一樣亂甩,冷卻後的點心富有凌亂慌張的美感。

  懷德做的點心雖然沒有精巧的花樣,但點心都是差不多大小,一個個圓溜溜的,比雅利奇做的點心好看多了。

  懷德把巧克力醬往點心上淋,他隨口問道,「去四哥家怎麼樣啊?怎麼沒留在那用飯呢?」

  「唉,四哥恐怕保不住獎學金的差事,他也無意與人相爭。」

  懷德詫異地停下手,他沒想到那件差事這麼快就要變成別人的了。他看雅利奇心情似乎不太好,拿起一塊冷卻好的點心放在雅利奇的手心裡。

  「嘗嘗這個,這是我最開始包的,雖然不太好看,但還挺好吃的。」

  懷德包的是酥皮點心,頂上淋了巧克力醬,醬上面撒了點核桃碎,點心的酥皮帶著濃濃的奶香,裡面的棗泥夾雜著核桃仁,咬一口又香又甜,口感和味道非常豐富。

  「唔!你做的點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明天就把你的點心送進宮去,我親自去送。幸虧我有你,要是把我的點心送進宮裡,皇阿瑪都得判我一個御前失儀。」

  「咱們夫妻一體,我做你做不都是一樣的嗎?」懷德縱容雅利奇作弊,「你就說這些是你做的,皇阿瑪肯定高興。」

  「算了吧!萬一他讓我當場做點心怎麼辦?我廚藝不行,還是別吹噓這個了。」

  雅利奇捧著點心吃的香甜,懷德見一塊點心就能把她哄好,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雅利奇吃完了手裡的點心,又拿了一塊配茶吃。

  「四哥平時訓我能耐,我看他沒啥鬥志。等到他的差事沒了,我和咱們研究院便不會再給獎學金提供善款,讓後來人頭疼去吧!」

  懷德點點頭,「皇阿瑪那裡也好交代,只說賬上沒錢就是了。」

  「咱們家裡還有些銀子,我想請人畫圖紙,蓋一間圖書館。」

  這事懷德是知道的,雅利奇早就跟他說過。

  「放書的地方最怕起火,這個防火一定要做好。要想畫一張精密的圖紙至少得畫半年,加上置辦書籍,准備人手,兩年內能把圖書館建起來就算快的了。

  咱們家現在賬上的銀子不算多,但是等到年底,我們應該又能拿到一大筆分紅,要想建圖書館就很容易了。」

  雅利奇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圖書館是一定要建的,倒不是我有多好心,我就是想拉攏讀書人。」

  懷德笑了,五公主就是嘴上厲害。

  雅利奇接著跟丈夫叨咕,「等四哥的差事沒了,我有意再給他換一個好差事,只是之前派出去的人做事不行,我打算把文竹送出去替我辦這件事。」

  「到底是什麼好事?你怎麼連我都要瞞著?我問你,你總說八字沒一撇。」懷德說道,「我可從來沒有事情瞞過你。」

  雅利奇挑眉,「你真的沒有事情瞞我嗎?」

  「天地良心,我真沒有!」

  雅利奇壞笑,「你的書房裡,藏了一罐護膚油,你每天都偷偷地擦!」

  懷德從耳朵到臉頰再到脖子,一下子全都紅了。

  「你怎麼知道!」

  雅利奇大笑,「我雖然凶了點,但好歹是個女人,胭脂水粉護膚的事,誰能瞞過我的眼睛!

  你每天洗完臉,肯定要找借口去一趟書房,回來後臉上就水嫩嫩,油汪汪的,你當我看不出來嗎?

  我還知道你書房裡有一盒潤嘴唇的脂膏,你也怕太明顯,每次都塗得很薄!」

  懷德快羞死了,「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

  「哼哼,我天天看你八百遍,你身上的變化,哪裡瞞得過我!」

  懷德本來還在害羞,但聽了這話,心裡又是一喜。果然,公主最在意的還是他!

  懷德心裡感動,衝動之下就把自己的小秘密說出來了。

  「是,我是偷偷藏了擦臉油。」懷德把手裡的點心胡亂地揉,點心渣子落了一地。

  「我想著,咱們終究是會老的,我多抹點油,好歹能老得慢一點。」

  懷德一直都知道,雅利奇很喜歡他的長相和身材,他也一直都有在鍛煉身體,騎射弓馬從不敢撂下。

  雅利奇心裡也甜蜜,覺得懷德傻的可愛。

  「你想護膚就跟我說呀!我的擦臉油可比外面買的東西好多了!」

  懷德臉更紅了,「大男人還愛美,這事說出來讓人不好意思。」

  雅利奇湊過去摟住他的腰,「怎麼會!又不要你簪花,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打扮得體面,長得年輕,大家都會喜歡你,他們才不管你背地裡塗不塗油呢!

  我喜歡你打扮好看的樣子,你要是喜歡,我還可以給你化妝,現在京城許多男子出門前都愛抹一層粉呢!」

  懷德敬謝不敏,他本來就是一個直男,塗點油已經是突破了。

  雅利奇偷偷暗笑,「那等晚上了,我給你塗脂粉,你只給我一個人看!」


第137章

  懷德是男為悅己者容, 他本人對化妝並不感興趣。

  雅利奇要跟他玩點情趣,懷德不肯,他不要塗脂抹粉, 太奇怪了, 他接受不了。

  小嬌夫太保守, 雅利奇也無可奈何。

  不過說來也怪,穿珠嵌玉的鏈子他都肯穿, 抹點脂粉怎麼就不肯了呢?真是搞不懂!

  懷德制作的巧克力點心送進宮裡,得到皇上和皇後的一致好評。巧克力的微苦中和了點心的甜膩,正是皇上他們喜歡的味道。

  懷德還把自己制作巧克力點心的訣竅告訴御廚,吃這種點心一定要加奶加糖, 不然太苦了,無法下咽。

  都說君子遠庖廚,懷德一個大男人下廚做點心似乎不太得體,皇上讓皇後准備一些賞賜送給雅利奇,他們夫妻一體, 賞賜給誰都是一樣的。

  雅利奇得了賞賜進宮謝恩,還給皇後帶了一套首飾。

  「您和皇阿瑪就是愛多想,懷德做的點心,你們賞他不就完了!什麼君子遠庖廚, 男人就該下廚干活,不能慣著!」

  雅利奇打開首飾盒, 拿出發簪幫皇後試戴。

  皇後扶著鬢角, 歪頭照鏡子,她笑道:「男人嘛!都好面子!我們知道懷德的孝心,但是也要維護他的體面。」

  「懷德不在意那些,他是真心想孝敬你們。」

  皇後:「我知道, 我最不後悔的事就是讓你嫁給他。」

  作為母親,皇後希望雅利奇幸福,對額駙的人選是慎之又慎。最初的時候,懷德並不是她最中意的人選,皇後嫌他從小沒有父親,又覺得他這個人太溫柔軟弱。

  可惜,皇後選了很多年,一直沒有找到比懷德更合適的人選。她也曾抱著破罐破摔的心態,讓女兒做個荒唐公主,可惜雅利奇不爭氣,跟那麼多男人共事,身邊一個藍顏知己都沒有。

  到了現在,女兒成親這麼久,皇後終於看明白了,最適合雅利奇的人就是懷德。

  懷德是個無欲無求的人,他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其實萬事不過心,沒有什麼喜歡的,也沒有什麼討厭的。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雅利奇,他堅定地跟在雅利奇身後一步一步地向前。不管別人是怎麼評價他的,他只按照雅利奇的想法前進。

  雅利奇是個強勢的人,她需要懷德這樣的丈夫去包容她,體貼她。

  皇後嘆道:「你對懷德好一點,他是個好孩子,以後你做事要多為他考慮。」

  說著說著皇後就提起了孩子,「你和懷德成親的日子也不短了,怎麼肚子還是沒有動靜?你也該給懷德生個孩子了。」

  又被催生,雅利奇滿心煩躁。

  若是別人催,雅利奇肯定回敬一句『關你屁事』,但問話的是親額娘,雅利奇只能好聲好氣地說話。

  「我們有在努力,您別催了,生孩子是看緣分的,可能是緣分沒到吧!」

  皇後心想:萬一不是緣分的問題,是你們身體出了問題呢?

  皇後說道:「我叫太醫過來,給你把個脈吧!」

  雅利奇:「……不用。」

  「你不要諱疾忌醫啊!」皇後憂愁地說道。

  雅利奇:「……」真的好無語。

  雅利奇愁眉苦臉,失去了表情管理,皇後啞然失笑。

  「好了,不為難你了。你和懷德還年輕,我也還能等。先不說孩子的事了,我聽說皇上有意把獎學金的差事交給別人,你知道嗎?」

  雅利奇挑眉,「皇額娘消息好靈通,我也是剛知道,昨天四哥跟我說的,這個差事他做不長久。」

  皇後嘆氣,「哪裡是我消息靈通,這是皇上特意讓我知道,暗示我轉達給你。」

  雅利奇問,「皇阿瑪想把這個差事交給誰?」

  皇後說道:「皇上沒有說的太明白,我感覺他有意把這個差事交給八阿哥。」

  「八哥嗎?」雅利奇點點頭,「他一直是很有手段的,這個差事落到他手裡,倒也不稀奇。不過這事很快就跟我沒關系了,一旦四哥被換掉,我和研究院就會撤資,不再為獎學金提供資金。」

  皇後都沒心思試首飾了,她把新發釵摘下,拉著雅利奇進了裡間的軟榻上坐下。

  「你這樣可不太好。」皇後說道,「你小的時候,八阿哥對你很好,他誠心實意地教過你為人處世。你四哥疼你,你向著他也正常,但你撤回銀子,八阿哥會傷心的。同樣是兄弟,你不該厚此薄彼。」

  雅利奇垂著頭,「皇額娘說的有道理,我有這樣的打算,確實是意氣用事。不過,八哥的做事風格,我很不欣賞。」

  皇後淡淡地說道:「你的喜惡不要緊,人情往來不能憑你的喜好。宮裡這麼多女人,家世背景不同,自小生長的環境不一,她們有的做事妥當,有的甚為愚蠢,我不能因為討厭她們就失了禮數。」

  「我不討厭八哥,我是失望。上次他要搶我的研究院,這次又來搶四哥的差事。他想要什麼可以跟我直說,可是他沒有。

  我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他是不好意思張口呢?還是單純地瞧不起我和四哥,覺得我們兩個是任人拿捏的小角色。他有沒有想過,我是他的妹妹。」

  皇後目光沉沉,雅利奇去猜八阿哥的心思,不願意幫助八阿哥,像是小女孩在置氣。這說明雅利奇在意八阿哥,她覺得八阿哥對她不好了,她也不要理他了。

  「雅利奇,你不該考慮八阿哥對你的看法,你該考慮一下,咱們母女將來怎麼辦,咱們母女將來能夠依靠誰。」

  雅利奇抬眼看著母親,「額娘的意思是……」

  母女之間的默契,不需要皇後娘娘多說。

  「八阿哥不錯,你外祖父很喜歡他。」

  這麼多年了,皇後還沒忘記雅利奇打了太子這件事,她相信,太子也沒有忘記。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皇後和雅利奇都沒有好下場。

  皇上因何對太子不滿?因為太子對皇上不夠孝順,尤其是在其他皇子皇女的襯托下,太子顯得尤其不孝。

  可是太子不孝,不夠體貼,這能怪太子嗎?

  太子是由皇上親自教導,皇上給他最好的,要求他刻苦讀書習武。他忽視了對太子情感的教育,太子當然無法給皇上情感上的反饋。

  皇上以為聖人之言和自己對太後孝順的表現就能言傳身教,教好太子,這未免太天真了。

  皇後不能坐等太子登基,她一直觀察著眾多皇子,尋找著對自己更有利的儲君。

  「八阿哥小的時候我也撫養過呢!」

  雅利奇搖了搖頭,「四哥從小就長在你身邊。」

  皇後說道:「你八哥現在了不得,你皇阿瑪看重他,他在朝廷裡人緣也好。你四哥也很好,孝順,你四嫂為人也不錯,可惜他們都是安分守己的人。」

  安分守己,沒有進取心,這樣可是做不得皇帝的。

  雅利奇記得四阿哥應該是繼承皇位的人,可是他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平平無奇,完全沒有奪嫡的意向。差事要被搶走了,他也不惱,好像他就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雅利奇有時候都有點恍惚,四哥真的能做皇帝嗎?

  「這事不急。」雅利奇說道,「我不是普通的公主,我做事一向隨心,我要撤資,這是我的態度,輕易不能改變。若是接管獎學金的人還想讓我投資,那麼請拿出誠意來。

  拋開私人情緒不談,做事要有做事的態度。我第一次往裡面扔錢,看的是四阿哥的面子,第二次第三次可就沒有這種好事了。

  天下的富翁千千萬,若是他們覺得能離了我照樣過得好,那就請他們另請高明,我們各自安好。」

  皇後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皇上春秋鼎盛,正值壯年,身體也很健康。

  依皇後看,皇上最少還能活個二十年,她現在不必著急。他們佟佳氏在朝堂上能量巨大,誰想當儲君,都得來巴結拉攏他們。

  雅利奇姿態放高一點也好,現在還不是關鍵的時候,佟佳氏不急著下場。這事不能上趕著,不然會讓人瞧不起。

  皇後笑道:「好吧!你在外面做事,自有你的道理,我就不再勸了。你姨母知道你來,特意給你燉了鴿子湯,我這就派人請她過來。」

  雅利奇在宮裡喝了鴿子湯,又跟母親和姨母聊了會兒,到了宮門快落鎖的時候才離開了皇宮。

  回到家裡,雅利奇想著皇後的話,心裡還是不能平靜。

  八阿哥真的有點傷了她的心,不管別人怎麼誇獎八阿哥,雅利奇心裡都是不好受的。

  明明八阿哥以前那麼疼她,怎麼現在都變了呢?

