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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我被超級大現充狂追》作者:辣雞上帝【完結+番外】

《(綜)我被超級大現充狂追》作者:辣雞上帝【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043個瀏覽者
文案:

本文又名《在立海大打排球是否搞錯了什麼》《戀愛腦也能打排球?》《你打排球?那你一定認識一個打網球/籃球的人吧》《只有排球少年是動漫的世界》

1
現充,全稱是「現實生活很充實的人生贏家」。一般來說,容姿端麗、學業有成、財力雄厚、交際廣泛和戀愛幸福等都可以成為現充的要素。
那麼,被超級大現充狂追是種什麼感覺呢?
幸村精市:謝邀,人在立海大,剛從排球館裡出來,現在心情復雜。
  
2
大太陽型女主,冬天淺暖你一下,夏天都他媽別活,普渡眾生純屬偶然。
  
3
掛開到天上去了,超級大蘇文,古早瑪麗蘇,打玄幻排球,邏輯死,ooc。
就很強行,強行和網球部掛鉤,別問為什麼,問就是上帝的意志。

內容標簽: 網王 綜漫 少年漫 黑籃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深田優佳 ▏ 配角:柳生世津子等,幸村精市,赤司征十郎,網王黑藍等 ▏ 其它:網王,黑籃,排球少年

一句話簡介:在立海大打排球是否搞錯了什麼

立意:天賦與自我,自我與自由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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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現充,全稱是「現實生活很充實的人生贏家」。一般來說,容姿端麗、學業有成、財力雄厚、交際廣泛和戀愛幸福等都可以成為現充的要素。

  「那麼,問題來了,赤也!」仁王雅治高高舉起英語書本,身後散發著宛如自由女神像的光輝,「現充,這個詞用英語怎麼說?」

  圍觀補習的丸井文太:「這是考試範圍內的東西嗎??」

  切原赤也:「Real!」

  等一下,為什麼你能答上來?

  這篇文不會開篇就ooc吧。

  仁王雅治不為所動:「那麼,超級大現充,用英文怎麼說?」

  切原赤也:「……額……」

  切原赤也試探:「su,super big……real?」

  切原赤也大聲:「對不起!我不知道!」

  仁王大手一揮:「很好,誠實,國中三年級加十分!」

  「夠了。」真田弦一郎額角青筋暴起,「都給我好好學習!」

  切原本能地站直:「是!」

  仁王不以為意,往後一靠,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坐得十分舒心:「不要那麼嚴肅嘛副部長,假期因為補習的事來學校加訓,本身就需要一點娛樂調劑一下。」

  此時距離國中三年級第二個假期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國中三年級的切原赤也就要面臨升學考試了,如果再不加把勁的話,立海大附屬高中可是不會對不及格的差生優待的。

  仁王:「赤也,不好好學習的話,不如你高中就去青學讀。」

  桑原:「青學也不是那麼好考的。」

  切原:QAQ

  柳蓮二前輩什麼時候結束交換生回來啊,赤也需要更溫柔善良的教育。

  丸井看了眼牆上的鐘表:「話說,部長和柳生拿文件還不回來嗎,我迫不及待要看看學校的表彰是什麼了!」

  他們今年正就讀於立海大附屬高中一年級,在剛剛過去的IH,也就是全國高中綜合體育大會裡獲得男網團體冠軍。學校最近似乎在傾向於鼓勵學生運動,因此要特別對網球部嘉獎。

  於是身為網球部長的幸村精市和學生會長的柳生比呂士就去學生會提前拿相關文件。

  網球部是少有的在周末還會拉人出來訓練的魔鬼社團,因此除去網球場那邊熱鬧非凡外,周末的校園空曠寂靜。

  幸村和柳生走在林蔭小路上,微風拂面,涼爽宜人。幸村邊走,邊翻著一份文件。

  幸村:「也就是說,我們不僅要在周一的晨會上用廣播宣講,還得寫心得體會?」

  柳生:「是的,每個人都得寫。」

  「每個人?」

  「每個人。」

  「……」

  從後方傳來隱約的聲音。

  「請等一下——」

  「前面的同學,請等一下!」

  幸村和柳生停下腳步,轉身往後看去。

  「前面的同學,打擾一下,」一個外校的女生急匆匆跑過來,運動制服的左胸口上,冰帝二字十分顯眼,「請問你們知道排球部怎麼走嗎?」

  女生背著單肩運動包,中長發梳成公主頭。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她捏起自己胸前印有校徽校名的刺繡展示:「我是冰帝高中排球部的成員,是來貴校打友誼賽的。」

  柳生比呂士指著道路前方的分岔口:「在前面左拐,再左拐,向東走,然後……」

  女生食指撓了撓臉蛋,不好意思道:「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踏進這個學校的那一刻我就一直找不對方向了。你們要去哪裡呢,方便帶我到順路的位置嗎?」

  兩人對視一眼,幸村朝她友好一笑:「我們去網球場,是順路的,跟我們來吧。」

  「非常感謝!」

  公主頭鞠了一躬,然後跟上兩人的腳步。

  有外人在的話,又是外校的陌生女生,前面的話題就不方便再談了。柳生本想主動找個話題,免得讓氣氛尷尬,誰料這個冰帝的好像是個社牛。

  沒走兩步,公主頭主動搭話:「立海大不愧是百年名校,不僅占地面積大,裡面的布局也很有意思呢。」

  公主頭笑:「我剛剛亂走了十分鐘,一個人影也沒看見,就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

  亂走……

  柳生問:「沒有聯系隊友嗎?」

  公主頭掏出手機晃了晃:「我也想打電話,可惜手機突然壞掉了。」

  那是有點倒霉。

  由於國中時,隊伍裡有個切原赤也總是迷路,幸村精市會對同樣容易迷路的人有好奇心:「怎麼會自己一個人迷路呢?」

  公主頭羞澀地把鬢角的發絲掖到耳後:「走到教學樓的時候突然想上廁所……我沒想到自己會迷路,以前從來沒有過呢。」

  公主頭環顧四周:「莫非是氣場不合嗎,從進入到這個學校的大門就開始,我的方向感突然消失了,像是被眼睛被蒙上一層布一樣,不論怎麼眨眼睛都看不清楚路。」

  兩個男生:「……」

  柳生瞅了眼作品標簽,發現還是運動競技類,頓時松了口氣。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公主頭像是看到了上一行字一樣,對他擺了下手,安撫道:「放心啦,這篇沒有鬼怪主題的,你看咒術??戰在本文都是裡都還是動漫呢。」

  那就好那就好。

  停下啊,不要再隨便在第一章 就破次元壁了,很容易流失讀者的!

  三人接著走,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柳生比呂士如芒在背。

  與走在最前方的幸村部長不同,他落後半步,與冰帝的這個女生幾乎齊平,穿過鏡框的右下角,可以看到公主頭一直在默默打量他們部長。

  有點冷。柳生想。

  這時,公主頭好像是看夠了幸村精市的背影,驀然快走幾步,走到對方身邊,速度慢下來,微微彎腰上半身前傾,歪著頭找他搭話:「你們要去網球場,是網球部的成員嗎?」

  從後面看,柳生比呂士注意到,這個女生個子蠻高。幸村精市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她竟然能到他的肩膀還超出一點。

  幸村:「嗯。」

  日本女生這個身高的不多,先前幸村也沒注意她有多高,因此他習慣性地低下頭,微微俯身,就猝不及防地被公主頭占滿了整個視野。

  幸村往後仰了一下。

  秋日爽朗的陽光下,公主頭的黑發微微發藍,引得兩個男生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在他打量公主頭時,公主頭也仔細地端詳了他的臉:「哦,那麼你是部長嗎?」

  然後轉頭又看了看柳生:「副部長?不像誒……哈哈,要我說的話,你看起來像學生會的干部什麼的。」

  柳生比呂士驚訝,因為他確實是學生會的副會長。

  幸村精市微微側目:「是猜的嗎?」

  公主頭哇哦一聲:「我猜對啦,真是幸運。」

  不,就算是猜的,怎麼說也很離譜。

  公主頭說:「開玩笑啦,其實我看過你們學校的報道,上面有照片,你們兩個都在。」

  哦,原來如此。

  慢著。

  柳生:「我記得IH確實有記者來采訪,但還沒有到發售日期。」

  「我國二的時候看的,」公主頭點點太陽穴,「我的記性還不錯哦。」

  哦哦,這樣啊,那就說得通了。

  ——不對啊!學生會干部這種事又是怎麼知道的?

  公主頭已經把頭轉回去了,只短暫跟柳生說了兩句話。畢竟她走在幸村身邊,位置和舒適度來說,與幸村交流最合適。

  公主頭:「周末還來學校加訓,看來立海大的網球部很受重視呢。」

  她的態度友好,但一看就不太了解網球。

  幸村精市繞過網球的話題:「冰帝是東京的學校,為什麼會來神奈川找我們學校打練習賽呢?」

  公主頭說:「我們部長跟你們學校的部長關系好嘛。」

  公主頭:「而且我們部有錢。」

  打擾了。

  說話間,視角關系,體育館的招牌從高大宏偉的教學樓後面露出。

  幸村指著那裡說:「到了,排球部就在體育館裡。」

  話音未落,可以看到體育館門口有女生已經發現了他們正對著這邊招手。

  公主頭舉起手,大聲:「是!」

  走進了,三人可以看到場館門口,三兩個穿冰帝校服和立海大校服的女生在四處張望,在公主頭喊完後都看了過來。

  公主頭收回手臂,對兩個帶路的男生道謝,然後揮揮手:「我走啦。」背著包急匆匆地跑過去。

  因為距離太近了,周末的校園裡又安靜,那邊的說話聲隱隱傳來,能聽個大概。

  「……你怎麼才來,打電話也……上個廁所就不見人影了……」

  「抱歉抱歉,手機突然壞掉了,接著又迷路了,好半天才繞過來。」

  「哈?迷路?」

  「耽誤大家時間了,剛剛有跑步熱身,我可以隨時上場……」

  「……」

  幾個女生說著話進了體育館。

  幸村和柳生繼續往網球場走。

  剛剛發生了這樣的插曲,幸村好奇地說:「排球部在跟冰帝打友誼賽啊。」

  柳生的妹妹柳生世津子是排球社的現任王牌。她初中就在排球部,國三那年突然興趣大爆發,對排球的熱愛一發不可收拾,經常在哥哥身邊念叨排球賽的事。

  再加上身兼學生副會長一職,柳生對排球社的事比其他人都更了解一些:「確實聽阿世提起過。(排球)冰帝這次雖然沒有晉級IH的全國大賽,但實力應該也比較強勁。阿世很期待這次比賽。」

  連縣大賽的前三都沒打進,實力真的強勁嗎?

  幸村沒說話,但眼神傳達了這個意思。

  柳生:「看來你對我們學校的女排部很沒有數。」

  幸村:「不是說晉級全國大賽了嗎?我記得你妹妹那天還請客吃拉面了。」

  柳生推了推眼睛:「去了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

  立海大的女排,被行內稱為「全國大賽的菜鳥」,全占了縣內競爭壓力小的光,才有機會出線。

  手握全國高中網球大賽冠軍的幸村部長:「倒是沒太注意。」

  女排的平庸成績讓它根本無法成為網球部部活經費的競爭對手,因此幸村對女排印像不深。

  既然話說到這裡了,幸村隨口一問:「那男排呢,我們的男排怎麼樣?」

  柳生:「你有在經費名單裡見過男排的身影嗎?」

  是的,立海大附屬高中,沒有男子排球部。

  不是百年名校嗎,混的是不是太慘了一點。

  幸村都有點可憐自己的學校了。

  網球部就在前方,擊球聲和訓練聲都嘈雜起來,湧入耳朵。整齊有素的部員之上,幸村滿意仰頭,站在邊緣,俯視下沉式網球場,驕傲不已。

  柳生:「你在做什麼?」

  幸村:「看大家在部長不在時的精神狀態。」

  柳生:真是有夠恐怖的,你是小學班級後窗偷窺學生的班主任嗎?


第2章

  深田優佳被隊友推搡著進入立海大的體育館時,雙方隊員已經在熱身了。

  冰帝部長停下拉伸,走過來眉頭微蹙:「怎麼回事?」

  友誼賽竟然遲到十五分鐘,深田優佳雙手合十:「抱歉抱歉,從辦公樓裡出來後迷路了,手機又突然壞了,是我的錯。」

  然後她對著場館鞠了一躬:「十分抱歉。」

  作為東道主,立海大的部長首先要做出姿態,雖然對她的行為心中不悅,但還是點頭道:「沒有關系,請不要在意。」

  「失禮了,那我去熱身了。」

  拉伸時,隊友湊過來,小聲說:「怎麼迷路了?你方向感一直很好啊。」

  「不知道,很奇怪對吧。」深田說,「這個學校的大路小路都快把我繞暈了。」

  「後來找到路了?」

  「我碰到立海大的學生,拜托他們帶路才到的。」深田食指點點下巴,不知想到了什麼,歪頭笑道,「是帥哥哦。」

  「真的真的?」副攻興奮道,「高嗎?」

  像她們這些一米七以上的女生,對於帥哥的要求首先就是身高。

  「高。」深田點頭,「一米八的樣子,另外一個一米八二。」

  「深田說的數據肯定不會錯。」副攻捧心,「那真的很帥了。」

  這個身高數值就很帥了。

  啊,一米八叉,多麼美妙的數據。

  在她旁邊一直安靜壓腿的自由人吐槽:「花痴女。」

  副攻:「喂,正是青春的年紀,為什麼不可以花痴,當然要花!」

  副攻:「越花才越好!」

  自由人:「……」

  對副攻無語,她轉頭對深田說:「雖然遲到不是你的本意,不過你也猜的到吧,那些家伙更不服氣了。」

  「不服?」深田優佳臉貼著小腿轉過來,「不服哪一點?」

  「你遲到部長卻不懲罰你這一點。」自由人說,「部長肯定不會特地懲罰你。」

  副攻說:「當然不懲罰了,部長那個人,換了誰也是一樣。」

  「但她們不會那麼想的。」自由人對深田說,「你做好心理准備。」

  「謝謝關心了。」深田直起身,站起來用手掌擦了擦鞋底,踢了踢地板,「別的都無所謂,比賽好好打就行。」

  深田優佳:「不好好打也無所謂。」

  她輕巧地笑了一下:「不想輸的話,我會換人的。」

  不好好打?

  自由人和副攻望著這人的臉,心想誰敢啊。

  那邊雙方的部長喊了集合,比賽即將開始。

  校園的大鐘敲過三次。

  立海大網球部,正選隊員們的練習賽接近尾聲。

  「比賽結束,幸村精市對真田弦一郎,六比三。」

  幸村用手腕上的護腕擦了把汗,上前與真田握手,然後相攜一同下場,邊討論著剛剛的比賽,雙方之間的不足之處。

  下一場是另外兩名三年級正選隊員的比賽,對於前輩,即使是部長副部長也得表現出應有的尊重,於是幸村和真田就站在賽場旁邊,討論完問題後,抱臂觀戰。

  這兩名正選也馬上要退部了,雖說也在遵守社團規定打練習賽,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隨便打打,因此場內場外氣氛祥和又輕松。

  「幸村部長,你們還沒有結束嗎?」

  幸村精市回頭,兩名女生站在鐵絲網外,其中橙色頭發的目光在場內搜尋,「我哥哥呢?」

  這是柳生的妹妹,柳生世津子,小學跳了兩次級,因此和大兩歲的哥哥讀同一年級,初中開始就經常因為柳生比呂士接觸,大家都蠻熟的。

  因此幸村態度友好:「快結束了,比呂士他們在跑圈,跑到這場比賽打完就能走了。兩位進來等吧。」

  立海大有兩個大的體育場,網球場在東邊,圍著網球場地有一圈八百米的跑道。

  柳生世津子和朋友都是一身運動服,額頭鼻尖還有細汗,背著大挎包,聞言笑了笑:「不用啦,我們等哥哥跑到這裡,跟他一起跑。背包可以放這裡嗎?」

  真田點頭:「給我吧。」

  等柳生的時間裡,幸村想起排球部今天有跟外校的比賽,就問:「聽比呂士說柳生桑今天和冰帝打比賽呢,情況怎麼樣?」

  柳生世津子:「大失敗!」

  「誒?」

  柳生世津子:「因為是友誼賽,跟對方說好了是五局制,但三比一輸掉了。」

  「三比一,排球比賽的話,也是很常見的比分。」真田問,「為什麼說大失敗?」

  柳生妹妹搖搖頭:「贏的那一局裡,對方的二傳是替補隊員。等深田同學上場後,局勢就完全一邊倒了。」

  柳生世津子的聲音明顯壓抑著激動:「我從來沒打過這樣失敗的比賽。」

  「雖然話是這麼說,」幸村望著她紅撲撲的臉,「但柳生桑你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沮喪之說啊。」

  柳生世津子:「啊。」

  柳生世津子:「在那種人手下潰敗,確實讓人沮喪不起來。」

  橙色長發的高挑女生笑起來,眼中閃爍著火彩:「我反而熱血沸騰了!」

  幸村等人看向她性格穩重的朋友,對方露出迎合的微笑:「雖然聽起來奇怪,但我也是這麼想的。」

  「連小川同學都這麼說啊。」幸村可惜道,「如果蓮二在的話,我們就能多知道一點那位深田同學的事情了。」

  你當柳是什麼啊,**百科嗎?

  這時候,柳生他們跑步過來了,世津子和朋友朝兩人揮揮手,加入了跑圈的行列。

  她身高一米七三,朋友一米七二,扎進男生堆裡也不顯矮,又因為打排球,身上的肌肉在行動間若隱若現,朝氣蓬勃,力量感十足。跟著男生們跑圈也絲毫沒有落後的趨勢,反而跟得游刃有余。

  幸村:「看來是遇到好的對手了。」

  幸村:「不過二傳是什麼意思?」

  真田其實也不太知道:「排球隊裡傳第二個球的位置,我只知道這些。」

  要說網球選手和規則,這兩個人能如數家珍,可說到排球,他們可就一竅不通了,真田還是因為大哥偶爾會看排球比賽才有所了解。

  這方面,柳生知道的應該多。

  幸村不在意地說:「下次問問好了。收拾一下,比賽快結束了,我們一會兒也去跑兩圈。」

  真田:「嗯。」

  幸村正想離開,目光不經意間向外一掃。網球場上方,觀眾席的最後一排,一個略熟悉的隱隱發藍的黑發公主頭悄然出現。

  幸村精市眯眼確認,那個人確實是中午時遇見的迷路的冰帝公主頭。

  真是好長的前綴呢。

  真田:「你去哪兒?」

  深田優佳還在煩惱又迷路了的時候,驚喜在網球場中一眼認出了帥哥部長,四目相對,帥哥部長扭頭跟部員說了幾句話後就朝這邊走來。

  欸欸欸,他真的要過來嗎?

  憑借這雙現充之眼,帥哥部長矯健的身姿,帥氣養眼的臉蛋,帶著無奈和一點善意的笑的眼瞳,以及肩上飛揚的外套盡收她眼底。

  等他走近了,深田優佳揮手打招呼:「哈嘍,又見面了。」

  帥哥部長問:「比賽結束了吧。」

  「嗯嗯。」深田優佳向他提了下運動背包背帶,「早就結束了,大家都走了,又是只有我一個人迷路。」

  帥哥部長指了下路:「要出校嗎,走這邊。」

  深田優佳:「抱歉——我的方向感還沒有回來,方便的話,拜托部長同學帶我去可以嗎?」

  能從排球館迷路到網球部,幸村精市過來時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備,率先邁開腳步:「跟我來吧。」


第3章

  冰帝高中一年級A班,最後一節下課鈴鈴聲剛剛結束。學生們紛紛收拾書包去參加社團活動。

  「深田同學——深田優佳同學——」

  教室裡,後排靠窗的位置,也就是主角位上,梳著公主頭靚麗發型的女生從書包裡抬起頭:「嗨?」

  背著書包的同學在門口,邊走邊指了指門外的人:「有人找噢。」

  「好,我馬上。」深田優佳加快往書包裡放書的動作。

  背上書包,還有腳邊的運動背包,深田優佳快步走來:「鳳部長等我,真是罕見啊。要一起去社團嗎?」

  冰帝女排部部長抱臂而立,搖頭:「我想跟你談談。」

  深田優佳眨眨眼:「嗯,可以啊,請說吧。」

  她邊說邊調轉腳尖,向樓梯的方向:「可以邊走邊說吧。」

  部長不語,但跟上了她的腳步。

  一直到樓下,兩人誰也沒有開口。排球部長凝神思索著怎麼開口,表情較為嚴肅;深田優佳同學神色如常,邊走邊翻著手裡的單詞本。

  「深田,」部長終於開口,「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嗎?」

  頭發跑到前面來了,深田優佳隨手撩到後面去:「是在說轉學的事嗎,沒有了。」

  她揚揚手裡的單詞書:「海常高中對轉學生的成績要求還蠻高的,我已經在准備了。」

  排球部長沉默。

  收起單詞書,深田優佳拍拍她的肩膀:「放輕松啊,我至少還會和大家一起打完春高的。」

  春高,日本春季高中排球聯賽。

  排球部長:「是因為IH我們沒有打出線嗎?你玩膩了,想要更新奇的隊友了?」

  IH,全日本全國高中綜合體育大會,冰帝女排在這一年的IH區域賽上止步東京賽區四強。

  深田優佳:「怎麼可能,你明知道不是啊。跟社團裡沒有關系,只是我想去神奈川玩一玩了。」

  想玩就去玩啊!玩一圈回來,干嘛還專門轉學啊!

  現充的想法,無法理解。

  排球部長欲言又止,甩甩頭,找回狀態:「我知道了。」

  「你走以後,就是谷田來做正選二傳了。」部長說,「希望深田你可以多上點心。」

  「如果要練谷田的話,你覺得哪所學校合適?」

  深田優佳腦子裡有個學校,但想不起來名字了:「嗯,就那個,沒有個正經二傳的學校——」

  「立海大?」

  「啊對。」深田優佳拍手,因為立海大的校名想起來那天兩次給她帶路的帥哥部長,「立海大!」

  「……」部長沉默片刻,說,「深田,你知道吧,你的帥哥部長就是立海大的學生。」

  「我知道啊。」

  所以就很離譜啊!明明是在人家的學校打球才碰到的心儀對像,為什麼卻想不起球隊的學校名稱啊深田優佳!

  部長很想吐槽,但她不是這個人設,於是忍下去了,將話題繼續放在訓練隊伍二傳身上:「立海大更適合鍛煉谷田嗎,為什麼?」

  上次打立海大,谷田上了兩場輸了一場,情緒上至今沒緩過來。

  「說起來就顯得我嘴巴毒了。」深田說,「雖然她們的二傳不正經,不過風格和谷田前輩倒是蠻像的。」

  少女食指撐住半邊臉頰,肉肉被推得嘟起來:「前輩這個人,稍微有點不自信,但又不是一個勝利就能建立起自信的類型。和立海大多打打,幫助她認清自己,以後做事比賽自然就穩重了。」

  部長點點頭:「言之有理,我會考慮的。」

  兩人走進體育館時,正是個先批成員早就到了,後批成員還未出發的時間段。更衣室裡靜悄悄的,就她們兩個人,外面有說話聲逐步靠近,有人要進來了。

  趁著這個機會,排球部長說:「再用心一點吧,深田,就像你入學時承諾的那樣。冰帝再不會有你在的時光了。」

  「哇哦。」深田優佳輕快道,「不用你說,我當然會用心,因為我也很喜歡跟大家打排球。」

  更衣室的門簾被掀開,兩個女生走進來:「部長,深田同學。」

  深田優佳整理了下身上的隊服,大大的2號極其醒目,見到來者說:「正好,谷田前輩,上周末跟立海大打得很不錯,一會兒我們來復盤下兩邊的二傳戰術吧。」

  剛來的其中一個女生一愣,悻悻道:「深田同學過獎了,我只贏了一場,練習賽……」

  她的同伴推了她一把:「先不管那個,既然深田同學要復盤的話,谷田,你就跟著一起去啊!」

  替補二傳谷田:「啊,是,我知道了,我很快過去。」

  深田優佳比了個OK的手勢,跟在部長後面出去了。

  害怕耽擱,替補二傳急匆匆地換衣服,差點絆一跤。

  同伴:「小心點啊,我說,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一年級的後輩,你搞那麼誠惶誠恐的,前輩的威嚴盡失啊。」

  替補二傳:「拜托,我個二年級生已經做了兩年替補,在這個剛入部就成首發正選的家伙面前,面子早就沒了。」

  她長嘆一口氣:「也不知道隊裡的人會怎麼說我。」

  同伴:「看你滿面春風,也不像為此煩惱的樣子。」

  替補二傳嘿嘿笑:「因為要被大現充親手指點啦,還能讓大現充坐我的小板凳,雖然是人家讓出來的,但也夠我這個小人物開心一段時間了。」

  「不過,那家伙是不是對你太隨便了。」女生皺了下鼻子,「再怎麼說,也是前輩不是嘛。」

  「沒辦法,誰讓她是學校重金請過來的。」替補二傳聳聳肩,「你沒看嘛,連部長都讓她三分。」

  「重金請過來,我們IH不也是沒進全國賽嘛。」女生說,「東京明明有三個名額,只要打到第三就能出線,她那麼厲害,我們還不是只得了第四名。」

  見替補二傳沒說話,女生接著說:「她也沒傳說中的那麼強啊。」

  「強就不會只為了一點錢就來冰帝了。」一人掀起簾子走進來,開始換衣服,「我說你們倆,說這種話也不挑挑地方。」

  兩人嚇了一跳。

  女生拍拍胸脯:「你還不是一樣。」

  來者五指插進短發裡向後一捋,說:「我不一樣,我是首發主攻手。」

  兩人:「……」

  怎麼,是首發就可以隨便說人壞話了?

  偷說壞話這件事上人人平等好嘛。

  「所以,部裡真的沒人能教教她怎麼做人嗎?」女生對深田積怨已久,「至少前後輩要分清楚吧。」

  「誰去啊?」

  替補二傳趕緊晃晃手:「我可不敢。」

  「教做人也得有資本才行。」正選說,「部裡看不慣她的人多了,你以為真的沒人出手嗎?還不是沒什麼成效,才放任她這副做派。」

  女生這才想起來,她們已經聯合孤立深田優佳很久了,只是對方根本不在乎,不在乎到連她們這些進攻的人都快忘記自己在進攻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換好了衣服。正選說:「出去吧,訓練要開始了,可不能惹到部長。」

  「嗯嗯。」

  替補二傳先一步撩開門簾,正對上深田優佳的臉。

  她呼吸一窒,心跳都停了。

  更衣室裡另外兩人也看到了,動作慢下來,眼珠轉動小心觀察對方的表情。

  雖說她們講話的聲音不大,但門簾也不隔音,這個距離,應該是聽到了吧。

  連跟深田優佳一起過來的副攻也不由探頭,想看她的反應。

  幾人在慢動作中成功堵住門口。

  深田優佳本來想直接走進去的,但被停住的人擋住去路,看了看沒法擠進去就笑了下,單手插兜,沒事兒人一樣說:「怎麼,你們不出去?」

  替補二傳:「出,出去出去。」

  兩個人側著身從深田優佳旁邊溜走,剩下的自由人拉了下外套,強裝鎮定地也離開了。

  深田優佳掀簾子走進去,她把新買的護腕忘在背包裡了。

  副攻跟進來,打開自己的櫃子,忍了忍,沒忍住:「喂,你沒什麼想說的?」

  深田優佳在包裡摸索:「嗯?說什麼?」

  其實替補二傳掀門簾的時候,她倆真的剛剛到,一腳都沒帶停的,要說聽的話也就聽到了一句「別惹到部長」。

  只是裡面三人的尷尬表現,猜都能猜到剛剛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副攻說:「我看她們又在議論孤立你的事了。」

  深田優佳頭也沒抬:「哈哈,別在意。」

  副攻套上號牌:「你也是蠻強大的。」

  「啊,找到了。」換上新護腕,深田優佳看副攻替自己擔心,多說了一句,「別在意,不是什麼大事。」

  「球場上聽話,打出有意思的球,」冰帝現任首發二傳,兼教練親手選的二號球服主人說,「這就可以了。」


第4章

  排球部正選的二號球服,一般來說,都是交給副部長或是隊裡的二號人物穿,是身份與威信的像征。深田優佳來到冰帝排球部的第一天,就被中原教練和部長共同推舉,成為了新一任二號球服的主人。

  當時還是二年級的鳳部長拿她當繼承人在帶,其他人,不論聽過她國中的名聲,還是沒聽過被其他人科普過,都因此會對她多一分敬重。

  但好景不長。

  「咎由自取,深田,這全都是你咎由自取。」最早跟深田玩得好的朋友也是最早一批開始孤立她的人之一。

  「再怎麼強,再怎麼驕傲,也沒有你這般冷酷又無禮的人!」

  「聽聽你說的什麼話!深田,你太沒禮貌了!」

  「為什麼這麼無情地對待我呢?優佳,我真的很傷心。」

  深田優佳:「你們這是在干什麼?情景劇?」

  隊友收起誇張的表情和語氣:「給你情景再現一下,免得一會兒正副隊長發言你又胡言亂語。」

  深田:「怎麼說?」

  「記得IH大賽第一局,我們對誠凜,二比一贏了那一場嗎?」隊友對那場賽後總結印像深刻,「你這家伙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給了奧山前輩一個難堪。」

  深田努力回憶,沒想起來:「什麼?」

  「不會吧,你忘得一干二淨啊。」隊友無語。

  她這個局外人都對當時冷凝到快爆炸,如果不是部長攔著深田絕對不能好好走出會議室的氣氛,心有余悸。

  這個當時僅是一年級、剛剛成為正選二號卻打了個二比一才贏的人,在八個正選都在場的情況下,對著三年級的前輩說:「下一場,如果前輩還像今天這樣的狀態,還不如不要上場,把機會讓給其他想打的隊員。」

  三年級的前輩當場就拍桌子了,部長和教練趕緊安撫,將事情糊弄過去。也是從此之後,深田優佳開始了她的被孤立的二號生涯。

  但被孤立的主人公,貌似完全不care,甚至根本沒當回事。隊友以她這些個月來的見聞一次次驗證了這個猜測。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吐槽深田優佳對被孤立的態度真丫奇怪,還是竟然還有人能夠被這種理由孤立嘛。

  「本來其實也沒什麼,只要IH能打出成績來,大家還是能為了成績忍受一下你糟糕的性格的。」

  只可惜……

  IH冰帝止步縣大賽第四名,與出線僅一步之遙。

  部裡氣氛低迷,訓練擊球的聲音都要比往常更重,仿佛要把心中的怨氣都通過球發出去。

  隔著會議室的牆,普通部員練習的聲音也不絕於耳。

  「要全怪我嗎,球隊沒有出線這件事?」深田優佳驚訝地指了指自己,想了想,「嗯——也不是不可以,隨你們高興吧。」

  被她懟過的前輩熟練地拍案而起:「你說話給我注意一點!」

  多次被深田優佳氣到,她甚至已經分不清這次的生氣是有感而發還是習慣所致了,只是順著氣氛覺得該憤怒一下了,於是憤怒道:「你這混蛋,從來沒考慮過自己的問題嗎?」

  一般人,不是,正常人類的話,大部分人類,在手下的事出現問題時,多多少少也會反省一下自己的問題吧?

  深田優佳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抬起頭迷茫道:「我有什麼問題?」

  好家伙,這個問題問得好。

  你有什麼問題?

  前輩一哽,她是打主攻的,戰術不是她的範疇,但要說傳球技術這裡又沒人比得過深田,於是向其他人求助。

  從深田開始發言教練一直沉默著,部長掃視全場,將每個人的反應看在眼裡,主動開口道:「深田,這次對陣青學的戰術是你制定的,針對這次輸球,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連一直隱隱護著深田優佳的部長都這麼說了,一些人自覺勝利,開始驕傲起來,得意地准備聽深田如何應對。

  「嗯——我玩得很開心。」

  「……」部長與深田對視良久,詢問,「沒了?」

  深田手一攤:「沒了吧。」

  深田:「啊,對,下一次我會找到更有意思的打法的,以上。」

  負責拍桌子的前輩再拍桌子:「深田優佳!你有在認真開會嗎?正經一點!」

  「前輩,不要那麼緊張啦。」禮貌性的,深田優佳伸出雙手隔空安撫她的情緒,「大家也是,神經都繃太緊了,球場上會打不出該有的水平的。」

  「還不是你這家伙太讓人琢磨不透了!」

  「就是啊,每個球都不知道要朝哪兒飛,偷懶都沒機會!」

  「你這家伙就是想偷懶吧!」

  「喂!」

  「安靜。」部長此言一出,像一盆冷水澆上火堆,會議室很快靜下來。

  最後這次矛盾是怎麼收場來著?隊友記不清了,反正深田優佳從來都一張完全沒被影響到的臉,導致到後期很多人都忘記了自己曾經跟她有過矛盾。

  單方面的。

  可能也不是。

  就深田優佳這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就他媽這個拽樣,的態度,跟部裡這些自尊心超強的人有矛盾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隊友無數次慶幸自己不沾這些人的邊。

  「前輩有話要說嗎?」深田優佳面對著牆,手上拍球的動作不停,頭也沒有回,眼睛盯著球半天才眨一次,「不要緊的話,等下訓再說吧。」

  看吧,試圖撼動深田優佳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你稍微停一下,我說完就走,很快的。」

  深田沒有理她。

  前輩不悅:「喂,深田優佳,聾了嗎你!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你要說的話不要緊。」

  「你這家伙——」

  「奧山。」部長走過來,轉了轉頭示意,「過來,有話的話,先跟我說吧。」

  對於部長這種時常要上演的助紂為虐的縱容行為,奧山前輩不爽很久了,但礙於部長的威嚴沒有發作,冷著臉走掉了。

  副部長旁觀了全程,走過來,拍拍部長的肩膀:「還是去安撫安撫奧山比較好。」

  面對同班了兩年的朋友,部長終於泄露了真實情緒,無奈地與她對視兩眼,嘆口氣,拉了下外套:「我去啊。」

  隊友看看自始至終對這邊的情況不屑一顧、自顧自練習的深田優佳,又看了看部長莫名滄桑的背影,感嘆道:「部長,當得也是不容易呢。」

  可這個態度,果然還是不會招人喜歡的啊。

  被部長委托來當說客的隊友,主動跟深田結伴下訓,完全不報希望地提了一嘴這件事:「你真的不打算稍微妥協一下嘛,被人討厭的滋味怎麼想都不好受吧。」

  看她那副不為所動的臉,隊友費解:「為什麼就不肯改變一下呢?」

  「因為這就是我。」

  「我就是這個樣子的,就是會有人討厭,有人喜歡。討厭或喜歡,我都接受。」深田優佳帶著謎之自傲,「這是我的優點之一。」

  閑言碎語入耳,聽得到,但沒關系,一如贊美盛譽,絕不放在心裡。

  ……真的嗎?

  看著面帶微笑的深田優佳,隊友心中不禁發出疑問。

  嘴上這麼說著,眼底卻盛了滿滿的不屑,這樣的你怎麼可能不將贊美放在眼裡,又怎麼能不將惡言聽進心裡?

  別太自信了。她想這麼提醒深田,話到嘴邊,想起彼此的關系似乎還沒到那種地步,一個猶豫,話題就被對方岔開了。

  「網球全國大賽要開始了吧。」深田優佳拿出手機,翻起日歷,然後苦惱地說,「誒,是工作日啊,怎麼辦,要請假嘛?」

  隊友被她帶跑偏,徹底忘記了剛剛的念頭,好奇道:「什麼啊,你還對網球感興趣嗎?」

  「那倒不是。」深田優佳否定得很干脆,「我只是對打網球的人感興趣罷了。」


第5章

  「是的,是的,我的成績單已經發過去了。」深田優佳對著手機連連答應,「是,是……」

  「期待你期末的成績,深田優佳同學。」海常高校的校長在電話裡親切道,「雖然不能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入學,但如果你能通過測驗的話,我們給的獎學金足夠你打排球揮霍的了。」

  深田優佳:「我也是看上這一點才選擇去貴校學習。」

  「哈哈哈,那麼春高之後再見吧。」

  掛掉電話,深田優佳翻了翻眼前的資料。她的父母早年因意外雙雙去世,國小上到一半就搬進了舅舅家裡,直到國中畢業後又搬出來。

  今年是她自己獨立生活的第一個年頭。

  超級大現充的氣質之一,超級獨立,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高中以來,從入學到社團,校外的比賽和活動,租房和買菜吃飯,水電費,深田優佳一手包辦,立志一點點權力也不能漏給自己的現任監護人。

  當然,這只是學生氣的妄想罷了。

  當年深田優佳不顧舅舅和表哥的反對,毅然在一個夜晚獨自拎著行李箱跑到東京,租了個小公寓,還修改了高校志願。

  本以為舅舅家的勢力盤踞京都,冰帝又是跡部家族的一言堂,她入學冰帝就能成功逃離舅舅的空氣——

  果然還是不行。

  深田優佳微笑著按下一串號碼。

  她在前天咨詢房屋退租的時候才意外得知,自己這套公寓是舅舅找人專門空出來給她住的。

  一瞬間,整潔干淨的公寓變得哪兒哪兒都不順眼起來。

  「嗨嗨,鳳部長嗎?」深田優佳從地上站起來,「我准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鳳部長家的豪車就等在門外,要等的人上了車,就點火啟動。

  轎車平穩運行。

  鳳部長問:「你轉學的事有跟赤司先生說嗎?」

  「沒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部長點點頭,「錢夠嗎?」

  「夠啊。」

  「為了圍棋,學習你已經懈怠許久了吧。」部長說,「來東京之前說要將冰帝的所有獎學金收入囊中,卻一開學就天天往圍棋社裡跑,排球也沒有打進全國大賽——你哪裡來的錢?」

  深田優佳毫不臉紅:「舅舅給的。」

  部長猜到了,但想不出緣由:「不是你要離家出走的?」

  「離家出走也不意味著我要變孤兒啊。」深田指著自己的鼻子,「逢年過節我也是會回去看望舅舅的。」

  這跟部長想像的不一樣,在她的印像裡深田是更硬朗正直的個性。

  深田為自己辯解:「我原本也是那麼打算的,直到開學時,我知道我的入學通知書是經由舅舅的手發來時,就放棄了。」

  紅燈閃爍,顏色低調的豪車穩穩停在馬路上。

  部長:「人格獨立的前提是經濟獨立。」她的母親經常如是說。

  公主頭少女眨眨眼,不為所動地將臉撇到一邊去,很快被窗外的風景吸引了注意:「我猜,那個大個子等下會被嚇一跳。」

  手指隔著車玻璃點在路邊的紅發高個少年上。

  鳳部長對她這種自我任性的態度習以為常,就也跟著看過去,半信半疑:「為什麼?」

  「要打賭嗎?」深田摸摸身上的兜,翻出幾張紙幣數了數,「一萬,五百,嗯,一共兩萬五百塊。」

  抬頭瞅了一眼紅綠燈的等待時間,她朝鳳部長比出一個手掌:「五秒鐘之內。」

  鳳部長:「賭了。」

  話音未落,一聲驚恐的叫聲從窗外傳進來,紅發少年肉眼可見地炸毛,幾乎要跳起來。他被自己的同伴嚇到了。

  因為不知何時,他的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藍發的男生。

  豪車啟動了。

  部長蹙眉,湊近車窗打量兩人:「那個人從哪裡冒出來的?」

  深田伸出手。

  喂,你的零花錢該不會就是這麼來的吧?

  鳳部長疑惑地掏錢:「為什麼你會知道?」

  她想起深田優佳有個「料事如神」的外號,但又覺得這未免太扯了。

  太扯了啊。

  深田:「哈哈,其實我認識那個藍頭發的,國中跟我一個班。」

  怪不得。

  這就說得通了。

  等下,五秒鐘又是怎麼來的啊?

  這時候,深田優佳已經轉移了話題:「租公寓的事勞煩你了,部長。」

  鳳部長還在想那五秒鐘是怎麼猜到的,隨口道:「沒事。今天去看三套房子,這是公寓的資料,都按你的要求,離海常不會太近。」

  她拿出文件夾,裡面是幾套單身公寓的簡介和圖片。

  已經在找房子上面勞煩了鳳部長多次,看房這種事自然不需要她再陪著。深田優佳在新干線車站下了車,獨自一人向神奈川進發。

  ……

  三套公寓條件都好,分別在不同的地段,深田優佳租了輛自行車,一邊看房,一邊欣賞神奈川的風景和人氣。

  看完最後一套,深田還了自行車,就剛剛想往公交站走,就接到了舅舅的電話。

  舅舅威嚴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優佳,還沒有玩夠嗎?」

  如果是別人,別的長輩,口出此言的目的一定是斥責和威脅。只有了解優佳舅舅的人知道,他其實並不想跟外甥女起衝突,已經在努力地好好說話了。

  但打咩打咩,這個口氣我深田優佳是聽不進去:「沒有呢,舅舅,下午好啊舅舅,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慢著。」男人有些煩躁地換了個手拿手機,「我給你找好了房子,就在海常旁邊,一會兒有人帶你去看。」

  「哇,是舅舅親手為我挑的房子嗎?真是我的榮幸,讓您費心了。」深田優佳說,「我不看,我不住海常旁邊。」

  舅舅沒有問為什麼:「你想住哪裡?」

  「你猜猜?」

  「……」

  「猜不到吧。」深田優佳手指甲敲著手機背面,洽洽聲十分凌亂,「也是,印像裡舅舅就沒有猜對的時候。」

  「……」舅舅說,「零花錢打你卡上了,有什麼需要再找我吧。」

  「嗨嗨,銀行卡到賬五十萬日元,已經收到了。」深田優佳看了眼手機短信,「十分感謝,那沒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優佳……」

  再往後舅舅要說什麼深田不得而知,因為她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欣喜不已,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了,沒聽到舅舅還有話說就掛了電話。

  幸村精市只是出來買手膠的。

  他常去的那家店臨時沒有補貨,附近的其他店又沒有賣這個牌子的,於是坐著車千裡迢迢,來了這裡買手膠。

  外面逐漸響起雨聲,幸村回過頭,天色暗沉,雨水已經將店鋪的玻璃牆洗刷一遍,景色被打得模糊不清。

  糟糕了——

  幸村微微皺眉,他來時沒拿傘。

  迎客風鈴叮鈴一聲。

  「好巧啊。」藍黑色公主頭突然從一旁冒出來,對他粲然一笑,「部長同學。」

  啊,是上次在學校問路的女生。

  短暫驚訝後,幸村精市微微頷首:「你好。」

  公主頭的視線落在他手上的物品:「這是什麼,手膠?」

  幸村點頭:「用在球拍上的。」

  「誒。」公主頭順著貨架看了看,「是消耗品吧,不便宜呢。」

  「還好,這一款比較耐用。」

  一邊說著,幸村向款台走去,公主頭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直到他結了帳。

  收起老板給的找零和商品袋,幸村精市一邊把錢包放回兜裡,一邊聽老板和公主頭對話。

  老板:「這位顧客沒有想買的東西嗎?」

  公主頭:「沒有誒。」

  老板:「要我為您推薦一下嗎,您平常愛好什麼運動呢?」

  公主頭:「排球。」

  很好,要知道這家店的招牌可是[高級球拍運動專賣店]。

  所以你進來干嘛?老板沒有明說,但眼神中流露出這樣的吐槽。

  公主頭不屑一顧,繼續跟著幸村一起,走到落地窗旁。

  她看了看天,仰頭望向男生俊秀的側臉:「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了。」

  幸村:「是呢,得等等了。」

  此方空氣安靜了片刻,嘩嘩的雨聲透過玻璃傳進耳朵,只是聽就仿佛能看見雨滴在屋檐濺出的水花,鼻尖頃刻間縈繞一絲濕漉漉的味道。

  公主頭:「部長同學家不住這邊吧,感覺離立海大蠻遠的。」

  「是呢。」幸村想了想,「你呢,想必住得更遠吧。」

  公主頭神秘一笑:「很快就近了。這個學期結束後,高二我打算轉來海常上學。當然,春高還是會和冰帝一起打,也許到時候還能碰上你們學校。」

  幸村不太了解這個:「那還是真是期待。」

  兩人又沉默了。雖說沒人說話,但氣氛也沒有多麼尷尬不適,反而有種忙裡偷閑的愜意。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公主頭接起電話:「嗯,我在m記對面的運動器材店,知道了。」

  掛掉電話,深田優佳有些遺憾,她還想跟帥哥部長多說說話,可表哥親自來接她,總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部長同學來的時候沒有帶傘吧。」公主頭指給他看,「那把藍色花紋的黑傘,看到了嗎?是我的傘,借給你用吧。」店鋪門口,只有一把傘在置物架上放著。

  幸村精市的眼微不可察地睜大,看看傘,又看看公主頭。

  原來你有傘啊!

  他的嘴角抽動:「那你呢?」

  「有車來接我。」她揮揮手,臉上掛著搭訕成功小雀躍,滿意離去。

  幸村眼睜睜看著她出了店門,上了一輛賓利。

  深田優佳關上車門,隨便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然後對身旁坐著的紅發男生露出微笑:「好久不見了。

  「征十郎表哥。」


第6章

  【這家伙是個現充。】

  漫展上,黛千尋想。

  雖然眼前的少女,身穿排球少年的體恤衫,脖子上掛著攝像機,胸前別著及川徹日向翔陽等七位人氣角色的頭像徽章,挎著青葉城西的周邊包包,手裡還包著一打限量版周邊——但她一看就是個現充。

  事實也正是如此。

  「聚會嗎?好啊。這些天全是陪舅舅去一些老古板的酒會,終於能換換心情了。」少女一邊打電話一邊對攤主說,「這個這個這個,都給我包起來謝謝。有限量版嗎?也包起來。」

  而黛千尋之所以會和這個現充女打交道,是因為對方看上了他的及川徹限量手辦。

  「不賣。」黛千尋非常堅決,「這個只是用來迎客鎮宅的,是非賣品。」

  末了想起拜托他來看攤的人的叮囑,生硬地加了一句:「看看別的吧,這幾款吧唧很受歡迎的。」

  「我出雙倍價錢。」現充女充耳不聞,「請務必賣給我。」

  「不賣。」

  「三倍。」對方干脆道,「你說個數吧。」

  看吧,只有現充才能說出的話。

  「黛君,幫我看下店。」和他合租了攤位的攤主說,「我去個衛生間。」

  沒等他回答,現充女搶先說:「沒問題,你去吧,我們幫你看著。」

  喂喂喂,你是誰啊,誰跟你我們了?

  收下攤主的道謝,現充女極其自然地坐到了攤主的位置上,一邊看攤一邊繼續跟黛千尋搭話。

  這女人,賊心不死啊。

  也許是看出黛千尋冰冷的內心很難用金錢撼動,現充女轉換了策略,在安靜了一小會兒後問黛千尋:「你是打籃球的?」

  由於初見的印像,黛千尋對她留有警惕:「不是。」

  「是打籃球的吧。」現充女打量他一翻,「你的肌肉數據還可以噢,如果不是打籃球的就可惜了。」

  對這穿透力極強的眼光生理不適,黛千尋敷衍:「昂昂。」

  「我表哥也是打籃球的,他在洛山高校,你認識嗎?」

  「……」

  黛千尋的目光緩緩落在現充女和某人如出一轍的金色眼睛上。

  不——是——吧——

  「叫什麼名字?」他問,「你表哥叫什麼名字?」

  「赤司征十郎。」現充女說。

  果然。

  黛千尋想走了。

  除了籃球,他不想在任何事情上跟赤司那家伙扯上關系。

  看他半天沒說話,臉部肌肉還僵硬起來了,深田優佳了然:「看來認識呢,你一定很不喜歡我表哥吧。」

  黛千尋還沒來得及禮節性否認,就聽見她說:「沒關系哦,表哥那樣的人,離得越近就越討人厭,要是跟他天天相處上一個月,一定會打心底不想跟他接觸的。」

  說得太對了!

  不過,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的好嗎?

  「因為我也討厭他啊。」現充女笑得比太陽升起還理所當然,坦蕩到仿佛她剛剛說了一句正直無比的話。

  黛千尋其實不太想和她搭話的,他不想跟赤司在私生活上扯上關系,更不想接觸跟赤司家有關的現充人事。

  但她說她也討厭赤司誒。

  黛千尋一邊拿出手機和現充女互換了line號,一邊想。

  赤司,你知道你妹超級討厭你嗎?

  赤司剛找到迷路給他打電話求助的紫原敦。

  「給你添麻煩啦,赤仔。」紫原敦半闔著眼,懶懶道謝,「這裡沒有人能問路,肚子又餓得沒有力氣走……啊,謝謝赤仔。」

  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大高個子其實很開心地接過零食,拆開吃起來。

  「不用客氣。」赤司征十郎給司機打了個手勢,讓他進車裡等,然後對紫原說,「你是跟陽泉的人在一起時走丟的是吧,負責人電話說下。」

  一陣滾輪聲由遠及近。

  藍黑發的公主頭少女拉著黑色行李箱,款款而至。

  赤司掛電話的手微微一頓,出聲叫住少女:「優佳。」

  少女停下腳步:「征十郎表哥。」

  是紫原的錯覺吧,她雖然笑著,但好像不太情願。

  赤司看了看深田優佳的行李箱。這些天兩人忙著參加各種聚會,幾乎沒有碰面交流。

  「優佳,」赤司征十郎走過來,面對這位在一個家裡共同生活了四年的妹妹,氣質柔和了一些,「要走了嗎?」

  「嗯,明天春高開幕式,要跟社團裡的人一起參加。」

  優佳對跟在他身後的大個子點點頭,然後對赤司說:「看來表哥和朋友有事要忙,我就先不打擾了。」

  「等等。」赤司回頭,「敦,等我一下。」

  優佳這才真正看了這個大高個一眼,上下打量,驚嘆:「你好高啊,兩米零八,哇你才幾年級啊。表哥站你身邊顯得好小一只。」

  紫原敦咀嚼零食的嘴巴一頓,心想這是可以說的嗎,不由自主從眼角窺視赤司的反應,嘴裡含糊道:「啊,天生的。」

  優佳:「說的也是,舅舅和外祖父也沒有很高來著。」

  紫原:「……」

  這裡他不該搭話的對吧?

  「優佳。」赤司背對著紫原,聲音聽不出喜怒,「假期還有一個多星期,再住幾天也是可以的吧。」

  深田優佳的注意力從紫原身上移走,掰掰手指:「給幾位表舅和伯伯拜過年了,跟舅舅參加了就會,也給管家爺爺送了禮物,現在也見過征十郎表哥了。任務結束,我就要回家去了。」

  「回哪兒去?」赤司說,「這裡就是你的家。」

  深田說:「除非舅舅和表哥改變現在這種生活態度,否則我是沒有辦法把這裡當作家的。」

  赤司說:「是不是家,由不得你說了算。」

  深田:「哇表哥好凶。」

  赤司:「……」

  紫原看不到赤司的表情,但能看到赤司表妹的,見她一臉自然的樣子,就覺得這好像是個小場面,就安心繼續吃零食。

  赤司:「你想去哪裡上學,是出於什麼樣的興趣都隨便你,但記好了,這裡就是你的家,再沒有第二個了。」

  他語氣極重,紫原印像裡,赤司征十郎只有偶爾才和隊友對手這麼說話,跟女生是從未有過的。每當赤司冷下臉,就連最桀驁的青峰大輝都多少讓步三分。

  赤司表妹看起來可一點兒不怕他。

  表妹看了眼手表,將書包的背帶往上拉了拉:「隨便你啦。我還要趕新干線,就先告辭了,征十郎表哥。」

  赤司:「你等一等,我送你。」

  表妹咧了下嘴,是不爽的那種。

  赤仔,你妹看上去超級討厭你啊。

  紫原一邊大嚼赤司送的零食,一邊想。

  這時候,陽泉高校的冰室辰也到了,一下車就察覺到這兄妹倆之間不和諧的氣氛,連寒暄都不敢,趕緊帶紫原敦離開了。

  深田優佳被迫坐進赤司的車裡。

  一上車,她就對司機說:「請把我放在最近的車站。」

  赤司:「最近的車站沒有直達東京的車。」

  「沒辦法,在車裡就要跟征十郎表哥呼吸同一片空氣,這種事想想都無法忍受。」說著,她打開了窗戶,讓新鮮空氣吹進來,然後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司機:「……」

  赤司:「……」

  破案了。

  赤司征十郎,知道表妹超級討厭自己。


第7章

  「深田優佳,是的,她是我很尊敬的人。」柳生妹妹舉起手臂擦了把汗,疑惑道,「不過,幸村君是怎麼知道深田同學的?」

  柳生妹妹:「你們不是對排球毫無興趣嗎?」

  他的沒興趣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柳生妹妹接著說:「迷路?你給深田同學帶路了?只有你們兩個人?」

  柳生難得能和幸村等人湊一路去網球場,聞言說:「如果你說的是那位冰帝的女生的話,我也在場。只是她沒說過自己的名字吧。」

  柳生妹妹掉轉矛頭:「你跟深田同學說過話!為什麼沒跟我說?」

  仁王:「喂喂,你激動過頭了吧,冷靜一點,這邊全都是大你兩歲的前輩啊。」

  柳生世津子輕哼一聲:「同一個年級的就是平輩,要不是哥哥是哥哥,我連哥哥都不會叫。」

  柳生:「你本來就不怎麼叫哥哥。」

  仁王:「話說到這裡,世津子的驕傲已經體現得淋漓盡致了。」

  柳生妹妹揮揮手:「別說那些了,所以呢,幸村君,為什麼你會知道深田同學?」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排球館,門口有女生朝柳生妹妹打招呼,她卻理都不理,硬要幸村把話說完才放人走。

  仁王:「……到底是何方神聖啊,把你蠱惑到這種地步。前兩天還沒到這種程度吧?」他向搭檔求證。

  柳生推推眼鏡:是的,前兩天頂多是路人粉,現在估計到唯粉的程度了。

  柳生妹妹:「你懂什麼,要是你也花兩個晚上的時間把深田同學的比賽視頻全部看完,你會比我更激動!」

  柳生皺起眉:「怪不得你這幾天黑眼圈特別重,吃飯都沒有精神。阿世——」

  「抱歉抱歉,以後不會了。」柳生妹妹毫無誠意地說,然後嘆惋,「因為深田同學的比賽實在太吸引人了,看完第一場後根本停不下來,如果不是還要上學,我會更早看完的。」

  她的二傳朋友:「怪不得你這兩天訓練心不在焉。」

  幸村好奇道:「她很厲害嗎?」

  就等這句話,柳生妹妹重重點頭:「深田同學國中時可是全國最佳二傳手!一年級就當上了首發,蟬聯全國冠軍三連霸——深田同學是我做夢都想搭檔的選手!」

  她雙手合十,滿臉向往,眼裡的星星閃啊閃都要蹦出來。

  眾人:「……」

  柳生小心地看了眼妹妹的二傳朋友。

  敏銳感受到視線,朋友回視,驚訝挑眉,然後笑了,主動說:「別在意,我們經常這麼聊天,好的二傳選手每個隊伍都求之不得。」

  朋友:「而且其實我更喜歡打自由人位置。」

  眾人聽得雲裡霧裡,但大概明白排球部的情況了,就是當面ntr也不會在意的大心髒人群。

  說話間,排球部部長過來了,排球部長走了,順便領走自家不大情願的主攻和二傳。

  幾人來到網球部時,柳蓮二和真田已經開始拉伸了。

  「誒?」仁王驚訝,「排球部要來網球場熱身?為什麼?」

  柳蓮二搖搖頭:「不是排球部要來網球部,是排球部和網球部要一起去大操場熱身。」

  「所以為什麼?」

  幸村熱心答疑:「因為大操場比網球場的跑道長兩百米。」

  眾人:「……」大可不必。

  看來與冰帝的友誼賽對柳生世津子的影響確實非常大,不僅讓她跳入唯粉的深淵,還拖了排球部和網球部的怨種們下水。

  一時間,兩隊跑步的男生女生,勁頭十足。

  仁王邊跑邊跟自己搭檔說:「不看不知道,排球部的女生都好高啊。」

  尤其這是千挑萬選出的正選隊員,身高就沒有低於一米七的,聚在一起十分亮眼。

  柳生去看過幾場妹妹的比賽:「如果你去強校裡看,一米八一米九的女生也不在少數。」

  不過雖然身高優越,女排部正選隊員的水平卻參差不齊。沒跑半圈,速度與耐力的差距就顯現出來。

  女排部現任王牌柳生世津子與她的朋友西川跑在第一梯隊,幾乎能與網球部並駕齊驅,女排部長與兩名隊員跑第二梯隊,剩下的五名成員稀稀拉拉,不堪多看。

  就這個水平,怪不得能對連縣大賽都沒出圈的對手心懷向往呢。

  再後來,幾乎天天都能看到女排部早到跑圈後,大家心中對弱者的輕視之心才有所消彌。

  在切原赤也成功通過畢業考試,取得立海大附屬高中的通知書後,網球部歡欣鼓舞,部長幸村大手一揮,當即給冰帝網球部部長跡部景吾打了電話。

  切原:「誒,為什麼?不是要聚餐慶祝嗎?」

  仁王:「也行啊,你請客。」

  切原:「啊這……」

  交換生活動結束歸來的柳:「與冰帝合宿的話,生活質量提升一半以上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七。」

  「是百分之百!」幸村的電話裡傳來跡部景吾囂張的聲音,「來一場華麗的合宿吧!立海大!」

  幸村單手舉著手機,對諸位微笑:「情況就是這樣。」

  而眾人坐大巴達到目的地後,對所謂「生活質量提升一半以上」有了新的概念。

  切原:「竟然包了山頭……」

  桑原:「還有大別墅……」

  丸井:「室內外球場……」

  仁王:「還有女生!媽呀上帝,這是可以寫的嗎?」

  「啊嗯——」跡部景吾從自家跑車裡華麗出場,金錢的光芒耀眼無比,灰紫色的靚發一甩,明明是平等的地面,卻無端拔地而起,睥睨四方,「你在想什麼污穢的東西?立海大的女排部沒跟你們說嗎?」

  眾人:「誒?」

  焦點來到幸村身上。

  幸村部長雲淡風輕:「抱歉,我忘記了。」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忘記啊!

  切原:「啊?很重要嗎,不就是跟女排一起訓練嗎?前輩們平時也跟女排一起跑圈啊。」

  仁王鉤住單純小學弟的脖子,低聲說:「可這回還有別的學校的女排啊。」

  切原:「所以呢?」

  幸村走過來:「輸人不輸陣,赤也,在這段時間裡,不管是訓練還是比賽,都得保持帥氣才行。」

  他鄭重地拍拍切原的肩膀,語重心長:「不要丟了立海大的面子。」

  切原:「噢,噢!是!」

  望著幸村與跡部一起離開的背影,圍觀全程的忍足侑士欲言又止。

  雖說有共同的室外環境,可排球主要還是在室內打的啊。

  作為東道主,冰帝的女排部和網球部一樣,都全員守在進山的入口等立海大的女排部到。

  因此網球部臨走時,三組部長副部長相互打了招呼。

  幸村與冰帝女排的正副部長握完手,理應離開了,視野角落裡卻有一抹光下泛著藍光的黑無比眼熟,目光下意識在冰帝女排隊員裡掃了一下,成功與一雙眼瞳相遇。

  藍黑發的公主頭翹首以盼很久,見他看過來,開心地朝這邊小小揮手。

  是那個在學校問路的女生,柳生妹妹的偶像。

  幸村回以禮貌微笑,然後帶著網球部先行上山。

  女排這邊,隊友注意到了女生的動作,好奇道:「深田,那是你認識的人嗎?」

  「嗯?」女生的注意力還在走遠了的人身上,隨口說,「那是我馬上要認識的人。」

  隊友:???

  部長在前面說:「立海大的大巴來了,列隊。」

  隊友將這個問題拋擲腦後,大聲應:「是!」

  而在上山路上,柳生正被隊友圍攻。

  丸井:「你妹妹在網球部都是准部長了,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是你故意隱瞞軍情吧!」

  柳生十分冤枉:「我真的不知道。」

  仁王:「請被告出示證據。」

  柳生:「阿世這段時間全身心都撲在排球上,在家連吃飯都在看排球比賽,我倆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就離譜啊!

  仁王覺得稀奇:「男女合宿這種稀有的事情,她都不會跟你提一嘴的嗎?」

  柳生有點印像了:「說起來,三天前阿世好像說了句『又要見到深田同學了!』,還沒等我細問,就激動地跑出門了,說要去排球館加練。」

  柳生:「我還以為是她們排球部自己的合宿。」

  其他人聽了一耳朵就沒在意了,只有柳敏銳捕捉到訊息:「冰帝學園的深田優佳?」

  大家都沒聽過這個名字:「誰?」

  就連柳生,對妹妹的偶像也只有「深田同學」的印像。

  柳翻開筆記本:「冰帝排球部的首發二傳手,球服為2號,身高174cm,體重……」

  眾人:「等下,為什麼你連這個都知道啊!」

  柳:「請不要用看變態的眼神看我。」

  柳:「資料來源於目測。」

  眾人:「……」

  怎麼,你的眼睛就是尺嗎?

  丸井:「你怎麼知道誰是深田優佳的?」

  柳生替他解答了這個問題:「她們的球服上都刺了姓氏。」

  跡部安排的別墅在半山腰,足有兩棟三層,左邊住男網部,右邊住女排部。別墅東面是一座恢弘的體育館,體育館的前方是露天網球場。

  安頓好行李後,眾人馬不停蹄,集合熱身。

  主管這次合宿的有冰帝的榊教練,以及冰帝排球部的中原教練。兩邊集合完畢後,他們將這座山的大地圖貼到告示牌上,叮囑道:「畫紅色線條的就是你們跑步熱身時的行進路線,各個部長注意人數,不要有人迷路掉隊。」

  「是!」

  「好了,行動吧!」

  「是!」

  山路出了名的不好走,更別提要緊跟跑動的隊伍。一開始諸位青少年都磕磕絆絆,隊伍龜速前進,一圈之後情況才有所好轉,適應力強的人已經可以專注跑步了。

  立海大網球部三巨頭分成兩撥,幸村和真田在前方帶隊,柳跑在隊伍最後以免有人掉隊。冰帝的跡部爭強好勝,帶著一大波人在立海大前面跑。

  排球部的女生們跑在後面。

  兩圈下來,鳥瞰這座山,人頭已經稀稀拉拉,散亂了。

  跑著跑著,幸村的視野裡一個眼熟的藍黑腦袋湊了過來。是那個公主頭,現下為了方便運動,換了個高馬尾發型,蓬松優雅的發辮隨跑步而甩動,活力四射。

  見他注意到了自己,公主頭主動打招呼:「又見面啦,部長同學。」

  由於今天上午剛剛聊過球服的問題,幸村的目光下意識在身上搜尋起來。他先看到醒目的2,再看到數字上面的姓氏——深田。

  這時候,公主頭指著自己,笑容像初生的朝陽,生機勃勃:「看起來你還記得我呢。再自我介紹一次吧,我的名字是深田優佳,上次真是謝謝你指路了。」

  被王牌攻手憧憬的排球選手嗎?

  心中有些好奇,但幸村面上不顯,溫和有禮地回應:「我是幸村精市,不必客氣,深田桑。」

  由於大家都是在跑步熱身,深田笑了笑,就不再說話,只是在幸村身邊不遠的位置專心跑步了。

  後面冰帝女排看呆了。

  「她在干嘛?」

  「套近乎啊,還看不出來嗎?」

  「還能這樣?」

  主攻手:「不是,他倆認識嗎?」

  「嗚我跑不動了QAQ,還沒有到終點嗎?」

  而幸村跑著跑著,發現自己身邊突然熱鬧起來。除去一直在他旁邊跑的真田和切原,還有上來打完招呼後就沉默跑步的深田尤佳,連柳生的妹妹都不知何時擠了過來,追在深田身後跑著。

  場面有種奇怪的混亂感。

  熱身完畢後,排球部和網球部就分開了。網球部留在室外網球場,排球部去到室內體育館裡。

  即使是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深田同學身上的柳生世津子,在進入到體育館裡時也不免驚嘆:「不愧是跡部家啊。」

  「也不全是噢。」冰帝的一個女生說,「這裡的產業有我們部長家一半呢。」

  「產業……」

  「阿拉,沒發現嗎?」女生說,「這是個旅游度假村噢,等我們合宿結束後就要重新投入運營了。」

  立海大:「不愧是冰帝啊。」

  中原教練吹響哨子:「接下來,按照訓練表,大家各自找搭檔練習對墊100次。完成後報告,再進行下一組訓練。」

  「是!」

  深田尤佳沒有急著找搭檔,而是仔細地看訓練表的時間,試圖和剛剛驚鴻一撇的網球部訓練表時間對上。

  「優佳?怎麼不找搭檔啊你。」隊友走過來。

  深田依然抬頭看訓練表,隨口說:「嗯,我跟誰都可以啦,你們先選吧。」

  隊友:「我看想跟你一組的人可不是沒有。」

  她只是站在旁邊就感受到那股灼人的視線了。

  隊友偷偷瞥一眼立海大的隊伍,小聲說:「那個橙頭發的,她真的超級期待跟你一組啊。」

  深田優佳:「哈哈,那位日向翔陽嗎。」

  隊友:「誰?」

  啊,隊友沒看過《排球少年!!》。

  好可惜。

  深田:「沒辦法,合宿第一天還是跟自己的隊友搭檔的好,跑去和不熟悉的對手搭檔太奇怪了吧。」

  隊友:「你這種人還會在乎奇不奇怪嗎,根本就是沒看上她吧。」

  深田:「你知道啊。」

  隊友:「她是有多大怨念啊,我在你身邊都要被那眼光燒穿了。」她搓搓胳膊,「我走了,你去跟部長一組吧。」

  深田:「哈哈哈,這麼說好像部長是被剩下的那種人誒。」

  隊友:「那你也就是了。」

  深田尤佳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是主動留下來的。」

  隊友:「這話千萬別在部長面前說。那家伙還在看我啊,真是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深田尤佳:「少自作多情了,那是在看我。」

  隊友覺得在這種高度關注之下還言笑自如的人,如果不是內心十分強大,多半就是有病。

  說話間,大部分人都找好了搭檔開始練習了。穿過重重站成一排互相墊球的人們,深田尤佳毫不意外地與自家部長對上視線。

  冰帝部長單手持球走過來,向她示意:「開始?」

  深田優佳往旁邊挪了一下,跟其他人大致站成一排,微微屈膝,上身前傾,兩手抱拳互握,兩拇指平行朝前,兩掌根和兩前臂外旋緊靠,手腕下壓,擺出標准地抱拳式墊球法:「請多指教了,部長。」

  立海大那邊,柳生世津子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將隊友墊來的球穩穩接住傳回去。

  身邊的人一邊對墊一邊調侃她:「半天了,還沒找到機會說話嗎?」

  柳生世津子墊球,悶悶回復:「嗯。」

  眼睛盯著飛來的球,隊友說:「沒關系,不出意外的話合宿要持續一周,一天至少十二個小時,總能找到機會的。」

  柳生世津子也是這麼想的,因此很快進入狀態,專心練習起來,只是時不時的,她的眼珠會飛快朝冰帝那裡瞥一眼。


第8章

  到了第二天,集合晨跑到第二圈過半時,深田優佳又跑在了幸村的旁邊。

  她也沒有挨很近,甚至一開始兩人之間隔著柳,但柳秉持著做人可以不睜眼但不能沒眼色的態度,悄悄讓開了,於是他們兩個又跑在一起。

  這回深田沒有搭話,也沒有表情或動作的暗示,而是若無其事地跑步,仿佛她昨天沒有半夜扒著窗戶看幸村什麼時候加訓結束。

  柳生世津子也默不作聲地超過立海大和冰帝女排,跑到前面來。

  幸村:「……」

  心情復雜。

  昨天忙著適應山地地形,雖然知道這個女生跟著自己跑了一路,但並沒有過多在意。今天幸村跑得游刃有余,一些精力難免分散出來,於是他驚訝地發現,這個矮了自己半個頭的女生在這樣坑坑窪窪的路面上竟如履平地,而且在前三圈的速度竟然和自己相差不多。

  即使只是熱身跑,這人的表現也太輕松了吧!拜托,這可是男女性運動員之間的差異啊,不是鴻溝天塹嗎?被上帝吃了?

  上帝把本文簡介拍出來:開掛了,懂?

  就很哇塞。

  深田優佳驚人的身體素質和不錯的初印像勾起了柳蓮二收集數據的興趣,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抽的時間,當天晚上晚訓結束他就把深田優佳的信息收集了大概。

  手握數據的柳急切地想跟幸村分享。

  幸村有點意外:「是什麼讓你這個反應?」

  他剛剛跟跡部打了場練習賽,兩人正在一起拉伸。跡部聞言側目:「深田優佳?本大爺知道她,體育特招生。怎麼對她感興趣?」早上跑步,他喜歡衝到最前面,根本無緣立海大隊伍裡的情景劇。

  柳手捧筆記本,十分有耐心:「除了特招生,跡部部長還知道多少呢?」

  跡部:「啊?嗯——本大爺記得她排球打得不錯,排球部部長跟她關系不錯。」

  是的,跡部也對排球知之甚少。幸村不知道二傳,他跟幸村半斤八兩。

  僅僅只是如此嗎?跡部從柳的臉上讀到了這句嘲諷。

  忍足:「冷靜,小景,冷靜。」

  忍足:「我和深田桑同班,不過平時說話也不多,只知道她國中時排球打得很好,上高中後不知道為什麼跟圍棋社聯系更多。」

  柳翻開筆記本,出口的話仿佛動畫片裡被加了百萬特效的字幕,甚至在空曠的室外球場裡響起回音:

  「深田優佳,國中時曾擔任帝光中學女排部首發二傳,號碼牌為1號,曾獲得全國大賽三連冠,國中的正式比賽無一敗績,其本人連續兩年獲得全國最佳二傳手稱號。」

  一口氣說完女主的人物設定,柳蓮二蜜汁驕傲:「怎麼樣,厲害吧。」

  厲害是厲害——可跟你有什麼關系啊???

  ooc警告!

  在場人都驚訝不已。

  忍足:「正式比賽無一敗績,這個設定好耳熟。」

  跡部:「全國大賽三連冠,這個說法也很耳熟。」

  柳:「一年級就成為首發正選,保持了兩年全國最佳,這個故事相當耳熟。」

  幸村:「……」

  總而言之,就是這個女生很牛批就是了。

  跡部是真的沒太留意過她,於是詢問性看向忍足。

  忍足回憶道:「嗯……深田桑平時蠻低調的,人緣也不錯,不過除了上課很少見到她,所以我也了解不多啊。」

  說話間,幸村拉伸好了,站起來甩甩汗濕的頭發,撿了網球拍就往外走,一邊說:「這樣啊,怪不得柳生妹妹崇拜她。」

  忍足:「柳生妹妹?柳生還有妹妹?」

  跡部將網球拍搭在右肩,輕輕敲著:「立海大的女排裡倒是有個紫頭發的,就是她?跟柳生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啊。」

  柳:「猜錯了,柳生的妹妹是橘色頭發。」

  跡部:「那豈不是更不像了,完全不像了啊。」

  幸村:「我替柳生謝謝你們。」

  冰帝的女生寢室裡。

  「幸村精市?」隊友一邊擦頭發,一邊說,「那個立海大的帥哥部長啊,哇,優佳的眼光真不是蓋的。」

  深田優佳趴在窗邊,隔著玻璃向網球場上看:「是吧,他超帥的!」

  「不過,你這是在干什麼?」隊友走到她身邊,朝她看的方向望去,「網球場!哈哈哈,你真的淪陷了啊。能把深田優佳迷倒的男人,明天我一定得仔細看看他的臉。」

  隊友:「不過看他們那樣子,是要結束了吧。」

  深田優佳:「是?我有一點近視,看不清楚。」

  「你沒帶眼鏡來嗎?確實是要結束了,正拉伸呢。」

  深田:「忘記帶了。」

  兩人沉默著看窗外。

  隊友:「不去嗎?」

  深田:「現在嗎?」

  隊友:「確實有點晚了,但你躍躍欲試不是嗎,你這家伙號稱『想做就做』,我知道絕非說說而已。」

  深田:「奈奈醬好了解我啊,感動。」

  隊友:「那是,不看看我是……嚇,人呢?這什麼超級行動派啊!」搓著雞皮疙瘩去敷面膜了。

  網球場邊的販賣機旁,深田優佳獨自一人,望著玻璃裡面柔和燈光下的各色飲料,心不在焉。

  現在是晚上九點半,晚訓已經下了半個小時。經過昨天的偵察,幸村精市會在晚訓後多訓練半個小時,再從這條路返回宿舍。

  她看了眼販賣機上的時間,掏出一枚硬幣投進去,點擊熱牛奶。

  哐啷。

  熱牛奶伴隨著少年們愈來愈近的說話聲掉落。深田尤佳彎腰從出貨口拿出易拉罐,暗暗吸了口氣,然後直起腰,扭頭,轉身,抬手,笑眯眯地打招呼:「呀,幸村君,忍足君,你們才下訓嗎?」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這一行人,先是幸村,忍足,然後跡部,柳,最後又落回到幸村臉上。

  幸村精市手裡還握著球拍,聞言看過來,藍紫色的眼瞳在路燈下仿佛籠一層暖色的輕紗,又在頃刻間變得清澈。

  剛剛談論的主角突然出現,忍足有些驚訝:「是深田桑啊。是,剛剛結束。你呢,也是加訓完了出來的嗎?」

  說著,他不自覺地瞟了眼幸村精市,見對方面色平靜,不由心生敬佩。

  這得是一生中曾經被多少次『偶遇搭訕』才練出來的淡定啊。

  一路的跡部目露迷茫,柳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幸村,走在幸村右側的他默默放慢腳步。

  深田尤佳搖搖頭,捧著熱牛奶上前,三兩步就自然地走在了柳剛剛的位置上,也就是幸村的旁邊:「我是出來散步的。白天的訓練緊張,有時候熱血上頭,晚上會睡不著覺。」

  忍足點點頭:「確實會有這樣的情況,是腦神經太興奮了吧。散步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隔著中間一個幸村,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

  跡部有點反應過來了,目光快速在幸村和深田身上打了幾轉,若有所思。

  一手握易拉罐,一手掰拉環,啪的一聲,牛奶的香氣頃刻間充斥幾人的嗅覺。深田尤佳對著開口吹了吹,然後對著前方說:「一邊散步一邊喝牛奶,慢慢等興奮的大腦安靜下來,這種過程靜謐又舒適,最適合動腦子的運動員休息使用了。」

  忍足:「是有聽說在排球運動裡,二傳手的腦內運動消耗巨大呢。」

  深田挑起眉:「忍足君也知道二傳啊,我還以為你們對排球不感興趣,一無所知呢。」

  幸村和跡部:無法反駁。

  忍足說:「雖然我主要打網球,但其他球賽偶爾也會看一看。深田桑是排球部的,但也不是對網球一無所知吧。」

  深田優佳爽朗地笑:「這倒是無可辯駁呢。雖然我不太知道網球規則,但幸村君外號中學網球界的『神之子』,我還是知道的。」

  突然被cue的幸村:「是外界謬贊了。」

  忍足好奇道:「深田桑是怎麼知道的?平時朋友間會聊這個嗎?」

  深田優佳:「哈哈,對啊,因為打網球的帥哥多嘛。」

  忍足:「打排球的美女也多。」

  深田優佳:「開玩笑,其實是因為『神之子』號稱國中生最強,除了最後那次全國大賽,正式比賽無一敗績,這個設定聽起來很耳熟,於是就記住了。」

  上帝:真的這麼耳熟嗎?我會不會被舉報抄襲啊【惶恐】。

  深田優佳:「不過想到這幾年奇跡的時代鬧得轟轟烈烈,我就在想莫非這三年是什麼百年難遇的黃金年份,這麼多天驕層出不窮。」

  深田優佳:「不懂排球也不錯啊,至少到時候我在你們面前賣弄的時候不會出醜了。」

  幸村被逗笑了,無聲勾了勾嘴角。

  跡部懶洋洋地插嘴:「到宿舍了,忍足。」

  臨分別前,幸村側低頭看向身旁的少女。

  這時候他才真正覺出眼前的女生是個排球運動員,身姿高挑,體態優雅,只比自己矮半個頭,交流起來很是方便。

  深田抬頭對他露出笑容,脖子扭轉的角度幾乎與他一模一樣。她指指前方被路燈夾在中間的林間小路,目光從幸村身上移開後稍微帶了一下剩下幾人,然後說:「我還要再溜達一會兒,那麼明天再見啦。」

  說完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等她走遠了,跡部望著少女的背影,別有深意道:「幸村,魅力不減當年啊。」

  幸村:「我莫非憑空老了十歲嗎,竟然已經有當年一說了。」

  跡部不在意地哼了一聲,把網球拍丟給等在門口的樺地:「走了。」

  幸村抬腳正要跟著進去,卻被路燈下一個影子晃得停下腳步。那個影子背對光源,看不太清,他眯著眼仔細一瞅,悚然:「柳生桑?」

  夜色陰森,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一雙眼睛散發著凶猛的綠光,幽幽道:「幸村部長——」

  黑影:「剛剛那個是深田同學吧,她跟你們說了什麼?」

  幸村:「額,說了,她要去散步。」

  黑影:「散——步?」

  幸村點頭。

  黑影看向另外兩人。

  真田和柳也點頭。

  黑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晚上,幸村加訓結束後,不僅遇到了散步的深田優佳,還遇到了「出來吹風」的柳生世津子。

  幸村:心情復雜×N


第9章

  「據目前的已知信息可知,深田優佳同學的排球技術在國中就已經是頂尖的一批,如今在冰帝卻只能止步縣四強。」仁王做沉思狀,「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仁王雅治你又亂講!」柳生妹妹標志性的橙發閃亮登場,隨之而來的是她的腦殘粉發言,「深田同學是最強的,只是冰帝的隊伍太差了而已!」

  「崇拜偶像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你想說服我們……」仁王手一伸,「請用事實說話。」

  柳生世津子抿唇,把手裡的托盤狠狠放在桌上:「還用得著說嘛,冰帝本來就是很一般的隊伍啊。」

  可如現在排球界的風向而言,二傳手是一個隊伍的靈魂,擁有如此頂尖的靈魂,冰帝的實際成績卻依然如此差的話,靈魂的質量就很難讓人信服。

  尤其是在這一群對排球一無所知的男網選手來說,畢竟在他們這黃金一代裡,部長強的隊伍就強已經是自然而然的定律一般。

  世津子的朋友在她身旁坐下來,喝了口湯。

  「西川同學也是打二傳位置的吧。」柳生比呂士說,「聽世津子說起過。」

  突然被cue,世津子的朋友微訝,抬起頭回答:「我現在確實在打二傳,不過這其實是無奈之舉。」

  「為什麼這麼說?」

  朋友西川說:「因為現在社團裡根本沒有一直打二傳並且技術好的球員,我只是因為接球好一點,跟世津子關系好,比別人更有默契一點,才暫時打二傳的。」

  朋友無奈地說:「我國中一直是打自由人位置的。」

  世津子吃了一大口菜,腮幫子鼓鼓的邊嚼邊聽他們說話。

  丸井聽了無端敬畏:「西川同學真厲害啊,打不熟悉的位置都可以。」

  柳生比呂士贊同:「記得IH大賽,你們還進了全國大賽呢,二傳選手功不可沒。」

  朋友慌忙放下筷子擺手:「沒有沒有,主要還是阿世的功勞,很多我傳出去的球質量都很差的,多虧了阿世能隨機應變,配合我的節奏。」

  世津子終於把那一大口吃完了,喝了口湯順順嗓子,然後說:「一貞不要妄自菲薄啦,明明是你在努力配合我的節奏,辛苦你了。」

  對著世津子,朋友就不跟她客氣了:「看來你也蠻有自知之明的。既然如此,把你的天婦羅給我吃。」

  筷子已經伸過來了,柳生妹妹一口叼住天婦羅:「不可能!」

  朋友遺憾地夾走了她一塊肉,然後對男網的成員說:「雖然IH我們進了全國大賽,那只是因為神奈川賽區本身就不是熱門賽區,強校不多,海常高校爆了冷門提早出局,才僥幸出線。東京在女排賽事上可是很死亡的,冰帝能以現在這種狀態衝到四強已經很不錯了。」

  傑克桑原:「『現在這種狀態』?」

  朋友:「嗯……就是,氣氛吧,我也說不清。只是直覺深田同學起到的作用是很大的。」

  「不過,國中簡歷輝煌的深田同學,高中卻去了並不是女排強校的冰帝……」朋友搖搖頭,吃起飯,「猜不透。」

  在一旁默默聽了大半天的三巨頭集體喝湯。

  幸村:「聽起來蠻有趣的。」

  真田:「不能松懈!」

  柳:「我有新的興趣了。」

  柳蓮二,這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快去調查清楚深田同學的秘密吧!

  「What???深田優佳昨天去蹲點偶遇立海大的男網部長了?就很帥的那個?」冰帝的自由人抱著碗震驚,「我怎麼現在才知道?」

  深田的副攻舍友:「你可是第二個知道的。」

  但輸給朋友就是輸給全世界!自由人憤怒地錘她一通,然後看向深田優佳:「說真的,你也是夠勇的,二話不說就上了竟然。」

  不少人覺得主動靠近異性是件丟臉的事,深田尤佳表示不能理解。

  與嫻靜恬淡的外表反差,深田同學是個超級行動派。

  「因為想做所以就去做了。」她是這麼解釋自己的。

  可在周圍的人看來,為了追求一個初次見面的男生,每天也不跟著隊友加訓,而是花時間定點去路邊蹲人,這種行為實在難以接受。

  「深田桑這麼可愛,那個男生沒理由不喜歡。」副攻說,「但還是認真訓練的運動少女不是更有魅力嗎,深田桑可以跟我們一起加訓,到時候香汗淋漓著去蹲人!」

  自由人:「香汗淋漓——這是什麼猥瑣大叔發言。」

  深田優佳嚼了嚼嘴巴裡的米飯咽下,筷子上又夾了個天婦羅,聞言:「哈哈哈哈。」

  「別只是笑啊你。」自由人說,「來一起加訓吧,奉勸你。」

  她的神情比起飯桌上應有的氣氛來說有些嚴肅了,副攻想緩和一下,又沒有很好的辦法,只能忍痛賣萌:「想扣深田桑的傳球嗚嗚嗚。」

  公主頭少女並不買賬,無論是自由人破壞氣氛的嚴肅臉還是副攻的示好,看起來都對她沒什麼意義。嘴巴裡的天婦羅咬得哢哢脆響,臉上還是笑眯眯的:「沒關系吧,谷田的球你不打得一樣順手嘛。」

  副攻小聲:「真要比的話,你知道我更喜歡打誰的球。」

  自由人說:「這次合宿時間這麼久,要打的練習賽肯定不止兩場,兩個學校的替補都過來了,就算你不在乎輸贏,總要替部長想想。」

  冰帝集體在晚上加訓正是為了能在練習賽裡,深田優佳不上場的時候,不被立海大比下去。

  可這麼一來,深田優佳的重要性和存在感就凸顯出來了,這麼一個讓所有正選包括部長都為她考慮的人,竟然不知好歹地獨獨不參加加訓。這種對核心人物另類失職的失落和憤懣會引起隊伍裡人心動蕩,進而威脅部長的威嚴。

  自由人上半身微微前傾,臉上沒有笑容:「替補對於上場的執念能大到你這種人無法想像,更何況你才一年級而已。」她看在深田優佳跟副攻關系好的面子上,才出言提醒。

  作為好友,副攻自然看出了她的用意,拍拍自由人的腦袋,然後對深田說:「我相信你心裡應該有數,我們就不多談了。」

  深田優佳暗金色的眼瞳流轉,調侃道:「你們兩個關系真好啊。」

  自由人說:「看得出來啊。」

  副攻:「拜托,那可是深田優佳啊,是能在賽場上猜出對手全部戰略心理的恐怖女人!惡魔之子!」

  深田:「哈哈哈哈。」

  山間度假村,晚上大概九點三四十分,鵝卵石子路與大階梯交叉口處,月色與燈光交相輝映,如水灑落,金粉漂浮。

  一只淡白色的蝴蝶飛過,振翅之聲清晰可聞。

  現在的場面形式不太好。

  要說為什麼……可能是因為——

  空氣太尷尬了!

  丸井使勁低著頭,眼珠在劉海和眉骨陰影的遮擋下快速左右移動,差點把自己晃暈。

  他是聽說昨天晚上有現充女蹲點部長,有點好奇所以主動加訓,想來看部長熱鬧。

  嗚嗚嗚部長的熱鬧真不是好看的啊。

  他看看走在中間的幸村部長,他身邊的現充女,不敢走一排於是跟在現充女身後的柳生世津子,不斷試圖傳遞求救信號給同行其他人。

  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啊???這麼多人,真的沒人說話嗎???