  懷德見雅利奇情緒不好,問了緣由,雅利奇也不肯說。

  懷德也不去逼問,他問起了不相干的事,想轉移雅利奇的注意力。

  「我今日找文竹做事,這才知道她不在家,你派她去哪裡了?」

  「哦!我派她去海邊了!」

  「去海邊?」懷德很驚訝,「去那裡干什麼?研究院這裡有個差事需要她做,她辦事細心,嘴也嚴實,換了別人我不放心。」

  雅利奇笑道:「她去找好吃的去了,且得過一陣子才回來。額駙有事吩咐我吧!我樂意效勞!」


第138章

  雅利奇故意演了起來, 她摟住懷德的腰上下其手。

  「好額駙,文竹雖花容月貌,奴家也不比她差什麼啊?你有差事, 盡管吩咐奴家, 不管是暖床,還是共浴,奴家都可以的!」

  雅利奇顫著嗓音, 手摸到懷德胸口。

  懷德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無奈笑道,「算了吧!我消受不起,我怕公主發現咱們的奸情, 把咱們倆掛在房梁上, 吊起來打。」

  「額駙好沒膽量,送上門的美人都不要。」

  懷德故意氣她, 「你生的實在算不得美麗。」

  雅利奇在他腰間軟肉掐了一把,懷德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不跟你鬧了, 沒意思!快說,你找文竹做什麼事?」

  懷德無奈搖頭, 「你忘了嗎?這事最初還是你吩咐的。京城不易居,研究院很多人都在租房住,你說想買一批小宅院,以低廉的價格租給研究院的人,減少他們的生活負擔。」

  雅利奇恍然想起幾個月前她說過的話,「對!是有這個事, 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忘了。」

  懷德說道:「我聽蘇泰和說,研究院有個大宅子向外出售, 那個大宅子可以改一改,改成幾個小宅子。我想讓文竹去打聽打聽,若是價錢合適就買下來。」

  「哦,原來是這樣,文竹不在,這事交給別人去辦吧!」

  「那就麻煩蘇泰和跑一趟吧!買個宅子不算大事,不過我不敢大肆聲張。這宅子是否合適還是未知數,改成的小宅子適不適合租給研究院的人,也是個未知數。

  我必須找個嘴巴嚴的人去辦這事,若是走漏了風聲,事情又沒辦成,難免會讓人空歡喜一場。」

  研究院裡,錢的事情一直是懷德在管著,雅利奇是不插手的,「你看著安排就是了。」

  懷德又反過來問雅利奇,「你讓文竹做什麼去了?」

  「我讓她去海邊尋找幾種糧食作物。」

  懷德笑著搖頭,「我真讓你搞糊塗了,去海邊找什麼作物?紫菜嗎?把種子帶回來,你也種不了啊!」

  「這就是你沒見識啦!海邊碼頭有許多舶來品,肯定會有外國傳來的種子。當地農民種糧食還不一定夠吃,誰有閑心去種外地種子,這些種子更不會傳到京城來。所以啊,我想讓文竹去海邊看看,找一找外國傳來的有趣的種子拿回來種植,看看能長出什麼東西。」

  雅利奇總說,做研究要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她突發奇想派人去找種子,懷德並不意外。

  「嗯……咱們家有幾個莊子,夠你種地的了。」

  雅利奇笑道:「我哪有時間種地?那些種子是給四哥准備的。」

  懷德:「……四哥招惹你了嗎?你為什麼欺負他?」

  「誰欺負他了!我讓他種地,是為了他好,他得感激我!」

  懷德:對四阿哥好就是這樣的嗎?不是很懂你。

  讓四阿哥種地是雅利奇所說的,比獎學金更好的差事。

  如土豆、玉米、紅薯、辣椒等作物,在明朝末年就傳到了中國,但到了現在還沒有普遍種植,大部分只在南方有,北方很少見。

  這些作物可以廣泛種植,對氣候的要求不高,也沒有什麼種植難度,它們產量大,可以飽腹,對底層百姓比較友好。

  雖說這些作物總會慢慢推廣開,但四阿哥可以加快這個進程,造福萬民。若是做成了,這可是比發放獎學金更有意義的一件事。

  雅利奇沒有跟懷德講的太明白,要想做成這件事,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是做不成的,一切都要等文竹把種子拿回來再說。

  京城無甚大事,懷德和蘇泰和去看了那間大宅子,看過之後很不滿意。一是宅子保養的不好,太過老舊,翻新要花很多銀子,二是宅子太大,花園也大,不太容易分割成一個個的小宅院。

  這個宅子實在不適合研究院。

  看過宅子後,懷德和蘇泰和跟雅利奇商量,在城裡買宅院,不如在城外買地自己蓋房。城裡買一個大宅子,頂多能隔出來五戶,若是在京郊買地自己蓋房,花同樣的銀子,能蓋十來間。

  但京郊蓋房也有一個問題,京郊離研究院太遠了,上班下班不方便。

  給員工蓋房子是一項福利,可是把房子蓋到京郊,這項福利就沒了意義。

  最後蘇泰和出了個主意,他們先在京郊買地,買房置地是最穩妥的投資,總是不會虧的,即便虧了也不會太離譜。

  現在研究院的辦公室都太小,有點不太夠用。若是哪天搬家,可以搬到城外去,這樣員工有住的地方,研究院辦公的空間也變大了。

  雅利奇覺得這個主意好,她建議多買地。

  「我還打算建一個書院呢!專門為我們研究院培養人才,你得給我留出建書院的地方!還有,書院有了,研究院有了,住的地方也有了,我們大家得生活啊!你還得劃出一塊地,讓百姓遷居過來做生意,擺個市集!

  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也得有個娛樂的地方吧!得有茶樓酒樓,得有人說書唱戲雜耍!」

  蘇泰和:「……您干脆把城裡搬過去得了!公主您要求這麼多,咱得花多少錢啊!您剛以研究院的名義,發了一大筆獎學金,您再建個小城市,研究院賬面上的銀子都被您掏空了。」

  蘇泰和扭頭讓懷德勸勸雅利奇,「你攔著點公主吧!不能讓她這麼花錢了!多大的家業啊!能禁得住她這麼造嗎?」

  懷德只是笑,「還好吧!也沒有花很多錢。」

  雅利奇臉上有點掛不住,「我最近花的很多嗎?」

  蘇泰和搖頭,「不多!您最近花的最大一筆錢就是發獎學金,不過您計劃裡要花的銀子可有點多。又是要建學校,又是買地又是蓋房,這銀子流水一樣花出去,我們怎麼賺回來啊!」

  雅利奇遺憾地咂咂嘴,「罷了,先買地吧!買完了地,咱們就建書院。如果有了錢,再置辦土地,一點一點慢慢來吧!」

  蘇泰和嘆氣,「行!反正研究院的賬是懷德在管,您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懷德把關,夠不夠的,他自己斟酌,我是不用操心。」

  懷德說道:「錢肯定是夠用的,公主說了,研究院不再贊助下一次獎學金。這筆錢省下了,做別的事就有富裕了。」

  蘇泰和很驚訝,「為什麼啊?這獎學金確實燒錢,不過也回了些本,那些書生聽說是研究院發獎學金,來咱們鋪子買了一堆東西,都說要支持研究院呢!」

  雅利奇垂眸沒吭聲,懷德衝蘇泰和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問太多。

  這時候有下人來送信,雅利奇看完後遞給了蘇泰和。

  「你看看吧!」雅利奇說道。

  蘇泰和接過那封信,第一眼看到的是落款,他心裡驚了一下。

  「四貝勒的信,我看這個合適嗎?」

  雅利奇笑道:「我讓你看的,沒關系。」

  蘇泰和細細地看,信上說皇上已經下旨,獎學金的差事交給了八皇子。

  四阿哥就是告知一聲,除了這句話,再沒有別的內容了。

  蘇泰和結合著雅利奇之前的話,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來公主早就得了消息,發獎學金的換成了八阿哥,您不打算幫他。」

  「是,獎學金是我的主意,我在跟皇上聊的時候就說過,我出錢,四阿哥出力,現在換了主事的人,我也沒必要再掏銀子了。」

  蘇泰和想了想,覺得雅利奇不掏錢也好。

  「說句不敬的話,八阿哥跟妖精轉世似的,他太會做人了。他來發獎學金,公主您和研究院半點好處都撈不到。

  八阿哥一出手,大家都感謝八阿哥去了。公主您,嘿嘿,又粗暴,又橫,您跟八阿哥站在一起,任您長得像天仙,大家伙的心也是向著八阿哥。

  假如您跟八阿哥共事,您把家底賠光,最後大家伙感謝的也是八阿哥。您可爭不過八阿哥,趁早離他遠遠的吧!」

  雅利奇搖頭失笑,「我跟懷德和皇後娘娘都說過要撤資的事,他們都說我做的太過,兄弟之間,應該一碗水端平,唯獨你,你這個說法倒是有趣。」

  蘇泰和不屑地冷哼,「兄弟?兄弟算什麼!坑我最多的就是兄弟!哼,我早看明白了,親戚很多時候不如朋友。

  公主,您跟皇子們已經各自成家,既然分家了,那就得多為自己考慮了,我想其他皇子也是這個意思。

  我現在學的很精明了,不要干涉親戚的事情,也不要瞎好心,做事更要拉的下臉。這樣做是不是不好啊?那樣做他是不是不高興啦?

  都是狗屁!我自己開心就行了,老子就是要這樣!誰也管不了我!」

  蘇泰和一頓輸出,越說越激動,可見是被親兄弟傷了心。

  雅利奇和懷德哪有心情再談花錢的事,他們兩個圍著蘇泰和好一通安慰,最後又請他去吃了頓酒,聽他發了半天牢騷,總算排解了他郁悶的心情。

  負責獎學金可是一件很得臉的事情,皇上把這麼好的差事移交給八阿哥去做,覺得有點委屈了四阿哥,便安排四阿哥去了戶部歷練。

  他這個做父親的,表面上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雅利奇不做那個表面功夫,她說撤資就是撤資,這事沒得商量。皇上找她談過一次,雅利奇態度強硬,皇上拗不過,只能由著她去了。

  雅利奇把獎學金的事情拋在腦後,她專心准備建造圖書館。

  懷德尋了一位大師畫了圖紙,雅利奇各處選址,最後在城中選了一處不算吵鬧的地方,她買下周圍的宅院,打算拆了重蓋。

  現在有了水泥,蓋房子方便了許多。常用的蓋房子的磚是青磚,質地細密,硬度和強度都很高,耐磨不腐,只不過它造價太高,工藝復雜。

  雅利奇想起現代制作更容易的紅磚,她便找來工匠,讓他們研究琢磨一下紅磚的制作方法。

  工匠們哪裡做過紅磚?公主還說制作紅磚更容易,耗費更少,你們簡化一下,總能做出來的。

  工匠無奈,他們燒了一爐又一爐,糟踐了不少木柴,燒了好久才燒出公主想要的紅磚。

  公主很高興,賞了他們一筆銀子。有心細的工匠算了一下,燒這些紅磚,加上拋費的材料,最後算下來和燒青磚是差不多的成本,甚至比燒青磚還要貴一點。公主鬧這一場,到底圖什麼呢?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雅利奇怎麼會是多此一舉?不差錢的當然會選質量更好的青磚,但世上總有窮人,他們需要造價更低的紅磚來蓋房子。

  那紅磚蓋出來的房子雖然不如青磚的好,但總比茅草屋強,住在裡面不受風吹雨淋,為什麼不用呢?

  雅利奇還沒開始蓋圖書館,先靠著紅磚賺了一筆,這回蓋房子的錢是有了。

  她這邊在如火如荼地建圖書館,另一邊八阿哥和懷德的接觸越來越多,懷德還特意請八阿哥去吃酒,送了他一套珍藏的古籍。

  「我隱約記得八哥曾經提起過這套書,我特意尋來的,八哥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

  懷德把古籍推過去,八阿哥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正是我之前提過的那套書,多謝你了,這套書真是讓我好找。」

  懷德笑道:「八哥別這樣說,應該是我多謝你才對。若是沒有八哥幫忙,我們研究院的事情就耽擱了。」

  前些日子負責運送研究院材料的船只出了問題,被卡在南方,八阿哥聽說了派人疏通關系,船只被放行,這才沒有耽誤研究院的事情。

  雅利奇和八阿哥之間有些芥蒂,但是一碼歸一碼,八阿哥主動幫忙,雅利奇就該表示謝意。

  她要鄭重地請八阿哥和八福晉上門做客,八阿哥拒絕了,他說這種小事,當不得妹妹的謝。

  不過懷德琢磨著八阿哥不像是不在意的樣子,他似乎不太想和雅利奇接觸,反而頻頻找機會接近自己。

  懷德跟雅利奇說了自己的猜想,雅利奇便讓他單獨請八阿哥說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麼。

  八阿哥是個妙人,只要他想跟別人搞好關系,那他一定會成功。

  雖然懷德還在猜測他有什麼目的,但他不得不承認,和八阿哥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八阿哥讀書讀得多,見識也廣,他心思細,能照顧到對方的情緒,還能提起對方最感興趣的話題,是一個完美的聊天對像。

  一直到這餐飯結束,八阿哥也沒表現出自己的目的,懷德卻有些忍不住了。

  他試探道:「八哥,我今天喝的有點多,若是有哪句話說錯了,八哥別怪我。」

  「我們一同長大的情誼,我拿你兄弟一樣,你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懷德不好意思地笑,「八哥和我家公主以前是很要好的,但現在兄弟姐妹漸漸的大了,便不再像從前似的了。

  八哥別怪她,其實公主心裡還是惦記你的。」

  八阿哥黯然神傷,「是我傷了五妹妹的心,她去我家鬧了一場,但到現在還沒有原諒我。我待她是不如四哥待她赤城,她怨我也是應該的。」

  懷德連忙解釋,「不不不!八哥誤會了,五公主一直是很敬重你的。我家公主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有不滿,當場就說了,事情過了就過了,她再不會翻小腸。」

  八阿哥喝了口酒,神情更加苦悶。

  「唉……既然五妹妹早就原諒我了,那為什麼,為什麼她突然撤資呢?她甚至都不願意多等些日子再撤資,我剛接手獎學金的事情,她就撤資了。」

  懷德心道,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不過八阿哥也太迂回了,又是找幫忙的機會,又是故意接近他,繞了這麼大的圈子,他今日才說出自己的目的。

  八阿哥這樣問,懷德也不太好回答。

  實話說出來會很傷人,懷德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個……公主的意思,我也摸不透。」懷德表示很抱歉,「八哥應該是知道的,公主的事,我也管不了。」

  懷德假裝自己是公主身邊無用的小嬌夫,八阿哥沒有懷疑。

  除了研究院的幾個元老,不了解懷德的人都當他是公主的小白臉。

  自從成親後,懷德一直在研究院管賬,像個管賬先生似的。稍微大數目的賬目,懷德都要對外宣稱,他要向公主彙報。

  而且世人的思想觀念還沒改變,大家都覺得在研究院當差是沒出息,去六部才是有前途。

  所以他們看懷德在研究院管賬管了這麼多年,都以為他沒進取心,沒出息,沒能力,殊不知研究院很多決策是懷德做的,他的權利不比雅利奇少。

  八阿哥也不讓懷德為難,他還是一副落寞的樣子。

  「都是我的錯,是我先傷了五妹妹,五妹妹討厭我也是正常的,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彌補。」

  八阿哥擺了擺手,「不說這些了!懷德,我看你辦事很妥當,你為什麼不去別的衙門當差呢?皇阿瑪對子女一向是很好的,你要是想再換個好官職,皇阿瑪一定會為你安排的。

  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研究院吧!你們一家兩口子,不能都待在研究院裡啊!就像這次的事,船扣在南方,你和雅利奇在南方沒有人脈,船才被扣下了,若是你們夫妻倆有一個人在別的衙門,人脈廣一點,這事就不會發生了。」

  懷德笑道:「這個……我沒想過,以前從未發生過船只被扣下的事。」

  「那倒也是,這次是突發事件,誰也沒想到會這樣。不過,這種事雖然不會經常發生,但人脈還是很重要的。」

  懷德點點頭,「多謝八哥提點,我記下了,回去會跟五公主商量的。」

  八阿哥心裡有點瞧不起懷德,又去跟雅利奇商量,一個大男人,唯唯諾諾的,跟內宅女子有什麼不同?