  冰帝的幾個:不是一個學校的,對接失敗。

  真田:沉浸在剛剛的訓練裡,理所當然對接失敗。

  柳:閉著眼仿佛夢游,也可能是懶得搭理他,總之對接失敗。

  仁王:興致勃勃地接受到信號,並向這邊投來一個「看我的」的眼神。

  丸井暗暗握拳,原來仁王也有靠譜的時候嘛。

  「咳咳。」仁王清清嗓子,「聽說昨天部長他們就跟深田同學碰到了,真是巧啊!」

  是直球!

  由場外人員打出的超直球!

  球已經飛到深田優佳的面前!

  深田兩手捧著一罐熱牛奶,聞言詫異地說:「誒,幸村君回去後有談到過我嗎?」

  漂亮,她把球直直地打回來了!真不愧是排球遠動員!

  我完蛋了。仁王笑著想。

  直球來到幸村精市面前。

  幸村:「因為我們覺得深田桑說的睡前放松理論很有趣,就拿來多討論了一下,如果有冒犯真是抱歉了。」

  深田:「誒——怎麼會冒犯啊,你們多談談我才好呢。」

  仁王和丸井在後排,冷汗都出來了。

  仁王向柳生妹妹求救。

  也不知道有沒有收到信號,但世津子確實說話了:「說來慚愧,我們私下裡也會聊到深田同學呢。」

  見深田的注意力稍稍轉過來,柳生世津子努力繃住表情,但聲音難掩激動:「會說到深田同學今天的傳球特別贊,魚躍姿勢超級完美!還有大力跳發球也太帥了……」意識到自己越界的熱情,她的聲音低下去,「之類的話。不知道,有沒有冒犯到你?」

  說著說著,她的腰就不自覺地微微躬下,明明比深田優佳高三公分,卻一副討賞狗狗眼,自下而上地窺視對方的表情。

  深田:「哈哈哈,還是那句話啦,不會冒犯的,反而你們多談談我才好。」

  見到她不為所動的臉,仁王知道世津子這一番沒舔到。

  難得柳生妹妹也有個想舔的對像,竟然是個女現充,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呢。

  不過被這麼誇還面不改色,這個女人平常是到底被人捧到什麼程度了啊!!

  就在氣氛變得有些干澀時,一旁衝出來的冰帝女生挽救了局面。

  「深田。」那是個三年級的學姐,身穿球服,抱著一個球,「有時間嗎?」

  深田:「前輩,怎麼了嗎?」

  學姐:「我還想多練一會兒扣球,能來幫我墊球嗎?」

  「……」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人拒絕的余地了嗎?

  深田嘴巴微張,有點無語,但短暫思考後,用眼角輕微撇了下幸村,點頭說:「好吧。」

  學姐情不自禁露出一個細微的笑,轉瞬即逝。

  深田朝她走去,對身後的一堆人,劃重點,尤其是幸村,揮揮手說:「那我就先告辭了。」

  被她終點關注的幸村點頭示意:「辛苦了。」

  冰帝的兩個女生離開了。

  立海大的柳生世津子心碎了。

  她堅強地捧心,堅持不懈地問幸村:「明天她還會來的對吧?」

  幸村:你問我嗎?

  幸村:「我只知道我會來。」

  世津子緩緩點頭,沉重中帶著執著與堅定:「我知道了,我明天也會來。」

  請你不要。

  柳生世津子失落地走了。

  仁王:「明天我也還來。」

  丸井:「哈嘍,你有事嗎?」


第10章

  「你怎麼一身汗啊?」

  「被一個替補的前輩叫去練習扣球了。」深田甩甩頭發,發現頭皮全是汗,對隊友說,「我去洗澡。」

  由於這裡是度假村,別墅裡的房間全是按酒店高規格設計的,此行的學生們兩人一間,占了別墅的一半空間。

  替補前輩?按耐不住好奇心,舍友追了上去,靠在廁所洗手台旁,隔著磨砂玻璃與嘩嘩水聲問:「你為什麼答應她啊?跟她也不熟。」

  不等對方回答,又自言自語:「也是,你的帥哥部長當時也在旁邊吧,總不能給他一個拒絕前輩加訓的印像。那家伙還挺行的啊,竟然選擇這麼卑鄙的時間去找你。」

  舍友:「誒,我去的話也能蹲到你嗎?」

  深田的聲音在水聲中有些模糊,又因為廁所的小空間而泛起回音:「看你膽量咯。」

  「還是算了吧。」舍友遺憾放棄,仰頭看燈,「你這家伙可不是好算計的人。」

  那個前輩明天也會去的吧,不知道深田到時候會如何反應了。

  舍友情不自禁竊笑了一下。

  啊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現場版,為什麼女生宿舍在三樓啊,根本聽不清他們對話啊!

  這時,水聲停了。

  舍友一驚:「臥槽,你洗這麼快的嗎?」

  「簡單弄一下。」深田裹著浴巾出來,幸福地撲到干爽軟糯的床上,抱著被子蹭蹭。

  舍友看她貓一樣在被子裡扭動,心想也就這時候這家伙像個普通少女了。沒什麼好玩的事了,她就回到自己床上去擺弄手機,准備來個睡前娛樂活動。

  「嗯?」手機響了,深田在背著手在床頭摸了摸,接起來,「摩西摩西,啊,是舅舅啊,有什麼事情請說。」

  「我挺好的。」

  「還好啊。」

  「還不錯。」

  「就這些嗎?」少女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半倚在床頭,反手抓過桌上的單詞書翻起來,「都是沒什麼必要的話題呢,再有下次的話,希望舅舅特地打電話來說的是必要我回答的事情,沒有的話就請您忙工作吧,少關注我點。」

  「謝謝您了。」

  「好的,再見。」

  深田掛掉電話,起身擦頭發。

  舍友摁著手機,隨口問:「你舅舅?你的口氣還真是不客氣呢。」

  深田一邊往洗手間走,一邊回答:「因為是彼此都不喜歡的長輩啊,為什麼花時間打電話,各過各的不是更好。」

  真是驚人的家庭關系啊,現充都是這樣嗎?舍友短暫感嘆了一下,很快被手機裡的訊息吸引走了注意。

  事態發展越發糟糕。

  如今在九點半網球場外蹲點的不僅有來搭訕刷臉的現充女深田優佳,試圖搭訕卻屢屢未果但仍堅持不懈刷臉的現充女的舔狗柳生世津子,還加上了想要打深田托的球的冰帝三年級前輩。

  真是復雜的關系呢。

  修羅場源頭的幸村君表示與我無瓜。

  「哎——」公主頭苦惱地揉揉太陽穴,面對前輩直勾勾的眼,只好轉頭對帥哥部長告別,「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我,人家,人家……」望著跟著前輩離去的深田的背影,柳生妹妹含恨咬牙,「人家也想打深田同學托的球啊!」

  柳生妹妹:「人家也想跟深田同學一對一練習啊!」

  仁王:這是什麼ntr的既視感。

  仁王:「想去的話就去啊,你怎麼知道她一定會拒絕你。」

  柳生妹妹抿唇:「不是拒不拒絕的事……我怕,萬一讓深田同學感到困擾,我就罪大惡極了。」

  罪大惡極……

  仁王偷偷斜柳生一眼:喂,再不插手的話你妹妹就要變成舔狗跑走了。

  為了妹妹勉強自己跟他們加訓的柳生:晚了,她已經是個舔狗了。

  「不過這個時間點訓練已經太晚了吧。」忍足看了看手表,「快十點了,就連這些訓練狂們都要准備睡覺了。」

  跡部還沒說話,幸村說:「是呢,九點半下訓確實有點早,我們可不能被別人比下去,明天就十點再走吧。」

  忍足:「……我不是這個意思。」

  跡部:「既然幸村你張嘴了,那本大爺奉陪到底。」

  忍足:怪我,怪我長了個嘴。

  深田優佳:「前輩,你也差不多可以適可而止了。」

  排球館,訓練場裡只開著六管燈,堪堪照亮一個場地。

  兩個據說來加訓的女生相對而立,一個抱著球幾乎要把頭埋進脖子裡,另一個抱臂歪頭,神情慵懶。

  後者看了看手表,伸了個貓咪懶腰,然後說:「那麼我走了。」

  也顧不得別扭了,前輩急忙抬起頭:「等等。」

  深田優佳腳步不停,背對著她:「怎麼了?」

  前輩:「真的沒可能了?我真的沒機會了嗎?就算你走了以後也不行?」她的天賦真的只能止步替補了嗎?

  「這個嘛……」已經走到門口,深田仰頭看看夜空,星子點點,「那要看部長和谷田前輩怎麼想了。」

  慌亂中,女生丟掉排球,跑著追上她的腳步:「別給我這麼官方冷漠的回答,求求你,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給我個答案吧,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堅持下去了。」

  前輩抓住深田的胳膊,話說得又急又快,心情激動又混亂,有些詞說得含糊:「如果你說我根本不適合打球,我明天就退部。」

  前輩:「你說啊!」

  深田往後仰了仰,做了個往下壓的手勢:「冷靜點啊前輩,別激動。」

  前輩突然就哭了:「對不起,優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孤立你的,我只是……對不起,你太耀眼了,也太沒禮貌了,做什麼都不顧別人的感受,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一開始我們只是想讓你冷靜一下,找准自己的定位,不要再……」

  深田眨眨眼睛,拖長音:「誒~」

  前輩還在喋喋不休:「對不起,優佳,請你原諒我吧,我只是想多跟你接觸,我想跟你多說說話,挽回,挽回一下……」

  深田擺擺手:「別在意那個了,前輩,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前輩抹掉眼淚,看清她的臉,那確實是一張事不關己的冷漠的笑臉。

  這個家伙,這個家伙根本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是吧!

  前輩握緊拳頭:「我以為,我們曾經是朋友……」

  深田優佳:「前輩,你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等你找到問題的重點再來找我吧。」

  她搓了搓胳膊上打球打出來的泥,豪爽地拍了拍,准備回去洗個戰鬥澡就睡覺。

  前輩在她身後大喊:「我不會放棄的!」

  深田優佳滿腦子都是洗澡和期末知識點了,頭也沒回,舉起手隨意揮了揮。


第11章

  深田優佳自認不是個會把煩惱掛在心裡的人。她不是個習慣負擔什麼的人,國中時就因此被教練說並不適合當隊長。

  明明穿了一號球服,卻並不是隊長,這種事在國中排球界可是十分罕見,極其扎眼,招來不少非議。深田優佳知道這事,不過知道就知道了,就像被冰帝排球部集體孤立時一樣——

  她真的不care。

  深田優佳想干的事還有很多,這些小事沒空放在眼裡。

  所以當天從排球館回去後,她裹著浴巾趴在床上看書,完全沒有被奇怪的前輩纏上了的煩惱。

  舍友好奇:「你甩掉她了?」

  深田從書海裡抬起頭:「誰?」

  舍友:「你這家伙……性格太差了,以後再不要跟你住一起了。」八卦都不主動講。

  深田:「誒,為什麼——我只是忘了前輩叫什麼名字,在想罷了。」

  「所以她叫什麼?」

  深田優佳干脆:「忘記了。」

  「……」舍友一邊壓腿一邊說,「你還是趕緊把這個問題解決掉比較好,不然天天打到這麼晚,我看你什麼時候還能樂意起來。」

  深田:「說的也是。」

  她合上課本,放到床頭,窩進被子裡,眼望著天花板:「偶爾玩玩也蠻有趣,不過僅限於偶爾了。」

  深田優佳:「就是這樣,前輩,這就是我拒絕的理由。」

  晚九點十分,兩個女生站在販賣機旁,半張臉被販賣機的燈光照亮,另半張臉陷入陰影。

  替補前輩手心出汗:「深田,你真的要這麼對待我嗎?你知道的吧,大家討厭你就是因為你沒禮貌的嘴巴。」

  深田看了眼表,隨便應道:「啊是嘛。」

  替補前輩怒從心中起:「我說了,我是不會放棄的。你馬上要轉學走了,怎麼就不能跟我多練兩天呢?」

  深田:「因為我不想。」

  替補前輩:「你不要太任性!」

  是誰任性啊!

  幸村精市不禁心裡想。

  是的,他們幾個今天早結束了。走到這裡,正好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替補前輩的站位正好對著他們來時的方向,第一時間發現他們,眉頭微挑,自覺抓住了對手的把柄,本來緊繃的身體也自在許多。

  替補前輩向深田示意:「在考慮一下吧,優佳,輕易拒絕前輩的女孩子可不可愛。」

  深田優佳回頭,恰好與幸村對了下視線。

  也許是認定了今天不會加訓,她沒有梳白天的馬尾,而是換成了熟悉的公主頭。路燈和販賣機發出淡黃色的光,將女生的長發照出青綠色的影子。

  似乎完全沒有劍拔弩張,公主頭若無其事地笑著向幸村揮手:「晚上好啊,部長同學。」

  幸村點頭回禮:「今天天氣不太好。深田桑也來得很早啊,還去散步嗎?」說完突然覺得一陣惡寒,一看原來是柳生妹妹,正躲在灌木叢裡給他豎大拇指。

  幸村:……我是不是不該管這事。

  欣悅於他的搭話,公主頭聲音都清亮許多:「是啊。」

  公主頭對替補前輩說:「抱歉了前輩,我要去散步了,這件事就說到這裡吧。」說完就要往幸村這邊走。

  見他倆就要將此事輕輕揭過,替補前輩急忙拉住她:「慢著!你還要跟我去加訓呢!」

  跡部景吾有些不耐煩了。

  公主頭比他還要不耐煩,第一次在幸村精市面前皺起眉頭:「前輩,已經沒這個必要了吧。」

  替補前輩不敢老拉著她,阻攔了她的腳步後就放手了,硬撐著姿態:「為什麼沒有,我們又不是在室外打球。」

  「我是說。」深田優佳右手叉腰,「又要冒犯到你了,前輩,但是,雖然外界給我的謬贊很多,但我到底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前輩迷惑地凝眉。

  深田優佳:「不訓練的話水平一樣會退步,找不到好的對手就無法進步,而跟前輩這樣水平的攻手配合,也會擾亂我的球感的,前輩。」

  深田:「所以,前輩,去找一個跟你同水平的搭檔練習吧。」

  圍觀者倒吸一口涼氣。

  好大的口氣啊深田同學!這麼對前輩說話真的好嘛!

  眾人下意識去看幸村精市的表情。

  很好,沒有表情。

  替補前輩氣得毛都要炸起來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這個沒教養的家伙!」

  糟糕——

  這樣下去吵起來得浪費多少時間啊。

  深田優佳苦惱地回頭,給幸村他們做了個「自便離開」的手勢,在幸村回以「真的不需要幫忙嗎」的眼神時,無奈地攤了攤手。

  替補前輩:「你又有多大能耐,你這個……」

  說到這裡,她想起眼前這個女人自帶的名頭,不甘地止住話頭。

  這時,深田優佳突然發現幸村精市似乎有意等待自己,立馬改變策略,對前輩說:「前輩的摸高是多少?」

  前輩抿了下唇:「293。」

  深田優佳點點頭,上下掃了她一下,伸出一勾手指:「前輩173的身高,這個摸高就夠不上我現在的搭檔。等你能摸到296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她又補充:「這個星期內。」

  前輩:「怎麼可能辦得到!你開玩笑吧!故意為難人!」

  深田優佳還沒說什麼,在灌木叢中潛伏已久的柳生妹妹突然蹦出來,大喊:「我可以!」

  兩個女生一愣,男生們也一愣,一時間目光聚焦在橙色頭發的女生身上。

  柳生妹妹大著膽子拍胸口,對深田優佳說:「我也173,目前摸高294,如果我能在這個星期內摸到296,您能跟我搭檔一次嗎?」

  網球部:「……您?」

  深田優佳眨眨眼:「可以啊。」

  前輩:「什麼?她是立海大的啊。」

  深田優佳說:「沒差啊,前輩和這位同學身高一樣,雖然摸高差了點,不過為了找好搭檔奮力拼搏的精神和決心總是相差不多的吧。」

  柳生妹妹沒忍住:「差多了,我比她多得多!我還比她年紀小!」

  前輩:「……」

  深田優佳:「那就這麼決定了。」她轉向替補前輩,「這樣就可以了吧。」

  沒有足夠的決心和本事,還想要最好的待遇,想屁吃呢。

  前輩抱著球悻悻而去。

  前輩離開後,深田優佳買了一堆熱牛奶,請在場的各位一人一瓶。

  給到柳生妹妹時,當事人由於太過激動,差點撒一地,還是深田幫忙接了一下,才只弄髒了袖口。

  深田摸摸口袋:「別急,我帶紙巾了。」

  「沒事沒事。」柳生妹妹急忙擺手,接過紙巾隨便擦了一下,然後期期艾艾地說,「深田同學,剛剛的事情……」

  深田優佳啪的一聲打開熱牛奶,隨口道:「沒事啦,要多謝你們的幫忙了。」

  「沒有沒有,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柳生妹妹滿腦子都是,剛剛深田答應的事到底還算不算數,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問。

  幸村精市與柳生比呂士對視一眼。

  柳生:她在追你,你來。

  幸村:「深田桑和柳生桑認識嗎?」

  深田優佳嘴巴抿成V字形:「嗯?」

  她竟然沒有自我介紹!柳生妹妹如夢初醒,握緊易拉罐,對深田優佳說:「那個,你好,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立海大的柳生世津子,開學後上二年級,目前擔任主攻手的位置。」

  事實證明,這個自我介紹很有必要。

  深田:「我知道的,立海大的王牌。」

  柳生世津子激動不已:「您記得我嗎!」

  她開心又疑惑:「為什麼,為什麼會記得我?」

  仁王吐槽:「都一起訓練了三天了,不記得才有問題吧?」

  世津子不悅道:「當然是有原因的啊,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這三天訓練狀態很差,深田同學才沒有那個空去記差生的名字。」

  仁王:「未免把她捧太高了吧!」

  世津子:「是事實啊。」

  深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好玩,就暫時先沒有說話。

  仁王:「而且還對她用敬語,why,你都沒有跟我說過敬語!」

  世津子:「跟我一個年級的家伙我干嘛要說敬語,你又不像深田同學這麼厲害。」

  仁王:「……」

  真的嗎,她厲害到這種程度了嗎?

  也沒見你對幸村部長用敬語啊!

  和仁王拌嘴完全是下意識行為,柳生世津子反映過來後,臉蛋噌的一下紅了,惶恐得嘴唇都變成波浪線:「嗚我竟然因為拌嘴把就把深田同學晾到一邊!真是罪無可赦!可惡啊——」

  深田:「哈哈哈哈。」

  世津子煎蛋眼。

  深田優佳:「別在意,我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的。」

  深田:「我其實是因為你的發色才記住你的。」

  世津子摸摸自己橙黃色的馬尾辮。

  對面的偶像眼睛彎成月牙:「很像日向翔陽的發色不是嘛,真的超像啊,我第一次見到就記住你了,立海大的14號。」

  深田:「不過你的王牌當得也不錯啦。」

  世津子倒吸一口涼氣。

  14是她在國中的時候用的號碼,上了高中她就換成1號了,在立海大是准部長的意思。

  仁王:「喂,柳生,你還好嗎?看上去要被憋死了。」

  屏息三秒,世津子才從那一股直衝心髒的熱血中緩過神,緩緩吐出這口氣。

  作為排球運動員,卻被敬佩的對手以這種方式記住,她一時間又想果然如此,又覺得失落。

  柳生妹妹:「那個……」

  做什麼,還有話聊?今天還沒結束嗎?

  跡部景吾真的要走了!

  他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


第12章

  「喂,你真的不怕帥哥部長因為這件事討厭你嗎?」舍友好奇地趴在椅背上問,「畢竟對前輩不尊敬可是很多人的雷點。」

  深田優佳摸了摸臉上的面膜,嘴巴不方便長大,說話有些悶悶的:「一個國中一年級就當上豪強社團部長的人,本身對所謂的尊重前輩就沒大看中吧。況且要是他把這看做雷點,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吸引人了。」

  比起那個,深田優佳仰著頭,望著天花板:「我真的很不尊敬她嗎?我覺得我沒有啊。」

  舍友:「怎麼講呢……反正她也沒有足夠尊重你就是了。」

  深田聳聳肩,就將此事拋之腦後了。

  網球部的幾位並不是因為什麼第六感才早早結束加訓的,如幸村精市所說,那天晚上的天氣確實不好,風勢漸大,空氣濕冷。

  老天醞釀了一個晚上,終於在第二天降下傾盆大雨。

  「之前看天氣預報明明連續兩周都是大晴天的。」

  「拜托,山裡的天氣預報,聽個樂子啦。」

  由於突然下大雨,網球部的男生們被迫轉移到體育館裡。面對一溜高高的排球網,和兩隊坐在地板上休息的青春洋溢的女生們,都有點不知所措。

  排球部的中原教練走過來:「過來吧,那邊三個場都空出來了,給你們用。」

  體育館裡一共四個場地。

  榊教練被她大方到了:「你們不需要嗎?」

  中原教練:「我們正好在打練習賽。」

  她指指被一張排球網隔成兩個隊的女生們,大家確實都換上了帶號碼的球服,容易辨認。

  第一次跟女生們一起訓練,男生們熱情高漲,忍不住嗡嗡講笑話。

  榊教練沉思片刻,干脆安排下去,率先完成訓練指標的人可以去排球部那邊觀戰。

  怕有人臉皮薄不好意思去,他還叫了兩個學校的部長,讓他倆起下帶頭作用。

  連部長都去看排球比賽了,其他人也就能大大方方去了,訓練起來也更有勁了。

  一切都很完美。

  於是網球部的學生們稀稀拉拉坐上觀眾席。排球也算是日本一項國民級別的運動了,但這些網球狂裡很少有看過排球比賽的。

  因此新鮮感十足。

  體育館的觀眾席就像大學的階梯教室,層層向上。作為部長,幸村精市和跡部景吾率先坐在第一排,以示尊重。其他的成員熙熙攘攘地依次靠後坐。

  由於冰帝部長來之前率先打過招呼,橫在場地和觀眾席之間的圍欄都被提前拆除了,第一排的人跟兩個學校的排球部長只有一步之遙,彼此都能聽見對方在說什麼話。

  令人驚訝的是,兩邊隊員互相鞠躬示意後,身穿二號球服的深田優佳卻走下了場,目光在觀眾席掃了掃,然後徑直向幸村走來。

  「深田桑不去比賽嗎?」望著越來越近的少女,幸村好奇道,「深田桑是冰帝的首發正選吧。」

  少女笑了笑,不在意地在他身邊坐下來:「正式比賽的話當然是我上,但像這樣的練習賽就沒必要那麼嚴肅了。我們的替補二傳和你們學校的都喜歡保守打法,她們兩個打起來才有意思。」

  柳翻開筆記本:「上次冰帝來立海大打的友誼賽,也是這位二傳先出場。」

  深田:「哇哦,你很了解嘛,怎麼知道的?」

  柳:「信息來源暫時保密。」

  深田:「哈哈哈,幸村君,你的隊友也很有意思嘛。」

  這時候,哨聲響起,立海大的柳生世津子要發球了。

  她深呼吸,發了一個大力跳發球,擦過底線,未出界,得分。

  球被拋回到柳生世津子手裡,這次她又打了一個大力跳發球,可惜出界了,冰帝的分。

  球落在了冰帝發球員手裡,場上立海大的六人順時針轉輪換了位置。

  切原:「誒?為什麼換位置了?」

  由於幸村精市的存在,深田優佳對立海大網球部的整體好感度較高,聞言笑眯眯地解釋:「排球規則就是這樣,一方第一次得分後,發球權交換,另一方要順時針輪換位置。」

  切原:「哦哦。」

  幸村面色不顯,心裡:哦哦。

  柳停下了點開**百科的手:哦哦。

  賽場上,戰況逐漸激烈,又從激烈轉向焦灼。

  球網兩側一共十二個人,轉來轉去,跑來跑去,一會兒就認不清人臉了,全靠特殊的特點認人。

  「喔,那個粉色頭發的,扣球真猛啊。」看不懂球,只會看就更有勁的切原指著冰帝的六號說。

  話音未落,被粉發六號暴扣出去的球就被立海大的一個低馬尾女生接了起來,魚躍的姿勢十分漂亮,接起球時球與手臂相撞發出脆響。

  「哇!這麼重這麼快的球也能接起來,不愧是進過全國大賽的隊伍。」

  柳生眯眼看了一下,發現剛剛接球的竟然是我方二傳:「不,這好像不對吧。」

  幸村看向公主頭。

  深田優佳:「確實,二傳接了一傳,就沒辦法組織進攻了,因此這一球會是冰帝的機會球。」

  「機會球!」場上冰帝的喊聲與深田優佳的聲音重疊,「谷田!」

  「是!」

  粉發六號再次暴扣,排球炮彈一樣呼嘯而來,正打上立海大攔網的手。

  「一觸!」

  「西川!」

  「是!」

  排球館裡,呼喊聲此起彼伏,但都壓不住排球重重打上手臂的悶響令人牙酸。

  向日岳人看著看著,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嘶——聽過起來好痛。」

  忍足侑士望著排球場上被打出的模糊引子,深以為然。

  比分來到19比15,立海大暫時領先。

  切原問:「這要打到幾分才算贏啊?」

  「非決勝局25分,決勝局15分。不過這是聯系賽嘛,三局都是按25分來算。」

  「那現在是立海大領先咯。」切原與榮有焉,「果然還是立海大比較強。」

  柳:「你可別忘了,冰帝的首發二傳就坐在我們邊上。」

  哨聲響起,休息間隙,冰帝的部長本來在一旁抱臂觀看,與中原教練耳語二三後,脫掉外套開始熱身。

  圍觀者興奮:「噢,部長要上了嗎?」

  「冰帝的部長怎麼樣,很強嗎?」

  部長上場將比分稍微拉平了一點,但很快,這一局以25比23立海大獲勝。

  雙方隊員下場休息擦汗。

  橙發的柳生妹妹一邊喘息一邊走過來,汗珠從額角滑下,不知道什麼原因,臉色有些凝重和陰沉。即使對面坐著深田優佳,眼睛也一反常態地一直沒看過來,仿佛全身心都被這場比賽挾持。

  這與她腦殘粉的人設似乎相悖。

  「她怎麼了?」

  「阿世狀態不太好。」柳生回憶剛剛那一局,驚覺王牌主攻的妹妹很少扣球,「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的王牌被針對了。」深田優佳說,指向冰帝,「我們的二傳選手是頭腦派,剛剛那一局是故意孤立立海大王牌,限制她扣球次數和成功率。」

  眾人驚呼:「冰帝二傳這麼強!」

  可剛剛冰帝也沒贏啊。

  所以到底強不強?

  「當然是沒有那麼強的。」旁聽許久的立海大部長突然出聲,眼神不屑,「淨搞些小氣的把戲。」

  柳生世津子沒有關注他們的談話,一手握著毛巾擦汗,一邊緊緊盯住對面冰帝的二傳不放。

  朋友西川過來:「你惹對面了?」

  世津子:「不知道。」

  「那家伙一直針對你,沒關系嗎?」

  「你一直針對對面的王牌,沒關系嗎?」冰帝的人問。

  深田的替補二傳,谷田掰了掰手指,小小地笑了一下:「因為被前輩拜托了,只一局的話,也不好拒絕的吧。」

  「下一局你能保證贏回來嗎?」冰帝部長說。

  谷田:「不能。」

  部長不悅地轉過來。

  谷田:「這只是一場練習賽吧,況且也不僅僅只是為了前輩出氣,這樣也能試探立海大的底線。深田的球技好,不用打算那麼多,我可不一樣。」

  只憑球技實力,她自認遠不能穩壓立海大一頭,因此得另謀出路。

  谷田:「那樣的王牌太難對付了,如果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戰勝她的話,就是空氣了。讓整個氣氛排斥她,孤立她,摧毀她,讓她離開這片戰場……沒了王牌的隊伍,何談勝利。」

  「正因如此——」

  立海大這邊,二傳西川說:「我們不能被她制造的氣氛影響。」

  「我明白。」柳生世津子說,「下一局,所有能托的球,都傳給我。不論輸贏。」

  西川一愣:「不得分也要給你?」

  「這只是一場練習賽,深田同學在看呢。」

  柳生世津子的琥珀色的瞳孔仿佛夜貓一般閃光:「別的都無所謂,我只要深田同學的眼睛,一直看著我。」

  「——只要她多看我幾眼,就會看到我了。」她低聲喃喃。

  西川:「……搞不懂你們。部長沒意見的話,我聽你的。」

  哨聲響起。

  柳生比呂士:「這邊換戰術了。」

  一個個球經由二傳的手向柳生妹妹飛去,橙發少女一次次飛躍而起,從各個刁鑽的角度擊中排球。

  並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有時出界,有時不過網,有時被冰帝的自由人接起,能得分的球在她扣出的球中占比越來越小。

  去看兩邊的部長的表情,都眉頭緊鎖,深思凝重。

  「立海大在干什麼?」忍足侑士奇怪道,「有好幾球,明明讓給副攻打會更好,就非得給柳生妹妹嗎?」

  「柳生妹妹?誰啊?」

  「那個橙色頭發的,扣球最多的那個,那是柳生比呂士的妹妹。」

  「真的假的,長得完全不像啊。」

  「立海大的二傳在想什麼啊?」

  幸村突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邊坐著的深田優佳不再跟自己搭話,而是身體微微向另一邊傾斜,單手托腮,眼睛注視著賽場上來回奔跑的人,暗金的眼瞳裡逐漸燃起興趣。

  這時候他才能堪堪覺出,深田優佳對排球也是有在熱愛的,而不只是一個人們口中的厲害的球員。

  比分牌一頁頁翻過,扣球聲極其頻繁,砰砰回蕩在排球館中。

  這局冰帝打到八分時叫了暫停,雙方隊員到場外暫歇一分鐘。

  「喂,立海大的二傳桑。」深田突然出聲,對西川揮揮手,然後指指柳生妹妹,「再給她高一點,她能打過去。」

  西川擦汗的手一頓:「誒?」

  她已經給的很高了,比平時給搭檔的還要高。西川猶猶豫豫地看向搭檔。

  柳生妹妹沒有一絲遲疑:「是!再給我高一點,我可以打過去。」

  再次上場時,半場剛過,幸村就聽到深田優佳滿意的「哇哦」。

  公主頭轉過來對他說:「你看,是不是高了很多。」

  「立海大的王牌跳得越來越高了,」冰帝副攻抓住自家二傳的胳膊,聲音又輕又快,「你看到沒。」

  谷田當然看到了。

  接應咬牙切齒:「這家伙,是把我們當成她練習摸高的工具了嗎!未免太小看人了!」

  深田優佳:「啊,不妙不妙。」

  「怎麼了嗎?」

  「不是你們啦,是我們冰帝。」深田優佳指指冷著臉拍球的二傳,「一個頭腦派打法的人,自己卻先被氣氛影響,亂了陣腳,帶上情緒,這還怎麼打嘛。」

  「谷田前輩是懂得運用氣氛,也就是精神攻擊的二傳選手。只不過,這一類的選手有個『敏感』的通病。」深田說,「正是因為能夠感受到氣氛的變化,才能將氣氛轉化為自己的武器,但也正因為對氣氛變化敏感,又沒有足夠的控制力,就更容易自己也被氣氛所傷。」

  切原:「可是冰帝快贏了。」

  深田優佳擺擺手,壓根沒看記分牌:「不在顧那個,不是還有一局嘛。」

  由於立海大王牌不顧一切的扣球,這一局成功被冰帝25比20拿下。

  下一局就是決勝局。

  場邊休息區的氣氛凝重,兩邊選手偶爾對視一眼,目光相觸都能擦出火星子。

  「嗨嗨!」

  大家聞聲看去,藍黑發的公主頭站在觀眾席裡揮手,爽朗地笑著說:「我可以去立海大那邊打一下嗎,什麼位置都可以噢。」

  哈?

  一時間,台上台下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作何反應。

  兩邊部長都沒有說話。

  柳生妹妹是想說話的,被西川一把扼住脖頸,差點勒死,沒能說成。

  一陣死寂。

  沒人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氛逐漸從尷尬升級到腳趾扣地,網球部的人都想替深田說兩句話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了。

  幸村抬頭,詫異地發現,如此尷尬的氣氛中,深田優佳臉上依然掛著微笑,面不改色地又重復了一遍:「讓我去立海大這邊打一局,可以嗎?」

  雖然在笑,但看上去,是個不能說不可以的態度呢。

  最後還是中原教練說:「如果立海大有人願意讓你頂替的話。」

  立海大所有人看向西川。

  西川果斷舉手:「我,來跟我交換位置吧。」

  柳生妹妹感動地將她推出場外,向新二傳保證:「我一定會好好打的!請給我傳球!」


第13章

  有一件事相傳已久,深田優佳是個超級厲害的二傳選手。

  國中時連續兩年獲得全國最佳二傳手稱號,即使國三時與之失之交臂,高一戰績又歸於沉寂,這點名聲還是讓她在一上場就聚焦了眾人的目光。

  她的強大之處又在哪裡呢?

  「……在哪裡?」

  「看不出來。」

  「額,柳生妹妹扣球更多了算嗎?」

  深田優佳一上場,柳生妹妹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是個球就要衝上來扣一扣,時機合不合適,能不能得分先放到一邊,似乎只要扣出深田同學傳來的球她就心滿意足。

  可這是比賽啊王牌!是比賽!記分牌在哭你聽到了嗎?

  中原教練沒有說話,兩邊的部長,冰帝的在場上,立海大的在場下,也都沒有提出異議。

  就這麼打下去嗎?

  比分向著11比4進攻,分差拉大。

  所以換二傳的意義是什麼?

  再一次輪轉,輪到深田優佳發球。

  三色的排球在她手裡旋轉,彈跳,乖巧地像被繩子牽著的一條好狗。深田的手不小,尤其五指很長,五指張開一抓就能將球穩穩抓在手裡,翻轉手腕,指尖用力,像打籃球一樣拍了拍球。

  「喂,深田。」對面的副攻招手,「發你最擅長的那個,阿七想接大力跳發!」

  冰帝的自由人怒罵:「閉嘴!我沒有!」誰要接那種打死人的炮彈。

  單手抓住球,深田優佳對副攻搖搖手指:「不行哦,我這邊不是這個戰術。」

  副攻:「啥?什麼戰術?」

  隔著球網,冰帝的二傳與深田優佳對視,低聲回答:「解放立海大王牌,她的戰術大概是這個。」

  深田彎眼對她一笑,然後向上拋球,發了個溫和的飄球。

  一邊向球落點衝,冰帝自由人一邊大吼:「這個我也不想接!」

  短短一個呼吸,這個球在冰帝方輾轉幾人手,被角度刁鑽地打過來。

  趁著對方接球的時間,深田已經跑到了網前:「機會球——」

  球被自由人墊過來,她伸出雙臂,擺好傳球姿勢:「再高一點!」

  「我可以!」

  柳生妹妹衝上來,兩聲悶響幾乎重疊在一起,立海大扣球得分。

  深田優佳再次發球。

  「冰帝的這個女生發球都不助跑的。」

  「飄球本來就不助跑。」

  「她真的能發大力跳發球嗎?為什麼不打?」

  「所以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網球部的人看得雲裡霧裡。

  立海大的排球部長和二傳在場外,莫名其妙擔任起解說的任務:「冰帝要孤立我們王牌,我們要王牌來打破這個利於冰帝的氣氛。」

  「但目前還沒有成功。」

  二傳說:「只要阿世氣勢不頹,深田和整個隊伍的磨合就不斷,而除了阿世,只要有一個人開始有意識地跟上她的腳步,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她的目光落在立海大不起眼的自由人身上,短頭發的女生抬起胳膊擦了下汗,矮下身子做准備動作,發絲掩映下,一雙漆黑的眼分出一半的余光去注意深田優佳。

  冰帝的氣氛已破。

  風向轉換。

  一些敏感的人已經察覺到,球場上的立海大的情緒逐漸活躍起來,由王牌主攻手帶動,自由人托底的大風漸起。

  不斷的扣球,扣球,扣球!球到了深田優佳手上,幾乎百分百能送出一個扣球機會,大部分是柳生世津子的,也有給副攻和接應的。

  伴隨著扣球的悶響聲和喝聲,深田優佳偶爾暢快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栗。更令人難受的是,柳生世津子似乎與她的笑點有了謎之共鳴,兩個人時不時會對視著一起笑。

  眼看著對面冰帝的臉色越來越差。

  分差在縮小,16比15。

  尖銳的哨聲吹響。

  中原教練:「暫停,暫停一下。」

  她手一指深田優佳:「你,玩夠了吧,下來。西川,跟她換。」

  「誒——」

  「才剛剛打上頭呢。」

  「不能讓她打完嗎?」

  「好的。」深田優佳這時候極其乖順,球一撂就下來了,臉上還殘留著痛快的笑意,仿佛之前硬要加入別校隊伍跟自己學校打比賽的不是她一樣。

  她身後,是扣球扣到大汗淋漓,喘著粗氣的柳生世津子,望著深田背影的眼睛仿佛點燃了火光。

  「明天。」她對上前來的西川說,「明天,我就要打到深田同學的托球。」

  ……

  「所以說,柳生妹妹的偶像給到底哪裡好了,值得她那麼追捧?」

  大雨下了半天,中午時分漸漸停了,網球場上潮濕泥濘,跡部景吾叫了專業的清理團隊,網球部的男生們也都去幫忙。

  剛剛看了場激烈的排球比賽,大家的聊天內容基本都是關於這件事的。

  仁王百思不得其解:「她真的有強到那個地步嗎?」

  柳生比呂士系好一個垃圾袋的口:「你看懂比賽了?」

  仁王誠實:「沒有。」

  他跟自家搭檔對排球的了解程度差不多,都是知道規則,看過幾場比賽,但如果說想從一場比賽就看透一個球員的水平,他們兩個還遠遠不夠。

  另一個門外漢加入進來。

  「為什麼她要換邊打?這樣不太好吧,除了阿世,兩邊的人應該都不會高興。」

  畢竟就排球社團來說,冰帝和立海大並非關系很好的學校,沒到不在意友誼賽輸贏的地步。

  「也許是想通過敵對視角觀察冰帝的二傳呢。」

  「那不是她的替補嗎?」

  「冰帝想培養那個替補二傳嗎?由首發二傳?」

  「說不定呢。」幸村精市說,「畢竟深田桑下個學期就要轉學了。」

  眾人:「……」

  眾人大驚:「誒???」

  「真的嗎?你為什麼會知道這種消息?」

  「不,是幸村的話,會知道也不奇怪。」

  「誒?為什麼?」

  「小孩子別問。」

  「喂,柳生,你妹妹知道嗎?」

  「不知道。」柳生補充,「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深田同學要轉去哪個學校?」

  眾人看向幸村精市。

  「海常,海常高校。」幸村精市說。

  海常高校是神奈川縣的排球出線熱門,如果不是這一屆她們的隊長因病缺席,最終拿到全國大賽入場券的絕對不會是立海大。

  「我就這麼說了。」柳生妹妹說,「如果沒有更強的武器,下一屆IH,春高,我們沒有勝算可言。」

  隊友:「真不像你說的話啊,王牌。」

  二傳:「阿世只是有時候自信了一點,也是又在面對現實的。」

  部長:「這就是你天天黏著冰帝的那家伙的原因?」她對那位據說很強但我行我素的人不太感冒。

  柳生妹妹:「一部分是。」

  柳生世津子:「我主要還是想打深田同學傳的球。」

  主要還是因為是腦殘粉。

  部長:「……」

  部長:「所以,你就一天天的啥也不干,在這裡練摸高?如果不是教練沒在,早就罵你個狗血臨頭。」

  「你已經在罵了。」

  「只是兩天而已。」柳生妹妹伸出兩根手指,想了想,又收起一根,「一天半。」

  「又變了?」

  「因為我已經達到了,深田同學設置的標准。」

  橙發少女的眼眸像著了火,閃閃發光,勢在必得。

  「深田同學,我的摸高已經到296了!」

  「我,想打深田同學的球!」排球館裡,柳生世津子握緊拳頭對她大聲說,「我想再扣一次深田同學傳給我的球!再扣更多!」

  此時是休息時間,兩個學校的女生分成兩撥,各占一方。深田優佳上廁所剛回來,一個不注意被拉進了敵方陣營。

  深田優佳左右看了看:「你家二傳呢?沒意見嗎?」

  喂,你現在才想起來問嗎?昨天打比賽的時候是誰上來就頂了人家的位置啊。

  立海大隊伍裡,一個女生舉起手:「雖然我現在在打二傳,但其實我之前是打自由人的——我們隊沒有專業的二傳手。」

  深田恍然大悟。

  她想起自己以前跟冰帝部長吐槽過,某個隊伍連個正經二傳都沒有還敢打比賽,但總忘記是哪個學校,原來是立海大。

  第二次了深田優佳,第二次了。

  立海大這個名字真的那麼難記嗎?

  深田優佳:「看來你不太喜歡打二傳啊。」

  「雖然一貞為了隊伍有很努力在練習二傳,」柳生世津子朝朋友投去抱歉的一眼,隨後堅定地望向深田優佳,「但我知道,沒有人比得過你的,深田同學,我真的,真的很想扣你傳給我的球!」

  世津子深深彎下腰:「哪怕只是作為普通扣球練習也好,或者無論別的什麼,深田同學,求你給我傳球吧!」

  深田驚訝地後退一步,下意識舉起手在胸前虛推:「喂,這樣跟日向翔陽就更像了啊,我會沒有抵抗力的。」

  世津子再次鞠躬:「求你給我傳球吧!」

  四周明明圍著很多人,卻一片寂靜,凝重中隱含期待的氣氛霎時間蔓延開來。冰帝那邊也察覺到了什麼,紛紛注目,有和深田比較要好的,躍躍欲試想要過來。

  向那人擺手示意沒事,深田優佳說:「誒呀誒呀,我也沒有說要拒絕啊,14號。」

  柳生世津子驀地抬頭,兩只眼睛閃閃放光:「非常感謝!我會在您空閑的時候去找您的!」

  畢竟深田是冰帝的二傳,合宿訓練肯定是要以自家人優先的。前幾天除去集合練習時零星打過深田優佳的球,自家人更多的還是跟自己家二傳打。比如世津子本人,除去集合練習,主要還是靠與二傳的頻繁搭檔練習更提升球感和默契。

  冰帝的話,想來也是一樣吧。因此柳生世津子奮力爭取的其實是,在深田優佳的搭檔訓練休息的間隙,而深田優佳還有余力的時候,能施舍她幾個傳球。

  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不能奢求太多了,世津子。

  能親手見識到深田優佳傳來的球,哪怕只是七八個,已經是多大的榮幸——

  深田:「沒關系啦,什麼時候來都行。」

  立海大的部長沒當回事,以為她是在客氣:「勞煩深田同學了,我們家王牌還請你費心。」

  深田看出她們沒聽懂了,耐心道:「我平時跟隊友只做正常練習,沒有固定的搭檔,所以只要是訓練期間,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眾人:「……」

  眾人:「誒???」

  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

  冰帝這邊:發生甚麼事了?


第14章

  深田優佳,一個據說非常優秀的排球二傳手,國中時與隊友拿下全國比賽三連霸,兩次全國最佳二傳……

  高中社團不跟隊友一起練習。

  立海大的部長狐疑:「你確定,世津子跟她練能有進步?」

  這種獨比也能打排球?

  一個正選說:「可是,你不覺得她跟我打配合的時候很絲滑嘛。」

  雖然沒上場,但部長旁觀之下,也確實沒有看到什麼配合上的瑕疵。

  太難得了,第一次合作,還是互為對手的學校,倉促的合作下心中總會有多多少少的排斥心理。

  要讓她們回憶的話,排斥心理仍然是有的,但並不影響跟二傳的配合,不論是傳球還是扣球,球到手上時,身體和心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一球可以打,這一球是舒服的。

  這一球又擴展到每一球。

  「所以,該不會,她不跟隊友練球是因為……」有人顫顫巍巍地試探,「太好配了?」

  場面安靜了一瞬,然後轟然大笑,眾人連連擺手,就連第一個提出這個猜想的人都覺得自己好笑。

  怎麼可能啊,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人存在。

  大家笑了一會兒,漸漸平息。

  二傳好奇道:「跟她打球是什麼感覺?」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誰該第一個開口。

  既然沒人應答,二傳就挑了隊裡的自由人:「三上,你覺得呢?」

  她是昨天比賽中,除了柳生世津子以外,第一個跟上深田優佳步伐的人。

  三上自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聞言摸了摸頭,小聲說:「是,有人要給我插上翅膀的感覺。」

  「是的!就是這種感覺!」柳生世津子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她神采奕奕,走路帶風,走到自由人身邊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肯定。

  「奔跑的時候,衝向快落地的球的時候,跳起來的時候,舉起胳膊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她的存在。」橙發少女滿眼憧憬與贊嘆,「你可以自然而然地使用她的力量,將所有負擔都甩在身後,甩到地上。」

  「你也太誇張了……」

  「柳生上次的國文考了全班第一對吧,我服你。」

  柳生世津子:「你們說說,難道不是嗎?」

  立海大的副攻:「只能說,她確實很有實力。但這種實力究竟在哪個層次裡,也許以我們隊伍現在的水平還觸碰不到。」

  刨除一個腦殘粉,再刨除一個社恐,終於有一位能給出比較客觀答案的人了,部長和二傳很欣慰。

  「學著點。」二傳對柳生世津子說,「下次別加那麼多修飾詞了,很難令人信服。」

  世津子:生氣氣.jpg

  與此同時,冰帝也在對這場比賽做復盤與反思。

  「……二傳和兩位副攻之間的配合還是不夠連貫。」冰帝部長結束了自己的發言,抱起雙臂,看向身邊的女生,「輪到你了,深田。」

  於是大家的注意力就轉移到深田優佳身上。

  藍黑發的少女點點臉頰,望著天花板:「嗯——站在敵方角度看的話,谷田前輩還算是個蠻縝密的二傳。」

  深田優佳:「不過還不夠,前輩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吧。」

  谷田,也就是替補二傳坦蕩道:「是。尤其跟你打的時候,就像被你看光了一樣。」

  深田優佳被逗笑了:「說得我好像變態一樣。」

  你看得透我,我卻看不透你,這種感覺比之遇見變態的悚然有過之而無不及。谷田心想。

  「但是前輩,」深田優佳輕聲說,「看透了你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替補二傳聞言一震,猛然回憶起比賽時,全程如影隨形黏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目光。

  她握緊拳頭:「是……立海大的王牌?」

  「不是不是不是。」深田直接一個三連否定,百思不得其解,「你怎麼會覺得是她?」

  深田:「她的目光更多的還是在我身上吧。」

  不,你為什麼這麼普信啊,人家在打比賽,干嘛要看你啊?

  替補二傳已經對深田優佳的蜜汁自信有免疫力了,直接忽略過去:「那是誰?也只有她的目光讓我覺得明顯了。」

  「立海大的二傳。」深田說,「那個原本是打自由人的二傳。」

  ……

  作為公認的「全國大賽的菜鳥」,立海大憑什麼讓自視甚高的冰帝如此看重,甚至不遠千裡地打友誼賽,相約合宿呢?

  「……冰帝有什麼資格自視甚高啊?」不懂的人問,「連全國大賽都沒能打進的學校,縣大賽第四名,竟然看不起神奈川的縣大賽冠軍。」

  傍晚,加訓結束的幾位網球部成員一起往宿舍走。

  跡部景吾想懟的,但沒等他懟,柳生比呂士就先說了:「說了多少遍,神奈川排球氛圍太差了,競爭激烈程度跟東京那種地方沒法比啊。」

  「怪不得這次練習賽冰帝3比1贏了。」

  「所以是為什麼呢?」幸村問,「替補球員上場都能打3比1,這樣的水平差距,何必一起合宿呢?」

  「想知道原因的話,當然是問專業人士最合適了。」忍足侑士下巴一揚,調笑道,「你說是吧,幸村部長。」

  不遠處,梳著公主頭的高挑少女手捧熱牛奶,站在路燈下向這邊看過來。

  隊伍裡傳出起哄聲。

  幸村笑了笑,沒有接話。在到路燈的這段距離中,他被大家不動聲色地讓到了靠近路燈一側的邊上。

  「晚上好啊,各位。」公主頭笑眯眯地招手,並自然而然地加入隊伍,走到了幸村的旁邊。

  男生們在兩人看不到的地方互相擠眉弄眼。

  深田優佳:「看起來各位剛剛有談到關於我的事情呢,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柳生:「深田同學的『料事如神』真的不是什麼超能力嗎?」

  深田:「都說了這本是運動番,跟超能力沒關系啦!」

  「我們剛剛在討論這次的練習賽。」幸村精市說,「冰帝的實力非凡啊,在替補打全場的情況下,竟然也能3比1戰勝立海大。」

  「谷田前輩本來不是替補,在我來之前,她已經被定下了接替上一位首發二傳。」深田優佳全無頂替了人家准備了一年的位置的自覺。

  強者為尊,自然如此,因此幸村也沒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深田同學怎麼看待立海大的排球實力?」柳蓮二問,「據說這次合宿冰帝之所以找上立海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深田同學你的推薦。」

  內部消息!

  目光聚焦。

  深田優佳:「哇哦,你是怎麼知道的?柳同學跟我們部長很熟嗎?」她問幸村。

  她竟然問幸村。

  這種問題——柳本人就在你面前,你為什麼要舍近求遠——噢,你在追他啊,那沒事了。

  幸村:「不太清楚呢。」

  他真的不知道。

  柳蓮二的消息來源在立海大網球部中一直成謎,一如切原赤也總能在學校裡迷路的原因。

  「好厲害。」深田優佳感嘆了一聲,「我的確有推薦。」

  她不深究了,幸村不知道她就不深究了。

  深田同學,你追求的目的也太明顯了吧!

  柳:「推薦的理由是?」

  深田優佳:「立海大的二傳同學正好是谷田前輩最不拿手對付的類型,部長想通過這次合宿提升谷田前輩的短板。」

  「短板?」

  怎麼提升,3比1碾壓提升嗎?

  幸村想起來:「上次我們學校裡舉辦的友誼賽,冰帝的替補似乎是輸一場贏一場?」

  「啥?」

  那這次的3比1是什麼?兩個月開掛了?

  深田優佳笑著眨了下右眼:「因為這次的戰術是我制定的呀。」


第15章

  戰術,這個詞對於網球比賽和排球比賽絕對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也許雙打球員會對排球的戰術體會更深,但也絕不會再多。團體活動和一對一比賽的思路一定是有極大差別的,而戰術的重要性也因此在兩種運動中站展現在不同的地方。

  此次與立海大的練習賽,替補二傳打全場,深田則負責制定戰術。

  「一個沒有正經二傳的學校,卻能挺進全國大賽,王牌又如此自信地想跟我打球,這是為什麼呢?」戰術會議上,深田優佳循循善誘。

  隊友:「額,因為她是你的腦殘粉?」

  干嘛在正經開會的時候炫耀自己的魅力啊,當她們沒有迷妹的嗎。

  確實可能比不上深田的多。

  深田優佳多麼有彈性一個人,都被這個答案無語到了:「不是。」

  「噢。」

  「立海大的自信來源就是它的王牌,」深田想說王牌的名字,但臨時沒想起來,於是不在意地跳過了,「因此要想擊潰它,就要先抓住它的核心。」

  球場上,替補二傳谷田的目光落在對面的橙發王牌身上,手下輕而緩地拍球。

  呼吸也刻意沉下來,每一次吐息都克制理性,冥冥之中,帶動著己方的選手進入她的節奏。

  如深田所說,立海大的王牌的光芒之耀眼,是谷田每見一次都要驚訝的程度。

  她的強大的專注力,優秀的體能,眼裡就快點燃的野心,還有在球隊裡無與倫比的威望,都讓這位王牌的存在感極強,如鶴立雞群,木秀於林。

  立海大的幾乎所有成員都時刻關注著這位王牌,也在下意識依靠著她。

  這樣眾星捧月的隊伍關系就像金字塔,自上而下地穩固。

  「抓住?那個一號扣球超猛,人也活躍,只憑我們的攔網水平,很難壓制住她。」副攻說。

  「不,」深田優佳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搖頭道,「要在這上面起作用的並不是攔網。

  「而是二傳。」

  將球高高拋起,谷田發了個飄球,然後迅速跑到往前二傳的位置,壓低身體,目光不僅追著球,也在不停掃視全場活動的人。

  球飛過來,她屈膝蓄力高高跳起,在半空中變換了傳球手勢,將球隔網撥給立海大的王牌。

  王牌被迫接下一傳,失去了扣球機會。

  眼神,手勢,身體傾向,仿佛催眠師給患者精心設計的暗示,一個個作用在全場的人身上。

  無形的氣隨著谷田的動作在場上逐漸開始流動。

  觀眾席上的外行人,敏感一些的都察覺到了場上氣氛的不對勁,竊竊私語起來。

  明明是全場最活躍的主攻手,在冰帝二傳的運作下,橙發少女的光芒無形中被卷入漩渦,絲絲縷縷地帶走,不知不覺中,她就暗淡下來。

  於是整個立海大就暗淡下來。

  「被折斷利爪的猛獸就不足為慮,孤立於狼群的狼王更是如此,尤其對前輩你來說。」深田優佳帶著笑意看過來的暗金色眼瞳似在眼前。

  這個國中時聲名在外的天才後輩,一入學就強勢擠掉了首發二傳的位置,戰術會議上也是,作為前輩的谷田根本插不上幾句話。

  天才後輩運籌帷幄的自信的模樣,是谷田憑自己的性格無法想像的高度。

  面對這樣驕傲的強者,盡管極力掩飾,她是畏懼的。

  意識到內心深處的那抹怯懦,帶著對自我的惱怒,谷田望向網對面的眼神愈冷。

  換位轉身間,二傳的手指幅度很小地比劃了幾下,給特定的人看。

  幸村看到了,問那是什麼。

  深田說,是二傳在告訴隊友們下一球要怎麼打。

  球場上的氣如深海漩渦,湧向她之指向。

  與此同時,對面的立海大也在交流。

  「當然,氣勢並不是獨我們冰帝所有,立海大也會有所反應。

  「群狼失首,或許會有一陣騷亂,但絕不是永恆的,總會有一刻,或者將狼王找回,或者決出新王。」

  谷田抓住每一個空隙觀察立海大的二傳,看她汗津津的臉龐,抿起的嘴角,和面對王牌時露出的安撫笑容。

  谷田飛快打量她,最終不情不願地得出結論,深田優佳的推測是正確的。

  「那個不正經的二傳,一看就沒有當王的野心。因此她們一定會想盡辦法,不惜一切代價地,重塑狼王的威嚴,將她拉回狼群。」

  立海大的場上,球員奔走著,一次次的扣球,橙發王牌仿佛不知疲倦,不計得失,即使再別扭再不合時宜的球也要扣,仿佛只為了扣球而生。

  谷田用盡心機,即使故意放得分球,也無法阻擋立海大的二傳為王牌送去扣球機會。

  「真是條忠心耿耿的好狗啊。」她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

  分數牌不斷翻動,分差漸漸縮小。

  但人為的氣場總會有被打破的一天。

  「到那時候我們該怎麼辦呢?」

  「人為的氣場總會有被打破的一天,」深田優佳悠哉悠哉,「不過——

  「即使打破,也為時已晚。」

  砰!

  哨聲響起,谷田忍不住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息,汗珠不斷從臉上滑下,有一滴流進眼眶,模糊了視野。

  隊友們朝她聚集過來,親熱地互相拍手歡呼。

  贏了。

  她卻沒有想像中高興。

  仿佛雙腳站立奔跑的這片球場其實是張棋盤,黑白棋子縱橫交錯,征戰廝殺,戰場之外,深田優佳坐在棋盤邊上,左手邊放黑棋,右手邊放白棋,暗金色的眼瞳彎成金色月牙,從高處俯視整個棋局。

  這兩邊氣喘吁吁的選手們,剛剛打下的緊張刺激的比賽,都只不過是她手下自娛自樂的棋譜而已。

  這樣的人……

  她挺起疲憊的脊背,甩了甩汗珠,抬起頭。

  在被汗打濕的發絲間,谷田看見觀眾席上抱臂旁觀的深田優佳,正與身邊的鳶紫色短發男生說話,臉上掛著奇妙的笑。

  像是那家伙打球打開心時的笑,又不是完全一樣。

  谷田和隊友一起走向教練,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想。

  這種家伙,到底是種什麼樣的生物。

  互相致謝鞠躬的時候想,訓練的時候想,吃飯的時候也在想。

  到最後,谷田躺在床上,疲憊的身體酸軟發僵,她終於想出一個比較合適深田優佳的形容詞。

  現充吧,超級大現充,還是這個比較適合這種我行我素間又魅力十足的奇怪家伙。

  想出了答案,谷田滿意睡去。

  深田優佳快轉學吧,她走了我就能當首發了。

  當首發的感覺真爽。


第16章

  怎樣接近你喜歡的男生呢?

  在你們兩個剛剛認識,彼此興趣愛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縮短物理距離是個不錯的選擇。

  因此……

  「女生要來看我們打練習賽?!」向日岳人震驚,「啊?為什麼?她們不訓練了??」

  榊教練:「『昨天你們免費看了人家打比賽,今天人家就來看你們打比賽,很公平吧。』中原教練是這麼說的。」

  公平是這麼算的嗎!

  桑原:「我開始緊張了。」

  切原:「我也是。」

  向日:「我非常緊張。」

  「集合,集合了!」

  此時,體育館裡鬧鬧哄哄。

  冰帝的女生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時而把窺探欲極強的目光投向獨自對著鏡子梳頭的公主頭。

  「那家伙真的戀愛了?」

  「是舔狗吧。」有人篤定,「明顯沒追到啊,只是在舔罷了。」

  「現充的舔能叫舔嗎?」她們看看深田優佳臉上不自覺蕩漾起的笑容,異口同聲,「明明樂在其中吧!」

  「是誰啊,能讓那個傲慢的家伙放在心上的人?」

  知情者說:「立海大的部長,叫幸村……」

  「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

  與小鏡子裡自己的眼睛對視,但少女心中滿是他的名字。舌尖在唇齒間顫動,憑空就能嘗到清新的甜意,恨不得現在就在他身旁。

  他打網球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立海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氣勢十足,披上外套,威風凜凜,明明是溫柔的臉,卻有冰凌般澄澈銳利的眼神。

  想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感受他存在的氣息,觸碰他的體溫,被他的美麗的眼睛溫柔注視——

  糟糕糟糕,受不了了。深田優佳捂住臉,搓了搓發僵的臉蛋,有些羞惱:「真,是,的!」

  隊友被她嚇了一跳,趕緊從她身邊退開:「喂喂喂,你干嘛?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事,什麼都沒有!」

  隊友:「別開玩笑了,你這家伙什麼時候說話帶感嘆號過,到底是什麼事啊?」

  「喂!」

  「集合集合。」

  排球部的女生們到時,比賽已經開始了。度假村一共四個網球場,比賽順序和場地被張貼在公告欄處,榊教練說大家可以選自己想看的比賽。

  立海大三巨頭自動去了不同的場地。幸村在第二批名單裡,暫時作為觀眾,守在切原赤也和忍足侑士的場邊觀戰。他還披著外套,抱臂而立,漂亮的臉在沒有表情時顯得有些不近人情,鋒芒內斂的雙眼掃視球場。

  仁王雅治站在他身邊,一只手撥著小辮子,一邊小聲說:「部長等下是去三號球場吧。」

  「嗯。」

  「這裡是一號呢。」仁王左右看了看,「位置也不太好找。」

  向日岳人也在觀戰,聞言不解:「還好吧,訓練這麼多天了,也不至於迷路啊。」

  「我們是不至於啊。」仁王朝幸村戲謔一笑,「女生們可就不好說了。」

  幸村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向日沒吃這瓜:「啊?」

  看他一副好騙的樣子,仁王興致起來了:「向日君,要不要打賭?」

  「賭什麼?」

  「就賭一會兒我們這個場的女生人數,輸家中午要給贏家打飯。」

  「哈,這要怎麼猜啊?」

  向日沒鬧懂,是隨便說個數字,大家碰運氣嗎?要說有技巧的話,也說不通啊,人數這種東西是怎麼能推理出來啊?

  仁王:「就隨便猜啊,比如,我猜不超過十分鐘,這裡就會來不少於四個女生。」

  他一臉篤定。

  雖然不明白這賭局的意義何在,但向日的勝負欲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那我就猜三個好了。」

  瀧荻之介:「向日,你冷靜一點。跟欺詐師隨便打賭可不好。」

  仁王:「只是隨便玩一玩,瀧君不必這麼警惕。」

  畢竟他想調侃的主要目標並不是單純的向日君,而是某個面不改色、看不透心思的男人。

  某海底針男:「……」

  無奈。

  「啊,開始了開始了!」不遠處傳來興奮的女聲。

  幾人懷著期望看去,第一時間數起人頭。

  向日震驚:「怎麼可能!真的是四個女生!」

  仁王得意一笑:「中午我要吃扎天婦羅,辛苦向日君咯。」

  向日:「可惡!你這家伙到底怎麼做到啊?真的是運氣嗎?你該不會跟她們說好了吧?」

  但他仔細一看,四個女生裡有三個都是冰帝的校服,又迷惑了。

  「哈哈哈,秘密噢~」

  瀧若有所思地打量來者。

  幸村精市也回頭看去,四個女生中,藍黑發的公主頭獨樹一幟,帶頭目標明確地向著自己走來。

  兩人視線相對時,公主頭向他露出笑容,暗金色的眼瞳亮閃閃,比清晨的朝陽還要耀眼。

  幸村精市禮貌一笑:「早上好,深田桑。」

  啊啊啊他跟我打招呼!

  雙腳不聽使喚地小跳一步,深田優佳三步並作兩步,眨眼間跑到帥哥部長面前,雀躍回應:「早上好啊,幸村君,昨晚休息得好嘛?」

  另外三個女生被她甩在身後,卻絲毫沒有怨言,冰帝的那兩個女生仍然按自己的步調走著,其中一個指了下幸村的方向,另一個順勢看過來,仔細打量;而唯一的立海大的女生——

  柳生妹妹,真是毫不意外呢。

  仁王猜她是一路跟著深田同學跑來的。

  深田優佳在跟幸村聊天,冰帝的兩個女生看起來是好朋友的樣子,為了不讓柳生世津子一個人顯得孤單,仁王湊過去主動道:「西川呢,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啊?」

  柳生世津子:「一貞和大家都去看冰帝的部長打球了。」沒有朋友陪,她也有些失落,但擋不住腦殘粉的心太強烈了。

  仁王:「你怎麼不一起去啊?」

  現在又不是訓練時間,跟世津子也已經跟深田同學搭上線了,沒必要忍著無聊非要黏在一起吧。

  世津子:「沒差,我對所有網球比賽都沒興趣。不如回去訓練。」

  「誒——」仁王知道她的性子,一個排球狂熱粉罷了,「可以看點別的啊,比如帥哥。」

  世津子嫌棄看他:「你這家伙,又往自己臉上貼金!」

  仁王冤枉:「很多人都這麼想吧,那不就是一個嘛。」他示意世津子去看那邊的一對男女。

  秀美的公主頭女生身姿高挑,但面對幸村精市還是矮了半頭,因此微微仰著頭跟他說話,臉上掛著羞澀又甜蜜的笑容,眼神自始至終就沒往球場裡看過一眼。

  她沉迷了。

  世津子恨鐵不成鋼。

  好好一個牛杯二傳,大好的合宿時光不去訓練卻來看男人!浪費啊!

  仁王也恨鐵不成鋼。

  好好一個青蔥少女,眼裡怎麼淨是排球,一點沙子容不下呢!

  說話間,球場裡已經打過兩個球了。

  和深田寒暄了兩句,幸村的目光落回到球場裡。

  深田優佳見狀也看了兩眼。

  忍足侑士是冰帝網球部的二號人物,在正式比賽裡一般和向日岳人組合打雙打,但個人實力不俗,是上單打二也沒大毛病的實力派。

  與他對戰的切原赤也,情況和前者類似,都是在自家網球部裡受戰術安排而打雙打多於單打。

  幸村精市不是多話的人,深田也不說話,兩個人沉默地並肩觀戰。

  看得冰帝的隊友們急死了。

  副攻今天特地拉自由人一起來,試圖近距離圍觀深田優佳的愛情陷阱,結果兩個人一見面就說了那麼幾句,看比賽還不聊天。

  哪裡有小情侶,啊不是,曖昧對像一起看比賽不聊天的啊,你們兩個聊聊比賽也行啊。

  深田你不行啊,人家帥哥部長看排球比賽時可沒你這麼一言不發!

  副攻深諳自己這次來有任務在身,必須助攻一下。

  她和自由人交換了個眼神,蹭到深田的另一邊,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帥哥部長聽見:「深田,看得懂網球嗎?」

  深田誠實:「看不懂。」

  看不懂還不讓人家給你講講!

  副攻想錘她這個假現充的腦袋。

  深田:「我也想找個場外解說,不過看幸村君看得蠻認真,打擾到他的話就不好了吧。」

  深田故作大度:「沒關系,我自己看也行。」

  一旁把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幸村:「……」

  暗示到這個地步了,他再不說話就不禮貌了。

  幸村扭過頭,卻意外對上少女姣婕的眼,正望著自己,紅紅的臉蛋,好像路邊討要火腿的貓咪,毫不掩飾眼裡的期待。

  猝不及防,有被可愛到。

  因此幸村溫和道:「沒關系,有什麼問題只管問我好了,並不是特別珍貴的比賽。」

  忍足侑士/切原赤也:……

  你禮貌嗎?

  要不你別看了,你走吧。

  深田優佳開心地雙手合十:「非常感謝~那我就不客氣啦!第一個問題,幸村君是要等這一場比賽打完才走嗎?」

  「嗯,他們打完的話會過來叫我。」

  「幸村君是不需要熱身嗎?一直在這裡看比賽?」

  「我會估一下時間,提前十分鐘去拉伸一下。賽前已經暖身跑過了。」

  「……」

  以為自己是關鍵助攻的副攻:「……」

  是她太年輕,果然超級大現充的名頭不是蓋的,不論是在哪方面。

  自由人:「讓你戲多。」看深田優佳這麼得意,她好不爽。

  副攻:「我錯了。」

  柳生妹妹試圖搭話:「嗯,那個,想必深田同學也收到強化合宿的邀請了吧?」

  「嗯?嗯。」深田努力從帥哥部長的盛世美顏中回過神,「你也收到了嗎。」

  是的,收到邀請的那天,她激動得半夜沒睡著覺,起來看了深田同學的比賽視頻看了三遍才平靜下來。

  柳生世津子難掩興奮:「那到時候我們又可以在一起訓練了!」

  不知道到時候深田同學有沒有空給她托球,合宿應該會有比自己強的多的選手在吧,到時候一定會被比下去,嗚嗚嗚深田同學會不會因此看不起我不跟我練習了……

  柳生還沒emo完,就聽深田說了一句什麼話,傳到她腦子裡直接宕機,半天沒反應過來:「你說,你不去合宿了?」

  「嗯。」深田優佳點點頭,「可惜啦,那邊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為,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不去呢?」那可是全霓虹青年強化合宿,多少國家隊的精英都出自那裡,堪稱國家隊搖籃,強者雲集。

  「為什麼不去呢?」柳生妹妹暗暗咬唇,控制自己的激動情緒,試圖問出個合理的理由。

  「我得去參加圍棋社的合宿呢。」深田優佳說,一臉自然,「時間撞上了,去不了啦。」

  「……」

  柳生妹妹大腦一片空白。

  圍棋社的合宿。

  圍棋社的合宿。

  圍棋社的合宿圍棋社的合宿圍棋社的合宿。

  什麼鬼啊!

  柳生妹妹震驚得靈魂都快出竅了。

  場面靜得比不二周助喝青醋倒下那天都嚇人。

  沉默半晌,幸村打圓場:「沒想到深田桑下圍棋也厲害。」

  「還好啦,剛剛開始學。」公主頭轉過臉來,是與面對柳生妹妹完全不同的微微羞澀的表情,眼瞳裡光點都在水波般晃動。

  「幸村君呢,除了網球以外,一定還有其他愛好吧。」見他要回答,深田趕緊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唇邊,「讓我猜猜讓我猜猜——是繪畫!對不對?」

  幸村毫不意外,一副早就料到了的表情:「猜對了。不過,真的是猜的嗎?」

  他湖瞳含笑。

  深田眨眨眼,小退半步,又重新湊過來,且更近了。

  「糟糕,我的技能的秘密被你看穿了。」深田雙手並排捂住下半張臉,露出彎彎的燦金眼睛,「好吧,其實是從雜志上看來的。」

  「該不會是國二那本吧?」

  「幸村君記憶力真好,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本。」深田雙手合十,然後用並攏的指頭頂了頂下巴,回憶道,「這可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不,再好也不如你。

  他只是記得一個月以前的事,你這女人可是把三年前的雜志內容記到現在了。

  「不過,深田同學不是對網球不感興趣嗎,怎麼會看到立海大網球部的專訪?」

  幸村君發現了盲點。

  深田啊了一聲,對他說:「你可能沒有仔細看過那本雜志吧。」

  那是本青少年綜運動刊物,裡面包含各種運動項目的頂尖隊伍的專訪。

  「立海大網球部專訪的下一頁,就是帝光中學排球部的專訪。」藍黑發的公主頭少女指著自己的鼻子說,笑得很內斂,但仍掩蓋不住眉宇間神采飛揚,「我在第一頁上,也就是立海大最後一頁紙的另一面。」

  巧的是,作為帝光中學排球部的1號,在雜志拍攝的集體照上,深田優佳與隊長共同占據中心位,再加上排版的影響,薄薄的一頁紙後,她的位置恰好和幸村精市的重疊。

  「如果把最後一張紙立起來的話,陽光將紙照得有些半透明時,就能看到我們兩個的重合在一起的影子。」她做了個捏起紙張的手勢。「就是因為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巧合,我才專門讀了讀立海大的專訪。」

  她伸出手指,隔空點了點男生的鼻子:「才記住了你。」

  這奇跡一般的巧合,加上情感充沛的敘述,一貫從容不迫的男生也心髒突地一跳,眼睛微微睜大,望著對方,有一瞬間似乎靈魂都要飄出來去親手翻翻那本雜志,但他強行忍住了。

  眾人:☉□☉

  我——聽——傻——了——

  上帝啊,就算是超級大現充,你這掛也開得太大了吧!

  單身狗好不甘啊!


第17章

  「深田——深田優佳桑——」

  深田轉頭看去,一個女生站在鵝卵石路上朝她招手。

  「教練在找你。」女生往別墅方向一指,「在一樓辦公室呢。」

  「啊?可比賽連一半都沒打完呢。」深田苦臉,很是不舍地最後望了望球場中奔跑的藍發少年,與隊友說了一聲就過去了。

  「中原教練,找我嗎?」她敲敲門,走進去。

  冰帝的中原教練坐在辦公桌旁,對面放了一把椅子,是特地為來者准備的。

  中原教練抬抬手:「過來坐。」

  「青年強化合宿的負責人又給我打了次電話。」中原教練從抽屜裡拿出已經在她這放了一個多星期的邀請函,按在桌上推給深田,「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她抬手止住深田的話頭:「我先把利害給你講清楚。優佳,你是真心熱愛這項事業的,不論隊內氣氛如何,你在訓練時的專注力和投入度都毋庸置疑。最重要的是,優佳,你的天分在這裡,你生來就是要打排球的,你的身體和心靈都會無理由地傾向偏愛它,為什麼不更深入一些呢?」

  「今天我說的話都完全發自我教練的職業准則,而拋棄了學校和個人的榮譽,所以我希望你能聽進去。冰帝的水准對你來說不算很高,遇到的敵人也就那個水平,那些更適合與你交鋒角力的勢均力敵的對手根本碰不上。你還記得你國中時候的隊友們吧,還有一些老對手,如今能見到幾個?你已經不再在她們所在的那個層次裡了。」

  教練:「再這麼下去,你只會跟她們差得越來越遠。」

  「也許你現在名頭還很響亮,但青少年排球界,乃至整個運動領域都是這樣,更新換代的速度快得嚇人,轉眼間一顆新星就會被埋進歷史的塵埃裡。你看吧,自從國三那年與最佳二傳失之交臂,又拒絕了u-17,你在業內收到的關注度已經大大降低了,很多高中的新秀完全不知道你這個人。」

  教練看向桌角的一個相框,裡面幾個模糊的身影手捧獎杯,禮花綻放:「那些你為之自傲的獎項,每年都有新的人捧上新的獎杯,簇擁你的媒體也許第二天就鳥獸散,同伴給你的尊重一樣會肉眼可見地消失,最後,你會泯然眾人。」

  「你接受的了嗎?」

  「去強化合宿吧,找回符合你高度的視野和眼界,不要再拘泥於一點點的虛名和幼稚。

  「你只在這條路上走了不到一半,還完全沒能觸及它的精華。空懷天賦,卻棄之不用,未來有一天你必然會會後悔的。」

  中原教練是個剛正耿直的教練,她會盡心為學生考慮,希望能真正幫助她們走上正確的道路,勸誡的話也是忠言逆耳,發自肺腑。

  師言句句在理,深田優佳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

  「我也很想去。」她誠懇地說,「但太可惜了,圍棋部的青訓營也在那個時間,我只能舍棄一個。」

  圍,棋。

  說到這個中原教練就來氣。

  一個從小打排球熱愛排球的公認的排球天才,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跑去下,圍,棋。

  少女:「我圍棋下得不錯的。圍棋部的青山老師說我很有天賦。」

  是,是很有天賦。

  但是,這是你現在該干的事嗎???

  教練忍不住問出她一直憋在心裡的話:「你,想改行去下圍棋了?」

  深田的嘴巴抿成v字:「嗯?不能說改行吧,只是我想去下下看。我最喜歡的肯定還是排球。」

  「優佳,做事總要有個輕重緩急啊。不去青訓營而去圍棋合宿,這跟本末倒置有什麼差別?」

  「可是我想去合宿。」

  教練搖搖頭:「優佳,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想到什麼就干什麼,要為未來考慮。一項事業,一定是要用盡一生去深入挖掘的。學東西總是入門的時候覺得簡單,但一旦深入學習就會發現,原來還有那麼遠的路需要我們去挖掘和探索,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容易。」

  深田說:「確實是一條艱難的路。」

  深田:「不過對我來說是另一個樣子。」

  這雙神賜般的現充之眼,已經幫她看到了那條她不感興趣的道路。

  「以後會出現的困難我會一一克服,會出現的矛盾我會一一解決,然後站上制高點——可那又怎樣?」

  屋裡靜悄悄的,耳邊只能聽到牆上的鐘表滴滴答答的走針聲,窗外的陽光伴隨遠處的人聲擊球聲悄然落入房間,切割光影。

  幸村精市走到教練門前站定,抬起手,發現門並沒有關嚴,而是露出一條寬縫。

  少女的聲音從縫中傳出:「冠軍我是喜歡的,但並非我的生命和興趣所在。它有分量,並不空泛,但在我這裡無限低於我的興趣。」

  中原教練愕然的聲音傳出:「你想說什麼?」

  深田優佳說:「我想要,打屬於我自己的排球。」

  她就那麼說了,毫無負擔地對著力排眾議同意她以特長生的身份進入冰帝排球部的教練,這麼說了。

  這小子,說什麼大話呢?

  「您的關切我都收到了,讓您費心了,中原教練。」深田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向教練鞠了一躬。

  深田優佳:「但是,我想要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活。」

  猝不及防從一個少年嘴裡聽到這種話,教練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知所措。

  「我要自己做決定。」深田優佳昂首挺胸,一字一句不急不緩,眼神澄澈,彰顯其心靈之堅定不移,「打不打排球,什麼時候打排球,打什麼樣的排球,都要由我自己來決定。」

  什麼未來、萬眾簇擁,什麼榮譽勛章,通通都別想打攪到她一星半點。

  「我說現在不去強化合宿打,就不去,我說我要在冰帝打球,就會來,我說我要走,我就會走。我熱愛排球,排球是我的一部分。但也只是我的一部分。」

  她目光直直的與教練相對,沉默對峙中仍不閃不避,且沒有半點退縮或游移。這樣的眼神勝過千言萬語,已經最大聲地告訴了全世界她想說的事。

  深田優佳不是空有天賦的小孩,在所有人都覺得她只是個頑劣難訓的孩子時,這顆強大的心靈已經兀自走上了一條成熟又自我的道路。

  教練搭在胳膊上的手指不禁痙攣了一下,幸而被衣服蓋住了。她被那雙眼睛看得心髒砰砰直跳。

  「你會後悔的。」她聽見自己說,「這樣的排球走不遠。」

  話都沒完全說出口,結果就已了然,那必然會得到一張不為所動的臉。

  「就到這裡吧。」中原教練站起來,「以後我不會再關注這件事了。但你——」

  她冷硬的眼中難得浮現一抹興味:「我會看著你的,看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看看誰又有這個能耐把你從錯誤的道路上拉回來。」

  「請便吧。」深田優佳也站起來,優雅的撫了下裙擺,笑著說,「我會一直走,直到不再想走為止。」

  多任性,又幼稚的話。換成部裡任何一個人膽敢對自己放如此厥詞,中原教練都不會放在心上,只會說她是一時上頭了在玩鬧罷了。但深田優佳,這個國三剛畢業就一個人拎著一個行李箱,大老遠從京都跑到東京,直接面見校長敲定自己的入學通知書的家伙,這張胸有成竹的欠揍的臉,以及她表現出的能力,已經很難讓人不把她的話好好放在心上。

  存在感如此強的人物,怎麼會在業內就這麼銷聲匿跡呢?

  中原教練說:「你家裡人寄過來的包裹在那邊,自己收拾吧,我去外面看看。」

  中原教練走後,屋子裡又安靜了片刻,然後吱呀一聲椅子推開的聲音,然後是少女輕盈的腳步聲漸近。

  深田優佳打開門:「幸村君,不進來嗎?」

  幸村:「打擾了,榊教練讓我來回一個電話。」

  如果不是醫院的這通回訪電話,他也不會被迫聽這個牆角。

  少女側身讓出道:「來啊,這又不是我的辦公室。」

  一邊打電話,幸村一邊悄悄關注房間另一頭正拆快遞的少女。

  看了半天,他覺得對方應該對被聽牆角這件事完全不介意,根本沒放在心上。

  就像昨天體育館裡比賽打到一半就說要加入對手學校的隊伍打球,那之後死一樣沉默的三十秒一樣,完全,沒被這家伙的羞恥心放在眼裡。

  也是牛杯。

  掛掉電話後,深田等候他多時,小狗招手:「幸村君,過來過來。」

  「你看。」她把巨大的大開的快遞箱子往前一推,裡面琳琅滿目的小點心引入眼簾。

  都是些京都的特產小點心,有蕎麥餅干、生八喬等,女孩子們都愛吃的那種,每一種都有好多種口味,包裝精美,一看就價值不菲。

  「家裡給我寄的,我吃不了,一會兒分給大家。」深田拍拍箱子,「幸運的幸村君先挑。」

  幸村看了看,他其實吃什麼都行:「深田桑給推薦一下吧。」

  深田樂意至極,她很喜歡這種掌控男神口欲感覺,在箱子裡翻了翻:「我喜歡吃這兩種。」

  幸村接過來。不愧是家裡人送來的,了解深田的口味,箱子裡雖然點心種類很多,但這兩種的數量是最多的。

  「不過,幸村君現在過來的話,比賽還沒結束吧。」

  「嗯。」幸村說,「跟下一場換了換,我等到下午再打。」

  深田優佳看了看表,恍然:「都快中午了啊。」

  她對幸村說:「那干脆別回去了,一會兒又要吃飯。這些正好給大家當甜點。」

  幸村:「行。」

  深田:「我想把箱子放門口,等大家回來時發一下。」

  幸村不明所以。

  深田推了下箱子:「我搬不動。」

  誰信啊!

  幸村假裝自己信了:「我來吧。」


第18章

  先前柳生世津子提起的合宿,全稱為全霓虹青年強化合宿,主要招收十九歲以下的優秀排球運動員,去國家東京訓練營進行為期一周的封閉訓練。

  「比起U-17,競爭性大多了,人數也不到五十。」柳生比呂士解釋道,為自己的妹妹自豪。

  聽者不負所望,驚嘆:「哇——好厲害!」

  柳生世津子也很高興,但表情沒有哥哥想像中愉快。

  仁王也看出來了:「柳生桑,這麼好的事情應該配得上更燦爛的笑容吧。再興奮點嘛。」

  世津子:「我當然興奮啦,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興奮。」

  幸村冷不丁加入閑聊:「是因為深田同學?」

  世津子嚇了一跳,旋即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柳生:「又是深田同學?」明明是外校的,卻在立海大的閑聊裡出現頻率好高!

  世津子與一旁的朋友對視一眼,低下頭,腳後跟輕輕磕凳子腿:「深田同學也收到邀請了,但她沒有去。」

  「全霓虹青年強化合宿嗎?這她都不去?」

  冰帝的一個女生路過,聞言挑眉道:「別太得意了,立海大,不過是撿了海常的漏子罷了。」

  大家抬頭一看,幸村認出了她是被深田優佳當面狠狠下面子的那個替補前輩。

  當時柳生世津子衝出來,雖然帶著私欲,但也是幫助深田下前輩面子,看來因此把人得罪了。

  「總比有漏子也沒資格撿的人強一點。」立海大的三年級部長走過來,橫在前輩面前,目光冷峻,「你有什麼指教嗎?」

  前輩臭著臉走掉了。

  立海大眾人側目:帥誒。

  「她說得也沒錯。」世津子實話實說,「我得到這個推薦名額,應該主要是因為海常推薦了我。」

  ……?

  哈?

  什麼操作?

  這種東西還能學校之間推薦嗎?海常又為什麼把這麼珍貴的機會讓給競爭對手?

  西川解釋道:「神奈川是排球弱縣,今年能叫得上名字的學校就我們兩家。然而即使名頭是縣內前二,兩所學校內部的實力也參差不齊,真正能入強化合宿眼的選手,大概只有海常的大島和我們世津子了。」

  世津子:「我只能算得上她的候補而已。」

  搜嘎。

  神奈川的排球次成這個樣子啊。

  「畢竟是在全國範圍內篩選,能進一兩個已經不錯了。」西川說,「海常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既然神奈川能進一個名額,不如就給最強的那位。縣與縣的戰爭下,學校之間的戰鬥就暫且擱置。」

  柳生世津子的形像拔地而起。

  柳生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排球上很有天賦,時至今日才有些具體的實感。

  「所以說,」仁王把話題拉回來,「如此含金量的合宿,那位深田同學為什麼拒絕呢?」

  為什麼拒絕呢?

  越過食堂裡來來往往的學生,幸村的目光落在對面與同伴說說笑笑的公主頭身上。她的神色輕松,全無他人在合宿中自覺或不自覺的緊張感,仿佛不論比賽還是競爭,對她來說都只是一場追逐樂趣的游戲。

  贏也好輸也好,只要玩得開心,就夠了。

  他吞下一口壽司。

  真的存在這種人嗎?

  「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啊!」隊友瞪深田優佳,「十連抽三個金,我不服!」

  「哈哈哈,厲害吧。」深田點點手機屏幕上閃耀的金卡,「三個金,很難出嗎?」

  「這個游戲我玩了一年了,從來沒有一口氣出三個金過!」

  隊友接過自己的手機,望著集冊裡的三張新金卡,又開心又生氣。

  深田:「這種游戲都有自己的算法,這次大概是你積累到一定程度了,換做是誰抽都是一樣的結果。」

  隊友:「我看到你的努力了,深田,只不過我們抽卡人不接受這種說辭。」

  歐皇與非酋是真實存在的!

  深田與自由人對視一眼,聳聳肩,端起餐盤站起來:「我吃完了,先走咯。」

  「拜拜。」

  下午山間跑步的路上,幸村精市六天來第一次主動開口:「深田桑很喜歡排球啊。」

  公主頭有些驚訝:「嗯,這不是當然的嘛。」

  深田優佳大大方方道:「有關排球的一切我都喜歡。」

  幸村:「聽上去,深田桑對排球的熱愛比之我對網球,不相上下的樣子。」

  「要問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打排球了。」深田說,「走在路上也會想,吃飯的時候也會想到,下圍棋的時候也會想到。」

  「每次看到排球,想到排球時,心裡的聲音就會問自己——」她望著前方崎嶇的山路,「我還能怎麼打,還能有怎麼變化,因為現在遠遠不是終點。」

  少女扭頭對他粲然一笑:「幸村君,是想問我這個的吧。」

  沒錯。

  深田優佳排球打得很好。

  只是游刃有余過頭了,讓人不禁想問……

  你有在認真打嗎?

  明知遠未達到終點,卻放棄了進步的機會,這就是你所謂的認真嗎?

  最後一圈,落日余暉普照大地深林,為奔跑的少年們鋪上金光閃閃的地毯。

  對於深田優佳,幸村精市有很多想了解的謎團,但那樣的問題關乎心靈,關乎人內心深處隱秘而自我的信念,冒然觸碰就太失禮了。

  幸村精市:「那圍棋呢?跟排球相比,深田桑更喜歡哪個?」

  「誒?」深田苦惱地搔搔後腦勺,「這種東西也能比高低嗎?幸村君也有網球之外的愛好。」

  「嗯,」幸村笑了笑,「我也很喜歡畫畫。」

  「是吧,就算生命中存在非常喜歡的東西,也會同時存在其他喜歡的和討厭的,沒有衝突。」深田說,「就像是,我在打排球的時候偶爾會想起圍棋,在下圍棋的時候也會考慮這種打法能不能應用到排球上。」

  「把圍棋打法用到排球上?」幸村以為自己不會理解的,但莫名其妙地,他竟然秒懂了那種心情。

  精神力量。

  作為高中生網球界精神力打法第一人,幸村精市對精神力的感知要比旁人敏感得多。

  候鳥飛翔展開的翅膀,街角野貓爭奪地盤時的對峙,甚至是一片偶然的落葉,這個世界以這樣絢爛多彩的方式展現在他眼前。

  昨天觀戰排球比賽時,他就見識到了賽場上那種無形的氣場與暗流,還有身邊這個人敏銳犀利的暗金色眼睛。

  他相信,對方眼中的世界,即使與他不同,也不會相差太多。

  隨著跑動顛簸,晶瑩的汗珠從下巴上滴落,少女的臉汗津津的,卻散發著生機勃勃的光彩。

  幸村精市不自覺地笑了:「聽起來很有趣。」

  「不過,目前來說我對圍棋更在意一點,因為剛剛學嘛。」深田說,「初學時的來之不易的熱情,我想要好好把握。」

  「說的也是。」

  說到這,深田遺憾地嘆了口氣:「我每天都會看棋譜呢,只可惜大家都對圍棋不感興趣,沒人陪我下。」

  少女貓貓握握拳:「有點手癢啊。」

  圍棋的話……

  幸村看向一直默不作聲認真跑步的真田。

  於是深田也看向真田。

  真田:「……」

  真田:「我也會下一點圍棋。」

  「真的嗎!」深田驚喜,晚飯過後,「我們可以下一盤嗎?」

  晚飯後有一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大家一般會在宿舍裡休息或者去大廳裡玩,大廳那邊配備了許多娛樂設備。

  真田點頭。

  「那說好了,到時候大廳見。」

  深田轉過頭:「幸村君也會來的吧。」

  真是,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相處機會呢,深田同學。

  嘛,訓練了這麼久,偶爾換換腦子也不錯。幸村點頭。

  晚飯後,真田弦一郎在棋盤上被殺了個片甲不留,一直殺到他後頸流下三滴冷汗,才結束。

  兩校合宿的最後一天,不像來時,大家不再一起行動,一上午零零散散地走了一批人,又走了一批。

  跟教練他們開會花了些時間,幸村回來時,同住的真田已經先一步離開了,留他一個人在房間收拾行李。

  本就是來訓練的,跡部景吾提供的住宿條件幾乎不需要帶多余的生活用品,因此幸村拎著包來,拎著包走,輕輕松松。

  他將收拾好的背包放在床上,走到窗邊,向外看去。

  不知為何,拉上網球包拉鏈時,腦海中閃過深田優佳對中原教練說的那句話。

  「我想打自己的排球。」

  多麼熟悉的台詞。

  讓他想起了國三那年,敗在一年級的越前龍馬之下時,對方宣稱的理論——「快樂網球」。

  事後,他也曾想,是否自己真的走上了錯誤的道路,是否應該改變自己的網球理念。

  掙扎中,他在立海大網球部試點。

  幸好,沒能成功,快樂網球也好,微笑網球也好,在立海大這幾個人裡並不成立。

  當時幸村精市看似失望,其實松了口氣。

  因為所謂快樂網球,真的很不適合他。

  幸村精市的網球就是追逐勝利,所謂只講快樂而不在乎輸贏的話,他是一百個不樂意聽。

  而在深田優佳身上,即使單純從理念來看,他們兩個大相徑庭,但幸村精市就是莫名地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部分自己。

  一樣執著,一樣固執,一樣即使失敗、即使千夫所指,也絕不動搖。

  「不看輸贏的排球嗎?」幸村喃喃自語,隔著窗戶望著樓下嬉笑女生中泛著藍光的那個,「我也想見識見識。」


第19章

  「表哥的比賽?」

  深田露出嫌惡的表情。

  「不了吧,你自己看吧。」

  「啊,小優佳又是這樣。」桃井五月對電話抱怨,「來吧來吧,是黑子君對戰赤司君噢,赤司君說不定會被狠狠打敗呢。」

  「優佳醬難道不想看看赤司君被狠狠打敗時的表情嗎?」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

  桃井五月:「喂喂?摩西摩西?優佳醬,還在嗎?」

  電話那邊傳出嘭的一聲響,隨後深田優佳的聲音響起:「嗯,我在,剛剛打到車,你在哪兒?」

  優佳醬一點沒變啊,還是那個超級行動派。

  「東京體育館,來吧。」電話裡,桃井五月的聲音不太真切,但其中戲謔昭然若揭,「我在門口等你,不告訴阿大噢。」

  ……

  幸村精市沒想到,再一次見到深田優佳是在神奈川綜合醫院。

  彼時,他剛剛做完檢查,在走廊長椅上等待檢查報告單出來,妹妹發來一條簡訊,讓他回家時帶一份「一整張超大章魚仙貝」。

  幸村盯著手機上超長一串字,陷入迷茫。

  正要問妹妹這東西去哪裡買時,眼前醫院的白熾燈光突然暗下來,一個身影停在他面前。

  「部長同學?」

  幸村抬起頭。

  背光之下,對方的輪廓呈現暗色,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微彎的金色眼睛,再來才是最令幸村印像深刻的藍黑公主頭。

  慢著。

  幸村差點脫口而出:你染頭了?

  那種黑中泛藍的奇妙發色怎麼變成藍中泛綠了?

  嘛,雖然依然很漂亮,但是……

  頭腦風暴間,幸村表情管理依然嚴謹,收起手機站起來,微微頷首:「深田桑,好久不見。」

  深田優佳擔憂地觀察他的臉色:「你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不用擔心,只是來做個常規檢查。」幸村努力把目光從她的頭發上撕下來,「深田桑呢,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看她面色紅潤的樣子,不像生病。

  果然,深田優佳只是來探望朋友的。

  「是什麼朋友呢?」

  「以前打過球的前輩,」深田優佳說,「是個很棒的女生。」

  ……為什麼強調是女生。

  幸村點點頭,心想,既然神奈川有朋友的話,轉學以後應該會過得輕松一點,不至於人生地不熟。

  深田渾然不知男神默默關心了一下自己,否則一定會比現在更開心。

  閑聊了兩句,有護士叫幸村的名字。

  「那麼我先過去了。」幸村說,朝深田揮了揮手,走進診室。

  報告沒什麼問題,國三那年手術後,憑借驚人的毅力和上天的眷顧,幸村精市基本拜托了病痛的折磨,只是父母留下了心理陰影,每年都要他做個全身檢查才能安心。

  拿報告和找各科醫生看診花了不少時間,走出醫院大門時,天邊紅霞滿天,雲中偶有金光粼粼。

  幸村的腳步慢下來:「我以為深田桑早就回去了。」

  石柱旁,公主頭少女抽出插在牛仔外套兜裡的手,白色棒球帽下的臉衝他一笑:「我剛剛下來,在猶豫找點什麼小吃的時候,就見到你了。」

  真的嗎?

  深田優佳到底是不是真的剛剛下來,幸村持保留態度,但既然說到了小吃,他就順便問一下。

  「不知道深田桑聽說過——」幸村拿出手機,照著簡訊念,「一整張超大章魚仙貝,這個東西嗎?」

  深田:「好長的名字。」

  是吧!

  幸村深以為然。

  他把手機翻轉,將屏幕亮給對方看:「雖然提出來這麼個東西,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裡買,只是說在臨近的小吃街上。」

  然而這家醫院附近的小吃街有三條,並且兩兩不交叉。

  妹妹真是會給兄長出難題。

  幸村揉著太陽穴嘆氣。

  「嗯……沒聽過呢。」深田優佳眯起眼看了會兒屏幕,搖搖頭說。

  「也是,比起我這個本地人來說,深田桑沒聽過才是對的。」幸村沒太大意外,收起手機,「抱歉,勉強你了。」

  「為什麼這麼說?」

  深田優佳笑著說:「幸村君正好解決了我的煩惱呢。很好,決定了,今天晚上就吃這個『一整張超大章魚仙貝』好了。」

  也行吧。

  幸村:「不過,我們不知道哪家店有賣,一家家看過去的話,是不是太浪費深田桑的時間了?你還要回家的吧。」

  「不用擔心。探索陌生小吃街,聽起來超有趣的!嗯,讓我看看,從哪裡開始呢。」不過兩秒,公主頭少女就利落干脆地向北指,「這邊吧,就從這邊開始。」

  公主頭看向他,詢問意見:「怎麼樣?」

  幸村當然是都可以。

  伴隨著紅霞褪去,明月初升,夜晚的霓虹燈也不知不覺亮滿無數街道,少男少女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著重在標有與章魚有關的店鋪停留,一路詢問過去。男生偶爾被女生拉著往飾品小攤走,然後被迫回答哪個小掛件更可愛,是小兔子的還是小喵咪的。

  幸村:「我是狗派。」

  女生毫不氣餒:「太巧了我也是!」

  真的嗎?

  幸村懷疑地看過去。

  深田也在昂著頭看他:「我還以為幸村君會更喜歡貓呢。」她指了指男生手裡的袋子,袋子上畫著一個可愛的貓貓頭。

  幸村無奈:「只是隨處可見的商品袋而已。」

  「這樣啊。」深田轉頭跟攤主要了兩個掛件,一個薩摩耶,一個金毛,拿在手裡並成一排給幸村看,「我喜歡這兩個。」

  幸村覺得她品味不錯。

  「嗯,時間不早了。」深田看了看表,把金毛放到幸村的貓貓頭袋子裡,「這個送給你妹妹啦。」

  幸村婉拒道:「不用了……」咱倆也沒熟到能送對方親人禮物的程度。

  「收下吧,不然妹妹得傷心了。」深田優佳往前一指,前方赫然是一家寫著招牌「一整張超大章魚仙貝」的店,店門前掛著一張牌子,店內黑著燈。

  不用細看,牌子上寫的肯定是「休息中」。

  幸村啞然。

  沒等他再措辭拒絕,公主頭已經飛快轉移了話題:「去關東棋院的公交車站在哪裡啊?你知道嗎?」

  關東棋院?

  幸村精市成功被轉移注意。

  莫非……

  公主頭笑:「我在那邊和幾個下圍棋的朋友合宿,今天是偷跑出來的。」

  你真的去圍棋合宿了啊!

  幸村換了個提袋子的手:「我也坐那趟車,不著急,等下我送你回去。」

  空出來的右手拿出錢包:「走了兩條街卻沒吃到仙貝,真是抱歉。我請你吃東西吧,想吃什麼?」

  深田愣了一下,金色的瞳孔向下,定在男生伸出的拿著錢包的手上。

  她歪歪頭,有些疑惑地看過來:「這是?」

  幸村把錢包又往前遞了遞:「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想吃的話自己去買吧。」

  深田優佳眨眨眼。

  某現充第一次被除了舅舅表哥以外的男人遞錢包。

  「哇哦。」她很快接受了現狀,歪著頭短暫思考了一下,將男生的手連同錢包推回去,「太狡猾了,幸村君,送給女孩子的禮物怎麼可以只給錢包就算了,最珍貴的是心意啊心意。」

  「啊……」

  「這樣好了。」深田從男生手裡奪過貓貓手提袋,一手指向來時的方向,「剛剛我跟你說招牌很可愛的那家銅鑼燒,還記得吧?太好了,我不喜歡重復走已經走過一遍的路,所以幸村去替我買一份紅豆餡的和一份芝士味的,可以嗎?」

  她兩手在大腿前提著裝有很多報告單的貓貓口袋,仰起來的臉乖巧可愛:「辛苦啦,我就在這裡等幸村君。」

  幸村:「……」

  兩人無聲對視一會兒,在深田優佳心中默數到五的時候,對方包容一笑,點頭去買了。

  半小時後,深田嘴裡嚼著紅豆味的超大銅鑼燒,手裡提著一份芝士味的超大銅鑼燒,推開關東棋院的大門。

  「優佳!你終於回來了,不是說只是去醫院探望朋友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都要打電話找你了。」

  「抱歉啦,發生了一些意外情況。芝士銅鑼燒,要吃嗎?」

  「嗚哇,好大一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銅鑼燒啊!要吃要吃!」

  「是吧,我第一眼看到時也被嚇到了。」

  「好好吃——」

  「洋子,我問你哦。」深田優佳對著鏡子撥了撥頭發,「果然我還是染藍黑色更好看嗎?」

  「什麼,頭發嗎?」朋友勉強從銅鑼燒裡抬起頭,「現在也好看啊。」

  「是吧。」深田照了會兒鏡子,突然悶笑一聲。

  「干什麼啊,笑得那麼可怕。」

  「只是在想,原來看起來很聰明的人也會在出人意料的地方變笨。」深田轉身,指著自己的頭發問她,「那種藍黑色,一看就是染的吧。」

  「是啊。」

  「是吧。」深田回過頭,繼續照鏡子,嘴角的笑意半天壓不下去,輕聲自語,「怎麼會有人覺得那是天生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

  深田以為自己在跟男神約會,殊不知全程幸村都在糾結她的發色。


第20章

  喜歡上一個男生是什麼感覺?

  深田優佳單手托腮,微微偏頭望向窗外,深秋時節,一些樹枝都光禿了,瘦骨嶙峋,卻又生機勃勃。

  今年的第一場雪會在什麼時間來臨呢。她百無聊賴地想,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臉頰。

  她沒見過幸村精市深冬的樣子。也許漫天飛雪下,圍著羊絨圍巾,身穿大衣,一臉從容卻渾身毛茸茸的帥哥部長——

  超想看!

  對面坐著的人可沒她這股子閑情雅致,手捏白子已經考慮半分鐘了,遲遲不敢落子,鬢角都留下冷汗。

  圍棋社裡,棋子落下的洽洽聲時起時落,為教室空添一份寧靜致遠的靜謐。

  「我輸了。」對方投子。

  收起托腮的手,深田優佳重新坐直,與對手相互鞠躬致意。

  這邊微小的動靜卻引起很多人矚目,自從棋局開始,他們就一直暗暗關注直到現在。

  畢竟這可是圍棋社裡的最強者與超級大現充的對弈。

  對方沒有在乎別人的目光和低語,擦了擦汗滴,笑著對深田優佳說:「你這家伙,真的只學了兩年嗎,真是難以置信。」

  「過譽了,部長,僥幸罷了。」

  「按照約定,我會向海常的圍棋部長推薦你的。」部長說,「只是可惜冰帝失去這麼一員大將。」

  「啊,沒關系。」深田才想起來,一個月前兩人約定下這場對弈時談好的條件,她隨意道,「不用了,我不去海常了。」

  「……」

  「誒???」

  春高如期而至,又如期結束,冰帝排球部止步東京都大賽四強,無緣全國大賽。

  部內氣氛低迷。

  幾個即將畢業的前輩退下來,二年級的一些人頂上去,球隊又要適應新的隊友和戰術,這對於制定戰術的隊長和二傳來說壓力很大。

  尤其是替補二傳,縣大賽時分別打了全場,兩局,和一局,效果沒有想像中的好,在隊伍裡威信高不成低不就。

  深田優佳即將轉學,隊裡更是人心浮動。

  「井上桑,可以再高一點嗎?」深田單手顛了顛球,一邊打量隊裡的接應,「腿部力量練得越來越好了,一般來說,最佳擊球點也會上調。」

  是深田優佳提出的建議的話,接應如隊內大部分人一樣,沒有異議:「可以。」

  「那來試試吧。」

  井上扣了個好球,心滿意足下場,去谷田那邊。

  為了今年下半年的新一屆IH大賽,她們要盡快適應谷田的二傳風格。

  世界上像深田優佳這樣配合無門檻的人還是很少見的,更多的,實力強的二傳,也是需要和隊友有一段磨合期才能發揮真正實力。

  深田送走一個,看向下一個:「奧山前輩,還是老樣子嗎?」

  雖然場下看深田哪兒哪兒都不爽,但打起球來,奧山前輩會下意識將暫時摒棄不滿,專注排球本身:「我最近也在練腿。」

  深田的目光向下移,奧山前輩自覺將運動褲拉高,小跳了兩下,盡可能將自己的腿的情況展示給對方。

  深田看了兩眼:「可以試試看,要嗎?」

  「要。」

  終於將幾位來求取建議的隊友送走,深田伸了個懶腰,走到部長身邊,跟她並排觀看谷田前輩與隊友們的配合練習。

  排球館內雖然氣氛低迷,人心浮動,但能感覺到周圍彌漫著一股「不服輸」的氣氛,且越來越強,越來越凝聚,只是雜亂無章,沒有頭緒。

  正是需要穩定軍心的時刻,但這些交給鳳部長和已經上位首發的二傳手谷田就可以。在她們焦頭爛額之時,深田優佳已經兀自踏上了前往京都的新干線。

  赤司宅內,赤司征臣正和兒子赤司征十郎坐在客廳休息。

  兩人都是剛剛從飛機上下來,時差還沒倒過來,准備吃點下午茶就去睡覺。赤司征臣喝著咖啡,試圖抑制困意,就和兒子聊這些天兩人在忙的項目,問他學了什麼。

  赤司征十郎也有公司管理上的問題要請教父親,兩人一問一答,雖然氣氛嚴肅得好比上下級關系,但誰也沒有說別扭,都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聊到一半,就聽到大門開了,隨即一個清亮活潑的女聲漸漸靠近:「安藤爺爺,好久不見!您又瘦了,但氣色還不錯,是不是偷偷減肥了,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不過您還是要多吃點,注意身體健康啊。舅舅在裡面嗎?哦。」

  說著,身穿黑色銀鏈風衣的少女帶著深秋的寒氣走進客廳,見到都停下動作看過來的父子,挑了挑眉說:「啊呀,征十郎表哥也在,真是罕見。」

  說完轉向赤司征臣:「舅舅,好久不見,身體還好嗎?」

  赤司征臣從沙發靠背上坐起來:「好久不見,優佳。今天還是工作日吧,你怎麼回來了?」

  「抱歉,事出突然,沒能提前跟您報備,打攪您了。」

  「沒有。」

  深田拿出合同遞給他:「這是我即將要轉去的學校,我們談好了條件,需要監護人簽字才能生效,所以來麻煩您一下。」

  男人望著少女手裡的合同紙,沒有伸手接,而是問她:「海常高校?這件事不是已經談妥了嗎?」

  「不是哦,我換了一所學校。」深田說,手又往前伸了伸,合同都快要貼到赤司征臣臉上,「簽字吧,舅舅,簽完字我就走。」

  你又改?

  「哪所學校?」

  「立海大附屬高中。」

  也是神奈川的。

  赤司征臣把臉上的合同撥到一邊,皺眉道:「理由呢,給我一個突然換學校的理由。」

  「一定要嗎?」深田優佳塌下肩膀,含蓄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耐,「一定要說的話,就是我想去立海大,所以我要換。」

  「這就是理由?」

  「這就是理由。」

  「……」

  赤司征臣不滿意這個回答。

  深田優佳扭了下手腕,重新把合同抵到舅舅眼跟前,示意他快點接住。

  那畫面太美,赤司征十郎風度翩翩地別開臉,想回房間睡覺了。

  「征十郎。」父親叫他,「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赤司征十郎看向表妹,正好對上她為表不爽而往下咧的嘴,和同樣因不爽而眯起來的暗金色眼睛。

  下意識摸了下自己已經變回赤色的左眼,赤司征十郎從表妹臉上移開視線,回答:「沒有,我沒有要說的。」

  他說啥,吸引火力嗎?

  赤司征十郎什麼都能干,就是不愛替他爹背黑鍋。

  即使是人格轉換變回來了,叛逆的心也是一樣的。

  家裡的兩個孩子都叛逆,赤司征臣頭疼。

  他不得不先接下快要貼上自己臉的合同,還試圖勸阻:「優佳……」

  深田優佳用力一推手:「簽字吧舅舅,別的我不聽。」

  赤司征臣不悅道:「我不能看都不看就簽字,優佳,你的父母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我要為你的人生負責。」

  深田優佳仰頭做了個又來了的表情,然後雙手插兜,身上的脖子上的耳朵上的銀飾閃閃,幾乎亮瞎中年男人的眼。

  他下意識想叱咄她的穿著,但忍住了,只跟她說合同的事:「我可以簽,但你確定要一個人搬到神奈川嗎?海常高校裡好歹有你認識的人。當年你要一個人去東京我就不贊成。」

  「但我還是去了。」在成熟的上位者面前,深田優佳站得穩穩的,一如她的回答,「這次也一樣,舅舅,不論前方會有什麼樣的阻礙,我都會去到我想去的地方。」

  潛台詞非常明顯了,什麼樣的阻礙,比如你,我都會跨過去的。

  赤司征臣聽懂了,更不高興了。

  這時候需要一個人來緩和氣氛。

  這個人是誰呢?

  赤司征十郎:反正不是我。

  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隙喝完咖啡,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赤司征臣:「征十郎。」

  「簽字吧,父親大人。」赤司征十郎沒有看表妹,「優佳的決心可是有目共睹的。」

  「不愧是征十郎表哥。」深田優佳敷衍地鼓了鼓掌,跟著說,「簽字吧舅舅,我還要回東京呢。」

  「不要總是這麼任性,優佳。如果你還在生我的氣,就更不該這麼草率地做決定。」赤司征臣苦口婆心,面對已故妹妹的獨女,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溫和和耐心。

  「雖然我確實還在生氣,但草率一詞您說錯了。這個決定不草率,因為我不會為此後悔。

  「也許是剛剛我的態度太好了,讓您產生了誤解,認為我還是那個會和您鬧別扭而氣哭的小孩對嗎?」深田優佳說,「我不再是了,這個決定與您全無干系,百分百只關系到我自己的人生。

  「我不需要舅舅為我的人生負責。」

  「你還太年輕了,優佳。」

  「還是那句話,我對您說過好多次的,但您總一次次地忘記,那我就只好多一遍地提醒您。如果讓您為我負責的代價是聽從您的價值觀的話,您就不要為我負責了。我不願在家裡,做父輩的乞丐。」

  乞丐?父輩的乞丐?這個孩子,這個在他手下養育了五年的孩子,竟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辭!

  五年的付出仿佛喂了狗!

  赤司征臣拉下臉,隱含怒氣:「你在說什麼胡話——」

  合同紙在他手裡微微顫動,始作俑者的心態可見一斑。

  但他在公司與名利場上震懾人心的冰冷的眼神,在這個家裡並沒有獲得預期的效果,反而火上澆油。

  看他被激怒,少女嘴角的得意諷刺更甚:「用勝利換取關愛,用優秀換取資源,用乖巧換取贊賞。舅舅,爸爸媽媽去世後,我在這個家住了五年,每一天都在叩問自己,這樣的生活與乞丐乞討金錢又有何異?」

  每一天?

  乞討?

  赤司征臣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像在看一只不可知的事物,迷茫中帶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驚懼。

  這個孩子在他眼裡的樣子一下子就變了,變得陌生,叛逆,又帶著令人厭惡的奇怪的力量感。

  他猛然記起,半年前站在自己面前揚言要離開的少女,冷酷的表情猶勝今日。

  空氣安靜了片刻。

  就在赤司征十郎忍不住要先行離開時,父親拿起筆,在合同的最後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把合同遞給外甥女,赤司征臣語氣不明:「去吧。」

  「謝謝您了。」深田優佳單手接過,恭敬中帶著一絲不爽的態度從進門開始未變過,「不論如何,我們血脈相連,舅舅,我不會因為討厭您而否定這一切。」

  被明言討厭的赤司征臣:「……」

  深田優佳:「所以,舅舅,這個月的零花錢還是照常打給我。」

  赤司征臣:「……我知道了。」

  少女點點頭,不多廢話,帶著合同揚長而去。

  徒留屋子裡郁悶的赤司征臣和真的很困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看在你是我父親的份上,我就再等五秒鐘,然後去睡覺。


第21章

  立海大附屬高中,二年級A班,班主任拍拍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介紹一下轉學生,請進來吧。」

  幸村精市轉了轉筆,跟著大家一起好奇地看向門口。

  教室門刷的一下拉開,一條修長筆直的腿率先邁進來。

  男生細長的眼微微睜大。

  「深田優佳。」班主任在黑板上寫下這幾個粉筆字。

  齊肩藍黑發,梳著靚麗公主頭的少女站在講台上,掃視全班,大方自信道:「大家好,我是深田優佳,從東京轉學而來,以後請多多指教。」

  說完鞠了一躬,起身時,一雙金瞳精准定位幸村精市,與他對上視線。

  幸村有一瞬間的迷糊。

  深田優佳?不是要去海常高校嗎?

  喂,你傳播虛假消息啊。

  他用眼神譴責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女人。

  深田優佳收到,並還了一個笑眯眯的wink。

  下課。

  「其實在我看來,初期最容易增進感情的相處模式並不是長時間近距離相處,而是有來有回,固定又並不頻繁的見面更好一些。

  不過既然命運如此安排,自有它的一番道理,你說對吧,幸村君?」

  幸村精市新出爐的前桌,深田優佳在與幾位熱情的新同學寒暄後,轉過來手臂搭載男生的桌子上。

  完全不是意料之外的狀態啊。

  幸村:「不是說要去海常嗎?」

  「嘿嘿。」公主頭比了個開槍的手勢,瞄准他,「被嚇到了吧,我來這邊了。」

  「深田同學,你好。」班長將一張申請表遞給她,「歡迎來到A班,這是社團申請表,最好一周之內能交給我。有些注意事項,都寫在這裡了。」

  深田接過來看了看。

  「網球,籃球,棒球,繪畫,圍棋……」手指一一劃過各個社團的名字,「啊,在這裡。」

  她在找什麼,排球部嗎?

  深田:「幸村君,社團只加一個就可以吧?」

  「一到三個。」幸村說,突然也想玩玩深田同學的猜謎游戲,「你要報哪個,排球和圍棋嗎?」

  「wow,你好懂我啊。」深田語氣意味不明,把申請表夾在書裡,「先不著急,我得去看看情況再說。」

  幸村想起來,柳生妹妹好像抱怨過體育館的設施太老舊。

  要不要給柳生妹妹發個消息提醒一下呢?

  「不是吧,你也打小報告的嘛?」深田斬釘截鐵地阻止,「不要,我要偷偷去看。」

  當然可以了,幸村完全尊重她的意願,只不過:「好像太晚了。」幸村指指背對她的前門,「她們已經知道了。」

  深田優佳回頭,對上目瞪口呆的石化柳生世津子。

  深田:「啊哦。」

  柳生世津子驚恐:為為為為為為什麼???

  兩人對視片刻,就在幸村以為柳生妹妹會興高采烈地撲過來時,對方突然發出「嘎」的一聲鴨叫,扭頭跑掉了。

  深田:?

  幸村:?

  立海大排球部的部長,竹田,好好地上課,好好地下課,然後被二年級的後輩衝進教室:「部部部部部長!大事件!」

  「深田優佳同學,轉學到A班了!」

  部長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猛地站起:「你說什麼?!」

  那個現充獨比轉學來了?

  立海大排球部的訓練場裡,聚集了一批該來的和不該來的人。

  切原赤也今年榮升立海大高中部,開心得不行,開學第一天卻沒第一時間去網球部,而是被拽到了排球部:「所以說,排球部的事關我們什麼事啊?」

  「柳生的妹妹就是我們大家的妹妹。」

  「是啊是啊,單論年紀,赤也你還比她大一歲呢,是哥哥。」

  柳生妹妹那個驕傲性格略有了解的切原:「真的嗎,那你讓她叫我一聲哥哥試試。」

  柳生:「你認真的?」

  「冷靜一點搭檔!把拳頭收回去!」

  「吵死啦!」柳生世津子爆發,「找你們來是來幫忙打掃衛生的!不要亂給自己加戲!還有你,切原,沒有讓你叫我前輩已經是我仁至義盡了!」

  切原小聲:「我就知道……」

  「快點打掃啊你們,地板要擦得能照鏡子才行!球也是。對了對了,開窗通風開窗通風,不能讓深田同學覺得排球部臭,還有還有……」

  排球部的女生們一邊跟著打掃,一邊不解:「世津子,那麼緊張干什麼,她肯定會來排球部的。」

  「而且我們本來就不臭!」

  「對,我們都香香的,不信你來聞。」

  「走開啦!」

  別人都不懂,柳生世津子為何這麼誠惶誠恐地對待一個肯定會加入的排球選手。在場的,也只有親手把深田優佳送到關東棋院的幸村精市能稍微理解她了。

  「不過,已經下課很久了吧,她怎麼還不來?」

  「文太,去探探情況。」

  「是!」

  「去別的社團參觀了嗎?」

  那人回憶了下深田優佳那張現充的臉:「也不是沒有可能,那種人參加好幾個社團也不奇怪。」

  「為什麼啊?高中不比國中,課業又多比賽又多,如果想做出些成績的話都會選擇某一項努力吧。選很多的話豈不是會分散精力。」

  「嗯哼,但是對現充來說又是另一回事了。」

  部長砰的一下將掃帚墩在地上:「我想問很久了,干嘛總用『現充』來叫她啊?」

  「誒?」

  眾人面面相覷。

  要問為什麼……

  「因為,很自信。」靦腆的自由人說。

  那是個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老實孩子,很少會在這種場合主動發言,因此引來不少關注。

  「自信?」

  「我懂我懂。」仁王雅治道,「百分之一百二的自信,就像部長一樣。」

  幸村:「……」

  不要因為xc也能用中文輸入法打出來現充就來玩梗。

  很冷的!

  「啊。」竹田部長覺得自己悟了,「就是那種,做什麼都好像輕而易舉、總是一臉『開什麼玩笑,老子一定能成功』的欠揍表情、性格還超級自我的人吧。」

  眾人:「……」

  怎麼,毫無違和感呢?

  就在大家無語打屁之時,會議室的門突然哐的一聲打開。

  丸井文太衝進來,驚慌報告:「深田優佳她,她橫掃了圍棋社!」

  「什麼?!」眾人拍案而起。

  然後一時間不知該先說什麼。

  什麼社?她橫掃了什麼社?

  「圍棋社!立海大除網球部以外的另一王牌社團,圍棋社!」

  「熱鬧在哪兒!快帶路!」

  ……

  為了挑戰圍棋部的最強者,深田優佳忍痛放棄了開學第一天與男神一起去社團的機會,毅然前往立海大圍棋部。

  卻撲了個空。

  「部長生病請假了。」圍棋部副部長對這個上來就大言不慚要挑戰部長的轉學生說,「明天才能回來。」

  誒——倒霉。

  深田優佳退而求其次:「那麼,跟二號人物下,也是一樣的。」

  圍棋副部長:?

  你誰啊?

  他退後一步,仔細打量一番來者。

  不認識,真的不認識。

  下了十年圍棋,沒見過這號人物。

  但副部長生性謹慎,在不知道敵人底細的情況下絕不會貿然趕人,於是說:「我們社團有規定,想挑戰的話必須從排名倒數前十裡開始挑戰,以免有自不量力的人浪費正選選手的時間。」

  深田表示理解:「那麼請問倒數第十是哪位同學呢?如果我五分鐘之內贏了的話,可以選正數第十對弈嗎?」

  圍觀者齊齊後退一步,驚疑地打量來者。

  哪兒來的普信女?

  五分鐘,最快最快也只夠下半盤棋的吧?

  手下見真章,多說無益,副部長手一抬:「安田君,麻煩你了。」

  ……

  排球部和網球部的人到的時候,深田優佳腳下已經堆滿了敗者的膝蓋。

  大家趕緊四處打聽,了解情況。

  「她像個怪物一樣!暴風般衝過來,幾息之間就把我吃得一干二淨。」

  「她竟然在圍棋部一打三,還贏了!那可是部內前十的高手!」

  「就連正選都不是她的對手!」

  「中田前輩竟然二十分鐘就被打敗了!」

  「我今天才見識到了什麼叫快棋啊!」

  來的人不懂圍棋的也感受到了深田優佳帶給圍棋部的震撼。

  排球部長:「她的圍棋這麼強的嗎?」

  此刻,大家都不禁擔憂起柳生世津子的擔憂——突然變成圍棋高手的深田優佳,真的會加入排球部嗎?

  比起立海大的兩大王牌社團之一,排球部的競爭力太低了。

  深田優佳:「為什麼會這麼想?我當然會加入啦。」

  排球部一驚:誰把內心os說出口了啊?

  她們互相看了看,都覺得不是自己。

  深田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接著說道:「不過今天我可能去不了了,副部長前輩很強啊,這盤棋至少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社團活動時間都快要結束了。

  等候圍棋副部長落子時,深田抬頭一看,認出柳生世津子,於是拿起放在腳邊的書包摸出一張紙遞過去:「拜托柳生桑幫我交給部長吧。」

  世津子接過來,是入部申請書。

  她轉手塞給站在自己身邊的人。

  竹田部長抓著申請書的手微微顫抖。

  很好,深田優佳,你成功引起了部長的注意。


第22章

  雖然沒有認出見過好幾次的排球部長,但深田優佳加入排球部的心是真誠的。

  而且聽話。

  這是出乎竹田部長預料的。

  見識過深田優佳無視前後輩關系的冰山一角,她昨天頭疼了半天,模擬深田優佳訓練不聽話時,她該怎麼在部員們面前立威。

  基於對方超強的排球實力、毫不避諱的態度以及強者專屬的超高自尊心,竹田部長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能讓自己既不丟面子又能壓制這種逆反人物的方法。

  比實力吧比不過,論資排輩吧對方明擺著不care,懲罰的話,那種人真的會聽話嗎?

  抱著這樣的心情,竹田部長繃著臉來到大操場,在集合的部員中見到了深田優佳那標志性的藍黑色公主頭。

  恍然想起昨天沒有跟深田說,排球部晨練是在大操場而不是排球館。

  話說,公主頭,頂著這個發型跑步,愛美是吧,一會兒有她受的。

  晨練結束後,部長一聲解散,深田優佳被部員們團團圍住。

  「深田同學,請務必教我!」

  深田:「好啊。」

  「狂跑五圈還不亂的發型,這真是我有生以來見到的第一個奇跡!」

  深田:「是不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研究出來。」

  「你抹發膠了?沒有啊!教我!」

  「我什麼都願意做!」

  竹田部長:「……」

  可惡,她也好像知道啊!狂奔不亂的編發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竹田部長憑借驚人的心性忍住了。

  深田優佳第一天加入排球部,竹田部長有心讓她做基礎訓練,磨練性子,以免像在冰帝一樣當個獨比。

  然而柳生世津子忍不住哇。

  世津子:「深田同學!可以給我托球嗎?」

  世津子:「部長,可以讓深田同學給我托球嗎?部長?部長?」

  竹田第一次覺得自家王牌有點吵。

  見狀,深田停下對牆傳球,手一張將球穩穩抓在掌心,走過來:「部長,規定首發正選是如何選拔的呢?」

  深田:「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盡快參加。」

  「這麼心急?」

  「嗯?」少女歪歪頭,笑了,「我來了,而不參加比賽的話,豈不太可惜了?」

  有人說自己可惜的嗎!

  世津子小雞啄米點頭:「是啊是啊,那樣就太可惜了!」

  你怎麼比自己被蒙塵了還可惜啊!

  深田其實是在可惜立海大,但氣氛被世津子說到這裡了,也就順勢而為:「麻煩部長了。」

  竹田部長叫停訓練,緊急集合,准備練習賽。

  世津子和她的二傳朋友在紅隊,深田和竹田部長在白隊。

  剩下的首發正選均勻分布。

  「誒,又要跟她打嗎。」西川忍不住撓了撓頭,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以前對陣深田優佳的恐懼。

  看出她微微的焦慮,隔著球網,深田優佳衝她笑了笑:「不正經但很敏感的二傳同學,加油哦。」

  竟然被這種傲慢的現充記住了?西川不由精神一振,在褲子上擦了下手心的汗,點點頭:「啊。」

  哨聲響起:「開始!」

  柳生世津子發球。

  身為一個合格的腦殘粉,世津子立志要讓深田同學對自己刮目相看,打敗對方帶領的隊伍豈不就是個好機會!因此她擦拳擦掌,大力跳發。

  球砰的一聲,炮彈一樣從少女手上飛出去,眨眼間已經接近底線。

  自由人不敢賭出界,魚躍接球:「抱歉!近了!」

  一傳沒到位,但當大家趕緊尋找二傳的身影是,卻發現深田早已經站在球的落點了。

  什麼時候?

  竹田部長沒來得及多想,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助跑,准備起跳了。

  這是,怎麼回事?

  跳早了啊!

  跳起的下一個瞬間,竹田部長揮舞右臂,穩准狠地擊中上方的一片空氣,發出實在的悶響。

  是球!

  球突然出現在手裡了!

  雙腳落地之時,她還沒有緩過來,扣球的手臂應激性微微顫抖,心髒狂跳,為著鬼魅一樣突然出現在手裡的球,也為那一瞬間在眼前展開的、暢通無阻的球路。

  吹哨聲傳進耳朵了,隔了很久才進腦子。

  白隊得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與其他隊友擊掌的藍黑發的少女,眼中藏著遮也遮不住的深深的驚懼與痛快。

  再來一球。

  顫抖的手握緊成拳,竹田部長久違地感受到手臂上血液的奔騰。

  這就是頂尖二傳的魅力嗎?

  竹田部長走到發球位,輕輕拍球,然後向上高高扔起。

  球出手時,半分鐘前在網前那種絲滑的擊球感還若隱若現,令人留戀,想要永遠抓住這種感覺。

  對面已經將球接起來了,球飛到二傳手上,三號位的王牌開始助跑。

  憑借竹田部長對柳生帶球習慣的認知,她與自由人快速後退,嚴陣以待。

  「攔網攔網!」

  「一觸!」

  「部長!」

  竹田部長橫向移動到深田背後,將對方攔網一觸的球接起來再送回她手中。

  習慣性地,她抬頭確認了一下二傳的位置,意外與對方有一瞬間的對視。

  真的嗎?

  來不及發出質疑,竹田部長發現身體已經開始向六號位助跑,起跳。

  得分!

  「Nice ball!部長!」

  「好帥啊!」

  「再來一球再來一球!」

  竹田部長站在原地,輕輕喘氣,然後伸出手與深田優佳擊掌。

  「Nice ball,部長。」深田笑著說,臉上的細汗似乎都發著光,「下一球,要再來一次嗎?」

  這不是想當然的嗎!

  竹田部長說:「我會盡全力跳的。」

  比賽出人意料的激烈,每個人都熱血沸騰,

  臉上不自覺地掛起笑容。

  打球,打球,打球原來是這麼快樂的事嗎?

  竹田部長嘴角裂開,驀然僵住,因扣球接球而熱乎乎的右手突然變冷,指尖微微顫抖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

  她是熱愛排球的,單說熱愛程度自認絕不輸給柳生世津子這樣的王牌,打球對自己來說當然是愉快的事。

  但絕非,絕非是今天這樣的感覺!

  絕對不是!

  「啊啦。」深田優佳的聲音在不遠的地方輕輕響起,「你竟然是先走出來的那個人啊。」

  話音未落,整個排球場宛如騰空而起,拔地十幾仗,又如臨深淵,邊界線外充斥著虛無毀滅的黑暗,紅白雙方隊員在棋盤上星羅棋布,而竹田部長一睜眼,驟然發現自己則被一股莫名的巨力遠遠推開,只能隔著透明又不可逾越的牆壁看戲般注視大家。

  「這是,什麼?」旁邊響起另一個驚疑的聲音。

  竹田部長看過去,身邊不知何時站上了自由人。

  再看排球場裡,奔跑跳躍的球員們似乎與她們兩個隔著層層壁壘,又好像處於另一個世界,在分別演繹不同的劇本。

  「挺有意思的吧。」深田優佳從幽暗中走出,氣定神閑地在兩人身旁站定,俯視比賽中的眾人。

  竹田部長聽見她說:「我的[領域]。」


第23章

  沒人會在球場上討厭深田優佳的。

  即使她講話不分前後輩,有被人家集體排斥的劣跡,超級自我,平時很好相處但某一瞬間的冷酷能凍到讓人害怕……那也是場下的事。

  一旦到了球場上,與她站在同一邊,三色球從人手中飛出時,深田優佳就不再像征一個超級大現充了,而是名副其實的頂尖二傳。

  即使是場內水平最差的選手,在她手下也找到了在這場比賽中自己存在的意義。

  她是需要我的。大家心中冒出這樣的念頭。

  我是可以在這個戰場中戰鬥的。

  甚至——我是可以失誤的。

  左腳微微後撤蹬地,跑動時,視野不停晃動,如同攝像機在一個帕金森患者手中,明明是凌亂的球場,四處都是人,四處都是球的虛影,但她不害怕。

  「抱歉!」

  王牌的扣球哪是好接的,自由人努力追趕,速度極快的重球從手臂上擦過,落到場外。

  被熱血不斷衝刷的狂跳心穩穩跳動。

  她從地上站起來,與走過來的深田優佳拍了下手。

  「沒事吧。」深田說,「OK,再來一球吧。」

  再來一球吧。

  這一球,我會更努力地追趕。

  追不上也沒關系,下一球,下下一球,我都會努力。

  因為,這才是排球啊。

  望著對面拋起球的王牌,自由人的眼眸微微閃光。

  三色的球不停旋轉,在兩個隊伍之間飛來飛去。

  大家表情各不相同,但都由同一種心情鏈接——快樂。

  好快樂。

  打排球,好快樂。

  不論有沒有接到球,不論扣出了什麼樣的球,不論是否得分,那種看到球在手中飛躍就快樂無比,熱血沸騰的心情火焰般燃燒著。

  竹田部長心情復雜。

  她也在打球,在網前跳躍攔網,後排接一傳,或是扣下深田優佳傳過來的球,全身心都沉浸在打球這件事上,只是有一半的靈魂掙脫出來了。

  俯視球場的清醒,和沉浸打球的快樂,兩種心情在竹田部長腦海裡對抗。

  「部長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黑暗中,深田的聲音說,「放輕松,要不你再回去?」

  竹田部長冷冷地拒絕了。

  死也不能回去!

  「左邊!」

  「攔下來!」

  「接得好!」

  竹田部長看著球場上與隊友們奔跑,與深田優佳擊掌的自己,問身邊的深田:「西川她們也被包括在內嗎?」

  深田優佳:「我的範圍是全場。」

  ……等下,你好像抄襲了誰的台詞。

  竹田部長:「[領域]……是精神力打法嗎?」

  存在感不太高的自由人:「目前為止,這種打法我只在海常的大島荒野身上見過。」

  就那麼一次。

  立海大輸得體無完膚。

  而今,在自己的隊伍裡,竟然又能一睹光彩。

  「再享受一些吧。」深田優佳伸出手,五指張開,將整個球場虛握在手,「不需要考慮勝負,甩掉一切壓力,盡情享受吧。」

  「排球的樂趣。」

  ……

  「深田桑榮升正選了?恭喜恭喜。」

  「慶祝嗎?」深田想了想,「那,我聽說馬上要進行社團經費申請了,幸村君勻我們一點經費吧,社團裡的球logo長太醜了,我不喜歡打那個牌子的球,有礙觀感。」

  觀眾都沒你挑得細。

  幸村:「雖然我很樂意幫你,但不好意思了,經費這邊是蓮二在負責。」

  深田不信,眯起眼逼視對方:「真的嗎?經費申請,部長不需要發言的?」

  深田:「別看我這樣,國中時候也做過副部長呢。」

  「說到這個,我早就想問了,」幸村手肘拄在桌面上,單手托腮,「深田桑國中時號碼牌是一號吧,怎麼不是部長呢?」

  幸村:「我看其他排球部都是部長才穿一號球衣呢。」

  「教練說我不適合當部長。」深田優佳毫無羞恥之心,「說我沒什麼責任感,遲早要撂挑子不干,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做。」

  她每說到一個原因,幸村就思考一下,最後總接:「你教練說得沒毛病。」

  深田嘶了一聲,拍拍他的桌子:「即使是事實,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來也不好啊。」

  你也知道啊。

  沒見你嘴下留過情。

  「而且,當部長就不好玩了。」整個國中都穿一號球服的人說,「我不喜歡當部長。」

  「既然不做部長,為什麼還要穿一號球服呢?」柳生提過,世津子在決定不在二年級就接任部長後,直接將一號球服脫給了竹田部長。

  當時好像還道歉來著,說什麼穿了一年部長的號碼真的抱歉雲雲。

  那深田穿了三年的一號又是為什麼呢?

  「嚇唬對手嘛。」深田說,「突然見到部長的球服穿在一個二傳身上,理所當然會嚇一跳吧,會想一想原因吧,也會猜測部長和二傳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暗地不和啊什麼的。」

  「能有用嗎?只是一個號碼而已。」

  「可不要小看這一點走神哦。」深田搖搖手指,「高端局裡,差一點點,哪怕是心理上的,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幸村感嘆:「你們玩戰術的心都髒。」

  並開始思考,下次打比賽讓赤也披上外套坐教練椅,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呢?

  深田突然一震:「慢著慢著,我找到盲點了!」

  幸村抬起頭:「什麼?」

  「幸村君怎麼知道我國中穿的是一號球服?」深田眯起眼,手指比槍,指著他的鼻子,「果然,合宿結束後,你回去翻我說過的那本雜志了吧!」

  幸村舉起雙手:「是的。」

  「只看那一本了嗎?」

  「還去圖書館找了另外兩年的雜志。」

  深田得意地晃晃比槍的手指。

  路過的同學無語:「你們兩個鬧夠沒有,快點收拾,去上體育課了。」

  深田優佳轉來立海大之後的日子過得悠閑愜意。

  沒人會在球場上討厭深田優佳的。

  但這不影響她特立獨行的性格在場下不那麼招前輩待見這件事。

  尤其是,自尊心較強的前輩。

  詳情請見竹田部長。

  「她不適合這裡。」竹田部長不止一次私下裡和西川這樣說。

  即使實力超強,即使並不是不懂合作的獨比,即使球場上的深田魅力四射——

  竹田部長:「目前的立海大很難適應你的加入。」

  某次訓練前,深田被她拉進會議室,會議室裡還有西川和副攻,她們都是參與戰術制定的人。

  深田:「不愧是能當上部長的人。」

  目前在立海大,竹田部長是唯一將【團隊】的概念放在心上的人。

  「你也發現了,為了最大限度發揮王牌的作用,為了得分,立海大已經習慣了跟著王牌走的打球風格。」竹田部長說,與另外兩個人交換了下眼神,「立海大渴望突破,但所求無門。」

  她坐到椅子上,嘆了口氣:「其實,正確的路是那一條,我們也看不清楚。是堅持下去還是另尋出路,至今沒有辦法定奪。世津子是個單純的人,有些煩惱也不敢跟她講。在我看來,王牌只要前進就夠了。」

  自深田來了就作為替補選手候場的西川說:「但我覺得,世津子不是那種眼裡只有進攻別的什麼都不勝的人,王牌也要為自己和隊伍思考。」

  副攻說:「我雖然比較同意西川的看法,但目前這個形式,恐怕柳生陷入自我思考後實力會不增反降。」

  部長:「誰也無法說服彼此,誰也對自己的理論不夠自信,這個問題就僵在這裡。」

  「噢,所以,部長這是想聽聽我的看法嗎?」深田優佳湊過來,笑著指自己,「抱歉啊,我不經常給人建議的。」

  部長頭上一下子冒出井字:「你這家伙……」

  副攻拉架:「部長,冷靜啊。」

  深田優佳站直身體,一如既往的挺拔穩固:「目前來說,我的風格比別人要霸道一點。如果部長沒有把隊伍交給我的把握,我就只做分內的事。」

  部長冷笑:「分內之事,你有做好嗎?」

  深田優佳反問:「我沒有嗎?」

  部長:「身為二傳,就要全心為隊伍考慮——沒看錯的話,你現在只是在瞎打,根本沒有對未來有思考。」

  深田:「那部長希望我怎麼做呢?」

  竹田部長深吸一口氣,找回來之前打好的腹稿,說:「像你這樣的人,一定不甘於像西川一樣,只做王牌手邊的副將吧。」

  深田說:「我這樣的人?」

  竹田部長沒有理她:「如果你想改變這種現狀,就得付出更多努力才行。我知道你的實力,也願意配合你。我們一起把立海大捧上更高的位置。」

  她伸出一只手。

  啊,又是一個喜歡自說自話的前輩。

  深田抓抓腦袋。

  竹田部長皺眉:「你有什麼問題嗎?」

  深田說:「我沒有覺得立海大現在的風格有什麼不好的,做副將,老實說,我也不是沒有做過,即使是在冰帝也不是全都我說了算。」

  「冰帝的鳳很器重你,不論場下氣氛,在球場上,也沒有哪個隊友敢違背你的意志吧。就等同於你說了算了。」

  「嗯……鳳部長是對我很照顧,不過,她到底也沒辦法左右所有人的想法。」深田回憶道,「雖然球場上沒有表現,但心情上,冰帝(排球部)對我不滿意的人還挺多的。」

  ……你竟然知道嗎?

  你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歡啊!

  深田:「總之,我理解各位想要進步的心情,但做隊伍這件事還不是著急下手的時候。」

  竹田部長只覺得她懈怠:「那現在是什麼時候,下圍棋的時候?」

  深田覺得這位同學對自己成見還挺多。

  話說到這裡,外面陸陸續續來訓練的人已經很多了,話題也陷入僵局,兩人不歡而散。

  而竹田南朝對深田優佳的不滿,在她一次次地堅定地拒絕加訓後達到頂峰。


第24章

  「深田桑,怎麼在這?」幸村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是在學生會辦公樓,「去排球館的路不在這邊吧。」

  「不是說了嘛,我不喜歡重復走已經走過的路。」深田優佳說,「好好記住人家說過的話。」

  幸村精市:「我倒是沒有忘記,只是……」

  你自己睜眼看看,這是這句話能適用的場合嗎!

  幸村:「你在冰帝也這樣?」

  冰帝不會已經被她踩得沒有一絲未被腳印覆蓋的淨土了吧。

  「哈哈哈,開玩笑。」深田誠實,「其實我迷路了。」

  幸村:猜到了。

  他將書包換了個手,空出少女那一側的手,示意她跟上:「走吧,送你去社團。」

  公主頭歡呼一聲,緊跟著他邁開腳步。彼此挨著的那邊衣袖時不時相互摩擦,但兩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

  此時,排球館裡。

  「那家伙怎麼還沒到?」

  「emmm,」有人猜測,「迷路了?」

  竹田部長:「你覺得我會信?」

  現充還會迷路?

  「柳生不是說,深田同學在我們學校迷過路嘛。」

  「去年的事了,再說,轉來以後,這條路她也走過不少遍了吧。」

  「別瞎猜了。」竹田部長環抱雙臂,盯住球館門口進來的女生,「讓我們來聽聽大現充的遲到理由。」

  ……

  「迷路了?」

  「她是這麼說。」

  「然後呢?」

  「部長罰她跑了十個圈,噥。」副攻揚揚下巴,「在那兒呢,這是第三圈吧。」

  柳生世津子抿抿唇。

  「干什麼,你有意見啊?」

  「規定不是說,遲到超過十五分鐘才罰跑嗎?照你說的,深田同學只遲到了十分鐘。」

  「那也要有個像樣的理由啊。」副攻撩了下外套,在衣服的遮掩下偷偷指了指在給一年級訓話的部長,「開學都一個星期了,迷路,她也不找個像樣的托詞,這種一聽就是敷衍人的啊。」

  副攻:「部長怎麼可能容忍別人敷衍她。」

  「……」世津子沉默片刻,說,「我知道了。」

  她簡單拉伸了一下,遠遠地將球扔到球筐裡。

  副攻:「你干嘛?」

  副攻驚悚:「你該不會要陪她一起跑吧?靠,還真是啊,你有病啊!」

  最後一句的音調拔高,引來一些關注,她趕緊向周圍人道歉。

  副攻壓低聲音:「部長會生氣的!」

  「生什麼氣?」世津子說,「我主動加訓跑圈,部長應該欣慰。」

  副攻:「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性格了……」

  世津子已經跑出去了,沒聽到她的吐槽。

  為了不耽誤之後的訓練,深田優佳速度很快,三圈下來汗珠已經能單獨成滴地流到下巴上了,發梢也都被汗水浸濕,一縷縷地甩動。

  但這只是熱身的效果,遠遠未達到她的體力上限,因此身邊突然加了個陪跑的人時,深田優佳第一時間察覺到了。

  哇哦。

  她偏過頭,眯眼打量默不作聲地跑在自己身邊的女生。

  意外意外。

  世津子知道對方在看自己,但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沒有回視。

  兩人沉默地並肩跑了十圈。

  結束後,兩個女生一起擦汗,喝水,拉伸,加入正常訓練。

  副攻悄悄窺視竹田部長的反應。

  竹田部長:「你很閑?」

  糟糕,忘了部長是那種對目光很敏感的類型了!

  副攻含恨多加一組訓練。

  一天的訓練結束了,深田優佳擦完汗,換掉身上的運動服,穿上校服,對著鏡子整理儀容儀表。

  十分鐘,她花了十分鐘整理儀容儀表。

  終於梳好了頭發,深田優佳滿意提起背包,走出更衣室。

  更衣室外,排球訓練場裡,擊球呼喊之聲仍此起彼伏。

  正選加訓。

  立海大排球部裡,沒有明文規定,但大家心照不宣的規則。

  深田優佳看著大汗淋漓訓練著的眾人:「真辛苦啊。」

  一個不是正選的普通部員走過來,五天了,她每天都在這個時間碰上深田優佳,兩個人會一起走一段路,聊天中,她已經知道這位傳言中很強的二傳手不熱衷加訓。

  兩人往外走邊聊。

  普通部員:「深田桑今天也要去圍棋部嗎?」

  「今天不去了,今天要去網球部看比賽。」

  「誒?」

  「前輩不知道嗎?」深田驚訝道,然後興奮握拳,「今天是網球部的內部排位賽,幸村君要上場呢。」

  她看了看表:「現在應該能趕上吧。」

  普通部員:「圍棋部長今天回來咯,你不是說要去挑戰他嗎?」她和圍棋部長是一個班的。

  深田擺擺手:「不著急,看比賽要緊。」

  「又不急了?」

  之前不是轉學第一天就直奔圍棋部跟人家下快棋一挑三嘛,還連續四天去跟人家一起加訓。

  深田優佳點點頭:「因為輸給副部長了。」

  少女全無提及失敗的落寞,或是氣勢洶洶去踢館卻被打臉的尷尬之色,金色的眸子裡滿滿的興味:「等我想出打敗副部長的辦法後再去拜訪。」

  哦。

  普通部員感嘆:「你這女人,可是毫無羞恥之心的啊。之前在人家社團裡放了大話,被打敗了還能天天去一起加訓。怎麼說,你也是蠻強大的。」

  隨便說大話被打臉的人:「哈哈哈,有什麼關系嘛,好玩就行。」

  「哪裡好玩了……」

  「……」

  「深田同學不太願意加練。」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副攻手嘆了口氣,「也是,對她來說,跟我們打球就像娛樂一樣吧,根本不需要提起多大精神。」

  她想起對方打球時的愉快的笑臉和時不時的笑聲,一陣惡寒。

  「但是大家都在加練啊,如果深田同學不加入的話,會不會顯得不合群呢?」接應說,「就連普通部員都跟著正選一起加練,她作為二傳手,不在一起磨合說不過去吧。」

  柳生世津子:「磨合……」

  三人一起沉默了。

  那種上來就跟她們打配合,完爆自己原隊伍的家伙,真的需要所謂的磨合期嗎。

  當時還有人猜為什麼深田優佳不跟隊友專門訓練,開玩笑說是因為太好配了,大家都還不信呢。

  tmd,容不得人不信啊。

  這女人上來就拉人進狀態,配合這種事一下子變得玄幻了啊!

  「雖說我們都認可深田同學的實力,但世津子,你也看得出來吧,部裡對她不滿的聲音越發大了。」接應說,「部長也不高興,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

  柳生世津子:不,有這樣一個寶藏二傳在手,她有什麼可不滿的啊?!

  她覺得這個話題十分無趣,也著急去跑圈,最後抻了一下鞋帶後站了起來:「不管怎樣,既然這是深田桑自己的決定,我想一定有她的道理——等我達到她的要求了再討論這件事吧。」

  說完就背著包出去了。

  剩下的兩人望著她急匆匆又堅定的背影,心情復雜。

  接應:「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啊,是我們說得不到位嗎?部長都生氣了,那家伙可不是個耐力好的人。」

  副攻手:「慶幸吧,部長雖然耐性差,但更喜歡正面交鋒。」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

  幸村精市。

  打球超帥!

  超帥!

  啊啊啊!

  緊走慢跑,剛好趕上幸村精市的比賽。因為是部長,所以安排到了最後一局,讓追求者狠狠飽眼福。

  深田一邊激動地看比賽(的人),一邊遺憾沒帶相機來。

  不,拍立得已經不能滿足她了,拍立得像素太低,不能將幸村君的帥氣瀟灑全部留念。

  決定了!周末去買單反,深田同學要開始學攝影了!

  比賽結束時,幸村精市注意到鐵網外的她了,剛剛打完球,少年額發微濕,粘在吸汗帶上,清俊雋永的五官也因汗水而更加清晰深邃,朝這邊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深田優佳開心揮揮。

  網球部的會議室在訓練場外面,此時排位賽結束,部長理應訓話後去會議室稍作整理,才能離開。

  訓話的氛圍太無聊,深田優佳左右看了看,給幸村打了個手勢,要去小坡那邊等他。

  小坡處,卻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女排部長竹田走過來站住,看胸脯起伏的速度,大概是找了她一會兒了。

  竹田部長:「深田同學,不去跟大家一起加訓嗎?」

  深田尤佳停下腳步:「部長?有事交代嗎?」

  部長:「我想問你,為什麼沒有和大家一起加訓。」

  深田往身後看了眼,回過頭來,說:「加訓是自願的吧,部內並沒有硬性規定說一定要加訓。」

  竹田部長環抱雙臂,並不買賬:「所有正選都在加訓,深田,我想你並不是個不會看氣氛的人。作為首發,尤其是堪稱隊伍靈魂的二傳手,你不在加訓現場對部內訓練氛圍影響很大。這一點你清楚吧?」

  深田並沒有為她稍重的措辭而生氣,她的態度十分平和,甚至說得上友好:「部長,我並沒有違背部內的規定,也沒有故意破壞正常訓練時部內的氣氛。」

  「我沒有說你不認真訓練,但是你和隊伍,和社團脫軌了,這是個大問題。」部長說。

  深田露出微笑:「部長,社團活動之外,我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部長雙唇緊抿,沒有說話。

  兩人間的氣氛逐漸變得僵硬,部長心裡的火氣漸增。

  遠處有說話聲傳來,逐漸靠近。

  部長說:「我並不是一個願意為社團犧牲自我尊嚴的人。」

  「……」

  深田又往後看了一眼,藍紫色頭發的男生和朋友正在往這邊走,似乎注意到了這邊氣氛的不對勁,速度放慢。

  深田回頭,神情稍微嚴肅了一些,對部長說:「如果你要我超過平等的尊敬的話,恕我不能答應。」

  深田:「我不喜歡前輩和干部那一套,對自己是這樣,對別人也是。按這種邏輯來說的話,講簡單一點:我的自尊不允許我服從比我弱的人。」

  「當然,比我強的,如果能反抗的話,服從在我這邊也只是最後的選擇。」

  深田:「無禮也好,孤僻也罷,隨大家怎麼說吧。只是如果你想要命令我,就在實力上超過我好了。到那時再討論我聽不聽從你吧。」

  怒火中燒!部長咬牙,猛地上前一步,抓住深田的領口,冷冷地說:「你以為我沒有半點權力嗎?排球部不需要一個不聽從指揮的隊員!」

  四目相對之間,劈裡啪啦的電光閃過。

  一個半呼吸後,深田鎮靜地把她的手掰開,揮到一邊。

  等部長稍稍冷靜了,深田退後一步,與她拉開距離,然後說:「如果部長覺得隊伍不需要我的話,怎樣處理是你的問題,這一點我可以聽從。」

  部長:「你什麼意思?你要退部嗎?」

  幸村那邊已經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拉架了。他遠遠地站著,輕聲試探:「深田桑?」

  深田轉身朝他笑了笑,示意沒關系,讓他們正常往過來走,然後轉身跟部長說話。

  幸村和真田走過來時,只聽到一個尾聲。

  深田:「……所以我並沒有故意跟你對抗的意思。真要說的話,其實有些失禮了,但看起來你不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是不罷休的,那我就直說了。」

  深田:「跟差水平的隊員多訓練的話,會降低我的球感。」

  部長:「哈?!」

  深田:「說來慚愧,雖然我不覺得隊友水平差是件丟人的事,但落在自己身上,還是會在訓練中盡量避免和水平一般的隊友配合……多少會打擊我打球的興趣的。」

  無視部長剎那間灰白的身影,深田繼續說:「失去興趣的話,就沒有樂趣,球感也會不好。我們隊伍明顯是需要我去打比賽的,可抱著一顆無聊的心上場,我不如去隔壁圍棋社呆一天。」

  奪筍啊深田優佳!奪筍啊!

  你寧肯自己跟自己下圍棋也不願意跟隊友打球嗎!

  那你來這邊干嘛啦!你去洛山,去比嘉中,去海常啊!

  竹田部長看著她:「你這人真是無可救藥。」

  深田依然沒有生氣,或者說,依然沒把這些話放在眼裡:「目前我只對比賽感興趣了,其他的普通訓練拜托部長前輩放我一馬吧。」

  幸村他們要走了,深田最後丟下一句「拜托啦,請不要生氣,我沒有想冒犯前輩的意思。」,就急急忙忙跟上幸村的腳步,一起離開了。

  留下原地呆立的竹田部長,不知道在想什麼。

  ……

  「部長真是這麼說的?」柳生世津子皺起眉,臉上沾著飯粒還不自知。

  柳生比呂士點點頭,張口想提醒她飯粒的事。

  世津子:「太過分了,她怎麼能那麼說話呢!」

  柳生比呂士:「嗯……」

  世津子:「深田桑那麼好,那麼完美,就算不加訓也是人之常情!部長說說就算了,竟然講那麼嚴重的話!」

  柳生:「額……」

  世津子狠狠放下筷子:「不行,我得做點什麼。」

  她從飯桌上撈了一個飯團,將碗筷丟進洗碗池裡就匆匆跑去自己屋裡關門了。

  飯桌上,柳生哥哥爾康手:飯粒,飯粒——


第25章

  「Nice ball!」

  「深田!」

  「嗨!」

  「王牌!」

  「抱歉,高了!」

  「傳給我!」

  隊友們在飛快移動,對手也是。身後的自由人已經到位,她這段時間的狀態很好,尤其今天手感極佳,這一球應該能傳個好球。

  深田優佳腳尖交替點在地面,讓自己時刻處於一個運動的狀態。

  竹田部長和副攻在三號位准備攔網,攔不到的,柳生世津子的擊球點越來越高,滯空時間也越來越長,現在這個局面她會打直線球,相信自由人也是這麼想的,她又往後退了半步。

  接應在三號位,猶豫著該不該起跳,但她不是正選,個性有一點懶散,待會兒可能會後悔沒有起跳,嗯,下一球給她好了。

  頭腦中悠閑地想著半分鐘後的事,手上指尖已經觸到排球的外皮,手指和手腕彈簧一般跳動,將球精准地送出去。

  竹田部長跳起來了,但姿勢沒擺好,揮空,反倒是本以為自己是誘餌的另一個副攻不期然扣到了球。

  「保護!」

  扣球的副攻本來就沒打算扣,因此擺的姿勢和力道也空洞,這樣迷糊中打出的球卻正好擾亂了對面一傳的球感。

  自由人撲上去,手忙腳亂地接起一傳,球路極其扭曲而短地送到二傳西川臉上。

  臉上。

  西川憋上一口氣,雙手下意識握拳將球頂出去,球皮與鼻尖擦肩而過:「低了!抱歉!」

  「我來!」

  幾乎就在柳生世津子跳起來揮臂擊球的同時,深田優佳停下了不斷躍動的小碎步,一直半舉的雙手也垂了下去,無奈道:「觸網啦,王牌。」

  下一秒,橙發少女狠狠撲在球網上。

  「嗚啊!」

  「世津子!沒事吧!」

  「柳生!」

  幸好世津子半途及時調整了自己的動作,只是撲到了一下球網的邊緣,把系好的繩子拽得更結實了。

  副攻去看了看:「世津子,一會兒球網你拆。」

  柳生世津子嘶嘶地揉著被粗糙球網蹭紅的臉:「我知道了。」

  竹田部長看了眼比分。

  「暫停,休息一分鐘。」

  紅白雙方球員到休息區,有的坐下,有的拉伸,還要喝水擦汗的。

  深田優佳喝了一口水就把吸管杯放下了,她察覺到部長走了過來。

  「你的[領域],還沒有用夠嗎?」竹田部長的聲音很輕,大概是不想在眾人面前起衝突,語氣也比較溫和,「也該讓大家見識見識[領域]之外的你是什麼樣子的了吧。」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在和善了。

  可言語中,口氣裡,眼神,還有氣勢,都帶著前輩對後輩那種居高臨下的寬容退讓。

  我深田優佳最受不了這種舅舅般的語氣了!

  深田:「我是覺得,還不到時候。」

  「那什麼才是你的『到時候了』?」

  「……」深田用護腕擦了把額頭的汗,「總之不是現在。」

  回答了個p啊!

  竹田部長說:「深田,如果你再這樣自我任性下去,上不了球場。」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偷偷聽隊長和二傳聊天的人喝水的也不敢喝了,擦汗的也不敢擦了,恨不得叫汗腺停一停。

  這是,要把深田優佳踢出首發正選的意思?

  讓深田優佳當替補?

  真的?部長?您是認真的嗎?

  柳生世津子一方離得遠,沒有聽到兩人說的話,但這邊突然卡住的畫面也夠引人注目了。

  「按舊的模式,我們也未必不能和海常一較高下,」竹田部長說,「至少不會因為某些隊員的自我而迷失隊伍的方向。」

  沒有深田優佳,立海大一樣是個隊伍。

  當然,竹田部長還是希望深田優佳能盡可能收斂下她的性格,為隊伍做出犧牲,多站在隊伍的角度思考,才是最佳答案。

  因此嚴酷的話語下,蘊藏著三年級前輩的一點不可明說的期待。

  低頭吧,深田優佳。

  只是要你把那高高揚起的下巴低到和我們一樣的程度就可以,再多的恭敬她也不要求了,只要一個平等的態度,她們能夠在一個平台上交流,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哈哈哈。」深田優佳單手叉腰,仰頭笑了兩聲。

  「用首發來刺激我嗎?」她眼神淡淡的,「是個辦法,不過你挑錯了對像。」

  「我很熱愛排球,能打的話,我會一直打下去。」她說,「並不在乎以什麼方式。」

  可不是首發選手的話,會錯失很多比賽機會的。

  深田優佳說:「我不缺比賽機會的哦。」

  啊,對了。

  這可是,深田優佳啊。

  竹田部長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模糊的記憶。

  「要說國中生內排名第一的二傳,也就是深田優佳了吧!據說至今還未嘗敗績。」

  「真是厲害啊,明明只是二年級生,卻把我們這些三年級的狠狠比下去了。」

  「真想再跟她打一場啊,贏過那種人的心情該有多暢快啊!你說是吧,竹田。」

  是啊。

  國中生二傳的頂峰,深田優佳。

  但是,但是。

  時代已經不一樣了。

  「你現在是高中二年級,深田優佳同學。」竹田部長暗暗握緊拳頭,努力繃緊表情,「大家都不一樣了,跟國中時相比,有天賦超強的新人,突飛猛進的對手,成長中的大家身體素質也與過去完全不同——

  你的神話已經落幕,可你卻一直停留在過去的輝煌裡。」

  竹田部長:「走出來吧,趕緊,否則你要被多少手下敗將遠遠超越。」

  ……這位部長前輩到底想說什麼啊。

  深田優佳費解地盯著她的表情復雜的臉。

  嘛,聽上去是在替我考慮了,總之先道個謝。

  深田:「謝謝部長前輩的關心了。」

  md,又是這樣,十動然拒。

  這個b真是油鹽不進!

  竹田部長:「就算是照你的想法來,我們這樣日復一日地對打,總以平局收場,意義何在?」

  深田反問:「平局,還不夠嗎?」

  竹田部長頓了一下。

  她的腦子裡閃過一個光一樣的念頭,但畏畏縮縮,不敢抓住。

  「你是說……」

  似敵非敵的兩人一同看向另一邊休息區的柳生世津子,橙發的王牌單手叉腰,剛剛喝完水,一手還攥著吸管杯,低頭望著杯口凝眉沉思,完全不似往日活潑開朗。

  降為替補二傳的西川在她身邊擦汗,汗巾的遮掩下,時不時瞟她一眼。

  第二局了,雙方互換隊員,柳生世津子加入到深田的隊伍裡。

  砰,砰,砰。

  排球砸地的聲音沉悶。

  柳生世津子將球拋上天空,助跑起跳。

  兩邊的球員在她擊球的一瞬間開始跑動,到自己擅長的位置上。

  球呼嘯著越過網,砸向底線。

  這球應該出界了,可以不接,但換到對面去的首發自由人性格保守,是一分也不願意賭的類型。

  深田優佳移動腳步,與兩位副攻一起跑到四號位准備攔網。比起其他人眼睛緊盯球,她的視野要更廣,表情也更加輕松。

  「一觸!」

  「我來!」

  深田優佳後退兩步,空隙中與世津子對視一眼。

  直線球。

  世津子收到,迅速調整位置。

  球高高飛起,落在深田優佳彈性十足的手指上,穩穩彈起,向這邊飛來。球影掠過深田帶著笑意的臉。

  砰!

  「Nice ball!」

  直線扣殺得分。

  橙發王牌腳尖落地,沒有穩住打了個踉蹌,抬頭時二傳已經走到面前。

  「還不錯。」她聽見深田的聲音,卻又那麼遙遠。

  「再來一球吧。」

  ……

  柳生妹妹最近有煩惱。

  雖然她沒說,但身邊人很難察覺不到。

  這閨女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網球部受排球部委托前來問詢。

  柳生身為兄長,第一個上。

  他試探道:「是因為快考試了嗎?」

  世津子:?

  世津子:「哥哥,你是直男吧。」

  這麼說的話。

  仁王勇敢頂上:「那是戀愛問題了?是哪個小子跟柳生妹妹表白了,讓你感到煩惱了嗎?」

  仁王慫恿:「不要怕,拒絕他,你的排球道路不應該被那種人阻擋!」

  喂, 你還抱怨人家不看帥哥呢,到底要怎樣啊!

  世津子也感到無語:「你離我遠一點。」

  前來看熱鬧的幸村精市:「我鬥膽猜一猜……」

  柳生比呂士:「又是因為深田優佳?」

  比呂士,你很好嘛。

  猜對了。

  柳生妹妹表情一僵,嘆了口氣:「其實,也不全是因為深田同學。只是我個人的煩惱罷了。」

  「我覺得,我最近打球的感覺變了,尤其是在和深田同學一隊的時候。」

  「和深田同學一起打球應該是很開心很享受的一件事,就像以前一樣,每次打到深田同學托來的球我都開心地要笑出聲,心髒也會咚咚跳,渾身上下都興奮又幸福。」

  仁王:……這不是打排球,這是被下蠱了吧!

  世津子,你的國文成績是不是虛假繁榮啊,這一堆形容詞要是誇張手法的話也太過頭。

  要不是誇張手法的話。

  世津子,你這個人就太過頭了。

  世津子還在說:「可是,最近幾次訓練,那種快樂得要飛起來的心情漸漸消失,有時候,我會感覺自己沒有站在場上,而是飄在遠遠的地方在看。

  賽場上的我是另一個人,一個聽不到真正的我的聲音的人。」

  身為王牌,竟然與賽場產生了割裂感。

  柳生妹妹嘆了口氣:「這些變化,我都不敢跟深田同學說。」

  「有什麼不敢說的?」

  柳生世津子嚇了一跳。

  深田優佳從樹後走出來,面帶微笑,「走出來才好。走出來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

  眾人:「誒?」

  什麼意思?

  深田優佳慢慢悠悠:「[領域]用出來,就是為了打破的。」


第26章

  む領域め是什麼?

  網球部的說客們第一時間想到手塚領域。

  柳生妹妹:「不是一種東西!給我退退退!」

  身處む領域め中,球員會被球場中人為的氣逐漸磨滅個人意志,六人的思想碰撞將被強迫化為一個團隊意志。

  那對於排球這種團體運動來說,好像是個很厲害的東西?至少不用擔心團隊配合。

  何來「使用就是為了打破」之說呢?

  「因為她沒跟大家說。」少見的與深田同行的竹田部長說,「本身領域就是個難以覺察的招數,用在對手身上還好,在隊內的訓練賽裡用,不就是偷懶嗎。」

  「團隊意志本應該是隊伍裡的所有隊友齊心協力,共同努力創造出來的結果。用む領域め暫時做出的團隊意志虛假又不長久,不堪大用。」

  什麼意思,領域是不能用於賽場的雞肋招數?

  深田:「部長要求很高啊。」

  部長:「因為這就是我對你不滿的原因之一。你沒有在好好做這個隊伍。」

  深田沒有理會她,繼續說:「換句話說,由む領域め做出的團隊意志基本等於我的個人意志,如果對手也用同樣的招數,那排球賽打起來就會變成1v1對抗賽了。」

  她攤開手:「太無聊,太無聊了,我不喜歡一對一的比賽。」

  ?圍棋被你吃了?

  「總之,大家都能夠保持自己,這真是太好了。」深田兩手拍在一起握住,快樂道,「果然來立海大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

  深田優佳說自己不喜歡一對一的比賽。

  把圍棋刨除掉的話,大家猜也許她的意思是「不喜歡一對一的運動」。

  唰啪!

  唰啪!

  唰!

  「比賽結束,21比16,深田優佳獲勝。」體育老師吹響哨子。

  公主頭少女走到網前與對手握手。

  「她,她打贏了羽毛球部的正選!」

  「什麼情況啊!剛剛那個爆炸一樣的聲音,那是打羽毛球能弄出來的動靜嗎!」

  「救命,這也太帥了!」

  「誰能告訴我她是怎麼做到打完比賽頭發不亂的?」

  深田的對手,也就是羽毛球部的正選,艱難地將目光從公主頭整整齊齊的發型上撕下來,放開她的手,誠懇邀請:「深田桑,來羽毛球部吧,我們正缺你這樣的高手!」

  「沒有啦,只是體育課上玩一玩,藤田桑都還沒有發揮自己的真正實力呢。」深田笑了笑,「而且只是排球和圍棋部就夠我頭疼的啦,不過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玩。」

  下場後,體育老師又叫了另外的同學上去打球。

  深田將拍子交給下一位同學,整了下衣領,盤腿席地坐到學生堆裡,跟幾個女生笑鬧了幾聲。

  坐在她身後的幸村等她們不鬧了,往前蹭了一點,小聲說:「不喜歡一對一的比賽,是因為太好贏了?」

  聽出他話語中的調侃意味,深田微微後仰側頭,也小聲說:「真敢猜啊,幸村君。」

  「猜錯了?」

  「猜對了。」深田皺起臉,「你是妖怪嗎?」

  幸村挺直了背,頭頸往後縮,反省網球部的作風還是太謙虛了。

  他想了想,問:「那圍棋呢?」

  深田以屁股為圓心轉過半個身子來:「圍棋不一樣。」

  「因為你輸給副部長了?」

  「輸贏是常事。」深田不在意地擺擺手,「圍棋不能叫運動吧。」

  「可上次赤也問你打對戰游戲你也說了『不喜歡一對一』這樣的話。」

  「抱歉,那是借口。」深田誠實地說,「只是因為他太菜了。」

  怪不得第一次的時候沒拒絕。

  謝謝你啊,還善良地保護了學弟的自尊。

  和外人在一起時,大家聊得淺,等排球部自己關起門來,聊的就是另外的事。

  按照深田優佳所說,她使用[領域]的目的,是為了篩選有能力突破領域的隊友。

  「只有不被[領域]完全控制,才能做我的隊友。」深田笑眯眯地說,「恭喜各位正選,全員突破成功。」

  「……」

  排球少女們面面相覷,並沒有很開心。

  有種被戲耍的惱怒,惱怒之余,面對這個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是的,好不爽啊!

  這個人到底在自說自話什麼啊!

  大部分人不想說話,場面安靜下來,深田也完全不尷尬地收回手。

  西川左右看了看,主動開口問:「也就是說,深田同學計劃將立海大的方向轉向精神力打法嗎?專門花了這麼久來測試我們的精神力。」

  「之前沒有跟部長和大家明說也是因為,精神力打法的要求對隊伍裡的每個人都比尋常要稍微苛刻一點,也許測試下來立海大現有的隊伍並不適合這條路。」深田說,「看起來大家對精神力打法並不熟悉,冒然提起可能會擾亂各位的心思。」

  謝謝,來自大現充的根本沒必要的貼心。

  這些天被你擾亂的心思已經不少了。

  「能夠突破[快樂領域]的人,不僅僅需要足夠強的精神力,還要有堅定的心。」深田誇贊道,「在極致的快樂中都能保持自我,我需要這樣的隊友。」

  ……這樣啊。

  你把這個用來甄別隊友的[領域]叫[快樂領域]啊。

  大家:「好挫。」

  深田:「誒?」

  西川:「好挫。」

  深田:「欸欸欸?」

  世津子:「只要是深田同學起的名字,再挫也是帥氣的!」

  深田:「誒????!!!」

  那,要是有某一兩個人到現在都出不來怎麼辦?

  「正選都出來了。」

  「我是問如果,如果有正選沒能出來呢?」

  深田理所當然:「那就換一個能出來的。」

  出現了,深田優佳冷不丁的冷酷發言。

  竹田部長嘲諷道:「我還以為你對隊友根本沒有要求呢,如今看來,高得很。」

  深田:「有嗎?」

  這不是基礎嗎?

  大家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這句話。

  md,更不爽了!

  柳生世津子,並不是最後一個擺脫[領域]影響的人。其實她脫離得不算晚,但由於腦殘粉屬性,生生拖到最後才正視了這件事。

  據說其本人道了好久的歉(這真的需要道歉嗎),但深田優佳對此不置可否。

  她也確實沒啥好說的啊,試問哪個偶像能管住自己的腦殘粉。

  不村——在。

  「所以,從今往後,立海大就要走精神力打法的路了嗎?」

  深田優佳說:「既然大家都對自己挑的路不自信,索性就跟著我走就好了。」

  論自信和堅定,確實是沒人能比得過她。

  她看向竹田部長,這個自始至終帶著成見看待自己、渴望突破又難以卸下心防的人:「部長前輩,也看到我的誠意了吧。」

  兩人對視了一下,那一秒中時間都仿佛變慢了,最終,竹田部長塌下肩膀,努力松開自己緊繃的肌肉和神經,沒有反駁。

  深田看向柳生世津子的好友,西川一貞。

  當首發二傳的位置由深田優佳占據後,以前打自由人、被迫打了一年二傳的西川一貞,處境就有些尷尬。

  西川一貞主動豁達一笑:「一個隊伍裡總得有替補啊。」

  自由人抿了下唇。

  深田食指點點下巴:「說起來,我還沒見過西川同學打自由人的樣子呢。西川同學的話,看起來是保守派。」

  西川:「也沒有很保守,自由人不就是這樣的位置嘛,盡力救下每一個球。」

  「可能出界的球也要救嗎?」

  「都說可能了,」西川撓撓頭,不確定道,「救吧?」

  自由人小聲說:「西川同學跟我的風格還是不太一樣的。」

  論保守程度,她要大於西川。

  論對這個位置的執著程度,也是一樣。

  「我打什麼都行,替補也沒關系。」西川說,「你看著安排我就好了。」

  「……一貞嘴上是那麼說,可誰不想上場比賽呢。」柳生世津子單獨跟哥哥說。

  柳生比呂士問:「那論自由人的實力,西川桑和三上桑哪個要更厲害一些?」

  說不好。

  「部長的話,應該會偏向留下三上,畢竟在團隊合作上來說,三上作為自由人跟大家合作已經有一年了,彼此也更有經驗。」世津子憑借自己對大家的了解推理,「但深田同學是怎麼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腦殘粉深深嘆氣。

  柳生身在網球部,消息滯後:「深田同學?現在她都能參與首發隊員名單的確定了?這不是半個月都不到嗎?」

  「當然都聽深田同學的意見了。」世津子自然道,「全國級別的二傳手,隊伍的靈魂。」

  不到半個月你們就換了個靈魂啊。

  不愧是排球。

  世津子:「哥哥當初還不是被仁王纏了不到半個月就去打網球了!少說我!」

  出現了,叛逆妹妹!

  仁王:「那是我的本事。」

  你夠了,這是私聊!快走開。

  柳生趕緊轉移話題:「所以最後,首發自由人是誰?」

  「沒有確定。」橙發王牌說,「除了我的位置,其他人都沒有確定。」


第27章

  深田優佳對著手機:「嗨,那麼就麻煩前輩了,嗯,我都可以……」

  掛掉電話,深田把背包帶往上提了提,走進排球館的大門。

  裡面已經有不少人在熱身了,尤其正選,差不多都到了。

  「深田同學,下午好啊。」

  「下午好。」

  「訓練加油噢。」

  柳生世津子和朋友相攜而來:「深田同學!你來啦!」

  見到這兩人,深田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西川桑,你這是……」

  她看著西川眼下的黑眼圈,猜測:「熬夜補番了?」

  西川:「原來那天你頂著黑眼圈訓練哈欠連天是因為熬夜補番了啊。」

  牙白,深田打哈哈:「開玩笑,西川桑昨天熬夜查資料了吧。」

  西川後退一步:「好厲害,怎麼才猜到的,明明我只是心血來潮。」

  【料事如神】這個人設是一定要穩住的是嗎。

  西川:「我比較了下排球部和網球部的配置,發現我們缺一位柳蓮二(**百科),反正也沒事干,不如想辦法補齊短板。最好在賽前就能對對手隊員有個初步的了解。」

  另一位自由人正在往胳膊上噴藥劑噴霧,噴完後纏上繃帶,活動手臂試試繃帶的位置有沒有妨礙到接球。

  立海大的首發自由人,全名三上自由,是一位並不自由的自由人。

  她性格靦腆保守,一米六的個子在排球部裡稍稍有些自卑,平時不怎麼說話,存在感也低,但心中其實對性格活躍爽朗的人存在向往之心。

  「我要是有西谷夕那樣的性格就好了。」三上自嘲地說,「嗯,看吧,連身高都這麼像……」

  深田優佳一愣,激動地上前一步:「三上桑看過《排球少年!!》嗎!」

  「是。」三上乖乖回答,「最近出的舞台劇我也有去看,」

  「太棒了!」深田向她伸出一個大拇指,「三上自由,你天生就是打自由人的料。」

  非常草率地說出了不該隨便說的重話啊!

  深田:「唯獨這一點我不會看錯。」

  深田:「舞台劇還有第二季呢,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去看吧。」

  可信度更低了!

  柳生世津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些迷茫地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去看看那個動畫片——是動畫片吧?

  是動漫啦!

  到底誰是現充啊,小豬佩奇那種才叫動畫片好不好。

  深田:「啊,西川桑,這也並不是說就讓你換位置打的意思,一切都還沒到定論的時候。」

  西川:「我知道了。」

  深田點點頭,轉頭揚起一個燦爛到掉小星星的笑容,向來人問好:「下午好啊,幸村君,還有真田同學和柳同學。」

  幸村:「下午好,深田桑。」

  柳:「據說深田同學打敗了圍棋部的副部長,恭喜了。」

  深田還沒說什麼,幸村一愣:「什麼時候?」

  單從表情來看,柳很平靜地說:「昨天,你不知道?」

  幸村看向深田優佳,這個今天一整天坐在自己前桌的疑似追求者,表情也很平靜:「抱歉,我才得到消息,恭喜深田桑。」

  一陣涼風吹起少年的發絲。

  一股寒風刮得人呼吸都不敢大聲。

  眾人或明或暗暗示深田。

  快說點什麼!你真的會追求男人嗎?