  八阿哥笑道:「你也是去過戰場的人,怎麼什麼事情都要問老婆?」

  懷德低頭靦腆地笑,「可能我就是沒出息吧!我去戰場就是為了追隨五公主,現在不用打仗了,我就想跟在公主身邊。」

  八阿哥點點頭,「你倒是痴情,雅利奇能嫁給你,也是她的運氣。」

  面對如此痴情的懷德,八阿哥也是無奈。

  八阿哥對雅利奇的研究院是很眼饞的,但現在雅利奇擺明了不想幫他,八阿哥也很煩惱。

  他想來想去,決定從懷德入手。若是懷德向著他,有懷德幫著他吹枕頭風,肯定能改變雅利奇對他的態度和想法。所以八阿哥才費盡心思接近懷德,想慢慢跟他建立良好的關系。

  懷德這邊試探了一下,差不多也猜到了八阿哥的想法。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點提點八阿哥。

  「八哥,我今天喝了不少的酒,想說點瘋話,希望八哥不要見怪。」

  八阿哥忙道:「我們是什麼關系,你有話直說就是!」

  「我與公主朝夕相對,我知道,這些皇子中,公主把四阿哥和你看得最重。」

  八阿哥笑了笑,心裡不以為意。雅利奇看重四阿哥是真的,對他嘛……

  懷德繼續說道:「八哥,雅利奇這個人很單純,她做事一直都是直來直去的,喜歡就靠近,生氣就揮拳頭。

  你如果想要她幫忙,你直接去找她,讓她給錢,讓她出力都使得,只要她能做到的,不違背她原則的,她傾家蕩產也會幫你做。」

  八阿哥不信,他話中帶了些埋怨,「我接手獎學金,她很快就撤資了。」

  「因為這個差事是八哥你搶過來的。」懷德不客氣地說道,「八哥還記得吧!你還想搶雅利奇的研究院,只是沒搶來而已。你需要雅利奇可以直說,為什麼要強搶?這次獎學金的事,你又是這樣的方法,雅利奇如何能不氣?」

  八阿哥恍然,確實,他做事一向是這樣的手段,卻忘了雅利奇和普通官員不同,她不吃這一套。

  懷德嘆道,「一家子兄弟姐妹,不必那樣大費周章,你再去試一次,看看雅利奇願不願意給你掏錢。」

  說完懷德假裝醉了,趴在了桌子上。


第139章

  八阿哥派人把懷德送回公主府, 他目送馬車走遠,侍從牽來馬,請八阿哥上馬。

  八阿哥擺擺手, 他思緒有點亂,不想騎馬, 想走一走。

  侍從牽著馬在後面跟著, 八阿哥背著手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想心事。

  大家瞧不起研究院鑽研那些旁門左道,卻很羨慕研究院賺錢的速度。

  八阿哥倒沒有瞧不起旁門左道,他也很喜歡研究院斂財的速度。可惜雅利奇像是一個守財奴, 她身邊的人又對她忠心耿耿,八阿哥想沾手都沾不到。

  這次獎學金的事情尤其讓八阿哥惱怒,他剛接手, 雅利奇就撤資,這不是故意給他難堪嗎?同樣是兄弟, 雅利奇主動給四阿哥安排了差事,還給他花錢, 到了他這裡,什麼都沒了。

  八阿哥不覺得自己搶走四阿哥的差事有什麼錯, 朝堂上的事情就是這樣, 想往上爬就不能心慈手軟。四阿哥守不住自己的差事,那是他沒本事。

  不過今日聽了懷德的話, 倒是給八阿哥提了醒。他一直想得到雅利奇的助力,卻用錯了方法。

  雅利奇是直來直去的性子,對她來說, 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絕不會為了面上好看就放棄自己的原則。

  仔細想想, 她和四阿哥是一路人,都是堅剛不可其志。他們認定的事情,誰也不能更改。

  八阿哥一路走回家裡,八福晉聽說他回來了,特意出來迎他。

  「你跟五妹夫談的怎麼樣啊?」

  八阿哥笑著點點頭,「還行吧!」

  八福晉嗔道:「什麼叫還行?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五妹妹不願意助你,你在研究院總得有個自己的幫手,五妹夫不正是最適合的人選?

  他掌著研究院的賬目,又是五妹妹的枕邊人,他心裡偏向你,五妹妹受他影響,也會同你親近的。」

  這正是八阿哥和懷德套近乎的目的,眼睜睜地看著研究院日進鬥金,他卻沾不到一星半點,八阿哥如何能甘心?

  他也不想貪圖妹妹的東西,可是他拉攏人心需要大筆銀錢,他也是沒辦法。

  八阿哥拉著福晉的手回屋坐下,跟她細說今日發生的事情。

  八福晉聽完忍不住笑,「你可別信五妹夫的話,你去跟五妹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她就能給你銀子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那是白花花的銀子,不是地上撿來的石頭子,五妹妹能舍得?

  我看五妹夫不像你說的那樣老實,他是在唬你呢!」

  八福晉撇嘴笑了笑,「五妹妹啊!人家只跟四阿哥要好,你從前對她的好,她早就忘了!」

  八阿哥眼神晃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你不了解五妹妹,懷德說的對,五妹妹氣我手段不夠磊落,若是我誠心實意地道個歉,五妹妹肯定會原諒我。」

  這話八福晉不愛聽了,「你怎能這樣貶低自己?你哪裡不夠磊落了?朝堂上爾虞我詐,大家都是這樣的。難道都像四哥和五妹妹那樣不通人情才好嗎?」

  八阿哥嘆道:「與人交往當然要投其所好,五妹妹眼裡不揉沙子,我要她幫忙,當然也要光明磊落。若是五妹妹貪財好色,那我直接送銀子送美男就好了。」

  八福晉還是撇嘴,很不服氣的樣子。

  八阿哥笑道:「福晉幫我准備一份禮物吧!我的眼光不如你!我去跟五妹妹談談,若是五妹妹肯幫忙,那當然好,若是她不肯,我不過白求她一次,這也沒什麼。

  這些年我為了往上爬,低聲下氣的事情也做過許多,不差這一次。」

  八福晉摸摸八阿哥的臉,心裡頭很是心疼。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業,哪有那麼容易。八阿哥拍拍她的手,讓她去准備禮物。

  懷德裝醉回到家裡,他搖搖晃晃地下了馬車,雅利奇迎出來把他扶進去。

  進了屋裡,懷德站直了,臉上毫無醉態。

  雅利奇問了一句和八福晉問的差不多的話,「你跟八哥聊得怎麼樣?」

  懷德笑嘆道:「我們猜得不錯,八哥似乎是想拉攏我。我提醒他有事直接找你談,不知道他會不會聽。」

  雅利奇賭氣地說道:「管他聽不聽呢!他要來見我,我還未必樂意見他呢!」

  懷德勸道:「別說氣話,年幼時的情誼是很珍貴的,不要因為一時的意氣就毀了。若是八哥來找你,你別抻著他,趁早和好吧!

  我還不知道你嗎?你嘴上說的硬氣,其實你們兄妹離心,你心裡也不好受。」

  「他來找我,是誠心知錯了嗎?」

  懷德搖頭失笑,「怎麼?你把八哥當兒子管教了?你非要讓他照你的意思做事,你才能滿意嗎?」

  「這話也是……」

  別說兄弟姐妹,就是雅利奇作為女兒,她也沒有按照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心意長大啊!最開始皇後娘娘想把她培養成一個淑女,到了現在,雅利奇離淑女越來越遠,皇後娘娘也沒有強行改變她。

  「算了,只要他來,我就跟他和好,以後他不坑我就行了。」

  懷德笑道:「這就對了,有話好好說。」

  在懷德的提醒下,八阿哥很快就提著禮物來雅利奇家了。

  禮物挑的很用心,作為兄長,他不能把姿態放得太低,所以禮物不宜太貴重。八福晉准備了一盒新式樣的珠花,東西不算貴重,只是尋常往來的小禮物,但卻代表了八阿哥想要和好的態度。

  八阿哥笑意盈盈地來了,雅利奇也不好冷著臉,她的臉上也掛起笑容。

  八阿哥是能屈能伸的人,兩人寒暄完了,八阿哥先道歉。

  「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做事比較極端,惹妹妹不高興了。」

  雅利奇忍不住想抱怨,你也知道你做事極端啊!你先要搶我的研究院,現在又來搶四哥的差事。對,你有本事,你得皇阿瑪喜歡,你能把這些差事搶來,但我們不曾得罪過你,你干嘛搶我們的東西!總不能天底下的好東西都是你的吧!

  雅利奇剛要抱怨,看見八阿哥貌似誠懇的臉,她又覺得沒意思。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抱怨了又如何,八阿哥以後做事還是這樣,他是不會改的。

  雅利奇笑道:「不能全怪八哥,我做事比較任性,說不高興了,我立刻就翻臉,八哥不怪我就好。」

  她從袖中抽出一沓銀票推到八阿哥身邊。

  「我說了研究院不會再給獎學金提供資金,說了就不能反悔。這些是我自己的銀子,八哥拿去用吧!」

  八阿哥忙把銀票推回來,「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又不是來打秋風的!」

  「八哥誤會了,我不是用銀子打發八哥走,我是在表達自己的歉意。八哥剛接手獎學金,萬事開頭難,我又突然撤資,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現在貼補你一些銀子是應該的。八哥先拿去用,不夠再來跟我說。」

  桌上的銀票最上面一張是一千兩,看樣子有十來張,八阿哥估摸著雅利奇會湊個整,這裡面差不多有兩萬兩銀子。

  雅利奇嘆了口氣,她動情地說道:「我們都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了,各自成家以後,連見面的時間都少了。哥哥有哥哥要做的事情,我有我要做的事情。

  其實我心裡還像以前那樣敬重八哥,只是我任性,不會表達,做事就顯得別扭。八哥別跟我一般計較,我永遠尊敬你。」

  聽了這番話,八阿哥心中頗受觸動。

  「不!也是我的錯!我太在意自己的事情,卻很少關心你。」

  雅利奇笑道:「咱們倆別互相道歉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以後咱們向前看就是了!」

  兄妹倆和好如初,兩人聊起小時候的趣事,氣氛異常融洽。

  雅利奇准備了酒菜,都是八阿哥愛吃的東西,兄妹倆邊吃邊聊,一直到傍晚了,八阿哥才離開公主府。

  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八阿哥掏出銀票看了起來,他最後嘆了口氣。

  今日雖然順利,但他能感覺到他們兄妹之間,到底和從前不同了。雅利奇是個好妹妹,但他們不是一路人。

  雅利奇給了兩萬兩銀票,八阿哥投桃報李,送了她兩大車的書,支持她修建圖書館。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新年。圖書館的圖紙畫的差不多了,雅利奇買下的地皮,房子也拆的差不多了,等到開春的時候就可以開始蓋房子了。

  過新年要做些什麼呢?

  當然是吃喝玩樂,到處走親戚。

  雅利奇挨家挨戶去吃年酒,還沒出正月,她肚子上的肉就厚了一圈。

  懷德沒胖,他還是那副清俊模樣,看的雅利奇好生嫉妒。

  她跟懷德發誓,「我要減肥了,再不能胖下去了!反正快出正月了,接下來不論誰來請,我都不要去赴宴了!」

  減肥這種小事懷德當然是支持的,「那明日起我陪你練習騎射吧!」

  「可以可以!飲食也要清淡一些,最近我要多吃素,少吃肉。」

  兩人剛商議定下,下面的人就遞進來一張帖子,四阿哥請雅利奇他們去府上用飯,晚上他們府裡會放煙火,據說是京城都沒有的新花樣。

  雅利奇立刻起身,「走走走!去赴宴!」

  懷德:「……」

  雅利奇剛說完減肥,去了四阿哥家裡,又吃了一大堆東西。

  四阿哥家的長子弘暉見她吃得香,忍不住也多吃了些,把四福晉高興的直喊阿彌陀佛。

  「五妹妹來了,大阿哥也肯吃東西了。他平常就小半碗飯,吃飯像吃藥似的,為了他,我換了好幾個廚子,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飯,可他就是不肯吃。」

  雅利奇摸摸弘暉的小肚子,怕他冷不丁吃多了積食。

  「我吃飯香,弘暉看著我覺得下飯吧!四嫂放心的話,就讓弘暉到我家住幾天,我從出生起就壯的小牛犢子一樣,弘暉受我熏陶,將來他吃野菜都是香的。」

  四福晉笑道:「那好呀!等我收拾收拾東西,就把弘暉送到你那裡,我也好清靜兩天。」

  雅利奇說道:「四嫂,給弘暉吃一粒消食丸吧!我摸他肚子好像有點漲,我怕他吃多了撐壞了。」

  四福晉忙去摸兒子的肚子,「沒關系,小孩子肚子就是鼓鼓的。我帶他出去走走消食,你們先聊著。」

  四福晉帶著孩子出去了,四阿哥跟雅利奇聊起了種子的事。

  文竹辦事妥帖,她在年前的時候趕回來了,帶回了雅利奇想要種子。除了雅利奇描述出來的作物種子,文竹還帶回來許多南方特產的作物種子,任由雅利奇挑選。

  雅利奇收了種子就送到四阿哥府裡,年前年後大家都忙,雅利奇告訴四阿哥,說等過完年消停了,再跟他說這些種子的妙用。

  四阿哥笑道:「你送我的土豆和番薯我已經吃了,味道不錯,因為數量不錯,我也沒敢送人。就是有一點不好,不太新鮮了。」

  看來四阿哥已經發現了這些作物的妙用。

  雅利奇捂住心口,「土豆,番薯,你給吃了。」

  「別的種子還得等開春播種,這兩樣東西我見過,我也知道怎麼吃,為什麼不能吃?幸好這兩樣東西保存的好,若是生了芽,那就有毒了,吃不得了!」

  雅利奇扶額,「哥,我的親哥,你有沒有想過,那是我給你千挑萬選出來的好種子。人家說餓死爹娘不吃種子糧,你可倒好,吃了種子糧還嫌棄它不夠新鮮!」

  懷德捂著嘴,差點笑出聲。

  四阿哥抱怨道,「我吃了它們又怎麼了?等到了秋天,我也去南方給你買些番薯回來,這總行了吧?」

  懷德實在繃不住了,他笑著說道:「四哥別惱,雅利奇不是舍不得那幾個土豆番薯。她費力從南方弄回來這些種子,是希望四哥能在京城附近試著種一下,看看產量如何。

  土豆番薯傳進來也沒多少年頭,但南方一些地區已經普遍種上了這種外來作物,一是這東西好養活,二是它產量高。

  如果家裡人口多,種的糧食不夠吃,很多貧寒人家都會種番薯和土豆。雖然吃多了會燒心,但總能飽腹,好歹能熬過去。」

  四阿哥是個聰明人,他很快就理解了懷德的意思。

  「這東西種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比獎學金還要露臉。」

  懷德點頭,「正是這樣,南方氣候溫暖多雨,北方干旱寒冷,若是這兩樣作物在北方也一樣長得很好,那麼飢荒年間可以養活不少的人。

  四哥先試試在京城種,然後再試試在更北邊的地方種,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四哥種好土豆,有多少百姓都能免受飢寒之苦!」

  雅利奇不停地搖頭,「嘖嘖嘖,我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四哥啊四哥,你說說你,沒有好差事,你得為自己創造好差事。

  你像我的研究院,在我之前,哪有研究院這種東西?