  深田的笑容不變:「謝謝啦。」

  喂——

  幸村點點頭,叫上網球部的其他人集合。

  額……嘛,先不提這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話說了這麼多……

  切原赤也:「我說,到底為什麼,網球部的人會出現在排球館裡啊?」

  仁王理所當然:「因為網球部翻新啦,我們要去排球館蹭場地。」

  「多新鮮啊,網球部去排球部蹭場地,排球部再怎麼沒人也沒有落魄到這個地步吧?室外場的,籃球足球不行嗎?」

  「籃球部分了我們兩個場,已經讓普通部員們去了,正選沒地方,就只能來排球部了啊。」

  切原赤也:這不科學啊!這不科學啊!

  但這很上帝。

  總之,網球部正選暫時搬來排球部訓練了。

  可喜可賀。

  竹田部長可是知道深田優佳對網球部部長的痴迷,暗自咬牙:這讓人怎麼訓練啊!啊!

  可惡,等排球部打出名堂來,她要堂堂正正拒絕這種無理要求。

  現在……姑且忍耐一下吧。

  幸村精市很自覺,第一天來的時候帶著隊員們給排球部的女生們鞠躬道歉,並承諾在休息時間,網球部正選會幫排球部做做經理的活。

  畢竟排球部沒有經理。

  休息時間,排球部網球部聚在一起,瞎幾把聊。

  因為剛開始一起訓練,彼此都不太熟悉,兩撥人雖然離得很近,但各聊各的,偶爾互相插一句嘴,慢慢熟悉。

  今天排球部的閑聊話題是竹田部長帶來的,關於下周與海常高校的友誼賽。

  「為什麼海常會主動來找我們打友誼賽啊?我們也沒有很熟吧?」

  大部分都只有幾面之緣,部長是今年臨時上任,與海常的隊長說話次數一只手都數的出來,柳生妹妹國中三年級才開始打球,高中只打了一年,剛好與海常的隊長錯開。

  因此這邊見過海常的隊長的人,細數一下,竟然寥寥無幾啊!

  仁王無語:你們對自己的對手這麼不了解的嗎。

  「其實海常高校除了隊長整體實力跟我們差不多,」替補二傳說,「不然也不會讓我們鑽了空子挺進全國大賽了。」

  「哦?也就是說,那個隊長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咯?」

  「全國級別的二傳手,你說呢。」

  海常高校隊長主動聯系立海大的理由,就坐在柳生妹妹旁邊。

  深田優佳舉手:「嗨——那麼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收下什麼啊!又沒有在誇你。

  部長說:「海常一定是想看看深田加入後,立海大的實力。」

  「畢竟是縣內唯一贏過它的隊伍。」

  「雖然是人家隊長住院沒在。」

  「話說,隊長住院這個設定聽起來好耳熟。」

  旁邊的人趕緊捂住她的嘴:「這可不興說啊。」

  接下來,竹田部長簡單說了下海常高校排球隊的情況,重點介紹海常的隊長。

  「海常高校排球部的隊長,當然也是部長,一號大島荒野,全國級別的二傳手。」竹田部長說,「外界都叫她【蜘蛛王】。」

  「誒?為什麼給女孩子起這種綽號啊?聽起來好惡心。」

  有人搓搓胳膊。

  部長說:「據說是因為她的二傳風格像是蜘蛛在爬自己的網,順暢,自然,閑庭信步,一個干干淨淨的球落到對手手裡卻像粘住獵物的蛛絲一樣,看似纖細,實則難搞。」

  這是隊內唯二兩個跟大島荒野打過球的兩人,部長與副攻,根據一些留影和采訪整理出來的介紹。

  只是這個描述……未免太過抽像。

  「那是什麼意思啊?」

  精神力打法,逐漸有神經病內味了。

  「我大概能體會到兩位前輩的感覺。」深田食指點點下巴,思索著,「[線]吧,這是由大島前輩第一個發現並使用的才能,我想就算現在,也鮮少有人能用這項才能好到能與大島前輩匹敵了。」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她的稱呼措辭。

  「[線]?」

  「精神力打法的一種,」深田解釋道,「類似於我的[領域]。」

  自從被全員無數次抗議後,本來也對名字沒有多執著的深田順勢將[快樂領域]的快樂二字摘掉了。

  確實,b格回來了。

  對於一直打科學排球的立海大眾人來說,精神力打法這種東西嘴上說再多也無用,必須到場上打起來才有實感。

  因此這個話題略過。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了。」仁王舉手,「既然【蜘蛛王】是全國級別的二傳手,又不像深田同學這樣是亂來的性格,為什麼會在海常高校打排球呢?」

  深田不滿:「及川徹也只在青葉城西啊。」

  啊?誰?

  可惡,又是一個不看排球少年的人。

  深田無趣地撇開臉。

  「身體原因吧?畢竟去年住了很久的醫院。」西川看向部長,「IH和春高都沒有參加。」

  「是什麼病啊?」曾經因病失去過部長的網球部有些好奇。

  「別的不知道,但大島荒野是白化病患者。」竹田部長比劃,「就是頭發白到透明,眼珠通紅,那個樣子的。」

  大家各自想像了一下,看過番的代入了白發紅瞳的妮妮姆,沒看過的代入了兔子。

  全國級別的兔子二傳。

  真田弦一郎怒吼:「太沒禮貌了!」

  對不起,兔、蜘蛛王桑。

  焦點從八卦轉移回海常高校上。

  柳生妹妹回憶寥寥幾次與海常比賽的感受:「海常的接球水平很高,防守一流,只是進攻能力差一點。」

  憑借超出海常一個級別的王牌主攻柳生妹妹,立海大最終3比2贏了海常。

  新的一年,立海大有深田優佳的加入,海常也同樣更新了實力,不僅實力超強的隊長回歸,還新加了一個一年級的一米八三的女生。

  「哇——」

  「好高。」

  「攔網一定很恐怖!」

  深田:「她是初學者嗎?」

  部長翻翻她查到的資料:「應該不是。」

  西川說:「那個一米八三國中時候和海常隊長是一隊,一起打過一年球。」

  「噢。」深田優佳說,「她叫什麼?」

  「木下福子。」

  深田優佳:「我認識她。」

  「誒?」

  「怎麼了?」深田詫異道,「很奇怪嗎?我也認識大島前輩啊。」

  「誒???」

  作者有話要說:

  准備打第一個boss啦,停更幾天我整理一下。


第28章

  今天是友誼賽日。

  深田優佳騎著單車,向海常高校前進。

  「啊。」她突然捏閘,停在兩個少年身邊,「幸村君?還有丸井君?」

  丸井:「早上好啊,深田同學。」

  聽說排球部要打友誼賽,網球部親情贊助了三人來隨隊幫忙,抽簽中了幸村精市、丸井文太和柳生比呂士,柳生和妹妹一起走,幸村和丸井一起,按昨天的說法應該是坐公交。

  「堵車了。」幸村給她看了看手表,「我們怕耽誤時間,正好離得也不遠了,干脆走著去。」

  「那我跟你們一起好了。」

  深田下了單車,把車筐裡的背包拿出來背上,找了個地方把共享單車停了。

  ……為什麼,這個年代會有共享單車?

  不重要。

  「好了,走吧。」

  三人邊聊邊走。

  深田:「辛苦幸村君和丸井君了,周末還要來幫忙。」

  幸村:「沒關系,平時看大家訓練,我們對排球賽也很感興趣。」

  丸井:「正好體驗一下vip席位觀看縣內巔峰對決!激動!」

  「那太好了,不僅是VIP席哦,還有特別福利,」深田說,「全國級二傳的近距離專業比賽解說,可遇不可求。」

  「全國級二傳,是在說深田同學自己嘛。」丸井哈哈大笑,「不愧是深田同學。」

  深田優佳剛想說什麼,卻被另外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啊,是大島前輩。」

  大島前輩,蜘蛛王?

  在哪兒呢?

  兩人抬頭一看,前方只有一個拉著買菜小車的老奶奶,和一個拉著白色行李箱、打著遮陽傘的女生,兩人行進速度不分上下。

  深田優佳就快步走了過去。

  「大島前輩。」

  怪人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啊啦,優佳。」

  女生摘下墨鏡。白發紅瞳,皮膚也比正常人蒼白很多,唇色也偏淡,看起來猶帶病氣。

  她穿著海常高校的海藍色校服,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在春末夏初的季節裡,穿長褲的女生太不多見了。

  不會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蜘蛛王】大島荒野?

  對方柔和一笑:「嚇到你們了嗎?不用擔心,這是因為我天生有白化病的原因。」

  哦,對,白化病。

  超炫的外號,跟外號反差巨大的外貌,白發紅瞳,得著名字很酷的病,笑起來還超級溫柔。

  喂,上帝,你是不是把哪家女主的角色卡貼過來了啊?

  你看看你家女主,那個又囂張又自我又莫名其妙的現充,這應該嗎?你說說這應該嗎!

  丸井是那天將大島前輩代入妮妮姆的一員,此刻他在心裡對那個形像道個了歉,然後干淨利落地刪掉了。

  大島荒野不是那種精致漂亮的類型。硬要說的話,從某個角度來看,她和深田優佳有相似之處。

  深田優佳身上自帶超級大現充的親和力與疏離感,給人的第一印像是活潑開朗,再來才是相貌和其他。(雖然幸村精市記她的點是黑藍色公主頭。)

  大島荒野,第一眼看上去絕對與【蜘蛛王】這個外號毫無關系。

  當然了,最令人印像深刻的還是行李箱,連春末的長袖長褲和遮陽傘與之相比都不算引人注目了。

  已知,前方一百米就是海常高校的大門,面前這位前輩即將進入海常高校打排球友誼賽。

  那這個行李箱……是干什麼用的?

  說著說著,深田優佳很自然地接過大島前輩的行李箱,後者微愣,然後欣然一笑,毫無反抗地收手接受了。

  ?

  不理解。

  深田優佳的迷惑行為集錦再添一將。

  幾人的目光聚焦和心中的迷茫太明顯,大島前輩順著看過去,了然,指著行李箱解釋道:「裡面裝著我的毛巾和水杯,還有護具之類的東西。」

  哦。

  解釋了個p啊!

  干嘛裝這些東西,把行李箱當背包來用了嗎?何必啊,多不方便。

  深田問:「大島前輩怎麼走這條路?我記得前輩家住得不近。」

  「本來父親開車送我,誰知道走到那邊故障了。」大島前輩指了指身後的某個方向,「時間緊迫,這麼點路,也不值當換乘別的,就走過來了。」

  「優佳醬呢?你和你的朋友們約好了在這裡碰面的嗎?」

  「不是。幸村君他們坐公交來,車走到一半堵車了,我騎單車來見到他們,就下來一起走了。」

  「哦——」

  場面安靜了一個漫長的呼吸。

  大島前輩:「堵車是因為我家的故障車,是吧。」

  幸村:「是的。」

  又是一個漫長的沉默的呼吸。

  深田:「我看到部長她們了。」

  立海大排球部的各位和柳生比呂士已經在路口等候多時,柳生妹妹跑過來:「深田同學……大島前輩?您是大島前輩吧?」

  大島前輩朝她溫和一笑:「是的,你好。」

  柳生妹妹拘謹地縮了下肩膀,她身後,立海大排球部其他人也走過來。

  部長和大島前輩握了下手:「好久不見,大島部長,身體恢復得怎麼樣?」

  「多謝關心,竹田部長,恢復得不錯。」

  面對前輩氣息濃厚的大島,柳生妹妹說話十分有禮貌:「初次見面,大島前輩,我是前輩推薦去青訓的柳生世津子,一直沒能當面感謝前輩的照顧。」

  大島前輩:「我認識你的,之前和竹田部長一起去醫院看過我對吧,還拿了很多禮物,我卻剛好做檢查沒能跟你見面。我正好也想當面謝謝你呢。」

  幾人簡單寒暄了幾句,就出發向海常高校。

  這裡已經離目的地很近很久了,只是拐過一個路口,就能看到海常高校的大門口,以及早早等在大門口的海常排球部。

  遠遠看過去,幸村心想柳生真沒說錯,排球部很有高個子女生,在門口散亂站著的有五個人,其中三個個頭很高,目測不下深田優佳。另外還有四五個或蹲或坐或倚的,看不出什麼。

  立海大這麼一波浩浩蕩蕩走來的人,對方很快就發現了,尤其大島前輩快走幾步先過去,坐著的立馬站了起來,原本散亂的一群人眨眼間整齊有序地聚在大島前輩的面前。

  「部長。」連打招呼的聲音都幾乎重疊在一起。

  其中一個皮膚呈小麥色澤的大高個,上來就接過大島前輩的遮陽傘,侍衛一般舉著傘站在她身邊。

  大島前輩跟她們說了兩句話,然後轉過身來,身後是整齊的隊員們,笑著代表海常高校排球部歡迎立海大的到來。

  竹田部長也上前一步,代表立海大排球部感謝海常的邀請雲雲。

  場面話說完了,兩個隊伍一起往學校裡走,臨走前,海常應該是副部長的人過來謝了深田的幫忙,然後拉走了大島前輩的行李箱。

  去排球館的路上,大家互相也打過不少球,有熟悉的就打招呼,閑聊兩句,但令立海大詫異的是,海常的人不論性子冷淡還是活潑,情緒平靜還是興奮,哪怕聊天上頭了,腳步也緊緊跟隊伍裡,仿佛無形中有一條線,將海常的隊員們圍起來化為隊伍。

  兩位部長走在最前面,簡單聊著天。竹田部長身後是副部長,大島前輩左邊跟著個撐傘的大高個,右邊跟著個幫她拉行李箱和補充發言的副部長。

  嘶——部長輸了。

  兩個隊伍距離近了,就有人和深田說話。

  「深田同學,好久不見了,最近過得好嗎?」

  「深田怎麼又染得這個顏色,還以為褪色了你會換個色呢。」

  「你和柳生搭檔嗎?今天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

  深田優佳,和海常的人很熟好像?

  噢,也對噢。

  畢竟是差一點點就加入的隊伍,看樣子,在改變轉學主意之前,深田已經在這邊踩過點了。

  有人在說:「一會兒要跟有深田做二傳的隊伍打,有點緊張誒。」

  深田說:「第一局的話,我們想先按原來的陣容打會兒看看。」

  嗯?

  大島前輩的眼睛也看過來。

  「那是什麼意思?深田同學不是首發嗎?」

  那人還要再問,大島前輩溫和地叫她:「羽。」

  羽朝深田吐了下舌頭,閉上了嘴。

  大島前輩:「剛好我也有類似的想法。」

  眾人走進排球館。

  海常高校的排球館比立海大一倍,四周的玻璃擦得非常干淨,陽光照進來,整個球館都通透而明亮,大門對向的牆壁正中央掛著一張寫著【有所不為】的大橫幅。設備肉眼可見的新和高級,布置也更好,想必社團人數也要多很多。

  大島:「我們和男排共用訓練場。」

  哦,忘了這件事。

  立海大沒有男子排球部。

  Sad.

  海常的人引著立海大將背包和行李放好,竹田部長一放下包,就忍不住問道:「大島部長,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和深田有類似的想法。」

  深田優佳走過來。

  大島:「第一局的話,我不會上場。」

  「優佳的話,」她與深田對視,緩緩道,「想必也猜到我的意圖了。」

  深田:「那個一年級,木下福子,是叫這個名字吧,她也上場。」

  蜘蛛王點頭。

  「老實說,到目前為止,我還是覺得海常會比立海大更適合你。」大島前輩溫文爾雅地說,「海常已經是一支完成度很高的隊伍了,大家對你的接受度也高,用圍棋來打比方的話,海常已經是被收斂進棋奩放在你手邊的棋子,接下來你只需要施展才華就夠了。」

  「而立海大,在整隊方面嚴格說來並不成型。」她略帶歉意地向柳生世津子點了點頭,但語氣輕柔不帶嘲諷,讓人自然而然地信服她此時的評價全然處於客觀且善意的心,「柳生醬是個很有潛力的王牌主攻,竹田部長和三上同學的一傳也可圈可點。

  但是,立海大不夠習慣有強大司令塔存在的戰場。」

  柳生世津子加入立海大後,進攻實力鶴立雞群,部長當機立斷要培養她做下一任部長,立海大迅速形成了以王牌柳生世津子為唯一中心的戰略氣氛。

  為了配合柳生世津子進攻,部內協商,國中打了三年自由人的西川一貞硬著頭皮頂上二傳位置,在現有能力範圍下,將柳生世津子的實力發揮到了極致。

  訓練期間,立海大隊內其他正選也為此更改了自己的訓練方案,減少進攻訓練,增加防守,努力成為柳生世津子的堅實後盾。算下來,為了能和世津子更好配合,西川一貞與她的配合訓練是其他人的幾倍不止。

  比賽中也一樣。

  「這樣的球,立海大打了整整一年,已經習慣了前方有王牌開路的保守心態。」說到這裡,大島前輩謙虛地笑了笑,「大概,柳生桑在隊伍裡的威望都要超過我了。」

  她身後的隊友們跟著謙虛一笑。

  太謙虛了,蜘蛛王前輩。

  立海大的人想。

  就兩隊見面的這短短一小時,您的威望就已經體現得淋漓盡致了。

  大島前輩說:「已經擁有愛戴的君主的國民,怎麼會輕易接受另一個人的命令呢?」

  「如果你想要使用這支隊伍,先得把它變成一支隊伍,這會花費很大力氣。據我所知,優佳不是那種樂意在這種事情上耗費時間和精力的人。」

  「優佳,你的失敗已經近在眼前了。」

  「我答應今天這場練習賽的目的,也是想向各位證明。」蜘蛛王站得筆直挺拔,目光隨和中又壓迫感十足,氣勢陰雲般壓向立海大,「優佳,立海大並不適合你。」

  空氣仿佛凝固了,又如粘稠的令人不快的液體,將大家粘在原地,不知如何開口。

  竹田部長想反駁些話,好讓立海大看起來不那麼弱勢,可她把大島荒野的話一字一句回憶一遍,悵然發現竟說無可說。

  大島說的不對嗎?

  對極了,甚至一些她想解決卻摸不著頭腦的問題,對方也和氣地指出來了。

  隊伍不成形,太過於依靠王牌,然而王牌卻只是潛力巨大,並沒有成長到能承擔這麼多人的信任的地步。

  正因如此,立海大才走到「全國大賽的菜鳥」這個地步。

  竹田部長是個不愛輸面子的人,但這一刻,她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開口,目光不自知地飄向與大島荒野正面對話的深田優佳。

  她……是什麼反應?

  自己,又希望她是什麼反應呢?

  她正沮喪著,只聽見深田優佳一如既往輕盈又欠揍的聲音響起:「大島前輩是這麼想的啊,太好了。」

  深田優佳:「我就喜歡跟別人對著干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Back!


第29章

  球館裡有那麼幾秒鐘的鴉雀無聲。

  立海大:雖然,是代表立海大懟回去了,但是,但是……

  這樣不太好吧,深田同學!

  那可是大島荒野,看上去超級溫柔,超級照顧你的大前輩啊!

  你不是自己都說一直很尊敬她嗎?

  立海大噤若寒蟬。

  被毫不客氣地騎臉了,蜘蛛王前輩會怎麼應對,一定又傷心又生氣吧。擅自代入了大島的人情不自禁地想。

  海常那邊也有人微微皺眉,但沒有作聲。

  她們就沒人替隊長說話嗎?海常一看就是很敬重隊長的隊伍,那麼,是覺得這樣不好,還是認為……沒有必要?

  度秒如年的三秒鐘過後,只見白發紅瞳的蜘蛛王微微一笑,眸色沉沉:「無禮的言行必然要付出代價,優佳,即使是我這樣的前輩,這時候也會想要給你一點教訓。」

  「熱身吧。」她優雅地抬起手,泄露少見的鋒芒,「我和我的隊友們會盡全力,說到做到的。」

  比賽的場地是位於排球館最東邊的場地,昨天已經專門整理得差不多了,只需拉下球網,簡單清理下地板就好。

  幾位海常的替補球員跑著去拿球,幸村他們三個幫忙將兩條長凳搬過來,裁判台兩邊一邊一條。

  「麻煩三位,長凳再挨近一點。」

  按照蜘蛛王的指示,兩條分別代表不同隊伍休息區和觀戰區的長凳,幾乎要緊挨在一起。

  一邊搬,丸井小聲問:「正式比賽不是這樣吧?」

  柳生:「不是,正式比賽離得很遠的,和網球比賽差不多。這回應該是為了更方便交流。」

  是,都能坐在長凳上聊天了,交流可太方便了。

  熱身完畢,比賽開始。

  立海大上場的有:主攻-柳生世津子,二傳手-西川一貞,三名副攻,接應-竹田部長,自由人三上自由站在場外,准備替換。

  深田優佳和另一位正選作為替補,坐在長凳。

  海常高校上場的就是IH和春高打比賽時的陣容,只不過其中一名副攻換成了先前給大島前輩撐傘的大高個。

  木下福子,新加入的一年級正選,一米八三。

  怎麼做到的!

  很努力才長到一米七四的丸井文太暗暗咬牙。

  海常這邊,蜘蛛王坐在長凳。

  另外的選手和幸村他們這樣打下手的人就坐在長凳後面觀戰。

  哨聲響起,比賽開始。

  依舊是柳生世津子先發球,照她以往的習慣,第一球會發大力跳發。

  砰!

  三色球帶著殘影,重重砸在海常11號的手臂上,高高彈起。

  「Nice ball!」

  發球被接起,立海大這邊迅速移動腳步,准備攔網。

  海常的二傳移動腳步,跳起來傳球:「木下!」

  是一米八三!

  全場最高大的選手衝過來起跳扣球,仿佛一頭雄獅,周圍的空氣面對這樣的量級都瑟瑟發抖。

  來不及多想,西川與兩名副攻同時起跳。

  沒攔住!

  「保護保護!」

  「嗨!」

  一米八三是新球員,立海大沒有跟她打過球的人,也不熟悉她的實力,單從這次扣球來看,對方基礎扎實,扣球力道一般。

  大概是個善於攔網的選手。

  西川在腦海中初步對她下了判斷,背過身來給隊友打手勢,警惕一米八三的攔網。

  球飛來飛去,比分6比4,立海大領先。

  丸井:「其實西川同學的二傳打得也很不錯對吧。」

  替補球員:「應該說,是隊裡除了深田同學打得最好的了。」

  隨著交替得分,球員的位置輪轉,立海大自由人替掉後排副攻上場。

  「三上同學是自由人吧,怎麼換人的時候不用舉號碼牌的嗎?」

  「自由人的替補不需要用號碼牌,在一球落地之後至第一裁判發球哨音響起前完成替補就可以。」

  蜘蛛王笑著對深田說:「你還真是帶了幾個門外漢進來啊。」

  「臨時經理,免費的哦。」

  蜘蛛王遺憾道:「本來我們也有的……」有未盡之語,但話止於此。

  深田看著場上揮灑汗水的球員們,著重關注了下一米八三。

  「怎麼樣?」蜘蛛王問。

  「海常的隊伍配置再升一級,攔網有了更好的人手。」

  「可惜,福子和大家練習時間不長,配合還不到位。」蜘蛛王揮揮手,讓自由人上場把一米八三換下場。

  「那天你來醫院,跟我說改變了主意。」蜘蛛王回憶道,「『不打一對一的比賽』一句話,就拒絕了海常。」

  深田:「大島前輩還好,我來的話,一眼就能看到結局,化整為零,海常到時候只有這一條出路。」

  「優佳說要來的時候,我可高興了好久。」蜘蛛王嘆了口氣,「海常青黃不接,福子算是意外之喜,但沒到能撐起隊伍的地步。」

  蜘蛛王:「為了迎接你的到來,我提前做好了大家的工作,幫優佳樹立形像,改變打法,引導大家,保持一個『時刻准備好換國王』的好心態。」

  「前輩做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辜負了您的好意,十分抱歉。」

  「好意說不上,我也是為了私心,為了海常能走更遠。」蜘蛛王搓了搓胳膊,她是這個排球館裡唯一穿著外套的人,可不知哪兒的風吹過來,還是有些涼意。

  深田的手摸上自己的外套。

  一米八三走過來,將自己的外套披在蜘蛛王的肩上。

  「謝謝你了,福子。」

  深田松開抓起外套的手。

  「抱歉抱歉,說好了來幫忙的,我堵車來晚了。」一個金發帥哥從外面跑進來,對蜘蛛王雙手合十鞠躬道,「應該早點跟前輩說的,但電話昨天晚上忘記充電了……」

  大島前輩沉默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笑著擺了擺手:「沒關系,黃瀨君一直都信守承諾,我知道你沒有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金發帥哥「嗚」了一聲,直起身來:「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前輩盡管吩咐!我一定做好!」

  「暫時沒到你發揮作用的時候,黃瀨君可以在這邊休息一下。」大島指了下幸村他們幾個待的地方,「這幾位是立海大帶來的經理,男孩子們在一起會更自在,你去吧。」

  黃瀨涼太:「那我過去,前輩隨時叫我。」

  「好的。」

  幸村精市三人,眼睜睜看著一個大高個金發帥哥走過來了。

  丸井眼神:【好高!這得多高啊?】

  柳生推眼鏡:【一八八不止。】

  幸村眼神:【噓。】

  人家過來了,不要給立海大丟人!

  四人簡單問了下好,黃瀨就坐在了靠海常這對的最邊上,剛坐下,他的目光就被長凳上的黑藍馬尾辮吸引了。

  這個背影……好眼熟啊。

  看不見臉,只靠一個背影根本認不出來,黃瀨上半身往外歪,探了探頭也沒能看見臉,就放棄了。

  是認識的人嗎?

  沒等黃瀨想出結果,長凳上的兩人又開始說話了。

  「被王牌一手撐起的隊伍過不長久,這一點你不清楚嗎?」蜘蛛王說,「要我說的話,那稱不上是『團隊』。」

  深田有不同的看法:「按照大家勝利就是一切的觀點,能夠取得勝利的隊伍就是團隊,沒什麼稱不稱得上。」

  深田優佳,面對自己尊敬的前輩,說話依然不客氣啊。

  這算是什麼品質,不卑不亢?

  後面聽著的黃瀨只覺得這女人口氣真不小,而且有點熟悉。說話語氣熟悉的話,應該就是熟人了,是誰呢?

  大島前輩:「立海大這種隊伍,這些人,何談勝利?我也不是沒有聽過,『全國大賽的菜鳥』這種戲稱。」

  「開學以來,你在立海大呆了快一個月了,什麼都沒做改變啊。」

  深田:「梟谷和白鳥澤……」

  「梟谷的王牌,可是全國前三的水准。」大島前輩轉過頭,直直地盯著深田,「譬如伏見宮慧,大內和,才敢說能憑一己之力帶領整個隊伍前進。」

  幸村在後面小聲問:「那是誰?」

  替補球員小聲解釋:「目前全國前二的王牌主攻手。」

  讓柳生世津子去和這種人比嗎,太勉強了,太勉強了啊。

  深田已經說話了:「前輩,想得太遠了。」

  竟然讓神奈川的第一王牌去和全國前二做對比,簡直是欺負人。

  大島前輩反問:「你不想和你的隊伍走到那個地方嗎?」

  「現在還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

  「你有在好好做這支隊伍嗎?」蜘蛛王說,「如果你有在做,那你沒做好。」

  「沒做好?何以見得?」深田看了看場上自己的隊友,「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深知排球部矛盾頻出的立海大眾:別死鴨子嘴硬了,深田,天塌下來有你的嘴頂著。

  蜘蛛王沒有嘲笑她,態度一如既往的認真地問:「只是追求有趣的排球,你要怎麼拿它取得勝利?」

  公主頭環抱雙臂,微微偏過頭,目光隨意地落在裁判台上:「那是次要的事。」

  「只有你一個人這麼想。」

  蜘蛛王:「況且,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深田優佳:「不勞你多費心了。」

  蜘蛛王大島荒野站起來,將披著的外套搭在椅子上:「希望這場比賽能幫到你一點。」

  「那樣的話,勝利也就不只勝利一種涵義了。」

  深田:「前輩要上場嗎?」

  蜘蛛王笑了下:「你不是等候多時了。」

  蜘蛛王活動雙臂:「先讓我跟那個孩子打一會兒吧,你是這麼想的嗎?」

  「不愧是前輩。」深田優佳拍拍手,「勞煩前輩不苟賜教。」


第30章

  和柳生世津子經常接觸的三年級們不同,大島荒野是那種德高望重的大前輩,還有一雙溫柔深沉的眼眸,只要站過去,就會不自覺恭謙起來,連說話都變得輕聲細語。

  這是什麼新buff光環?

  當她站上賽場,海常的隊員們雖然面上平靜,但敏感的人都能感覺到那種軍心既定的松弛。

  蜘蛛王走到四號位,正好跟柳生世津子面對面,四目相對之時,她送來溫文爾雅的一笑。

  這時候是該打個招呼的吧。面對傳說中的蜘蛛王,深田同學口中的大前輩,還是對自己有過恩惠的,柳生世津子有點緊張,但也想問候一下,於是說:「大島部長是大病初愈吧,沒關系嗎?」

  眾人:「……」

  丸井:嘶……

  這句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想起來了!國三的全國大賽上,越前龍馬那小子就是用這句話挑釁部長的!

  他偷偷看部長的表情。

  很好,依然是沒有表情,幸村精市作為深田同學的男神表情管理十分優秀。

  傳說中的蜘蛛王:「嗯,有關系。」

  世津子卡殼:「誒?」

  一般不是會回答說沒關系嗎?都已經約定好要打友誼賽了。

  大島前輩歉意地笑笑:「所以第一局我才沒有上場。」

  尷尬的氣氛被挽救回來了!

  世津子松了口氣。

  「不用緊張,像剛剛一樣打就行。」竹田部長對大家低聲說,「我們此行就是為了見識【蜘蛛王】的實力。」

  大家點頭,分散到各自的位置。

  竹田部長發球。她發了一個手感不太好的跳飄球。

  「啊……」深田掩住嘴,「部長也慫她啊。」

  誰不慫她啊。

  這個場上凡是跟【蜘蛛王】打過球的,站在她的對立面,沒有不慫她的(從不懂慫為何物的超級大現充除外)。

  蜘蛛王上場後,跑動不多,跟其他動若脫兔的球員相比稱得上是閑庭信步,傳球的手也干淨利落到吝嗇的地步,仿佛巴爾扎克筆下的高老頭,絕不浪費一絲力氣。

  原來如此。西川心中了然。

  前兩局海常的攻擊欲並不強,舉手投足間給她的那種古怪的感覺原來是因為對方目的並非得分,而是消耗立海大一方的體力。

  將球場的溫度熱到適宜溫度,再有請蜘蛛王登場。這是何等壯觀的威望。

  換而言之,第一局未開始,海常的戰術就已經朝著第三局以後制定了嗎?

  球出手,西川將球傳給柳生世津子。

  立海大打了一整年的風格,作為團隊中心的王牌再熟悉不過,望著飛起的排球,她三步上網,手臂後擺到極限,高高躍起。

  與此同時,海常的網前三人也已跳起就位。

  太矮了!

  橙發王牌俯視攔網最低的手,手臂狠勁甩下,擊球發出重重的鞭響,三色球炮彈般呼嘯而過。

  「立海大得分,18比14。」

  橙發王牌穩穩落在地上,轉了轉右邊的肩膀,抬頭對上蜘蛛王的紅眸。

  「真厲害啊,柳生桑。」蜘蛛王笑著說,「不愧是王牌。」

  世津子不太會應付這一類的人,害羞地笑了一笑,轉身就要回去四號位上。

  與二傳西川擦肩而過的瞬間,身後卻傳來聲音:「不過可惜,只是一張王牌,還不夠。」

  背景喧鬧的球館突然靜了一瞬,那一秒的死一般的寂靜若有聲音,如同巨大的油漆刷沾滿了紅色顏料,在小小的背景畫布上狠狠刷上一筆,一筆足矣。

  西川抬起頭,眼前驀然陷入一片血紅,比黑色更冷酷,無聲無息中又殺氣騰騰。濃郁到發暗的血紅世界中,突然穿入一絲纖毫般的線,極細極細,仿佛吹口氣就能折斷,轉動間在視野中閃過一絲光。

  那是?

  更多的線從四面八方閃現。

  又是一條線,自右上角穿入,扎進西川腳下。她下意識後腿兩步,再一抬頭,面前已是細絲組成的天羅地網,整個血紅世界被絲線羅網占據。

  西川睜大雙眼,抬起手臂想要拂去眼前的線,手上卻傳來一陣輕微的拉扯感。

  她低頭一看,原來自己的手臂上早已經刺滿了線,隨著手臂舉起,絲線也跟著移動,輕微的移動又憑借密密麻麻的交錯的線傳遞到更遠處,如同精密的龐大儀器,羅網變換形態,三色球自遠方而來,順著線指示的路徑飛躍,落在西川的手上。

  球入手,手指彈起傳球,指尖的五根線又是一顫。

  羅網的結構又改,球依然乖乖跑著線指的路,由世津子的手扣下,落入早已等候多時的網中。

  「攔網得分!」

  「接得好!」

  「右邊!」

  球員們的喊聲仿佛天外來客,清楚卻又遙遠。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當初突破深田優佳的む領域め的抽離感與現在很像。

  但又不一樣。

  再被控制下去就麻煩了。

  掙開它!

  西川想甩掉身上這些纏人的蛛絲,可左看右看,羅網變換,線也跟著變換,球在場上飛來飛去,面前的對手,身邊的隊友,都在跑動。

  他們身上也纏著蛛絲,無孔不入的纖細的蛛絲,隨著球員的動作而變化,蛛絲交錯間,球員以外的網也跟著變化。

  西川悲哀地發現,她只有跟著蛛絲走才能接下球,才能將這一球傳出去。

  球在絲線開拓的通道上飛來飛去。

  球員被絲線拉扯著跑來跑去。

  手臂被絲線托舉將球托起。

  線,線,線,滿天的線。

  每一根線都是運動的,它並非一成不變,甚至細如發絲,拉扯的力量也十分有限。

  但身體、頭腦,卻只能跟著它跑。

  除此之外,無路可走。

  一聲響亮刺耳的哨聲想起,將西川拉回現實。

  25比17,第二局結束,海常領先,總比分2比1。

  什麼,時候?

  西川心中升起一股孩子般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抬起手,五指反復張開緊握,明明什麼都沒有變,身體卻被無力感充斥。

  那是一種……全部命運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感覺。

  是,不可反抗,無力反抗的虛弱。

  被束縛,被注入毒液而虛弱,被玩弄在蛛絲之間,連掙扎都在對方股掌之中。

  這就是【蜘蛛王】,大島荒野的排球。

  精神力打法,是這麼強大到令人生不起反抗之心的東西嗎?她看向場外的深田優佳。

  對方臉上掛著淡笑,暗金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緒。

  你要跟這種怪物同台競技嗎?

  西川想。

  在這種力量之下……要怎麼贏?明明無路可走,何談勝利?

  一個恍神,再睜眼,

  蛛網已經編織完畢,落入羅網的飛蟲,如何破局。

  西川向深田打手勢,立海大申請暫停。

  「被纏住了?」深田優佳笑著伸出手臂,指向對面的副攻,「那就衝開它。」

  西川凝眉:「你認真的?」

  深田慢悠悠道:「一力降十會。」

  開什麼玩笑!

  要是普通的蛛網,薄薄一層,興許還有機會,可這是——天羅地網啊!滿世界都是蛛絲,衝開它,又能飛到哪裡去?哪裡都是它!

  「不要被蜘蛛的毒素迷惑了。」深田說,「天下之大,怎麼可能沒有道路。」

  「真的沒有,破開一條,也要走。」

  一分鐘時間到,雙方球員回到賽場上。

  竹田部長望向對面,蜘蛛王微微下蹲,雙臂雙手十指張開,察覺到目光,便朝自己微微一笑,氣定神閑。

  在這個人的掌控下,真的有空隙能讓他們破出一條路嗎?

  但既然深田優佳這麼說了,西川沉下臉色,仰頭跳起,將球傳給柳生世津子。

  接下來宛如上次與冰帝合宿的練習賽再現,立海大這邊再次上演了不顧分數也要突破對手營造的氣氛。

  柳生世津子怒目圓睜,手掌鞭打球擊出爆破聲,三色球甚至因此巨大的力道而形變,脫手而出,向著線以外的空隙俯衝去。

  路,開了!

  立海大眾人眼中閃過光亮,望著那條被球尾拖出的路,激動地攥起拳頭。

  砰砰。

  「攔網出界!立海大得分,20比23,海常領先。」

  球在界外彈了兩下,滾了滾不動了。

  沒人說話。

  西川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立海大得分了,但大家關注的焦點已經不在區區一分上,她們看到更本質的東西。

  路的盡頭,她們自以為破開的路的盡頭,是蜘蛛王早已織好的大網。

  再去看大島溫柔的臉,仿佛在說,蜘蛛王的名頭不是說說而已。

  全國級別的二傳手。

  這就是全國級別的二傳手。

  哪怕是經營著這麼一個並不優秀的隊伍,發揮出來的實力也令人驚嘆。

  蜘蛛王:「隊友是我手裡的線,對手是我手裡的線,球是我手裡的線,這個球場,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下,完全淪為我的領地。」

  「只有一張王牌可用的隊伍,不夠看。」

  蜘蛛王,其名為王,原來如此。

  對於觀戰者來說,整個球場的氣氛不知不覺中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立海大依然在跳躍,奔跑,得分,但那股子驚懼與呆滯感已經傳遞到了場外。

  「看得出來嗎?球場上的大島前輩,就像是蜘蛛在爬自己結的網一樣。」深田優佳望著賽場,語帶贊嘆。

  【蜘蛛王】,這個外號是怎麼流行起來的不得而知,但細想之下卻十分貼切。

  蜘蛛捕獵一般的球風,冷靜理智的性格,還有統領球場的王者風範。

  沒有比【蜘蛛王】再適合大島荒野的稱號了。

  幸村說:「也差不多該你上場了吧,深田桑。」

  面對身邊幾人迷惑的眼神,他指了指場內不停擦汗踮腳的西川一貞:「西川同學,快頂不住了。」

  黃瀨脖子往後一仰,敬佩地望著他:原來是懂排球的啊,還以為也是壯丁呢,失敬失敬。

  丸井:確實是壯丁。

  柳生比呂士:我是不是輸了?

  替補球員:我才是,輸得徹底。

  深田驚喜道:「幸村君進步好大啊,我正要拿號碼牌呢。」

  說著,她舉起手中的號碼牌:「立海大,申請換人。」

  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的玄幻排球開始了む邪惡め


第31章

  涉足蜘蛛王的領地,對於其他人來說需要足夠的勇氣,更別提與她同台競技了。不過所謂勇氣,對深田優佳來說並非難事。

  輕而易舉地,她走進血紅的天羅地網之中。

  身邊的隊友用看並不靠譜的救世主的眼神望著她,期盼,激動,又質疑。

  你是很強,可是在這種級別的敵人面前,你真的能行嗎?

  「看起來大家都被大島前輩的氣勢嚇到了。」深田優佳用她一貫輕快的語氣說,「那麼第一步,我們先從這個地方離開。」

  被無數蛛絲貫穿包裹的隊友看了看自己的情況,沒什麼信心:「這怎麼離開?」

  「還記得我的[快樂領域]嗎?突破的感覺,快點回憶起來。」

  是[領域]謝謝,不要再加快樂那兩個字了。

  好吧。

  哨聲響起。

  深田優佳抱著球走到發球區,往地上拍了兩下,然後高高拋起,雙臂向後擺,手腕幾乎與肩膀齊平。

  這是——

  大力跳發球!

  砰!

  球從少女手中暴衝而去,幾乎要擊穿空氣!眨眼之間出現在對面球場的底線,只在自由人眼裡留下一個殘影,球的真身則重重砸在底線前方,又被反作用力彈飛,嗖地衝出球場,直到狠狠撞上牆壁才緩下衝勁。

  「立海大得分,5比14。」

  所有觀眾集體後仰發出驚嘆的唔聲,立海大的隊員們則集體齊刷刷地猛然回頭,震驚地望向表情輕松的深田優佳。

  擦,什麼鯊人排球!

  喂,你以前可沒打過這種球啊,練也沒練過!

  接收到來自隊友的目光,深田得意地笑笑:「厲害吧,是升級版哦,高中第一次打。」

  這個表情,還是那個大家熟悉的深田優佳沒錯了。

  第一次打的話,就是說四舍五入她們也是第一批看的人了。

  那還行。

  被隊友欺瞞招數的立海大隊員們釋然了。

  「厲害。」蜘蛛王拍了兩下手,不吝贊賞,「要再來一個嗎?」

  「前輩想要嗎?」深田說,「下次吧。」

  話音未落,一個飄球發出,立海大快速整理隊形。

  球看似輕飄飄地飛躍過往,臨近了卻仿佛有了頑童的靈魂,讓人手足無措,不知從哪兒下手。

  海常的自由人有一瞬間的猶豫,減緩了她的腳步,等察覺到球照臉撲來已經為時已晚,干脆將錯就錯一個頭杵將球水平送出。

  副攻下意識揮動右手把來到腰前的球救起,可惜慌亂中用力過頭,球沒能等到第三下擊球就直接飛過了網。

  海常:「抱歉!」

  立海大:「機會球!」

  蜘蛛王後退兩步,聲音依舊穩如老狗:「打起精神來。」

  「是!」

  這邊球已經被自由人送到深田手中。

  她會把球傳給誰?

  柳生世津子不管別的,已經開始助跑;另外一邊,副攻和竹田部長也開始助跑。

  「左邊!」

  深田:「猜錯了。」

  球閃電般竄進竹田部長手中,被用力扣下,重重砸在球網另一邊飛撲過來的自由人手上,又被接應筆直墊起。

  「還有一個!」

  蜘蛛王跳起來,用指尖將球向網外撥,半個球身已經過網,下一秒就被另一只手抵住。

  深田優佳向她一笑。

  比拼力量的時候到了,蜘蛛王無奈地松開手,球隨之落入海常一方。

  「立海大得分,6比14。」

  藍黑發的二傳手腳尖落地,宛如落花掉進池塘,鏡子般的血水湖面蕩開層層漣漪,整個血紅的蛛絲世界隨之震了一下,但頃刻後又恢復平靜。

  熟悉的抽離感傳來,柳生世津子一低頭,隔著漆黑無比的虛空,看見被蛛絲裹纏的血紅球場,以及裡面被層層蛛絲包圍的人們,只是看看就覺得窒息。

  「害怕嗎?」

  她轉頭,看見深田優佳站在自己身邊。

  世津子:「嗯……還好,只是可能要輸了,我們。」

  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深田鳥瞰著整個球場:「海常是大島前輩一手打造的,完成度遠遠超過立海大的隊伍。相當於蜘蛛王用自己花費兩年心血編制的蛛網作戰,我們被打得節節敗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橙發王牌沉默片刻。

  「怎麼了?」

  橙發王牌:「理所,當然……我不想失敗是理所當然的事。怎麼可能有理所當然的失敗,就好像,給弱小找的借口。」

  她握緊雙拳,對深田說:「只有一張王牌是遠遠不夠的,大島部長這麼說來著。但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憑空變出多一張王牌吧?」

  柳生世津子:「既然如此,深田同學,求你更用力地使用我吧!我可以跳得更高!打出更快更重的球!如你所說,我相信,那個世界裡一定不是無路可走!」

  橙發王牌:「真的沒有,破開一條,也要走!」

  王牌的眼睛閃閃發光,火一般燃燒起來。

  竹田部長等人站在她身後,無言支持。

  深田滿意地笑了,轉手在布滿蛛絲的紅色球場裡撈了一把,那被密密麻麻的蛛絲幾乎完全充斥不留縫隙的紅色世界,白蛛絲竟然直接少了一大半!

  大家目瞪口呆,看看球場,又看看深田。

  「精神力打法其中一項重要武器,就是威懾力。」深田優佳覆手而立,垂眸道,「只要讓對手感受到如山壓力的威懾力,就能使用,不論方式,靠力量,靠速度,靠技巧

  ——靠騙。」

  球場中,竹田部長猛地抬頭環視,即使仍是被蛛絲侵占,但絕不像先前那樣密不透風、反而安全空間非常富裕的紅色世界,瞳孔地震。

  之前的大部分蛛絲,竟然是她們的幻覺嗎?

  被嚇出來的幻覺?

  何等恥辱!

  血色天空中傳來蜘蛛王溫和的聲音:「還以為這一局能偷點懶呢,看來還是不能小看你們啊。」

  局勢再一次發生變化。

  黃瀨涼太在藍黑色馬尾辮上場時就認出她來了。

  當他還在帝光中學的時候,加入奇跡的時代之前,因為運動天賦太好,游走在各個運動社團裡被高高捧起,等玩到膩了之後再無情拋棄。

  「黃瀨同學太亂來了。」有人這麼勸過他,「天賦是多麼不可多得的寶物,你若是不珍惜,上帝就會收回賜給你的禮物。」

  黃瀨對此嗤之以鼻。沒辦法,他學得太快了,一項運動到他手裡不用多久就乖乖聽話,毫無挑戰性。那點興趣很快被贊揚聲消磨掉,然後這件事就變得無聊起來。

  太無聊了,太無聊了。

  棒球也無聊,足球也無聊,排球也無聊……

  沒意思。

  黃瀨涼太關上男子排球部的大門,心裡這樣想,轉身就和一個女生撞了滿懷。

  「啊,抱歉,你沒事吧?」

  他趕緊說。

  「嗯?」女生抬起頭,金色的眼睛閃著金屬光澤,「撞一下而已,能有什麼事啊,不必在意。」

  深田優佳。

  黃瀨坐在觀戰區,大拇指抵住下巴,凝望球場中的藍黑色馬尾辮。

  她染頭發了?藍黑色,還挺潮的。

  帝光中學女子排球部正選,只是二年級,就已經成了排球界的一個傳奇。

  一年級的全國最佳二傳手,往前數五年都沒出現過的天才二傳手。

  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嘛,除了說話格外爽快以外,不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現充嘛。

  黃瀨對深田優佳的印像除了初次見面,主要來自於他加入籃球部後的朋友,也是隊友,黑子哲也偶爾的描述。

  「我們班的第一名嗎?是深田優佳同學。」藍發少年一邊吸著草莓奶昔一邊說,「嗯,一直都是她。」

  深田優佳,爽朗明媚的優等生,排球天才,大現充。

  這個人,原來打起排球來,這麼殺氣騰騰的嗎?!

  黃瀨的胃微微幻痛。

  大島前輩也是,明明那麼溫柔如水的前輩,上了球場以後那綿裡藏針的眼神也好可怕啊!

  黃瀨涼太,承認自己以前不僅小看了排球,還小看了這兩個女人。

  或許不止。

  「王牌!」

  「好球!」

  「保護保護!」

  球場裡,兩邊加起來十二個人,追逐著一只三色球奔跑、跳躍、吶喊,互相傳遞的眼神,間隙時的手勢交流,舉手投足間,十二個人變成兩支六人球隊,又變成兩股……

  怎麼說呢……

  一個詞憋在嘴邊,半天吐不出來,黃瀨噎得直想翻白眼:「明明兩邊人,速度和力量也就那樣,可就是很有看頭,就好像……」

  「兩股氣在爭奪地盤。」

  沒錯!

  黃瀨看向身邊這個專業人士,忍不住星星眼。

  果然是懂行的啊,跟他這個只玩過一個多星期的外行就是不一樣。

  說話間,球場上競爭已經到白熱化階段。

  紅色世界中,線的數量飛快增加,穿越球員的關節,肢體,大腦,無數條線彙聚成一束,又立馬散開。

  織網的人游刃有余,將球場半攏在手心裡。

  「立海大得分,18比16。」

  「海常得分,22比20。」

  「立海大得分,23比22。」

  深淵中,蜘蛛王的身形出現在深田優佳對面。

  「只有一張王牌的隊伍是遠遠不夠的。」深田找事,「前輩,你對我們家王牌這麼說了?打擊到我們了,快道歉。」

  蜘蛛王:「對不起了。」

  深田被乖到,一時竟無言以對。

  世津子:「啊啊啊是我該道歉才對!對不起前輩偷偷告你狀了!」

  「嗯,原諒你了。」

  蜘蛛王哄完小孩,轉而說:「不過你也確實有那種感覺吧,手中無牌,不知道怎麼打才好。」

  「前輩,現在可是立海大領先。」深田指了指記分牌。

  蜘蛛王視而不見:「我還以為你已經把得分置之度外了,不是說要打不看輸贏的排球嗎?」

  「少玩文字游戲。」

  作為被隱隱草白的人之一,竹田部長忍不下去:「雖然只有一張王牌,但總好過一張也沒有的隊伍吧。」

  她指的是,除了隊長大島荒野,實力平均沒有突出選手的海常。

  「王牌……嗎。」蜘蛛王思索後微微一笑,大將風範,「由我來打的話,每一張都是[王牌]。」

  竹田部長:md,被她裝到了。

  看著蜘蛛王臉上脖子上不停滴下的汗和努力忍耐但仍起伏劇烈的胸膛,深田說:「差不多了,最後一球。」

  球場中,蜘蛛王雙膝彎曲,半蹲蓄力後跳起,一手伸出作傳球狀,一手在掩護下把球羽毛般撥過球網。

  她對面的副攻反應不及時,沒能攔下。

  「海常得分,24比23。」

  「海常得分,25比23,比賽結束,3比1,海常獲勝。」

  哨聲響起,球員們心裡一直繃緊的弦終於能放松下來。

  雙方球員對向而站,互相鞠躬,握手:「多謝指教!」

  也就是這一刻,竹田部長注意到了蜘蛛王蒼白緊繃的臉,控制不住痙攣的手指和身體,還有眼中淡淡的力不從心。

  比賽結束後,蜘蛛王不再說深田沒有好好做這支隊伍了,而是說:「有幫到你嗎?」

  深田:「幫大忙了,前輩。」

  「那樣就好。」蜘蛛王點點頭,疲憊地坐在椅子上,表示不送她們了,「告別之前,雖然說了也沒什麼用,但我還是想說——優佳,如果你想來,海常隨時歡迎你。」

  於是立海大是臭著臉走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講個地獄笑話:

  三十一章了還在打輔助輸球的大女主。

  深田同學,這就是你的排球嗎?


第32章

  立海大走後,黃瀨涼太作為壯丁,跟普通部員們幫忙整理器具和擦地板。

  兼職作模特的金發帥哥,一米八八的身高,實在太吸睛,就有人小聲議論。

  「話說,那是黃瀨涼太吧?籃球部的主力隊員嘛,好像還是模特。」

  「好帥啊!一米八八賽高!」

  「為什麼會來幫忙啊?」

  黃瀨涼太熱情答疑:「因為跟大島前輩打賭輸掉了,願賭服輸來。」

  大島前輩說:「之前我跟黃瀨君打賭,看今年的高中籃球冬季杯誰會贏,猜錯的人可以答應猜對的人一個要求。」

  黃瀨路過聽見了,感嘆:「還以為前輩會為難我呢,沒想到只是來排球部幫幫小忙。前輩,未免有點小看人了。」

  「確實大材小用了。」大島笑著說,「不過也是因為我贏得並不磊落。我先壓了誠凜,導致黃瀨君只能壓誠凜的對手洛山了,黃瀨君本來是看好誠凜的吧?」

  黃瀨:「只是感情上偏向誠凜,畢竟小黑子在那邊嘛。但要說實力的話,其實在我心裡洛山更強一點,所以前輩贏得堂堂正正,就痛痛快快地使喚我吧!」

  「那就辛苦你了。」

  大島好奇道:「小黑子,是黃瀨君國中的隊友吧,帝光中學的。」

  「是啊。對了,」黃瀨想起來他一直想問的,「剛剛立海大的那個二傳手是深田優佳?」

  大島驚訝道:「你認識她嗎?」

  黃瀨搖頭:「國中時小黑子和她一個班,有時候會提起來。嗯,畢竟是很厲害的人物,我記得是,國中時候的全國最佳二傳手。」

  「沒想到黃瀨君懂得這麼多啊。」

  「沒有啦。」黃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過,剛剛她上場的時候可是氣勢洶洶,還以為會發生什麼反轉劇情呢。嗯,果然我們海常是最強的!」

  「真是樂觀啊,黃瀨君。」蜘蛛王失笑。

  黃瀨不明所以:「誒?」

  其他海常的隊員也圍過來,其中一人思索道:「深田是很強,不論是那個嚇死人的大力跳發,還是之後的助攻數,都遠超我的想像。」

  「上場以後憑借一己之力將浮動的軍心穩定下來,把比分從4比14拉到最後的23比25才輸。」副部長說,「如果她打完全場的話,勝負難料。」

  「部長也沒有打完全場啊。」

  「所以我說勝負難料啊。」副部長說。

  蜘蛛王喝了一口一米八三遞過來的熱水,被燙得嘶嘶吸氣。

  黃瀨好奇道:「為什麼不打完全場呢?」

  蜘蛛王說:「因為我已經打不了那麼久的球了。」

  眾人手上的活都慢了下來。

  黃瀨很快反應過來:「所以說,莫非……」

  「嗯。」蜘蛛王平靜道,「優佳讓了我們一下。」

  全場嘩然,只有一米八三的表情紋絲不動,冷漠如初。

  「你說什麼?」立海大排球館裡,副攻一震驚道,「今天打成這樣,還是蜘蛛王沒有拿出真正實力的結果?」

  三比一就夠難受的了,別再在大家心頭的陰雲上層層加碼了好嗎。

  深田把運動背包放在地上,正在壓腿,隨口嗯了一聲。

  「騙,騙人的吧?」

  那種血一般的紅色領域,令人窒息的漫天蛛絲,那個比分,都是人家放水的結果?

  你小子今天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了,不然我這一個星期都不會睡好覺!

  深田:「雖然漫天蛛絲,但之後大家也都發現了,那大部分都是幻像。」

  「你的意思是,蜘蛛王是有能力真的做出那種極致羅網的?」

  柳生妹妹想起她抬頭仰望血色天空時,聽到的蜘蛛王說過的話:「還以為這一局能偷點懶呢。」

  「她真的偷懶了?」

  深田:「她不得不偷懶。」

  黃瀨涼太:「怪不得,我總覺得大島前輩好像開了節能模式一樣,運動量比對面的兩個二傳都低很多。」

  原來是因為,如果不在打球時盡可能保持體力,蜘蛛王連今天這一場半都打不下來。

  而沒有蜘蛛王的海常,即使加上了一米八三,在深田優佳面前也是遠遠不夠看的。

  「為此,我們可是用盡了方法。」

  在前兩局努力消耗立海大的體力,只是表像,海常的真正目的是營造氣氛。

  屬於蜘蛛王的王者之氣。

  王者出場,要遠遠就清空喧鬧的場地,鋪滿香氣四溢的鮮花作地毯,禮部奏樂,騎士先行,在長長的一路恭敬的護衛隊的鐵騎踏過後,姍姍來遲卻盡享萬歲呼聲。

  「用一勝一負的前兩局,在立海大的心中打造一個即將進場的【不可戰勝的敵人】。」

  「然後,一筆一筆將這個敵人具像化。」

  蜘蛛王:「我的外貌在立威這種事上不占優勢,因此後續的壓迫感需要言語和[領域]的幫助。」

  首先,否定這個隊伍的王牌。

  深田:「嗯,不過我們的王牌太天然了沒get到,於是大島前輩退而求其次,把矛頭指向場上的二傳,也就是西川同學。」

  在她的世界塗滿紅色,用線禁錮她,纏繞她,動搖她。

  擾亂她的視線,混淆她的聽覺,干擾她的球感,降低她對於自己還有隊友的信任。

  畢竟無法自我控制的自己,無法得分的隊友,天然就得不到屬於強者的信任,不是嗎?

  在西川眼裡,紅色領域覆蓋全場是一瞬間的事,但其實,蜘蛛王正是給她營造了這樣的氣氛,然後以此為突破口,慢慢才將紅色領域滲透全場。

  二傳都淪陷了,整個隊伍還會遠嗎?

  而球隊的另一位威望極高的人物,竹田部長,在一開始就陷進了海常做出的局裡。

  蜘蛛王:「竹田部長以前跟全盛的我打過球,我賭她還有些心理陰影還沒有走出去。所以我專門挑了竹田部長的發球局上場。」

  那個手感不好的跳飄球一出手,蜘蛛王就看到了她的退縮。

  立海大排球館裡溫度適宜,竹田部長卻渾身發冷,她下意識用大拇指的指甲去扣食指上的肉,卻沒有痛感,才發現十指早已冰涼。

  「可,可是,」柳生世津子舉起手,「深田同學上場之後,局勢又變化了啊。」

  蜘蛛王:「優佳一開始就看破了我的布局。倒不如說,這正是她在腦子裡演練過的情景之一。」

  因此深田上場後目標明確,首先要把立海大深陷蛛網的這幾人撈出來。

  深田:「第一步,打破大島前輩【蜘蛛王】的神話。」

  也就是所謂【不可戰勝的敵人】。

  石破天驚的一記大力跳發球,只為打破神話作一個鋪墊。

  「既然敵人是強大的二傳手,欲打壓之,就要以牙還牙,才夠力道。」

  因此第二球深田放棄能得分的大力跳發,轉而發了一個干擾性極強的飄球。

  就是為了將戰場拉進縮小到兩位二傳身上。

  深田:「大島前輩猜到了我的意圖,但海常沒有能避開我的強力隊員,因此她選擇二次進攻,希望把二傳之間的對決放大模糊化,轉變為進攻能力的對決。」

  蜘蛛王:「這樣一來,即使我在對決中輸掉,也只是二傳手的進攻能力不足,並不影響我在她們心目中的整體實力。」

  畢竟二傳手自古以來就不是單靠進攻能力說話的位置。

  蜘蛛王:「力量對決,我不如優佳,所以隔網對上以後我就立刻放棄了。嗯,我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力量很強的類型嘛。」

  可惜,蜘蛛王對沒有一起打過球的立海大王牌了解不足,不知道她是深田優佳的腦殘粉。

  柳生世津子:「深田同學在對抗中輕松取勝得分的樣子超帥!」

  深田寵辱不驚:「所以我以王牌為突破口,將大家拉進我的領域。」

  到了這一步,也就是幸村他們看見的,球場上的兩股氣開始爭奪地盤。

  海常副部長:「我有感覺,那時候比分也咬得死緊。」

  深田優佳:「那是大島前輩在放線,就像放風箏,捏著風箏線的手要收收放放,風箏才能如願飛得更高,飛向自己想要它去的方向。」

  蜘蛛王:「好久沒有打這麼有趣的比賽了,可惜,我的身體,我的手已經握不住線了。」

  深田優佳:「這也就是我為什麼說,大島前輩沒有發揮她真正實力的原因。她已經承受不住這種程度的運動量和專注力了。」

  蜘蛛王:「優佳看出來了,才放了海常最後一球,否則再打下去,就是三比二的敗局。」

  友誼賽的勝負先放一邊,中途被迫下場的隊長,才是自尊盡失。

  蜘蛛王感嘆:「要感謝優佳啊,保存了我最後一點顏面。」

  屬於強者的尊嚴。

  排球館裡陷入死一般的沉靜。

  幸村精市覺得自己這些人再呆下去就不合適了,於是主動告辭。

  「誒,要走嗎?」唯一沒受影響的深田跳起來,特別積極,「我送送你們。」


第33章

  「既然身體這麼勉強,大島前輩為什麼不再多恢復一段時間再約立海大打球?開學才半個多月,IH的話五月中旬才開幕不是嗎?」

  蜘蛛王:「我?」

  黃瀨話音未落,已經認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無形的狗狗耳耷拉下來,歉意道:「對不起,大島前輩的話,一定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我擅自指手畫腳了。」

  「不是哦。」蜘蛛王表示不必在意,並說道,「我只是答應了優佳的邀請,然後替她問了問立海大排球部的時間而已。」

  誒?可是立海大的人說……

  黃瀨看到蜘蛛王吹了吹保溫杯裡的熱水,抿了一口,嘆出熱氣:「我的本意是,希望優佳能看到海常的潛力和能力。」

  然後挖牆腳。

  黃瀨涼太:「大島前輩是想要深田來接替部長和二傳的位置嗎?」

  「不僅如此。」副部長說,「黃瀨君對縣內的排球實力不太了解,神奈川縣是出了名的排球弱縣,大家並不注重排球的培養。現在排得上名次的也就是我們海常和立海大了。」

  「部長現在這個情況就導致這兩個學校,深田優佳去了哪個學校,另一所學校就必定與全國大賽無緣。」

  黃瀨不知道深田優佳竟然這麼重要。

  也是不愧她國中時候的盛名了。

  副部長:「不過深田那個人出了名的自我,我們也早就做好了拉不來人的准備。」

  這就說到這次友誼賽的另一個意義了。

  「雖然這兩年外界風言風語,但我一直覺得,優佳並沒有放棄排球,而是在尋找屬於她自己的道路。」大島荒野說,「今天這場球也應證了我的想法。」

  大島荒野:「單純作為優佳的前輩,我也想為這樣的人物的成長做點什麼。」

  說著,她看向一米八三。

  視線察覺,一米八三點頭:「深田是很優秀。」

  「……」大島荒野說,「你,就這麼把自己交代給海常了,真的沒關系嗎?」

  一米八三回答得很快,不假思索:「沒關系。」

  大島荒野不再說什麼了,深紅的眼瞳像是冰凍過的平價紅酒,目光落在掛在球館中央高處的橫幅上——【有所不為】。

  送走幸村他們,深田優佳回來的時候,這邊已經進入自我反省的環節了。

  見到這個開會開到一半跑去給男人獻殷勤的家伙,竹田部長沒有再生氣了,而是難得心平氣和地說:「有件事壓在我心裡,一直想問了,深田同學。」

  「請講吧,部長。」

  「看海常那群人的樣子,還有蜘蛛王的態度,你原本是要去接大島部長的班的,對吧?」竹田部長說,「我聽他們說過了,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立海大與之相比優勢並不明顯。

  竹田部長:「所謂的,不打一對一的排球,在今天已經打破了不是嗎?」

  比賽到了深田優佳上場後,已經變成兩名二傳的對決,只是兩名二傳手控場能力太強,以隊伍為武器戰鬥,所以看起來像兩支隊伍的比賽。

  「嘛……」深田沒有過多糾結,「也沒有到深惡痛絕的地步,偶爾一場也無所謂。」

  「雖然說起來慚愧,但事實就是我們的實力還沒到能跟你並肩作戰的地步。」竹田部長說,「接球失誤,錯誤判斷,還有身體素質,一旦遇到像今天這樣強大的對手,最終也只能是走向你和對面『一對一』的結局。」

  就像今天這樣,隊伍之間的對決無奈變成兩個[領域]的對決。

  深田優佳掃視一圈,發現不少人都偏著頭或看向別處,不與自己對視。

  她沒忍住笑了一下:「這是怎麼了,敗者大會?」

  西川勉強抬起頭,苦笑:「深田同學,精神力打法,太難了。」

  那種從靈魂上被壓制、被操控的感覺,讓呆在球場上的每一秒都在被提醒,你只是一粒塵土,渺小而無足輕重。

  簡單來說,就是被蜘蛛王和深田的打法打自閉了。

  「本來我以為,打球是可以努努力的。」副攻吸了口氣,「就算輸了球,但追逐過,掙扎過,參與獎也滿足。」

  「但今天的比賽,回過頭來看,一整局都在被牽著鼻子走。」她的聲音變得暗啞,「我變成強者的【棋子】了,還是不好用的那一種。」

  在紅色球場裡被線纏繞,控制,她們不是沒有抗爭過,每個人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怎麼破局,怎麼得分。

  然而以有限的技術和頭腦,能想到的、能使用的辦法不過那麼幾個,卻都被蛛絲標出來了。

  西川:「我想也許向那個方向背傳能避開她的防御,可我跳起來,球還沒出手,那個我心中的球路已經被蛛絲標好,放在我面前了。」

  沒有出路,一切出路都被堵死,即使試圖掙扎,也會在剛開始的時候就看到蛛絲為這掙扎寫好的結局。

  「每一條路她都想到了,還明明白白擺在我面前,我想不被牽著鼻子走,可除了蛛絲標出來的路,再無路可走。」

  就仿佛是提前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看到了無望失敗的未來。

  「就連失敗,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

  深田:「這只是精神力打法的一種而已,之前我們在[快樂領域]裡不是玩得也蠻開心的嘛。」

  可開心是假的啊!

  西川:「幸好有深田同學在,否則我們連幻像都無法識破,會敗得更難看。」

  「我懂我差在哪裡了。」西川低著頭看不見表情,語氣無不遺憾悵然地說道,「是一顆,和強者同台競技的心。」

  強者之心。

  「今天,深田桑贏了也就罷了,輸掉這場比賽卻更讓我確認了,我比不過你的事實。」

  那是一顆敢與世界對弈、即使是失敗也不曾退縮的強者之心。

  「只不過,只不過。」西川雙拳緊握,因用力而顫抖,垂落的發絲間,一滴眼淚流過下巴,「好不甘心啊。」

  好不甘心啊!

  要說是技不如人,生生被人家打敗,也就罷了,勝敗都坦坦蕩蕩、無愧於心。可最後一場比賽結束下來,失敗的根本原因,根本不在技術,不在力量,不在速度上!

  竟然,被敵人的幻境,被自己的弱小蒙蔽了雙眼,這一場期待已久的比賽,竟然輸在了自己對敵人的恐懼之心上。是徹徹底底的弱者的敗仗。

  這是何等,何等恥辱的失敗!

  胸膛裡,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擠得滿滿簡直要撐爆,可話到嘴邊,卻只能無可奈何地打碎牙齒咽進肚裡。

  無話可說,無話可說。

  說什麼?說下次我一定不會再怕她了?說這樣被內心的恐懼打敗的事,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了?

  還會再出現的。這裡的每個人都深知這一點。

  對強者的畏懼之心,和當慣了弱者的卑微之心,已經銘心刻骨,幾乎化作習慣,在心裡,在手指間,在跳躍時,在對視的一剎那,敗局已定。

  想到這裡,心頭就忽然燃起一股明火,是惱怒,惱羞成怒的怒火,燒灼著弱者的心靈,煎熬著靈魂。

  第一聲抽泣響起來,打開了勉強堵住的閘門,原本強作平靜的人也皺起臉蛋,狠狠抹了把眼淚。

  三上自由捂著眼睛,張開嘴長吸一口氣,眼淚快把視野糊滿,一遍哽咽一邊說:我不想,嗚,我不想再這樣輸了,我不要再輸了……

  不想再做個弱者,不願再以弱者的身份去戰鬥。

  明明站上的是同一片球場,打的是同一顆球,追逐的是同樣的勝利。

  怎麼,怎麼我就要畏懼她,我就要瑟縮了?

  怎麼,我就必須是個弱者了?

  怎麼,怎麼——

  「怎麼我就擺脫不了呢!」

  「怎麼我就擺脫不了這個弱小的自己呢!」

  因為,因為現實世界裡,就是有強弱之分的啊!就是有比自己力氣大的人,比自己跑得快的人,比自己優秀的人,比自己堅強的人,就是有啊!就是有的啊!

  面對那種明顯高一個層次的人,自信不起來,不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嗎?

  在強者面前有畏懼之心,不是理所當然中的理所當然嗎?

  慕強、畏強之心,那種生來就有的本能一樣的東西,就是很難很難擺脫的啊。

  怎麼就。

  怎麼就能這麼不甘心啊?

  怎麼就能這麼不甘心啊!

  「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

  「你哭嘛,沒人攔著你。」

  「可惡,好丟人,可惡,可惡。」

  可惡啊!

  就連一直注重形像的竹田部長此時也半捂著臉不言不語,柳生世津子張皇地左右看了看,求助似的朝深田優佳送去一個眼神。

  深田仿佛在沉思什麼,沒有跟著大家哭——想也知道她不會——也沒有半分嘲笑。察覺到青澀王牌的求救信號後,她突然間想通了什麼,拍了拍手。

  「那麼,這麼辦吧。」深田優佳自言自語。

  然後一個翻身,單手撐杆跳上高高的裁判台,雙腿一上一下岔開登在梯子上,穩穩地形成一個半俯身半蹲的姿勢。

  裁判椅下,圍著一圈女生,因她的動作而仰起頭予以矚目。

  遠遠看去,這幅場景像極了上帝在雲端教誨世人。

  「勝利對我們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遙遠。」

  「不要著急,各位,擦擦眼淚。」

  「一支優秀強大的球隊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建成的。」

  不僅是個人實力,球員之間互相的了解,配合,退讓,以及真正在賽場上一瞬間的反應,都是需要經年累月的磨合才能有所成效,而並非突然加入一個「頗具盛名」的球員就能做到的。

  而隊伍磨合的本質是什麼呢?

  適應,以及信任。

  這樣高純度有效率的信任如何建立呢?實力威懾固然是一方面,但團隊配合這種東西可不是加入了一個強者就能自然做好的。尤其是,隊伍的內部實力差距較大的情況下。

  只是供養是不夠的,只索取也不行,要有來有回,在與對方球隊競爭的過程中,己方七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同樣不能忽視。

  這個問題,深田優佳,超級天才,你會怎麼解決呢?

  深田優佳對大家說:「就相信我吧。」

  「不,僅僅是相信還不夠。」深田說,「要像信仰神明那樣信仰我,像信賴大自然那樣信賴我,我就是最強的,我就是一切,就連勝利都低我一等。」

  台下人瞳孔地震。

  她說得那麼自信,仿佛在口述上帝給人間制定的規則:「傳給我的球,只要我想就一定會接住,我給的球,只要我想就一定是最好打的。我給的球一定是有作用的,我的任何指示都是有原因,如果輸球了,並不是我們無可奈何地敗北,而是我,選擇了失敗。」

  什,什麼?這個人信誓旦旦地在說什麼呢?

  神?

  說什麼,宇宙級別的大話呢!

  喂!你剛剛說的什麼!有膽再重復一遍啊!

  有的眼淚流到一半,干在少女們代表青春的臉頰上,撤得皮膚有微痛感,但大家來不及關注這種小事,全部的注意力都呆呆地放在了那個大言不慚的女人身上。

  她陽光下泛著幽幽藍光的頭發,暗金色的魄力十足的雙眼,微微勾起的唇角,動作間隱現的有力的肌肉,還有整個人身上洋溢著的自信與驕傲。

  一片雲飄走了,烈烈陽光幾個呼吸就爆射過來,背著光的深田優佳面目不再清晰,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眼睛堅定不移地在看著哪裡。

  「如果我們在球場上犯了錯誤,那就是我選擇了錯誤;如果我們遭受了屈辱,那就是我選擇了歷練;如果我們失敗,那就是我選擇了敗北。」

  「你們身邊的隊友不再只是隊友,而是與你擁有相同信仰的信眾。你們可以無話不談,也可以毫無交流,但只要將目光放到我身上,你們就被信仰聯在一起,親如兄弟。幾十年的羈絆就在這一瞬被我創造,並發光。」

  「像神一樣信仰我。」深田優佳直起上半身,微微低頭,海藻般的發絲從皮筋裡逃出幾縷,落在腮邊,炫目的日光穿過窗戶,照亮她的身影,「這將是我們通往勝利的唯一出路。」

  旁觀者:我、人、傻、了。

  眾人目瞪口呆地仰望那個散發著無敵魅力的人。

  是的,就是這樣!柳生世津子暗暗握緊拳頭,壓制激情澎湃的心,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眼眶為這逐漸凝實的向心力而發熱發燙。

  我要為她扣一百個球。她望著那個聖光籠罩的身影。不,遠遠不夠,我能扣一千個,一萬個球!只要站在她身邊,再來多少個難扣的球我都能打!

  我要跟著她打排球。她從未像今天這樣堅定不移,甚至自豪。

  因為她知道,這個決定不會錯。

  排球館門外,把手機拉在排球館只能回來取的幸村精市抱臂背靠在牆上,聽完了全程,想起剛剛深田優佳送他們出去時幾人的對話。

  他說:「深田桑,關於這次友誼賽的目的,還有未盡之語吧。」

  「哈哈哈,不愧是幸村君,看出來了啊。」深田將幾絲鬢發掖到耳後,「嗯,今天可是得感謝大島前輩呢。」

  丸井:「嗯?為什麼?」

  「因為她幫忙打破了立海大的三位支柱君的地位。」金眸少女食指按在唇邊,嘴角勾起滿足又矜持的弧度,「串好的珠鏈很難再改造,拆散以後就好辦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超級大現充之裝逼,一章裝不下。

  看得出來嗎,女主這個逼裝了整整三章才裝完(累死上帝


第34章

  三上自由沒有信仰。

  她的父母是無神論者,周邊的大多數人也是,即使是有信仰的,也不會在她面前多說什麼。

  因為不起眼,沉默,靦腆。

  既不會因為多說了兩句神明的好話就會跟著出門拜神,也不會在教義上發生什麼討論。

  就是因為這個性格,在排球課上,她選擇了自由人這一位置。

  既不用多跟隊友打交道,只要救起來球就可以,也不用因為戰術和技術而與隊友發生爭執,只要救起來球就可以了。

  只要救起來球就可以了。

  自由人是球隊的靠山,是習慣承接信任的位置。

  所以,要怎麼將自己的信任托付另一個人呢?

  或者說,神?

  基礎訓練結束後,三上自由抱著球找到在和王牌坐著聊天的深田優佳。

  「制動步邁得還是太遠了,不過這種習慣問題不用著急,慢慢改就好了。」深田對柳生世津子說,然後看向一直等在一邊的自由人,「怎麼了,自由桑?」

  自從知道三上自由的名字,她就很熱衷於這麼叫。

  即使內向如三上也已經習慣了:「我想問,優佳同學有沒有,嗯,練習大力發球的想法?」

  深田秒懂:「你是說友誼賽的那個?」

  「嗯……我想,如果深田同學練習的話,我可不可以……」

  「接我的發球是嗎?」

  「嗯嗯!」

  「可以倒是可以。」深田的目光在她裸露的雙臂上打了個轉,「不過,你今天已經接了不少扣球了吧,手臂會超負荷的。」

  她的目光涼涼的,自由人下意識搓了一下胳膊,接球接到紅腫發燙的胳膊上傳來鈍痛。

  「我……」她小聲說,「我沒關系的。」

  深田:「嗯?」

  自由人於是放大聲音:「我沒關系的,優佳同學,我沒有關系。」

  「自由人,就是疼痛的。」她小小地笑著說,「我喜歡打這個位置,嗯,我喜歡這種疼痛。」

  「請瞄准我發球吧,優佳同學。」自由人抱緊球,「我可以承受更多,只為能做大家的更可靠的後背。」

  深田拍拍屁股站起來,接過球:「那就先試一下吧。」

  像狗狗一樣跟在深田後面向球場走去,自由人思來想去,還是叫住了對方:「那個,優佳同學,可能我一開始接得會不太好,嗯,但是,請你不要……」

  「噓——」現充女把手指放在嘴唇中間,「先試試看。」

  她快步走到對面球場發球區,一邊往地上排球,嗵嗵嗵的聲音快跟自由人的心跳齊平。

  自由人壓下身體,緊緊盯住對方的動作,有些緊張。

  希望,希望第一個球可以接好,至少讓深田優佳滿意,不要因為覺得她無趣而離開。

  因為三上自由是個沉默無趣的人。

  隔著球網,體態矯健優美的少女後退幾步,向上扔球,助跑,起跳。

  砰!

  眨眼間,球從遠遠的一個點放大到眼前的三色球,幾乎將視野全部覆蓋。

  太近了!手臂離得太遠,雙腳在這一秒仿佛長在地上,已經沒時間調整位置,自由人瞳孔縮小,雙目瞪大,用額頭狠狠撞上去。

  咚!

  一聲悶響,旁觀者聽得牙酸。

  球橫向飛出界外,自由人因慣性撲倒在地,捂著頭腦袋嗡嗡響。

  「自由!你沒事吧?」

  「三上!」

  「流血了嗎?你還好嗎?」

  大家跑過來,七手八腳扶自由人起來,查看她的傷勢。

  自由人:「我沒事的。」

  「真實的,只是練習而已,不用這麼拼吧。」

  「腦袋沒事吧?」

  「你看她的眼神,都散開了啊!」

  自由人:「我真的沒事,謝謝大家。」

  眾人簇擁和慰問聲中,自由人抬起還有點暈的頭,在晃動的視野裡尋找深田優佳的藍黑色頭發。

  她還站在發球區。

  她在看著我。

  自由人推開攙扶自己的人,一邊說「我沒事。」,一邊緊盯深田的臉。

  越來越清晰,她的身影,她的表情,她的帶著興味看過來的眼睛。

  她在看著我。

  神,看到我了嗎?

  自由人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努力穩住身形。

  前來關心她的人見狀,慢慢散開,後退,將球場還給這個外表不起眼的女生。

  自由人沒有注意外界的竊竊私語,一心撲在與深田的眼神交流上。

  我的誠意,表達清楚了嗎?

  深田看也不看,手往旁邊一伸,接下柳生世津子扔過來的球,往地上拍了拍。

  問對面:「還要嗎?」

  自由人連忙擺好姿勢:「要!」

  深田這次沒有助跑,而是宛如與海常的友誼賽再現,發了個飄球。

  飄球過網,急速下墜,自由人向前跑,魚躍接球。

  球在手腕上彈飛。

  握緊接球的手,自由人在心裡狠狠錘了下自己的胸口。

  兩球了,都沒有接好。

  可惡。

  不等深田問,她就再次擺好姿勢:「再來一球!」

  旁邊,圍觀的西川抱臂,調侃道:「阿世,你的地位不保啊。」

  柳生世津子:「什麼地位?」

  立海大深田優佳第一腦殘粉的地位?

  仁王:「噗。」

  「網球部的,你不去訓練嗎?」

  仁王:「現在是休息時間,你們不也在休息嘛。」

  柳生:「話說,西川同學的位置確定下來了嗎?」

  西川:「嗯。」

  她豎起大拇指,指尖重重點在胸口,驕傲:「我是卡密薩馬的秘密武器!」

  ……哈?

  卡密薩馬?

  網球部慢一拍才得到消息。

  大家都很震驚,但沒人敢第一個笑出聲。

  仁王:「深田桑成神了的話……部長,那你……」

  神之子——

  差輩兒了啊上帝!差輩份了!

  上帝擦汗:莫慌,我找人救一下場。

  「話說,既然深田是和【蜘蛛王】一個等級的選手,國中又頗具盛名,應該也有外號的吧。」西川好奇道,「是什麼?」

  副攻:「嗯?不是惡魔之子嗎?」

  「你聽誰說的?」

  「冰帝的都那麼叫啊。」

  「……」不行,好想知道啊!

  好想知道!

  打電話問問!

  竹田部長撥通了蜘蛛王的電話。

  你別呢!

  「摩西摩西,竹田部長?」蜘蛛王溫和的聲音從擴音器裡傳出來,「下午好。」

  眾人對著電話一起說:「下午好,大島前輩。」

  「哇,有好多人誒。」蜘蛛王帶著笑意說,「你們好,有男有女呢,是排球部和網球部的小伙伴嗎?」

  眾人齊齊看向那邊跳起來發球的深田。

  你們二傳是有什麼【料事如神】的必修課程嗎?

  副攻忍不住了,搶過手機:「大島部長,冒昧一問,您知道自己有個外號嗎?」

  大島前輩:「蜘蛛王嗎?我知道。」

  她回憶:「好像是從國中的時候流行起來的,挺有趣的,我也會打聽認識的選手的外號,謎之貼臉呢。」

  「那麼,大島前輩知道深田桑的外號是惡魔之子嗎?」

  「嗯?」大島疑惑,隨後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惡魔之子,哈哈哈,聽起來好酷。」

  蜘蛛王:「其實,這個外號是傳錯了。」

  「哦?」

  蜘蛛王:「二傳們的話,私下裡,我們都叫她【惡女】。」

  眾人:「……」

  「誒???」

  惡女?惡女???

  對不起,但怎麼回事,怎麼那麼貼臉啊!好貼啊!比惡魔之子貼多了啊!

  「哈哈哈,抱歉,打破你們的幻想了嗎。」大島前輩戲謔地笑了笑,「因為那孩子打球越到後來球風越冷冰冰的,說話不好聽又不近人情,簡直就是排球惡女,好多人罵著罵著,就變成優佳的外號了。」

  大島前輩,笑眯眯地說出了很殘酷的話啊。

  眾人一陣惡寒,突然感同身受了網球部被幸村精市支配的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

  哈!沒想到吧,深田優佳的真正外號!


第35章

  「她們就那麼接受了?」

  「為什麼不?」

  「……神。」蜘蛛王從床上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晨光熹微,照亮她蒼白的臉。

  蜘蛛王:「聽起來像個不好笑的笑話。」

  說著,她手快地又把窗簾拉上了。

  好亮!白化蜘蛛王不喜歡陽光。

  「優佳你真的知道神明的意義嗎?」

  電話那頭,深田的聲音明媚輕快:「是接受無條件信任的東西。」

  「這個理解,也不能說不對。」

  但恕我直言。

  深田優佳,神也是你這種人能做的嗎?

  「怎麼不能了?」

  深田:「肯定會有的吧,信仰的神明並沒有回應你的最懇切的祈禱,事情還是朝著最不期望的方向發展下去,失落失望到極限,難免生出憎恨之心。

  可到了下一次的絕境,又是一樣的無助與虔誠,又是一樣甚至更誠懇地祈禱。」

  「明知不會收到回應,明知是堪稱錯付的信任,明知是沒有理想結局的道路,但還是會一直走下去,。」

  被大家信仰又憎惡的,惡劣的神明。

  拋去雜念,只是單純地聽見這個想法,蜘蛛王覺得還挺有意思。

  「那就期待你們以後的表現了。」

  「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深田優佳掛掉電話,站起來與來者握手:「初次見面,部長同學。」

  圍棋部長與她握手,然後示意:「請坐吧,早聽洋子提起過你,總算是見到了。」

  「今天煩請部長不苟賜教。」

  ……

  走出圍棋部的大門,早已忐忑等候多時的排球部眾人圍上來:「怎麼樣了?」

  深田比耶:「贏啦!圍棋部答應了學校給的經費分我們兩成。」

  「真的!太棒了!」

  「圍棋部這麼舍得嗎?」

  深田:「圍棋部有商家贊助,那是另外的價錢,學校給的經費比起來不值一提。」

  大家歡呼!

  副攻感動:「終於有錢了!把那張破球網換掉!每次我收拾的時候都感覺自己是個收破爛的!」

  竹田部長也感動,終於能把網球部的人請出去了!

  ……嗯?

  能嗎?

  當然先要過問深田同學的意見了。

  就像是那天高能演講後,竹田部長頭腦一熱當場就要把一號球服脫下來給深田穿,被攔了下來。

  「嘛——」深田優佳和善地說,「只要夠尊重我,誰是隊長沒所謂啦,球場上聽話就好。」

  「根本不是沒所謂的樣子啊!明明是對隊長超有要求!」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雖然讓責任心幾乎沒有的深田優佳當隊長確實有點自討苦吃。

  深田興奮道:「那麼進化的第一步,等經費下來,我們先換批球!mikasa v200w,手感和logo都超帥!我早想換了!」

  你不要太過分!

  本來錢就不多,換上這種預算的球,經費還有剩嗎?

  「啊。」深田失落,「那就買兩個好不好,兩個也行。」

  那個比耶的手搖了搖。

  這誰頂得住。

  等新球到校打好了氣,深田揮揮手:「練習賽,准備——」

  她摩拳擦掌,立誓要在一局內讓大家都愛上mikasa v200w。

  ……

  「深田同學,恭喜你啊。」同學走過來,「聽說一舉擊潰了圍棋部長。」

  深田:「也有運氣成分在。」

  「既然打敗了圍棋專業初段的部長,深田同學也是職業棋手了吧?」

  深田:「還不是呢。」

  「誒,為什麼,深田同學圍棋天賦這麼高,聽圍棋部長說你只下了三年不到。」

  深田:「並沒有那麼高啦。」

  「這樣啊。」同學沒有多做糾纏,「今天要一起吃午飯嗎?」

  「邀請我嗎,我好高興。」深田拉拉她的手,「不過抱歉啊,今天有約了,下次再一起去吧。」

  目送幾個女生結伴出了教室,幸村在後桌感嘆:「深田桑不是那種積極社交的類型啊。」他對深田的印像還是停留在每次見面她都主動搭話找話題的時候。

  「還好吧?」深田想了想,沒覺得自己積極,也沒覺得消極,「就正常。」

  雖然並沒有積極社交,但很受歡迎。

  不愧是超級大現充。

  深田把課本塞進桌兜裡,一邊問:「幸村君,不去買飯嗎?」

  「嗯,我今天帶了便當。」

  「誒,真少見啊。」

  正和幸村說著,兩人眼前突然橫過一只手,手裡有一只長長的紫菜包飯,朝深田的嘴巴伸了伸:「吃嗎?」

  深田眨眨眼,嗷嗚咬了一口,嚼了嚼。

  幸村順著紫菜包飯看去,是隔壁班的女生,不認識,叫不出名字。

  深田把嘴巴裡的食物咽下去:「好好吃啊。」

  「看吧。」紫菜包飯和朋友說,連深田都覺得好吃,「我的手藝很不錯的。」

  「免了。」朋友說,「快點,我想吃炒面面包。」

  深田還想說什麼,旁邊等候多時的朋友們催得急,把她拉走了。

  中午,教室裡很快走空,只剩下幸村精市一個人在磕化學題,磕不完不吃午飯。

  等他終於把這道題弄懂,長舒一口氣時,深田優佳已經回來了。

  幸村覺得自己也沒磕多長時間:「這麼快?」

  深田嗯了一聲,然後把背著的手伸出來,展示:「我去收禮物啦。」

  幸村收拾課本的手一頓:「今天是什麼日子?」

  「不知道。」深田拉開椅子反著坐下。

  「……?」

  「不認識的女生送的,想要跟我做朋友。」

  幸村不理解,但尊重:「你怎麼說?」

  「當然是答應了。」她搖了搖手裡的禮物盒子,「隨便玩一玩。」

  玩?