  你可倒好,我把功勞塞到你手裡,你轉頭就把功勞塞進嘴裡了。」

  四阿哥有點不好意思,他訕訕地說道:「我哪知道你的用意?你不早點說!行了,現在知道也不晚,家裡還留了種子,剩下的我不吃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

  四福晉牽著兒子的手進來,「都這個時辰了,是不是也該放煙火了?」

  四阿哥忙道:「是!是該放煙火了,走吧!我們一起出去看!」

  眾人披上披風,戴上暖帽,一起去院子裡看煙花。

  一道道亮光躥上天空,炸出一朵朵燦爛的花朵。四阿哥抱著兒子,和福晉緊挨在一起。雅利奇和懷德偷偷牽著手,安靜地享受這幸福的時刻。

  過完了正月,也該收心干活了。

  天氣暖和了一些,雅利奇命人處理拆掉的房子的廢料,都清理干淨後,天氣也該暖和了,差不多就可以蓋圖書館了。

  蓋房子的材料都准備好了,若是蓋得快,年底差不多圖書館就能蓋好了,第二年夏天圖書館應該就能營業了。

  蓋房子的事情有文竹監工,雅利奇不用多操心。

  四福晉問過雅利奇,得知雅利奇不忙,四福晉當真把自家兒子送到了五公主府裡。

  一方面她是想讓雅利奇帶一帶孩子,看看能不能把兒子帶的皮實一點。另一方面她也是看出皇後娘娘著急抱外孫,所以就把兒子送去。世人都說小孩子能帶來孩子,四福晉也迷信一把。

  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小孩,雅利奇還挺新奇的。

  她是不會帶孩子的,侄子剛來家裡,她還有些不習慣。

  雅利奇看著奶娘把弘暉的東西放下擺好,然後又看著奶娘追著喂弘暉吃飯吃水果,最後還看見奶娘圍著弘暉,生怕他跑跑跳跳摔了自己。

  雅利奇觀察了一天,她先厭煩了。她把弘暉抓過來,把奶娘打發了,直接帶著弘暉去研究院上班去了。

  弘暉今年才六歲,是個很乖的小孩子,除了不愛吃飯,沒有別的毛病。

  到了研究院,雅利奇把他放在一邊。

  「你平時在家,這個時候在干嘛?」

  弘暉乖乖回答:「這個時候在讀書,天不亮我就起來去先生那裡。」

  雅利奇:「你才六歲,起這麼早,你不困嗎?」

  弘暉歪頭說道:「困了就站著聽先生講課,如果還困,那就喝點濃茶。」

  雅利奇:「……我懂了,你阿瑪跟你祖父是一樣的教育風格,鐵血禍害孩子風。」

  弘暉聽不懂姑姑在說什麼,他雖然年紀小,但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雅利奇不能耽誤孩子上進,她讓弘暉去隔壁念書,又給他找了一個進士出身的官員,讓他去隔壁給弘暉啟蒙。

  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雅利奇帶著弘暉去了食堂。

  研究院食堂菜色不錯,營養搭配均衡,經常更換菜單。雅利奇招呼自己的小伙伴們坐一張桌子吃飯,弘暉也跟他們坐一桌。

  懷德溫柔地給弘暉挑菜,「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夾。你額娘說你喜歡吃魚,你嘗嘗這個炸黃花魚怎麼樣,我來給你挑刺。」

  弘暉看著桌上的菜,沒有什麼胃口。盤子裡的菜一坨一坨的,聞著味道還行,但是完全沒有擺盤,看起來很醜。

  懷德給弘暉喂飯,弘暉扭頭不肯吃。

  蘇泰和等人也跟著逗弘暉,「來來來,小阿哥,這個菜可好吃了,你嘗嘗。不喜歡的話,那麼這個喜歡嗎?這個味道也不錯哦!」

  雅利奇揮手讓他們一邊待著去,「他已經六歲了,不是剛長牙的奶娃娃。他愛吃就吃,不吃就算了,下午餓了再說。」

  雅利奇招呼眾人吃飯,大家伙拿起筷子唏哩呼嚕地扒飯,他們也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舉著筷子跟雅利奇聊閑篇,弘暉從沒見過有人是這樣吃飯的,他見眾人吃得香,自己拿著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懷德笑著點點頭,這孩子總算吃飯了,他真怕弘暉在他們家餓瘦了。

  吃完了飯,雅利奇不讓弘暉讀書了,她領著弘暉在研究院各處轉悠,還帶著他去看其他人做實驗。

  弘暉哪見過這個,當時就看入了迷,眼睛好像都黏住了,腿也邁不開步了。幸好他是個安靜小孩,沒有要這要那。

  雅利奇每天去研究院都帶著弘暉,晚上回到家裡,她在內室又放了張小床,讓弘暉跟著懷德睡,免得孩子太小,晚上害怕。

  等弘暉各處都熟悉了,雅利奇就開始使喚他干活了。

  今天讓他送文件,明天讓他去傳話,後天讓他跟著懷德學撥弄算盤子,把弘暉當成小長工使喚。

  弘暉是個聽話孩子,雅利奇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別看他年紀小,但跑腿辦事做得很好,不僅跑得快,他記性也好,不管對方說了多長多亂的話,他都能記住,然後原原本本地學給雅利奇聽。

  幾日後,四福晉想兒子了,她派人到研究院詢問雅利奇,她想進研究院看孩子,不知道是否方便。

  收到消息的時候,雅利奇正讓她大侄子給她捶腿。

  她嚇得一激靈,趕緊把大侄子抱起來放在腿上。

  「好侄兒,姑姑對你是很好的,你一定不能跟你額娘說實話啊!」


第140章

  大侄子是很孝順的, 他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全聽姑姑的。

  四福晉很快就來了,雅利奇熱情地去迎接, 熱情的讓四福晉招架不住。

  「四嫂來了,快進來坐,進來坐!前些日子我進宮從皇阿瑪那裡搜羅來一些好茶, 我煮來給嫂子嘗嘗。我還派人去福盛齋排隊買了點心,他們家最近做的玫瑰豆沙餡的酥餅很不錯,嫂子一會兒多吃點。」

  四福晉無奈地笑, 「妹妹不用忙,我過來看看孩子, 你不用准備這麼多。我知道你們研究院需要保密的事情多,你放心,我不久留,也不會四處亂看的。」

  雅利奇訕笑,「嫂子太客套了!嫂子快進來吧, 弘暉等半天了!」

  雅利奇拉著四福晉進去,弘暉早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他見額娘過來, 張開手臂飛撲進額娘的懷裡。

  「額娘!我好想你!」弘暉抱著四福晉的腰不肯撒手。

  四福晉也濕了眼眶,母子倆第一次分開這麼久, 今日相見, 倆人都眼淚汪汪的。

  四福晉摟著孩子的肩膀, 仔細打量他。

  「嗯,胖了,也長高了!」

  雅利奇笑道:「四嫂,你們才幾天沒見, 他哪會長那麼快?」

  四福晉認真地搖頭,「你每天都能見到他,自然看不出什麼,我好多天沒見到他,乍然一看,他真的胖了些,看著也壯實了。」

  四福晉高興極了,自從她生下弘暉後,再沒有懷過孕,她不是那種易受孕的體質,也不知道將來還能不能生。所以唯一的孩子弘暉就成了她的掌中寶,心頭肉。

  弘暉這孩子乖巧懂事,唯有一點不好,他太挑食。不好好吃飯,身子就弱。四福晉想盡了各種法子,給他變著花樣做飯,請太醫開藥給他調理身體,可是總不見效。

  上回一起吃飯,有雅利奇在,弘暉多吃了點飯,喜得四福晉直念佛。她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便狠了狠心,把心愛的獨子送到雅利奇身邊,讓小姑子幫著帶帶,看看能不能改掉挑食的毛病。

  弘暉牽著母親的手,他驕傲地跟母親說,「我現在每頓能吃一碗飯呢!還會吃很多很多肉!」

  四福晉摸著他的小臉,不停地誇,「好孩子,好孩子,你真棒!額娘真為你高興!」

  雅利奇覺得無語,多吃了幾口飯罷了,又不是為了國家做了很大的貢獻,至於誇成這樣嗎?

  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雅利奇請四福晉進屋去。

  到了屋裡,四福晉不免要問起兒子這幾日都做了什麼。

  弘暉乖乖回答,「姑姑日日將我帶在身邊……」

  四福晉笑著點頭,小姑子親自帶孩子,真是個妥帖的人。

  弘暉接著說道:「我隨姑姑來研究院,上午有人給我上課啟蒙,中午跟姑姑和姑父,還有許多叔叔一起吃飯。」

  「下午呢?」四福晉笑著問。

  雅利奇緊張地攥著拳頭,弘暉認真答道:「下午我要幫姑姑處理公務。」

  四福晉捂嘴大笑,小孩子的話她沒有當真,「是嗎?你還會處理公務呢!真厲害!」

  雅利奇忙笑著把話拉回來,「研究院沒什麼可玩的,我怕弘暉無聊,便安排他幫我送個口信,跑個腿,就當玩了。」

  四福晉覺得這樣很好,「小孩子嘛!最喜歡大人拿他當大人使喚!」

  這時候下面的人送來一些公文讓雅利奇處理,雅利奇讓四福晉隨意,她要開始忙正事了。

  四福晉摟著弘暉小聲跟他說話,雅利奇沉浸在工作中,很快就忘了屋裡還有嫂子在。

  批復完的公文一摞又一摞凌亂地放在桌邊,眼看著就要掉下去了,弘暉看不過眼,他跑到桌邊幫雅利奇把公文整理好。

  雅利奇順手把空茶杯放在桌邊,弘暉顫巍巍地提來茶壺,爬上凳子,給雅利奇的杯子裡蓄水。

  「弘暉啊!一會兒你去送這份公文的時候,幫我罵他一頓,你就說,你這是腳丫子寫的東西嗎?耗子從紙上爬過去都比他寫的清楚明白。」

  弘暉連連點頭,「姑姑放心,我記住了!」

  「很好。」雅利奇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又揉了揉脖子。

  她伏案太久,脖子有點酸痛。

  弘暉爬上她的椅子,站在她身後。

  「姑姑,我給你捏捏肩膀。」

  「好侄兒,還是你疼姑姑,回頭我給你買糖吃。」

  姑侄倆相處和諧愉快,坐在一旁的四福晉目瞪口呆。

  這是她的兒子嗎?她的兒子嬌生慣養,在家裡別說倒水了,就是喝水稍微燙一點他都會抱怨。他也從來不會隨意爬上爬下,那多危險啊!

  四福晉心中有些惱怒,又有些嫉妒。她信任雅利奇,所以把孩子送來,結果呢?她把自己的寶貝兒子當小廝使喚,還教他罵人!

  哼,兒子還給雅利奇捶肩膀,他在家可沒有這樣孝順過自己。

  雖然惱怒,但四福晉涵養好,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雅利奇享受著侄子小手的按壓,隨著公文越來越少,她突然反應過來了,她暴露了!

  雅利奇悚然一驚,連忙抬頭看向四福晉。

  「呃……嫂子!嫂子你聽我解釋!」雅利奇把弘暉抱過來放在腿上,「我……我平時沒有很使喚弘暉,嫂子誤會了……」

  雅利奇說話的時候都心虛,四福晉笑了,一副很大度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這有什麼,他是你侄兒,你就使喚他嘛!不打緊的!」

  雅利奇訕訕地笑,她有一種預感,她把嫂子給得罪了。

  眼看著要到吃飯的時候了,雅利奇命人去食堂打飯,送到她的屋子裡來。今日四福晉來了,雅利奇他們就不方便去食堂那種人多的地方了。

  飯菜擺好,四福晉習慣性地拿起公筷給兒子夾菜。

  「弘暉,吃點魚好不好?額娘給你挑刺。」

  弘暉擺擺手,「額娘不用管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行的,你不會挑刺!」

  「我可以!」弘暉自己夾菜,魚刺也一根一根地挑了出來,還給四福晉夾了一塊挑完刺的魚肉。

  雅利奇說道:「嫂子,你只管吃自己的,弘暉已經這麼大了,他可以自己吃飯,不用別人管。」

  四福晉看著碗裡的魚肉心情復雜,沒想到幾日不見,兒子已經會自己照顧自己了,還能給自己夾菜。

  這頓飯四福晉沒吃幾口,只顧著看兒子吃飯了。弘暉會自己舀湯盛飯,照顧在場的兩位長輩。

  吃過飯後,他把晚盤收拾進食盒裡,然後放到門口,一會兒會有人收拾走。

  弘暉黏在母親身邊玩了一會兒,差不多過了兩刻鐘,弘暉自己脫了外袍,進裡間的榻上躺下睡了個午覺。

  四福晉看著兒子有條不紊地照顧自己,心中很受觸動。

  她看著兒子熟睡的臉龐,輕輕嘆了一聲。

  「幾天的時間而已,弘暉的變化好大。」

  雅利奇忐忑地問:「這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呢?」

  四福晉笑道:「當然是變好了!他看起來比在家的時候開心多了,他給你捏肩膀也是歡歡喜喜的,吃飯睡覺都不需要人操心了。

  好奇怪,五妹妹你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弘暉變這麼多?」

  雅利奇笑了笑,「其實很簡單,只有五個字,不要管太多。」

  「別管太多?」

  雅利奇點頭,「是的,弘暉剛到我家的時候,我仔細觀察了一整天。奶娘把弘暉伺候的太精心了,這麼大的孩子,吃飯要勸,要喂。

  弘暉稍微跑一下跳一下,奶娘就使勁攔著,生怕他受傷。只有讀書寫字的時候,奶娘和下人才不會攔著。

  小孩子好動是天性,他需要到處跑跳,發泄多余的精力,他需要探索這個世界,保持他的好奇心。

  下人管他管得太厲害了,他們覺得弘暉身子弱,生怕他出意外,這樣拘束,弘暉能開心嗎?」

  奶娘和下人要看主子的眼色行事,歸根到底,都是四福晉太小心了,把弘暉當成了不能碰的瓷娃娃,這才把他越養越弱。

  雅利奇說道:「四嫂,窮人家的孩子皮實,很少生病,咱們養孩子也是一樣的道理,少疼他些比什麼都強。

  弘暉是個好孩子,家教好,脾氣好,這些日子跟在我身邊乖巧極了。而且他記性好,說話做事待人接物都很得體,你不要把他當小孩子看,他遠比你想的要能干。」

  四福晉若有所思,「你說的對,是我太嬌慣他了……」

  「有人說像養豬一樣養孩子,四嫂可以試一試,沒准弘暉就越養越壯了。」

  四福晉:「……」

  我知道你話糙理不糙,但你的話太糙了吧!