  察覺到他表情的變化,深田慢下動作,仍然趴在椅背上,反手吧禮物放到自己桌上。

  收回手來,兩手托腮,少女眼睛睜得大大的,自下而上與他對視:「幸村君,態度好認真啊。」

  幸村一動不動,沉默著面對那雙蜜糖般甜蜜又堅硬的眼眸。

  深田:「我不討厭認真的人。」

  就像是竹田部長,也是個認真的人,會認真地討厭人和吵架,也會認真地思考和做選擇,所以深田並不討厭她,反而在矛盾解決後相處愉快。

  她本就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嗯,畢竟是超級大現充,親和力滿點,多少帶點萬人迷屬性。

  幸村:「我也不討厭。之前我一直覺得深田桑是個看起來隨意,其實很認真的人。」

  「啊哈。」深田覺得好笑,於是就笑出聲來了,而且是像聽見一個普通又膚淺的笑話一樣咳嗽著笑出來。

  如果換了別人,早就火起了。

  幸村平靜地看著她笑,既沒有生氣,也沒有改變態度。

  「為什麼一定要做個認真的人?」深田說,「即使是認真的人,也總會有不認真的時候。」

  「不要拿認真來給我貼標簽。」她單手撐臉,歪著頭吐舌頭,「超——無——聊。」

  幸村察覺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臉和身上快速游走。

  她在判斷什麼?

  我的價值?

  她心裡出現了一道怎樣的題目,需要她判斷我的價值?

  幸村:「深田桑為什麼喜歡打排球?」

  不管怎樣,先把話題轉移了再說。

  「因為有趣。」深田說。

  練習,比賽,排名,沒有一項是孤軍奮戰,所有的一切都有團體的力量作用。

  「在排球的世界裡,我不單單是我,我不僅不止代表我自己,也不止發揮我個人的力量。」

  「排球是全隊的力量,只我一個人的話,就算跳的再高,思維再敏捷,天資再怎麼高,也沒有多大意義。」

  「信任與猶疑,壓力與傳遞,互相之間無言的默契與脫軌,這些復雜的東西才是團體運動的魅力所在!要說的話,扣球卻被攔網彈回來時,身體滯留在半空無能為力,視野的角落卻衝出一個身影撲向那個球,這種感覺超贊的不是嘛!」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若驕陽,「我正是因為愛上這種感覺,才喜歡打排球的。」

  「不過,相對應的,也會有我們傳出一個好球,隊友卻沒有把握機會甚至把丟分搞砸了的情況出現。有失敗就會有成功嘛,正是失敗與脫軌讓成功與默契顯得尤為閃耀,如果沒有這份覺悟的話,排球是不會帶來快樂的。」

  「所以說。」她站起來,轉過身,對空蕩蕩的門口說,「放心吧,部長。」

  「我喜歡和大家打排球,不僅只是說說而已。」

  門口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快速閃過一個殘影,然後真正安靜了。

  深田看向幸村:「她怎麼了?」

  幸村:「害羞了。」


第36章

  「深田優佳是認真的嗎?」

  擦過左臉頰的目光停在眉梢,然後緩緩下移,在藍紫色的眼眸上定住。

  上唇唇邊微俏的嘴巴嘴角勾起,一張一合:「要聽實話嗎?」

  幸村:「神諭級別的實話。」

  深田:「蠻認真。」

  「就像放話要成為大家的【神明】的時候一樣嗎?」幸村說,「還是像去挑戰圍棋部的時候一樣?還是別的?」

  如數家珍啊幸村君。

  深田:「就像今天上午我說中午要吃炒面面包,卻沒有去而是陪你聊天一樣。」

  「……」

  幸村:「你中午沒吃飯?」

  「沒啊。」

  「我看見你出去了一趟,你去干嘛了?」

  「額,收禮物?」深田大拇指指了下後頭,「不是給你看了嘛。」

  「……」幸村把自己放在旁邊一直沒動的便當推給她,筷子也塞進她手裡,「是干淨的。」

  深田抓著筷子沒動手:「我吃了你吃什麼呀?」

  幸村:「我不吃了。」

  深田把貼著自己椅背的便當盒推到兩人之間:「一起吃吧,我不餓。」

  深田一點沒掩飾:「就是因為不餓才會留下來跟你說話。」

  「……」

  好無語。

  好無語啊!

  幸村:「你吃吧,剩下的我吃。」

  深田捏了捏筷子:「我感覺幸村君應該不會想用我用過的筷子吃飯。」

  她看著便當盒裡豐盛的食物,有了決斷:「那麼我吃這些好了,壽司和飯團留下,辛苦幸村君用手抓著吃了。」

  幸村:不辛苦,命苦。

  ……

  「深深深,深田同學?!」自由人震驚地看著隔壁座位上的女生。

  她有一瞬間懷疑自己在哪兒,環顧四周確定這裡是東京大劇院,而不是神奈川的什麼什麼講座或者電影院。

  「啊,自由桑,好巧啊。」

  穿著及川徹應援服,挎著音駒周邊背包,手裡拿著兩個日向翔陽的應援團扇的藍黑公主頭自然地打招呼,見她手上空空,問:「你沒帶應援棒嗎,我給你一個吧?」

  「不用不用……」

  深田從音駒周邊背包裡掏出一打應援團扇碼開,最上面的印著及川徹的頭像和大名:「你喜歡哪個?」

  准備得也太齊全了吧!

  不是超級大現充嗎?追番追到這種地步,真的還能稱之為現充嗎?

  自由人有點幻滅,猶猶豫豫地指了一下其中不帶細閃的一個:「嗯,我喜歡西谷。」

  「眼光真好啊自由桑,」深田把那個團扇抽出來遞給她,把剩下的塞回去,「這是我最早入的一批應援物之一,絕版噢,現在都買不到了。」

  誒!

  自由人拿團扇的手微微顫抖。

  明明努力想挑一個便宜點的了,竟然是絕版……

  怕自己笨手笨腳把東西弄壞,自由人借著劇場裡還沒關閉的燈光仔細看了看這把絕版團扇,發現雖然有點舊,但並沒有明顯磨損,看得出來是被好好珍惜的物品。

  救命,壓力更大了!

  「那個,」自由人摳了摳手指甲,「抱歉啊,上次明明跟深田桑說好一起看舞台劇來著,可是姐姐只送了我一張票,登上網站的時候發現票都賣空了……」

  「嗯?」

  深田:「沒關系啊,我來不是也沒叫你嘛,我們平局啦。」

  額,說的也是啊。

  自由人捏了捏耳垂。

  深田指著自己,笑眯眯的:「我的票是大島前輩請客送的,她今天也來哦。」

  誒?

  誰誰誰,誰要來?

  深田已經見到人了,舉手:「前輩,這邊。」

  只見一個帶著烏野周邊漁夫帽,帶著黑色口罩,手裡捏著兩本場刊的白發女生走過來。

  蜘蛛王的穿著和深田差不多,只是在影山飛雄周邊T恤外多加了一件青葉城西的外套,走近了見到自由人也很驚訝:「立海大的小自由人,三上桑,對吧?真巧,竟然還是隔壁座位。」

  自由人早在看清那頭標志性的白發後就站了起來,拘謹鞠躬:「大島部長。」

  蜘蛛王把一本場刊交給深田,換來那只日向翔陽的團扇,然後在深田旁邊坐下。

  自由人也坐下。

  全程就沒站起來的深田開始欣賞場刊。

  「啊,好帥,太帥了!這張也好帥!」公主頭一邊翻一邊咂嘴,「賺翻了,這一趟。」

  蜘蛛王看自由人沒買場刊,把自己那本隔著深田塞給她:「今天輪到我請客,剛好你們兩個都是後輩,就當是見面禮了,不必在意,收下吧。」

  自由人又哆嗦著手接過場刊。

  可惡,她這趟來什麼也沒有帶,根本沒辦法回禮啊啊啊!

  她小聲:「結束後兩位有安排嗎?我來請午飯吧。」

  深田合上場刊。

  蜘蛛王笑道:「還是讓前輩來請吧,我還欠優佳一頓好飯,正好三上桑在,我們可以點更多品種的菜了。」

  三上自由還想推辭,只聽嘟的一聲,燈光暗下來,劇場陷入一片黑暗,演出要開始了。

  此次演出的劇目是【勝者與敗者】。

  三人看得非常激動。

  深田優佳一度想把意外飛到觀眾席的排球直接扣回去,被自由人拼命攔下。

  演員們有一瞬間的驚恐,但沒傷到人,立馬又恢復了狀態。

  台上正是烏野高校的戲份,青葉城西的演員們在旁邊做著活躍的背景板,幾個眼神交互,由隊長及川徹的扮演者下來要球。

  及川徹的扮演者,游馬晃祐,其實緊張得有點冒汗,但舞台劇運動量本身就大,他的表情管理也好,所以沒有露怯,大大方方下了舞台地走過來,催眠自己是在和觀眾互動。

  為了穩住及川徹的人設,他笑眯眯地伸出手:「你好啊,可愛的小姐姐,十分抱歉,剛剛那一球沒有傷到你吧?」

  深田開心地朝他擺擺手,臉上連被嚇到的痕跡都沒有。

  演員被她自如的表情安撫,也暗暗松了口氣:高素質觀眾。

  哪裡高素質了!

  深田三人的座位其實離過道有點遠,只是靠伸長胳膊是無法夠到彼此的,更別說遞球。

  自由人看深田蠢蠢欲動,緊張地把球交給蜘蛛王,對方不負期望地把球傳給外側座位的觀眾,再傳給演員。

  關鍵時刻,還是前輩靠譜!

  演出結束後,上來揭曉可以參加簽售的幸運觀眾的工作人員,特地點了她們三個,說剛剛差點誤傷十分抱歉,為了補償特地將她們三個加進了幸運座位裡。

  還有這等好事?!

  這什麼幸運日啊,感動!

  蜘蛛王特地又買了本場刊,然後去日向翔陽的扮演者須賀健太那邊排隊要簽名了。

  自由人有點糾結排哪一隊,因為她都很喜歡,見深田優佳毫不猶豫地衝到了及川徹那邊,也就跟過去了。

  「演出大成功!恭喜游馬撒嘛!及川徹本徹!」深田把場刊和一個團扇都放在桌上,「可以簽兩個嗎?」

  演員游馬晃祐一抬頭,認出她來:「可以啊,這位可愛的小姐叫什麼名字呢?」

  一邊簽名,演員們一般會盡量貼自己的角色和觀眾小互動一下,於是及川徹的演員隨口找話題:「深田桑喜歡打排球嗎?」

  糟了!

  說錯話了啊,應該是「深田桑喜歡排球嗎」而不是「深田桑喜歡打排球嗎」,看運動番不代表喜歡運動啊,就像看柯南不代表會推理一樣。

  這個話題找爛了。及川徹演員僵著笑容心想。

  公主頭少女說:「喜歡,我最喜歡打排球了。」

  謝謝你,高素質觀眾!

  真是捧場啊!

  及川徹演員心裡想,然後把團扇拉過來簽上自己和角色的大名,剛下筆,只聽高素質觀眾說:「五月份我們學校就要打IH大賽了,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游馬君寫一句祝福語呢?」

  她是真的打排球!

  她是真的喜歡打排球!

  及川徹演員淚眼汪汪,一口答應:「好啊!比賽加油!就寫這裡嗎?你是哪個學校的啊?」

  「立海大。」公主頭拉出一直站在她身後的自由人,攬著她的肩膀笑著說,「我們是立海大附屬高中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必須拉排球少年來玩一下!

  (嗚嗚嗚我可太害怕小排球的人物ooc了,ooc的話我自己看了先死,他們每一個我都好愛(沒敢綜排球的原因)


第37章

  「應援詞寫到我這本場刊上了,沒關系嗎?明明是優佳同學要來的。」自由人忍痛,「我們換下場刊吧。」

  深田:「沒關系,下次公演我還找他要。」

  深田同學,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大現充了。

  喜歡的演員和角色寫的應援詞,多珍貴啊!

  自由人:我回去把這一頁減下來貼排球館裡。

  嗯,就這麼定了!

  「優佳可是跟著看了好幾場了,第一季和第二季的舞台劇也是。」蜘蛛王拿著日向翔陽的簽名,心滿意足地說,「可能及川徹不認識她,但你要是問烏野的和音駒,大部分估計都看她眼熟。」

  而且罕見的藍黑公主頭確實很有記憶點,加分。

  深田拿出手機:「拍照?」

  兩人圍過去。

  嗯,不發推特的周末是不完整的周末(不是。

  周末,幸村帶著隊員們來青學打友誼賽。

  切原赤也打雙打一,打完說要喝可樂,青學的人說學校大門那邊有販賣機,他跟部長報備後就去了。

  這一去,就是一整場球。

  再一次聽到他的音訊,是從真田弦一郎的手機聽筒裡。

  「摩西摩西,副部長,那個,我好像迷路了……」

  ?

  這麼大點學校,也能迷路?

  切原:「啊,那個,學校裡面的販賣機的可樂賣光了,有個路人跟我說校外附近也有個販賣機,我想著離得近應該沒關系……」

  現在看來,是有關系的。

  當著青學人們的面,真田強忍怒氣:「你在哪兒?」

  「啊,這裡有個街頭網球場,嗯……啊!那邊有人!稍等副部長,我去問一下。喂,那邊的,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電話筒裡只能聽到切原赤也的大嗓門。

  「喂,喂,嚇!你是女生啊!抱歉沒看出來。」

  「啊,這裡是哪裡,是什麼地方?」

  「干什麼,我又不是本地人,迷路很常見的好嘛!」

  「喂喂喂,你干什麼……」

  然後好一陣酷酷叉叉伴隨著切原赤也的叫喚的雜音,然後電話被一個冷酷且不耐的女聲接起:「找個認路的跟我通電話。」

  大家互相看了看,謹慎地將電話交給桃城武,這家伙平時喜歡在外面亂竄,應該比較認路。

  「摩西摩西,請說地址吧。」

  「不動峰中學西邊的第五大街和台西路交口南走一百米東拐二百米的街頭網球場。」

  桃城武有一瞬間的迷茫。

  電話:「聽懂了嗎?」

  「啊……」

  「復述一遍。」

  桃城武試探:「不動峰中學西邊的……第五大街和……台西路?台西路,交口南走一百米,啊……東拐,三,二百米的街頭網球場。」

  桃城武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

  「怎麼了?」

  桃城武愣愣地望著手裡的電話:「……她掛了。」

  好一個雷厲風行的女人!

  「她說的是個什麼地方。」

  「有地圖嗎?查查地圖。」

  「只不過是買個飲料……怎麼就能迷路到不動峰啊?」

  單打一的比賽即將開始,幸村一邊拿上球拍站起來,拍板道:「先不要管他了,這邊結束之後再去找他吧。」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深田詢問了自由人的意見,然後對著電話說,「正好我們剛吃完飯沒事做,可以幫忙找,你們先打球吧,結束了電話我。」

  幸村在那邊:「幫大忙了,深田桑。」

  掛掉電話,深田對蜘蛛王說:「前輩,不動峰中學你知道嗎?」

  「沒聽過。」

  也是啊,畢竟不是本地人。

  像在不太熟的地方找人這種事,白化病人就不要湊熱鬧了,蜘蛛王給兩人一人買了一個冰激凌甜筒就先回家了。

  舔著冰激凌,深田想了想,拿出手機開始摁電話。

  「摩西摩西,黑子君,在忙嗎?」

  自由人舔了口冰激凌,看著她打電話問路,心想深田同學認識的人真多啊。

  不愧是本地人。

  ……真的是本地人嗎?

  等深田打聽到了地址坐上公交,網球部的友誼賽也結束了。

  兩人到達那個街頭網球場的時候,立海大網球部已經圍在攔網外,看起來有一陣子了。

  幸村除了看球場裡的比賽,也一直在注意周圍,手裡拿著手機,第一時間發現她倆到了,三兩步走上前來:「抱歉,深田桑,三上同學,麻煩到你們了,待會兒網球部請客吃晚飯,兩位想吃什麼?」

  深田和自由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一天竟然能蹭兩頓飯真是太幸運了,於是說:「沒關系,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吃什麼都行。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離青學更近,明明我們兩個坐的還是直達車呢。」

  自由人:「嗯嗯。」

  她羞澀地想,能吃烤肉的話最好了。

  三人走到球場旁,深田隨口找話題:「裡面的是切原君?」

  「嗯。」幸村回答,「對面是在教育他的人。」

  「教育?」

  深田本來對這個比賽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聽到這才正眼看了眼球場裡追著小黃球的兩人。

  切原赤也已經被打出了真火,兩眼血紅,每打一球都哇呀哇呀地叫喚,而且汗如雨下,明顯處於劣勢。

  他對面的黑皮辣妹,嗯,應該說是黑皮辣姐,一邊游刃有余地打一邊開嘲諷:「就這點水平,還想走暴力網球的路,勸你趁早當回乖仔比較好。」

  切原:「少羅嗦!看我這一球!」

  他每一球都打得很用力,但從擊球的聲音就能判斷這一點,球從球拍上爆裂噴出,落入黑皮姐的球場,被更加用力地打回。

  於是擊球聲一下比一下重,球速也越來越快。

  「哇哦,切原君都掛彩了。」深田推了下透明邊框的眼鏡,驚嘆道,「精神頭很好嘛。」

  幸村:「對面的女生比他厲害很多,這一局都快算指導球了。」

  仁王:「這小子到底怎麼惹到人家了,給這一頓胖揍。」

  自由人看著球場裡胳膊和膝蓋都流著血的切原,覺得胖揍這個詞用得很傳神。

  幸村:「深田桑換眼鏡了?」

  深田開心地把目光從切原身上轉移回來,推了推眼鏡:「幸村君注意到了啊,今天自由桑陪我新換的。」

  她踮起腳尖,以便幸村能更好地直視她的全臉:「怎麼樣,比之前那個好看嗎?」

  幸村仔細瞅了瞅,點頭:「之前的無框也好看,不過這個更時尚一點。」

  「你喜歡真是太好了。」

  四周圍的人:「……」

  我聽不見看不見感受不到我在好好看比賽。

  比賽以6比3結束,切原赤也一口氣沒提上來,體力不支框一下倒在地上。

  黑皮辣姐嗤笑一聲,然後從球場外的石階上撈起一件黑色的校服,用球拍邊框磕了磕脖子,對網球部的人說:「行了,看夠了就把這小子弄走吧。」

  幸村拉開攔網的門走進去,代表切原表示歉意:「不知道我的後輩與這位同學發生了什麼事,讓兩位打球打得這麼激烈?」

  黑皮辣姐:「因為他笨。」

  切原赤也在後面大喊:「我不笨!」

  幸村看出來了,這倆人沒什麼大衝突,只是暴力網球正好是雙方都擅長的領域,就切磋一下,切原那麼激動只是因為被虐了不服而已。

  黑皮辣姐懶洋洋,微微眯起的眼睛像一只剛睡醒的雄獅,掃了掃這幾個男生,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哈欠,准備走了。

  深田從幸村背後探出頭:「Wow,切原君站都站不起來了,還能回去嗎?」

  「前輩!我聽到啦!」

  「哈哈哈,我也沒小聲說嘛。」

  「可惡,給我一分鐘,我還能打!」

  幸村無奈地想過去「安慰」一下親愛的學弟,卻發現原本要走的黑皮辣姐突然不動了,像定在原地一般。

  深田感受到強烈的目光,於是從幸村身後走出來:「啊嘞?」

  雄獅睜開雙眼,齜出獠牙,黑皮辣姐目不轉睛地盯著深田,冷冷地笑了,隨手把外套往地上一扔,倒提著球拍,仿佛不良少女倒提著釘滿釘子的棒球棍一樣緩步走來。

  網球部隨之警惕起來。

  來者不善!

  黑皮辣姐:「看看我見到了誰。」

  「這不是,深田優佳君嘛,好久不見了。」對方氣勢逼人地在深田前方三米處站定,高出半個頭的優越身高給人極大壓迫感。

  背光而立,黑皮辣姐居高臨下,嘴角可見微嘲的弧度:「啊,忘了,深田同學大概,對我這樣的人沒什麼印像吧——

  「也是,你的話,對於手下敗將怎麼可能記得住。」

  她危險地眯起眼:「三比零,打敗的對手,怎麼放得進眼裡。」

  嘴上說著卑微自己的話,下巴卻抬得老高,攻擊性十足。


第38章

  外號【惡女】的超級大現充和外表很不良大姐大的黑皮辣姐相對而戰。

  望著對峙著的兩人,其他人瞬間腦補出來一段故事。

  國中的惡女在球場上狠狠激怒了黑皮辣妹,屈辱的敗戰讓對方刻骨銘心,夜不能寐,終於在今天,懷恨在心的她見到了那個惡魔一般的敵人,於是怒從心中起……

  深田:「我知道你。」

  藍黑公主頭完全沒有被冷凝的氣氛影響到,單手插兜,自然而然地說:「我知道你。

  「荒井,荒井代,4號,對吧?」

  球場上一瞬間似乎沉靜下來了,晚霞收斂起刺眼的光,只展示柔和的那部分,嘈雜的街道雜音被無形的屏障隔離在心靈之外,遠處似乎傳來悠揚的古鐘聲。

  黑皮辣姐肉眼可見地愣怔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尖刺般的氣勢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軟化下來,比遇見水的膠棉還要誇張。

  眾人揉了揉眼,恍然間仿佛看見了一只張開血盆大口准備撕咬獵物的猛獸立在少女面前,被她一句話軟化變成了表面冷漠但內心可親的大貓。

  黑皮辣姐開口,連聲音相比來說都柔和了許多:「是。」

  黑皮辣姐:「為什麼,會記得我?」

  好眼熟的問題!仁王心想,我在哪兒見過來著?

  深田優佳:「怎麼這麼問,你的球打得還不錯啊,記不住才奇怪。嘛——雖然打了半場就和隊友吵起來的主攻也很少見就是了。」

  是很普通的回答吧,稍微誇一下交流對像,甚至也沒有完全誇,結尾還損了人家一下,但單看這句話,就真的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寒暄的話啊。

  那位黑皮辣姐,所以說,為什麼你一副都快哭出來的表情啊!

  感動壞了啊!

  眼睛都在閃光了!這位姐不會下一秒就哭出來吧?

  黑皮辣姐守住了她的人設,沒哭,聲音也很穩定:「只是見過一次,就能讓你記住名字,算是我的榮幸嗎。」

  ?

  你們兩個,真的只見過一次嗎?

  兩次都被「那個沒有正經二傳的學校」指代的立海大要哭了!

  「喂,深田,」黑皮姐說,「你現在在哪個學校打球?」

  兩人一高一低,目光相對,仿佛在瞬息之間交換了什麼神秘的訊息。深田優佳一指球場上半死不活的切原赤也及他身上的校服:「立海大,神奈川的立海大。」

  「我知道了。」黑皮姐點點頭,然後伸出手與深田飛快地握了一下,球拍往隨便一個人懷裡一塞,就離開了。

  徒留切原赤也在地上□□:「喂——不要走——」

  眾人無奈地看著他。

  自由人忍了又忍,沒忍住問:「那是誰?」

  仁王反問:「你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啊?自由人迷茫地看了看深田。

  柳蓮二拿著筆記本突然出現:「那是荒井代。」

  「誰?」

  「荒井代。」同樣突然出現的乾貞治說,「今年全國高校網球個人賽女子組的冠軍。」

  眾人:「哇——」

  幸村精市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直覺得黑皮辣姐眼熟。

  可深田優佳又為什麼認識她?那女人不是號稱對網球毫無興趣的嗎?

  莫非是為了帥哥部長甘願俯首補課了?

  「誒?」深田優佳也很詫異,「荒井,4號嗎?國中打球時遇到的。」

  ……排球嗎???

  「不然呢?」深田作回憶狀,「我記得那天,我的自由人頭上還創了個大包。」

  兩年前。

  砰!

  「小心!」

  「沒事吧!」

  「碘伏!醫生!」

  「沒事沒事,別擔心。」自由人頂著狂滲血絲的大包被拉走。

  深田優佳當時的學校,帝光中學這邊正慌亂時,對面的學校也在吵鬧,其情緒之激動,言語之激烈,甚至甚於己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們內部打架打傷了人。

  某個黑皮辣姐,當時還是辣妹,也就是把帝光自由人打出大包的始作俑者,正在自己的學校裡被圍攻。

  「不要把你打暴力網球那股子風氣帶到排球場上來!」

  「別激動,打排球誤傷也是正常的事。」

  黑皮辣妹:「那一球就該扣你臉上。」

  「你這該死的!」

  「你看她,什麼態度!」

  「喂,你快去道歉啊!」

  「道過了道過了,現在去不合適。」

  黑皮辣妹:「你在開玩笑嗎?再找茬試試!你還記得我們在比賽嗎?」

  「是你忘了吧!」

  雖說也有勸的,但總的來說,全隊的目光都落在主攻一個人身上,不全是譴責,包含著復雜的惡念。

  深田彎腰拉伸側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帝光的接應走過來,見她在看對面,一邊擦汗一邊也好奇地看過去:「看什麼呢?咦,噗,這個學校怎麼回事,是要把自己的攻手干掉再比賽嘛。」

  「哈哈哈,你這話好好笑啊。」

  「那主攻長得凶神惡煞的,竟然壓不住隊友嗎?」接應嘖嘖,「喂喂喂,連隊友都壓不住的主攻手,怎麼帶隊得分啊。」

  「長得?」深田細瞅兩眼,「還可以吧。要說凶神惡煞,還是我們這邊的瘋狗更合適。」

  接應沉默了一下,扭頭一看,某瘋狗正為被打斷了比賽而不爽,一對濃眉本來就豎,這一瞪簡直能嚇哭小朋友。

  接應搓了搓胳膊。

  她竟無法反駁。

  「不過,這場比賽接下來應該不會太難打。」接應說,「還需要慧出場嗎?」

  深田:「要啊,我們這麼缺一傳。」

  「喂!」接應扶額,「也就是你了,否則還有誰會讓自家主攻總接一傳啊。」

  接應:「就算有敢這麼想的二傳,那家伙也不會答應。」

  她看向場邊沉默拉伸的短發女生。

  「王牌主攻的尊嚴……嗎?」深田優佳的目光落在對面場外,那幾個推推搡搡的人身上。

  被針對的黑皮女生臉色極差,陰沉沉的,但礙於不知名的原因沒有發作,而僅僅是不斷抬手擋下隊友的推搡,看嘴形應該是在警告對方。

  壓制不住隊友的王牌主攻。

  到底是哪方面讓隊友感覺不服氣了?

  與黑皮女生的暴扣擦臉而過的深田忍不住思考,眼睛不住在對面的二傳、自由人和主攻身上來回移動,雙腳小碎步就沒停過。

  但腦子在走神。

  到底是哪裡呢?

  「優佳。」

  身後傳來冷感的聲線,深田微楞,扭頭看去。

  她的主攻正淡淡地看著她:「集中。」

  頓了頓,又補充:「教練在看你。」

  深田眨眨眼,回以大大的明媚笑容,大白牙一閃而過:「OK!」

  就是這個吧。

  無法令隊友信服的原因。

  她心滿意足地回過頭,矮下身,張開雙臂作准備動作。

  那家伙並不是專業打排球的。

  比起排球,她有更拿手的、更有成績的其他能力,其與排球能夠相提並論,且強到連排球部的隊友看了都會心生自卑,一面為她不值,一面又羞惱著相比之下排球部的失敗。

  「原來如此。」兩年後的今天,深田優佳才恍然大悟,「她是打網球的啊。」

  你才知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悲痛]:剛剛通知考試周了小天使們,今天雙更,然後一直到最後一門考試結束都不能保證日更了,我盡量寫,無奈專業課八本書裡七本都比硬幣厚QAQ


第39章

  新的一天,立海大的下課鈴響起,學生們期待已久的社團活動時間又要開始了。

  切原赤也瞪著通紅的眼睛被部長和副部長從英語老師那裡領走。

  真田氣死了:「竟然上課睡覺!太松懈了!因為睡覺導致留堂導致遲到,罰跑二十圈!」

  切原委屈:「還沒有到部活時間,現在去也不算遲到吧……」

  半路加進來卻仿佛一直在的仁王:「如果不是部長和副部長在辦公室剛好碰見你,你以為你會這麼快出來嗎?」

  幸村擔憂:「怎麼會上課睡覺呢?是不是昨天晚上玩游戲太累了?」

  切原:「可能是……不是!我沒有!副部長,你聽我解釋!」

  「切原赤也!」

  直到走出教學樓,切原赤也才把自己的正當理由解釋清楚:「昨天熬夜看了荒井代的比賽視頻,滿腦子都是怎麼打敗她,太激動了所以天亮了才睡著。」

  然後鬧鐘就響了。

  仁王:「……你怎麼跟柳生妹妹學起來了。」

  柳生:「你再說一遍?」

  仁王苦口婆心:「聽前輩的話,赤也,追星不是這麼個追法,要適度啊適度。」

  切原:「沒有在追星!」

  說著,網球部正選們熟門熟路地走進排球館。

  裡面,排球部已經集合了,竹田部長正在向她們介紹新成員:「這位是今天剛剛從東京來的轉學生,從今以後就是排球部的一員了。」

  「初次見面。」高大健壯的黑皮辣姐說,「我是三年A班的荒井代,身高一米八三,體重八十六公斤,摸高308,打主攻位置。」

  竹田部長:「大家歡迎全部海拔最高的荒井同學。」

  女生們自覺呱唧呱唧。

  一旁的網球部:「……」

  仁王:我產生幻覺了?

  柳生掐他一把:你沒有。

  切原:我,在做夢吧?今天早上那個夢好像還沒醒。

  就,就離譜啊!

  本來,【因為排球被高中女網第一人尊敬了】這事就挺離譜的了。

  尼瑪還有更離譜的啊!

  怎麼,人都還追到立海大了啊???

  仁王代表大家提問:「荒井同學,為什麼轉學呢?」

  拜托一定是有別的原因,嗯,父母工作調動啊,立海大高價招人啊,甚至是因為自己的興趣就轉學了,這種理由也完全可以接受!

  千萬,千萬不能是……

  黑皮辣姐荒井:「因為深田在這裡打球。」

  靠啊!

  服了啊!

  服死了真的服死了!

  什麼破理由啊竟然還好意思理所當然地講出來!

  看看深田優佳是什麼反應。

  深田:「我知道啊。怎麼了?」

  媽的,這女人,左臉上寫著【意料之中】,右臉寫著【我值得】。

  竟然理所當然地接受了!

  怎麼好意思的啊?

  怎麼好意思的?

  見過黑皮辣姐暴虐切原赤也的自由人,艱難地接受了:「嘛,如果是優佳同學的話,也說得過去吧。」

  為了跟深田優佳練球,三上自由同學,你已經拋棄三觀了嗎?

  柳生世津子:「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這份追逐的心,我太理解了,我要跟這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握個手。」

  腦殘粉發言,不計入調查結果。

  竹田部長:「荒井同學以前是不動峰的王牌,我國中時還跟她打過球呢。一會兒基礎訓練結束後我們來場練習賽。」

  聰明人,知道忽略一些胃疼的問題,專注自己在乎的事。

  西川悄悄走到深田身邊:「她是衝著你來的?」

  深田:「嗯。」

  「她打什麼位置啊?」

  「以前是主攻。」

  深田單手轉球,打量著那邊熱身中的黑皮辣姐:「練幾天配合,打副攻應該不成問題。」

  排球比賽中,主攻指場上的主要攻擊、防守反擊的得分隊員;副攻則肩負著快攻,和掩護進攻、作誘餌的重任,是負責戰術進攻的主要組成部分。

  「我們的王牌還太嫩了,比賽打得不夠多。」深田說,「荒井的話,以前被隊友壓制,渴望合作的心要比王牌強得多。」

  「不過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太早。」她把旋轉的球向上一拋,然後穩穩接住,「先試一下。」

  先來場練習賽試一下。

  由深田分組,她將竹田部長和黑皮辣姐分到自己這邊,把柳生世津子和西川放到對面,剩下的人均勻分布。

  「荒井前輩這把打副攻,試試看。」深田拉抻手臂,「有問題的話我們慢慢調整。」

  黑皮辣姐:「我知道了。」

  黑皮辣姐發球。

  高水平的大力跳發,經驗豐富的人只聽擊球時穩健的重擊聲就能判斷出發球的質量,對面的自由人渾身一震,繃緊雙臂接球。

  砰!

  重擊!

  「接得好,自由!」

  球高高躍起,西川走位,接球二傳:「王牌!」

  柳生世津子助跑跳躍,瞄准底線大力扣殺。

  砰!

  黑皮辣姐早等在底角處,接起球後看也不看,從底角開始助跑。

  起跳時,她的腳幾乎就在三米線最邊緣,只差毫釐就能踩上,偏偏沒有,成功起跳。

  攔網的兩名副攻仿佛看見了一只成年大袋鼠跳到她們的腦門上。

  大手揚起時,球已到掌心,手掌包球鞭打。

  砰!

  得分!

  網球部到休息時間了,一邊喝水一邊瞄隔壁排球部的練習賽。

  丸井:「該說不說,不愧高中女網第一人,就連打排球也是高水准。」

  幸村:「你對第一人有誤解。」

  仁王:「男網不也是嘛,部長看排球比賽的水平可是遠遠超過我們。」

  真田:「……不能松懈。」

  你們這些打網球的在說什麼東西啊!

  排球這邊,練習賽,黑皮辣姐終於輪轉到前排。

  她原地起跳跳得比海常的一米八三還要高半個手掌,柳生世津子硬是在半空中試圖更改球路,但她的水平還沒到那個地步,扣球打手。

  「一觸!」

  黑皮辣姐落地,無縫銜接向球網另一邊助跑,起跳。

  竟然是快攻!

  砰!

  竹田部長狠狠一握拳,忍不住問她:「你們兩個真的是第一次打配合嗎?」

  「嗯。」

  「你怎麼知道她要快攻?」

  黑皮辣姐看她一眼:「我不知道。」

  深田在她身後探出一只比耶的手:「我知道。」

  「相信,就行了。」黑皮辣姐盡力解釋,「深田很好配。」

  竹田部長:「……」

  她知道深田很好配。

  但初次見面就,這麼相信一個陌生人嗎?

  沒來得及糾結,只聽深田說:「王牌,來跟部長換一下隊伍。」

  竹田部長來到對面後,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米八三身高、308摸高的可怕。

  扣球,攔網,甚至隔著網投下的影子,還有向下睥睨的眼神,都帶來無比的壓迫感。

  這邊的一傳完美接球,球輕而高地躍起,深田仰頭望著球,嘴裡說:「准備,雙人進攻——」

  左右兩邊,柳生世津子和荒井代隨之開始助跑。

  擦擦擦。

  是哪邊?

  西川:「左邊!」

  竹田部長隨之向右跑去。

  西川與副攻攔網左邊的王牌,竹田部長使盡全身力氣面對黑皮辣姐起跳攔網。

  王牌揮空。

  黑皮辣姐揮空。

  深田無比輕松地隨手將球撥過球網,然後吐舌頭:「是二次進攻噢。」

  你這陰比!

  練習賽結束後,竹田部長與深田簡單耳語兩句,然後一起走到擦汗的黑皮辣姐面前,向她伸出手:「歡迎加入排球部正選的行列,荒井同學。」

  黑皮辣姐握上去:「請多指教了。」


第40章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荒井代是被深田優佳三句話拐來的。

  竹田部長嫌棄臉:「哈?」

  真的假的?

  她不禁扭頭去看正繃著臉拉抻的黑皮辣姐,成熟掛的臉因為繃著而顯得更加嚴肅以及不好惹。

  這種人會被三句話帶跑?

  她再次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仁王:「欺詐師,欺詐前輩的話可有你好果子吃噢。」

  仁王就差對天發誓了:「親眼所見,句句屬實!」

  竹田部長:「哪三句話?」

  丸井掰著手指:「【我知道你,荒井代,4號】,【你球打得不錯,記不住才奇怪吧】以及【立海大】。」

  竹田部長:「……?」

  丸井看看桑原,後者點頭:「真的,就在這三句。」

  不至於,真不至於。

  《三句話,拐來一個一米八三天菜副攻》。

  柳生世津子路過聽了一耳朵:「有什麼問題嗎?」

  幾人異口同聲:「問題大了!」

  這時候,黑皮辣姐拉抻完畢,走過來拿水杯喝水。

  竹田部長作為她的同班同學兼部長,開口問道:「聽說荒井同學前幾天和深田打過交道?」

  黑皮辣姐猛灌一口水,然後淡淡地回視:「基本沒有。」

  竹田部長:「你真的是被她三句話勾搭過來的?」

  「三句?」

  竹田部長得意地看了看幾個學弟:看吧,我就說不至於。

  黑皮辣姐捏著水杯,回憶道:「准確地說,應該是兩句。」

  哈?

  沒錯,深田同學關於黑皮辣姐荒井代的回憶,另一位當事人有不同的視角。

  現在進入荒井代的回憶。

  兩年前。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

  「比賽結束,大比分3比0,帝光中學獲勝。」

  「多謝指教!」

  在賽場上與隊友發生矛盾,彼此一直在壓著火打球,比賽一結束連話都不想多說,其中三個女生拎包就走,黑皮辣妹也不甘示弱,非說自己在附近的冰激凌店有約了,不跟學校一起回去了。

  誰沒個脾氣啊。

  剩下的人看勸不動,也就離開了。

  冰激凌店脫口而出的時候,荒井代只當它是個借口,可等背著運動背包走出球館後,她腦子亂糟糟的,無意識地亂走。

  等回過神後,眼前就是她口中的那家冰激凌店。

  荒井代:「……你好,給我一份香草味的,要超大份。」

  她要把心裡這股子邪火用冰激凌澆滅。

  冰激凌店很火爆,點完單後店員會給你一張號碼牌,等做好了就會叫號取餐。

  黑皮辣姐拉了一下脫掉外套,露出裡面沒來得及換的球服。

  店員小姐看了一笑,在號碼牌離翻了翻,找出一只遞給她:「比賽辛苦了,4號同學。」

  不辛苦,命苦。

  黑皮辣妹接過號碼牌,轉身想找個樹蔭躲躲太陽,就看見不遠處,那個身穿1號球服卻不是隊長的女人和隊友也在等叫號。

  惡女,深田優佳。

  剛剛在賽場上,看穿了她們的一切部署,將整支球隊打到自閉,甚至情緒上頭開始內訌的可怕女人。

  惡女將號碼牌上的鑰匙圈套在食指上轉啊轉,馬尾辮一甩一甩的,不知是不是聽見店員小姐的聲音,慢悠悠地向這邊看過來:「啊,是4號。」

  她盯著荒井代球服上的號碼說。

  荒井代捏了捏手裡的號碼牌。

  「等號嗎?來這邊吧,比較涼快。」惡女的隊友說。

  確實,這附近只有那一棵樹最枝繁葉茂,樹蔭又寬又實。

  荒井代走過去,站在離她們遠一點的地方。

  期間,惡女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轉悠打量,漫不經心的,荒井代感受到了,暗暗繃緊身體肌肉,有點緊張。

  「你沒跟隊友們一起走嗎?」惡女開口了。

  荒井代說出早就想好的借口:「想吃冰激凌。」

  惡女還沒說什麼,她的隊友調侃她:「不是誰都跟你一樣,不受隊裡待見的。」

  惡女:「誒,哪有啊。」

  惡女隊友:「當然有了,我就是一個。」

  「理由呢?」

  「因為你這家伙買冰激凌只給自己買。」

  惡女:「哈哈哈,嗯,我就是故意的。」

  「去死吧。」

  那兩人旁若無人地開玩笑,荒井代以為跟自己的話題就這麼結束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努力忽略心裡的一點小失落。

  那邊冷不丁又來一句:「4號桑。」

  荒井代:「有何指教?」

  惡女:「你跟你的隊友完全不合,你知道吧。」

  當然了。

  跟隊友不合,只要親身打過球,就能清晰地辨認出這種感覺。

  手感,走位,配合,眼神,還有最無形的氣氛。

  荒井代:「沒到那種地步。」

  是的,也不算是完全不合,完全不合也打不到縣大賽八強。

  但也最多也就止步於此了。

  面對可以說是敵人的帝光惡女,荒井代考慮再三,還是沒有把話說得太絕對。

  但她說了什麼對深田來說並不重要,對方已經了解清楚情況,只是用這句話作為一個話題的開端而已。

  因此深田對那句話恍若未聞,繼續說:「跟隊友完全不合適的話,要不要考慮來我這邊,帝光至少比不動峰更適合你。」

  「……」

  荒井代臉上要是有字,一定寫滿了【Are you kidding me?】。

  你在開玩笑嗎?

  什麼意思啊,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荒井代忍不住問:「開玩笑的吧,你要我為了一個排球比賽而轉學嗎?」

  惡女的笑容不變。

  黑皮辣妹與她對視,呼吸加重。

  「……你在開玩笑是吧?」她說,「你真的能重用我嗎?」

  惡女的隊友看到她的表情,本來想吐槽兩句,現在完全不敢說話了。

  「1號,1號,你的冰激凌好了。」

  深田舉起掛著號碼牌的手:「嗨。」

  她走到款台前,隊友追上去,然後用號碼牌換了冰激凌,轉過身朝荒井代揮了揮手,兩人就離開了。

  黑皮辣妹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耳邊還能依稀聽到一點對話聲。

  「你剛剛,真的假的啊?」

  「我很少說假話的。」

  「真話也說不多啊。」

  「哈哈哈……」

  「我知道她雖然說了,但沒放在心上。」現在的黑皮辣姐,荒井代對著竹田部長說,「帝光中學的隊伍配置非常完善,有瘋狗和伏見宮在,即使我去了也很難上場。」

  這個誘人的想法就擱置在心的角落裡,在每一場失敗的排球比賽中,在接過網球比賽的金獎獎杯時,在練習場牆上的一個個球印上。

  「那天偶然遇見她,她還記得我。」黑皮辣姐做出一個堪稱寧靜恬淡的表情,「我很開心。」

  竹田部長和網球部顫顫巍巍:「所以,你說的那兩句話是……」

  「【要不要考慮來我這邊】和【我記得你,4號】。」荒井代說,「是這兩句。」

  「……」

  竹田部長一把揪住深田優佳的領子:「你,剛剛都聽見了吧?」

  快點,給這個被你蠱惑了兩年多的一米八三道歉!

  快!

  竹田部長:「你當時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太不應該了!」

  深田優佳,被揪著領口拉過來,張著嘴啊了一會兒:「我說過嗎……」

  她攤手:「抱歉哦,雖然我不太記得了,不過聽起來確實是我能說出來的。」

  你他媽,真的忘了?

  深田摸下巴:「嗯……一點印像也沒有。」

  幸村:「那家冰激凌好吃嗎?」

  深田秒答:「非常好吃!」

  你去死吧!


第41章

  砰。

  砰。

  砰嗵!

  自由人狠狠側向摔在地上,球倒是好好地被接起來了。

  對面,遠遠傳來深田並不怎麼擔心的關切:「沒事吧?」

  「沒事!」自由人趕緊起來,胡亂抹了把額角的汗珠甩在地上,擺好姿勢。

  「OK。」深田優佳單手接住旁邊扔來的球,往地上拍了兩下,左手拖住穩穩平舉於胸前,「那再來一個。」

  排球高高飛起,落下,被那只手砰的一聲擊出。

  三上自由兩口氣還沒喘勻,被迫打起精神,眼睛緊緊盯住來勢洶洶的球,連汗珠流進眼睛裡了都顧不上。

  近了,近了,是左邊,如深田所說是「再來一個」的左邊球,球路幾乎一模一樣!三上自由來不及多驚嘆那家伙怪物一般的控球,全身心沉浸在這一球上。

  球越來越近,時間似乎變慢了,她似乎能清晰地感覺到大腦裡分出了幾塊區域,視網膜傳來球的位置,球感在判斷球的落點,雙臂應該舉起來了,尤其是左臂要繃緊肌肉,腿,腿應該怎麼動來著?

  來不及了!

  砰!

  球擦過三上自由的手腕,遠遠飛出去,將牆邊堆放的拖布撞倒了。

  三上自由重重側倒在地上望著被球撞紅的手腕,出神喘息。

  前方傳來深田不怎麼遺憾的聲音:「就差一點。」

  她擦了把汗,張口欲言,就被自由人打斷。

  三上自由:「請再來一球吧!」

  少女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剛才的位置,擺出准備接球的姿勢,大聲道:「請再來一球。」

  深田撲哧笑了,反身指向身後的巨大鐘表:「還是休息一下吧,自由桑,再練下去你的頭腦就要被排球擠爆了。」

  她捂住頭,比劃了一下爆開的樣子。

  自由人猶豫地站直:「抱歉,給優佳同學添麻煩了。」

  「別在意。」

  這時候,黑皮辣姐從地上站起來,走上前,低頭問:「我也想練習。」

  黑皮辣姐一米八三的身高,肌肉壯實,後背寬闊,站在一米六幾的自由人面前像一座大山。

  自由人咽了口唾沫:「請,請吧!荒井前輩!」

  深田優佳伸著懶腰走到休息區,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盤腿坐下,好奇道:「怎麼都在看手機?」

  網球部的和排球部的有一個說一個,不是在看手機就是在拿手機的路上。

  柳生世津子舉起自己的手機屏幕伸過來:「丸井發了那天你們去吃烤肉的推特,我們在找誰沒在看鏡頭。」

  深田:「哇哦,發了嗎,我去點贊。」

  她找著背包,手伸進去摸手機,剛剛碰到冰涼的金屬外殼,就聽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深田接通電話,放在耳邊:「摩西摩西——」

  ……

  青學網球部在聚餐,也算不上,就是大家都饞了,一起跑到河村隆家的壽司店吃飯。

  此行來的人除了網球部的正選們,還有另外兩個食客。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其中那個嘴角平度得堪比手塚部長的高冷女生是大石秀一郎的女朋友,另一個扎短馬尾的是她的閨蜜。

  再說個你們可能不信的,大石之所以能跟這位女排部部長有交集,要賴於對方曾和閨蜜堅持不懈地來看網球部打球。

  於是校園十大未解之謎又添新成員——「塚本冷子和她的閨蜜那段時間到底在看誰打球」。

  大石秀一郎堅持說是自己,塚本部長沒有反駁。

  大石:「不說就是默認。」

  桃城武:「大石前輩,有時候,不說只是因為她善良。」

  那天桃城武訓練量翻倍。

  菊丸英二今天不餓,主要是來吃氣氛的,沒幾口就飽了。

  「真好啊,立海大聚餐吃烤肉誒。」他劃著手機,隨口說,「大石,什麼時候我們也能跑到神奈川打友誼賽,打完還能吃烤肉啊?」

  大石秀一郎:「等到學校有錢了,經費批下來就可以。」

  那就是遙遙無期。

  桃城武:「菊丸前輩怎麼知道立海大吃烤肉啊?」

  「丸井發推特了啊。」菊丸指著手機,「你們看嘛,還有圖片,香死了。」

  不二也吃完飯了,拿出手機點開,滑動圖片。

  除了幾張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特寫,還有一樣集體照。

  照片是一個側面的角度,很多人都沒有看鏡頭,應該是偷拍的,裡面大口吃肉的、瘋狂搶肉的、被辣醬辣到噴火的、還有淡定聊天的人都有。

  「立海大?」

  大石的高冷女友坐在他旁邊沉默吃飯,偶爾眼神交流。

  高冷女友的閨蜜在兩人對面,和不二周助他們坐一起,好奇地問:「立海大,就是去年全國大賽的金獎的學校?」

  「嗯,周末的時候還來打友誼賽了。」

  「沒想到幸村也有女朋友了啊。」不二周助眯眯眼微微睜開,冰藍色的眸色一閃而過,「多少讓人有點意外。」

  「我還是比較意外,大石副部長竟然是隊裡最先有對像的人。」

  「哈哈哈,不要說出來啊。」

  大石秀一郎額頭狂冒井字:「喂,我還在呢!」

  「抱歉抱歉,開個玩笑……」

  閨蜜:「幸村?是幸村精市?」

  「你知道?」

  閨蜜把臉湊到不二的手機屏前:「當然知道啊,帥哥部長我都有了解,尤其是幸村精市這種天菜!給我看看,哪個是他女朋友?」

  「帥哥部長都有了解……南同學,你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閨蜜抽空看了他一眼:「相貌好看的人在初印像裡總是加分的啊,就比如,」她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去看不二指著的坐在幸村旁邊的女生,「就比如……」

  閨蜜的聲音漸漸小下去,被手機照亮的臉上,眉頭皺起。

  「嗯?就比如什麼啊?」

  閨蜜沒有聽到他的問題,目光死死黏在照片上,原本自然蜷成拳的右手逐漸握緊。

  不二看了看照片。

  就是,很普通的一張照片。因為是手機拍照,又上傳到了網絡,畫質還很模糊,即使有正面對著鏡頭的人,照出來的臉也是模糊的。

  畫面裡的幸村精市在用夾子給烤肉翻面,雖然露了大半張臉出來,但糊成這樣也看不出帥不帥了。

  他好心的指了指屏幕:「這個就是幸村精市,認出來了嗎?」

  「啊,嗯。」閨蜜被他喚回過神,為了掩飾緊張,搭在桌上的手下意識縮回去,捏了一下大腿上的裙擺。

  「認出來了啊。」

  閨蜜:「因為他的發色比較好辨認嘛。」

  閨蜜:「那個女生就是他的女朋友?」

  「啊我也好想看!」桃城武三兩口吃掉剩下的飯,然後鼓著腮幫子翻手機,「嗚哇,是美女誒!」

  菊丸這才把目光從烤肉上移開,也關注起那張集體照:「真的欸,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感覺應該蠻可愛的。」

  「幸村精市的話,完全想像不到他和普通女生在一起的畫面呢。」

  「……」

  大家集體抬頭幻想了一下。

  確實,很難想像。

  是幸村精市的話,感覺身邊理所當然應該站著一位漂亮又優雅的女生。

  大石他們還在吃飯,菊丸把手機伸過去給他看:「我也好想有這麼可愛的女朋友哦。」

  大石嚼著壽司,低頭看去。

  幸村旁邊的女生,由於照得距離遠,像素不高,只能看出是藍黑色頭發,穿著動漫人物的周邊白體恤,是為數不多發現了偷拍的人之一,正對著鏡頭比耶,模糊的臉應該是在笑。

  匆匆瞥了一眼,他轉頭問高冷女友:「冷子,要看嗎?」

  就在大石轉頭的瞬間,坐在對面的不二周助明顯感覺到,身邊的閨蜜立刻警惕起來,上半身不自覺地向前傾。

  像是試圖阻止大石的行為,但又有些猶豫。

  高冷女抬眼看去。

  畫面突然變成來電顯示。

  「啊,抱歉抱歉,是我媽。」菊丸急急忙忙套了個外套,出去接電話了。

  閨蜜的肩膀一松,拿著手機站起來:「我出去買喝的,大家想喝什麼?」

  「芬達!」

  「可樂,謝謝南同學!」

  「嘶——可樂就好,謝謝學姐。」

  閨蜜:「OK,那我去了。」

  不二這時候站起來:「我也一起去吧。」

  兩人走出去拉上店門,路過跟媽媽打電話的菊丸,迎著晚霞向遠處的販賣機走去。

  不二率先開口:「南桑認識幸村的女朋友嗎?」

  「真是敏銳啊,周助表弟。」閨蜜手指不住摩挲手機,「是因為這個才跟上來的?」

  「畢竟我們現在是住在一起的表姐弟,這種關心還是必要的。」不二笑著說,「雖然表姐一直在學校假裝不認識我。」

  他直到現在也不理解為什麼要假裝不認識。

  為了裝不認識還專門錯峰出門,見面時候故作不熟,一會兒聚餐結束還要分開走不同的路。

  閨蜜:「誒呀,因為周助表弟人氣太高了,張揚的話我的日常生活會很麻煩。而且,不覺得假裝不熟的感覺很好玩嗎?」

  不二:「不覺得。」

  一開始可能有點,時間長了,長到大石都有了女朋友,還要隱瞞表姐弟且南表姐現在借住在不二家裡的事,就只剩下麻煩了。

  不二:「剛剛當著大家的面,南表姐看起來有話不方便講的樣子,現在可是說嗎?」

  閨蜜停下腳步,站在販賣機前,盯著裡面琳琅滿目的飲品,長出一口氣:「照片上那個女人,我認識。」

  不二洗耳恭聽。

  她一字一句,很用力地從嘴裡吐出那個名字:「深田優佳。」

  不二想起來,幸村打電話時確實叫的是「深田」的發音。

  閨蜜投幣,摁下購買鍵,彎腰從販賣機的出貨口取出冰可樂,啪地打開喝了一口,然後說:「不僅我,冷子也認識她。」

  塚本部長和閨蜜都是排球部的成員,不二不得不往那個方向上去想:「她也是打排球的?那為什麼剛剛,南表姐好像不太願意讓塚本部長看到的樣子?」

  「深田優佳,全國級別的二傳,如果加上國中,那就是頂尖的二傳選手。」閨蜜說,「國三畢業以後,她拒絕青訓,去了排球實力完全配不上她的冰帝學園。」

  閨蜜:「塚本一直因為這事對她生悶氣。」

  不二:「冰帝?」

  可她卻在和立海大的人聚餐,還很熟的樣子。

  閨蜜:「除了深田,右下角還有個女生,是立海大的自由人。」

  事情很明顯了。

  少女灌了口可樂:「她竟然轉學去了立海大。」

  不二:「看起來,南表姐很在意的樣子。」

  「我非常在意。」閨蜜說,「這事要是說給冷子,她也會和我一樣在意。」

  她小聲說:「為什麼去立海大?那幫菜鳥。」

  越說越來氣,閨蜜:「不行,我要給她打電話。」

  她打開手機,狂風暴雨般翻到一個備注【惡女】的電話,打了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由於漏音眼中,不二很清楚地聽見從聽筒中傳出一個陽光活潑的女聲:「摩西摩西——南桑?」

  「嘟嘟嘟……」

  不二愕然地望著突然掛掉電話的閨蜜:「這是怎麼了,手抖?」

  閨蜜:「不是。」

  聽見惡女聲音的一剎那,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她必須要知道以後才能跟深田對話的重大問題。

  她捏著手機,鄭重地看向不二:「我一定要先知道這件事的事實真相,否則我對她講不出話。」

  不二:「請講。」

  閨蜜:「深田優佳,那個女人,她真的是幸村精市的女朋友?」

  不二:「其實女朋友只是大家根據他打電話時候的神情猜的,幸村部長並沒有聊這件事。」

  閨蜜狠狠握拳甩頭,解氣道:「Yes!我就知道她把不到那種凱子!」然後安心地再一次播出電話。

  不二:?

  作者有話要說:

  好消息:我今天日更七千。

  壞消息:寫的是六十章以後的事了。

  更壞的消息:老師有事,考試延期到下周。[瑟瑟發抖]


第42章

  「深田?怎麼了?」西川看超級大現充接電話只說了一句又拿下來,然後看著手機發呆,覺得奇怪。

  她不會是被人掛電話了吧?

  竹田部長也在暗暗關注這件事。

  你也有被人掛電話的一天啊。

  安啦,深田桑,你這張嘴被人掛電話很正常,只是最輕的報復而已。

  電話鈴聲又響起來。

  深田優佳望著顯示為【南步】的電話,突然勾起嘴角,展開一個被大家命名為【我知道了】的笑容。

  竹田部長打了個寒戰,移開目光。

  上次她看見深田這樣笑,還是切原赤也說了句「好累啊」,然後被深田猜出英語卷子分數不超過十的那次。

  那天,海帶頭差點背單詞背到變海帶湯。

  深田已經接起電話。

  「抱歉,剛剛手滑了。好久不見,深田。」

  「好久不見啊,南桑。」深田一句話結束寒暄,然後好奇地問,「為什麼不告訴塚本啊?」

  南步,也就是大石女朋友塚本的閨蜜,和身邊的不二一起,打了個跟竹田部長一模一樣的寒戰。

  她下意識捏緊手機,故作鎮定:「什麼?」

  這女人怎麼回事,兩年了,偷看劇本的毛病還是死性不改啊。

  深田:「我轉學也不是什麼重大秘密事件吧,為什麼不告訴塚本啊?」

  閨蜜強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我確實剛剛得知你轉學的消息,先恭喜了。」

  「這樣啊。」深田拿著電話往外走了兩步,陽光穿過被擦得透亮的玻璃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嗯,我收到了。」

  立海大排球部這邊,眾人在閑聊。

  「哇,好多青學的給我點贊。」丸井翻著手機,「菊丸說『好想吃——』呢,哈哈哈。」

  竹田部長:「青學,是青春學園嗎?」

  「對,」仁王說,「我記得青學的排球好像也挺厲害的,對吧?」

  他詢問地看向柳生妹妹,依稀記得上次IH全國大賽,立海大的上一場就是青學對戰秀德高校。

  柳生妹妹點頭:「去年,青學是全國八強。」

  眾人謔地往後一仰,以示敬意。

  仁王:「她們也有像蜘蛛王那樣的高手嗎?」

  西川掏出自己新買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青學的話,我們沒跟她們打過球。目前流傳的信息中,青學的隊長【鱷魚】塚本冷子和【牙簽鳥】南步,以及【副手】新井玉枝都是非常強悍的選手。」

  外號,又見帥氣外號。

  「【鱷魚】和【牙簽鳥】,在自然界是共生關系。」柳生比呂士推推眼鏡,「起外號的人也考慮到這件事了吧。」

  「沒錯。」柳蓮二突然插入,筆記本翻得嘩嘩響,「鱷魚和牙簽鳥的關系非常好,幾乎是形影不離,在賽場上一個是主攻一個是接應,在【副手】二傳的幫助下可以說是青學的——」

  他刻意拖長音,將接下來的話遞給西川。

  「鳥喙與利爪。」西川不負期望地接上,「如果把青學比作一只猛禽,鱷魚和牙簽鳥就是它用來攻擊的喙和爪,副手則是輔助的雙翼。」

  ……好形像的比喻啊,西川同學。

  怪不得你能跟柳生妹妹玩到一起呢。

  「全國八強,那應該是比蜘蛛王的海常還要厲害吧?」

  西川一卡:「這倒是,我疏忽了,回去我會查一下相關信息。」

  「不用急。」竹田部長說,「現在聊青學還太遠,我們首要的目標應該是打敗海常,通過IH預選賽,進入全國大賽。」

  青學再強也不會在縣內的預選賽碰見。

  柳生妹妹依稀記得:「青學的網球更厲害吧,國三的時候不是還……」斷掉了立海大三連霸,異軍突起取得網球全國冠軍嘛。

  西川猛朝她使眼色,於是柳生妹妹猶猶豫豫地閉上了嘴。

  幸村微笑,輕飄飄地說:「以後不會了。」

  好霸氣。

  眾人自覺鼓掌。

  竹田部長試圖學習,但發現對方憑高中網球第一人才敢這麼說話,看了眼遠處深田優佳的背影,默默放棄了。

  工具人部長罷了。

  那邊深田還在打電話:「我只能說我不會主動跟塚本提起這件事,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

  【牙簽鳥】南步:「足夠了,多謝你。」

  「客氣什麼。」深田說,「南桑可是陪伴了我整個國中的前接應,我對你還挺滿意的呢。」

  她回憶:「當時高中填志願,你非要去青學,教練氣得三天沒說話。」

  牙簽鳥:「你沒發現教練是只不跟你說話嗎?」

  「誒,有嗎?」

  有啊!

  全國級別的最佳二傳,高中卻要去冰帝學園,拜托,遠遠不如青學好嘛!

  教練那是氣得不想跟你說話好嘛!

  深田用了半秒鐘思考這件事,沒興趣地說:「隨便啦。」

  隨便什麼啊,快給教練道歉啊!

  「比起那個,我更好奇,」惡女說,「你好像不是一個人在跟我打電話吧,跟誰在一起呢?不是排球部的人誒。」

  牙簽鳥本來隨著談話漸漸放松的心情立刻悚然,抬頭左右亂看,沒看到惡女鬼魂,松了口氣的同時欲言又止。

  深田:「想問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嗎?」

  「!」牙簽鳥說,「你該不會……」

  「沒錯!」惡女陽光道,「我是猜的。」

  猜你妹。

  「哈哈哈。」電話那邊暢快地笑了兩聲,然後說,「開玩笑,其實我聽到摁販賣機和拿飲料的聲音了,你現在打著電話,應該做不到一口氣拿四五瓶飲料吧。」

  閨蜜轉過身,默默盯住懷抱著四瓶飲料、拿第五瓶拿到一半僵住的不二周助。

  不二:「……」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怕南步打完電話把要買什麼飲料忘干淨,就先買了。

  好心也有錯嗎?

  讓深田優佳裝到就有錯!

  掛了電話,深田轉身想返回閑聊群裡,一抬頭就看見了掛在排球館正中心的橫幅,上面寫著威武霸氣的【常勝】二字。

  關鍵是,這幅橫幅的旁邊,還掛著一個一模一樣的。

  「誒!真的嗎!」深田優佳驚訝道,「立海大的所有社團都用的同一個參賽橫幅!」

  看得出來你很驚訝了,一段話竟然用了三個感嘆號。

  沒錯,兩個橫幅,一個是排球部的,一個是網球部的。

  「是啊,很帥吧。」副攻得意,「這個叫,額,那個,對了。」

  「核心凝聚力!」

  深田:「是很帥。」

  深田:「那麼,接下來我們就開始確定我們的隊伍橫幅吧。」

  這是什麼,十動然拒的升級版,很帥然拒嗎?

  丸井:「為什麼,【常勝】不帥氣嗎,為什麼要換?」

  深田:「可是大家都用這個,事情就變無聊了不是嘛。」

  哪裡無聊了啊!

  「那麼,就這麼定了。」深田優佳放下毛筆,吹了吹宣紙上未干的墨跡,滿意打量。

  眾人圍上來。

  黑紙白字上,【Help Yourself】筆走龍蛇,氣勢磅礡。

  眾人:「……」

  英文嗎?

  emmmm.

  也不是不行啦。

  不覺得出戲嗎?

  就是說,中文寫的日文背景的小說裡主角隊伍橫幅竟然是英語這件事。

  深田優佳:「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行吧。

  柳蓮二:「正好,如果貴社團不需要的話,可以把這幅給網球部嗎?舊的橫幅用太多次,顏色都不鮮艷了。」

  竹田部長:「可以是可以,不過這幅我們也用過不少次,預選賽不是還要半個多月嘛,去新做一幅也方便吧。」

  「IH大賽的網球比賽要比排球賽提前一個星期。」幸村解釋道,「雖然趕急一點也可以,不過經費的話還是能省則省。」

  「省不了多少吧?」

  「不多,剛好三張車票錢。」柳比了三根手指,「夠我們去東京看一天比賽了。」

  「下周比完神奈川的預選賽後,我們要去東京看青學和冰帝的比賽。」幸村說,「我,弦一郎和蓮二。」

  「看比賽?」深田眼前一亮,舉手,「我也要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我流IH賽制,很強行,別深究。

  上帝也發燒了小天使們,趁著溫度還沒上去趕緊寫點,接下來還有兩場考試[懂我意思吧][鞠躬]


第43章

  IH預選賽(網球),東京賽區決賽,青學對上冰帝那天,正是個艷陽高照,陽光明媚的日子。

  手塚國光和跡部景吾兩位部長不約而同地將自己排在了單打三的位置,兩人以最飽滿的狀態上場,戰得酣暢淋漓,滿足下台。

  場上激烈交鋒之時,青學的觀賽區,稍微起了一點小風波。

  「誒?!南桑竟然是不二表姐!還住在他家?!」

  「真的假的!我們一點都沒發現!」

  「為什麼要隱瞞啊?」

  【牙簽鳥】南步:「因為會很麻煩,在學校裡交朋友都會被帶一層『不二的表姐』濾鏡,我可不想被貼上別人名字的標簽。」

  不二:……誰會給你貼啊。

  他是什麼國民頂流嗎。

  牙簽鳥:「不用擔心,雖說是表姐,但我和周助表弟是同一年的,大家還像以前一樣就好啦。」

  桃城武問大石女朋友:「塚本前輩知道這回事嗎?」

  【鱷魚】塚本冷子:「……不知道。」

  「連最好的朋友也不告訴嗎!太過分了南步同學!」

  「都說了對不起啦!」

  插曲過後,當然還是場上的比賽更吸引男生們的注意力,於是這個話題到最後只有鱷魚和牙簽鳥在意了。

  鱷魚在意的點是,為什麼牙簽鳥不告訴自己。

  「我們兩個也是一年級的IH大賽才好起來的,之前對你跟大家都是一視同仁,沒想過要告訴誰。」牙簽鳥在她旁邊陪笑臉,「後來我們熟悉以後又和網球部熟了,感覺單獨對誰講秘密的話不太好……」

  完了,這話越說越心虛。

  多說多錯,牙簽鳥干脆打住,承認錯誤:「抱歉,冷子,以後我不會再瞞你重要的事了。」

  看她態度誠懇,鱷魚心裡早就原諒她了,把手裡的冰水遞過去一瓶:「喝吧。」

  牙簽鳥眉開眼笑接水:「謝謝冷子,你最好了!」

  菊丸下場後著急去廁所,跟桃城武一起去了一次,回來就一直嘀嘀咕咕嘀嘀咕咕,情態十分猥瑣,已經嚴重影響了青學觀戰團的心情。

  大石給予嚴厲批評。

  兩人乖乖道歉:「對不起……」

  菊丸坦白:「我們兩個在聊幸村精市的女朋友。」

  大石:「……」

  他真是滿頭問號。

  我親愛的搭檔,你可別太八卦,幸村精市的女朋友這個話題都過了一個星期了你怎麼還惦記著啊。

  干點正事!

  桃城:「我們剛剛出去,在觀戰席的後排看到立海大的三個人,就過去打了個招呼。」

  菊丸:「結果!幸村部長旁邊坐了個女生!那個發色,我絕不會認錯!就是照片上那個人!」

  桃城:「她還跟我們說話呢,說我們打球的樣子很帥哈哈哈。」

  不二:「幸村部長沒有劈了你嗎?」

  桃城迷茫:「啊?」

  「在說些什麼?」南走過來好奇地問,身後跟著鱷魚。

  「幸村部長的女朋友。」菊丸往後面的觀戰席的某處一指,應該是跟著幸村來看比賽的吧。「在那。」

  他沒有注意到,在「幸村的女朋友」幾個詞出口之時,牙簽鳥全身都僵了,一直到鱷魚表示沒什麼興趣然後去大石旁邊坐下後才稍微放松。

  然後非常不高興地抬頭向菊丸指的方向看去。

  上次電話裡自己說得很清楚了,讓深田先別告訴塚本她轉學的消息,你可倒好啊,還千裡迢迢還專門陪著幸村精市他們幾個來,被塚本撞見的話,跟明說有什麼區別!

  牙簽鳥第一眼先鎖定了三個穿立海大運動校服的男生,然後才在鳶尾藍發男生的旁邊看到一個女生。戴遮陽帽,黑墨鏡,白T恤接寬松版型的工裝短褲,正在低頭玩手機。

  嗯,這麼遠,再這個打扮,基本認不出來。

  牙簽鳥心中的怒火一降再降。

  視野裡的墨鏡女突然抬起白皙的手臂,朝這邊揮了揮,然後比了個OK。

  牙簽鳥:「……」

  遠遠看到牙簽鳥坐下後,深田優佳看了看時間,場上的比賽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局,是青學的海棠熏對陣冰帝的日吉若,不過是誰都沒有關系,她本來對網球比賽就沒多大興趣。

  耳邊傳來三巨頭交談的聲音。

  「我還以為青學會讓不二這樣的二號人物去打單打一。」

  「單打二倒也沒有浪費了他,和樺地的比賽也很精彩。」

  「這兩家今年的排兵布陣都很大膽啊。」

  單打二……

  深田單手托腮,眼睛在青學的隊員裡掃描。

  是第二個上場的單打選手,她記得是個帥哥,找到了,嗯?好巧哦,這個人和南步認識誒。

  世界真小。

  「深田桑在看誰呢?」幸村靠過來,在快挨到帽子的位置停下,輕輕問,眼睛順著她臉的朝向看去。

  「你們在聊的那個啊,不二。噥,」深田伸出手指在那個亞麻色的頭頂上點了點,「你看他旁邊的女生,是我國中時候的隊友哦。」

  「隊友嗎,真是巧,那要不要去打招呼?」

  「非但不能打招呼,還不能出現在她兩個眼前呢。」深田又指了下青學人群裡另一個女生,「不能讓她看見我跟你們混在一起,不然就要被猜出來我轉學了。」

  幸村沒明白:「猜出來就怎麼了?」

  「哈哈哈,不知道,我只是出於幫朋友忙的心態,稍微幫南桑瞞一下而已。」深田把手機裝進小挎包裡,說,「你們接著看吧,我有點餓了,去找家便利店吃吃。」

  幸村想看的比賽,雙部之戰,黃金搭檔,還有不二周助,都看完了,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跟真田和柳說了兩聲,然後陪深田離開了賽場。

  出了網球場,那種熱血的喧鬧聲離人遠去,反而更能聽到清風吹拂梧桐樹葉的沙沙聲。深田調整了一下帽子,將劃到鼻尖上的墨鏡往上推了推,隨意地四處觀光,一邊閑聊道:「我還以為幸村君會去和青學的打招呼呢,竟然出來陪我,太榮幸了吧?」

  幸村說:「沒關系,深田桑不也是來陪我看比賽嗎,要說的話也是深田桑先給我這個榮幸。」

  「對面那家就是便利店吧。」他指著街對面,「羅森。」

  便利店裡開著冷氣,一進去涼爽松快,心情好了不少。

  「喝什麼?」

  「巧克力奶。」深田掃了一遍貨架,食指在軟軟的臉頰上點了點,挑中一款拿出來,「是沒見過的牌子,嘗一下。幸村君呢?」

  「薄荷奶。」

  結完賬,兩人撕開包裝先悶了一口,然後咂咂嘴,對視。

  「怎麼樣?」

  「一般。」

  「我的也是。」

  「快點喝掉,換瓶別的吧。」

  「贊同。」

  倆高中生拿著牛奶噸噸噸地干了,然後又衝回便利店。

  先是保守地拿了五瓶汽水,深田喝了牛奶還是餓,於是又加了一份熱狗,吃完終於活過來了,開始日常跟幸村搭話。

  剛剛看完比賽,當然是聊點這方面的了,不過深田確實是沒認真看:「我很少來看這種現場的網球比賽,最多在放映室裡陪朋友看兩眼。」

  「感覺怎麼樣?」

  「嗯……還不錯?」深田捏捏下巴,靦腆一笑,「不過都不如幸村君打球的樣子帥。」

  謝謝你啊,沒有看場比賽就移情別戀。

  「我現在就記住了那個亞麻色頭發的人,他那個招式,就是那個刷,啪,」深田轉了個圈淺蹲一下,很生動地表達了自己想表達的,「那招可真能裝啊。」

  噗。

  棕熊落網,確實是很裝的招式。

  為了尊重一下不二,幸村禮貌地忍住了大笑。

  「幸村君比那個亞麻色頭發的更厲害吧,這招你也會打嗎?」

  幸村點點頭:「不是非常難的招式,據我所知冰帝的忍足也會打。」

  哦。

  誰關心他會不會啊。

  深田聳聳肩。

  幸村想起來她在體育課上無數次碾壓某些運動社團的正選:「羽毛球,乒乓球,你都打得特別好,是專門學過的吧。」

  「國中以前學過,之後偶爾興起就玩一下,想不起來就放在那裡。」

  「深田桑對網球一點興趣也沒有嗎?」幸村試圖安利,「要不要試一下呢?如果是深田桑,說不定也會有打網球的天賦。」

  她要那種天賦干嘛用啊,釣凱子嗎?

  深田想了想。

  也不是不行。

  「那就試試好了。正好你在,」深田停下腳步,手一指,前方赫然就是一家球拍專賣店,「幫我選個球拍。」

  拿著球拍從店裡出來,深田一邊有些新奇地把球拍拿在手裡轉來轉去——她的轉和普通熱理解的轉不是一個東西——球拍都要被玩出殘影。

  「原來是這種手感,跟羽毛球差得不是一點點啊。」深田按照幸村教的握住拍柄,試探著揮了揮,然後抬起頭左顧右盼,「沒意思,要是有能實地練習的地方就好了。」

  幸村望著前方逐漸清晰的街頭網球場,嘆了口氣。

  上帝,你這掛真的開太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沒燒死上帝(哭哭)

  感覺陽一場整個人虛脫了,昨天就想更新結果打了兩行字頭暈得看不清字,今天好一點但也是打字手酸得不行

  所以會【逐漸】恢復更新

  [鞠躬]


第44章

  那句話說早了。

  哪句?就是上一章最後一句,給我翻回去重看(不

  幸村再三確認:「你真的是第一次打嗎?」

  後來的另外兩巨頭也問:「深田同學,你真的是第一次打?」

  就連偶然路過的不二周助也忍不住問了一句:「這位同學,你真的真的是第一次打?」

  真的!完全!不像啊!

  就不是第一次玩的狀態!

  誰家孩子第一次打網球就找到甜區的啊,誰家啊!

  「甜區?」深田將球拍反轉拍面向上,一下下顛球,球在開始幾次調整位置後精准落在一片區域,手感舒適,「那是什麼呢?」

  「甜區就是球拍面的有效擊球區。」幸村走過來,指著球的落點,「大概就是你找到的這個範圍。」

  「初學者的話,基本要花上半年甚至更久的時間才能找到,也不是每次都能用好。」不二贊嘆道,「真是了不起啊,不愧是幸村部長的,朋友。」

  「過獎了,我打過羽毛球,稍微有些心得。」

  深田手上的球拍刷地翻了個面,繼續穩穩顛球,手法老練得讓人看不下去。

  深田不在乎他們的誇贊,只覺得練得差不多了。幸村跟不二借了球拍,上去跟她對打。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而且球速和力道越來越重,擊球聲和球落地的聲音都穩得悅耳,富有節奏感。

  不二心想該讓外面叫自己天才的人過來看看。

  雖說眼前上演著一個超級天才的迅速成長史,但畢竟是初學者,幸村給打的也是指導球,看久了也沒意思,不二周助的八卦之魂逐漸燃燒。

  原本他進來搭話就是為了八卦,只是後來得知這個女生竟然是第一次打,震驚之下被帶跑偏了。

  不二湊到柳身旁:「那是誰啊,不是幸村部長的女朋友?」

  他剛剛試探了一下,說對方是幸村的朋友,兩個人都沒有反駁他。

  但兩人這個氣氛吧,不二往賽場裡看了一眼,自覺眼睛要被【情意綿綿球】打瞎了。

  柳的回答耐人尋味:「差不多。」

  懂了,是本文的官方cp,不二點點頭:「柳君沒有去找乾多敘敘舊嗎?」

  「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今天貞治還是和青學網球部一起行動。」柳停下寫筆記的手,閉著的眼睛和眯眯眼對視,「我想問很久了,不二君怎麼沒和隊友一起行動?」

  「這不是碰見你們了嘛。」不二打開一罐汽水(來的時候幸村給的),喝了一口,「剛剛在賽場沒能多說幾句,我已經給部長他們發消息了,過會兒一起吃飯吧。」

  「那就謝謝了。」

  深田優佳的一大優點就是做起事來專心致志,心無旁騖,沒有天大的事就都進不了她的腦袋。

  如果深田在場下這時候就該反應過來,馬上收拾東西走了,而不是接了兩個球就對著不二招手:「那個亞麻色頭發的同學,你看著哦。」

  然後對幸村比了個手勢,發球。

  幸村心有靈犀地調整步伐,增大力道,原本的和諧中冒粉紅泡泡的指導球一下子凌厲起來。

  不二觀戰,越看越眼熟。

  青學的人陸陸續續在往過來走。

  「哇,是幸村部長的女朋友!她也會打網球嗎?」

  「打得還不賴誒。」

  「他們這是在干嘛呢?感覺,有點奇怪啊……」

  望著小球行動的黃綠色軌跡,熟悉感越來越重,不二的神情嚴肅起來,低聲道:「他們是在,復刻比賽。」

  復刻剛剛,不二周助對戰樺地崇弘比賽中的一場球。

  由力道偏弱的少女扮演不二,幸村扮演樺地,雙方每一次擊球打出的軌跡都跟剛剛比賽場上的分毫不差,仿佛歷史重演。

  眾人震驚:「什麼?!」

  復刻比賽,那是人能做到的事?

  「呵……」

  更令人驚掉下巴的事,你們還都不知道呢。

  不二的目光落在跑動中的少女,看她一舉一動,都仿佛自己在照鏡子,連一些腳步的細節都復制得一模一樣。

  誰能想到,她今天第一次玩網球。

  第一次啊!

  這時,場上傳來少女的聲音:「看好了!」

  無數目光聚焦下,一陣有力的清風侵襲賽場,與地面距離五公分的網球被清風卷起,高挑飛起。

  幸村放松下來,單手叉腰停下腳步,握著球拍的手也放下來,跟兩一只手一起鼓起掌來。

  背對著半蹲的少女,球落入幸村半場,彈了兩下。

  一片靜寂。

  深田站起來,甩了甩手腕,回頭問道:「怎麼樣?」

  幸村給她比個大拇指:「完美成功。」

  完美成功地打出了【棕熊落網】。

  在第一天摸球拍的情況下。

  不二周助情不自禁地鼓掌,搖頭道:「絕贊,絕贊!深田同學的【棕熊落網】比我打得還要正宗。」

  菊丸:「好厲害啊,跟剛剛比賽的那一球,一模一樣啊!」

  「媽呀,真的!前輩不說我都沒反應過來!完全復制,這也太強了!」

  「這位同學也是打網球的嗎?」

  深田走下場,把球拍往包裡塞:「不是,我是打排球的。」

  「真的不考慮下打網球嗎?你們倆個剛剛真是配合得絕贊啊!」

  「一模一樣的復刻比賽,也太厲害了吧!」

  深田:「我打排球更厲害哦。」

  「真的嗎?」

  「【棕熊落網】,是叫這個名字對嗎,嗯,只是碰巧打出來罷了。」深田拉好拉鏈,背上背包,「我是死記硬背下來的,換種情況就不會打了。」

  她朝幸村一笑:「如果不是幸村君能打出跟那球一模一樣的球,我是使不出這一招的。」

  你第一次就能打出來這招還想怎樣啊!

  菊丸看出她的意圖:「要走了嗎?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大石的女朋友和朋友也會來,她們也是打排球的。」

  「不了,我還得……」深田腳步一頓,隔著鐵網看到了外面的兩個女生,「啊。」

  走晚了。

  她干脆停下來不走了:「好啊,我跟幸村君一起。」

  牙簽鳥,眼裡只差冒火星子了,瞪著深田直想衝上來揪住她的領子狂搖,質問你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走。

  有人先她一步:「……深田優佳?」

  鱷魚陰著臉,大步流星逼近,又在離深田四五米遠的地方站定,仿佛對方身上散發著無形的黑色氣場,稍微近一點就會沾到身上。

  深田舉了下手:「喲,塚本,好久不見。」

  鱷魚遠遠地站著:「……好久不見。」

  不會看氣氛的桃城:「誒,塚本部長認識幸村部長的女朋友嗎?」

  牙簽鳥手一抖。

  鱷魚瞳孔微縮。

  深田開心:「真的嗎,外面都是這麼傳我的?」

  幸村向他介紹:「深田桑是我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學,所以關系會比較好。」

  不二等人:你看我信嗎。

  鱷魚緩緩開口:「同班同學……」

  她克制不住上前一步,指著身穿立海大校服的三巨頭說:「深田優佳,別告訴我,你現在和這幾個人是一個學校的。」

  「嗯……」深田試探,「Surprise?」

  「……」

  「深田優佳,」鱷魚緩緩道,「你可真是,每次都任性到讓我覺得可笑的地步。」

  這個口氣……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動物型的男生下意識屏息,支棱起耳朵往後仰。

  深田並不是第一次被人當面說任性了,再說她並不在乎別人說她什麼,因此只是聳了聳肩,然後問:「我聽說塚本你交男朋友了,在哪兒呢哪兒呢?」

  大石小心翼翼地舉手:「額,你好,我是大石秀一郎,青學二年級。」

  「哇哦,」深田第一時間看他的個頭,「一米八六,你個子蠻高,不錯不錯。」

  你們這群排球少女真的對身高那麼在意嘛?

  是的。

  低於一米八的不談。

  大石都自我介紹了,深田也要禮尚往來:「我是深田優佳,立海大二年級,是南桑國中時候的隊友。」

  「南前輩你也認識她嘛!」

  「國中的隊友,一定感情很深厚了吧。」

  牙簽鳥不情不願:「只是一起打過球而已。」

  深田:「塚本國中就是青學的吧,我們算老對手了。」

  鱷魚:「不。」

  她雙手抱臂,態度極差:「現在的你,已經沒資格做我的對手了。」

  青學的人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這還是那個高冷但外冷內熱的塚本學姐嗎?

  放的話也太狠了!

  再看深田,還是那張淡淡帶笑的臉:「這話怎麼說?」

  「先是冰帝,現在又去立海大,」鱷魚嗤笑,「你怎麼想的啊?」

  鱷魚:「你怎麼什麼破地方都要待一待,深田優佳?」

  塚本前輩——

  青學的人欲言又止,狂瞟立海大三巨頭。

  太難聽了!說話太難聽了啊!

  鱷魚的情緒來得太激烈,深田覺得她氣得莫名其妙:「你有事嗎?」

  鱷魚:「我不想問你轉學的原因,反正又是什麼【想做就做了】這種不知所謂的話吧。但立海大,你是不是也太飢不擇食了一點?」

  「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那就是我不想再打無聊的排球了。」

  「無聊?」鱷魚要被氣笑了,「什麼叫無聊?」

  深田攤開手,盯著她的雙眼歪頭,「塚本,你的排球就很無聊。」

  「再無聊,也是足以贏你的排球。」

  深田:「誰給你的自信?」

  「單憑你,我不多說什麼,但立海大——」鱷魚甩水滴一樣甩手,「沒資格在青學面前叫板。」

  不顧牙簽鳥的阻攔,她打開手機:「到太陽落山還有半天時間,深田優佳,我們來一場比賽,輸了的話你就立刻離開立海大,到個隨便什麼學校都隨你,總之,別再去全國大賽上丟人現眼。」

  眾人:「現,現在?」

  而且賭得也太大了吧!

  快說點什麼啊深田同學!

  深田優佳:「摩西摩西,竹田部長嗎?」

  幸村:我好像明白為什麼牙簽鳥要瞞著鱷魚深田轉學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不覺,我們迎來了第二個boss

  散花(?


第45章

  西川:「我以為沒人會答應的,怕深田尷尬才答應了一下……」

  竹田部長:「我以為這個局組不起來才答應組的……」

  副攻:「我也……」

  黑皮辣姐:「我剛好在東京。」

  柳生世津子:「我來了!深田桑說吧,今天我們打誰?」

  「我們都站在青學門口了,你說呢!」

  腦殘粉真的好無語啊。

  青學這邊,大家也在無語。

  自由人:「你是認真的?部長?部長?你還是我那理智穩重成熟淡定的部長嗎?你被穿越了吧!」

  二傳:「啊……是那個深田優佳啊,怪不得了。」

  副攻:「啊?誰?」

  「哦,你是一年級,沒跟她打過球。」二傳指了下立海大人堆的藍黑發公主頭,「之前是冰帝的二傳,去年的IH和全國大賽都被我們擋在都大賽四強。」

  一年級副攻:「只是一個都大賽的四強,怎麼感覺前輩們都如臨大敵啊?」

  「因為那女人很強啊。」

  「國中時候是南的隊友,帝光中學你知道吧,統治了國中排球界整整三年呢。」二傳恨恨比了三個手指,「那時候,青學都在她眼裡都不夠看的。」

  「統治……」

  「深田和部長是老對手了,這個人性格奇怪,令人捉摸不透,但部長好像挺喜歡她。」

  「喜歡?」副攻瞅了眼鱷魚苦大仇深的表情,「不像啊。」

  「愛之深責之切,你喜歡的演員去演了爛片,你也會這個表情的。」

  牙簽鳥:「所以,各位懂了吧,這場比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

  她望向鱷魚氣勢洶洶的背影。

  她會把排球館掀翻的吧,牙簽鳥心想。

  青學網球部裡,有人迷惑道:「她們打她們的,我們來干嘛啊?」

  「看比賽啊。」

  「哈?」

  「現在立海大、冰帝、青學,全國網球三大學校裡就剩我們沒看過排球比賽了,要跟上時代潮流啊。」

  「這算哪門子潮流啊!」

  青學一直是排球界的豪強學校,不僅歷來成績斐然,體育館建得也非常豪華,占地面積廣,地板光亮如新,設施上仿佛焗了一層油一樣閃閃發亮。

  體育館的正中央掛著一個巨大的時鐘,時鐘之下是黑底白字的橫幅——【激濁揚清】。

  鱷魚看深田很不順眼,牙簽鳥心裡窩著深田的火,其他人對深田不大熟悉,偌大個青學,竟然只有【副手】新井玉枝能過來好好說兩句話。

  副手今年三年級,是在場中大部分人的前輩,部長理智清零的時候由她出場做下外交工作再合適不過。

  她分別和竹田部長以及深田握了下手,然後對深田說:「雖然換了個學校,但你的號召力只增不減,一直讓我佩服。」

  立海大人內心:你不知道吧,這家伙還悄悄成神了。

  「前輩過譽了,能和塚本這樣的脾氣搭檔六年,我才是要佩服前輩你。」

  副手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把話題拉到立海大上面:「不只是部長,我也想知道,立海大究竟有什麼魅力,讓你千裡迢迢從冰帝轉學過去。」

  雖然冰帝也不是什麼豪強,但比立海大也強不少。

  竹田部長:「論成績的話,我們也不輸冰帝啊。」

  深田隨意道:「哈哈哈,是啊,我們最低也是全國大賽呢。」

  「今年可不一定吧。」副手說,「蜘蛛王不是出院了嗎?」

  「嗯,結果沒差。」

  「這麼肯定?」副手搖著頭拍了拍手,「面對大島荒野也能這麼自信,不愧是深田優佳。」

  「不是那種自信。」深田想起大島前輩眼瞼低垂的臉,雪白的睫毛微微卷曲,像一個即將醒來的夢,「現在,大島前輩最多只能上場打一局了。」

  兩人沉默片刻。

  副手:「你這是,被保送了啊。」

  副手:「我現在轉學去神奈川還來得及嗎?」

  「好啊。來立海大,我二傳的位置讓給你。」

  「免了吧。」

  「那你去哪裡,海常嗎?不推薦噢。」

  副手:「怎麼,你怕了?怕我跟海常威脅你縣第一的位置。」

  「我怕你和木下吵起來,然後讓大島前輩踢出去。」深田摸摸臉,「好沒面子啊,想想都替你沒面子。」

  這種事用不著你替我考慮了!

  草白完副手,深田對著遠處壓腿的牙簽鳥揚揚下巴,問:「她的腳傷沒事嗎?」

  副手愣了一下:「什麼腳傷?哦,一個月之前的事了,南早就恢復正常訓練了。」

  「哦。」

  副手離開後,深田問大家:「要打青學了,有沒有信心?」

  「有!」

  「嗯?」深田眨眨眼,「我倒是不討厭這種自信,不過,你們哪兒來的信心啊?」

  立海大:……啊?

  深田:「【鱷魚】塚本是全國前五級別的王牌主攻,【牙簽鳥】南當了我三年隊友,技術和配合都沒得說,再加上【副手】新井,全國級別的二傳手,雖然習慣打輔助,但全國級別的輔助可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深田:「懂我意思吧。」我們的贏面很小。

  那你還擅自比賽!

  本來有的信心全毀了,快多說兩句挽救一下可憐隊友的自信心吧。

  深田:「OK,那我們就准備上場吧。」

  你不說了啊!

  青學的等副手從立海大那回來後,矜持地圍上來,亂問:「打聽到什麼沒有?」

  「那個女的好高啊,一米八多吧得,沒見過她,是誰啊?」

  「她們有什麼秘密武器嗎?」

  副手無奈:「有秘密武器也不會讓我在賽前兩句話問出來啊。」

  「你倆說了那麼久,總聊了點東西吧。」

  副手摸摸下巴,在腦海裡回憶,把裝逼和打屁的內容刪了刪,然後整理了一下:「我知道蜘蛛王今年不行了,立海大最低也是全國大賽。」

  自由人震驚:「What!蜘蛛王死了?」

  「呸!你會不會說話!」

  「你自己說的她不行了!」

  「她打球不行了!打球!」

  副手真的是,幸虧快畢業了,跟這群人多打兩年球她都要折壽。

  「啊,還有一件事。」副手拍了下腦門,對牙簽鳥說,「南,你的腳已經沒事了對嗎?」

  牙簽鳥:「什麼?」

  牙簽鳥看了眼自己的右腳:「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對啊,早沒事了。」

  副手點點頭:「那就好。剛剛深田突然問我你的腳傷,嚇了我一大跳。」

  深田專門問了?鱷魚皺起眉:「阿步,你真的沒事嗎?」

  她是聽男朋友說起過,青學的手塚國光瞞著大家手傷好多年的事:「有問題的話,一定不要勉強。」

  「能有什麼問題。」牙簽鳥說,「但既然深田那麼說了,照她的性格,待會兒上場肯定會針對我。」

  副攻:「誒?那個人是這種性格?」

  怪不得叫【惡女】。

  副手與鱷魚對視一眼:「我知道了,在南這邊我會加大防守,你自己也注意一點。」

  「明白。」

  鱷魚把隊友們叫到一處集合,嚴肅道:「【惡女】深田優佳,她在冰帝的時候我們也跟她打過兩次,雖說換了環境有所退步,但仍然是全國級別的頂尖二傳選手,是我們要重點關注的一號人物。」

  副手補充道:「深田最拿手的打法和我一樣,都是精神力打法,這場比賽勢必要有[領域]之間的博弈,大家做好心理准備。」

  「其次就是4號和14號。」鱷魚說,「一個是以前不動峰的王牌,一個是立海大的王牌,我們以前就注意過她,潛力極大,成長速度極快,如果不是在立海大這樣的隊伍裡……」

  又要沒完沒了了,牙簽鳥清了下嗓子以示提醒。

  鱷魚不情願地停下。

  憑借以前打球的印像,副手說:「深田的戰術捉摸不透,但為了最大限度減少[寂靜之嶺]對我們的負面影響,我希望從比賽一開始,大家就盡快讓自己熱起來。」

  「慢熱的幾位注意了,深田不是那種會留給敵人振作時間的人,占優勢的形式下,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鬥,以免夜長夢多。」

  鱷魚:「總之,對手雖然是立海大,但有了深田優佳的加入,就成了千萬不能小覷的敵人,所有人,務必給我拿出最好的狀態,拿下這場比賽。」

  「是!」

  場地清理完畢,雙方選手鞠躬後,哨響發球。


第46章

  【副手】新井玉枝的領域名為[鏡湖],真正展開後像個童話鏡子世界,四面八方藍天白雲,大家站在巨大的鏡子球場上打球,抬頭低頭間,將全方位的自己展現給敵人。

  鏡面之上,隔著球網與立海大對峙的,是由青學組成的巨大猛禽。

  寬大卻靈活雙翼,穩定的身軀,閃著寒光的鳥喙和利爪,還有一雙冷厲如冰的眼睛,一如青學的作戰風格,凌厲,凶猛,伺機而動。

  鱷魚作為全國前五的王牌攻手,個人素質極高,力量五,速度三,身高一米八一,摸高為在場最佳,驚人的310cm。

  她助跑前有個壓低身體重心的習慣,這使得她的助跑具有強大的功能性,爆發力量極強,咬住獵物就死不松口,直到咬下一塊肉為止。

  「面對這種強悍的攻擊性選手,我們的防御力不強,就盡量避其鋒芒。」開賽前,竹田部長這麼跟大家說。

  雖然說是這麼說了。

  自由人早早上場,不停歇地接下一個個重球,每次一球結束都要甩甩胳膊,卸掉上面的麻勁。

  甩不開。

  冷汗不住從鬢角滑落,三上自由拱著肩膀擦了下下巴上的汗珠,身體下蹲,背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

  只因對面的鱷魚早就殺氣騰騰地盯上了她。

  「一觸!」

  「部長!」

  「我來!」

  鱷魚助跑,踩著三米線高高躍起,幾乎俯視對她一對一攔網的副攻,然後揚手鞭扣。

  砰!

  是超手扣殺!

  旁邊觀戰團的人都看呆了:「臥槽!」

  「媽呀,帥死我了!」

  桃城說話都不利索了:「這這這,這就是塚本部長的實力嘛!」

  「這也太帥了!你看到沒,塚本部長跳起來,擊球的時候都快比對面攔網的高出一只手了!」

  大石:「這就是超手,是建立在扣球手自身超強的跳躍和超高的摸高基礎上,發揮的絕對優勢。」

  太強了吧!

  作為鱷魚的男朋友,大石也對排球有一些了解,暫時充當場外解說:「冷子是全國前五級別的王牌,目前國內能明言比她強的主攻手,不超過兩個。」

  菊丸掰著手指頭算不清了:「全國前五,怎麼會只有兩個比她強啊?」

  「前五只是約數。」乾貞治一推眼鏡,鏡片上白光閃過智慧的光芒,「意思是全國範圍內只有五個人和塚本部長是一個水平的球員,大石口中的比塚本部長還強的兩位,應該是全國前二,是另一個層次的強者。」

  「哇——」桃城把頭轉向賽場,正好目睹鱷魚高高躍起,在三人攔網的情況下如入無人之境,將球穿過攔網縫隙扣到對方場內,「這麼強,竟然還有人更強。」

  不二彎著眯眯眼:「不知道比【鱷魚】還強的王牌攻手又是怎樣的風采。」

  「立海大被我們打得手忙腳亂了。」

  「沒關系。」深田拍拍副攻的肩膀,對大家說,「第一次接觸,有點措手不及是正常的,不要慌,有我在。」

  「沉下心來,快點適應這個球場。」

  鱷魚是強,但讓她能如此恣意地在球場上橫行的,是副手為她展開的[鏡湖]領域。

  想要打敗青學,打敗鱷魚,必須先適應[鏡湖]領域。

  腳踩鏡子打球是什麼感覺?

  會下意識擔心,腳步重了會不會踩碎鏡片,於是不知不覺中,為了勝利豁出一切的腳步就輕慢下來,救球不及時,跳得也不夠高,整個人的狀態銳減。

  還會下意識擔心,對手是否憑借鏡子看到了我的全貌,我的攻勢想法是不是已經被她洞察了,我該不該換個思路,於是不知不覺中,思維轉得太快太雜,反而傳遞不到身體上,行動就慢了下來。

  再加上眼前這只巨大猛禽帶來的壓迫感。

  仿佛打游戲,被敵方輔助加上了debuff。

  全國八強的青學,它的真正實力才剛剛開始展現。

  「跑起來。」

  「是!」

  第二圈輪轉了,柳生世津子發球。

  她單手舉球,在心中瞄了瞄對面球場的底線,然後拋球,助跑。

  砰!

  「接得好!南!」

  「新井前輩!」

  肉體凡胎,怎麼敢在巨型猛禽爪下肖想勝利?

  牙簽鳥眼看著球,心裡不停估摸著所有人的走位。

  這一球副手會給冷子。

  冷子應該會被三人攔網……不是?

  專注球之余,牙簽鳥震驚地瞥了眼獨自跑到球網另一邊的黑皮辣姐。

  她在干嘛?

  三人攔網都不一定能攔住鱷魚,她還要分走一雙最高的牆頭。

  鱷魚再一次超手暴扣,球擦過竹田部長的手,瞄准底線。

  「自由!」

  「接得漂亮!」

  三上自由魚躍接球,但姿勢不完美,球幾乎是撞在她的腕骨上斜向球網彈飛。

  深田想都沒想,一巴掌給它拍對面了。

  「機會球!」

  「南!」

  「我來!」

  黑皮辣姐對面的副攻本想參與扣球,但站在這人對面,就像是被齜開獠牙的猛獸鎖定一般,渾身汗毛本能炸起,每一根都在呼喊危險。

  這女人非常危險!

  反正她也只是個誘餌,扣球這種事總是部長和南做得多做得好,既然對面是個危險人物,她覺得盯住這個人會利於戰局。

  副手和牙簽鳥也在看黑皮辣姐。

  她還在那,她怎麼不動?

  思考不會妨礙身體,副手一邊覺得迷惑,一邊跳起來將球傳給鱷魚。

  砰砰。

  「接的好!王牌!」

  巨型猛禽展翅長鳴,正想高飛,低頭卻恍然發覺已經被無聲息地鎖住了右腳。

  鱷魚微微皺眉,掃視對面六人。

  深田兩邊,黑皮辣姐和竹田部長一左一右,如同鎖鏈的兩頭,拉緊束縛白鳥右腳的鐐銬。

  而她們後方,針對最尖銳的鳥喙而磨礪的寶劍已經出鞘。

  「王牌,扣個好球!」

  「喝啊!」

  砰!

  竹田部長手中鐵鏈一空。

  巨型猛禽早就掙脫了鎖鏈!

  什麼時候?

  即使她們的封鎖不夠完美,但也沒有這麼輕松就掙脫的樣子吧,就仿佛根本沒有鎖住過一樣。

  沒等她多想,那雙凶猛的豎瞳已經將她鎖定,爆裂的氣流隕石般俯衝而來,令人幾乎站立不穩。

  鏡子世界之外,黑暗般的深淵之中,黑皮辣姐和竹田部長擰著眉頭,俯視鏡子球場。

  黑皮辣姐情緒比較穩定:「我還是想不通,那只巨鳥是怎麼掙脫我和部長拉緊的鎖鏈的?我看不到任何時機。」

  竹田部長跟她想到一起去:「青學就像是大一號的曾經的立海大,圍繞王牌的隊伍,攻擊思路理應比蜘蛛王的海常清晰多了。」

  可事實卻不是這樣,巨鳥的身影看起來纖毫畢現,卻莫名其妙地躲過每一次封鎖,又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裡冒出頭攻擊。

  「一定有我們沒注意到的東西。」

  「你說呢,深田?」

  「噓——」眾人身後的陰影中,金眸少女豎起一根手指,壓在翹起的唇角,「神是不可以說話的。」

  眾人無語。

  深田優佳的不作為也讓青學覺得迷惑。

  尤其是布置攻防的副手,惡女越是沒有動作,她越是焦慮。

  一場下來,一年級的副攻小心翼翼問:「立海大的水平……是不是比較一般啊?」

  「你沒聽說過『全國大賽的菜鳥』這個榮譽稱呼嗎?」自由人說,「噥,就是形容對面的。」

  「啊。」一年級有點嫌棄,「那我們干嘛跟她們打啊。」

  多少有點掉價。

  今年青學可是衝全國四強去的。

  鱷魚沒有理會一年級的抱怨,認真地跟其他人分析:「雖然稍有出入,但跟我們想的一樣,立海大仍然只是一個不成形的隊伍。」

  「照這個趨勢下去,我們保持水平,勝利不成問題。」

  「還是要注意14號的直線扣殺。」

  「……」

  「新井前輩?」牙簽鳥注意到她一直沒說話,低著頭似乎在沉思,「你注意到什麼問題了嗎?」

  「倒是沒有,我的感受跟你們一樣。立海大現在還是個不成形的隊伍。」副手搖搖頭,想輕松一點,但卻改變不了凝重的神情,「可,也許是我想多了,但深田優佳,在她手上的隊伍真的只是這種水平嗎?」

  按照轉學時間,深田最少也在立海大排球部呆了一個月左右,就完全沒能改變這支球隊嗎?

  鱷魚:「很奇怪嗎,國中畢業之後,她本來就對排球很不上心了。你記得吧,青訓時教練其實有邀請她,只是她拒絕了才沒去。」

  一年級副攻:「拒絕青訓?!天底下竟然還有人能拒絕青訓!我自己倒貼都進不去的神聖殿堂啊!」

  副手:「你的意思是,她就沒好好打?」

  鱷魚反問:「你覺得她好好打了?」

  跟隊友幾乎算是零交流,面對副手的[鏡湖]不聲不響,提醒也不提醒隊友一下,還是靠著部長自己反應過來,一小節比賽都要結束了,一直在打莫名其妙的輔助,戰術方面一直是其他人在瞎撲。

  牙簽鳥忍不住吐槽:「她到底在干嘛啊?」

  千裡迢迢把人叫到東京來,卻不好好打比賽,耍人玩嗎?

  副手說:「[鏡湖]展開後,我本以為她會用那一招,但一場過去了,我看她沒有用的跡像。」

  那一招?

  牙簽鳥解釋:「惡女的領域[寂靜之嶺],國中時期這一招橫掃全國,幾乎沒有敵手,但上了高中就沒見她用過了。」

  一年級猜測:「說不定是她用不出來呢,領域不是可以互相封印嗎?上次跟誠凜打,新井前輩就壓得對方根本打不開[領域]啊。」

  「封印領域只能在有絕對實力的情況下才能成功。」副手看了眼對面的藍黑發惡女,想像了一下那個場面,自己都笑了,「我可沒膽子說自己能封印她。」

  她不封印我就不錯了。

  「前輩你慫了?」

  「找死嗎你?」

  一年級捂著頭上的包,淚眼汪汪地閉嘴了。

  「她到底在搞什麼鬼?」鱷魚遙望那立海大人群中自在微笑的惡女。

  「當了惡女三年隊友,我的心得體會就是,猜不透的人就不要猜。」牙簽鳥甩甩胳膊,「她沉得住氣,她的隊友們可不一定。」

  懂了,得講點垃圾話。

  場上人影變動。

  鱷魚的每一擊都仿佛帶著火氣,扣球時的狠厲表情仿佛手下打的是惡女的頭,一擊不得分,下一擊更重。

  「就你們這樣的,也叫隊伍?」

  「司令塔劃水,王牌單純,攔網技術參差不齊,就你們這群散兵,還要打全國大賽?」

  「深田優佳,你要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柳生世津子本身是個不怕垃圾話的王牌,奈何新晉腦殘粉,腦殘粉在別人噴她愛豆的時候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她也不會噴回去,但火氣越來越大,攢著全發泄在了手下打出的每一球上。

  於是兩邊的王牌越打越勇,砰砰的扣球聲令人聽了牙酸,好幾次差點誤傷坐得近的網球部。

  網球部因此緊急後退兩米。

  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青學的攻擊模式分工很明顯。

  鱷魚體型高大,跑起來千裡走單騎,無人可當。

  牙簽鳥則負責快攻和靈活的攻擊,適當防守,彌補鱷魚大開大合之下顧及不到的地方。

  「不愧是【鱷魚】和【牙簽鳥】。」不二在場外,覺得她們兩個有青學黃金搭檔的風采。

  剛剛經歷了一個超級網球天才的他,蠢蠢欲動:「說不定這兩人打雙人網球也會非常出彩呢。」

  抱歉,本文的掛是上帝為惡女一人而開,不輕易外傳。

  幸村:「這麼精彩的配合,也少不了二傳的幫助。」

  只有一個心思細膩周全的副手,才能讓這一對黃金搭檔在場上各司其職,綻放光芒。

  深淵中,深田關心道:「怎麼樣,大家都還好嗎?」

  不好。

  鱷魚和牙簽鳥的組合太凶了,加上副手的輔助,整個一只巨大的鯊人猛禽,空調外機大的翅膀都快拍她們臉上了。

  「這樣啊。」深田繼續關心,「那還能堅持嗎?」

  啊?

  什麼意思?

  這可是比賽,哪兒有人問選手比賽能不能堅持下來的啊!

  竹田部長:「請你尊重一下人。」

  「抱歉抱歉,傷害到大家的小心靈了。」深田毫不關心地說,「不過最好加快速度哦,這一局結束就2比0了。」

  「加油啊,」某現充說,「輸掉的話我會很沒面子的。」

  竹田部長冷笑,深田優佳也有臉面這種東西?

  罵完惡女,竹田部長壓抑的內心感覺舒服多了,面對那只巨型猛禽時心態也逐漸平穩。

  惡女我都敢罵,還能怕了你嗎。

  默默在心中給自己打氣,竹田部長深吸一口氣,仰起頭,直視對面巨型猛禽的冰冷豎瞳,抬起右腳,重重踏上鏡面。

  她要把這面鏡子踩爛!

  ——然後一頭栽進了水裡。


第47章

  「原來如此。」觀戰席上,幸村說,「鏡子只是湖水的偽裝。」

  有人懵逼:「什麼鏡子,什麼湖水?」

  問出這個問題的,你別看比賽了,你不合適。

  真田:「所以,鏡子只是一個陷阱?」

  「沒錯。」幸村說,「青學真正的危險之處,其實在鏡面之下的湖裡。」

  這邊話音未落,場上副手干脆揮手,撤掉偽裝,眾人腳下鏡子般的湖面徒然升起,湖水漫過膝蓋,腰,頭頂,幾個呼吸間就充斥了原本晴天白雲的童話世界。

  當視野被湖水充斥,眼前的巨鳥的身形竟隨之逐漸扭曲變形,展露出它的真面目——一頭更大更凶猛的巨鱷!

  鱷魚暢快地呼吸水腥氣的空氣,動作,力道,所有數值都有所提升,當形式逼迫它行動有所遲緩,牙簽鳥就待命附近,隨時趕來輔助支援。

  む鏡湖め領域,實則是青學為鱷魚精心打造的主戰場。

  為了讓王牌更好地發揮實力,窮盡一切,不惜代價地為她開路。

  這才是一支真正精心打造的球隊。

  立海大的人面面相覷,陷入一陣甘拜下風的沉默。

  「哈哈哈——」深田優佳單手叉腰,環視全場每個人的表情,嘴角一勾,笑得極其痛快。

  引來眾人看神經病的目光。

  笑聲漸歇,深田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甩在地上,又在體恤上擦了擦手,說:「看上去情況不太妙啊,我們這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你那愉快的表情可跟這話背道而馳。

  竹田部長濕淋淋地忍了忍,沒忍住:「你好像很開心?」

  「因為很有趣啊。」深田坦誠,「比賽就是要打起來才開心。」

  她看向柳生世津子:「是吧?」

  橙發王牌一秒都沒遲疑:「是。」

  雖然處於劣勢,雖然在各方面被對面的王牌碾壓,但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光,激情澎湃:「這場比賽非常,非常有趣!」

  「很好!」深田朝替補席上打響指,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接下來是開會時間。」

  立海大悶聲不吭地聚集到長椅邊,與對面進入最佳狀態而氣宇軒昂的青學形成鮮明對比。

  西川將毛巾扔給深田,深田接過來擦了把汗,捋了兩下額前被汗浸濕的碎發,一雙金色的眼眸望著大家:「嗯……氣氛低迷,賽前打擊好像做過頭了。」

  副攻:「你指的是哪次?」

  絕對不止一次,自家二傳帶頭pua隊友!

  隊友的吐槽和怨念近在咫尺,深田惡女素質超高,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柳生世津子的肩膀,對大家說:「放輕松,我說過的吧,勝利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麼遙遠。」

  「嘛,」她單手撐著橙發王牌的肩膀,視線詭異飄移,「雖然各位的客觀實力確實不太理想。」

  你說這話干嘛!不是在開動員會嘛,再說下去大家的信心要降為負值了!

  「但是但是,」深田笑著指向自己,「我不是還在這裡嘛。」

  深田:「安心吧,我可是強到連神明都會站在我們這邊的地步。」

  哨聲響起。

  輪到深田發球。

  在地上拍了兩下球,深田走到發球區,調整姿勢,沒有助跑,而是直接發出一個輕快的飄球。

  飄球過網急墜,調動場上的氣氛,招呼對手的一傳倉促接球。

  要先在[鏡湖]中有發揮實力的余地,首先不能被漫天冰冷的湖水和凶猛巨鱷嚇到。

  因此要建立隊伍的信心。

  我方的松弛歸根結底來自於對手的倉促。

  隨著深田優佳的跑動,古井般無波的湖水逐漸揚起波瀾,無形的氣侵蝕每一寸球場。

  熱血躁動,但呼吸放緩,心思沉靜,奔跑跳躍間,每一步都篤定而無悔。

  深田仰起頭,視野裡是逐漸放大的排球,但心中的棋盤上雙方球員如棋子,不停在各個可能的落點閃動。

  每個棋子都在努力奔跑,追逐球的軌跡,絞盡腦汁地想為球隊的勝利助力,試圖靠自己幫球隊渡過難關。

  棋子漸漸被附上血肉。

  棋子也有自己的思想。

  棋子有手有腳,向勝利狂奔的腳步從未停歇。

  竹田部長:「我相信你,可是鱷魚太強了。」

  「強的不止她一個人。」深田說,「但即使再強的選手,在隊伍中也會留下破綻。」

  這就是團體運動的魅力,一塊完美的拼圖對團隊來說不一定全是好事。人是生命,天然擁有自我,天然有棱角,與其他人拼接在一起就理所當然留下空隙。

  深田:「鱷魚的技術沒得說,但她有個弱點。」

  這個弱點讓鱷魚需要一個牙簽鳥的搭檔,借以彌補她給團隊帶來的不足。

  「別看鱷魚長了一張冷酷的臉,她本人其實衝動易怒,尤其是在關於我的事情上。」

  在認真聽的立海大:emmm.

  你這話怪怪的。

  深田摸摸下巴:「好像是從,某次青訓給她托了一次球以後,就開始這樣了。」

  柳生世津子:「那我理解,那就說得通了。」

  入粉籍了嘛。

  她們腦殘粉理解。

  所以這次算什麼,脫粉回踩?

  深田不解:「你怎麼會這麼想?」

  柳生世津子:「就是啊,怎麼可能會有人對深田同學脫粉!沒有!不存在!」

  所以鱷魚的敵意主要針對的是——

  「沒錯,就是你們。」深田說,「嗯,主要是你,王牌。」

  竟然是愛而不得由愛生恨的惡俗劇本。

  這本小說的檔次一下子就low了。

  「所以接下來,王牌去跟鱷魚打正面,牽制住她。」

  柳生世津子沉下呼吸,眼神銳利,隔網緊盯對面的鱷魚,兩人的眼光不斷頻繁對接,火花四濺。

  開始鱷魚還沒有放在心上,但一次次的瞄准扣球,一次次的單人攔網,那種針對的強烈情感通過目光和球傳遞過來,一次次點燃她心中的火氣。

  就這個水平的王牌,竟然敢當面挑釁我?

  誰給你的膽量!

  深田:「王牌會說垃圾話嗎?」

  世津子:「嗯……你這個垃圾?」

  「OK,你不會。」深田擺擺手,「沒關系,你的存在就夠讓她在意的了,盡管跟她正面對抗吧。」

  「鱷魚內心高傲,身邊又都是溫和的頭腦派隊友居多,一般情況下會幫她攔下對手的挑釁。」

  深田眼中閃過暗光:「不過這次,我們要讓她的盾牌自顧不暇。」

  又是一輪轉完,發球權再次落到深田手上。

  咚,咚,咚。

  拍球的聲音節奏遲緩,令人聞之不禁屏住呼吸。

  柳生世津子精神一振——是那個!

  超級大力跳發!

  砰!

  視網膜只來得及捕捉到三色球飛過的殘影,再去定睛找它時,已經是兩次彈飛之後的事了。

  觀戰團嚇得連連發出喲聲。

  「這也太嚇人了,她真的是二傳嗎?不是主攻?」

  「誒,這個女生怎麼穿一號球服啊,立海大的隊長不是那個三年級的女生嗎?」

  「我是不是坐太近了,感覺時刻會有被擊中的危險!」

  牙簽鳥艱難地收回追逐球的視線,扭頭看向正准備下一個發球的深田。

  那家伙,又變強了。

  她下意識活動了一下右腳腳踝,振作精神,為接下一個球而繃緊肌肉。

  「深田,發個好球!」

  砰!

  「接得好,南!」

  「部長!」

  「傳給我!」

  巨鱷引頸嘶吼,三色球帶著呼呼烈風呼嘯而來。

  竹田部長魚躍接球,然後與兩位攻手一同開始助跑。

  三人進攻!

  深田優佳會選誰?

  誰是誘餌,誰是真正的利劍?

  「左邊!」

  「後退後退!」

  根據對球路的預測,副手後退幾步,並不斷用眼角余光確認己方攻手的位置,臉上和後頸汗珠都聚成滴往下流,隔著網緊緊地盯著惡女的臉,眼都不敢眨。

  是二次進攻嗎,如果是自己,這種情況下會打二次進攻的……

  鱷魚在往這邊來,她是想接二次進攻的球嗎?然後由我二傳,給接應牙簽鳥扣球?

  她是怎麼想的?

  副手悄悄握緊拳頭,後撤步子,將位置讓給鱷魚。

  不對!右邊空出來了,對面的王牌——

  會垂直扣球!

  副手和自由人都朝左邊魚躍而去,球砸在兩人指尖前不遠處的地上,又高高彈起。

  副手爬起來,迅速與鱷魚交換了眼神。

  猜錯了,她是想和我交換位置的。副手暗暗懊惱。

  鱷魚拍了下她的肩膀,走回自己的位置:「下一球。」

  「是。」

  走位的不經意間,副手與惡女隔著球網對上視線,暗金色的眼眸像是匣中埋藏數年的寶藏,被一層灰蒙蒙的物質覆蓋,像看見一塊等身高的石頭,冰冷又堅硬。

  好奇怪的比喻。

  副手被自己的想法怪到,莫名打了個寒戰,甩甩頭壓低重心,專心准備下一球。

  觀戰團:「我們青學的排球,真的很強啊。」

  「對面的王牌也好凶。」

  「不過,青學的氣已經占據了整個球場,立海大只能在青學營造的氣氛裡掙扎,再熱血的王牌在人家的bgm裡也沒辦法了。」

  「不,」幸村眯起眼,「你們再仔細看。」

  被[鏡湖]完全侵占的球場上,一絲絲棋盤格的經緯線隱隱閃爍。

  「那是什麼?」

  「立海大也在暗中發力。」幸村精市說,「而且是悄無聲息,比水下鱷魚的偽裝還要成功。」

  奇怪,太奇怪。

  副手站在自己的[鏡湖]領域中,伸出手觸碰球網,觸電般縮手。

  牙簽鳥站在她身後:「怎麼回事?」

  「那裡,」副手指著對面球場的湖水,無不遺憾,「那裡已經不再是我的領地了。」

  鱷魚皺起眉:「這麼快?」

  「意料之中。」副手真正擔心的並不是這個,「重要的是,部長,」

  這招不是[寂靜之嶺]。

  「深田優佳改了打法。」

  牙簽鳥喘著粗氣,聞言握了下拳頭。

  無數念頭在心中游魚般竄動,副手下意識摳手指頭上的死皮,眼球快速轉動,在對面幾人身上來回游走,將她們的表情和身形看在眼中。

  沒錯,惡女換了打法。

  自己為針對[寂靜之嶺]而鋪設的路完全錯了,反而消耗了己方隊友的體力。

  現在就連牙簽鳥都開始體力不支了。

  副手有些焦躁,被她用汗水掩飾住了。

  「一觸!」

  「接得好,自由!」

  巨鱷從水下衝出,巨大的身體,尖銳的獠牙,水腥氣帶著殺氣撲面而來,令人不寒而栗。

  竹田部長咬牙:「真陰險啊。」

  牙簽鳥在她對面微微一笑:「排球人的事,怎麼能說陰險呢。」

  她作勢上下打量竹田部長:「深田的新接應,眼力不錯,技術差一點。」

  竹田部長:「沒辦法,她喜歡。」

  牙簽鳥有被惡心到,閉嘴了。

  「頭腦派的人想得更多,是優點也是缺點,在心中湧現無數對對手戰術上的猜測時,組織進攻的手就會慢下來。」深田說,「然後自信的心跳也慢下來。」

  「打亂副手和牙簽鳥的心理防線,就相當於拿走了鱷魚的盾牌。」

  「她就要陷入孤立無援的境況。」

  黑皮辣姐:「你的意思是……」

  「是時候了。」

  「給她們見識見識我們的秘密武器桑。」深田笑著用手指比槍,對著長椅上已經熱身完畢的西川一貞砰了一聲。

  西川應聲舉起號碼牌。

  「立海大請求換人。」

  在全國大賽的舞台上,西川並不是一個足以讓人注意到的二傳選手,因此青學的注意力在西川身上短暫停留了兩球的時間。

  「那是誰啊?」

  「立海大以前的二傳。」牙簽鳥眯起眼,眉頭不自覺地皺著,不斷活動手腳關節,「她上來干嘛?」

  副手觀察後,不確定地說:「這個替補的一傳接得不錯,她是上來打副攻的?」

  「這個接法,這個人打自由人更合適吧。」

  青學的自由人接下球,副手背飛給牙簽鳥打快攻。

  砰。

  竹田部長一傳接球。

  副手的腦子突然卡住,愣愣地望著球朝深田站位的另一邊飛去。

  球,不是給深田的?

  球落在了那個替補手上!

  而深田,深田優佳——

  「我來!」

  一個身影借助助跑的力高高躍起,仿佛飛翔的鳥兒,投下的影子幾乎完全蓋住攔網選手的頭頂,鞭打而下的手臂都揮出風聲。

  砰砰!

  三色球狠狠打在鱷魚攔網的指尖上,斜線飛出,直接撞進觀眾席中不二周助的懷裡。

  球來勢極猛,坐在不二身邊的人們嚇得狂退,觀戰團以不二為中心仿佛開了一朵菊花。

  「我的媽嚇死我了!」

  「剛剛那個女生不是二傳嗎?二傳也能扣球?」

  「不二你沒事吧?」

  「嗯,沒事。」不二抱著球,眯眯眼面不改色地心想,只是肚子青了。

  「打手出界,立海大得分,19比20,青學領先。」

  仿佛根本沒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舉動一樣,深田輕巧地落在地上,朝受害者揮手:「抱歉啦,幸村君請你喝汽水。」

  剛剛從包裡掏出汽水的幸村:你又知道了。

  【料事如神】是在場上也能發動的技能嗎?

  不二接過汽水,另一只手把球扔回場上:呵,小情侶的把戲罷了。

  深田單手接球,轉頭就正對上鱷魚目瞪口呆的臉。

  鱷魚:「你這家伙……」

  深田單手拋球,球在空中飛速旋轉,被她一根手指穩穩接住,對鱷魚眨了下右眼,然後轉身向發球區走去。

  她身後,鱷魚和副手牙簽鳥互相看來看去,都覺得三觀裂了。

  替補去打二傳了,二傳去打邊攻了?

  五一變六二?

  什麼亂七八糟的!

  鱷魚打得迷茫。

  這都什麼東西啊?

  好像對面每個人都在出力。這群人,明明是群散兵游將,明明是個不成形的球隊。那不是她習慣應付的對手,有組織有紀律,受二傳調配,各司其職的隊伍,那不是。

  她好像在跟好幾撥人打。

  但為什麼,偏偏就有一股氣,將所有人牢牢綁在一起?

  那是什麼?

  把這堆五花八門的東西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力量的——

  鱷魚渾身一震,恍若夢中驚醒,眼前重簾大開,光芒四放。

  閃爍棋盤經緯線的鏡湖球場上浮現一只巨大的手,指尖探進湖水中,在巨鱷的頭頂輕輕一觸,帶著慈愛般的友好。

  有請青學的各位,見證深田的新領域。

  惡女微微一笑,隨著球拋出手,無聲飛躍半空,岩石瞬息間突破湖水拔地而起,突長萬丈,等青學回過神來,眼前屹立著的已經是一座望不見頭頂的高山一般的神像。

  冰冷無情的神像下,心思武器各異的信徒排列整齊,朝湖中巨鱷伸出手臂。

  歡迎來到む教會め。

  「立海大得分,3比2,青學領先。大比分2比2。」

  「青學請求暫停。」


第48章

  此時已經到了決勝局,所有人經過連番苦戰,都是大汗淋漓,心力交瘁,一年級的副攻眼睛都有點發直,喝水擦汗都在神游天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

  副手說:「是我的失誤,讓大家消耗了不必要的體力。」

  「你的戰術沒有問題,只是立海大太出人意料了。」鱷魚淡淡道,「面對[寂靜之嶺],我也會更傾向於在比賽一開始就讓大家熱起來。」

  誰想到短短一年,深田優佳就換了打法,弄了個新領域出來。

  副手苦笑:「該說不愧是她嗎,總是比別人快上好幾步。」

  在大家還在為眼前的比賽奮鬥苦惱之時,深田的眼睛已經看向了更遙遠的未知方向。沒人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也不確定她走的路正不正確,但那家伙就是朝那個方向走了,且一日千裡。

  我要是也有那個魄力就好了。副手在心裡這麼想了一下,沒有說出口。

  她是鱷魚的副手,球隊的二傳,三年級前輩,是最不該說喪氣話的位置。

  因此比起那一瞬間的念頭,副手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在比賽和隊友上。

  她身後,牙簽鳥頭上搭著毛巾坐在長椅上,正深深地喘粗氣,毛巾掩蓋之下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可見晶瑩的汗水滴落在地。

  副手問:「南,你沒事吧?」

  過了兩個呼吸,才從毛巾下傳來一聲低低的回答:「嗯。」

  牙簽鳥望著被毛巾圈出的一小片地板,上面有自己的汗,在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小花,胸膛劇烈起伏,心跳如雷,幾乎堵住耳朵。

  她想起國中時候填志願,排球部的正選大多選擇了排球資源最好的洛山高校,教練拿著她的志願單過來找她時,生氣又困惑。

  「你怎麼跟深田那家伙學啊?」教練恨鐵不成鋼地說,「她就是那種大心髒的人,哪怕選錯了路也不會怎麼樣,你不一樣啊,步。」

  「要是選錯了,你能承擔那個後果嗎?」

  當時牙簽鳥很不服輸:「我跟她比差在哪裡,家世?成績?容錯率?我不打排球也可以,我不打職業也能活下去。」

  「你不明白,步。」教練搖頭,「你和深田是不同的人。」

  眼前突然走進一只腳,是鱷魚半蹲下來,仰著頭看她的表情。

  毛巾掩映之下,是一張咬緊牙關,眼眶微紅的臉。

  鱷魚頓了頓,放柔了聲音:「阿步?」

  「我討厭帝光那種勝利至上的氛圍,為此不惜代價地離開,雖然不想承認,但我跟深田一樣,都想證明我才是對的,對排球來說勝利並不是一切。」牙簽鳥說,「但是,我今天不想輸。」

  全世界都被毛巾隔絕在外,此刻她的表情只給鱷魚一人看見,嘴唇顫抖,眼睛眨一下就有液體混進滿臉的汗水裡,每一寸表情都寫著強烈的不甘。

  「我,絕不想輸給她。」牙簽鳥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我不想輸,冷子。」

  像是從她的眼神裡讀到什麼,鱷魚直覺向下看,目光落在她穿著白色運動襪的腳踝。

  鱷魚伸出手想碰,被牙簽鳥躲開了。

  「誒——」

  深田往青學的休息區瞅了一眼:「她還要上啊。」

  「沒辦法了。」她扔下毛巾,伸手一指,對隊友們說,「她腳傷沒好,還隱瞞病情,一會兒我們專打她。」

  大家嚇一跳:「啊?」

  副攻還有一點良心,猶猶豫豫:「照著人家傷處打,是不是,不太好啊?」

  總覺得,有點卑鄙。

  「卑鄙?」深田迷惑地眨眨眼,「為什麼?對手的弱點明晃晃擺在我面前,卻不去針對,我是慈善家嗎?」

  額……

  「而且不照著她打怎麼贏?」

  「不照著她們的痛處打,立海大怎麼贏啊,靠你嗎?」深田點點柳生世津子的肩膀,對副攻說,「看看我們的王牌,還沒過十五歲的生日,你忍心讓這雙小小肩膀承受那三個壓力嗎?」

  副攻:「……我沒意見了。」

  惡女今天話好多!

  哨聲再響,暫停時間結束,選手們陸續回到場上。

  賽前深田讓大家重點攻擊牙簽鳥,結果真正開始比賽,自己卻被打得連防御都有些無力,根本沒有心思去重點攻擊誰了。

  副攻心裡這麼想了一下,同時眼前一花,抬頭就看見一個拖著殘影的橙色身軀高高躍起,在半空中瞄准牙簽鳥的右手邊底線暴扣下去。

  砰!

  「接得好,南!」

  「新井前輩!」

  牙簽鳥從地上爬起來,抬起手臂用肩膀處的衣服蹭了把臉,眼睛盯緊空中的三色球,由於太專注而瞪大的雙眼顯得有些神經質。

  右腳踝,隱隱作痛。

  痛感不間斷的從脊柱傳入大腦,牙簽鳥有些惱火地甩甩腦袋,下一秒與對面網前的惡女對上視線。

  深田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牙簽鳥偏頭避開了。

  深田歪歪頭,跳起來單手將球傳給黑皮辣姐打快攻。

  觀戰團中,乾和柳正在給大家科普五一和四二配備的區別。

  乾:「五一配備即場上只存在一個二傳,五個進攻隊員,在這個配置下,全隊只需要適應一名二傳隊員傳球的習慣,是目前的主流配置。」

  柳:「六二配備有時也叫四二配備,指場上有兩名二傳,四名攻手,因為場上的兩名二傳也兼具攻手的功能,在一些戰術布置下,相當於場上有六名攻手,兩名二傳,因此叫六二配備。」

  「六二配備會提高球隊的進攻能力和靈活性,但組織起來要花費很大力氣。」柳說,「如果深田同學技術稍差一點,都沒辦法將這個配備當作有效武器來用。」

  桃城:「那這個配備目前有幾個學校在用啊?」

  「高中的話,除了我們立海大,就只有東京的秀德高校在用,如果說全世界,就只有古巴一個國家在用。」

  立海大能用六二戰術,最主要的歸功於深田優佳的好配,讓她們不必花大量時間去丟棄西川的打法,適應深田的領域,反而是結合了兩位的優點。

  青學的副手也在感嘆:「雖說在二傳裡名聲不好,但果然,深田在球場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受歡迎。」

  [教會]是由球員之間毫無保留的信任作為骨架建立起的神聖領域,所需要的信賴之深之純,副手這輩子想都不敢想。

  牙簽鳥站在副手左邊,默默咬住口腔裡的肉,用疼痛轉移對腳踝的注意力。

  她現在甚至有點不敢抬頭,因為抬頭就是滿眼的聖光普照的巨大神像,巍峨聳立,單氣勢就讓人手腳發軟。

  由於太過巨大,神像的面目在雲彩間朦朧模糊,看不清楚,但她能感受到,對方給隊友們施加的溫柔又強大的力量,貼心地無孔不入。

  深田的新領域。

  深田優佳,那惡女也能打出這種溫暖的球嗎?

  「一傳!」

  「南!」

  「我來!」破音的吼聲從喉嚨裡傳出,牙簽鳥顧不了那麼多,強制自己去面對對面高山般的神像,助跑,起跳,扣球。

  砰!

  「一觸!」

  「王牌!左邊!」

  「是!」

  從空中落下,牙簽鳥來不及調整姿勢,就趕緊向球網另一邊跑去,跳起來攔網。

  對面的攻手在針對她,打到她右側的球不斷增加,迫使牙簽鳥向右魚躍接球。

  右腳踝的痛感逐漸明顯,神經卻變得麻木。

  汗水聚股流進眼睛裡,模糊了視線,牙簽鳥快速揉了揉眼,在手指縫隙間看見深田對著橙發王牌輕聲交代話的樣子。

  她看出了我的腳傷。

  是她讓立海大的人針對我。

  她要把我打下場。

  鼻腔中一陣酸澀,被牙簽鳥扣著手心忍下了。

  球又到了立海大的替補二傳手上,西川剛剛托球出手,深田就已經出現在了牙簽鳥的上方。

  來不及多想,牙簽鳥下蹲原地起跳,舉高手攔網。

  砰。

  「一觸!」話沒說完,牙簽鳥與深田一同落地,右腳剛沾地面就突然被抽走了力氣般,致使牙簽鳥整個人向右倒下,跟副手撞在一起。

  「嚇!」

  「抱歉,我沒看到,沒事吧?」

  副手底盤扎實,只是晃了一下,還下意識伸手接了一把牙簽鳥,可惜手滑了沒接住。

  臨倒地前,牙簽鳥右臂撐了一下地,沒讓自己倒得太狼狽。

  人們長大以後就很少用這種自下而上的純仰望視角看世界了,牙簽鳥倒在地上,睜開眼的一瞬間被頭頂的燈光刺到了眼,適應了兩秒才從一片白光中看清圍上來關心她的人臉。

  她看到深田走了過來,俯視自己,金色眼眸在背光的陰影中如同黑夜螢火,亮著不帶感情的金光。

  這個畫面是眼熟的,又太久遠了,牙簽鳥已經記不清上一次用這個視角看深田時她的模樣,只是心中塵封已久的情緒復蘇翻騰,讓她恍然這一幕似曾相識。

  就連說的話也一模一樣:「南桑,沒事吧。」

  牙簽鳥手腳冰涼,撐著地面半坐起來,一如記憶中那時的自己。

  深田背著手睥睨傷員:「還不下去嗎?」

  牙簽鳥:「不下。」

  「雖然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不過照這樣下去,結果是不會變的。」深田微微低頭,隔著球網的臉平淡到冷漠,「我們會贏,你下不下去,早晚下去,都不會改變這個結果。」

  「照你的心意來吧。」深田示意她看身後,「不過我想,你可能不得不聽聽某些人的意見。」

  牙簽鳥回過頭,見到鱷魚嚴肅的臉。

  「下去吧。」鱷魚說,「我們認輸。」

  「不要!」牙簽鳥想都沒想,大聲說,「不能認輸!」

  視野的角落裡,記分牌明晃晃的,11比10,立海大領先。

  只差四個球了,立海大就會取得勝利。

  立海大。

  區區……

  深田:「奇怪的執著,不過我不討厭。」

  誰關心你討不討厭!

  牙簽鳥深吸一口氣,聲線發抖:「我們,我們還要打IH呢。」

  「對。」鱷魚伸出手,「這只是一場友誼賽,打到這裡就夠了。」

  牙簽鳥的腳踝再超負荷下去,IH打不打得了就另是一說了。

  牙簽鳥咽了口唾沫,盯著鱷魚伸出來的手,沒有動。

  她低聲說:「我知道……對不起,我……我只是,不想輸給她。」

  她還是將手搭了上去。

  鱷魚攙扶著牙簽鳥,舉手向裁判示意:「我們認輸了。」

  兩隊隊員相對站成兩排,互相鞠躬握手:「多謝指教!」

  由於及時止損,牙簽鳥的傷勢並不重,簡單處理了一下就穿上鞋,能扶著人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她會去醫院再檢查一次。

  深田:「還聚餐嗎?」

  牙簽鳥:「聚,為什麼不?」

  深田上下打量被副手架起一只胳膊的她:「你能去成?」

  牙簽鳥被她的眼神傷到了:「要不你試試?」我來友情幫忙打斷你的狗腿。

  「哈哈哈,抱歉抱歉,傷害到你的小心髒了。」深田叉著腰笑了兩聲,然後走上前頂替了副手的位置,「作為賠罪,今晚聚餐就讓我負責照顧你吧。」

  她扶穩牙簽鳥,然後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我可是犧牲了約會的時間來道歉的,原諒我吧?」

  牙簽鳥毫不領情:「那個沒跟你約會成功的家伙該感謝我,幫他逃過一劫。」

  青學聚餐照例是去河村隆家開的壽司店,離學校不遠,他們一般都腿著去,但對於腳傷發作的人來說還是不太近的。

  深田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輛紅色自行車騎過來,拍了拍後座,叫牙簽鳥上來。

  兩人很快從隊伍最後面追到最前面,期間路過幸村和手塚,兩人都背了一個網球包,交談畫面異常和諧。

  深田一點兒也不扭捏,單手騎車,空出一只手朝幸村揮揮:「辛苦幫我背包啦幸村君。」

  幸村把深田的球拍包往肩上拉了一下,也伸手小幅度揮揮:「別客氣,是我應該做的。」

  他身後,桃城武的聲音突然爆發:「前輩就是荒井代?!那個高中女網第一人!」

  「荒井前輩竟然還打排球,還這麼強!」

  「What?荒井將史是你弟弟?親的?」

  「芥末壽司?不了我不吃。」

  「深田同學騎單車累嗎,要不我替你一會兒吧,我騎車很穩的!」

  「塚本部長,一些問題想請教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單車碾過路上的塵土,將喧鬧聲甩在身後,清風劃過面頰,沁人心脾。

  牙簽鳥坐在後座,手指輕輕抓住前面的人的衣角,小聲說:「就算今天我們輸了,也證明不了什麼。」

  深田的聲音被風吹過來:「證明什麼?」

  「我選的路,」牙簽鳥放大音量,「我選的路沒有錯。」

  「全國大賽再見吧,深田。」

  「我期待在那個賽場上再次見到你。」


第49章

  又是一個周一,風和日麗。

  排球部有一半以上的人頂著黑眼圈來早訓。

  「什麼!你們打敗了青學?」切原第一次對排球如此熱切,「恭喜啊恭喜!哈!蠻厲害的啊你們!」

  西川:「……你怎麼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不符合你的風格啊。」

  「因為你們打敗的是青學啊。」切原說,「這樣我們立海大網球也比青學強,排球也比青學強,嗯,分數線也比青學高,哈,完勝!」

  到底是對青學執念多深啊。

  「畢竟是打斷立海大三連霸的學校,懷恨在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倒也不用說得這麼嚴重。

  仁王:「不是說青學是全國八強級別的學校嗎?竟然打敗了如此強大的對手,柳生妹妹,進步神速啊。」

  竹田部長很清醒,也是這些人裡昨天晚上睡著得最早的一個:「雖然結果是贏了,但絕不能因此松懈。這次勝利有諸多因素在,幾乎不可復制,再對上一次青學,誰嬴誰輸可說不好了。」

  「但上半年春高我們立海大只是全國大賽一輪游的水平吧。」柳生比呂士說,「短短幾個月,就已經成長到能和青學一較高下了,這樣的進步也值得高興。」

  柳生妹妹:「哥哥說得好!」

  「我們真的打敗青學了嗎?現在想想都還像做夢一樣。」副攻表情夢幻,「那可是青學,有全國前五的王牌,全國級別的二傳手和接應,竟然被區區我們打敗了。」

  竹田部長:「真要論的話,青學應該是被深田帶領的我們打敗了。」

  深田剛巧到了,一手拿外套一手舉著單詞書:「謝謝部長前輩,誇贊我就收下了。」

  又給你聽到了是吧!

  竹田部長本來挺真心,但深田往這一過她心裡就別扭起來,偷偷告誡自己以後不要在排球館誇她。

  幸村走在深田身後,附和道:「那可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就連觀眾們都難以忘懷。」

  丸井:「真可惜啊,沒能親眼看到。」

  「不用可惜,接下來全國大賽,說不定我們還會和青學遇到呢。」深田把單詞書揣進外套兜裡,外套搭在操場的單杠上,做了幾個拉伸動作,然後元氣滿滿,「喲西,今天也要努力訓練!」

  「加油!」

  晨訊結束後,大家三三兩兩結伴往教室走去。

  幸村與深田並肩而行,見她不再拿單詞書,猜測是不是自己在旁邊打擾到她看書了。

  「怎麼會?」深田說,「我可是很享受和幸村君一起走的時光,單詞書只是用力消磨時間的。」

  「太好了,如果我的存在打擾了深田桑的學習時光,那就罪大惡極了。」

  深田做出嫌棄臉:「好老土的觀念,勸你早點丟掉,不然我們之間很難相處。」

  幸村舉手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學校裡的櫻花樹已經開了快兩周的花,點點粉嫩艷到荼蘼,花瓣已經變得脆弱,只能吹起幾縷發絲的風拂過也會使校園落英繽紛,芳香陣陣。

  花瓣落在少年少女的肩上,衣服上,都被賦予青春的美好。

  幸村偏過頭,一邊和深田說話,一邊注視她白皙瑩潤的側臉,想起周末與青學的聚會到尾聲時,牙簽鳥突然叫住自己:「你可要堅持得久一點。」

  她指著深田小聲對幸村說:「這家伙,不論過程怎樣,總是能得到她想要的,這一點超級惹人討厭。」

  「看她那副得意的嘴臉就不爽,」牙簽鳥皺了下鼻子,「別太早讓她得逞啊。」

  坐在兩人中間位置的深田:「喂,我本人還在這呢。」

  「壞話就是要當人面說才過癮啊。」牙簽鳥坐回座位,理所當然地說。

  「好過分。」

  總能得到她想要的嗎?

  幸村抓住一瓣將要落到深田頭上的櫻花,攥著拳頭伸到深田眼前打開給她看。

  深田瞥了一眼,撲哧一聲笑出來,指尖點點他手心的花瓣,問:「這是干什麼?」

  「嗯,周一禮物?」幸村說完也覺得好笑,手一翻,花瓣就飄落在地。

  「又不給了?」

  「這片不夠漂亮。」幸村說,「等我找到最漂亮的那一朵,再送給你。」

  深田眼睛亮晶晶的,張嘴剛想說什麼,從身後傳來一聲呼喚:「深田——同學——」

  兩人回過頭。

  班長抱著一份文件狂奔而來,吱地一聲在兩人面前剎車,氣喘吁吁地把文件遞給她:「終於找到你了,這是獎學金的申請表,上次你找我要的。啊,幸村,早上好啊。」

  「早上好。」

  「哇哦,多謝了班長同學。」深田接過來抱在懷裡,「辛苦你找我半天,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吧。」

  「嗚,深田同學你太客氣了。」宅男班長擦了擦額角的汗,稍微喘得過氣了,「快到上課時間了,一起回班吧。」

  「好啊。」

  ……

  「噢,原來青學和立海大有這麼深的淵源啊。」

  排球部部活休息時間,深田被科普了一頓立海大與青學之間的愛恨情仇。

  「所以聽說我們打敗青學以後切原才那麼開心。」西川抬下巴,「噥,興奮地都不知疲倦呢。」

  在大家都盤著腿喝水休息的時候,切原赤也獨自一人圍著排球館的跑圈。

  仁王:「不要誤會,他跑圈是因為英語考試不及格,不是別的。」

  「打擾了。」

  黑皮辣姐結束與自由人的加練,帶著滿身熱汗走過來,盤腿坐到深田身邊。

  她說:「聽說你拿這次比賽和對面打賭,輸了就轉學?」

  「嗯?」深田吐出嘴裡的吸管,抬起頭想了一下,「哦,是有這回事。」

  眾人大吃一驚,尤其排球部:「啊???真的假的!」

  這把原來是絕對不能輸的生死局嗎!

  你組局的時候可沒說啊!

  竹田部長顫顫巍巍:「你這亂來的家伙,要是我們輸了怎麼辦啊!」

  她們去的時候可都抱著必輸的心態!

  要是知道是生死局,除了柳生世津子絕對沒人會給她這個面子的!

  深田:「沒事啦,這不是贏了嘛。」

  「輸的可能性更大吧!」

  深田:「我可不是這麼想的。」

  幸村:「深田桑完全沒想到勝負這回事吧。」

  深田:「哈哈哈,噓,不要說出來。」

  大家:「……」

  你倆能快點在一起少禍害人嘛。

  作者有話要說:

  比賽打累了,輕松幾章。(上帝對自己說)


第50章

  插科打諢一番下來,大家只好不再糾結那個問題。

  深田拿過背包,從裡面掏出一沓紙:「我之前找籃球部的朋友幫忙,修改了一下大家的訓練計劃,供大家參考吧。」

  她把紙交給身邊的黑皮辣姐,讓她們一個個傳下去:「雖然是籃球部的,但桃井是專業的體育部經理,中學的時候也經常到排球部幫忙,她給的意見有很大參考價值。」

  荒井接過來,發現是每張紙上都有單獨的標注,寫是給哪位球員的訓練計劃和建議。

  她翻到自己那一張讀起來,剩下的頭也不抬塞給旁邊的人。

  一圈下來,排球部的女生們都安靜不少,都忙著看訓練計劃,顧不上打屁聊天了。

  仁王看柳生妹妹讀得認真,好奇之下也要擠過去看。

  深田用另一沓紙阻止了他:「你們的在這呢。」

  網球部:「誒?」

  還有他們的事呢?

  「網球部的大家在訓練之余對我們多有關照,剛好那天我朋友有時間,就給網球部的各位也做了一份。」深田說,「但網球部的訓練計劃其實已經很完善了,桃井還說很有借鑒意義,就只在身體均衡素質提了幾個建議,並沒有做大的修改。」

  「深田桑的朋友是怎麼知道我們的?」

  深田:「我也很奇怪誒,我只是提了網球部一嘴,她就說她那邊有網球部的數據,需要的話能多做一份,代價是下次她來神奈川來看我們訓練。」

  她指了一圈排球部的女生們。

  「尤其是王牌。」柳生妹妹應聲抬起頭,深田對她說,「桃井很欣賞你呢,問我為什麼小兩歲的女生能打這樣強度的球。」

  柳生世津子撓了下腮幫子:「嗯……天生的?」

  深田:「這個回答不錯,我下回就這麼說。」

  請你不要。

  本來就挺招人恨的了,再用那張現充臉學天然系說話,小心放學有人套你麻袋。

  竹田部長:「都看完了嗎?休息時間到了,收拾一下起來,繼續訓練。」

  「是!」

  ……

  「噗,搞笑吧,立海大的年度校花?」深田抱著一疊文件,跟同學往資料室走邊聊。

  「雖然乍一聽很離譜,但細一想又有種沒什麼毛病的感覺。」同學說,「不是嗎?」

  深田:「校花就應該給女生啊,我們學校長得漂亮的女生可不少呢。噗,哈哈,到底是誰把幸村放進這個榜裡的?」

  「沒人知道。」同學猜測,「估計就算知道也不敢說出來。」

  「為什麼?」

  「怕被幸村君追殺啊。」同學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想想都恐怖。」

  深田將文件換到一只手上,單手打開資料室的門,開開燈:「這些應該放在那個櫃子裡吧。」

  「哦,好像是。」同學走過去一看,「鎖了誒。」

  「我有鑰匙。」

  深田將文件們放到桌子上,從兜裡掏出鑰匙打開櫃門,然後將文件分批豎著擺在櫃子裡。

  「雖然是烏龍當選了校花,但大家說到幸村君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起的還是他『神之子』的稱謂。」同學說。

  「因為這個更酷嗎?」

  「不知道,可能是這個稱謂來得更早吧。」同學說,「國中時候,這個稱號就傳開了。」

  「神之子……」深田輕聲念,「聽起來蠻遙遠的。」

  「但是很合幸村君的氣質不是嗎?」同學雙手合十,向往道,「雖然禮貌又溫柔,但跟他共事總有種距離感,像是被無形的牆擋在外面,很少人才能突破圍牆走進去呢。」

  「學校裡喜歡幸村君的人可不在少數,不過敢跟他搭訕的人就少之又少,更別提搞好關系了。」

  同學放下手:「所以說啊,我才佩服你呢,深田。」

  「嗯?」

  「敢於靠近那樣出塵氣質的人,單這份勇氣就能打倒一大堆情敵。」同學大手一揮,「嗯,比如我。」

  深田朗聲笑了兩下:「謝謝了,我姑且把這當作誇獎。」

  她毫不介懷地一笑,同學的腦子反而冷卻下來,搔搔後腦勺:「那個,我不是說我喜歡他啦,只是很憧憬那種有神性的人物。別誤會啊,深田,硬要說的話,比起幸村君我更喜歡你。」

  「當然了。」深田單手摟住她的脖子,笑著往自己這邊壓,「我自認魅力不比幸村君差噢。」

  「你又來了……」

  「不過,連得到都不肖想的喜歡,算是喜歡嗎?」公主頭少女松開同學,環抱雙臂靠在櫃子旁,認真地問。

  「額,怎麼不算呢?」同學玩了個老梗,然後稍微花了一點時間思考,「雖然不敢奢望得到,但看到他喜歡上別的女生,也會討厭那個女生,能產生嫉妒心理的話,說是不喜歡也說不過去吧。」

  同學指她:「比如上個星期來堵圍棋社的門找你麻煩的那幾個,幸村君估計對她們連一點印像都沒有。」

  「上個星期?」

  「你又忘了?你這家伙,該改改這定期清理大腦庫存的毛病了。」

  「因為那幾個人沒什麼記憶點啊。」深田也很無奈,攤手道,「我的記憶方式就是這樣,只會對我在意的人產生印像。」

  「好殘忍的記憶方式。」

  「哈哈哈,有嗎?」深田站直身體,將櫃門鎖住,然後手指套進鑰匙圈裡把鑰匙甩來甩去,一邊往外走。

  同學聽見她說:「在我來看,真正的喜歡就是渴望得到的心情。」

  同學跟著走出資料室,反身關門一邊擰門鎖一邊說:「照目前的主流觀點,你這叫占有欲,掠奪,可不算喜歡。」

  「才不是。」在空中轉圈的鑰匙嘩的一下收進手心,公主頭握緊拳頭,金屬的棱角擠壓手指帶著微微的痛感,「喜歡就占有,喜歡不是自己的東西就去掠奪,這才對味。」

  同學:「你……有點恐怖啊。」

  同學:「啊,幸,幸村君,柳生君。」

  「下午好。」幸村朝她微笑致意,然後對深田說,「深田桑,班主任老師叫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深田比了個OK的手勢:「嗨,辛苦了。」

  幸村點點頭,和柳生一起離開了。

  兩人走後,同學追上深田的腳步,不安道:「沒關系嗎?剛剛咱們的談話他不會都聽到了吧?」

  深田腳步不停,聞言奇怪地看她:「聽到了又怎樣?」

  同學頓覺她一米七三的身高又往上躥了一節:「咱們說的可不是什麼好話。」

  「有什麼關系嘛。」深田擺擺手,「我身上沒有需要遮掩的地方。」

  同學:「……你對你的人品未免太過自信了吧。」

  「我的意思是,」深田停下腳步,轉身正面對她,「我的一切都沒必要遮掩,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地方。」

  「好的,壞的,不如人意的,只要是我的,就盡可以拿去看。」

  注視對方清澈的眼睛,同學一時失語。

  好半天,她才從那種光輝中找回自己的腦子:「聽,聽起來真厲害,是怎麼做到的?」

  深田:「因為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

  同學:「……」

  「況且,幸村君的話,」公主頭少女轉身,靛藍色的裙擺水花般綻放,她回過頭吐舌,「說不定會認為這樣很酷呢。」

  同學:「你認真的?」

  深田不置可否,背著身揮揮手:「我先走啦。」

  另一邊,幸村跟柳生走在去學生會辦公室的路上。

  柳生在心裡糾結了半天,出於良心和隊友情,還是開口:「部長,剛剛都聽到了吧。」

  「嗯,」陽光被透明的窗子折射成霧一般的暖色,柔和了少年清俊雋永的眉眼,幸村不自覺地露出一抹鳶尾花般的微笑,「卡酷一內。」

  柳生:您沒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媽呀好多小天使

  真的有人願意為了上帝花錢嗎,我不信

  來afd:atar為上帝花錢(不花也行)


第51章

  桃井五月給的訓練計劃大有裨益。

  她調整了一些專項肌肉訓練,借鑒了健身方法,加入呼吸訓練計劃,並將具體練習方法整理成冊郵寄過來。

  竹田部長拿著至少五十頁的訓練方法總結,復雜的心情難以言表:「你,救過她的命?」

  深田:「噗。」

  深田:「桃井是我的好朋友嘛。」

  竹田部長半信半疑。

  深田:「好吧,當初她的竹馬因為成績太差險些考不上高中,我有幫忙補習。」

  合理許多。

  「青梅竹馬,真好啊。」西川雙腿並攏坐在地上,壓上半身去貼小腿,拉筋產生的痛帶起她齜牙咧嘴,「我也想擁有。」

  「你是想要男朋友了吧。」

  「才不是,不一樣。」西川呼出一口氣,撐著小腿起來坐直,「就想要從小陪伴到大,一起成長的好朋友。」

  柳生世津子:「我們不算?」

  「拜托,我們國中才認識好吧。雖然是好朋友,但也不是青梅竹馬啊。」西川說,「阿世從小有哥哥陪,肯定不懂我們獨生子女的寂寞。」

  柳生世津子:「不懂。」也不想懂。

  副攻:「這麼說的話,我們這些人裡只有竹田部長是獨生子女咯。啊,深田呢,你有兄弟嗎?」

  深田在往手指上纏繃帶,扯著繃帶的一端試松緊:「嗯……沒有,不過我有個表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副攻對深田的顏值很是信任,因此對深田表哥興趣極大:「深田的表哥,長什麼樣子啊?帥嗎?高嗎?」

  深田指著自己的眼睛:「跟我長差不多樣子。」

  「那我可以!」

  「你滾吧!只要是帥哥你誰都可以!」

  「是的就是我。」

  「啊,花痴退散!」

  深田:「我的表哥跟我一個年級,前輩不是姐弟戀接受無能嗎,放棄他吧。」他不值得。

  「馬薩卡,我還以為,深田的表哥最低也是三年生。」副攻失落,「他在冰帝念書嗎?」

  「不是。」深田將繃帶打好結,「在洛山高校。」

  「哇嗚,洛山!」副攻說,「那不是今年春高的冠軍嗎?」

  西川:「何止,洛山已經在IH和春高冠軍四連霸了,每年青訓選人都會先去洛山。」

  參加過一次青訓的柳生世津子有印像:「確實,青訓中穿洛山校服的人比例相當大。」

  西川:「帝光中學和洛山高校不是合作學校嗎?應該是可以直升的吧,深田桑怎麼沒有去洛山啊?」

  深田:「因為洛山很無聊。」

  深田:「而且我不喜歡跟表哥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氣。」

  ……啊?

  啊??

  西川:「雖然我知道你現在一個人住,但,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嗎?」

  這就是被深田討厭的待遇嗎。

  是連呼吸都討厭的程度啊!

  他真的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嗎?

  叮叮叮。

  「啊,電話。」深田接起來,「摩西摩西,哦,征十郎表哥,你也下午好。」

  「嗯,嗯,我知道了。」

  「是,一會兒見。」

  掛掉電話,深田面對一群「我懂我懂是傲嬌啊」的臉。

  深田:「?我不是這個人設噢。」

  副攻笑得慈愛:「嘴上說討厭,但還是會好好打電話,乖乖跟哥哥出去玩的嘛,不是傲嬌是什麼。」

  竹田部長:「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深田。」

  深田:「……」

  她問上帝:「我還需要自證一下嗎?」

  別了,自證的話又ooc一次。

  是柳生世津子出場的時候了:「深田同學就是很有禮貌的人啊,對討厭的人也會有禮貌地講話,有什麼不對嗎?」

  真的嗎,感覺貼在深田身上的話,「有禮貌」比「傲嬌」更ooc。

  西川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還以為你是那種電視劇裡離家出走後自力更生、寧死不花家裡人一毛錢的大小姐女主角呢。」

  大小姐沒錯,但好像沒那麼自力更生。

  深田:「你對女主的要求好苛刻。」

  高中二年級就要離家出走自力更生不花家裡一毛錢了。

  深田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對著鏡子梳頭,藍黑色的半長發瀑布般從指縫間泄出,濃郁柔順。

  普通部員路過:「深田,今天不去圍棋社了?」

  「嗯,」深田邊編發邊說,「要去參加一個生日晚宴。」

  普通部員隨口一問:「誰的啊?」

  深田:「我的。」

  普通部員:「嗯……嗯?你生日不是在六月份嗎?現在才五月中旬啊。」

  深田:「真實生日是在六月,但是第一次辦宴會的時候舅舅記錯了日期,發出去的所有請帖都寫的錯誤的日期,於是干脆就按這個日期過了。」

  「哈?怎麼能這樣啊!」柳生妹妹在旁邊聽到,替她生氣,「錯了就改啊,將錯就錯算怎麼回事啊。」

  「沒關系,我不太注重慶祝節日。」深田看起來滿不在乎。

  她看了看時間後背起背包,跟大家告別:「那麼我先走了,明天見。」

  「辛苦了,明天見。」

  赤司征十郎接妹妹的時間卡得正好,或者說兄妹兩個的時間觀念都很強,車到達立海大校門口後只等了十分鐘後車門就被打開了。

  「下午好,大山先生。」深田坐進後座,關上車門,先跟司機打了招呼。

  「下午好啊,優佳小姐,好久不見,您越長越漂亮了。」

  「承蒙誇獎。」

  赤司坐在靠裡面的位置,正在打電話。

  深田特地等他掛掉電話,看起來沒什麼事了才開始噴。

  「真帥氣呢,征十郎表哥。」公主頭少女誇張地捂住嘴,「是賓利欸,你以後都要用這種車接我放學嗎?」

  赤司征十郎:「……」他聽出嘲諷了。

  「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周到,下次不會了。」

  深田優佳不為所動:「怎麼會是表哥的錯,征十郎表哥跟舅舅一樣,做什麼都是對的不是嘛。」

  「……」赤司不打算接話了。

  但他的表妹得了「說話不諷刺赤司就會死」的病。

  「這是給我的生日禮物嗎?十分感謝,哇哦,是拍賣會上的寶石項鏈!天哪,這麼珍貴的東西送給我,表哥怎麼知道我根本沒有場合帶這種東西啊。」

  別的可以忍,但赤司絕不替父親背黑鍋:「項鏈是父親送你的,我的禮物在這裡。」他從車後排的儲物箱裡拿出包裝精美的禮物盒,遞出去。

  深田優佳接過來放到腿上:「是我誤會了啊,真是不好意思,那麻煩征十郎表哥把我的意思傳達給舅舅聽吧,我就不為這點小事專門給舅舅打電話了,跨縣的電話費很貴的。」

  深田慢悠悠:「幸好舅舅沒有為了這點小事專門跑一趟,因為區區一個我的生日而勞煩到他老人家可就不好了。」

  找茬!又見找茬!

  赤司:「父親現在在飛機上,機票訂晚了,這次可能要到晚宴中段才能到霓虹,到時候會再給你一份正式的禮物。他要我替他給你說聲抱歉。」

  人家都專門派親兒子千裡迢迢跨海而來只為一句「生日快樂」和「抱歉」,還精心准備了兩份奢華的禮物,聚集霓虹的各大名流參加這次生日會——還不夠誠心誠意嗎?

  深田優佳:「哇,舅舅該不會以為這麼做就算得上誠心誠意了吧?我的生日竟然勞煩二位大忙人屈尊降貴為我花心思,優佳實在受寵若驚啊。」

  深田優佳:「要不我以後都不過生日了吧。」

  赤司:「……我並無此意。」

  想嘆氣,他好想嘆氣。

  「真的嗎?我不信。」深田苦惱地說,「也許是因為我是個多愁善感、喜歡胡思亂想的女孩子吧,一遇到這種情況,我就忍不住地猜測哥哥和舅舅又在生我什麼氣了。」

  她在「多愁善感」、「喜歡胡思亂想」、「女孩子」這三個詞上加了重音,陰陽怪氣程度翻倍。

  大概是父親曾經用這些詞罵過她吧。

  深田優佳,very 記仇。

  赤司憋住了胸口那股濁氣:「優佳……」

  一轉頭,對方已經戴上耳機在開窗戶了。

  赤司:「……」

  他忍。

  作者有話要說:

  其他片場的深田:超級大現充

  赤司片場的深田:超級大噴子

  afd還要兩天才能靠atar搜到我的主頁,小天使們著急的話可以去我wb:ataratar裡面有鏈接能直接點進去,我放了一丟丟小段子在裡面,不著急的話等兩天就能搜到啦


第52章

  雖然離家出走,但深田優佳依然是赤司本家在上流社會的門面,流著赤司血脈的門面花瓶。

  具體工作是給舅舅借由頭開宴會,給大家交流感情的場所。

  「生日快樂,深田小姐!」

  「生日快樂啊,優佳。好久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恭喜啊深田,生日快樂,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你的項鏈,是今年慈善拍賣會上的那顆『黎明之心』嗎,近距離看更美了!沒想到落入你手裡。」

  深田大大方方與來者碰杯:「是舅舅送給我的禮物。」

  「不愧是赤司家主,這種等級的寶石說送就送。」鵝黃禮服的小姐感嘆道,「我只有在訂婚的時候才能收到這樣珍貴的寶石。赤司家主真是疼愛你啊。」

  隨便啦,反正也只會帶這一次,等下走的時候就放到樓上首飾盒裡了。

  慈善拍賣會上買來的東西嗎,那可能過年的宴會上還要帶一次,就放在靠外面好拿取的位置吧。

  深田這麼想著,又言笑晏晏與下一位前來祝賀的人碰杯寒暄。

  「祝賀你,深田,生日快樂。」

  「鳳部長,好久不見。」深田看向她身後的少年,「還有你,鳳君,最近過得好嗎?」

  鳳長太郎一身白色禮服,笑得靦腆:「很不錯,多謝深田前輩關心。」

  深田打量他:「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啊,我看看,一米□□,哇。」

  她真誠道:「真的不考慮打排球嗎,籃球也很適合你。」

  鳳長太郎:「真的不,謝謝。」

  「好可惜,這個身高太可惜了。」

  鳳長太郎離開後,鳳部長憋了很久終於能問了:「我聽竹田部長說,你們跟青學打比賽贏了?」

  接到消息那天,她半個晚上沒睡著覺,第二天去學校將訓練計劃翻了一倍。

  祝福,但不服。

  深田兩根手指捏成一條縫:「帶一點運氣成分。新井前期戰術安排失策,後期余力不足,南又舊傷復發,比賽沒打完青學就認輸了。」

  鳳部長沉默了一會兒:「只是一個月,立海大就被你帶成這個水准……看來你沒有選錯學校。」

  她有點泄氣。

  深田在冰帝待了整整一年,卻也曾敗在青學手下,兩次止步都大賽四強。

  「你決定走的那天,中原教練跟我這麼說——『球隊是有極限的。』」鳳部長說,「球隊的實力不只是加減一名優秀選手那麼簡單。」

  她不禁問這個心智像鑽石一樣堅不可摧的人:「是到放棄的時候了嗎?」

  說完,她笑了笑:「忘記了,你不常給人建議的。」

  況且,這種又空泛又深奧的問題太難回答,連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即使對方真的給了建議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哈哈哈,這就是我喜歡鳳部長的原因所在。」見鳳部長的杯子空了,深田給她換了杯果汁,「鳳部長見過海常的大島荒野嗎?你們兩個蠻像的。」

  蜘蛛王的威名,凡是國中打過排球的都多少了解,鳳部長記得那是個外型溫柔到有些脆弱的人:「我嗎?」

  深田試圖打比方:「嗯,鳳部長是失敗版蜘蛛王。」

  過分!

  你真該改改這對著前輩口不擇言的毛病了。

  鳳部長最後跟她碰了下杯:「不論如何,我個人都十分期待你再次站上全國大賽的舞台。到時候不論是觀眾席還是敵對方,我們再見吧。」

  鳳部長也離開後,赤司征十郎走過來,小聲對深田說:「你的校服外套被侍者撒了紅酒,剛剛送去清洗。」

  深田:「啊?」

  深田:「宴會結束我還要走呢,到時候能弄好送回來嗎?」

  「你還走?」赤司看了眼手表,「可以的。」

  「那就行。」

  赤司覺得不安全:「宴會結束就不早了,你的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隨時能住,明天再走吧,優佳。」

  深田:「不用,我已經跟伏見宮先生說好了,他會開車送我。」

  「優佳……」赤司了解表妹是個說一不二的個性,「好吧,我一會兒會跟父親說的。」

  「辛苦了,征十郎表哥。」深田指指那□□際中的少年們,「你去那邊吧。」

  赤司偏不。被她草白半天了,他也要歇歇腳:「在神奈川的生活怎麼樣?」

  深田:「蠻不錯。」每天都有帥哥貼貼。

  「立海大呢?」

  「挺大的。」

  「……」

  深田等了半天,有點不耐煩了:「征十郎表哥腹稿打好慢。是,冬季杯決賽那天我去看了。」

  赤司:我就知道!

  深田優佳絕不錯過表哥輸球的名場面。

  這是何等刻在oc情報裡的頑固設定。

  赤司:「所以,你放棄海常,選擇立海大也是因為這個嗎?」

  「嗯。」深田說,「一個人的籃球太無聊,遜斃了。」

  她這麼毒舌,赤司反而松了口氣,淺淺一笑:「對你有所幫助的話就太好了。那場比賽以後,感覺優佳對我的態度都有所改善。」

  真的嗎真的嗎這種態度已經是改善過了嗎?

  小隊長你被pua了你知道嗎!

  深田指指自己的眼睛:「因為我不喜歡有人剽竊我的眼睛。」

  赤司第二人格下的金色左眼跟深田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p圖時能直接復制黏貼來用的程度。

  赤司:「……我才是哥哥。」他才是更早生出來的好嘛。

  深田:我不管,我就要。

  宴會大廳的另一邊,赤司征臣遠遠地遙望那一對相處和諧的表兄妹,胸口湧現一股熱流。

  赤司征十郎身邊的少女體態婀娜,活潑康健,個子已經跟赤司的嘴唇齊平,宛如一朵緩緩綻放的花苞,甜美初現。

  是不是該考慮下兩個孩子的婚事了?

  赤司征臣與合作伙伴含笑握手,心裡琢磨著。

  宴會結束,送走所有客人後,深田上樓去換下身上的禮服。

  赤司征臣等在樓下,喝著茶水,若有所思。

  他本想叫上兒子一起,但征十郎說要去幫優佳取洗好的衣服早走了。

  沒關系,不就是跟青春期少女隨便聊聊訂婚的事嘛,他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

  聽到深田優佳下樓的聲音後,赤司征臣花了幾秒鐘快速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在少女的身影從樓梯上出現後緩緩開口:「優佳……」

  「不要。」公主頭少女噔噔噔下了樓梯,頭也不回地擺手,「我有喜歡的人了。」

  「安藤爺爺再見。」

  大門哢嚓一聲打開又關上。

  「……」

  赤司征臣問管家:「她說她有什麼了?」

  「抱歉,老爺,我沒有聽清。」安藤管家淡定地說,「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赤司征臣:「……」

  赤司征十郎等在大門口,將深田的書包和校服外套遞給她:「真的不住一晚再走嗎?今天已經很晚了。請天假也可以,耽誤不了什麼事。」

  「那可不行。」深田邊說邊穿上外套,「幸村君隨時可能跟我表白,我可不想有半點拖延。」

  赤司:「……」

  赤司:「誰?表白?你說什麼?」

  「征十郎表哥是笨蛋。」深田朝他略略吐舌頭,然後跳上司機開來的車,放下車窗,朝他揮手告別。

  赤司大腦還在宕機,身體無意識地揮手。

  車窗很快上升,擋住少女暗藏興奮的側臉,以及她對司機先生說的話:「伏見宮先生,我們去……」

  黑車啟動,絕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請今天的加更金主閃亮登場:404notfound

  上帝愛你啵啵

  第二更會在今晚十二點之前寫出來(握拳


第53章

  到達神奈川時已是華燈初上,一些小吃街正值熱鬧,不允許擺攤的路則清冷安靜,只余兩三盞路燈照明。

  深田坐在後座,單手手背托腮,有些疲憊地欣賞車窗外飛速略過的夜景。

  人行道上路人三三兩兩,一對年輕的像是學生的男女並肩而行,少女仰著頭跟少年說話,笑得熱切大膽。

  深田眯起眼。

  「等一下,伏見宮先生。」她直起身子,「我看到認識的朋友了。」

  ……

  早乙女露卡,十六歲,是個穿越女。

  第一次得知這裡竟然是綜漫的世界,是在小升初,大伯建議她選擇比家中學,因為他在那裡擔任網球部的教練。

  早乙女露卡當時覺得天都塌了。

  拜托!這可是網球王子的世界!人家瑪麗蘇都是去青學立海大之類高人氣、美男眾多的地方,為什麼輪到我就要去比嘉中啊!

  那天晚上她細細回憶了比嘉中的網球選手,確認沒有一個附和她的審美,氣得在床上滾來滾去咬被角。

  不行!來都來了,不女票一個王子妄為瑪麗蘇穿越女!

  於是早乙女頂著一張十三歲的臉,條理清晰地說服了父母,獨自一人踏上去往大阪的四天寶寺的路。

  她也想去王子雲集的東京,可媽媽最多能接受的距離只到大阪。沒關系,洗來洗白石藏之介可是號稱xf眼裡最帥的男人,女票到他也不虛此行了!

  然而,在四天寶寺呆了三年,三年裡她一有空就去網球部刷存在感,給遠山金太郎做點心,和忍足謙也聊rap,硬著頭皮跟小春裕次寫段子,還要兼顧自己的學業和社團……

  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跟白石拍拖嘛!或者,千歲千裡,忍足謙也,她也不挑啊。

  怎麼眨眼間都畢業了,還是沒有人喜歡上她啊?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早乙女露卡摔劇本。

  她受夠了!她再也不要當舔狗了!

  洗來洗,帥但沒有心的男人,去死吧!

  老娘要去東京會晤大批王子了!不差你一個!

  結果當她填高中志願之時,媽媽來電話說奶奶身體越來越不好,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多陪陪孫女,要她把高中志願改到比嘉中的高中部。

  早乙女含恨改了志願,正哀愁大好青春沒有帥哥,心想要不從比嘉中那群人裡挑個拔高的將就一下時,媽媽突然讓她去神奈川的幸村阿姨家送東西,還說兩人是多年好友,當時還開過定娃娃親的玩笑。

  「幸村家的孩子,我記得是叫幸村精市吧,小時候長得就很可愛,」媽媽將東西交給她,戲謔道,「露露,你要把握好機會啊。」

  媽媽只是隨口一說,早乙女卻放在了心上。

  原來如此!

  她說洗來洗怎麼不跟她來電,原來命運中有正緣在神奈川等著她!

  幸村精市,看動漫的時候可是廣大粉絲心中的「女神」,哈哈哈,竟然跟自己這麼有緣分!

  等著我吧,我的娃娃親女神,我這就來迷住你!

  媽媽說得不錯,幸村阿姨確實是她非常好的朋友,聽說早乙女露卡要來專門讓幸村去車站接她,臨走說天太黑了,讓她在幸村家住一晚再走。

  住一晚!她可太想答應了!

  但女追男要矜持,尤其是女神,主上,他一定不會喜歡不懂分寸的女孩子,我要矜持,矜持。

  「不用了,謝謝您的盛情款待,幸村阿姨,只是我明天學校還有安排,」早乙女將鬢角的頭發掖到耳後,文雅道,「而且我很小就自己一個人去外縣上學了,這點獨立能力還是有的。」

  幸村阿姨自然是對她贊不絕口,拿了兩份禮物讓她帶走,並叫兒子:「阿市,去送一下露露妹妹,一定要看著她坐上車才能回來。」

  幸村早就換好衣服准備好了,一邊拉外套拉鏈一邊走過來:「是,我知道了。」

  車站離幸村家並不遠不近,早乙女想要多一些跟女神獨處的時間,於是硬要走路去車站。

  啊,女神真是太溫柔了,連我這麼過分的請求都能答應。

  他一定也對我有好感,太棒了!早乙女露卡,加油,女票到女神的日子近在咫尺!

  早乙女走在幸村旁邊,看著高貴優雅的女神替自己拎幸村家給的禮物,忍不住嘰嘰喳喳跟他搭話,只覺得幸福瑪麗蘇人生不過如此。

  雖然女神只是偶爾應聲,但她理解,女神並不是多話的人,他一定也在享受傾聽的時光。

  早乙女正沉浸在與女神二人世界的幸福中,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喚:「幸村君?」

  隨著話音剛落,兩人身邊就停下一輛外形低調的黑車,其中後座的車窗被放下來,一個梳著藍黑色公主頭的女生從裡面探出頭來,朝女神招手。

  這誰啊?

  正想著,只聽女神立刻停下腳步,朝黑車走去,語氣熟絡:「深田桑,沒想到在這碰見你。這麼晚了,才回家嗎?」

  早乙女危機感頓生。

  這女的誰啊,跟女神很熟的樣子,穿立海大的校服,是同學?

  淡定,露卡,先探探她的底細。

  「嗯,有叔叔接我。」公主頭說,「幸村君呢?」

  「我送媽媽朋友的女兒去車站。」幸村抬了一下提著禮物袋的手,表示我很清白。

  「車站啊,離這不遠呢。」公主頭說,「上車我送你們啊,開車更快一點。」

  幸村:「那就……」

  「不用了!」早乙女見勢不妙,趕忙插話,衝公主頭嫣然一笑,「幸村君送我就行了,不必麻煩這位同學了。」

  「他送你,走著去?」

  早乙女篤定:「是,我們走著去。」

  公主頭的注意力被她這話吸引過來,靠著車窗上下打量她:「嗯哼——」

  「那麼,」公主頭突然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我正好想散散步,跟兩位搭個伴,不介意吧?」

  非常介意!