  雅利奇問道:「四嫂,你是打算把孩子接回去呢?還是讓他在我這裡多住些日子?」

  看孩子可不是什麼好活,幸好弘暉的表現好,不然今天圓不過去,她可就把嫂子得罪透了。

  四福晉想了好久,「我是想接他回去的,說實話,這幾日他不在家,我這心裡空落落的。不過,我也知道,若是為了孩子好,還是應該讓他在你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四福晉拉住雅利奇的手,「五妹妹,再辛苦你一段日子,你幫我帶帶他。若是我現在把孩子帶回去,他又成嬌弱大少爺了。」

  四福晉都開口求了,雅利奇當然要答應下來。

  弘暉就留在了雅利奇這裡,四福晉也知道雅利奇又要忙研究院的事情,又要帶孩子,著實辛苦,她投桃報李,也送了雅利奇兩大車的新書。

  雅利奇的圖書館房子還沒蓋好,書先收了一堆。

  收了人家的東西,辦事當然要更加盡心,雅利奇操心起弘暉讀書的事,等孩子體力提高後,她又帶著孩子開始習武。

  弘暉資質不錯,雅利奇覺得他可比四阿哥強多了,四阿哥在習武這方面沒啥天賦,在雅利奇眼裡他就是個小菜雞。

  時間如白駒過隙,雅利奇帶帶侄子,等她把侄子帶成一個淘氣的普通孩子,把他送回家裡。

  這孩子剛回家的時候,四阿哥和四福晉喜歡了好久,但是孩子從太安靜變成太淘氣,讓人有點受不住。

  雅利奇教會了他上房揭瓦,下地挖坑。即便弘暉是親生的,四阿哥他們兩口子也有點愛不起來了,最後四阿哥又帶著孩子去種地,想磨一磨孩子的性子。

  四阿哥在自家莊子裡種土豆地瓜等作物,今年風調雨順,四阿哥運氣不錯,迎來了大豐收。

  除去獻給皇上和送人的,還剩了許多,足夠用作明年的種子。四阿哥沒有急著把自己這一年種地的成果報給皇上,他還想多種幾年,在氣候更冷的地方試一試,以獲得更多的數據。

  數據和資料多一些,呈給皇上的時候才更有說服力。

  雅利奇的圖書館建的也很順利,到了年底,房子蓋好了,屋子裡面粉刷的雪白,桌椅板凳和書架搬進去,圖書館也有個樣子了。

  到了第二年春天,雅利奇命人把書搬進去,又寫了看書和借書的細則,這間圖書館就准備開張了。

  雅利奇人緣還算不錯,皇子公主都捐了許多書籍,研究院的眾人也沒空著手,大家或是捐點銀子,或者是捐點書畫,盡量豐富圖書館的館藏。

  書是很珍貴的東西,許多家底豐厚且向學的人家會建藏書閣,但很少有人舍得把書館放開,他們的藏書閣中有許多珍貴古籍,那都是寶貝,別人想看一眼都難。

  雅利奇建造圖書館,免費借書給別人看,算是全國獨一份。

  之前有雅利奇贊助獎學金的事,普通學子對雅利奇的印像極好,聽說她辦圖書館,許多讀書人慕名而來,圖書館外人山人海。

  在圖書館開張這日,皇上特意抽出時間出宮來看,雅利奇嫌他搗亂,卻又不得不接待。

  雅利奇帶了許多侍衛,還把圖書館對面的一家茶樓包了下來。皇上坐在窗邊,雅利奇在旁邊陪著,圖書館那邊交給懷德和文竹去盯著。

  開一家圖書館不是做生意,懷德只放了一掛鞭炮就算完了,沒有辦的太熱鬧。

  在懷德宣布圖書館正式開張後,下人打開大門,外面圍觀的人就可以進去了。

  皇上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當真是每個人都能進去,你都不篩選一下的嗎?」

  雅利奇說道:「不必篩選,只要有向學的心,誰想進來都行。再說了,除了讀書識字的,普通百姓誰會進來?左看右看也是看不懂。

  不識字的人對有學問的先生心中有種敬畏感,對書也是敬畏的,他們不敢進去,也不敢摸書,生怕褻瀆了那些聖人之言。

  再有,平民百姓賺錢糊口都很累了,哪有空閑時間到圖書館裡看書消遣?」

  皇上點點頭,「這話也對。在你這裡看書,真的不花錢嗎?」

  雅利奇點頭,「看書是不花錢的,借書花錢。每個想借書的人都需要辦一張卡片,辦卡需要交押金,你憑卡片借書,卡片上寫著你某月某日,借了什麼書,到了歸還的日子,必須來還書。若是延誤了,或是損壞了,我會讓他們賠的。」

  皇上喝著茶,看著對面的圖書館,等人少了一些,皇上收起折扇指了指對面。

  「走,我們進去看看。」

  雅利奇忙追了過去,「我的阿瑪呦!那裡頭那麼多人,您又是這樣的身份,要是被人認出來,或是有人起了壞心,我怎麼保護你啊!」

  皇上故意說道:「你有萬夫不當之勇,難道還攔不住小小的刺客嗎?」

  皇上任性,非要進圖書館裡面看看,雅利奇無奈,心裡暗罵他是倔老頭。

  皇上打了個噴嚏,他回頭看雅利奇,「你是不是在罵我?」

  雅利奇忙堆起笑臉,「阿瑪誤會我了,我對您最孝順了,我哪會罵您呢?」

  皇上虛點她兩下,沒有跟她計較。

  一行人進了圖書館,迎面撲來一股書香。

  門口排了很長的隊,看樣子都是在排隊辦借書卡。皇上湊過去看了一眼,借書卡是淡青色的花箋,上面印著凹進去的梅花圖案。

  正面記著借書人的信息,背面是借書的時間和書名。

  繞開辦借書卡的隊伍,往裡面走就是林立的書架,每個書架上都標著書籍的分類。

  例如這個書架全是四書五經,那個書架是四書的注解,來看書的人可以看過書架的標注後,自己慢慢尋找。

  雅利奇解釋道:「阿瑪你看,這些分類還是不細致,等我弄出索引,找書就更方便了。」

  皇上問明白索引是什麼東西後,他對雅利奇說道,「你盡快弄,等你弄好了,把宮裡藏書的地方也歸置一下。」

  雅利奇嘴上答應著,心裡不停地抱怨。臭老頭,又來使喚我呢!

  一樓兩側是樓梯,上樓以後,中間還是書架,兩邊是桌椅,學子們可以拿了書在這裡學習,若是沒有座位,那就只能在書架間站著看書了。

  皇上在圖書館裡轉了好幾圈,期間不停地點頭。

  「這個圖書館,你辦的很不錯。我一直讓你三哥編書,讓其他皇子苦讀,沒想到最後卻是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建成了這樣的藏書館,還讓學子們免費借閱。」

  雅利奇笑道:「我是不愛讀書,但我喜歡看別人讀書啊!讀書可太苦了,最苦的是用力去背,卻怎麼也記不住。

  我現在是不用受這種苦了,我就喜歡看別人還在苦海裡掙扎。多看一眼,我能多吃一碗飯呢!」

  皇上在她額頭上拍了一把,「又說胡話!」

  雅利奇笑道:「阿瑪,我不開玩笑了,我是真不愛讀書,但我也知道讀書的好處。不管是讀傳統的四書五經,還是讀我們研究院正用得到的書,這都是於人有益處的。

  讀過書,能明理,即便讀了書不能為官做宰,那最不濟也能去當個賬房先生,總比做苦力強。」

  「話雖粗,道理確實對的。可惜你那些兄弟們怎麼沒有你這樣的見識呢?」

  皇上還是更重視皇子,雅利奇有這樣的見識確實值得誇贊,但若是太子有這份心,那該多好!

  雅利奇笑道:「我的兄弟們也是好的,只是他們腦子不如我靈活。皇阿瑪,你仔細想想,在仕途上,你可有給過我什麼機會?」

  皇上並沒有給雅利奇提供過什麼幫助,雅利奇能有今天,都是她一步一步闖出來的。

  「建研究院是我自己的意思,發獎學金也是我想出來的點子,建圖書館更是我自己出的錢。皇阿瑪,兄弟們都讓你約束慣了,你給他們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們當然就可以當甩手掌櫃,只要按照皇阿瑪的意思做事就行了,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什麼了。

  我這個做公主的不一樣,四姐姐也是不一樣的。

  四姐姐嫁人後,她想讓牧民種地,還得管您要土地。她能使喚動四姐夫手底下的人,不知道背地裡跟人吵了多少次,打了多少仗,更不知道她心裡藏了多少算計。」

  雅利奇撇了撇嘴,「皇阿瑪,兄弟們不知道上進,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他們是張著嘴等飯吃,我們是張著嘴要飯吃。」

  皇上皺眉,「瞧你,把自己說的還挺可憐呢!我對你哪有偏心?我對你已經夠好的了!」

  雅利奇反問道:「真的沒有偏心嗎?如果是其他兄弟做成這件事,您的賞賜和誇贊早就飛過來了。」

  皇上反思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如果太子主張建圖書館,那皇上可是高興極了,恐怕還會敬告列祖列宗,他養出了一個好太子。

  皇上嘆了口氣,生了個女兒,她憂國憂民,還肯做實事,可是他不能把皇位傳給雅利奇啊!

  皇上嘆道:「罷了,你別在我這哭窮賣慘了!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

  「賞賜嘛!我也不是很稀罕了!這樣吧!皇阿瑪對妹妹們上點心,給她們也找點差事做,別老讓她們憋在家裡。

  您看我出來做事後,又聽話又懂事,還能為皇阿瑪分憂。其他姐妹肯定也是這樣,您一下子又多了許多幫手。

  我們做事可比皇子們強多了,我們聽話,要的也不多,還勤快。皇阿瑪,像我們這麼好的勞力可不多,您得把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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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皇上點點頭, 他調侃道:「雅利奇,你很好,你做出事業來了,還不忘讓姐妹們跟你一樣當牛做馬。」

  雅利奇忍不住撇嘴, 「瞧您說的, 出來做事怎麼是當牛做馬呢?姐妹們是金枝玉葉, 我能做出事業, 她們為什麼不能?

  如果照皇阿瑪說的, 出來做事就是當牛做馬, 那您放眼望一望,在場的人都是牛馬。不對, 這些學子還沒出仕呢!他們連牛馬都算不上!」

  皇上辯不過她, 無奈地搖搖頭,「你總是很有道理的。」

  「理越辨越明嘛!」雅利奇摟住皇上的胳膊跟他撒嬌,「好阿瑪,同樣是公主, 我在外面風光無限,姐妹們在宮裡看著能不眼熱嗎?您得一碗水端平啊!

  對了,還有四姐姐呢!四姐姐在蒙古帶著牧民去種地,又制定了法律約束當地人, 她就是喀爾喀的當家人, 威風極了。

  我們兩個未嫁的時候, 在眾姐妹中算不得優秀, 但是只要您給我們一點點機會,我們就能創造奇跡!

  其他姐妹比我們強多了,她們一定比我們更厲害!」

  皇上冷笑,「奇跡?你們兩個, 一個在京城橫行霸道,一個在塞外橫行霸道,再多兩個這樣的女兒,我哪有安生日子?」

  「我們哪有橫行霸道?皇阿瑪這話有失偏頗!」

  皇上:「沒有嗎?聽說你四姐姐在塞外養馬,從不在馬身上打印,若是馬跑丟了,她叫來官員,直接說,去,二小子,給我找馬去!

  那是朝廷的官員,不為朕分憂,倒成了你四姐姐的二小子了!」

  雅利奇捂臉,哇!四姐姐好酷好帥啊!

  雅利奇扯了扯皇上的袖子,「那我可不可以使喚九門提督啊!皇阿瑪放心,我這個人講禮貌,我不會叫他二小子的!」

  皇上冷笑,「你試試啊!」

  九門提督責任重大,他是守衛皇城安全的,能做九門提督的人,必定是皇上的心腹重臣。

  雅利奇嘿嘿傻笑,「皇阿瑪別惱,我就是開個玩笑罷了。我在京城是很乖的,除了研究院的人,我都不跟朝廷命官打交道的!

  皇阿瑪,咱們繼續說正事。你給姐妹們安排點差事吧!別讓她們閑著,做人一定要有追求,必須有自己的事業!」

  雅利奇指著滿屋子的學子書生說道:「您看看這滿屋的牛馬,他們寒窗苦讀是為了什麼啊?不就是為了做官嗎?

  做官不累嗎?累!但做官能光宗耀祖,還能實現自己的價值。所以再苦再累,大家也願意做官,哪怕辛苦一輩子!

  再比如那些清官,不貪財,不好色,他們圖什麼呢?圖的就是為民請命,完成自己的志向和理想。

  您再看看我,我明明可以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公主,為什麼要去打仗,又為什麼要建研究院?我已經有了研究院,為什麼又要蓋圖書館?

  因為人生短短幾十年,我想要我的人生光輝燦爛!我想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我不想碌碌無為,虛度人生!」

  雅利奇的口才一直都是很不錯的,皇上聽完她的話,內心動搖。

  不過讓公主出來做事,此事非同小可,皇上要仔細斟酌。

  「今天我過來就是看看你的圖書館,你怎麼這麼多話!」皇上敷衍過去,不肯正面回答。

  皇上不願意談這個,雅利奇也不能逼著他談。

  「好吧!那咱們繼續聊圖書館,再往上還有一層樓,這層樓就厲害了,裡面有珍貴古籍,但不是誰都能上去的。

  要想上去,必須花錢,如果渴了,第三層還能提供茶水。第三層經營得來的收入,可以用在第一層和第二層的維護上。

  畢竟在這裡看書是免費的,辦理借書卡也花不了幾個錢,我不能一直往圖書館裡扔銀子。有了第三層,圖書館就可以做到收支平衡,這樣我就省心了。」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你總是很有辦法。」

  「我們圖書館還倡導捐贈書籍,哪位客人有善心,家庭富裕,可以捐贈書籍,造福其他人。所以說啊,我的好阿瑪,像你這樣的財主,能不能給我捐點書呢?