  這女人有沒有眼色啊,沒看到人家在約會嗎?

  還是說……

  早乙女懂了。

  這是情敵啊!

  是網王同人言情小說裡的標配,絆腳石的惡毒女配,跟幸村君關系親密,但這都是她的偽裝,本人其實是個善妒又自我的惡毒的女人。

  看著公主頭擠在女神身邊跟他搭話的清純樣子,早乙女心中冷笑。呵,惡毒女配,我早已經看透你了,還裝是吧,那我陪你裝個夠!

  她可不是那類任人欺凌的小白花女主。

  早乙女故作友好:「這位是幸村的朋友嗎?沒聽他提起過你呢。」

  幸村:「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個小時,怎麼提起啊。還有你之前可不是這麼叫我的。」

  公主頭:「幸村,稱呼很隨便嘛,這位同學跟幸村君很熟嗎?」

  幸村:「真的是剛認識。」

  早乙女:「我們兩家是世交,雖然今天剛剛見面,但也許是命運吧,我跟幸村一見如故呢。」

  幸村:「……」

  他剛想說什麼,手機卻突然響起來,只好打住話頭,接起電話:「摩西摩西?母親?」

  「是,是,我會看著她上車再走的,是。」

  「我知道了……」

  「是早乙女阿姨,」幸村舉著手機說,「說早乙女桑你的手機關機了,叮囑你早點回家,需要給她回個電話嗎?」

  早乙女拿出手機一看,確實關機了:「哦,我知道了,不是很重要的事,不用管了。」

  幸村:「那太好了,因為我的手機剛剛也關機了。」

  手機從他耳邊拿下來,已經黑屏了。

  「深田,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好嗎?」幸村朝她伸出手,「不好意思,我可能得給父親打個電話。」

  深田從包裡翻出手機,然後黑屏給他看:「沒電了。」

  三人:「……」

  什麼破運氣。

  不,這跟運氣關系不大吧。

  明明是三個忘記充電的邋遢鬼撞一塊兒了啊!

  幸村四處看了看:「啊,那邊有個電話亭。」

  他掏了掏口袋,摸出一枚硬幣,說:「抱歉,我去一下,很快的。」說著給了深田一個詢問夾雜歉意的眼神,後者趕小狗一樣擺擺手,讓他趕緊去。

  幸村跑了兩步,進電話亭打電話去了。

  留下兩個女生。

  火藥味漸濃。

  早乙女還沒想好挑釁的第一句話要選那個,對面那女人就先說話了。

  「那個人,」公主頭少女攥拳,大拇指往後一指,挑眉道,「已經被我預定了,看得出來吧?」

  她用大拇指在脖子前緩緩一劃:「勸你識相一點。」

  脖子一涼,但早乙女露卡也不是好惹的,將身體中心放到右腳上,抱臂冷笑搖頭:「沒有呢,完全沒看出來。」

  「治治眼睛,需要推薦醫院嗎。」深田雙手插進外套兜裡,輕抬下巴,「順便請醫生治治你這愛肖想別人東西的毛病。」

  「可笑,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深田:「看看眼睛吧,健康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渾身上下,都已經打上我的印記了。」

  早乙女想都沒想回懟:「你是狗嗎,還講撒尿占地盤一說?」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沉默了一秒,紛紛覺得這句話掉檔次,一時間連架都有點不想吵下去了。

  早乙女勉強找回心態:「總之,我對幸村很有興趣,我媽媽跟幸村阿姨也有交情,照這個條件,我們公平競爭,不過分吧。」

  深田呵呵:「哪有競爭一說的?我的就是我的,不開放售賣。」

  見她不識好歹,早乙女也動了真火:「你又不是他女朋友!有什麼資格說他是你的啊!」

  「我還要條分縷析跟你說明嗎?」深田輕蔑道,「你算老幾。」

  「你這家伙——」

  早乙女想揪住這個沒教養的女人的領子好好吵一架,上步天太暗沒注意腳下,被石頭絆了一下,中心不穩向前摔去。

  bia。

  雙手插在校服兜裡的深田愣住了,正面對著情敵倒下摔了個大馬趴的早乙女也愣住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太,太,太丟人了!

  雖然沒有聽見頭上傳來什麼動靜,但早乙女已經腦補出那公主頭嘲諷的樣子了,撐在地上的手緩緩握拳,用力到關節發白。

  余光中,電話亭的門卡的一下打開,鳶尾少年修長的腿從裡面邁出。

  眼看女神就要看到自己的窘況,早乙女靈光一現:干脆說是這女人推的我!

  反正,反正小說裡不是都寫了,幸村精市總是會被女配的這種手法騙到,然後誤會女主嘛!

  可這樣一來她好像就降格變女配了,對面那家伙好像女主,可惡讓這種家伙當女主絕對是同人小說作者界的恥辱……

  啊!不管了!

  就算變成女配她也認了!

  面子決不能丟!

  早乙女飛快下定決心,半趴在地上抬起頭,正要對著公主頭喊出那句經典台詞「你為什麼推我」時,猛地停住了。

  她有輕微的夜盲症,在晚上光線不充足的時候有點看不清東西,而且對面這女人一頭藍黑發,發色稀有,平生首見,早乙女下意識就默認這是自己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但現在這個位置,這個角度,街對面路燈的光完整地照亮了藍黑公主頭的臉,對方居高臨下,金色的眼眸睥睨自己——

  這張臉,這張冷酷欠扁的臉,這個讓她畢生難忘的表情!

  早乙女也不想什麼陷害挽尊了,姿勢不怎麼好看但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甚至顧不上拍拍淑女裙上的沙土,指著公主頭的鼻子驚怒道:「深田,深田優佳!你是深田優佳!」

  幸村打完電話走過來,正好聽見早乙女吼聲。

  情緒飽滿激烈,但聽起來有點奇怪。

  好像在家裡去廚房接水時路過客廳,去的時候還是母親看的言情劇,倒個水的功夫回來就換台到妹妹的陀螺戰士了。

  早乙女的聲音還在響:「可惡!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還穿著立海大的制服?哈!你要參加IH是吧,你會參加的吧?你聽好了,這次你死定了!」

  「我要把當年你強加給我的恥辱,千百倍的還回來!」

  深田:「嗯?你哪位啊?」

  作者有話要說:

  短暫地callback一下簡介,然後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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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由早乙女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快氣炸了。

  但深田優佳的表情和幸村精市一樣迷茫。

  面對突然爆發的情敵,她迷惑地看了眼幸村,又看了眼本文簡介,即將扒開電腦屏幕找上帝問的時候忍住了。

  為了不破二次元壁,深田退而求其次,問幸村:「換台了?」

  幸村也懵:「沒有……吧?」

  沒吧?

  這把不是古早瑪麗蘇的套路情節嗎?

  你倆都對A上了,他還以為回來劇情會推進到「你為什麼推我」呢,台詞都准備好了。

  深田:「……」

  她將注意力放回情敵身上:「你串台了?」

  「你閉嘴!」早乙女激動道,「你竟然把我忘了!你這人渣!」

  她恨恨道:「當年全國中學生排球大賽,你仗著帝光實力強,就在賽場上狠狠羞辱我的事,你都忘了嗎?人渣!混蛋!」

  謔。

  你現在可比剛剛搶男人的時候會罵多了。

  果然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

  深田為難地皺著臉,抿抿唇,一副沉思的樣子,然後攤手:「抱歉啊,我沒有印像了。」

  她說話溫溫柔柔,還挺禮貌,比起來早乙女被氣得跳腳的樣子有些low,後者本人也發現了這一點。

  作為非常看重面子的瑪麗蘇,早乙女自覺剛剛有失儀態,深吸一口氣勉強冷靜下來,找回理智,皮笑肉不笑道:「沒想到深田同學你(這人渣)竟然還認識幸村君呢,不愧是帝光中學敢越過前輩穿1號球服的人(渣)。」

  深田:「剛認識,不太久。」

  幸村微微蹙眉,含蓄道:「我們都認識半年多了。」

  早乙女這時候注意到了衣服上沾著的塵土,不悅地隨手拍了拍,蹭了一手灰,就著朝深田伸過去,挑釁地勾了勾手指:「既然你忘了,我就再自我介紹一下。」

  「我是早乙女露卡,國中就讀於四天寶寺,現在是比嘉中高中部二年生,任排球部部長一職。」

  沒想到深田毫不介意地握上了她灰撲撲的髒手,還搖了搖,親切詢問:「比嘉中的話,你是緒方學的學姐?」

  對面的少女被她說得青筋狂跳:「深田同學的眼界可真高啊,說到比嘉中就只能想到緒方學?」

  「還是說……」早乙女用力握緊深田想抽走的手,嘲諷道,「碌碌無為一年,你已經跟現在的頂級球隊信息脫軌了?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還是安心接受吧,深田優佳同學。」

  深田面不改色地收緊手指。

  幸村默默拿出一小包濕巾拆開。

  兩人無聲對峙十秒鐘,早乙女先一步松開手,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將那只手背到身後。

  五根手指用力過度引起的痙攣不停提醒她當年是如何在賽場上被這惡女打壓、欺凌、瞧不起的,那份敗北的恥辱讓她真正融入這個世界。

  可惡!早乙女恨不得把剛剛碰過惡女的皮膚都置換掉,她現在整只右手都非常不適,心理上的。

  深田輕輕松松收手,兩手互相拍了拍灰:「雖然你很努力地在說,但抱歉了,我還是沒有印像。」

  早乙女的嘲諷miss了,臉色更陰沉。

  幸村一人遞了張濕巾,看著兩個女孩抿著嘴認真擦手,耳根子獲得短暫清淨。

  當初就應該上深田的車的。幸村想。

  早早把早乙女送上車什麼事都沒了。

  不過那樣的話,最後豈不是要讓深田送他回家,不行,哪有女方送男方回家的道理。

  早乙女擦完手,自尊心催促她最後一次掙扎:「那四天寶寺呢?國中在全國大賽上,深田同學可是對我『好一番照顧』。」

  深田為難:「真是不好意思了。」

  早乙女:「呵呵,不用不好意思。」

  可惡!

  該死的惡女!

  該死該死該死!

  早乙女只覺得今天的好心情全燒光了,連帶看幸村精市也不順眼起來。

  什麼人啊,跟深田優佳還能玩到一起,怪不得你在小說裡總當惡毒男配呢。

  再見吧!她就算是千裡迢迢去東京釣凱子,也不會再沾神奈川一點兒邊了!

  「不用送了,幸村君,我自己可以回去。」想通之後,早乙女越看這倆人越心煩,離開的心情空前迫切,剛好前方開過來一輛的士車,被她招手攔下來,然後一把搶過幸村手上的禮品袋,上車就要走。

  幸村趕著攔下:「太不安全了,早乙女桑,我母親叮囑過我要看著你上新干線的。」

  深田:「害,多大點事兒。」側著身子從幸村旁邊擠過來,反手把早乙女推進的士後座,然後推著她往裡自己往裡上。

  早乙女跟她離近了就頭皮發麻,更別提肢體接觸了,剛剛的握手已經是她的極限,所以二話不說在後排座椅上狂退到另一側的角落。

  深田坐到中間,幸村最後一個上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的士啟動。

  跟惡女坐一排,早乙女試圖縮成一小團未果,顫抖道:「我要下車……」

  「已經開車了,到地方再下吧。」深田系上安全帶,見她呆著不動,作勢伸手,「安全帶,我幫你系吧。」

  早乙女被迫回神,手舞足蹈地拒絕:「不不不不不不!不用!你別碰我我自己來!」

  深田遺憾收手:「誒,真傷人啊早乙女桑,我是什麼奇怪的蟲子嗎。」

  你就是!

  討厭你!

  但早乙女怕她又上手,只好含著眼淚閉上嘴巴。

  「早乙女桑說家裡和幸村家是世交,」深田熱情攀談,「是哪種級別的世交呢?」

  幸村:「我的母親和早乙女桑的母親是朋友。」

  「這樣啊。」

  早乙女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想懟又怕這女人再對自己動手動腳,暗中掐了一把大腿勉強找回理智。

  她想警告女神千萬不要跟這惡女過多相處,可的士後座空間狹小,深田優佳又險惡地擋在兩人中間,早乙女試圖探頭找尋幸村的臉:「幸村……」

  惡女笑眯眯也歪頭,完全擋住她的視線:「嗯?」

  「……君,」早乙女說,「幸村君和深田同學是什麼關系呢?」

  此話一出,兩人俱是精神一振,深田興致勃勃地轉頭看向幸村,等待他的回答。

  面對少女的星眸,幸村莫名一噎,心跳撲通撲通加快,下意識抓緊手裡的禮物袋帶子。

  粉紅泡泡都快飛早乙女嘴裡了,她趕緊打斷這不妙的氣氛:「最好別是太親密的關系哦。深田同學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此話一出,兩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

  幸村語氣微冷:「既然是不太認識深田桑,那就根本不了解她的為人,還請早乙女桑不要隨意下這種無禮的定論。」

  早乙女急急道:「這還用了解才知道嗎?幸村君是網球高手,也知道從網球風格裡就基本能看出一個選手的性格,排球也是一樣啊。」

  「只要跟深田同學打過球的人,都知道她是個……」

  「不好意思,不過我們到車站咯。」吃瓜司機遺憾停車,「誰來付賬?」

  三人進了車站,時間剛剛好,末班車將在兩分鐘後停止檢票。臨上車時,早乙女跳上車,抓著車門旁的扶手,不甘心地朝幸村喊:「不能跟她交往啊幸村君,真的不能!我是好心提醒你!」

  深田作勢要上車,嚇得她轉身鑽進車廂裡沒影了。

  幸村對她的印像降到谷底。

  「哈哈哈。」當事人卻若無其事地在笑,「說不定她真的是好心呢,幸村。」

  看著她一點兒沒被影響到,也完全不怕他被影響的毫無陰霾的笑容,幸村深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其實早乙女討厭深田也不無道理:「深田,你是真的不記得早乙女桑了嗎?」

  「假的。」

  「我就知道。」

  幸村突然有強烈的衝動,想捏捏深田的小惡魔尾巴。

  「原本是想明天上學再問的,但今天遇到了,我就希望能早一點說出來。深田桑,

  「這周末,我能約你去美術館看畫展嗎?」幸村從兜裡掏出兩張票,票面畫著宣傳圖和展覽主題——【櫻】。

  「因為找不到最漂亮的櫻花,就算找到了也總有凋謝的一天,所以想把這個送給你。」他將其中一張票遞出。

  深田接過來,翻過入場票的背面,上面有介紹此次畫展中幾位代表性的畫家和作品名字。

  作品列表第三行寫著:幸村精市《碧金》。

  金色的虹膜上流轉出一道華美的光澤,深田拿著票的手指緊了緊,抬起頭,看到鳶尾少年期盼又羞澀的帥臉。

  「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第55章

  早乙女露卡是個愛面子的瑪麗蘇。

  這很容易理解吧,哪個瑪麗蘇不裝逼,都是愛裝的人,就不要假裝對面子不感興趣了。

  這回去神奈川丟了個大臉,按照她的性格,本該捂死不說,將這段記憶帶進土裡,蓋上棺材永遠埋葬。

  可,她遇上的可是深田優佳!

  全民公敵啊!誇張一點來說,純靠罵她都能交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於是糾結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乙女來到比嘉中排球部裡,將這個故事適當潤色,與部員們分享。

  「深田優佳?那個不可一世的囂張家伙?」比嘉中的副攻驚訝道,「她還在打球啊,不是說拒絕了青訓,隱姓埋名了嘛?」

  接應吐槽:「你從哪裡聽來的虛假消息,她去年還在冰帝打IH呢,只不過第二輪就被刷下來了。」

  「啊?假的吧?」

  「真的!」

  「不過,打擾一下,你說她『囂張』?『不可一世』?」接應回憶多年前對深田優佳的一面之緣,「我看她蠻正常的啊,長得還很漂亮。」

  接應高中才開始打排球,到今年是第三年,沒有跟深田優佳交過手,只遠遠地看見過一次。

  早乙女:「那個人渣戀愛腦,千說萬說也跟正常搭不上邊。」

  副攻上半身往後躲避,驚恐:「戀愛腦?我們說的是一個人嗎?」

  早乙女一想到那天的場景就恨,篤定道:「那家伙現在對排球根本不上心,根本就是個光華褪盡、空余一張嘴巴的死戀愛腦!」

  深田優佳……戀愛腦?

  副攻歪頭想像了一下,沒想出來,但胃裡傳出一陣惡心感。

  副攻:「好惡心。」

  接應:「喂!別吐我身上啊喂——誰有紙——」

  眼前出現一只手,手裡捏著一包紙巾,接應感激涕零地接下:「謝謝謝謝……嚇,木手,你回來了?」

  早乙女身後,比嘉中的一年級二傳收回手,靜靜地站著,大而黑的瞳仁讓她看起來像一個大號的洋娃娃。

  幽幽的聲音從她嘴裡傳出:「深田……優佳……你們在說深田優佳?」

  接應一邊慌亂擦身上,一邊隨口說:「對啊,聽部長說深田現在在立海大打球了,哈哈哈,真是讓人意外。」

  「……立海大?」

  副攻剛止住嘔吐就打了個噴嚏:「誒?突然感覺好冷。」

  球場裡的溫度明顯下降。

  洋娃娃二傳看向早乙女:「深田優佳在立海大?」

  早乙女狐疑地回視:「是。」

  二傳:「……」

  二傳:「這周六的比賽,不要安排我上場了。」

  「哈???」

  ……

  IH排球預選賽,也就是縣大賽,在神奈川體育館於這周末舉行。

  由於神奈川特殊的排球背景,立海大的目光只放在海常高校上。

  「照這個安排,半決賽我們就會對上了。」竹田部長拿著賽程安排,皺眉道,「縣大賽的非決賽場都采用三局兩勝制,對體力的要求就低了。」

  副攻:「蜘蛛王一定也想到了。」

  西川:「嗯,她一定也想得到你想到她想到了。」

  禁止套娃!

  梗太老了吧上帝,沒梗了是吧?

  首發隊員的表格上,名字換了又換。

  預選賽第一天。

  「總之,就算是必勝的比賽,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體育館裡,竹田部長對站成一排的立海大排球部隊員叮囑,「今天一共三場比賽,我們要管理好體力和精力,保留最好的狀態給明天的半決賽。」

  「一年級的幾位,第一次上賽場不要緊張,正常發揮就夠了。」竹田部長對第一次擔任首發的後輩們說,「這裡是神奈川,除了海常,還沒有哪個學校能被立海大放在眼裡。」

  「把它當作練習賽,不要大意地上吧!」

  「是!」

  神奈川體育館是本地最大最豪華的體育館,本地排球發展不景氣,排球場並不大,但設備齊全,燈火通明,連空調的溫度都十分舒適。

  竹田部長坐在選手席,旁邊是抱著筆記本的西川,兩人負責考察一年級選手的發揮水平。

  西川覺得沒啥可看的,對面太菜了,這邊柳生世津子又一定要當首發,扣球扣得對面教練都開始搓臉了。

  她本身不是個很律己嚴謹的人,待了半場屁股就有點坐不住了。

  竹田部長發現她在長椅上動來動去,低聲糾正:「坐好。」

  西川稍微坐正一點,小聲抱怨:「好無聊……」

  「別學深田說話。」

  西川委屈:「我沒有。」

  她揚了下筆記本:「那對面就是很菜嘛,部長你看阿世,都在拿這局比賽練習摸高了。」

  這不能怪王牌,真的並不能。

  竹田部長:「就算無聊,也要忍耐,你沒看到觀眾席上來了外縣學校的人嗎?」

  「啊?」西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哇,真的誒。」

  觀眾席裡有幾個青學的校服她認得出來。

  沒等西川多看幾眼,那幾個青學的人互相說了兩句話,就起身離開了。

  「怎麼走了?」

  「這種水平的比賽有什麼好看的。」

  副攻坐在長椅上,三下五除二系好了鞋帶,站起來跳了跳:「她們大概是看到我們和海常都沒有認真打,於是就不看了。」

  「海常?」

  副攻抬手一指隔壁球場。

  上一場比賽剛剛結束,這一局是海常高校的比賽,身穿藍白運動服的女生們已經走入球場開始熱身。

  「啊,是哦。」西川隔著裁判眺望隔壁,「咦,沒看見蜘蛛王前輩。」

  坐在選手席充當隊長的是海常排球部的副部長,正對著一米八三的木下福子訓話。

  「果然如深田所料,蜘蛛王為了明天半決賽保存體力,今天根本不會來體育館。」

  說到深田優佳——「好羨慕深田和荒井前輩,我也想請假不來。」

  這話西川沒說出口,只敢偷偷在心裡想了想。

  上午的比賽結束後,立海大集合,竹田部長隨便說了兩句,讓下午不要遲到,就讓大家散了。

  臨走前,忽然來了兩個穿比嘉中校服的女生,攔下她的腳步:「打擾一下。」

  其中長得像個大號洋娃娃的女生說:「請問,深田優佳是貴校的球員吧?怎麼一直沒看見她?」

  「啊……」竹田部長不認識這倆人,但不確定是不是深田的熟人,於是說得含糊,「她請假了,要看她的話明天再來吧。」

  洋娃娃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冷:「請假了,是生病了嗎?還是什麼原因?」

  來者不善。

  還是專門來找深田的,其心更異。

  竹田部長自覺戰鬥力遠不如超級大現充,未免疑似深田得罪過的人誤傷自己,更不敢多說話了,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她們邊拽著副攻往外走:「額……不知道,認識她的話你自己問她吧。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洋娃娃不高興地看著她們快步跑開。

  她的同伴:「這群人怎麼回事啊……哈哈哈,看起來都好慫。立海大,不愧是全國大賽的菜鳥。」

  同伴:「怎麼樣,深田今天不會來了,我們回去吧?部長可是很不高興你請假來這的。」

  洋娃娃一言不發沉默片刻,然後抬腳往出口走。

  同伴趕緊跟上:「回家?」

  「不。」洋娃娃看著小,兩條腿動得飛快,「跟上去偷聽。」

  「不是吧你——」

  她們兩個都是多年訓練的體育生,還有謎之跟蹤經驗,不消一會兒就看到立海大她們的背影,於是放慢腳步,豎起耳朵。

  「……哈,說不定明天跟海常打完,決賽的對手會自動棄權呢。」竹田部長跟大家笑鬧一句,手上刷著推特突然彈出一條更新通知。

  兩張圖,一段文字,竹田部長沒看清楚就點進第一張圖片裡。

  是一張油畫的照片,標准的法式風景框,入目無垠飄渺的海面,碧波蕩漾,朵朵浪花精巧可愛,其後旭日升空,普照海面波光粼粼,恍若在碧藍的海面上綻放大片大片暗金色的春櫻。

  放大再看,反倒覺得是金色櫻花流光溢彩,開滿汪洋大海,映著天上灼灼烈日,無生命的花與海與日,竟有種孤勇堅貞的美。

  稍稍左滑,右下角掛著小牌子:幸村精市《碧金》。

  看這張油畫之外的背景,應該是在某個展覽裡。

  「部長,在看什麼?」副攻見她看得認真,好奇地探頭來看。

  「深田的推特,她好像去看幸村的畫展了。」竹田部長欣賞這幅油畫,雖然那耀眼的金色讓她的腦中閃過某人的眼睛,但還是為高級藝術沉醉,心曠神怡地滑到下一張圖。

  年輕漂亮的少男少女臉貼著臉,一人一只手合起來比心,衝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屏幕上懸空的手指僵住,然後猛地哆嗦了一下,誤觸屏幕退出查看圖片界面,回到這條推特上來。

  深田優佳:

  耶,定情信物~我就不客氣地收下啦[心]

  [圖片][圖片]

  「可惡!」立海大人群中突然爆發一聲失控的怒吼,不止跟蹤的兩個,就連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深田那混蛋,請假竟然去脫單了!!」


第56章

  第二天第一場是四進二。

  入場時,碰到了海常的蜘蛛王帶著隊友往隔壁場地走。

  蜘蛛王穿著整齊,還是那副穩重又溫和的樣子,見到她們,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笑,一米八三站在她身後,身上背了兩個包。

  與竹田部長握過手後,蜘蛛王笑著看向深田:「聽青學的新井說,你們贏了友誼賽。恭喜了。」

  深田:「那場很精彩哦,前輩沒來看太遺憾了。」

  蜘蛛王:「希望我們今天的比賽也能給各位留下這種印像。我們先走了。」

  她和立海大揮手拜拜,帶領海常朝另一邊走去。

  「深田前輩今天好像心情很好。」一個一年生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帶外置快樂buff了,在那兒呢。」深田一指觀眾席裡舉著立海大應援橫幅的鳶尾少年,對方笑著朝這邊揮了揮手。

  喔~~~

  現充退散!

  第一場的對手在球場裡熱身。

  深田的手指在對方的首發隊員上一一點過:「嗯,這個穿了雙不合腳的運動鞋,這個心情低落可能是來例假了,這個賽前跟男朋友剛吵架,這個一看彈跳和力量就不夠2。」

  「OK,接下來讓我們一鼓作氣地上吧!」深田熱血滿滿地握拳。

  上個屁啊!

  對面一群蝦兵蟹將,你這頂尖二傳手是怎麼興奮得起來的?

  「別的也就算了,」竹田部長說,「賽前跟男朋友吵架那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啊?」

  這個掛開得未免太早了,才五十幾章而已。

  深田:「哦,我剛剛去廁所的時候聽到的。」

  「……」

  好合理的解釋。

  菜鳥局沒什麼好說的,大比分3比0結束比賽,下一局就是半決賽,立海大對海常高校。

  了解神奈川排球發展的人都知道,這場就是本次縣大賽的巔峰對決,因此觀眾席漸漸塞滿,還有一些其他學校的人來看比賽。

  竹田部長將選手名單交出去後,走過來低聲說:「海常的比賽我們都派人去看了,如你所料,蜘蛛王都沒有上場。」

  深田:「我都沒有上場的比賽,大島前輩也不會上場的——你猜她打一場比賽要休息多久才能緩過來。」

  海常那邊,蜘蛛王大概是全體育館裡穿得最厚的人了,帶著帽子,穿著外套長褲,而且一直在長椅上換位置。

  立海大當然總有人在關注她,好奇道:「她在干嘛啊?在長椅這頭坐坐那頭坐坐的。」

  深田四處看了看:「哦,那邊的空調口看方向應該是衝著這邊,大島前輩想找個吹不到冷風的位置。」

  隊友迷茫也去看空調口,離這邊老遠了,她都感覺不到風:「不是吧,離這麼遠也冷啊。」

  西川:「你想想,蜘蛛王可是為了節省體力,比賽前連包都不背,寧肯拉行李箱在學校裡走的人。」

  「好有道理。」

  深田一直在看周圍的空調口,然後朝海常揮手,打手勢問要不要換邊。

  蜘蛛王仰頭看了看,向她比個OK。

  深田:「部長前輩,一會兒扔硬幣,把這邊的場地給海常吧。這邊空調風應該吹不到。」

  竹田部長一邊答應一邊吐槽:「你偶爾也會體貼到讓人肉麻的地步啊。」

  「哈哈哈,是誇獎吧。」

  「姑且算。」

  哨響,比賽開始。

  海常與立海大的第一局比賽,被雙方主力二傳不約而同放棄。

  蜘蛛王沒有上場,深田作為替補坐在選手席,雙方選手全部上場後,兩人隔著裁判台相視一笑。比分到20比14時,深田舉牌上場。

  「第一局,讓大島前輩稍微看一下大家現在的水平。」

  「相當於數據白給?」

  「放心吧,想打敗我們,大島前輩必須全力以赴,但如此一來她的體力就支撐不了多久,」深田豎起一根手指,「最多一局。」

  西川:「全力以赴是指?」

  「第二局,她會在一上場就展開完全形態的領域——[無線命運]。」

  立海大還記得,之前被蜘蛛王牢牢掌控,掙扎不能的無力感,仿佛被扼住命運的咽喉。

  「想打敗大島前輩很麻煩,但是打敗海常,我們還是做得到的。」

  「其實,大島前輩的並不能『掌控命運』,所謂的被掌控感只是她再刻意引導你,讓你這麼認為罷了。」深田說,「蛛絲的真正含義其實是【預見命運】。」

  提前預見無數種球員的動作,對手的心理,球的路徑,然後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條。

  「想要打敗海常,只要讓她眼中的命運全都是失敗,就可以了。」

  無數條線,無數種可能,無數種未來,全部通往失敗這一個終點。

  大島荒野說:「是個辦法。」

  蜘蛛王莞爾一笑:「但你們做得到嗎?」

  淤泥般的紅色世界中,色度加重,猩紅欲滴,雪白蛛絲如天羅地網,卻漸漸隱沒,再看不見了。

  關節上線傳來的拉力卻半點沒有減退。

  又是幻像?

  蜘蛛王:「真正的命運,看不見摸不著,似乎不存在,又力大無窮,拽著你向既定的那個方向跑。」

  砰!

  「抱歉!」

  「王牌!左邊!」

  「一觸!」

  不行。

  不行。

  不行。

  頭腦轉動,腳步不停,但每一次進攻都被攔下,每一次防守都仿佛在做無用功,對面的白蜘蛛閑庭信步,游刃有余。

  「根本,根本沒辦法比她想得更多!」竹田部長覺得脖子被絲線纏繞,勒緊,呼吸不暢,「她的經驗和頭腦超過我們太多了。」

  深田:「那就只剩下一種辦法了。」

  是什麼?

  橙發王牌蹬地躍起,上網扣球:「破開它!」

  深田哈哈大笑:「Wow,nice ball!王牌!」

  看著球場裡肆意橫行又暢快自由的少女,不知為何,幸村想起他送深田回家的那個晚上。

  星光熠熠,她的眼睛比明星更閃亮。

  「放棄青訓,放棄洛山,放棄冰帝,深田桑為什麼選擇這條道路?」他移開目光,怕她的眼睛讓自己目眩神迷,「太多人,哪怕只算我碰見過的也是多,那麼多人的勸阻和期待,你就完全不放在心上嗎?」

  你就完全沒有質疑過自己選擇的道路嗎?

  這條萬人鄙夷的、讓你落到比手下敗將更低的層次、沒有人看好的路,真的應該走嗎?值得走嗎?

  明明擁有強大的力量,明明把握那平凡人可望不可及的機會對你來說輕而易舉,前方本是一片坦途,何必反身跳下去,去到無人問津的獨木橋上呢?

  靜謐的夜幕下,少女的聲音流水般清晰可聞,細細聽來仿佛能看清其上條條曼麗波紋:「因為這是我的路。」

  「是不是要走,要不要繼續走,接下來怎麼樣走,都要我自己決定。」深田優佳說,「其他人怎麼想,不是我需要考慮的事情。」

  「你自信你的道路永不會出差錯嗎?」

  深田:「我不在乎錯誤。」

  砰。

  「二傳!」

  「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保護!保護!」

  深田:「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正確的道路]。」

  猩紅世界中,無形的絲線飛速穿梭,覆蓋全場,幾乎要堵死人們的口鼻,汗珠落下的一瞬間,就被切割成千百分之一。

  深田:「我要往那個方向走,沒有理由。」

  海常的半場上,蜘蛛王說:「[教會]是現階段對隊友要求最低也是最高的領域。它包容又苛刻,溫柔又殘忍,神像之下,非要站著全身心信仰【神】的【信徒】。」

  「但信任並非百利無一害,」蜘蛛王望著那百丈高的神像,「信任本就是無形但重若千斤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擔在肩上,墜在心裡,就會壓的人寸步難行。」

  「【神】要比篤信的人更加堅定,要比虔誠更投入,賽場上,訓練裡,凡是被信徒看見的那面,都必須磐石般可靠,毫無雜念。」

  人,怎麼能做到這一點呢?

  畫廊裡,安靜恬淡,空氣中是淡淡的熏香味。

  幸村和深田一起,見到了他花費一周時間完成的作品。

  春櫻,花語是生命,熱烈,精神之美。

  時隔三天再次見到《碧金》,幸村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覺。他凝視那副畫,凝視裡面的大海,春櫻,旭日,凝視畫家賦予它們的真摯的無言的情感,那些他自己都難以覺察的,被他親手畫下,大刺刺展現在自己面前。

  深田優佳在他的心中就像大海,深沉又明媚,美麗又純潔,無邊無際,永遠擁有遠方的朝陽。

  他畫那些金色花瓣時,眼前總是深田優佳清澈明亮的眼睛。

  渲染太陽時,他會無數次地想起她說過的話。

  「沒有[正確的路],全天下若有路,就只我走的這一條。」

  「排球也是一樣,我要打自己的排球。」

  「現在遠遠不是終點。」

  擊球聲震天,不絕於耳。

  百尺高的神像靜靜聳立。

  細若游絲的命運密密麻麻,將立海大密不透風裹挾,常年打比賽的身體發出預告,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條神經都看到了無望的黑暗的未來,前方是虛妄的路,前方注定失敗。

  命運,無能反抗的命運。

  雙腿被線拉扯,明明是微不可察的拉力,卻無能為力地邁出腳步,向著命運指給自己的路,注定失敗的路,掙扎前進。

  轟的一聲,沉浸於命運的人們渾身一震,恍若聽到命運之外的神諭。

  「那條命運指給你的路,不過爾爾。」深田輕蔑地抬起手,高天雲間的神像姿勢隨之發生變化。

  一只巨大的手輕而易舉穿過猩紅世界的屏障,懸在立海大球場上空,冰冷的手指向那個方向。

  神像開口,聲如洪鐘,滌蕩心靈:【去吧。】

  照我說的做。

  走我指的路。

  堅信我的強大,我的力量,我的存在。

  跑起來!

  「是!」王牌大吼一聲,如一道橙色旋風刮過,卷起千仗紅,無數看不見的線從她身上危險地擦過,卻被視而不見。

  四面八方的線圍追堵截,在王牌的視野裡,前方該是一片無形的高牆,一座無法跨越的高峰。

  人在命運面前總是渺小。

  滾滾車輪前的一粒塵土,沒有力量,同樣無處無法施展力量,所要做的就是被碾過,被揚翻,被混入億萬微粒之中隱沒。

  「我——來——」

  裹滿繃帶的手衝破紅的塵埃,衝破高牆的阻礙,衝破心中畏懼退縮的團團陰霾,帶著史無前例的巨力和決心,瘋狂撞上半空中凝滯的三色球。

  從與手接觸的剎那開始,圓滾滾的球在手掌下逐漸發生變形,形變顯示出它承受了多麼不可想像的衝力。

  短暫靜止變形後,球暴衝而去,攔網者耳邊幻聽一陣音爆聲,帶起三秒鐘的萬籟俱寂的耳鳴。

  等她緩過來,第一聲聽到的話就是「立海大得分,14比17,海常領先。」

  大廈將傾。

  ……

  「比賽結束,大比分2比0,立海大獲勝。」

  「比賽結束,大比分3比0,立海大獲勝。」

  「恭喜立海大附屬高中獲得本屆縣大賽的冠軍,進軍全國大賽!」

  ……

  「送給我?」

  「嗯。畫展下午五點結束,到時候你可以隨時取走。」

  「你送我回家嗎?」

  「當然了。」


第57章

  深田優佳和幸村精市正式開始談戀愛後,兩個人如膠似漆,就連網球部從排球館搬回去也沒能阻擋他倆貼貼的腳步。

  因為女友自己一個人住,而且對吃飯的要求不高總是去小賣部買速食食品,幸村每天做兩人份的便當帶來學校和她一起吃。

  本來深田每天完成排球部的規定訓練後都會去圍棋部下圍棋,打敗圍棋部部長,完成【真·橫掃圍棋部】成就後就更多的自己跟自己下和看棋譜,最近轉移了陣地,去網球部的小操場觀眾席上看棋譜。

  於是每天網球部的大家都會在加訓期間見到一個公主頭坐在觀眾席第一排,有時拿著棋譜,有時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打譜,偶爾和操場裡的幸村相視一笑。

  粉紅泡泡狂冒。

  網球部:「……」

  排球部:「……」

  好啊,不加訓去看男朋友打網球是吧。

  深田同學,你真的很擅長在別人對你好感度拔高的時候給強行摁回去呢:)

  網球部的訓練計劃跟排球部的大同小異,所以雙方正選結束加訓回家的時間基本相同,柳生世津子終於實現了跟深田同學一起放學的夢想。

  確認所有正選都出來了,排球館裡沒有人後,竹田部長拿出鑰匙鎖門,只聽背後王牌後輩歡快的喊聲:「深田同學——」

  她鎖好門,回頭就撞上公主頭甜蜜抱著帥哥部長的胳膊,兩人女才郎貌走在網球部大隊伍的前方。

  幸村身邊靠後一點的位置是柳和真田,世津子噠噠噠跑過去占據深田一邊同樣的位置。

  西川無奈跟上。

  ……何必站得這麼對稱。

  竹田部長突然想起來:「忘了告訴你,深田,周六有兩個比嘉中的女生來找你,被我糊弄走了。」

  「嗯?」深田暫時從男朋友的盛世美顏中脫離出來,「誰啊?」

  「那兩人沒留名字,其中一個是長頭發,眼睛又黑又大,像洋娃娃一樣。」竹田部長精准形容,「感覺是個很執著的人。」

  深田茫然地眨眨眼。

  副攻:「我那天還特地掃了眼觀眾席,也沒看見比嘉中的人。不是說了深田周日會上場,她們反而不來了。」

  竹田部長:「你在比嘉中也有認識的人?」

  西川吐槽:「我感覺深田在哪兒都有認識的人。」

  深田摸摸下巴:「說到比嘉中我只能想起來緒方學了。」

  「只能想到緒方學?深田優佳,你眼界可真高啊。」竹田部長嘖嘖兩聲,「比嘉中今年勢頭強勁,一些體育雜志都猜測它今年能衝進八進四呢。」

  「其實那天回去後,我查了那個女生,不過後來因為要跟海常打比賽太興奮,就忘了這回事。」西川掏出筆記本,「那個洋娃娃應該是比嘉中今年的二傳,一年級的【人偶】木手永子。」

  「一年級就成為全國級的二傳手了啊,」今年三年級副攻自愧不如,「後生可畏,我趕緊打完這一年退休了。」

  仁王敏銳道:「慢著。」

  「該不會,那些全國級別的排球選手,都有外號吧?」

  「是啊,尤其洛山高校,冠軍隊,幾乎個個都有稱號,個個都是全國級別的排球選手。」

  「那豈不是,以後想知道一位排球選手實力夠不夠全國級別,只要問她有沒有外號就行了?」

  「啊……是的。」

  是什麼是啊。

  這給強者起外號的風氣到底是從哪兒興起來的。

  「過幾天就是全國大賽的抽簽儀式了,不知道今年的運氣怎麼樣。」副攻伸了個懶腰,一邊揉接球接到脹痛的小臂,一邊回憶道,「去年部長非要阿世去抽,第一把就抽到陽泉高校,真是黑鬼。」

  竹田部長贊同,對世津子說:「今年不帶你去了。」

  世津子:「……」

  切原問:「那竹田部長要帶誰去啊?」幸村去抽簽的那天帶的他,小朋友開心了好幾天。

  竹田部長要帶深田。

  超級大現充的運氣一定差不到哪兒去。

  被迫切斷與男友的深情對視,深田拒絕道:「抱歉哦,那兩天我要去看精市君的網球比賽呢。」

  未免大家忘記,再次提醒這個設定:IH網球賽事要比排球賽事提前一個星期。

  竹田部長特別堅持,死拉硬拽,說什麼也要她去。

  「為什麼啊?」深田費解,「我去不去有什麼關系啊?」

  竹田部長:「當然是向全世界宣布你這家伙還活著!」

  好難聽!

  跟深田同學呆的時間長了,竹田部長也會說委婉的難聽話了呢。

  幸村:「抽簽儀式的地址在東京體育館嗎?」

  「是。」

  「那不耽誤。」幸村說,「我們比賽也在東京體育館,優佳應該可以去。」

  深田:「那好吧。」

  竹田部長:莫名不爽。

  「那麼說好了,」深田打開手機上的日歷和時間表跟竹田部長對時間,「我提前和精市君一起去東京,住在朋友家,等你到了東京給我打電話,我們約時間在東京體育館門口碰頭。」

  「不用定特別死。」竹田部長善解人意道,「抽簽儀式規矩不大,十點之前到,抽完簽確認好對手其實就可以走了。那個時間應該也有網球比賽吧,我到了會場給你發短信,到時候你可直接從網球賽場走過來。」

  手機啪地一下合上蓋:「OK.」

  IH全國大賽抽簽儀式當天。

  東京體育館裡,大部分學校的代表人都到場了。

  一般都是部長和副部長,也有帶朋友和全體正選都來的,大家打了幾年球了很多都認識,候場區熱熱鬧鬧。

  竹田部長獨自一人坐在座位上,低著頭狂按手機。

  【深田優佳!你死哪兒去了!】

  【對不起,我迷路了QAQ幸村君比完了正在找我,我們很快過去。】

  深田打好字,按下發送鍵,然後收起手機,對面前的洋娃娃說:「有人在等我,所以請長話短說吧。」

  「耽誤您的時間了,深田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被自己短到。

  放個免費段子吧:

  很久很久以前,在深田優佳剛剛轉學,跟所有人都不熟的時候。

  網球部和排球部一起放學。

  柳生世津子對哥哥抱怨:「好想加到深田同學的line啊,嗚嗚嗚。」

  「深田同學的line?」仁王路過,隨口一說,「部長就有啊。」

  柳生妹妹:???

  不堪置信的目光扎向幸村:「幸村君?!為什麼?不,已經不重要了!快把深田同學的line號給我!」

  還沒等幸村說話,她自己又搖頭否定了:「不行不行,不是深田同學親手給的話,這種東西根本毫無意義!我會靠自己的努力和深田同學交換號碼的!一定!」

  她猛地站起身,大吼著「我要成為深田同學眼裡的王牌!」跑走了。

  幸村:……

  所以,我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


第58章

  【人偶】木手永子,比嘉中的一年級首發二傳,原帝光中學的三年級首發二傳,是深田優佳的直系後輩。

  當深田優佳升國中二年級的時候,人偶才剛剛邁進帝光中學的大門,進門就打聽社團招新的時間,以及排球部的納新條件。

  她的家人都運動拿手,人偶國小就開始打排球,基本功扎實,而且很有天賦,排球部部長很順利地批准了她的入部申請。

  「你以前打什麼位置呢?」

  「接應。」人偶介紹自己說,「我一直都打接應位置,偶爾救場時可以兼職二傳。」

  「那你去深田那半場吧。」部長指了指旁邊的球場,那裡正組織練習賽,有幾位主力正選,夾雜著一兩個跟人偶一起入部的一年生。

  部長把手上的紙卷成喇叭,朝那邊大聲說:「喂,深田,這個孩子去你那打副攻!」

  球場裡一個看起來活潑開朗的前輩舉起手,暗金色的眼睛找到人偶,衝她一笑:「是,來這邊吧。」

  這個人就是深田優佳嗎?去年的全國最佳二傳?

  人偶走到那個人面前,對方揉了揉她肉嘟嘟的臉蛋,拍拍肩膀,給了她一件寫著12的號碼服讓她套上。

  好像是個很普通的人。人偶一邊被揉臉一邊想,接下來,她應該會說兩句勉勵的話,類似放輕松,好好發揮之類的。

  前輩松開手,笑看著她開口:「這把三局兩勝,有很多都是首發隊員,你要好好表現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多說了。

  人偶走了一小下神去看球網另一邊的半場上的選手,耳邊聽到這個前輩繼續說:「要快點讓自己熱起來,打出有意思的球哦。」

  啊?

  有意思的球,那是什麼意思?

  人偶將目光放回這個前輩身上。

  「或者被迫打出有意思的球。」前輩說出下半句話,並衝她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對我來說沒差,不過據大家普遍反應,還是更喜歡主動發揮的感覺。」

  她這時候想起來,這個笑盈盈的前輩一次都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練習賽開始了。

  人偶之前以為這是檢驗新人的指導賽,哪怕上來了很多成名的首發正選球員,應該也不會特別認真地打,點到為止,能從比賽中確認哪個新人是值得培養的就可以了。

  但哨聲響起,那個友善卻不在乎她名字的前輩傳出第一個球後,一切都變了。

  人偶第一次直面む寂靜之嶺め,國中排球界的頂級領域。

  明明只是一眨眼,她卻仿佛在這個死地獨自一人待了千萬年之久,空寂的心與濕冷的四肢,額頭上不知不覺已經布滿了汗珠,大半都是在與冷風抗爭的過程中滲出的,可寒風一吹,刺骨的涼幾乎把臉凍麻。

  渾身都難受,她還是個一年級的孩子,很快就被這種等級的折磨打敗,忍不住求饒:「前輩……」

  「嗯?」聽到輕喚聲,那女人只是微微偏了偏頭,她借此看到對方臉上帶著微小的笑意,「繼續打啊,我看得正開心。」

  怎麼會有這種人?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存在?

  接下來一整局,人偶每打一球都會在心裡頭罵一句很難聽的話。

  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難堪,能在這場練習賽中堅持打到分出勝負,人偶憋住一口氣,雙手死死握拳,仿佛在手心的疼痛中汲取了一絲力量,撐著她在這種只會帶來痛苦的領域中能站在地上,保護最低份的尊嚴。

  「看到了嗎?」前輩的聲音如雪女的呼喚,人偶打了個寒戰抬起頭,看深田前輩指著對面的一個脫力趴下的一年級生說,「我們快贏了。」

  贏了?

  我們,在贏球嗎?

  「取得本屆大賽冠軍的學校是——帝光中學!」

  「比賽結束,大比分三比零,帝光中學獲勝。」

  「比賽結束,大比分三比二,帝光中學獲勝。」

  「比賽結束,大比分三比一,帝光中學獲勝。」

  「帝光中學獲勝。」

  「帝光中學獲勝。」

  「恭喜,再一次地,帝光中學獲勝。」

  「本屆全國最佳二傳獎將頒給,帝光中學的一號選手,深田優佳!」

  轟雷般的掌聲與贊揚穿透人偶的耳朵。

  這才是對的嗎?

  這種球,打這種冰冷無情的球,才能取得勝利,才是正確的嗎?

  金燦燦的巨大獎杯哐地一聲放在展覽櫃最上層的最中央,它的旁邊是另一個一模一樣,只是年份不同的獎杯。

  它們那麼高大,那麼沉重,珍貴,幾乎飄在洋娃娃的頭頂,將她縮小到「金獎」兩個字疊起來那麼高。

  黑色的瞳孔在漆黑虹膜中震顫,無聲息地。

  這樣才是正確的。

  木手永子松開了一直緊握著拳頭的手,掌心、五指上都是一片片的深深的指甲印。

  深田前輩這樣的排球才是正確的。

  總是能取得勝利的,從無敗績的,冰冷的排球,才是正確的。

  所以。

  所以。

  「我想學!」她對部長說,「請,請讓我做深田前輩的替補吧!請讓我跟在她身邊!」

  三年級的部長皺起眉來,當她不贊同某個事情時,她的眉頭的肉會夾緊成一個刀刻一樣的川字:「你確定?你不打接應了?深田性格很獨,我覺得你還是去跟南步學習更好受一點。」

  「求您了,部長!」人偶深深鞠躬,「我已經決定了,請讓我跟隨深田前輩學習吧!」

  她抬起頭:「哪怕只能等到深田前輩畢業了才能擺脫替補的身份,我也心甘情願!」

  她已經決定了!她堅定不移!

  她要學習深田前輩的排球。

  她要像深田前輩那樣,每一場,都取得絕對的勝利!

  不僅是比分,不僅是球技,她要對手在一場球賽裡輸得心服口服,哪怕過了很久再遇到,也會在打照面一瞬間想起上一次徹底敗北的感覺。

  她木手永子,要打深田前輩這樣的,絕對勝利的排球!

  為此,人偶拋棄了之前的打法,拋棄了打了六年的位置,重新學習,敞開懷抱無理由地接納む寂靜之嶺め的一切,她放低自己,更少說話,忍受深田優佳的性格,接納深田優佳的性格,站上二傳的位置,從生澀到熟練地給隊友傳球,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她會堅持到底!

  哪怕是面對失敗,哪怕深田前輩畢業後,她接過主力二傳的接力棒,卻並沒有延續帝光中學之前的輝煌,甚至錯失金獎……這一切的一切,人偶在每一次傳球,每一次展開領域,每一個冷寂的深夜裡,堅強克服了。

  她不害怕失敗。

  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她就會一往無前地走下去,她會驕傲地……

  【比賽結束,大比分2比0,立海大獲勝。】

  驕傲地……

  「我來,我來就是想問問您,深田前輩。」人偶重新握緊了拳頭,指甲在手心扣出可怖的印子,「您真的換了打法嗎?

  「您真的放棄了む寂靜之嶺め嗎?」

  「您堅持了那麼多年的打法,為您送上那麼輝煌的戰績的打法,不斷加精不斷優化,早就成了您最強的武器。就算是這樣,你還要放棄它嗎?」她知道自己再說徒勞的話,「就算是,您為它付出了那麼多的心血和時間……」

  「白白付出,是這個意思嗎?」深田優佳笑著說,「我的世界裡,沒有『白白付出』這個概念。

  「一切都有意義,一切都沒有意義。是我賦予了『付出』意義,因此當我剝奪它時,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

  人偶語速極快:「您真的清楚地知道嗎,您究竟放棄了多少東西,這些東西又意味著什麼,您真的清楚嗎?」

  「放棄的意義,你真的清楚嗎?」

  深田搖搖頭:「勝負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此話一出,人偶如遭雷擊。

  無光的大眼睛都要蹦出火星:「你根本沒觸及到真正的勝負,哪兒來的膽子敢說它不重要!」

  「國中生的小打小鬧罷了,你還真的把那點小小的榮耀放在心上了?區區三連冠,區區全國最佳二傳獎,區區那點子追捧和頭銜,你看哪個教練和俱樂部把國中的榮譽放在眼裡!」

  「還得是春高!IH!還得是高中生的比賽!你到底懂不懂啊!」

  她難以忍受心中的憤怒與恨鐵不成鋼,伸手狠狠推了深田一把,大吼:「你到底懂不懂啊!」

  「為什麼你要停在這種地方?為什麼?」人偶不想哭,討厭哭,可不知什麼哽住了喉嚨,讓液體不斷在眼眶裡打轉,「這樣的天賦,這樣的努力,你的熱愛都是假的嗎?往上走啊混蛋!走你該走的那條路啊!轉身跳到下面,還開心地玩起來了算怎麼回事啊!」

  「太看不起人了,你。」人偶吸了吸鼻子,衣袖用力擦過眼皮,瞪著紅紅的眼睛,「你太看不起人了。」

  「這次全國大賽,我一定,會讓你好好清醒一下!」

  聊下這樣一句話,少女頂著一張強忍淚水的臉扭頭跑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深田優佳尷尬地抬著遞出紙巾的手,望著她的背影無語凝噎。

  「把以前的後輩弄哭了誒,優佳。」

  「啊……」深田回過神,把紙巾攥進手裡,手背揉了揉額角,「我不是故意的……」

  幸村精市從樹後面走出來,將深田的外套遞給她,背著單肩包看著她穿上。

  深田走得匆忙,把外套落在了網球賽場,幸村只是不願意女朋友被冷到才急急忙忙來找人,沒想到又聽了個牆角。

  幸村反省:今年撞到的牆角也太多了,過年時是不是該去拜拜哪位神明。

  深田:「今年來找我聊天卻又自說自話走掉的人也太多了,過年的時候去拜拜上帝吧。」

  ?

  上帝在霓虹說話好使嗎?

  幸村:「你是天主教徒?」

  深田:「不是啊。」

  深田伸頭瞅了眼文章詳情:「但上帝不是作者嘛。」

  幸村:「哦,說得也是。」

  二次元之壁,你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快樂,上帝請大家看——

  深田優佳農歷2022年最後一罵


第59章

  【深田優佳!你死哪兒去了!】

  【對不起,我迷路了QAQ幸村君比完了正在找我,我們很快過去。】

  【十分鐘之內你要是】

  字還沒打完,竹田部長感覺身邊坐下一個人,疑惑地抬起頭,是陽泉高校的隊長。

  去年的IH立海大就是被她們三比零狠狠淘汰,竹田部長對她印像深刻。

  陽泉隊長笑眯眯地朝她揮手:「竹田部長,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青柳部長。」

  我們很熟嗎?竹田部長合上手機蓋,心裡想。

  陽泉隊長往她後面的空椅子上看了看:「立海大就你一個人來嗎?」

  「不是,她一會兒到。」

  陽泉隊長點點頭,身體放松地靠在靠背上,說:「我還以為今年神奈川出線的會是海常高校呢,祝賀的短信都編輯好了,幸虧沒給大島部長發過去。」

  竹田部長:「……你有事嗎?」

  兩個穿紫色校服的人走過來,其中之一一屁股坐到竹田部長另一邊的空位上,胳膊靠著椅背說:「就是啊荒木,搭訕方式也太生硬了。」

  陽泉隊長:「我只是好奇,大島荒野不是參賽了嘛,怎麼還沒打過你們?」

  竹田部長覺得陽泉隊長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沒有接話。

  紫色校服倒是很積極:「噢對了,大島荒野在海常呢,啊太久沒見她都快忘記了。」

  陽泉隊長:「忘記什麼,她國中時候把你打到自閉的事情嗎?」

  「你有膽再說一遍嗎?」

  「好熱鬧啊,老幾位。」幾個青學的人走過來,副手在鱷魚身後探出腦袋笑著說,「好久不見了。」

  終於碰到個關系好一點的,竹田部長主動站起來和鱷魚握手:「塚本部長,抽完簽了嗎?」

  「是。」鱷魚說,「就你一個人?」

  「深田迷路了,馬上到。」

  鱷魚:「辛苦竹田部長了了。」要跟那種人做隊友。

  竹田部長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回以微笑:不辛苦,命苦。

  陽泉隊長眼神晦澀地在幾人身上瞥來瞥去:「幾位看起來很熟啊。」

  鱷魚:「你知道原因的。」

  陽泉隊長:「不,我不知道。」

  她抱起雙臂,比鱷魚還要高出一頭的身高極具壓迫感:「只那惡女,有這麼大威力嗎?」讓鱷魚屈尊降貴跟全國大賽的菜鳥隊長熟絡搭話。

  深田優佳惡女美名傳遍天下,但放到這個場合,就是在下竹田部長的面子,於是她不甘示弱:「怎麼,這裡有什麼交流要叫外號的規矩嗎?那我豈不是對荒木部長不太禮貌了。」

  鱷魚:「……」

  她好像在圍觀一缸鬥魚。

  青學已經確定了第一場比賽的對手,准備要走了,只是鱷魚對竹田部長有種憐惜的好感度在,看她被那群出了名好鬥的人圍起來,就上來打個招呼順便解圍。

  既然來了,鱷魚說什麼也要帶走一波人,她對紫色校服之一說:「早乙女部長,我們也是好久不見了,比嘉中也抽完簽了,一起走吧。」

  早乙女露卡不想這麼早走。

  深田優佳攻防滿點,她嘴炮不過,但立海大的這個部長看起來很好逗的樣子,玩起來有種間接欺負了深田優佳的快感。

  聽她剛剛說的,深田一會兒過來的話。

  想到那女人穿著立海大校服進到六成人是她的手下敗將的會場裡,早乙女就有點不想錯過這激動人心的場面。

  但【鱷魚】塚本冷子,全國前五的王牌主攻,青學的部長,既然都發出邀請了。

  深田的醜等全國大賽開始才好看呢,今天就先放過她吧。

  想到這,早乙女點頭答應了:「好啊,一起走吧。竹田部長,我們只好下次再見面了。」

  剛剛走出會場,比嘉中的副部長就收到消息,湊近早乙女耳邊低聲說:「木手說她在體育館外面等我們。」

  早乙女覺得人偶果然是個個性奇怪的人,來之前明明沒想帶她,自己非要跟著來,來了以後又連東京體育館的大門都不邁進來。

  「知道了。」

  鱷魚高冷,出來後一馬當先地只顧往前走,早乙女追著她的腳步匆匆,幾次想挑起話題都被一個急速拐彎打斷節奏。

  青學的副手和藹多了:「早乙女部長,據說【人偶】去了比嘉中上學,我還以為是謠傳呢,真讓人意外。」

  「謠傳?」

  「畢竟帝光中學和洛山高校有合作,你看大部分帝光中學的排球選手都去洛山了。」

  這早乙女倒是不太知道,她平常只顧練習打球,情報這方面總有頭腦派的隊友替她考慮:「木手的確是位出色的二傳。」

  「哈哈哈,誰說不是呢。」副手說,「不過我倒是很佩服作為人偶隊友的早乙女部長呢。」

  「前輩說笑了。」

  不同學校的學生在走廊裡來來往往,與她們擦肩而過。

  「國中時候跟深田打球慘敗過的你,竟然有勇氣和人偶組隊。」副手拍拍手,「是我的話,絕沒有一年級就提拔她的魄力。」

  對方口氣態度都很好。

  但早乙女細琢磨,總覺得被陰陽了。

  她可不想在任何關於深田優佳的事情上落入下風,於是回懟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深田優佳可沒有重要到影響我們做重大決策的地步……」

  說著,她拐過一個彎,眼前是豁然開朗的大廳,以及大廳裡熙熙攘攘的人們,還有朝這邊走來的一對情侶。

  男生穿著立海大的制服,鳶尾色短發,清爽俊朗,長身玉立,身邊抱著他胳膊的藍黑發女生穿得漂亮多了,珍珠色不規則短袖襯衫,外面半穿半不穿地套了立海大的制服外套,下面是黑白格的百褶裙,漆皮黑鞋,還背了個帆布包,一整個出游中途來辦個正事一會兒繼續出游的休閑打扮。

  跟滿大廳穿校服的人們格格不入。

  早乙女倒吸一口涼氣屏住,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深田緊緊抱著幸村精市手臂的手上,瞳孔地震。

  她不堪置信地看向女神鳶紫色的雙眼。

  這才過了,這才過了多久啊?主上,女神,這才過了幾天了,胳膊都抱上了啊??

  你的矜持呢!她的矜持呢!

  不聽勸啊你這萬年男二!

  早乙女情不自禁上前兩步,怒吼未等理智來攔已經衝出喉嚨,被禮貌地壓低音量:「又見面了啊,深田優佳。」

  誰讓你瞎拱白菜了!

  「喔,」深田看見她們,禮貌地放下一只抱男朋友的手,「好巧,要走了嗎?」

  鱷魚:「嗯,抽完簽了。」

  副手:「你來得好晚,洛山之類的學校早都走了。」

  「我還提前出門來著。」深田苦惱地嘆氣,然後瞥了眼那個瞪了自己半天的人,「這位同學好像見到我蠻激動,有何指教嗎?」

  早乙女:?

  早乙女:「你什麼意思?你不記得我了?」

  早乙女:「你又來這套!」

  深田嘶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

  「你這混蛋……」

  比嘉中副部長死命在後面拉她:「部長,冷靜!」

  「哈哈哈,開玩笑啦。」深田往身後某個方向一指,「比嘉中也抽完簽了?你家二傳在那邊等你們呢,快過去吧。」

  早乙女暫且停下攻勢:「你認識我們二傳?」

  青學的都很詫異:「你不知道?人偶在帝光中學的替補席坐了兩年啊。」

  早乙女:「哈?」

  打比賽時全身心都在場上,誰有空關心替補席上的人啊。

  她扭頭看比嘉中副部長:「你也知道?沒人跟我說啊。」

  青學的副手:「你不覺得她們打法很像嗎?」

  深田舉手:「打擾了,不過我的部長前輩還在裡面等呢,幾位讓個道吧。」

  公主頭進去了。

  早乙女:「幸村君去網球賽場嗎?一起吧,我去找四天寶寺的朋友。」順便路上好好勸勸你。

  幸村委婉拒絕:「我在這等她。」

  認識的人都離開後,幸村發現門口有不少在等人的學生,男女都有,他混在裡面也不顯眼。

  抽簽儀式進行得很快,走廊出口那一直陸陸續續有抽完簽的學校出來,有的直接就走了,有的會留下一部分人等在大廳打探消息,或是跟熟悉的選手聯絡感情。

  菜市場一樣的亂吵聲中,一個熟悉的名字引起幸村的注意。

  「深田優佳?她真的去立海大了?」

  「笑死了,她怎麼越跑越往下啊,神奈川那種地方也能待?」

  「總比冰帝好吧,至少能出席全國大賽。」

  「大島荒野呢?蜘蛛王拉了啊,竟然讓她出線了。」

  幸村皺了皺眉頭。

  沒等他反應,一個穿著洛山高校制服的女生率先上前:「我看看是誰在人家背後嚼舌根,這些話你敢當面對她說嗎?」

  幸村松了口氣,欣慰地想:雖然樹敵許多,但優佳也不是沒有朋友的嘛。

  女生接著說:「大島前輩那樣的人,也是你們夠格編排的嗎?道歉!」

  果然。

  不該對優佳的名聲抱有期待的。


第60章

  不多時,深田和竹田部長就從走廊那出來了。

  幸村迎上去:「怎麼樣?」

  竹田部長心滿意足:「至少不會一輪游了……應該。」

  「誒,那麼沒有信心嗎。」深田調侃道,「賽前就該放狠話,說大話,才有趣。」

  「呵呵,謝謝你的毫無營養的建議了。」竹田部長面無表情,「我不是那種好鬥的性格。」

  深田:「我聽她們說你跟陽泉的荒木互懟,把她懟跑了。」

  「開玩笑呢,我可沒那功力。」竹田部長的懟人技術自保都夠嗆,「抽簽輪到她了,才肯放過我。」

  「謙虛了謙虛了。」

  「倒是沒有看見洛山的人。」竹田部長說,「看來只能全國大賽才能一睹【天降紫微星】的風采了。」

  幸村被震了一下:好重量級的外號。

  「你不知道?」竹田部長拿出一本雜志,嘩啦啦翻開,精准找到一篇報道展示,上面最顯眼的除了一張個人照片就是標題。

  《伏見宮慧——排球界的天降紫微星》

  「今年縣大賽結束後,全國王牌主攻手排名一再更新,其中伏見宮慧當仁不讓,以壓倒性的得分率榮獲榜首,超過了之前與她其名的三年級選手大內和。」竹田部長又從另一只手裡變出一張碟片,「這是紫微星的燃爆名場面合集。」

  幸村:「燃……什麼合集?」

  「燃爆名場面合集!」竹田部長將碟片和雜志抱在懷裡,神往道,「立海大要是有紫微星這樣的王牌攻手在,不用深田優佳我們也能直通全國大賽金獎!」

  滴,深田摁下手機:「我錄下來了,回去給王牌聽。」

  竹田部長有一瞬間的心虛,但馬上氣壯起來:「不用你,我買這張碟片就是為了給阿世看,讓她向紫微星好好學習怎麼做一個好王牌。」

  比如憑實力成為隊裡說一不二的領導人物,而不是被一介惡女迷得神魂顛倒。

  幸村:「買?」

  深田:「我覺得你有些拔苗助長了。」

  「我只是給她重新樹立一個好的榜樣。」竹田部長說,「看著吧,阿世作為腦殘粉圍在你身邊轉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幸村:「竹田部長,你真的知道腦殘粉的含義嗎?」

  它的前提條件,就是腦殘啊!

  區區好的榜樣,全世界多了去了,怎麼就只痴迷那一位呢?

  就是因為腦殘啊!

  腦殘是區區一個燃什麼合集能救得了的嗎,別太天真。

  竹田部長:「……你們天生一對。」都很會潑人冷水。

  竹田部長:「再見。」搞你們的對像去吧,單身狗恕不奉陪。

  抽簽儀式結束後,竹田部長對正在體育館進行的網球賽事沒有興趣,於是先走一步。深田則留下來繼續看立海大的IH網球比賽,結束後跟幸村一起返校,並作為家屬兼啦啦隊隊長參加了網球部的慶祝聚餐。

  一切都很和諧。

  一切……

  「深田優佳!!」

  竹田部長抱著一本雜志衝進二年A班的教室,將雜志啪地摔到深田桌子上,將面朝後桌反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吸引地轉頭看過來後,雙手拍桌怒吼:「你這女人,不知道低調怎麼寫嗎!」

  正跟後桌的男朋友甜蜜嘮嗑的深田:「啊?」她又咋了?

  來A班找幸村的柳:「竹田部長在說雜志《青少年運動雜談》的最新報道的幾率是百分之百。」

  仁王:「什麼報道,給我看看?」

  讓他看看他錯過了什麼好東西。

  竹田部長嘩啦啦翻開雜志的某一頁,單手拎起來幾乎貼到深田的臉上:「這上面寫的,在決賽中高喊幸村精市最帥了、還跑去搶了立海大網球部的旗幟在觀眾席亂揮的女人,是不是你!」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深田:「你怎麼知道的?」

  仁王:「你怎麼知道的?」

  幸村:「嗯……請問竹田部長是怎麼知道的?」

  「這還用說嗎?」竹田部長猙獰一笑,將整篇報道向他們亮出來,「當然是因為,你這死戀愛腦被人家給拍下來放到標題旁邊了啊!」

  彩色雜志上,藍黑色公主頭少女身在沸騰的觀眾席中,仍鶴立雞群般突出,只因她笑容陽光燦爛地單手舉起沉重的旗杆,另一只手在對著前方某處用力揮舞,身旁是突然被奪走旗杆的懵逼的男同學。

  編輯給了這張照片幾乎半張紙大的版面,還怕不夠勁爆,更在這張照片旁邊p了一個代表說話的爆炸氣泡——幸村精市世界第一大帥哥!!!

  深田眯眼仔細看了看,肯定地說:「我原話不是這麼說的。」

  竹田部長:「誰管你啊!」

  柳蓮二默默將自己帶過來的雜志往身後掩了掩。

  仁王讀出全篇占篇幅僅次於圖片的大標題:「神之子再度得冠——神秘女粉絲激情吶喊慶祝?」

  「我不神秘吧。」深田指著照片上的自己說,「看,我還穿了立海大的制服外套呢。」

  為了看清楚照片,幸村干脆站起來走到深田座位旁:「照片拍得還可以。」

  竹田部長額角青筋狂跳:「誰讓你們關注這些東西啦!」

  「你想讓我們關注什麼啊?」

  「這裡啊這裡!」她的手指在報道正文的倒數第二段狂敲,「你的身份都被那群記者扒出來了!你看他們寫的!『前國中時期的全國最佳二傳,卻放棄了青訓,放棄了排球,只為了給心中那個神之子喊一聲加油』,這是人話嗎!」

  「女人,你的腦殘戀愛腦人設被捶死了啊!」

  深田:「……so?」

  那又怎樣?

  她是超級大現充誒,上帝用了整整五十九章捶死的任性自我,比這本雜志硬多了,完全不care外界評價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竹田部長心痛道:「我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你還有計劃呢?

  幸村好奇:「什麼計劃?」

  「讓深田優佳穿著立海大的校服在全國大賽閃亮登場啊。」竹田部長說,「本來是想讓她在抽簽儀式上閃亮登場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基本沒人認出來她,計劃A失敗了,我就策劃了計劃B。」

  請講。

  「全國大賽的第一輪結束後,體育界的記者們會挑選看好的學校進行單獨采訪報道。我們去年的戰績很差,因禍得福,反而有助於那些今年准備看我們笑話的記者眼前一亮,改變對立海大的印像,選擇我們做賽事預測報道。」排球部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到時候深田優佳就算染個七彩的頭,白紙黑字寫在報道上也不會有人認不出她。」

  全國大賽的菜鳥和全國最佳二傳,多大的噱頭。

  竹田部長恨:「流量啊,熱度啊,贊助啊!現在,全都毀了!就算第一場比賽打得再好,現在在青少年排球界眼裡你也已經是一個毫無新意的該死的戀愛腦了!」

  她仿佛看到了嶄新的設備和場地與自己擦肩而過,揮淚告別。

  三人:「……」

  眼看某窮狗部長已經快要潸然淚下了,深田趕緊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這本雜志叫什麼?《青少年運動雜談》,是沒聽說過的雜志呢,影響力很大嗎?」

  「體育界的銷量前十,你說呢。」

  深田哇了一聲:「我怎麼完全沒聽說過的樣子。」

  柳安慰道:「雖然銷量大,但其實評分參差不齊,並不是專業性很強的雜志,反而娛樂性質更多一點。」

  他們說話間,仁王已經瀏覽了一遍這本雜志的目錄:「《冰帝真正的主人——竟然是ta》,《四天寶寺的最新段子來源大賞》,《秀德高校——誰都不想遇到的對手》,《比嘉中正選名單更新——今年或有望挺進全國前四》,真的假的?」

  「假的。」深田說,「國中部的緒方學沒升上來,比嘉中最多也只是八強的水平,青學打它還有余力,四強就更遙遠了。」

  竹田部長:「可是人偶加入了比嘉中……」

  深田:「所以它才有可能進八強。」

  「也就是說,比嘉中的實力在全國大賽也就一般般咯?」

  「昂。」

  「既然如此……」

  全國大賽的觀眾席裡,竹田部長對身邊的公主頭說:「那你還非讓我們來看比嘉中的比賽?」

  深田:「因為立海大也沒好到哪兒去啊。」

  閉嘴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了看開學時間,小天使們留給上帝的時間不多了(因為照這樣下去一百章也懸完結),我趕緊寫寫比賽衝一衝,劇情能推進到哪個地步就看天意了む上帝拜上帝.jpgめ

  上帝課超多,還要准備大考試,開學了連周更都不能保證嗚嗚嗚


第61章

  立海大這邊正說著,比嘉中的人到了,由早乙女露卡帶頭向立海大走來。

  「早上好啊,立海大的各位。」早乙女緩步走到竹田部長面前站定,跟她握手,但目光一直毫不掩飾地緊追竹田部長身後與男朋友甜蜜挽手手的公主頭,嘴上說著,「還有幸村君和柳生君,沒想到網球部的也來看排球比賽了。」

  深田被盯得莫名其妙:「你是?」

  早乙女:「你又來?你死不死啊!事不過三你知道嗎!」

  深田又擺出一張很抱歉但我真的很努力在想你是誰了的臉:「不好意思啊……」

  「你這個——」

  「沒想到他們說的竟然是真的!你真的被愛情絆住了腳跟!」比嘉中的副攻刷地拿出一張從雜志上剪下來的圖片,將圖片上的戀愛腦社牛跟眼前的人一對比,痛心疾首,「深田,回頭是岸啊!」

  眾人:「……」

  被打斷讀條的早乙女:「……」

  幸村:我能走了嗎?

  柳生比呂士:「……」

  這人誰啊?

  立海大和比嘉中的兩撥隊伍相對而立,其中比嘉中的人偶遠遠地站在一旁,並不靠近,反而刻意回避這裡的人,連眼神接觸都十分抗拒。

  「既然你們來了,就准備好享受一場排球盛宴吧。」早乙女終於找回了瑪麗蘇的自信,高高揚起下巴,用鼻孔對著深田哼了一聲,招呼比嘉中的各位離開觀眾席入場。

  竹田部長看著她的背影,恍然,怪不得抽簽儀式那天她跑來啄自己,果然是深田埋下的禍根。

  球場上,雙方熱身完畢。

  「要上場了。」

  「是啊。」比嘉中的副攻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又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又吸了一口。

  接應被她嚴重影響了心情:「你有完沒完?」

  「我能怎麼辦!」副攻也很委屈,「是誰讓我比賽之前必須做心理建設才敢上場的,是誰?」

  接應默默看了眼人偶,在對方察覺後要扭頭時又移開視線。

  她不敢說。

  早乙女:「丟人!都閉嘴!沒聽見裁判都在吹哨催我們了嗎?」

  立海大等人坐在正對賽場的位置,低頭就能看到對面掛著的紫色橫幅,上書黑色大字【雁過無痕】。

  比嘉中的都一臉『我不好惹』的表情,沒想到隊伍橫幅這麼脫俗。

  「比嘉中今年熱度很高,尤其人偶加入,各大學校接到消息都對它有所關注。」

  掃視整個環形觀眾台就會發現,其中夾雜了許多豪強學校的校服,藍色的青學,橙色秀德,白色洛山,等等。

  「真是壯觀的數據收集大隊啊。」深田感嘆。

  場上已經發球打起來了。

  與比嘉中比賽的是一個不需要記得所以上帝沒起名的學校。

  為什麼不需要記得,嗯,因為太菜了,僅次於去年的立海大。

  「沒想到我也有能說別的學校菜的一天。」竹田部長短暫地挺直脊梁,「不過,這樣的對手能讓人偶拿出真正實力嗎?」

  「木手的領域剛開發不到一年,正是需要和隊友磨合的時候,尤其全國大賽,她更希望能把每一場比賽都打得漂亮。」

  深田半趴在欄杆上,示意她們去看球場:「況且木手本身就是個很認真的人。」

  擊球聲與呼喊聲不絕於耳,尤其在觀眾席,幾乎坐滿了前來加油觀戰的學生和看客,還有一些拿著攝影機等專業設備的記者,這些也讓賽場變得過分吵鬧,如果是專注力不夠的選手可能都會收到影響。

  東京體育館的排球氛圍和神奈川是天淵之別。

  第一局球未過半,全身心沉浸在觀戰的柳生妹妹隨手摸了下額頭,等汗液從手上流到手肘才發覺她剛剛出了一頭汗。

  柳生比呂士給她拿紙巾:「也沒穿外套啊,今天這麼熱?」

  世津子接過紙巾擦了一把額頭和鼻尖,紙巾瞬間濕了小半張。

  「不是氣溫。」西川眼睛盯著比賽,嚴肅道,「是球場的熱氣,領域的熱氣升起來了。」

  眾人依言看去,眼睛忽覺一陣灼熱,再細看,整個球場的四周不知何時燃起了深藍色的火焰,火焰剛剛超過小腿,如同柵欄般將球場團團圍住,自對手半場的底線,向球網延申。

  賽場上的溫度迅速升高,氣甚至向外溢出,影響到了像世津子這樣感知靈敏的球員。

  就連二樓看台都受到藍色火焰的影響,更別提身處其中飽受火焰煎熬的對手了。

  「比嘉中學得分,比分17比9,比嘉中領先。」

  人偶視野中,球,球網,奔走的隊友,接球的對手,一切都那麼清晰,唯有余光中的那個藍黑色身影模糊到視網膜幾乎要忽略她,幾乎。

  但人偶永遠不會忽略那個人,即使臉上再做出無所謂的表情,即使拒絕搭話,拒絕靠近,拒絕一切聯系,只有人偶自己知道,她永遠不可能做到真正忽略那個人。

  深田優佳前輩。

  她就像記憶中那座高山般龐大的金色獎杯,永遠矗立在自己的排球世界裡。

  「你要跟我學打二傳?」當她去找深田前輩說明來意後,對方驚訝的表情一直深深刻在人偶心中。

  前輩說:「你是誰?」

  【深田性格很獨,你還是去跟南步學打接應會比較好受一點。】

  原來如此,部長說深田優佳「性格很獨」是謙虛的話。

  人偶孤零零地站在一群高大的首發正選面前,幡然醒悟。

  深田優佳,熱愛排球,活力四射,平易近人,又傲慢桀逆,狂妄自大。

  從來不把弱者放在眼裡的、冷酷無情的惡女。怪不得能打出那種冷酷無情的排球。

  她用了整整一年的拼命努力才換得讓深田記住了自己的名字。

  人偶不想在這樣盛大的比賽上回憶太多,但對手實力太過弱小,這讓追隨著惡女的人偶不自覺地將自己代入了惡女。

  她看到在自己地獄般的領域裡奮力拼搏的隊友,看到被深藍火焰灼燒而痛苦不堪的對手,恍惚間仿佛用深田的眼睛看到了在[寂靜之嶺]中掙扎的自己。

  國中,帝光中學排球部內部排位賽上,她作為二傳,接球,傳球,翻滾,在む寂靜之嶺め中潰敗無數次,又重新站起,像所有帝光中學排球部的正選們一樣。

  為了接下自由人傳歪了的一球,她急火調整站位,甚至出手狠狠推開攔在前進路上的接應前輩,只為了將那一球傳給她在心中計劃好的人選。

  沒成功,接應本來要給她讓道,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單腳沒站穩摔倒了,小腿直接絆倒了仰著頭看球不看路的人偶。兩個人摔得人仰馬翻,四條腿差點綁到一起。

  所有人都驚到了,停下動作,空氣異常安靜。

  人偶摔趴在接應前輩的腿上,眼看著球落到面前的地板上彈了兩下,才從渴望勝利的迫切中清醒過來。

  被推倒還被壓的接應前輩坐起來,含怒道:「木手——」

  「對,對不起,十分抱歉,南學姐。」人偶想要從南步腿上起來,但手忙腳亂之下反而又摔了一次這次不僅腿,整個人都摔在了接應前輩的身上,壓得對方發出悶哼。

  陰影中,人偶的大眼睛微微發紅。

  該死的。

  我到底怎麼回事!

  「噗,哈哈哈哈。」萬籟俱寂中,一陣完全不加掩飾的笑聲顯得尤其刺耳,卻又自然而然將僵硬的氣氛打破柔化,「你們兩個干什麼呢,疊疊樂嗎哈哈哈。」

  接應本來就在強忍著不發火,一聽她的聲音更氣死了,直接爆發:「吵死了你這個混蛋!你以為造成這種情況是誰的錯啊!還不快過來幫忙!」

  「哈哈哈,又成了我的錯了。」深田一邊笑一邊撩起球網鑽到這半場來,對人偶伸出手,「來吧,小朋友。」

  人偶拉著深田的手站起來,對接應前輩一再鞠躬道歉:「十分對不起,南學姐,都是我的錯,實在抱歉。」

  「不用道歉。」深田拍上她的肩膀,「打球嘛,磕碰上頭都是常事。南桑還能繼續嗎?」

  接應說:「區區摔一跤,我還不至於脆弱到這個地步。」

  人偶肩上的手又拍了兩下,她轉頭看的時候,對方轉過身,向對面走去了,她只來得及捕捉到一個背影。

  「木手。」

  人偶趕緊扭回頭:「是,南學姐。」

  「我不會因為摔跤而生你的氣,這沒什麼。」接應前輩對她說,眉頭皺得跟部長一樣能夾死蚊子,「但你過於追求深田的打法了,這讓我生氣。」

  這話是什麼意思?

  「深田優佳那種冰冷無情的排球不值得尊敬,更不能輕易效仿。」接應前輩說,「你追求冷酷的勝利,最終只會迷失其中,失去自我。」

  比賽還沒打完,時間緊迫,她只好最後嘆了一口氣:「要是你當初來跟著我,繼續打接應就好了。」

  人偶還沒說話,就聽見球網對面的深田大聲對這邊喊:「那是不可能的,南桑。」

  接應前輩不爽:「哈?」

  人偶轉頭看去,深田前輩正朝著自己露出自信的、毫不矜持的笑容:「再來一千遍,這個人也還是一樣,只會選擇跟隨我。」

  沒錯,沒錯,人偶可能會對深田優佳的其他言論嗤之以鼻,但唯獨這句話,她絕不會反駁一句。

  木手永子一定會選擇追隨深田優佳的腳步,一定會選擇充斥著折磨的冷酷的排球,一定會選擇打二傳而不是接應。因為打接應的木手永子,根本就連被深田優佳記住名字的資格都得不到。

  現在,站在IH全國大賽的賽場上,在深田前輩的審視下,人偶深吸一口氣,將心中沉寂的情感重新喚醒,睜開黑洞般無光的眼睛。

  「我打排球並不為了追求【好過】的。」

  她在網前跳起,雙手指尖觸球,彈簧一般將三色球精准傳出。

  「沒有人能永遠快樂無憂地前進。」

  「突如其來的喜愛會消彌,熱血上頭的興奮會冷卻,剎那許諾的誓言會在下一秒打破。」人偶的低語仿佛近在耳邊。

  她緩緩舉起手:「這個世界上,唯有苦痛永恆。」

  烈焰蹭地竄上幾米高,以雜草瘋長般的氣勢飛快覆蓋全場,幽藍的焰色映在人偶冷白色的臉龐,張牙舞爪。

  賽場氣氛極具升溫。

  兩支隊伍,十二個球員,沒有誰是逃脫了藍焰的炙烤的,敵方我方無一幸免,全都置身於深藍烈火之中,被迫忍受火焰的燎痛。

  「這是什麼招數?」柳生世津子第一次見到不分敵我的領域,投入地連半邊身子都快伸到護欄外,幸而被西川和柳生比呂士聯手攔下。

  西川:「人偶的[深藍地獄],理想狀態下,可以達到在最短時間內調動己方戰鬥熱情、摧毀敵方反抗意志的效果。」

  她饒有興致地補充:「所以我總不明白為什麼她被叫【人偶】,要我看怎麼著也得叫個什麼【閻魔】之類的才符合那種球風。」

  竹田部長沉思半晌,不確定道:「是不是跟[寂靜之嶺]有些相似啊。」

  終於有立海大的人提起這個名字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立海大沒人知道[寂靜之嶺]的存在呢。

  ……慢著,你們這個茫然無知的反應是什麼意思?

  …………不會吧??

  不會吧!

  深田特別驚訝:「你們沒看過我國中的比賽嗎?」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賽場上的藍色煉獄:「很明顯吧,

  「那就是模仿我做出來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全國大賽:一邊速推boss,一邊慢慢揭露深田國中的惡女面目


第62章

  除了黑皮辣姐荒井代,大家都愣住了。

  空氣尷尬地靜了三秒,西川猛推橙發王牌:「你不是自詡深田教第一腦殘粉嗎!你為什麼沒看出來!」

  還第一次見敵我不分的領域。

  你個假粉絲!你ooc了!重大ooc事故!

  柳生世津子自己也懵逼。

  真的。她本能想辯解,卻不止從何說起。

  根據第7章所說,柳生世津子自高中一年級跟深田打過一場球後,花了兩天熬夜惡補了她能搞到的所有深田的比賽視頻,也因此成了深田優佳的腦殘粉。

  所以,怎麼會不知道[寂靜之嶺]呢??

  你不應該啊世津子,你太不應該了!

  上帝你這邏輯……等等。等等!

  馬薩卡!

  西川開了個離譜的腦洞,但因為太離譜所以沒敢第一時間說出來,而是迂回道:「阿世,你——看的比賽視頻都從哪兒弄得?」

  她們第一次得到這個消息時,因為太不能接受自家王牌變對手腦殘粉,沒有一個人想到去問問這個問題。

  世津子:「冰帝的鳳部長借給我的比賽錄像。」

  西川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你只看過深田高中的比賽視頻?只看過高中的?」

  世津子不自覺地縮了下脖子:「昂……是。」

  她補充:「我也想看深田同學國中的比賽,可問了好多人都沒有資源,只好先吃手頭上的糧。」

  「你,我,她……」有那麼一瞬間,西川覺得自己跟這個邏輯不通的世界格格不入,連舌頭都要離家出走,說話都不利索了,「那個時候春高還沒打,也就是說,你其實只看過深田高一前兩個學期的比賽視頻?」

  胸膛中,一股鬼火往上冒:「你看區區兩個學期內打的比賽,看了整整兩個晚上?你怎麼看的!一幀一幀的嗎!」

  世津子理直氣壯:「那麼精彩的比賽看三遍都不嫌多啊。」

  「你還理直氣壯!你還理直氣壯地這麼說了!柳生世津子!」西川氣死了,「那幾天練球我有多擔心你你知道嗎!我晚上還在被窩裡祈禱!祈禱深田的比賽場數能少一點!」

  tmd,沒想到你這腦殘根本不是熬夜追劇,是tm熬夜n刷!

  氣死搭檔了!搭檔要氣死了!

  幸村小聲:「用拉架嗎?」

  深田抱臂看得正起勁:「別啊,多好玩。」

  柳生比呂士:關鍵時刻,還得是親哥出場。

  他敏銳地指出盲點:「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竹田部長會感覺得到[深藍地獄]和[寂靜之嶺]很像?竹田部長並沒有像阿世一樣去找深田同學的比賽視頻觀看吧。」

  竹田部長:「我國中跟她打過球啊,我見過[寂靜之嶺]。」

  大家:「……」

  What????

  又一件離譜的事出現了,竹田部長你竟然早就認識她嗎???

  完全沒有跡像啊!六十二章了完全沒有跡像啊!

  「啊,部長認識我嗎?」深田優佳歉意地說,「抱歉,我完全沒有印像了。」

  其實初次見面之時,她確實看這位竹田部長有點眼熟。

  但也只有,兩個指頭捏一捏,那麼一點。

  模糊的印像,只知道是見過的人,但再沒有別的了。

  深田對立海大的門衛大叔就是大概這個級別的印像。

  喂!越說越離譜啊!你快給部長道歉!

  深田優佳:「抱歉哦。」

  更欠揍了!