  我也知道您忙,您不用派人去采買,只要給我三萬兩銀子就行了,我可以自己置辦書籍。」

  「三萬兩銀子!你可真敢要!」皇上冷笑,「三萬兩銀子都夠建一個圖書館了吧!你是把我當阿瑪嗎?你是把我當冤大頭了吧?」

  「瞧您!又說難聽的話!我是最最敬愛您的!三萬兩銀子而已,阿瑪您又不是沒有,您別小氣嘛!」

  「我就是小氣!你一邊玩去吧!我要回去了!」

  雅利奇苦苦挽留,皇上不理她,直接走掉了。

  雅利奇不停地嘟囔,「小氣!小□□帝老兒!」

  圖書館開業後,每日人來人往,即便刮風下雪,屋子裡也坐的滿滿當當,還有人怕占不到座位,自己帶著小板凳過來。

  貧寒學子是為了蹭免費的書,有錢人家的少爺和早已經成名的大儒也願意過來。

  有錢少爺喜歡三樓清靜,且讀書氛圍濃厚。大家都坐在一起,誰也不高聲喧嘩,各自默默讀書,比在家讀書更有氛圍。

  當代大儒飽學之士喜歡三樓的古籍,這裡的書很多都是他們都未曾見過的。

  而且這裡的茶水不錯,茶葉好,水好,泡茶的技藝也好。來到這裡,捧一本書,品著香茗,若是能搶到一個窗邊的位置,時不時地向窗外遠眺,緩解一下疲勞,當真是難得的消遣。

  雅利奇的圖書館辦的有聲有色,得到讀書人的一致好評。

  到了初夏,皇上要去塞外避暑。雅利奇圖書館辦得好,皇上喜歡,所以這次出門特意帶上皇後和雅利奇,彰顯恩寵。

  皇後是不愛出門的,出門在外,吃喝拉撒都不方便,但是皇上下旨,她又不能拒絕,不然就是不識抬舉。

  雅利奇也覺得皇阿瑪多少有點毛病,他精力旺盛,像野外生存專家似的,可宮裡的女人都是嬌滴滴的鮮花,折騰她們干嘛!

  出發前一天,雅利奇住進了宮裡,第二天她和皇後乘坐同一輛車出發。

  路上,雅利奇不停地安慰皇後,希望她能高興點。雅利奇特別理解皇後的感受,讓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那最煩了!

  「皇額娘,到了夏天,皇宮裡太熱了,就該出去走走。草原比京城涼快,我們可以去騎馬,可以點燃篝火,看別人跳舞。

  到了草原,我給你抓野兔吃,您想吃烤的還是想吃燉的?」

  皇後笑著拍拍雅利奇的手,「行了,你不用照顧我。我是不愛出門,但出去避暑是值得高興的事。再者現在出門,似乎也沒有那麼累了。」

  這是當然的了,自從雅利奇改良了馬車,又搞出了水泥,出行就方便了許多。

  皇後娘娘上次出遠門還是在皇上第三次南巡,她已經很久沒出去過了,自然對出行的印像還停留在好幾年以前。

  雅利奇把簾子掀開一條小縫,皇後和她一起往外看。

  皇後看著地面嘆了口氣,「哦!我想起來了,早些年你為了幫幾位公主,特意修了幾條水泥路。

  你瞧我,住在宮裡,坐井觀天一樣,連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

  雅利奇笑道:「皇額娘,只有經常走路的人才會在意這條路,不需要去塞外的人,誰管路好不好走!您不知道也是正常!」

  雅利奇平常只顧著忙自己的事情,這次出門也讓她看到了很多平常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從京城到新建的避暑山莊,這段路途並不辛苦。沿途不僅有行宮,還有許多小村莊,這些村民住在水泥路附近,跟過路的人做生意。

  即便是普通人趕路,只要安排好行程,那就不會錯過宿頭,他們總能找到落腳的地方,不至於露宿荒野。

  沿途的人多了,交易也變得多了起來,如果趕路的時候缺了什麼,直接去小集市看看,也許就能買到自己需要的物品。

  再有,路途平穩了,趕路的速度也快了。以前需要十五天的路程,現在十天差不多就能走完。

  看到塞外的變化,皇後娘娘激動不已。

  「唉!這次出門算是來對了!」皇後嘆道,「如果我一直住在宮裡,哪能看到你做的這些呢?雅利奇,這些百姓都是因你獲利,你真的很了不起。」

  皇後這樣誇獎自己,弄得雅利奇很不好意思。

  「皇額娘太誇張了,只有去三姐姐家的路是我修的。」

  皇後說道:「不!這就是你的功勞!若是沒有你,就沒有這條路,沒有這條路,誰會到這裡安家落戶?我的雅利奇,真的很厲害!」

  皇後欣慰極了,她生的是女兒,那又怎麼樣?她的女兒,比所有皇子強百倍。

  雅利奇笑道:「皇額娘先別急著誇,等你見了避暑山莊再誇我也不遲。皇阿瑪拿什麼銀子建的避暑山莊,那不都是我賺來的錢!

  我修水泥路是讓百姓沾光,我賺錢給皇阿瑪修避暑山莊,就是讓你們沾光呢!」


第142章

  大家都知道新建的行宮壯麗華美, 但只有親臨此地才能理解這四個字的真意。

  避暑山莊有城牆環繞,順著山勢蜿蜒而上,幾乎如長城一般。走進山莊, 南面是集中的宮殿, 北部有大片的園林, 北部園林中又有湖泊,平原和山岳。

  宮殿、涼亭、回廊依山而建,順勢而為,整個行宮空間層次豐富。

  山莊裡景致豐富,湖泊處大膽仿造江南景致,平原處蓋著蒙古包, 預備著招待前來拜見的蒙古王公,南北不同的建築風格融合在一起, 頗為有趣。

  到了避暑山莊是, 皇後不覺得疲憊, 第二日就拉著雅利奇出去游玩。各處風景中, 皇後最愛宮殿北邊的湖泊, 此處景致最多,算是避暑山莊的精華所在。

  引路太監給皇後介紹, 「皇後娘娘容秉,此處湖泊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開鑿而成。從東邊的武烈河引水,流進行宮後,再經過南邊的五孔閘最後流回武烈河。

  這武烈河上游有溫泉水,引到園內水溫比較高,山莊內的荷花到了秋天都不會凋謝,冬天的時候湖面熱氣蒸騰, 恍如仙家之地。」

  皇後笑道:「只可惜秋天冬天的時候我們早就回京城了,看不到那樣的景色了。」

  她擺擺手讓太監下去,「我們要自己轉轉,你下去吧!」

  引路太監退下,隨行的宮女太監們也有眼色地放慢腳步,給皇後和公主留出空間說話。

  雅利奇笑道:「建這座行宮的人確實有兩下子!皇額娘,你看這湖上錯落地分布著幾個小島,要想游覽全局,可以走很多路線,想必不同的路線有不同的風景,很有意思。

  如果是我來設計,我可沒這個巧思。我引來水後,弄成一個巨大的湖,然後往湖裡撒一堆魚苗,閑來無事,我就泛舟湖面,在湖上垂釣。

  撈上來的魚拿到岸邊收拾干淨,燒炭慢烤,刷上油,抹點鹽,再加點香料。咦!想想就美得很!」

  皇後點頭微笑,「想法很好,你皇阿瑪引水成湖,你引水成魚塘。」

  雅利奇:「……」

  好像是這樣的……

  雅利奇使勁描補,「這湖有湖的好,魚塘有魚塘的妙,各有各的道理。」

  皇後敷衍地點點頭,「行吧!你說是啥就是啥吧!」

  她們漫步在長堤上,此處模仿江南水鄉的風光,堤上栽種著樹木郁郁蔥蔥,放眼望去有許多精美的亭台樓榭。湖裡種著金蓮花,這是一種特殊品種,陽光照映下,花開時有遍地金蓮的效果。

  「這裡真好看。」雅利奇輕聲感嘆,「這裡如果放開,任誰都能來參觀欣賞,那得收多少門票錢呢!再賣點吃食和酒水,肯定能賺很多銀子!」

  皇後氣得戳雅利奇的額頭,「你鑽進錢眼裡啦!怎麼什麼東西到你這裡都能換錢?這是皇上的行宮,何等尊貴的地方,豈是平常人能踏足的?」

  雅利奇扁起了嘴,「我說說而已嘛!我知道皇阿瑪的行宮不能敞開大門,但是我可以自己建園子啊!這樣總沒事了吧!」

  皇後無奈,「我真不明白,我何時虧待過你?你怎麼就天天想著商賈之事?好好辦好研究院,別折騰別的了。」

  「我是愛錢,可也不單單是為了錢。我想讓姐妹們出來做事,進朝堂是不太可能的,我當然得想點別的辦法。

  研究院目前很穩定,我不能讓她們到我這裡來,一山不容二虎,一個研究院容不得好幾個公主。

  要在空白的領域,為她們創造出一個方向,這也是一件很難辦的事情。」

  皇後不停地搖頭,「只怕是你一廂情願,公主們長在深閨,她們可能不願意出來做事,皇上肯定也不願意讓公主們摻和外面的事。

  公主嘛!像嬌花一樣長在溫室裡,讓人欣賞就好,放在外面可不行,誰知道溫室裡的花放到外面會長成什麼樣子呢?

  你說,花是會枯萎,還是長成一棵參天大樹呢?」

  皇後停下腳步,她看著湖面,臉上的表情很淡。

  「看看史書就知道了,歷史上有多少厲害公主干預過朝政,皇上能讓你出來做事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如果公主們都像你一樣,這個朝廷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不留戀權勢,不代表其他公主也像你一樣。依附著別人的公主,手中突然有了權力,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她們會義無反顧地衝進權力場裡,與人廝殺,去搏取更多的權力。」

  雅利奇笑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呀!」

  「你還笑!這樣就天下大亂了!」

  「皇額娘,現在前面朝廷是什麼局勢,您應該也知道吧!公主們還沒出來興風作浪呢,前面已經亂成一團了!

  朝堂上的爭鬥永遠不會停歇,以前有宰相的時候,皇上要跟宰相爭權,現在朝廷有黨爭,大家伙互相算計針對。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多一個公主或者少一個公主,這都是沒所謂的事情。歸根結底,女人不能掌權是因為男人害怕,他們怕女人掌握了權力,他們的優勢會消失。

  就像武則天在位的時候,女子可以出來做官,女子還可以養男寵,如果武則天之後,一直是女皇登基,那現在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也許,皇阿瑪正在家裡繡花呢!」

  皇後往身後瞥了兩眼,下人們離得遠,她們母女談話聲音低,下人們應該是聽不見。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什麼都敢往外說。」

  雅利奇滿不在乎地笑,「說說而已,這裡只有皇額娘和湖裡的魚兒能聽到。其實啊!我沒想讓公主們干成什麼大事,就是想讓她們出來走走,別悶在家裡頭。

  我是覺得,我如今有了些影響力,便想讓天下的女子都能過得好一點,公主出來工作就是一個開始。

  那麼女子怎麼才算過得好呢?出來干活算是第一件事,因為錢是人的腰杆子,你做出了成績,家裡的男人公婆都要和顏悅色。

  我的想法,不是一時半刻能成事的。公主們也未必能幫助我完成心願,不是我小瞧我的姐妹,這些人裡面,只有四姐姐最厲害,你看她不用別人幫忙,自己硬是從皇阿瑪那裡要來了幾萬畝的地。

  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是她如何說服當地的牧民放棄放牧,改為種田,她又如何從一個普通的公主,成為當地實際的掌權人?

  我想過了,換做是我,我可做不到四姐姐這個程度。我這個人愛恨太分明,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如果我嫁到了喀爾喀,當地的人肯定把我當魔鬼。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誰不服我就挨我的拳頭,最後大家都聽我的,但他們心裡也不會服我。」

  皇後笑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的自知之明有很多很多,只是平常不願意拿出來罷了。」

  皇後長長地嘆了口氣,「雅利奇,你從小就是跟別人不一樣的,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與世俗同流合污。」

  「這麼說,皇額娘是支持我的嘍!」

  「我的支持對你很重要嗎?」皇後憤憤地錘了她一把,「你認定的事情從來沒有改變過!」

  雅利奇拉著皇後的手,倚在她肩膀上笑嘻嘻,「我就知道皇額娘最疼我了!你放心,我不是孫悟空,不會把天捅個窟窿!」

  皇後白她一眼,「哼,這可說不准。」

  水泥路修好,馬車進行了改良,百姓的出行就方便了許多。

  雅利奇早就知道水泥路和改良馬車會為百姓帶來便利,但她沒有想到會改變這麼多。這一路的見聞,加上壯麗樸拙的行宮帶給她的震撼,讓她心裡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她陪著皇後游覽完行宮,而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裡。

  皇上和眾皇子圍獵的時候,雅利奇也不肯出現,總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概過了七八天的樣子,雅利奇終於肯把自己放出來了。她拿著一份折子去求見皇上,梁九功急忙進去通報。

  「哎呦,我們五公主終於舍得從自己的屋子裡出來了!這些日子做什麼呢?朕請你去打獵,你都不肯去!」

  雅利奇鄭重行禮,「回皇阿瑪的話,微臣正在研究一個關系到百姓民生的重要問題,實在無心游玩。」

  皇上不信,「嘖嘖嘖,還自稱微臣!你裝什麼樣子,你天天除了研究院那點事,你還知道什麼!」

  雅利奇不同於往常的跳脫無賴,她這次非常的正經嚴肅。

  她雙手將折子舉起,頭微微垂下。

  「這是微臣近幾日待在房中,苦心編撰的奏折,請聖上閱覽。」

  梁九功伸手要去接,皇上衝他搖搖頭。他就喜歡跟雅利奇對著干,他倒要看看雅利奇能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

  「你拿回去吧!遞折子有遞折子的規矩!你每次有事找我,都是直接過來求見,我雖然每次都見了,但這不合規矩。

  朝中大臣都有重要事情稟報,總不能他們想見我就能隨便見。你今日既然遞上了折子,那就按老規矩來。

  行了,你跪安吧!」

  雅利奇抬起頭,撅起了嘴巴,她跑到皇上身邊,抱住他的頭,抖開奏折展示在皇上面前。

  「皇阿瑪,皇阿瑪,不要按規矩辦事了,你看嘛!你就看看嘛!」


第143章

  雅利奇抱著皇上的腦袋, 扒著他的眼皮,硬要他看自己的奏折。

  皇上怎麼都掙脫不開,他拍著雅利奇的手, 「快放開我!你大逆不道!」

  雅利奇問:「你看不看我的奏折?」

  「看!看!看!」

  雅利奇這才松開手, 皇上抓住雅利奇的肩膀,在她後背上拍了好幾下。皇上又是氣,又是忍不住笑,孩子跟他親近,皇上心中並沒有不滿。

  「你這孩子, 越來越欠揍!」

  雅利奇笑嘻嘻,「我這不是站在這讓你揍了嘛!好皇阿瑪,你快看看我的奏折,看看行不行?」

  皇上笑罵道:「這些孩子裡,也就你敢跟我這樣了, 換做別人試試!」

  雅利奇扶了扶鬢角, 頗為自戀地說道:「哎, 沒辦法,誰讓我是皇子皇女中的第一人呢!皇阿瑪就是愛我,他們嫉妒,那也是沒法子的事。」

  雅利奇賤兮兮的, 皇上忍不住又錘了她一把。

  皇上翻開奏折,映入眼簾第一行寫的是:建立旅游開發局的可行性。

  「旅游開發局?」皇上皺眉, 「你要再建一個開發局?這跟研究院有什麼不同?」

  雅利奇笑道:「旅,從此地到另一地,游,游覽觀光的意思,我想建的新開發局是為旅游而建。皇阿瑪別問了, 你看完就知道了!」

  皇上小聲嘟囔,「天天就知道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低頭繼續往下讀,發現雅利奇寫的奏折格式與正常奏折完全不同。

  她將自己所要陳述的事情分成幾個部分,列出一二三,每個部分裡面再進行細分,劃出不同的部分。在奏折最後,雅利奇夾了一個圖表,上面是她畫的奏折內容的結構圖,算是一個簡單的概括。

  皇上可以拿著圖和奏折比對著看,這樣更加清晰明了。

  雅利奇的奏折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 分闡述旅游是什麼,為什麼要發展旅游,第二部分闡述旅游能帶來的好處,第三部分寫的是應該由誰來管理和監督旅游。

  皇上很快就把折子看完了,他合上折子隨手扔在桌上。

  雅利奇挑眉,嘖,皇阿瑪這個反應,看來是對自己的提議不感興趣啊!

  她厚著臉皮湊過去,「皇阿瑪,我寫的奏折怎麼樣?結構清晰,論述完整有邏輯,簡直是完美,是所有大臣學習的典範!」

  皇上:「……輕點吹,天都讓你吹破了!」

  「我哪有吹牛,我完全是實事求是!皇阿瑪覺得不好,那就指出來啊!你說不出哪不好,那就說明我的提議沒問題。」

  皇上淡淡地瞥她一眼,「收起你的激將法,這套對我不管用。

  你想搞這個什麼旅游,你自己搞就是了,等你姐妹們出嫁了,你願意帶著她們,那你們就一起忙活。建立旅游開發局,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怎麼就沒有必要呢?旅游是朝陽行業,發展旅游可以增加稅收,可以充盈國庫!」

  皇上側身看她,「平白無故的,你不會突然間想建旅游局,你來說說,是什麼給了你靈感。」

  雅利奇正色答道,「我已經好幾年沒出過遠門了,這次隨皇阿瑪出行,我突然發現去塞外的路好走許多,旅行途中也不像幾年前那樣辛苦。

  等我到了行宮,才堅定了要發展旅游的想法。

  您看這避暑山莊,壯麗秀美,如果這裡不是皇阿瑪的行宮,而是一個普通的山莊,那百姓願不願意花錢進來游覽呢?他們一定是肯的!」

  皇上連忙聲明,「這是皇家行宮,不可能拿來給你賺錢。」

  他了解雅利奇的脾性,不等她提要求,皇上先明確拒絕。

  雅利奇很無語,「我沒打算搶您的山莊,您急什麼……」

  「哼,你沒打這個主意就好!」

  皇上喝了口茶,拋下了剛剛的隨意,拿出了談正事的態度。

  「雅利奇,要想說服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說開發旅游前景廣闊,可是我卻看不到開發旅游的價值!

  什麼人能天南地北到處去游玩?世上能有幾個這樣的富貴閑人?

  好,假設有很多人願意出來旅游,那他們旅游途中會經歷多少困難,你知道嗎?

  我們有侍衛保護,沿途有行宮,所以能一路暢通無阻。普通人出行,他們路途中的安全誰來保證,經過荒山野嶺,遇到野獸盜匪,他們如何自救?旅途中的吃喝又該如何解決?

  我們能舒舒服服地到達熱河,普通人想到達這裡可沒有那麼容易,他們為什麼要離開家鄉來到這裡?就為了看看草原的日出嗎?」

  皇上一連串的反問並沒有難住雅利奇。

  「皇阿瑪說的固然有理,但是你所說的問題並不是不能解決。

  水泥路已經修好,近幾年京城與塞外商路暢通,普通人旅行可以跟隨商隊,如果有錢的話可以雇鏢局保護,或是請幾個護衛。

  來熱河的路上我看到了,沿途有很多小村莊,來旅游的人可以夜宿村莊,缺什麼少什麼可以跟村民購買。

  在沒有水泥路和改良馬車的時候,商人和鏢局就頻繁往來,沒道理現在條件更便利,卻沒有人願意來了。

  至於會不會有人來旅游,我覺得這不是問題。好奇是人的天性,人生短短幾十年,當然要看看外面的風景。」

  雅利奇說著說著也渴了,她命人給自己也倒杯水來。

  「皇阿瑪,我們的眼光也要放長遠,旅游只有長途旅行嗎?不是的!在交通不發達的時候,我們應該先發展短途旅行。

  我在京郊有一個溫泉莊子,我把它蓋得像江南的拙政園似的。除此以外,我的溫泉莊子每天都有名家名角唱戲,能看到歌舞團最新的劇目。

  我每個人收五兩銀子,允許他們在我的莊園暢快地玩一整天,您說會有人願意來嗎?」

  皇上沒有答話,答案是肯定的,肯定有人願意來。

  雅利奇說道:「目前旅游還算不上一個行業,這個時候就需要旅游開發局指導,來帶動旅游行業的發展,這也是創建旅游開發局的意義。

  皇阿瑪,你看沿途那些小村落,沒有經過官府引導,他們就自發形成村落。如果官府有意引導旅游,那些村落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旅游興盛可以帶動周邊的發展,還拿溫泉莊子舉例,到了溫泉莊子,假如一天逛不完,或是沒有過癮,第二天還想來逛逛,他們是不是要在周邊找個地方住下?

  這樣溫泉莊子周圍就有了客棧酒樓,有眼光的商人和小販也會來到莊子附近,跟這些客人做生意。」

  梁九功端來茶水,雅利奇輕聲道謝,咕咚咕咚灌下去,接著講旅游開發的必要。

  「旅游繁榮會帶動商業的發展,皇阿瑪可能會有疑慮,擔心商業發展,會傷害農業。大家都去做商人,那就沒有人來種地了。

  我認為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商業繁榮了,皇阿瑪可以收稅,稅收增長,皇阿瑪可以降低對農民的稅收。農民種地不用交稅,那豈不是樂開了花。

  再者皇阿瑪治下,海清河晏,人口也在不斷增多。一家夫妻生八個孩子,但攏共只有八畝地,種出來的糧食根本不夠吃。種地養活不了他們,旅游可以。他們去當小販也好,在酒樓裡當伙計也罷,這也是一條出路。

  百姓越來越多,只是種地是養不活他們的,必須要有新的出路。新的發展肯定會帶來新的問題,但裹足不前,一定會產生更大更麻煩的問題。」

  皇上沒有說話,他拿起桌上的奏折,又細細地看了起來。

  「皇阿瑪,我有沒有說服你啊?」雅利奇趴在桌上小聲問道。

  皇上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我得再想一想!」

  雅利奇沒有多糾纏,「行!那您慢慢想著,我就不打擾您了。」

  說完,她把剩下的茶底喝干,起身行禮告退。

  梁九功送雅利奇出去,到了門外,梁九功笑道,「恭喜公主了,如果沒有意外,皇上應該是被你說動了。」

  梁九功可以說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他說皇上被說動了,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雅利奇笑道:「那就借公共吉言了!」

  她抽抽鼻子,「咦?公公身上有跌打藥膏的味道,是受傷了嗎?」

  梁九功笑道:「公主鼻子好靈!我前兩日不小心扭傷了手腕,所以抹了點藥。我在皇上身邊伺候,不敢用味道大的藥油,這藥膏味道小,還有一點清香味,沒想到也讓公主聞出來了。」

  雅利奇:「我從小淘氣,練武磕磕碰碰經常受傷,每次都抹這個藥膏,我聞了那麼久,怎麼可能聞不出來?」

  梁九功想起公主小時候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倒是了,公主比太醫還熟悉這個藥膏呢!」

  雅利奇隨口說道:「這藥膏很難得,應該是皇阿瑪賞你的吧!你那裡還有多少?我回頭送你一瓶。」

  梁九功臉上有些不自在,「這……這是太子賞的。」

  雅利奇愣了一下,「哦,太子哥哥賞的啊!呃……他賞就賞了唄!你咋這個表情?好像很尷尬似的。」

  梁九功心道,你自小與太子不對付,我和你交好,又收了太子的好處,像個兩面派,我自然會心虛。

  雅利奇說完這話也反應過來了,她看看左右,湊到梁九功身邊小聲說話。

  「你……你最近跟太子哥哥走得近了?」

  梁九功訕笑,其實就是默認的意思了。

  他跟在皇上身邊,看著威風,實際上就是一個奴才,一個無依無靠的卑賤之人。若是哪天皇上沒了,他的前程也沒了著落。

  太子來籠絡他,他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他想了想,太子是儲君,他跟太子交好,總不至於吃虧。而且他投誠早,等太子登基,他還是總管太監,也不至於被換掉。

  雅利奇皺起眉頭,她誠心規勸道:「梁公公,你糊塗了,你是皇阿瑪的人,你跟誰都得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你寧可得罪了天下人,也不能得罪皇阿瑪,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梁九功忙道,「明白!明白!多謝公主提點,奴才記住了!」

  雅利奇皺眉看著他,總覺得他是在敷衍自己。不過梁九功不聽勸,她也沒辦法,只能由著他去了。


第144章

  雅利奇從來沒有特意討好過梁九功, 但她和梁九功的關系還挺好的。

  小時候雅利奇淘氣,梁九功幫忙瞞著,若是瞞不住了, 梁九功就幫雅利奇說情。

  梁九功與太子交好,雅利奇總覺得不太好, 但又沒法子勸。梁九功是個成年人,勸太深了, 她一片好心也落不了好。

  回到皇後的住所, 雅利奇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皇後聽完隨意點點頭,「梁九功是你皇阿瑪肚子裡的蛔蟲,他說這事八、九不離十,那這事就穩了,你可以想想下一步的計劃了。」

  「旅游的事我不擔心了,只是梁九功實在糊塗,他跟太子走得太近了。」

  皇後搖著團扇,輕輕搖搖頭,「你不懂,他未必是糊塗,也可能是無可奈何。太子對他好, 他不能拒絕,不然就是不識抬舉。

  同樣是做奴婢的,宮女好歹親族朋友幫襯,太監是無根之人, 真如浮萍一樣。

  梁九功伺候皇上, 他是威風凜凜的總管太監,等到哪一天皇上不要他了,或是他病了不能伺候皇上了, 那他就是土裡的泥。

  太子給他臉,他得兜住了,萬一哪一天出了變故,皇上不管他了,他還能依靠太子。」

  雅利奇悶悶地說道:「真有那麼一天,他求太子還不如求我,太子哥哥可不是能依靠終身的人。」

  皇後瞥她一眼,「你好大的口氣,那位可是儲君。」

  雅利奇擺擺手,「算了,不提梁總管了,他愛跟誰好跟誰好,他又不是我兒子,我可管不了!」

  皇後嗤笑,「你想認梁九功當兒子,人家還未必肯呢!他貼身伺候皇上幾十年,是個萬裡挑一的人精子,皇上的心意他一清一楚,他比你我還要了解皇上。

  大臣們覲見皇上之前,都要給梁九功塞銀子,詢問皇上心情如何,聽梁公公指點。

  你還想把梁九功當兒子……」

  皇後笑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雅利奇不自在地撇撇嘴,「我隨口說說罷了!」

  在避暑山莊的日子非常滋潤,雅利奇每天吃好喝好,閑著沒事她就拉著皇後各處走走。此地的風景保留著自然的野性,山間的晨霧,傍晚的夕陽,每時每刻的景色都值得人留戀。

  雅利奇像是得了精神分裂,她拉著皇後出去玩的時候,興高采烈,像脫韁的野馬到處撒歡亂跑。等到她閑下來,她又像火燒了屁股,躥到皇上那裡,問他有沒有考慮好,到底什麼時候能考慮好。

  皇上被她煩的夠嗆,他跟皇後抱怨,以後再不會帶著雅利奇出門了,這孩子太煩人了。

  來到避暑山莊還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木蘭秋狝。

  為了加強對蒙古的統治,皇上每年都會來到塞外,面見蒙古王公,進行圍獵活動。

  今年有雅利奇在,皇上覺得圍獵這事就穩了。雅利奇出手,誰與爭鋒。

  皇上跟雅利奇講,只要你好好圍獵,不要蒙古人搶了風頭,旅游局這事就好商量。

  雅利奇假意推脫,討價還價,說她不愛殺生。

  皇上不上當,他說你既然不愛殺生,那這事就算了,旅游局也可以算了。

  雅利奇無法,主動權掌握在皇上手裡。她為了辦成事,只能當牛做馬,到處射殺小動物。

  結果圍獵結束了,眾人都回到京城了,皇上還沒松口讓她建旅游開發局。

  雅利奇天天往宮裡遞牌子,希望見皇上一面,可惜皇上很忙,不是她相見就能見的。

  這日,雅利奇又進宮了,皇上還是不肯見她,讓她趁早回去,別老是進宮糾纏。

  梁九功送雅利奇出去,「公主,皇上真的在忙,不是哄您的,您改日再來吧!」

  雅利奇跟他抱怨,「你知道我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

  「我像一頭驢!」雅利奇激動地說道,「皇阿瑪就拿根干巴蘿蔔在我前面吊著,我這頭傻驢就跟著蘿蔔走,永遠吃不到!」

  梁九功噴笑,趕忙又捂住嘴,「公主說笑了,皇上並沒有那個意思。」

  雅利奇氣哼哼,「是,那根蘿蔔是我遞過來的,皇阿瑪有什麼錯呢?」

  雅利奇抱著胳膊,站在乾清宮門口生氣,不肯就此離開。

  梁九功面露難色,招手喊來自己的徒弟,讓他在這伺候公主。

  雅利奇問道:「公公別回去伺候皇阿瑪,你多陪我一會兒。」

  我得不到旅游局,難道還不能扣人嗎?皇阿瑪沒了貼心的梁九功,就讓他等著去吧!

  梁九功的徒弟是新收的,沒什麼心眼,嘴巴也快。

  他笑嘻嘻地說道:「師父不是急著回去伺候皇上,師父一會兒還有事呢!」

  雅利奇隨口問道:「啥事啊?」

  小徒弟有些得意,「太子爺請我師父吃飯呢!」

  那可是太子,他請梁九功吃飯,小徒弟與有榮焉。

  梁九功氣得恨不得踢他一腳,雅利奇扭頭看向梁九功。

  「太子請你吃飯?」

  梁九功忙笑道:「當不起請這個字,可能是太子有事吩咐,說得客氣了點。」

  雅利奇又問,「一起吃飯的都有誰?」

  梁九功說了幾個人名,都是太子的心腹。

  雅利奇皺緊了眉頭,「你找個由頭,還是別去了。」

  梁九功有點為難,「這……太子召見,我不好推辭。公主見諒,時候不早了,奴才得趕緊過去了。」

  雅利奇問道:「你以前參加過這種聚會嗎?」

  梁九功搖搖頭,「這是第一次。」

  「既然是第一次,那你別去,這個頭不能開。」

  梁九功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來請他的人是太子,他得罪不起啊!

  梁九功左右為難,雅利奇伸出兩根手指去戳梁九功的眼睛,梁九功嚇得連連後退。

  雅利奇的腿快速一伸,墊在了梁九功的腳底下。

  「好哇!你敢踩我!」

  雅利奇說話的時候雙眼放光,梁九功一臉茫然,五公主這是圖什麼呢?

  梁九功的小徒弟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大聲為師父辯解。

  「不是師父的錯,明明是你把腳塞過去的!」

  雅利奇喝道:「大膽!你跟誰你啊我啊的!我是公主,你是什麼?滾到牆邊上跪著去!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起來!」

  小徒弟不服氣,梁九功忙呵斥道:「沒聽見公主的話嗎?還不快去牆根底下跪著!」

  尊卑有別,皇宮不是講理的地方。再者梁九功也想磨一磨小徒弟的性子,這樣莽撞在宮裡是活不長久的。

  等小徒弟走了,梁九功無奈苦笑。

  「公主,您這是何必呢!」

  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公主碰瓷的用意,五公主只是不想讓自己去赴太子的約。

  雅利奇看看四周,她招手喊來守門的太監。

  「梁九功得罪了我,我要把他帶走收拾一頓。若是一會兒有人來找他,你們就照實說。還有,替我盯住了牆根底下跪著的小太監,把他的嘴堵上,不許他說話。」

  看門太監也是要聽梁總管指派的,他們賠著笑,幫梁九功求情。

  「不知梁公公如何得罪了公主,還請公主寬宏大量,饒他一次吧!」

  「公主,皇上一時一刻都離不開梁公公,你把他帶走了,皇上找不到人怎麼辦啊?」

  雅利奇笑道:「那就讓皇阿瑪拿東西來換,反正今天梁九功落在了我手裡。」

  說完她強把梁九功拉走了。

  守門太監愁的不行,「咱們要不要進去跟皇上稟報啊?」

  「皇上正跟大臣們商量國事呢!咱們也不能因為這事進去打擾啊!」

  兩個守門太監眼睜睜地看著梁九功被帶走,過了一會兒,毓慶宮又派人來問。

  「梁總管可在?太子找他有事!」

  太子設宴等了許久也不見梁九功過去,特意派人來問問。按理說提前收到太子的邀請,梁九功應該提前安排好乾清宮的事情,怎麼這時候還不見人?

  若是皇上突然用梁九功,他也該往太子宮裡送一個口信啊!

  守門太監無奈地說道:「梁總管被五公主帶走了。」

  他們說五公主極其蠻橫,也不知道可憐的梁總管被帶去了哪裡。

  太子的人立刻趕回去稟報,太子聽完滿臉不耐煩。

  「雅利奇,真是討人厭的丫頭,哪兒都有她!」

  下面的人問道:「要不奴才再去找找?」

  太子無奈擺手,「雅利奇搶走的人,你搶不回來的。我看那丫頭就是故意的,她就見不得我好。罷了,缺一個梁九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奴才而已,准備開席吧!」

  太子與幾個心腹宴飲,雅利奇拉著梁九功去御花園遛彎。現在正是初秋,御花園裡的菊花開的不錯。

  雅利奇悠閑地賞花,梁九功嘆氣,「您還有心思賞花?公主鬧這麼一出,太子更得恨您了。」

  「無所謂,本來他也不喜歡我。倒是你,梁總管,你腦子清醒一點吧!今日太子請的都是心腹,你去湊什麼熱鬧。你可以跟太子交好,但參加了他與心腹的聚會,你就成了他的心腹了。若是皇阿瑪知道,你就完蛋了!」

  貼身伺候的下人可不是普通奴才,他們最了解主子的習慣和思維。

  皇上與太子離心,做皇帝的天生多疑,皇上可是防著太子的,他怎會在自己身邊安排一個太子的心腹,他又不是瘋了。

  萬一梁九功給他下毒呢?萬一梁九功把自己的衣食起居彙報給太子呢?

  雅利奇說道:「梁公公等著看吧!遲早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對的!」


第145章

  雅利奇硬是把梁九功摁住, 不許他去見太子。

  離開皇宮的時候,雅利奇還警告梁九功,不許他去給太子道歉, 如果讓雅利奇知道了,她就把他的腿打斷。

  雅利奇是好心,梁九功當然明白, 但是她管得太多, 讓梁九功很煩。

  他不是小孩子, 他做決定之前心裡已經有了考量,不需要雅利奇來指點他。

  他沒有赴太子的約, 必須得給太子一個說法。梁九功想了又想, 最後還是按照雅利奇的意思,沒有給太子道歉,只是派了個小太監, 簡單說明未到的原因。

  梁九功這樣做,一是害怕雅利奇, 這位公主的性子裡總帶著點不管不顧, 豁出去一切的瘋勁兒。二是五公主的勸誡是有些道理的,梁九功也想借此跟太子保持一點距離。

  當然, 太子那裡肯定是不好交代的,梁九功也顧不上了。做奴才不就是這樣嗎?對主子必須得忠心, 想兩邊討好, 最後可能兩邊都落不到好。

  梁九功也是無奈,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得罪了太子,今後的日子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好只要皇上在,他就能有好日子過, 他只盼著皇上能長命百歲,活的長長久久。

  毓慶宮那邊,太子因為梁九功的事,摔了好幾個花瓶,又打了兩個奴才。

  他氣雅利奇多管閑事,更氣梁九功不識抬舉。雅利奇橫加阻撓,梁九功不能如約過來,太子可以理解,但過後梁九功為何不親自登門致歉?難道他堂堂太子,不配讓他磕頭賠罪嗎?

  最可惡的就是那個雅利奇,簡直像蒼蠅似的,哪裡都有她!

  太子記恨上了雅利奇和梁九功,偷偷琢磨著怎麼整治他們兩個。

  雅利奇在宮外,太子鞭長莫及,想整治她得從長計議,但梁九功就不同了,他就住在宮裡,太子稍稍暗示一下內務府的人,梁九功應得的份例就變差了。

  梁九功無奈,知道這是自己得罪人的後果。憑他的能為,這點小小的為難他是能解決的。但他還是默默地忍了,只希望太子早點解氣,早點放過他。

  梁九功的苦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幾日後,皇上突然發作,處置了太子的幾個心腹,他們無一例外都參加了那日的宴會。

  皇上處置人的時候,梁九功就在旁邊站著,他身上的汗滋滋往外冒,不大一會兒就濕透了衣衫。

  當晚,梁九功出現在雅利奇的公主府,他提著一大堆禮物,跪下感謝雅利奇救命之恩。

  「多謝公主,您就是救我於水火的菩薩啊!多虧了公主,不然老奴的這條小命就交代了!」

  懷德連忙扶他起來,雅利奇滿頭霧水,「梁公公你怎麼了?發癔症了?我什麼時候救你了?」

  懷德請梁九功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勸他不要急,有話慢慢說。

  梁九功忙接過茶,他低頭苦笑道:「公和額駙應該還不知道吧!皇上今日處置了太子的幾個心腹。」

  雅利奇說道:「我們隱隱約約聽說了,只是不知細情罷了。」

  梁九功嘆道:「皇上處置的人,都是那日赴宴的人。」

  梁九功這麼一說,雅利奇就明白了。

  「那日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事?」

  梁九功壓低了聲音說道:「那日宴會,太子好一通抱怨,他說哪有做了幾十年的太子!哎呦,這話傳進皇上的耳朵裡,這讓皇上怎麼想?太子這不是盼著皇上早點……

  我的老天爺,幸好公主硬攔住了我,若是那日我也去了,此時此刻,我已經被皇上處死了!」

  梁九功真是越想越後怕,那日太子宴飲,他肯定不只抱怨了這一句,那些心腹肯定也附和了。

  太子做夠了太子,可是皇上還沒有做夠了皇上啊!

  懷德皺眉,「梁公公,我不是不歡迎你,只是今天皇上剛處置了太子的心腹,你卻在這時候到公主府來,這恐怕不太好。

  那日宴會,太子邀請的都是心腹,他為什麼特意邀請你呢?難道說在太子眼裡,你也是他的心腹?皇上知道你曾想去毓慶宮赴約嗎?

  這個時候你應該在皇上身邊小心伺候著,你卻來到公主府,皇上心裡會怎麼想?」

  梁九功忙解釋道:「額駙放心,皇上知道奴才要來公主府道謝。

  是這樣的,皇上剛處置了太子的心腹,我立馬就跪在地上請罪。皇上手眼通天,太子宴飲時候說過的話,皇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前些日子我與太子走得近了點,想必皇上也是看在眼裡。

  皇上雖然沒有處置我,但是我哪敢瞞著皇上?我趕緊把自己與太子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幸好皇上念舊情,只是小懲而已。我現在真是什麼都不敢瞞著皇上了,我尋思著公主大恩大德,我必須得感謝公主。皇上允了,我立刻收拾東西出宮來道謝。」

  雅利奇點點頭,「既然你已經在皇阿瑪那裡報備過了,那麼今夜就住在我家吧!你難得出宮一趟,我讓廚子弄點好吃的,咱們個喝兩杯。」

  「不敢叨擾公主,我喝杯茶就走了。」

  「急什麼!你現在騎馬出發,到了宮門口,估計宮門都落鎖了。皇阿瑪讓你這時候出來就知道你今夜未必能趕回去。

  我說句不好聽的,你不要惱,你算是有了前科,皇上沒有嚴懲,但他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信任你了。梁總管,你完了,你馬上就不是皇阿瑪的大紅人啦!所以說,你在或是不在,對皇阿瑪來說都不重要啦!」

  梁九功抬頭看著她,倏然眼圈一紅。

  懷德偷偷去捏雅利奇的手指,怪她說話太直白了。

  梁九功長嘆一聲,「唉!我糊塗啊!我也冤啊!我真的不是太子心腹,我只是在太子示好的時候沒有拒絕罷了,我什麼都沒干,也沒撈著什麼好處,卻把自己的前程都斷送了。」

  雅利奇對梁九功有一點點同情,但是同情的不太多。

  「誰讓你貪心嘍!又想要當皇阿瑪的紅人,又不想得罪太子,想給自己鋪後路。」

  懷德又捏捏雅利奇的手,提醒她快別說了,梁九功都掉眼淚了。

  懷德忙安慰道:「梁公公別難過,事情沒有公主說的那麼嚴重。你畢竟沒有踏出那一步,你兢兢業業服侍皇阿瑪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

  而且你已經知錯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會更加謹慎,皇阿瑪用著也放心啊!

  你放心,皇阿瑪是個念舊情的人,他不會拋下你的。你看,今日皇阿瑪放你出宮來,可見他對你的寬容。」

  有懷德相勸,梁九功心裡好受多了。

  他抻著袖子擦擦眼淚,「額駙說的對,只要我誠心改過,以後更加謹慎小心,皇上一定會原諒我的。」

  雅利奇偷偷撇嘴,這可說不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做皇上的都多疑。

  「好啦梁公公!別想太多!我去吩咐廚房准備晚膳,你多喝幾杯,好好睡一覺,等你醒過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第二天雅利奇送梁九功回宮,順便見見皇上,問問旅游局這根干巴蘿蔔什麼時候能喂進她嘴裡。

  梁九功回去換了衣服准備上崗,皇上召見了雅利奇,單獨跟她說話。

  雅利奇進門就問:「皇阿瑪,旅游局的事您想好沒有?別再釣著我了,如果我是魚,那旅游局這個釣鉤都被我啃碎糊了。您都不放點餌料,就讓我干啃啊!」

  本來皇上心情不太美妙,但是聽見雅利奇的比喻,他忍不住笑了笑。

  「臭丫頭,別拿旅游局的事煩我,我心煩著呢!你進來就問旅游局,也不知道關心我!」

  雅利奇無奈地搖搖頭,走到皇上椅子背後給他捏起了肩膀。

  「我的皇阿瑪呦!我知道您為什麼事情煩心!依我看啊,您的煩惱很好解決,你抄家伙到毓慶宮把二哥打一頓,你的心氣就順了。」

  「胡說!打人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雅利奇挑眉,「誰說的,打人能解決問題,只是您打的太晚了,二哥已經長成了,你現在想打也來不及了。

  他小的時候,您只關心他吃沒吃飽,穿沒吃暖,下人伺候的好不好,您關心他讀書如何,習武如何,唯獨不關心他懂不懂做人的道理。」

  「我怎麼沒有關心?我侍奉太後至孝至誠,對他是言傳身教。」

  雅利奇冷笑,「他讀書的時候,教書的師父站著,他坐著,七老八十的師父在夏天熱的快暈倒了,他也不關心。

  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他跟誰走得近?一個都沒有,同胞的兄弟姐妹他也瞧不起。他還罵我額娘,這些事您都忘了?

  他每次犯了錯,您就懲罰他身邊的奴才,現在他犯了錯,您就罰他的心腹。您就不能狠下心把他打一頓,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嗎?

  他這麼跋扈,還不是您慣出來的!」

  「雅利奇!」皇上拍桌大怒。

  雅利奇嚇了一跳,「您看看,說了實話你還不願意聽了!」

  皇上無奈地揉著額頭,「我已經夠煩了,你別再氣我了。」

  雅利奇看他眼圈青黑,眼皮微腫,料想他昨夜應該是一夜未睡。

  老父親這個樣子著實可憐,雅利奇嘆了口氣,「好好好,我閉嘴,我給皇阿瑪您捏捏頭部的穴位,您躺下睡一覺吧!」

  雅利奇扶皇上去軟塌上躺下,一邊給他捏穴位,一邊給他唱個蒙古的歌謠,是蘇麻喇姑曾經教過她的。

  皇上也聽過這首歌,他閉上了眼睛,慢慢地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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