  怪不得你剛來的時候部長針對你呢,你原來不冤枉啊。

  竹田部長早已經釋懷了此事,畢竟如果她不是小氣的人,更不會跟深田優佳在這種小事上多糾結,自找苦吃。

  於是成熟穩重的工具人部長將話題拉回排球:「既然深田都親口認可了,那【人偶】的由來就很清楚了。」

  荒井代點頭。

  那個是仿照深田的球風,被照著樣子精心雕刻而成的【人偶】。

  「模仿了深田同學的球風……」柳生妹妹望著球場裡放火燒烤自我雙方的人偶,喃喃自語,「[深藍地獄]。」

  有著冰冷色彩的火焰一般的排球,灼灼焰色在王牌琥珀色的眼中跳動。

  雖然竹田部長這麼說了,就連被模仿者本人都認可了,但並沒有體會過[寂靜之嶺]的其他人還是無法將球場上的神明與這個魔鬼聯系起來。

  雖然深田是性格惡劣到被人罵惡女罵成外號的超級大現充,但這種不分敵我的無情的領域,還是讓沐浴在神明光輝之下的立海大覺得遙遠。

  王牌不禁問道:「[寂靜之嶺],是什麼樣的排球呢?」

  三年前的全國最佳二傳,在球場上又是如何的風采呢?

  那個時至今日都在被所有人忌憚、學習的至高領域,何時能親身體會一番?想到這裡,王牌打了個激靈,才發覺心髒已經快跳出胸膛。

  「嗯?哦,那個啊。」深田邊低著頭回信息邊隨口說,「你們見過的。」

  立海大篤定:「不,我們沒有。」

  [寂靜之嶺]這種聽名字就很牛比的領域,如果一起玩過是絕對不會忘記。

  西川:「我以柳蓮二同學的筆記本發誓,你在立海大絕沒有提過這個領域,一次也沒有。」

  柳生比呂士:「要我提醒你嗎,柳他們可是在來的路上。」

  西川置若罔聞,重復強調:「真的,一次也沒有。」

  深田:「見過的,[快樂領域],我去立海大的第一天就見過了。」

  說了多少次!把快樂刪了!

  慢著。

  你說什麼?

  「是的。」深田說,「[快樂領域]的前身就是[寂靜之嶺]。」

  邊說,她還驕傲地打了個響指,自認為很帥地說:「是升級版哦。」

  立海大集體不約而同,齊刷刷轉頭望向人偶,以同情,以默哀,以憐惜。

  人偶桑,賽前沒來跟深田搭話,你做得很好,比賽結束後,也不要這麼做了。這輩子,都不要再找她了。

  這樣就不用聽到自己奉為圭臬的至高領域被惡女搞成另外一副樣子,改了個超遜的名字,還稱之為升級版,這種悲傷的事情了。

  沒想到[快樂領域]這麼個聽起來很挫的領域,來頭竟然這麼大。

  這件事帶來的震驚令立海大久久不能回神,即使離開了觀眾席,站在了賽場上,裁判吹響了代表比賽開始的哨子,心情也難以平復。

  竹田部長看得直皺眉頭,等到立海大打到八分暫停時,在選手席大聲訓斥:「你們打的什麼!太浮躁了!醒醒,這可是全國大賽!」

  「沒關系,照你們的來吧。」深田站在她身邊,輕描淡寫地說,「但如果不夠有趣,請各位把上場的機會讓給其他想打的隊員。」

  立海大鞠躬:「對不起!」

  立海大終於恢復精神,狀態漸入佳境。

  然而對手調整心態的速度遠遠不如立海大,開局浮躁混亂的前八球嚴重擾亂了她們的情緒,本來嚴肅整齊的風紀也在隊員心中悄悄瓦解。

  發球權轉到深田這裡。

  咚,咚,咚。

  球一下下敲地,均勻有聲,深田優佳斜著身子,微微眯起眼望著對面的站在角線的副攻,喉嚨裡隱隱哼著什麼歌。

  西川站她斜前方,回頭好奇道:「你說什麼?」

  「球場上的球員千姿百態,就是會有不太熱切的選手。」深田優佳答非所問,五指一張一收,就把球抓在手裡。

  「哈?」

  「今天的我不喜歡跟意識不清淅的笨蛋打球,太無聊了,令人下頭。」深田優佳遙遙指了那個副攻一下,「下半局,把她請出去好了。」

  西川被逗笑了:「又不是自己球隊的,你要怎麼管人家上誰啊。」

  她把深田的話當作玩笑聽了,重新轉過頭去。

  而不知身後的藍黑發少女微微一笑,將球拋起,微蹲蓄力,眼睛緊盯落下的球。

  對面的球隊,就不能管了?

  球砰得一聲飛出去。在深田優佳眼裡,於瘋狂旋轉的球之後,副攻嚴陣以待又隱含不耐與煩躁的臉逐漸清晰。

  面對來球的顫抖的眼珠,抿緊發白的唇瓣,微微抽搐的面部肌肉,還有——一閃而過的畏懼與退縮。

  旋球在撞到副攻手臂的一秒就成銳角飛出場外,精准擊中教練椅上的一個水杯後,與其一起落在地上。

  水灑了一地,三色球在水灘中彈了兩下,濺起小水花。副攻呆呆地望著在水漬上滾動的排球,又在某一刻突然回神,努力壓下心悸,忙著對隊友說抱歉。

  殊不知,在球場之外深淵般的黑暗中,她整個人已經被一只雪白的手籠罩。


第63章

  「Nice ball,深田!」

  「再來一球!」

  深田優佳抬手接住裁判扔過來的球,雙腳與剛才相比幾乎沒有更換位置和姿勢。

  哨響。

  球拋上半空。

  砰!

  「部長!柳生前輩!」

  觀眾席裡,切原赤也氣喘吁吁地跑到幸村身邊,彎下腰舉著手說:「我們到了!」

  體育館裡同時進行著三場比賽,他趴在欄杆上,氣還沒喘勻就對著三個球場找哪個是立海大:「比賽開始了嗎?我們沒有錯過什麼吧?」

  他身後陸陸續續,立海大網球部正選全員到場。

  「剛開始沒多久。」幸村看了眼時鐘,「不過,我記得你們很早就出門上車了,怎麼這個時候才到?」

  話音未落,從真田身後走出兩個女生,一個一米八三,另一個一看就很暖和,在這個即使有中央空調但還是悶熱的體育館裡,外套長褲漁夫帽,格格不入得十分眼熟。

  大島荒野帶著木下福子向他們揮手:「又見面了。」

  真田:「我們下了新干線後搭公交走到半路,公交車拋錨了,幸好碰見海常高校的大島前輩。」

  柳生:「她也坐車,把你們捎過來了?」

  仁王:「不是,她會修車。」

  眾人:「……」

  ?

  你認真的?

  桑原:「蜘蛛王前輩指導著公車司機三兩下就修好了車子,可以重新啟動出發,所以我們路上才沒耽誤多久。」

  眾人:「……」

  蜘蛛王微微一笑:「個人愛好。」

  愛點兒別的吧!

  「已經打起來了啊,我看看,」蜘蛛王攏了攏外套,胳膊撐在欄杆上接力,向中間的賽場看去,「立海大的各位狀態不錯啊。嗯?左邊球場的是比嘉中嗎?」

  「是。」幸村說,「一直到上場前,優佳她們都在這看比嘉中的比賽。」

  左邊球場的比賽已經進入尾聲,比嘉中以毫無懸念的分數獲勝。

  站在二樓觀眾席的視角,可以清楚地看見,比嘉中的人偶與對手握手之後就盯住中間球場不動了,被隊長拉了一下才回神,然後抬起頭掃視觀眾席,目光直指到立海大這群土黃色的身影。

  切原被看得渾身冒雞皮疙瘩:「那個人是誰啊?」

  柳生:「比嘉中的二傳,外號【人偶】,國中時候是深田同學的替補。」

  蜘蛛王:「哦,就是她啊,優佳不承認的小徒弟。」

  切原:「喂喂喂,她們怎麼,她們過來了,她們朝這邊走過來了!」

  早乙女:「叫喚什麼,隔老遠我就聽見了。小海帶,個頭不高,嗓門不小。」

  切原一臉懵逼。

  這人誰啊?

  叫這麼熟絡,他們見過嗎?

  人偶朝蜘蛛王微微彎腰:「大島前輩,初次見面,在下是比嘉中一年生木手永子。」

  「你們好,恭喜獲勝。」蜘蛛王頷首,「比賽結束了,不走嗎?」

  早乙女:「我和木手留下來,看完立海大的比賽再走。」

  IH全國大賽一共舉行六天,不算輪空,冠軍隊伍要在六天裡不間斷的打六場大比賽。尤其第一天,全國大賽五十多所學校參加,一共要打26場比賽。

  也因此,全國大賽的第一天是收集各大豪強最新數據的最佳時期,幾乎沒人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安排真緊湊啊,明天還有比賽,不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嗎?」

  「不差這一會兒。」

  砰!

  三色球砸過底線,在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球印。

  竹田部長與扣球落地的世津子擊掌:「NICE!王牌!」

  「干勁十足啊。」

  深田也來跟世津子擊掌:「干得不錯。」

  西川是唯一沒有為剛剛那一球欣悅的人。她一直在注意對面呆站在底線旁的副攻。

  她的隊友見她萎靡,上前安撫:「沒關系,還有下一球呢。」

  還有下一球。

  這是副攻最不想聽到的安慰。

  副攻張張嘴:「我……」

  隊友:「怎麼了?」

  「……我沒事,我知道了。」副攻勉強笑笑,「下一球,我會努力接下來的。」

  「這才對嘛。」隊友拍了下她的後背,回到自己的位置去了。

  留下副攻站在底線旁,面對球網之後的立海大,只覺得渾身僵硬生鏽,脖子上被無形的繩索緊緊纏住,呼吸不暢。

  「我有一個問題,希望能請教大島前輩。」人偶說,「深田前輩放棄了[寂靜之嶺],開始選擇更溫柔的打法。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蜘蛛王眉頭一揚:「溫柔?」

  「不是嗎?」人偶指著賽場上的立海大,沐浴在神光之下,個個都猶如自由自在的林中精靈,就跟把賽場給當自己家沒兩樣,放松得很。

  要是讓帝光那些被深田天天折磨的人過來看,她們會嫉妒死的。

  人偶:「即使這場立海大取得勝利,也不過是因為對手並不強大而已。深田前輩說要追求『無謂勝利的排球』。恕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

  競技體育,勝利才是一切,勝利才是終點。

  無謂勝利的排球,說出去都要笑死人。

  對,無謂勝負,可笑之極。

  蜘蛛王:「優佳讓你失望了嗎?」

  人偶沒有說話。

  蜘蛛王耐心地等待。

  兩人沉默了好久,直到一旁網球部的男生們都要抓耳撓腮了,人偶才開口:「我只是,不理解。」

  不理解那樣一個宛如勝利本身一樣的人,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置勝利若糞土,不屑一顧了。

  「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嗎?」蜘蛛王問,「理解她,是什麼人生必做的大事嗎?」

  人偶愣了一下。

  「我很喜歡優佳。」蜘蛛王望著賽場上的藍黑發少女,「但沒有必要去理解那種人的想法。」

  蜘蛛王:「況且,『溫柔』,你恐怕用錯了形容詞。」

  砰!

  「自由!接得好!」

  望著自由人墊過來的球,深田用小碎步簡單調整站位,跳起傳球。

  網前,黑皮辣姐已經助跑起跳,揮手扣球。

  砰。

  「左邊左邊,保護!」

  對面的副攻用盡全力撲球,三色球撞在她的胳膊上,高高飛起,越過己方二傳,飛躍球網。她來不及懊悔就匆忙起身,准備迎接下一球。

  「機會球!」

  金絲般的棋盤球場在深田腦中流光閃爍,代表對面副攻的白棋被黑棋三路圍堵,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深田退後幾步,將二傳站位交給西川,微彎的金眸猛然鎖定對面的副攻,腳下助跑准備。

  明明距離如此遙遠,之間還隔了一層球網,但副攻卻像被猛獸的獠牙貼臉,一眼看清了那女人的表情。

  我在針對你。

  副攻仿佛聽到她在對自己說話。

  我在針對你。

  我還要針對下去。

  一直到比賽結束。

  或者……你下場。

  砰!

  一切仿佛慢動作回放,球網之上深田的手伸出來有一臂長,排球旋轉著跳到她的手心,暫停旋轉,仿佛長了眼睛在看著自己,下一秒就朝這邊猛衝過來!

  三色球來勢洶洶,眨眼間近在咫尺,在深田手中小小的排球卻在此時無限放大,幾乎占據了副攻所有的視野。

  接不下來的!

  這球接不下來的!

  接不下來也得,不不不,不行的,我不能接,這一球會擊潰我,把我打碎,碎片炸開,散落一地,扎到隊友們的鞋底。

  不……

  不!

  轟雷般的悶聲在腳邊炸響,副攻跌坐在地板上,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望著那個球印下意識縮起雙腿。

  她不斷晃動的視野自地上的球印上移,本能地捕捉到了深田優佳的身影。

  金眸少女勝券在握地看著狼狽的她,舉起一只手。

  「立海大請求暫停。」

  西川,眼睜睜地看著對面學校的人在選手席討論過後,另一名隊員開始拉伸,並在暫停結束後舉牌將副攻換下。

  深田滿意握拳:「喲西,現在大家都干勁滿滿了!」

  西川驚恐地離她遠點。

  觀眾席上,蜘蛛王向人偶示意:「還說她溫柔嗎?」

  人偶:「……」

  「比賽結束,大比分3比0,立海大獲勝!」


第64章

  IH大賽火熱進行中,記者井上和他的同事芝紗結束了網球賽事的采訪,前來排球比賽幫負責排球比賽的同事忙。

  他們兩個對於排球選手不比專業記者敏感,因此半天了,都是跟在專業記者後面,聽他的指派,去采訪一些名氣不大的學校,問一些寫在台本上的常規問題。

  「接下來結束比賽的是,立海大附屬高中誒!」芝紗記者踮起腳尖朝賽場內眺望,「是我們認識的學校,今年的IH網球大賽立海大可是全國金獎。」

  「但立海大在排球方面似乎就沒有網球成績那麼耀眼了。」井上記者查看上司發給他的,名氣不大的學校名單,立海大名列其中。

  為了能在那些名聲在外的學校裡挖出內部消息,寫出勁爆的報道,專業的排球記者會找豪強學校或是黑馬學校進行采訪,比如洛山高校,比嘉中學,並提前對目標隊伍做了解,提一些獨家定制的問題。

  立海大這類默認是交給前來當苦力湊數的記者的,但井上記者還是禮數周全地問了一嘴:「那麼,我和芝紗記者就去負責立海大的專訪。」

  排球記者:「慢!」

  兩人停下已經邁出去的腳步。井上記者問道:「有什麼問題嗎?立海大在經理給我發的名單裡。」

  排球記者:「經理根本就不看排球比賽和報道,那名單都是兩年前老掉牙的了。」

  「據我所知,今年立海大不僅有柳生世津子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王牌,【惡女】深田優佳也從冰帝轉學加入了立海大。」他背上攝影機,「這可是個大噱頭,哪怕惡女上了高中以後岌岌無名……沒關系,排球界,尤其全國級別的選手裡,記得她的人多得是。」

  排球記者:「你們只管跟我來,做記錄就好。我有信心,不管深田優佳說出什麼來,我都能寫出一片驚爆排球界眼球的報道!」

  竹田部長:「記者先生要找深田做專訪?你等等我叫她啊。」

  排球記者:「嗯嗯。」

  竹田部長:「深田,深田?人呢,上廁所去了?」

  幸村:「優佳說約了朋友,已經先走了。」

  竹田部長:「啊,好吧,抱歉了,記者先生。不過除了深田,我們立海大的主力隊員都在這裡,完全可以配合你做專訪。」

  排球記者:「額……」

  井上記者則驚訝地認出了幸村:「這不是網球選手【神之子】幸村精市同學嗎?咦,立海大網球部的各位也在,你們也是來看排球比賽的嗎?」

  芝紗記者一拍腦門,手伸到背包裡掏啊掏,拿出一張從雜志上減下來的報道,上面有一張藍黑發公主頭搖旗吶喊的彩色照片:「我想起來了!上周我們采訪網球比賽的同事說,幸村部長的女朋友是曾經很出名的排球選手。」

  芝紗記者眼冒紅心:「莫非,就是不在這裡的那位深田優佳選手嗎?」

  井上記者被青春純愛擊中了:「所以,幸村部長是帶著部員們來給女朋友加油助威的嗎?」

  戀愛?惡女?神之子?

  噱頭!大噱頭!

  排球記者熱點雷達嘀嘀嘀狂響:「幸村選手你好,我們是《青少年運動雜談》的特派記者,關於深田優佳選手我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幸村溫柔一笑:「謝謝,我只有一句話——感情穩定,性格合適。」

  排球記者:誰問你這個了……算了,問問這個也行。

  排球記者:「那麼兩位是怎麼認識的呢?方便透露一下嗎?」

  幸村笑容不變:「不方便。」

  排球記者:「……」

  排球記者:「那麼……」

  幸村:「不。」

  排球記者:「我是說……」

  幸村:「不。」

  排球記者:「你……」

  幸村:「不。」

  排球記者:「……」不愧是高中網球第一人,果然不好對付。

  他轉臉一看:「咦,這兩位是,比嘉中的選手嗎,哈哈哈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兩位有時間做專訪嗎?很快的。」

  竹田部長:「哈嘍?記者先生?我還在這呢,專訪你們還做不做了啊?」

  排球記者把井上和芝紗往立海大一推,轉身跟著比嘉中的兩人走了。

  剩下立海大排球部的女生們和網球記者面面相覷。

  竹田部長屈辱握拳:今日之恥,來日必將百倍償還。

  井上記者:「那,竹田部長,我們現在開始?」

  竹田部長:「好的。」

  東京體育館占地面積極大,涉獵幾乎所有體育項目,並不單單只有排球場地。出了排球場走過一條空中走廊,前方就是籃球場。

  IH大賽,團體運動的開賽時間大致相同,尤其籃球和排球,賽程安排高度一致。

  在這裡深田意外碰到了青學的牙簽鳥。

  「你怎麼在這?來看我比賽?」

  「你有什麼好看的。」牙簽鳥不屑地指向身後的入場大門,「我去籃球場看帥哥打球!」

  「噢?」深田好奇,「有多帥?」

  牙簽鳥:「三張圖把上帝帥到差點換了本文男主的帥。」

  深田向前一步走:「我也要看。」

  牙簽鳥不太相信她的人品:「那你先發誓本文不會換男主。」

  「我發誓。」

  牙簽鳥還是不放心:「也不會有奇怪的男二感情線出現。」

  「你好煩。」深田直接越過她向籃球場走去,「要來嗎,一起看?」

  「你!不許比我快!」

  遠方的幸村:「……」

  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籃球場中,正在進行陽泉高校的比賽。不用牙簽鳥說,只要往賽場上掃一眼,就能一眼鎖定她口中的帥哥是誰。

  兩人站在最後一排,也就是籃球場觀眾席最高處看比賽。

  由於太怕本文寫到一半激情換男主,牙簽鳥這場帥哥比賽看得驚心動魄,時不時瞄一眼深田的表情,唯恐她擅自給配角欄加個人名。

  不行啊,本文是熱血競技類,不支持三角戀啊!

  還好看了五分鐘,深田全程表情都沒什麼變化,最激動的時刻也不過是第一眼看到冰室辰也時指著他說:「啊,我見過他。真的是帥哥誒!」

  深田:「你這麼看著我干嘛?」

  牙簽鳥不可思議:「你竟然用感嘆號,你說話從來不用感嘆號的!你變心了!」

  深田:「我只是給上帝一個面子。」

  謝謝你,不愧是上帝的親女兒。

  深田突然朝旁邊舉手示意:「五月,這邊!」

  牙簽鳥順著方向看過去,桃井五月正揮著手朝這邊跑來,身後跟著懶洋洋插兜的青峰大輝。

  牙簽鳥松了口氣。

  怪不得深田會陪她看帥哥,原來是在這約了朋友。

  「優佳醬,好久不見!」桃井給了深田一個大大的擁抱,「立海大贏了吧,恭喜你啊,可惜上一場有我們的比賽,沒能去給你加油。」

  「同喜同喜。」深田笑著說,「立海大能贏也多虧了你幫忙做訓練計劃,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洛山什麼時候比賽?」

  桃井懂她:「洛山籃球和排球一樣,都分到了另一個體育館,直到八進四賽才會過來呢。」

  深田耶了一聲,愉快和桃井擊掌。

  寒暄完,桃井和牙簽鳥打招呼:「南同學,我們也是好久不見了。」

  牙簽鳥點頭:「桃井同學。」

  現在輪到青峰大輝和深田打招呼了。

  青峰,極不想跟深田優佳說話。

  極不想。

  原因是……

  深田:「喲,不及格君,好久不見,還在五月後面當跟屁蟲呢。」

  沒錯!原因是深田優佳對他說話超級毒舌!

  超級!

  更憋屈的是,青峰不能懟回去。他能考上桐皇學園全靠深田優佳受桃井之托幫他秘密補習功課,深田保守這個秘密一天,他就得忍受深田的毒舌一天。

  可惡,所以他就說不過來了啊!

  青峰努力忍下不爽,勉強道:「好,好久不見,深田桑。」

  深田:「不及格君好勉強的樣子,該不會是根本不想來跟我打招呼,被五月說了才不情不願地過來的吧?」

  青峰打了個寒戰:「不,不是的。」

  深田:「哈哈哈,想也是,不及格君雖然對功課不敏感,但也是高中生了,又不是沒禮貌的幼稚園小朋友。」

  青峰忍得嘴角抽搐:「是,是啊……」

  可惡可惡可惡!

  氣死了!

  可惡的桃井,非讓他過來打招呼,這哪是老同學打招呼,明明是過來受欺負!

  打完招呼,青峰趕緊找了個借口,說隊長叫他集合,溜走了。

  深田跟桃井頭對頭,對著青峰落荒而逃的背影小聲嬉笑。

  桃井:「懟得好,優佳醬,早看他那副拽上天的樣子不順眼了。」

  深田:「每次看見青峰君的臉,我就忍不住想起國三時候那個一道題要教十九遍的少年——青春啊,真是懷念。」

  牙簽鳥:你們是魔鬼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把推陽泉的boss,今天雙更,然後讓我停幾天整理一下比賽(老規矩,不超一個星期)

  ·


第65章

  籃球場中,在上演IH全國大賽籃球賽,陽泉高校參賽。

  陽泉高校籃球部的教練荒木雅子,本該親自坐鎮,但學校突然有急事詔她回去,荒木教練萬般無奈之下,叫外甥女幫忙看著這群對手弱就沒干勁耍滑頭的小子們。

  「尤其是紫原,你可要看好他。」荒木教練叮囑說,「整場他都得守在選手席,不到比賽結束不能走。」

  外甥女:「好的。」姑姑這是帶了個什麼樣的隊伍啊。

  「還有。」荒木教練鄭重道,「霽,不要對我的隊員們出手。這場比賽以後,我們籃球部和你們排球部再無瓜葛。」

  她甚至用手比了個斬斷的動作:「我的意思你清楚了嗎?」

  外甥女:「……清楚。」

  荒木教練臨走前還在叮囑籃球隊長岡村建一:「記住了,要聽排球部長的話,但不能跟她多說話,我的意思你明白嗎?尤其是冰室。」

  她重重拍上岡村的肩膀:「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隊長。」

  岡村重重點頭:「是!我一定不負所托!」

  他懂教練的意思。

  荒木教練的外甥女,陽泉高校裡名頭響當當的排球部部長,一米八八大美女,在籃球部非常出名。

  出名就出名在了她曾經一次性劈腿劈了八個人,堪稱釣魚史上一大裡程碑式的記錄。

  而且,這不是傳言。

  荒木霽,陽泉排球部部長,三年生,人送外號【釣客】,前文在抽簽大會上閃現過一次,但上帝相信,上兩個自然段就足以讓各位讀者忘記上一個代稱,並牢牢記住她了。

  全程旁聽的釣客:「……」

  雖然答應了來當代理教練,但釣客才懶得多管籃球部的事情,比賽要不是帥哥多,她都不會多看這兩眼。

  反正裝裝樣子就行了。釣客一邊想,一邊對下場休息的選手們露出笑容:「辛苦了,下半場也請加油。」

  看著男生們瞬間激動又假裝冷靜的模樣,她在心裡暗暗冷笑:呵,男人。

  這時,狼嚎鬼叫中,混入一陣哢嚓哢嚓的咀嚼聲,極其刺耳。

  釣客扭頭,看是誰這麼膽大妄為,不給姐姐面子。

  紫發的兩米壯漢窩在長椅上,拿著三根美味棒不停咀嚼,仿佛一只xxxxxxl的倉鼠。

  釣客:「……賽場上能吃東西嗎?」

  大號倉鼠:「啊……嗯……教練說不可以……」

  釣客不高興:「那你還吃?」

  冰室辰也見狀趕緊過來緩和氣氛:「抱歉,荒木部長,敦有點天然呆,不是故意跟你嗆聲的……」

  紫原:「我就是故唔……」

  冰室捂著他的嘴跟釣客賠笑:「抱歉抱歉,我會管好他的。」

  ……好帥啊。

  這個就是姑姑說不讓碰的那個小帥哥嘛?

  釣客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你管得住嗎?或者我可以給姑姑打電話。」

  「管的住!不用麻煩教練了。」

  釣客細聽,咀嚼聲已經停了,詫異地看著他倆:「這麼聽話,你倆什麼關系啊?」

  籃球部:「飼養員與大胃倉鼠的關系!」

  冰室自己也很驚訝,松開捂著紫原嘴巴的手,見他果然停下了動作,但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被場外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眼睛正直直盯著觀眾席的某處。

  那邊觀眾稀疏,幾個明顯是外校學生的漂亮女生聚在一起,還挺顯眼。

  冰室:「咦,那不是桃井同學嗎,她旁邊的……有點眼熟。」

  紫原:「赤仔的表妹誒。」

  「赤司征十郎君的表妹嗎?」冰室想起來了,上次去京都接紫原的時候見過一面,是個能跟赤司征十郎正面嗆聲還立於不敗地位的牛人,「她也來看籃球賽啊,不過洛山今天有比賽嗎?」

  隊長:「洛山在另一個體育館。」

  紫原啃了一口美味棒,嚼得哢哢響:「我也想去找五月妞玩,還有赤仔的表妹。」

  「只能等比賽結束了噢……喂喂,」冰室壓低聲音,「你怎麼又吃起來了,會惹代理教練不高興的。」

  說著,他偷瞄釣客的表情,卻見對方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這邊,而是集中到了剛剛他們談論的女生身上。

  赤司的表妹。

  怎麼,兩個人莫非認識嗎?

  感覺,自從見到赤司的表妹,釣客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像是本來在慵懶泡澡的老虎見到前來爭奪地盤的對手,從水中一躍而出,甩掉身上的水珠,壓低身體放慢呼吸,進入備戰狀態。

  有點恐怖。

  冰室小聲對紫原說:「還是別吃了吧。」

  不過看起來釣客已經沒心情管他吃不吃東西了,她眉頭輕蹙,目光在深田周圍搜尋一遍。

  青學的牙簽鳥,桐皇籃球部的桃井同學,臨近的一圈都沒有人,更不要說立海大的學生了。

  釣客低下頭,在手機上摁了兩下,界面顯示信息發送成功,然後對紫原說:「下半場,請紫原同學上場吧。」

  岡村隊長:「那個,荒木部長可能不知道,教練說過這樣比較簡單的比賽紫原不用上場……」

  「我有事需要提前走。」釣客沒有理會他,語氣平穩但不容置疑,「讓對手輸球輸到主動認輸,早點結束這場比賽,我相信憑紫原同學這種打開了門的人,做到應該簡簡單單。」

  岡村隊長:「雖說確實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也是在帝光中學時期了,這可是IH全國大賽,很少有隊伍在這種級別的比賽上會主動認輸的。」

  「那是紫原同學沒有使出全力的情況下吧。」釣客說,「我知道紫原同學做得到,所以拜托你了。」

  眾人看向紫原敦。

  「啊,嗯。」紫原慢慢站起來,二米多的身高在人群中,像只俄羅斯大熊一樣伸了個懶腰,「我也想早點結束,赤仔說今晚請客聚餐。」

  ……

  排球賽場這邊。

  立海大上一次來一輪游,心情低落,沒怎麼好好看比賽,這回可是好好過了過眼癮,到後來竹田部長也懶得管她們,說了說集合回酒店的時間,就讓她們散開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蜘蛛王畢竟是曾經頂級的排球選手,眼界比立海大要高,全國大賽第一天的比賽質量參差不齊,為了不錯過之後更精彩的比賽,她就要提早離開了。

  「我記得呢,立海大的比賽在明天下午。」蜘蛛王和一米八三走之前說,「我們一定會來給你們加油的。」

  大家看著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副攻遲疑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大島部長,有點像……」

  她的名字還沒說出來,就有人狠狠點頭了:「是不是!我也覺得!真的很像!」

  「不是錯覺,絕對不是錯覺。」

  丸井:「你們在說誰啊?」

  「就是,」柳生妹妹剛想說,頓了一下,先跟大家確認了一下,「是,那個吧,就我想的那個人?」

  認同的聲音上下翻飛:「就是他,沒有錯!」

  「是他是他!」

  「真的蜜汁相似啊,尤其是披著外套站起來的樣子!」

  丸井倒吸一口涼氣:「你們的意思是,幸村部長?」他下意識壓低聲音。

  「你不覺得嗎?」女生們給他一條條舉例,「都是平時說話很溫柔,但談到專業的事情就會顯露鋒芒,還披外套!」

  「場下運籌帷幄,場上沉穩自信,王者風範,還披外套!」

  「都生過大病但堅強地挺過來了!還披外套!」

  你們的重點是披外套吧?是吧?就是吧?

  但是,丸井細細想來,覺得她們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甚至越想,那兩個人的氣質越發相似。

  已知深田優佳早早就認識大島,兩人關系非常好,深田十分認可這個前輩還會主動幫前輩拉行李箱;又已知深田優佳疑似對幸村精市一見鐘情——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並不約而同地閉緊了嘴巴。

  幸村:「……我還在這呢。」磕cp一定要舞到蒸煮面前嗎?

  立海大:是的!

  什麼心態啊!

  接下來大家四散開來,約好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就各自結伴玩去了。

  到了中午集合的時間,立海大三巨頭走出體育館,大門西側的室外樓梯旁沒什麼人經過,他們在這等待。幸村靠牆站著,低頭查看手機上的消息。排球部和網球部的人陸陸續續過來。

  「打擾一下。」

  幸村抬起頭。

  「同學,你好。」眼前站著一個身高極其優秀的大美女,身穿紫色校服,伸著手機朝幸村微笑,「我是陽泉高校的荒木霽,請問是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同學嗎?」

  「我是,你好。」幸村說,「有事嗎?」

  大美女羞澀地將劉海掖到耳後,煙嗓極具吸引力,她微低著頭,瞥了幸村一眼,眉目含情,欲說還休:「打擾了。我曾經在雜志上看過你的報道,讀過幸村同學的訪談後我就對網球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只是苦於身邊並沒有擅長網球的朋友……」

  立海大:出現了出現了!又一個主動出擊的直球選手前來強行偶遇了。

  大美女:「所以,不知道幸村同學方不方便和我交換一下line,以後你來東京都可以找我。」

  幸村眼都不眨一下:「謝謝你了,不好意思。」

  立海大:出現了出現了!幸村部長的直球拒絕!

  由於個人條件太過優秀,高中生男網第一人,【神之子】,大帥哥,一米八四,腰細腿長,溫文爾雅,幸村精市自從分泌雄性荷爾蒙開始就經歷了無數場愛情陷阱,情書,搭訕,偶遇,再激烈的追求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嗯,都被他優雅有禮地一一躲避了。

  也就是深田優佳那種超級大現充才拿得下這種見多識廣的天菜了。

  柳蓮二:根據我的推測,每次事情到這裡,百分之六十結束不了。

  畢竟有勇氣主動出擊的女生,不依不饒、再進一步的概率會大大增加。

  大美女果然沒有放棄:「好吧,真是遺憾。不過,看起來幸村同學和朋友沒吃午飯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好吃的店,可以推薦給你們。」

  幸村:「謝謝,不用了。」

  大美女苦笑:「拒絕得真干脆啊,我都要有挫敗感了。」

  被柳生推了一下,仁王清了清嗓子,上來打圓場:「抱歉啦小姐姐,我們來過東京體育館很多次,對這邊蠻熟的,已經定好了吃飯的地方了,謝謝你的推薦。」

  大美女:「好吧。」

  大美女:「真的不能加line好友嗎?只是交個朋友而已。」

  幸村:「不了,謝謝。」

  大美女:「我能問一下是為什麼嗎?我自認在男生裡面還是很有市場的,連好友都不給加一個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幸村:「抱歉,我不太習慣仰著頭跟人說話。」

  一米八八大美女一直嫵媚的臉僵了:「……你這是偏見,身高歧視!」

  幸村:「不好意思了。」

  「……」大美女說,「深田,深田優佳是你女朋友吧,我認識她呢。」

  圍觀者:?

  你知道人家有女朋友還搭訕啊?

  幸村面不改色,似乎並不意外。

  大美女盯著他的眼睛:「深田最近過得不錯,又是縣冠軍,又是帥哥男朋友的,是吧?」

  幸村:「如果是來打聽消息的話,你找錯人了。」

  「怎麼,你不是幸村精市?還是你不是深田優佳的男朋友?」

  「我是優佳的外置快樂buff。」幸村揚起頭,春風吹過他的發梢,湖瞳含情脈脈,仰望上方室外樓梯上的人,「對吧?」

  「binggo。」深田趴在樓梯的圍欄上,在半空中打了個對勾,「哈哈哈,有趣吧。」

  她對大美女說。

  「……深田。」大美女抿了下唇,展開笑容,「好久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back!


第66章

  「嗯——」藍黑色的腦袋轉了轉,深田看向大美女。

  她的喉嚨裡發出很輕的呼嚕聲,像貓咪見到感興趣的事物一樣,眯起眼,自上而下的目光在大美女身上慢悠悠打了個轉,停在她波瀾不驚的臉上。

  「是,好久不見。」深田單手托腮,「沒想到荒木前輩會有一天主動來找我。」

  大美女又抿了一下唇。

  「看起來你過得很好。」她仰起頭與深田對視,語氣熟絡,「讓我安心許多。」

  柳蓮二敏銳地觀察到,在深田出聲時,大美女的目光一直空洞地停留在幸村的臉上,仰頭時也是先轉頭,眼珠仍追隨幸村,似乎在思考什麼的樣子,直到整張臉轉到能被上面的人看清楚五官的時候才移開目光,恢復到正常人的樣子。

  樓梯上,深田身後有人走近,問她:「怎麼不走了?」

  深田轉過身去:「陽泉的荒木前輩,在下面呢。」

  竹田部長走到圍欄旁往下看,認出了大美女:「荒木部長?」

  大美女挺了挺胸,恢復了風度:「竹田部長,真巧啊,在這裡遇見。」

  竹田部長領著排球部的女生們趕了兩步,率先走下樓梯,和大美女握手,並跟大家介紹:「這是陽泉高校的排球部部長。」

  「在下陽泉高校三年生,荒木霽。」大美女,也就是【釣客】,向剛來的幾人頷首,「有些生面孔,看來立海大今年注入了不少新鮮血液。」

  竹田部長客氣道:「過獎了,再怎麼新鮮也是比不過陽泉這樣的老牌豪強學校的。」

  釣客草草掃了一遍立海大的女生,意料之中橙色腦袋沒在:「立海大的王牌桑呢,怎麼沒看見她?」

  竹田部長:「世津子在另一個會場看比賽,正往過來走。」

  「只能明天再見了,真遺憾。」釣客說,「立海大的比賽已經結束了吧?」

  「沒錯。」

  「你們比賽的時候我正好有事,沒能親自給你們加油,又是一件憾事。」釣客說,「不過我派了隊友去看,相信一定是很精彩的比賽。」

  竹田部長:「不會比接下來的比賽更精彩的。」

  兩人相視一笑,明明說的話說的口氣都很和諧,但劈裡啪啦的電火花就是kuku冒,止也止不住。

  竹田部長發起進攻:「說來,荒木部長怎麼會在這裡,陽泉的比賽是下午場吧。」我剛剛都聽到了,你去搭訕深田的男朋友還失敗了。

  釣客:「竹田部長這麼關心我們啊,連比賽的時間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去年敗給陽泉果然是你的陰影吧,這麼關注我們。

  竹田部長:「是啊,希望貴校順利獲勝,這樣你明天就能在賽場上見到世津子了。」輸掉的話,就去觀眾席上見吧。

  釣客:「放心,我在陽泉打了三年排球,還從來沒有在第一輪輸過呢。」跟全國大賽一輪游的菜鳥可不一樣。

  糟了,竹田部長被戳到痛處了!

  沒關系!她還有絕招!剛剛這家伙搭訕大失敗了是吧!

  竹田部長要找回場子:「話說,荒木部長和幸村君認識嗎?我剛剛聽到兩位在說話……」她將目光移到幸村和深田身上,「……」

  兩個鬥雞一時間都啞了聲音。

  剛剛立海大排球部下樓的時候,深田並沒有跟著一起,而是獨自留在了樓梯上,托著腮像看話劇一樣旁觀。

  幸村在下面,看了看笑裡藏刀對話的兩人,又看了看隔岸觀火正起勁的女朋友,問她還要不要下來。

  深田左右看了看,順著樓梯往下走了兩步,然後單手撐著齊腰高的欄杆,向下面的幸村伸出手,招呼小狗一樣地彎彎手指。

  樓梯有些高,幸村走到牆根,要踮著腳伸直手臂才能碰到她的指尖,指尖堪堪一碰,很快就分開了,但對方的體溫和氣息已經附著在了皮膚上,蓋了專屬印章。

  兩人對視一笑,粉紅泡泡狂冒,將無辜群眾擠出畫框。

  竹田部長心中的暗鯊名單迅速變換八次,憤怒握拳:「那邊那兩個!你們鬧夠沒有!」

  「哈哈哈,抱歉抱歉。」

  深田又下了幾階台階,這次幸村能夠到她三根手指了,再下兩階,幸村的指尖已經摸到了她的手腕,掌根的紋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幸村牽著她的手走完樓梯,最後只剩三階台階時,深田甩開他的手,做了個預備起跳的動作,幸村張開雙臂,穩穩接住撲進懷裡的少女。

  竹田部長已經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釣客有心理准備,頑強地開了口。

  「沒想到深田最後竟然會去立海大。」說著釣客的目光迅速在她露出來的雙腿、手臂、肩頸線條一一點過,最後在小情侶的之間快速游離數個來回,若有所思地抿了下嘴唇,「竹田部長,你們運氣真不錯。」

  「是嘛。」

  「深田可是我的老對手了,國中的時候,我們就一起打球。」釣客感嘆人生,唏噓道,「國中排球界毋庸置疑的頂尖二傳手,升高中時,各大高校可是花了大力氣想要挖她呢,對吧?深田。」

  釣客:「陽泉也是,開出的條件可是我的一倍不止。」

  「荒木部長謬贊了。」

  「我是真心實意地在說這些話。」釣客搖搖頭,「立海大的各位也能感覺出來吧,深田加入後,立海大的身價水漲船高,過去的陰霾也漸漸消退了。」

  深田拉著幸村走近。

  「只是,我有的時候也會想,」釣客望著藍黑發的少女,「深田你,也會有覺得疲憊的時候嗎?」

  深田眨眨眼。

  沒等深田的回答,釣客就自嘲地搖搖頭:「反正我總是理解不了你們這些天才的想法。」

  「明天就是我們的比賽了,期待到時候與各位相聚球場。」釣客說,「隊友還在等,我就先告辭了。」

  深田:「這就走了?」

  釣客准備離開的腳步一頓,扭頭過來,好笑道:「怎麼,你想留我嗎?」

  兩人的目光一碰,釣客呼吸一窒,心髒閃過剎那的悸痛感,讓她險些維持不住嫻雅的表像。

  深田卻沒有多說什麼:「明天見吧,前輩。」

  「明天見。」

  等釣客走遠後,竹田部長終於說出心裡話:「她是來干嘛的啊,自顧自地吧啦那麼多話,莫名其妙。」說著,她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跟釣客握過手的手,恨不得用消毒水洗一遍。

  網球部第一次見她這種陣仗,有點被嚇到:「竹田部長?你沒事吧?」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竹田部長說,「我有事!」

  竹田部長,超級討厭釣客這種類型的人,對方又是去年將立海大完虐的球隊隊長,討厭指數加倍。

  深田明悟:「怪不得剛認識的時候部長不喜歡我,原來是釣客的錯。」

  竹田部長:「那倒不是。」

  不喜歡你純粹是因為你欠揍。

  深田:「誒——」

  竹田部長一邊嫌棄地甩那只握手的手,一邊說:「所以,她到底是來干嘛的?」

  丸井:「來找部長搭訕啊。」

  部長女朋友就在這裡,他又加上一句:「但是部長狠狠拒絕了,狠狠,超級干脆利落。」

  竹田部長看向深田。

  深田:「哈哈哈,我懂我懂。」

  幸村:「你真的懂?」

  深田:「干脆利落嘛,我懂,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拒絕我也是同樣的招數啊。」

  幸村:「那不一樣……」

  正閑聊著,柳生世津子和西川一貞也回來了,橙發王牌志得意滿,渾身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竹田部長順利地轉移了注意力:「……世津子,你什麼情況,我們都打贏比賽好幾個給小時了,現在才開始高興嗎?」

  西川也是剛剛聽說了這個故事,無語的表情還殘存在臉上:「她是吵架吵贏了高興。」

  眾人:what?

  西川說來也覺得離譜:「我去上個廁所的功夫,回來她就說自己吵架吵贏了,現在是……是什麼來著?」她問好友。

  世津子:「深田同學的頭號粉絲!我現在是深田同學的頭號粉絲了!」

  西川:「沒錯,我剛剛就是在無語這個!她還是跟一個外國人吵的!」

  「啊?」

  柳生比呂士:「你們吵什麼了?」

  根據世津子國文滿分一百從不下九十五的敘述,當時的情況大概是這樣的。

  外國人:「我才是深田大人的頭號粉絲!」

  世津子:「我才是!」

  外國人:「深田大人對我來說就是light!光一般的存在!」

  世津子:「深田同學是神!是比肩神明的存在!」

  外國人被神明一詞驚到了:「What?神,神明?!」

  世津子:「沒錯!深田同學是世界的真理,是宇宙的太陽,是非同一般的強者!她!是!神!」

  然後外國人自愧不如,拱手讓渡了「深田頭號粉絲」的頭銜,落荒而逃。

  眾人:「……散了散了。」

  這個故事比剛剛那段粉紅泡泡還讓人下頭。

  ……

  陽泉高校的正選在集合開會。

  坐在最中間的是隊長【釣客】荒木霽,正在跟她彙報情況的女生金發碧眼,眉目深邃,如果柳生世津子在這裡,一眼就能認出,這就是莫名其妙跟自己吵了一架的那個外國人。

  陽泉高校的首發自由人,【饕餮】桃瑞斯·道爾頓,高中排球界的頂尖自由人之一,自詡深田優佳的頭號粉絲。

  很多人都懷疑她的外號其實來自於,國一的時候吃了深田教一口飯,從此到今天四年半了沒吐出來過,變態執著之程度堪稱沒屁屁的饕餮,令人無法理解。

  「神明一般的人,立海大的王牌真是這麼說的?」釣客斂目沉思。

  饕餮毫不含糊:「沒錯。看她那個自信的樣子,一定很受深田大人的看重。沒猜錯的話,[教會]的切入點就在柳生世津子身上。」

  饕餮:「把她從立海大的隊伍裡割開,[教會]就算能發揮作用,也只能全依賴於深田大人的能力,深田大人又不喜歡打『一對一的排球』,等她對這場無聊的比賽和無能的隊友隊友降低興趣,勝利就盡在掌握中了。」

  饕餮:「部長還去看了深田大人的男朋友吧?我們不是看了報道,她交了男朋友,還是男網第一人,他怎麼樣啊?」

  釣客沒有過多在意幸村精市:「深田不一直如此嘛,對那種看起來漂亮脆弱的強者總有偏愛。沒什麼可說的。」

  「哇,部長美人計失敗了,離間計也失敗了,哈哈哈。」比起在座霓虹人,饕餮對待釣客更加隨意,或者說無禮,也許是因為外國人對前後輩關系並不感冒的緣故,「我就說吧,深田大人的眼光不會錯。」

  饕餮從兜裡掏出一張從雜志上減下來的圖片,放在手裡細細端詳:「只是沒能親眼見見他。啊,深田大人,不愧是神明一般的人,連喊加油的樣子都是這麼……」

  釣客:「桃瑞斯。」

  被打斷痴漢,饕餮不悅地抬起頭。

  釣客難得卸下那張微笑面具,臉色冰冷得嚇人:「不要再說與作戰會議無關的話。」

  饕餮癟嘴,坐到凳子上自己欣賞照片去了。

  釣客收回視線。

  神明一般的人……多麼惡心的說辭。

  深田優佳那種人竟然能和這樣的形容詞聯系起來,釣客只是想想就要吐了。

  可笑,惡心,惡心又可笑。

  釣客努力忽略胃部的翻騰,面對著隊員們恢復了平常笑臉:「好了,下一個。」

  接應站起來:「我去接觸了立海大的荒井代……」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哈,沒想到吧!陽泉裡深田的腦殘粉另有其人!


第67章

  第二天,下午第一場,立海大對戰陽泉高校,觀眾席人滿為患。

  賽場上,立海大的白紙黑字橫幅【HELP YUORSELF】和陽泉的紫紙白字橫幅【忍耐】都已經掛到兩個半場之後的牆上了。

  入場前,雙方的隊長竹田部長和釣客握手。

  「立海大有個神明一樣的人物,真令人羨慕。」釣客說,「我們就不一樣了,勝利的壓力我一個人承擔不了,只能分散給大家。」

  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所有參賽選手聽見。

  釣客:「如果我沒有我的隊友,是絕對走不到今天的。」

  釣客:「期待今天我們能打一場精彩的比賽。」

  握手後,兩隊散開,分別上場進行熱身。

  深田熱身的時候,饕餮就一直瞪著眼睛看,時不時發出諸如「好帥!」「好酷!」「不愧是深田大人!」諸如此類的贊嘆。

  聽得釣客要煩死了,但面上沒有顯露。

  立海大熱身時間結束,下場,陽泉上場,饕餮特地跑到立海大的半場跟深田搭話:「深田大人!終於又見到你了!我真是太高興!」

  「喲,桃瑞斯。」深田好像確實跟她蠻熟的,「聽說你把頭號粉絲讓給我們的王牌了。」

  「What?」饕餮不爽,「NO!絕對沒有!沒有這回事!我一直是深田大人頭號粉絲!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她拍拍自己的胸脯:「這是我絕對不會放手的身份!」

  她朝世津子吼:「喂!那個橙子頭,你到底是怎麼跟深田大人說的,敗壞我的名譽!」

  說你讓渡了「深田頭號粉絲」的頭銜都是敗壞你名譽了?

  你的名譽未免太便宜。

  世津子:「好吧,昨天我說錯了。事實應該是,我贏得了『頭號粉絲』的頭銜!」

  饕餮:「你放屁!」

  這麼個破頭銜你倆還真掙起來了啊!

  給我冷靜點!比賽了!

  跟世津子拌了兩句嘴,饕餮瞥見路過的立海大自由人,一把拉住她,驚訝地說:「Unbelievable!你就是自由人啊,標准的霓虹女生!哈哈哈,小個子會讓你更靈活嗎?」

  饕餮金發碧眼,骨架也壯,站在一起光個頭就高了立海大的三上自由一頭半。

  三上自由站在她面前像個小鵪鶉:「道爾頓同學,我們去年見過面的……」

  「誒?真的啊,我怎麼沒有印像。」饕餮撓撓頭,「那小個子就沒給你方便了,因為如果真的是靈活的小個子,哪怕只見過一面,我也會牢牢記住的。」

  言下之意,你根本沒有讓我記住的資本。

  該說不愧是深田的頭號粉絲嗎,連這種不把弱者放在眼裡的言論都何其相似。

  三上自由不知道要怎麼接話才好。

  柳生妹妹將她攬到身後,對著饕餮揚起下巴:「這場比賽記住也不晚。」

  饕餮詫異了一下,然後咧開嘴,森白的牙齒令人幻視猛獸:「真敢說啊。你們最好能讓我記住,否則拖累深田大人蒙羞,我可是要生氣的。」

  熱身結束,哨響,比賽開始。

  砰,砰,砰。

  釣客望著對面高山一般的神像,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不愧是深田。」她對球網之後的竹田部長說,「怪不得憑現在的立海大,竟然走了這麼遠。」

  兩個人之間唯一沒有爭論的就是深田的強大。

  但這是誇贊對手的場合嗎?

  竹田部長說:「你想說什麼?」

  釣客仿佛在自我感嘆:「到底要怎樣的承受能力,才敢在這樣的隊伍裡成【神】呢?反正,我這樣的凡人是絕不敢接下如此重擔的。」

  竹田部長心裡有些不舒服。

  那邊深田叫了她一聲:「快攻——」

  來不及多想,竹田部長助跑起跳扣球,三色球飛躍球網和攔網的手,被饕餮穩穩接下。

  「接得好!桃瑞斯!」

  「我來!」

  「右邊右邊,保護!」

  「接得好!」

  比分規律躍動。

  4比2。

  6比5。

  13比14。

  半局比賽過去,即使是網球部的人,也看出了雙方在一傳上的差距。

  「陽泉的自由人,好厲害!」

  一傳質量是網球部見過最高的,陽泉的二傳幾乎不用移動,站著就能接到穩穩傳過來的球。大大方便了釣客的發揮。

  前來應援的蜘蛛王解說道:「陽泉是防守型的隊伍,以二傳釣客為中心,每個隊員都能接到高水平的一傳,尤其自由人饕餮,相當於是整個球隊風格基石。」

  「饕餮?」

  「陽泉的自由人。落在她的防守範圍的球,百分之八十以上難逃她的追蹤。」蜘蛛王說,「一旦定位,就是漂亮的一傳。沒有她吃不下去的球,再難接的球都會落入她的口中,因此稱號【饕餮】。」

  「她有那麼強?」

  「能夠被優佳一眼記住的自由人,饕餮算一個。」

  蜘蛛王:「饕餮和釣客,聽名字一個是釣魚的一個是吃魚的,真實的情況卻反過來,真正給球的是饕餮,釣客只要站在往前安心吃喂到嘴邊的球就可以了。」

  有如此堅實後盾的陽泉,二傳又是怎樣的選手呢?

  釣客站在五號位,胸膛起伏,微微喘息。

  她的目光不住地掃視立海大的所有選手,在橙發王牌的腿上停留一秒,在黑皮辣姐的手臂上停留一秒,在西川不斷轉動的眼睛上停留一秒,最後落在滾地接球的自由人身上。

  她看到立海大的自由人,一個沉默寡言、羞澀膽小、偶爾又很勇敢執著的小女生。看到她自始至終黏在球上的眼神,看到她在接重球時吃力咬緊的腮幫子,看到她額頭上反射燈光的細汗。

  就從她開始。

  釣客轉身向發球區走,准備下一球。

  「你又在玩那些小把戲了嗎?」

  「什麼?」釣客腳步一頓,回過頭,瞳孔聚焦到眼前的藍黑發少女臉上。

  對方隨意的口氣在她腦中剎那間反復播放好幾遍。

  小把戲。

  那個語氣和記憶裡的惡女重合。

  「前輩,只會耍這點小把戲嗎?」當年的金眸少女這麼評價她引以為傲的領域,「太脆弱了。」

  不堪一擊。

  那雙金色的眼睛這樣說。

  多年前被羞辱的怒火重燃,釣客嘴角外扯,向下撇去:「哦,是,就是你看不上的那些小把戲。」

  這些小把戲將從你手裡奪得勝利。

  看著吧,惡女。

  釣客跳起,將球傳給四號位打快攻。

  國中時候的屈辱,我會加倍奉還!

  砰!

  自由撲倒在底線,球從她的手臂上一掠而過,飛出場外:「抱歉!」

  「你的自由人好像有點緊張。」釣客對竹田部長說,「多鼓勵她一下吧,部長。」

  「畢竟深田是那種吝嗇情感的人,竹田你才是隊長不是嗎。」

  「你說,釣客昨天來找優佳搭訕?」觀眾席上,蜘蛛王驚訝地問。

  丸井糾正:「是搭訕幸村部長,後來深田同學來了,才跟深田同學說話。」

  蜘蛛王嘶了一聲,覺得奇怪:「她不知道幸村君是優佳的男朋友嗎?」

  網球部面面相覷。

  好像是知道的。

  但就是會有那種人吧,明知人家有對像還來撩騷的,釣客本來在私生活上的風評就不好,搭訕幸村也就是因為這個吧。

  蜘蛛王搖頭:「我不知道釣客為人如何,但如果是優佳的東西,她是一萬個不會碰的,更不要說主動搭訕了。」

  網球部聽得雲裡霧裡。

  什麼意思啊?

  「【釣客】荒木霽,特別討厭優佳。」蜘蛛王說,「當初優佳要升高中,又明言不會去洛山,各大高校都想挖人,其中釣客在的陽泉本來已經擬好合同了,釣客強烈反對,導致陽泉是排球豪強裡唯一沒有給優佳發邀請函的學校。」

  啊???

  討厭到連上一個學校都不行嗎?

  上次有人被這麼討厭,還是赤司征十郎被表妹說討厭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氣。

  可是……

  「昨天釣客也跟深田同學說話了啊。」丸井回憶道,「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好啊。釣客還誇了深田同學好幾次呢。」

  蜘蛛王:「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一個連呼吸都不想與之共享同一片空氣的人,怎麼會主動搭訕對方的男朋友,被發現後還自然而然地誇贊對方呢?

  桑原猜測:「也許是過了幾年,釣客心裡已經將恩怨放下了呢?」

  蜘蛛王思考了一下,不敢苟同:「額……很難放下吧。」

  什麼啊?

  「當年的事,對釣客這樣自尊心強的人來說,放不下的吧。」

  沒錯,時至今日,釣客仍然最討厭深田優佳。

  她討厭深田優佳,討厭喜歡深田優佳的人,深田的男朋友,饕餮,立海大的那群所謂的信徒,她全都討厭。

  看了就想吐。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此生都不想再看見深田優佳那張可惡的臉。

  位置輪次,釣客獲得發球權。

  但這是比賽。

  要忍耐。

  要忍耐。

  釣客單手顛了一下球,視線穿過球網,落在那個自由人身後的底線,然後拋球,助跑。

  砰的一聲,球高高躍過整個球場,在靠近底線的位置開始下落。

  是出界!

  砰砰。

  三上自由僵直手臂,手腕上還殘余著球的觸感。

  「陽泉高校得分,比分14比15,立海大領先。」

  她回過神,懊悔不已,向大家鞠躬道歉:「這球不該接的,都是我的錯!非常,非常抱歉!」

  「別在意,」竹田部長上來拍了一下她的頭,「還有下一球。」

  「真的,非常抱歉。」

  部長的手是溫熱的,帶著打球打出的潮意,落在頭頂,讓三上自由鼻子一酸,急忙掐著大腿忍住。

  不能,不能再犯錯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振作精神,盯住對面發球的人,繃緊身體,時刻准備調整位置。

  哨響。

  砰。

  「接得好!自由!」

  「背飛背飛!」

  「喝啊!」

  球在空中待的時間越來越長。

  陽泉的防守太過嚴密,那個外國自由人簡直是三上自由理想中的自己,她行動快,預感准,持久力強,即使連著接上四五個球也不顯疲態。

  三上自由沒有那麼高的水准。

  高強度的接球使她快速出汗,每秒鐘都在提心吊膽,只有當球落地的那一小會兒才能稍微放松,但下一球很快又接踵而至,強迫她又提心吊膽起來。

  持續性的緊張會讓人麻木,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蜘蛛王:「釣客跟我一樣,擅長從對手的心理切入,展開領域。」

  領域む少管所め。

  一旦進入,選手將被定性成「壞孩子」,從此不論選手之前的打球風格如何,在[少管所]中都將被提取最灰暗的部分,進行心理打壓,從而影響選手對球的判斷,進而影響生理機能,使得選手在球場上「錯誤頻出」。

  被當作突破口針對的三上自由,正陷入這個犯錯怪圈。

  我怎麼又犯錯了?

  我在干什麼?

  我在想什麼?

  我在,我在,我在哪兒?

  哢。

  全場燈光熄滅,黑壓壓的觀眾變成一個個驚悚的人頭,只留下一盞聚光燈,強烈的白光打在頭頂。

  三上自由想深呼吸讓自己冷靜襲來,眼前的橫平豎直的比賽場景突然開始瘋狂脹大縮小,每個人的人臉都在這個過程中變成扭曲古怪的形狀,球網一時被拉得巨寬無比,一時又長得兩條相對的網線幾乎要重疊在一起。

  三色球在如此混亂的視野中飛來飛去,有時是橄欖球的形狀,有時變成三色杆,有時變成一條飛來飛去的弧線。

  弧線飛到眼前。

  是球!

  三上自由急忙抬手去接,但已經太晚了,球撞上她的鎖骨,斜著飛出去。

  「陽泉高校得分,比分20比21,立海大領先。」

  聽著裁判的播報聲,三上自由恍然。

  她變成了,聚光燈下的一條魚。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基友說我文案詐騙,把戀愛腦騙進來看打排球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第68章

  「你還沒放下啊。」

  入場前,陽泉高校的隊員們走在長廊上,饕餮像是隨口一問。

  釣客無意識摸了下胃位置的衣服:「什麼?」

  饕餮:「因為部長好像很緊張。」

  釣客立刻發出一聲嗤笑,隨後沉默下來。

  察覺到這邊不同尋常的氣氛,陽泉隊員們被吸引注意。

  釣客:「時隔這麼久,要跟那惡女對上,緊張是在所難免的。」

  饕餮雙手背在後腦勺,懶洋洋地說:「我說,部長,你該不會真的想跟深田大人打一對一吧?」

  釣客斜視她。

  饕餮:「雖然我蠻認可你的實力,不過要說跟深田大人比的話,部長你也該有點自知之明才對。」

  這話說得難聽,陽泉隊員們紛紛皺起眉頭,副攻上前一步,試圖制止:「桃瑞斯……」

  「沒關系。」釣客轉過頭來,向她們露出寬容的微笑,「實力上,我不如深田優佳,也是事實。桃瑞斯沒說錯。」

  煩。

  釣客:「放心吧,桃瑞斯,我自己也沒自信能和深田優佳正面對決。」

  要吐了。

  釣客:「但比賽是兩個團隊的事,對於我們二傳手來說,決定勝負的不只是我們自己,更需要隊友的支援。」

  「所以我才說,我對這次比賽有信心。」釣客張開雙臂,對所有隊員說,「因為我的隊友們,有我的隊友們在,即使對上深田那種對手,我也不會退縮。」

  煩煩煩。

  煩死了。

  隊友動容地望著她。

  「放心吧隊長,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

  「區區立海大,不在話下!」

  「我會加倍努力,一定不負您的期許!」

  釣客欣慰點頭,揮手:「好了,准備一下,入場吧。」

  在沒人注意的角落裡,饕餮湊過來,小聲說:「怎麼樣,我剛剛演的不錯吧。」

  「那台詞都是你自己想的?效果我很滿意。」釣客微微點頭。

  「哈哈哈,是啊。」饕餮說,「真情實感,全是肺腑之言。」

  釣客的笑臉有一瞬間的扭曲。

  怪不得演得好呢,壓根兒沒演啊。

  「但我沒想到你會接那些話。」饕餮說,「你剛剛在干嘛,該不會也要搞【神】啊【信仰】啊那一套吧?」

  「怎麼,這一套是深田專屬技能,別人不能用嗎?」

  饕餮一臉便秘的表情:「在陽泉用這套嗎?部長請你現實一點。」

  「在深田優佳最擅長的領域打敗她,不是更痛快嗎?」釣客說,「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饕餮:「打敗深田大人嗎……吸溜。」

  釣客狂退:「你干什麼!惡心死了!」

  饕餮嘻嘻笑:「所以你功夫還沒練到家呢,別妄想能贏深田大人了。」

  「惡心人這方面,我的確是練一百年都比不過。」釣客警告道,「這場比賽,你會拿出百分百水平吧?」

  饕餮隔著球場,眺望對面的藍黑發少女:「我會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水平。」

  搞定了深田的腦殘粉饕餮,鼓舞了士氣,己方這邊的工作就可以告一段落。

  釣客在心裡默默數著。

  立海大的自由人,不堪一擊,最先入網。

  接下來就是副攻。

  然後,竹田部長,西川,荒井,柳生世津子……一個也別想跑。

  她掃視那些沐浴在神光之下的立海大選手。

  是的,你們相信【神】。

  相信她的力量,她的強大,她的戰無不勝。

  但你們相信自己嗎?

  三色球在半空緩慢旋轉。

  你們值得自己的相信嗎?

  釣客跳起,在半空中扭轉手腕,將球傳給立海大副攻跑位的相反方向。

  「喝啊!」

  雖然網前仍有黑皮辣姐攔網,但陽泉的主攻手也不是蓋的,更何況單人攔網本身就更容易突破。

  主攻手減緩扣球力道,指尖用力,打了個幾乎沒用力的吊球。

  球輕盈地越過黑皮辣姐的手臂,即將落地,被竹田部長匆忙魚躍救起。

  「保護保護!」

  匆忙救起的球角度很爛,深田跑了兩步站到落點,喊著:「前輩——」

  副攻助跑起跳,一如既往在揚起手時,球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自己飛到手裡,被她拍到對面。

  可惜速度不夠,被對面的饕餮接起。

  「神不會出錯。」釣客勾唇,將球拍上地面發出砰的一聲響,「信徒可不一樣。」

  尤其是,曾被成為全國大賽的菜鳥的信徒。

  心底的自卑會那麼容易被信任占據嗎?

  「不用著急給出答案。」釣客通情達理地說,「我們先打兩球,試試看。」

  砰。

  立海大攔網失敗。

  「陽泉高校得分,13比7,陽泉領先。」

  副攻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喘氣如牛,著急忙慌地爬起來,抹了把臉,手上汗聚成一小股水流,流到手肘滴落在地,喉頭干澀地滾動,咽下一口唾沫:「抱歉,我的錯。」

  她重重清嗓,站回位置,擺好姿勢,啞聲:「再來!」

  深田優佳很強。

  釣客不想承認,但就算用這顆厭惡她的心去評價她,都不會否認這個現實。

  是那種深井一般的強大,憑凡人的眼看去,只有深深的黑暗和薄薄一層水面,根本望不見盡頭。

  但排球是團體運動,團隊比賽。不是加減一名強大的隊員就能勝利失敗,不是那麼簡單。

  下手發球,釣客用掄鉛球的架勢,小臂繃緊,狠狠將球掄到對面。

  時至今日,她都忘不了國中時,惡女當年在賽場上對自己說的話。

  「前輩,懶懶的,沒什麼干勁呢。」

  「在球場上看會有點礙眼,不覺得嗎?」

  「快點熱起來吧,身體也好,心情也好,不管是用什麼方式,總之——」

  「快點打出有意思的球吧。」

  那場比賽,釣客在的學校輸得很慘,一敗塗地。

  她作為二傳,作為球隊的靈魂,想盡了所有的辦法,用盡了一切能想到的手段,她們奔跑,追著球狂奔的樣子和瘋子無異。

  但[寂靜之嶺]太過恐怖。

  釣客每每夢中回到那個賽場,都會重溫那種不甘與恐懼的心情,幾乎將她淹沒。

  「比賽結束,大比分3比1,帝光中學獲勝。」

  比賽結束的哨聲吹響時,雙腿只能支撐她踉蹌著走出選手區,再多一步都無能為力了。

  肺極速膨脹收縮,帶來窒息般的痛感,整個胸膛都要爆炸。

  釣客粗喘著,雙手撐在彎曲的膝蓋上,借以支撐站立的姿勢,胸膛上下起伏,汗珠啪嗒啪嗒地從下巴往地上掉,她甚至分不出精力去擦一把。

  明明渾身是汗,她卻覺得冷極了,牙齒都在嗒嗒打顫。

  面前走過來一雙腳,她顫抖著抬起頭,最先注意到那雙暗金色的眼睛,其次是深田微微揚起的嘴角。

  「前輩,還好嗎?」那時候明明才一米六五的惡女俯視著她,像看蟻窩裡最大的那只螞蟻,帶著一點點的興趣和一點點的無聊。

  釣客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空氣過於頻繁地進出喉嚨,令黏膜變得干澀,於是只咽了口唾沫。

  胃部隱隱抽痛。

  「前輩好像不怎麼喜歡說話,也沒什麼表情。」深田說,「是那種善於在沉默中觀察選手的人呢。」

  這樣仰望的視角太難受,釣客想站直身體,但超負荷的腰背沒有允許,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疲憊。

  「但只是看還是不夠的。」

  「要說話,要交流,交換信息。」惡女說,「站到人群之中,才能發現更多有趣的東西。」

  惡女微笑著,向她伸出手:「才能施加影響。」

  釣客翻著眼睛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手,喘了一大口氣,勉強騰出一只手握上去。

  兩手相握,惡女收緊五指:「【跪下吧。】」

  釣客的瞳孔縮成針尖。

  撲通!

  雙腿仿佛被一瞬間抽走了筋骨,防滑的運動鞋也好像變成了假冒偽劣產品,膝蓋被挖走了膝蓋骨,極速墜向地面。

  幸而有左臂撐了一下地面,加上深田並沒有放開她的右手,而是更加握緊,釣客被拉著險險半跪在地。

  「哈哈哈,抱歉,是我玩過頭了。」惡女把她扶起來,交給她當時的隊長。

  趴在隊長懷裡,釣客閉著眼,大腦中一片黑暗,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了噪雜的球場中那個女人的聲音。

  「果然我和征十郎表哥合不來。」惡女和隊友說,「這種事情一點兒也不好玩。」

  可惡。

  可惡。

  可惡的深田優佳。

  可惡啊!

  砰!

  球砸過立海大半場,眾人震驚地望著扣完球落在地上的釣客,包括已經在後方准備好接球姿勢的饕餮。

  觀眾席上,丸井話都說不利索了:「她她她,她直接把球扣回去了,連一傳都不接啊!」

  柳生:「出人意料,但很有效的爆發。」

  仁王:「是故意的嗎?」

  蜘蛛王:「不管是不是故意,但確實起效了。」

  看立海大的副攻的表情就知道。

  「抱,抱歉,是我疏忽大意了!」副攻大聲說,剛剛那球是她防守範圍內的球,只是她想當然以為對方會由自由人接球二傳組織進攻,腳步就慢了。

  大家圍過來鼓勁的時候,她自責地再一次道歉:「抱歉。」

  「不用道歉。」深田示意她看看自己的隊友們,「大家都是你這個狀態。」

  扣球的專往攔網的手上扣,接球的要不接飛,要不干脆接不到,該跑的時候腿腳像生了鏽,該停了又下盤不穩瘋狂摔跤。

  「嘖嘖,真難看。」

  沒人想打成這個比樣,但那些錯誤就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手下。觀眾席都出現了噓聲。

  犯錯。

  犯錯。

  犯重大的錯。

  犯不該犯的錯。

  犯不堪入目的錯!

  犯錯!

  砰!

  「陽泉得分,比分14比7,陽泉高校領先。」

  「陽泉得分,比分19比12,陽泉高校領先。」

  「陽泉得分,比分21比15,陽泉高校領先」

  與裁判宣布比分的聲音同步在耳邊響起的,是源自內心深處的聲音。

  我們,真的能打贏嗎?

  是的,我們有戰無不勝的神明大人在。

  【神】是完美的,強大的,不可戰勝的。

  但比分在跳動。

  差距在拉大。

  是誰造成了這一切。

  頭上懸下一根魚鉤,閃著寒光鉤子上掛著一張紙條,上面的字清晰入眼——【你】。

  是你。

  無法避免犯錯,無法得分,無法取得勝利的自己。

  神是值得相信的。

  不該相信的是自己。

  魚鉤一一落下,帶著加粗標簽停在在立海大選手面前。

  【loser】【失敗者】【廢物】【凡人】【垃圾】……

  停在深田面前的是——【無能的神】。

  深田揚起胳膊,一球給它打飛。

  「想要摧毀信仰,本是個困難的任務。」蜘蛛王說,「優佳的強大顛簸不破,為立海大樹立了幾乎不可撼動的【神】的形像。」

  「釣客的實力又不足以碾壓優佳,所以她放棄了【屠神】這個方向,轉而從立海大選手們的【自我信任】入手。」

  「當一個人連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能發揮相信的力量?」蜘蛛王說,「【信仰】不攻自破。」

  哄!

  巨石神像坍塌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天崩地裂,令人潸然淚下,幾欲對那破敗的慘狀下跪。

  塵沙飛揚中,地動山搖,立海大半場四周升起透明發光的玻璃擋板,遮天蔽日,陰暗無光的牢籠外,釣客站得四平八穩,張開雙臂,盡享勝券在握的美妙滋味——

  「God is dead. Revalue all values.(上帝已死,重新評估一切價值。)」

  觀眾席一片嘩然。

  眾人震驚地望著神像的殘骸,如同世人目睹耶穌之死,難以置信。[教會]的信徒們被禁錮在[少管所]中,無頭蒼蠅般出盡洋相,幾乎丟失自我。無效的進攻,不斷丟球,嚴密的隊伍變成了大漏勺,一些情緒激動的球迷已經變得暴躁起來,觀眾席上噓聲不斷。

  丸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深田,深田同學呢?」

  再這樣下去,比賽就要荒誕醜陋地結束了。

  深田優佳在做什麼呢?

  望著賽場上的藍黑發少女,幸村笑了一下:「她玩得正開心。」


第69章

  「摩西摩西——」深田拍拍玻璃擋板,朝被關在[少管所]的隊友們呼喚,「大家還好嗎?」

  只有柳生世津子一個還元氣滿滿:「是——我們都好。」

  竹田部長:「不我不好。」

  剩下的人都蔫蔫的,話都不想說,仿佛八十九歲臥病十年的小老太太,對未來毫無期待。

  深田被這群要死不活的人慘到了。

  「我想不明白啊我,」竹田部長急得揪頭發,「我,我也不是個多麼自卑的人啊,我感覺,我還蠻相信我自己的啊。」

  憑什麼關她啊!

  她是無罪的!

  西川:「不,我們都被關都可以理解,我最不能接受,」她抓住柳生世津子的衣領狂搖,「你怎麼也在啊!」

  王牌,你不應該啊,你不是這種性格啊!

  柳生世津子被晃得頭暈,一邊指著身邊的黑皮辣姐:「荒井前輩也在啊。」

  「對啊。」副攻和竹田部長也過來,「荒井,你有什麼可不相信自己的啊?女網No.1,這不合理!」

  黑皮辣姐默默舉手:「可這是排球。」

  那也不應該!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賽前准備方案?」丸井問,「是指,收集選手數據資料,看對手以往的比賽,這些東西吧。」

  「不止。」蜘蛛王說,「【釣客】,雖然總有人說是因為荒木在戀愛方面的為人,但排球屆不會隨隨便便給人起無關的外號。」

  「那種像魚鉤一樣的排球雖然強大,但放眼全國還是不夠看,真正讓【釣客】躋身全國級排球選手的,是她那堪稱高中排球界最高水平的【賽前准備方案】。」蜘蛛王說。

  蜘蛛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比賽前,不止釣客,陽泉的其他球員也直接或間接地接觸了立海大的人們,目的就是收集最精確、最新、最真實的對手數據。」

  大家想起幸村精市。

  怪不得他當時說「打探消息的話,你找錯人了。」

  所以,釣客昨天只是借搭訕之名,行刺探之事。

  蜘蛛王:「了解到優佳有了男朋友,就從幸村君這裡入手,借口合理,不會打草驚蛇;了解到世津子非常崇拜優佳,就派同樣崇拜優佳的饕餮去搭話。」

  柳想起昨天深田出現後,釣客若有所思的表情,和對深田與幸村不住打量觀察的眼神,原來她在看兩人的關系,在看深田的肌肉情況,在看一年過去深田優佳是否出現了弱點。

  「釣客失敗了,心理戰上,優佳無懈可擊。」幸村說,「但這本身就是一次嘗試,失敗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所以之後她的矛頭對准的真正目標,其實是竹田部長。

  「誇贊的話那麼多,一定要在立海大的人面前用貶低立海大抬高優佳的方式來誇贊她嗎,還說那麼多次。」幸村說,「比賽中她也頻頻跟立海大的選手說話。」

  語言的力量是無限的。語言會帶動氣氛。

  那些乍一聽似乎莫名其妙的話,不合邏輯,卻在心裡埋下一顆種子,在有心人的澆灌下悄悄生根發芽,最終在比賽中爆發,侵占整個精神世界。

  「魚鉤早就放出來了,」幸村說,「只不過是放進人心裡。」

  大家看向幸村。

  你原來全知道啊!

  那你一開始怎麼不說啊?

  幸村:「優佳說劇透可恥。」

  這是講究那種東西的場合嗎!

  慢著。

  優佳說?

  砰!

  釣客移動腳步,到網前跳起傳球,陽泉的主攻手抓住時機助跑扣球。

  她是陽泉高校球隊中力速最高的王牌主攻,雖然技術上比不過鱷魚等頂尖攻手,但扣出的球又沉又重又澀,好接,但不好接住。

  主要負責一傳的副攻和自由,四條胳膊都已經接球接到神經麻木。

  「這可真是傷腦筋。」深田一點也不苦惱地對釣客說,「我們明天還要打比賽呢。」

  釣客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

  她冷笑:「立海大還有明天可言嗎?」

  「問我的隊友吧。」深田讓開一點位置,「看看誰明天不想比賽,我提前把她踢出去。」

  立海大半場裡「不是我啊」的聲音此起彼伏。

  「裝傻嗎?」釣客冷冷地說,「我倒希望你能裝到底,好讓這場比賽不那麼無趣。」

  「向我扣球!深田大人!」饕餮在她身後大聲嚷嚷,「我一定接得漂漂亮亮!包您滿意!」

  釣客正挑釁的表情被打斷,不悅地呼出一口氣。

  「荒木前輩就是這一點最讓我佩服了。」深田說,「怎麼忍得下去的?」

  釣客:「為了勝利,不值一提。」

  「勝利……」深田眨眨眼,「跟國中時比起來,荒木前輩根本沒有變化嘛。」

  釣客:「什麼?」

  她眼前一花,面前由惡女的臉變成惡女的肚子,再變成腿。

  抬頭向上看,背光之下,那雙睥睨自己的暗金色眼睛與記憶裡一模一樣:「還是那麼礙眼。」

  砰。

  球以輕盈的拋物線越過釣客的頭,落在她身後的地板上。

  「立海大得分,比分6比3,陽泉高校領先。」

  橙發王牌幾乎與深田同時落地,一邊活動剛剛打出吊球的手臂。兩人並肩而立的模樣,像極了釣客記憶中,那對穿著帝光球服的最強搭檔。

  塵封的記憶影像早已模糊,但面對這兩人時的那種潰敗感和無力感卻猝然湧上心頭,與比分遙遙領先的喜悅交織,混合成苦澀難言的情感,怎麼壓也壓不下去。

  觀眾席上,對比賽的探討還在繼續。

  「照你們這麼說,其實深田同學從一開始就洞察了釣客的計謀。」仁王說。

  丸井:「可比賽現在打成這個樣子……深田同學一直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啊。」

  周圍球迷的噓聲快要把他們淹沒了。

  柳蓮二反問:「如果是你,你會在明知對方出石頭的情況下,還出剪刀嗎?」

  當然不會了。

  「你都不會了,深田同學肯定也不會啊。」仁王說,「那可是深田優佳誒,能把柳生妹妹和部長迷得五迷三道的女人。」

  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人:「……」

  桑原:「那她做了什麼?」

  仁王:「你們沒注意到嗎?」

  「比賽打到現在,從一開始就經常隔著球網跟對手說話的人,並不只釣客一個。」

  眾人一愣,然後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少管所]裡,深田正在給隊友們打比方:「當你身患重症,已經忍受了很長時間的□□痛苦了,只想吃顆糖果,卻死活撕不開包裝的時候,心情會怎樣?」

  世津子:「嗯……很煩躁?」

  「想鯊人。」

  「想哭。」

  「就是這樣。」深田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自信道,「那情緒崩潰的一刻,就是打斷對方節奏的機會。」

  所以之前的——

  深田:「全是鋪墊。」

  鋪墊把隊友也鋪墊進去了啊!

  釣客腳步不停。

  球從饕餮和副攻手上傳過來,即使她知道這一球是高分一傳,她根本不用動位置就能輕松接到,並傳出去,但釣客還是會保持小碎步,保持一個一直在輕微移動的狀態。

  有時為了保持輕微移動,她會故意離開原本的位置,再小碎步跳回來。

  饕餮曾經當面說過她:「Why?我傳得不好嗎?我傳的都不好全霓虹都沒人能當你的自由人了,OK?」

  沒辦法,釣客改不了。

  就像饕餮改不了在討厭深田的釣客面前一口一個深田大人,副攻改不了讓球的毛病,接應非必要不跟隊友嬉戲打鬧,主攻一出排球館就形同陌生人一樣。

  「陽泉的其他人並不足夠信任釣客,釣客也不足夠信任其他人。」蜘蛛王說,「如果用《排球少年!!》來打比方,陽泉全員都是月島螢。」

  也就是說。

  「陽泉是一支不存在真正信任的隊伍。」深田說。

  不承認信任的力量的人,如何玩弄別人的信任?

  懂得打如此細膩的心理戰的人一定是敏感的,也許她冷酷無情,也許多愁善感,但一定懂得人被細枝末節的情緒影響的感覺。

  這招[少管所]PUA大法如此成功,幾乎在短短三局比賽摧毀一整支球隊的信念,除了顯示釣客的強大,更在側面反映了,釣客此人。

  深田豎起食指按在唇間,金色的眼睛在黑暗裡灼灼發亮:「她同樣,深深恐懼著不被信任的感覺。」

  砰!

  深田跳起,單手將球撥給從身後竄出來的橙發王牌,王牌手感極其不適,但扣球力道仍舊凶猛。

  球在空中亂飛,陽泉打著打著,無知覺中,節奏被亂糟的壞球逐漸打亂。

  排列整齊的魚鉤魚線自發動了起來,魚線跟魚線纏在一起,魚鉤和魚鉤位置錯亂,井然有序的垂釣被搞得一團糟。

  釣客額頭上冒出細汗,跟其他汗漬混在一起,風一吹,皮膚發冷。

  她打了個哆嗦。

  胃部不受控制地抽痛起來,釣客甩甩頭,試圖將這種心理造成的不適感甩走,但效果不明顯。

  催促發球的哨響,她揮臂狠狠擊球發過球網,球一出手就馬不停蹄地向網前跑去,在那裡等待著她的不僅有即將飛來的球,還有那個她深惡痛絕的女人。

  「你別想,你別想再影響我!」她用了全身的力氣壓低聲音,衝那個女人說,「什麼信任信仰,我根本不放在眼裡!只有勝利才是最重要的!勝利!」

  不被真正信任,不被信任……那又怎樣!

  只要能贏……

  「我要贏。」她冷冷地說,「帶上微笑面具也好,做個好好隊長也好,跟厭惡至極的人調笑也好,就算是讓我必須做個虛假漂亮的人,這些,統統都不是問題!」

  「我自己都不真實,我才不在乎什麼真正的信任呢!」

  饕餮送來的球已經飛到頭頂,釣客屈膝蓄力,怒火燃燒熱血,流過全身,她高高躍起,雙手上舉,手心對准饕餮傳到半空的三色球。

  「只要能贏,相不相信,根本無所謂!」

  砰。

  球落在饕餮的手、副攻的手、釣客的腳組成的三角形中間的地面上,彈起,又落地。

  「立海大得分,比分11比12,陽泉高校領先。」

  慢鏡頭回放,球直直落下,落在釣客的手裡,球皮擦過十個指尖,干澀地,無法挽回地,向地面墜落而去。

  釣客瞪大雙眼,在空中隨球的下落而低下頭,伸腳去夠,踢了個空。

  饕餮飛撲而上,卻被魚躍來的副攻擋住去路,腳步慢了一成。

  副攻則為了不妨礙饕餮的行進路線,收起了伸出來接球的手。

  砰。

  三個。

  三個錯誤。

  三個由不信引發的錯誤。

  一只金色的魚鉤搖搖晃晃,伸到三個倒地的人面前。魚鉤之後,金眸少女正露出從容的微笑。

  霎時間,無法捕捉又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如全速前進的重磅火車呼嘯駛過,本來只圍著立海大半場的玻璃擋板以球網為起點,向陽泉半場以摧枯拉朽之勢極速推移,眨眼間囊括整個球場。

  玻璃擋板外,深田自深淵般的黑暗中緩步走來,手指轉了轉[少管所]的鑰匙,拋到半空,單手穩穩接住。

  「現在,大家可以一起研究越獄的辦法啦。」她晃晃鑰匙,「開心吧?」

  你說啥?

  你有病吧?

  你!有!病!吧!


第70章

  觀眾席上。

  丸井:「所以我們剛剛是親眼目睹了一場,PUA和反PUA的較量嗎?」

  總感覺眼睛被玷污了。

  什麼髒東西,還敢放出來讓人看啊!

  仁王:「問題來了,現在場上這個領域,到底算誰的?」

  [教會]的標志物巨型神像已經被打爛,[少管所]照理說是釣客的領域,可現在玻璃擋板直接從半場擴張到全場,比原型擴大了一倍,連釣客自己都被關進去了,鑰匙被深田接管,那麼……

  那麼……

  額……

  蜘蛛王:「算共同財產吧?」

  幸村:「我不允許。」

  眾人:「……」

  貴圈真亂。

  [少管所]裡,立海大和陽泉兩群人站位涇渭分明,摔倒的人早被扶了起來,釣客在陽泉隊伍的中央,手用力攥著球服,要把胃部的衣服擰爛了。

  深田又來探監了,玻璃擋板被這個沒素質的老媽媽拍得哐哐響。

  立海大的孩子們呼啦啦像池塘裡的鯉魚一樣圍過來。

  老媽媽:「大家,還好嗎?」

  孩子們:「不好——」

  竹田部長:「這種爛糟的cosplay給我退退退!」

  她衝到玻璃擋板前,激動地整個人趴在上面,玻璃上瞬間出現一灘肉色的水滴魚大餅臉:「深田!你明知道對面會出石頭,干嘛還任由我們出剪刀啊!」

  深田耐心道:「只有我們出了剪刀,對面才會出石頭,我才可以出布啊。」

  「你就不能跟你親愛的信徒們提前知會一聲嗎?」

  「那我們的剪刀就會出得不情不願啊。」深田說,「你問吧,荒木前輩也不會告訴她的隊友們她今天會出石頭,不然這招就不靈了。」

  「怎麼個不靈法?」

  深田指指自己:「會被我看出來啊。」

  「可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

  「我不是在騙她我沒看出來嘛。」

  「……」竹田部長試圖動腦,腦子打結,試圖解開,又打個結,「什麼啊!煩死了!別跟我說了!」

  深田聳聳肩。

  「Excuse me,打擾一下!」饕餮終於掙脫陽泉眾人的阻攔,撲到玻璃擋板上,臉使勁往前湊,「深田大人!」

  這下玻璃擋板上出現了兩灘水滴魚大餅臉。

  饕餮:「和深田大人聊天!!我可以加入嗎?可以嗎可以嗎?讓我加入吧我可乖了!深田大人!卡密薩馬!」

  「喂,這裡是立海大。」柳生世津子拽住她的後領往後拉,「陽泉的家伙去那邊。」

  她指向對面的陽泉陣營。

  饕餮瘋狂掙扎:「我不!橙子頭,你還沒有看清形式嗎?現在已經不是立海大和陽泉兩個陣營了,而是卡密薩馬和犯人兩個陣營!」

  竹田部長:「……你想說的是『凡人』吧。」

  「無路賽!總之我要加入!深田大人請讓我加入!」

  「加入什麼,立海大勞改隊伍嗎?」

  竹田部長:「我再說一遍,這裡是[少管所],不是極惡監獄!不要隨隨便便跳劇情!」

  「吵死了!」

  大家回頭看去,釣客撥開陽泉眾人,上前一步,再也維持不住那張微笑面具,陰沉著臉注視深田:「我是怎麼輸的?」

  深田:「從一開始。」

  釣客嘴角向下拉老長,但情緒還算穩定,繼續問:「你一直都在用話對我們做心理暗示?你怎麼知道該說什麼?」

  【小把戲】【礙眼】【脆弱】,這些是當年她最痛恨也是最無法忘懷的話,深田還記得?

  「那倒沒有。」深田朝饕餮揮了下手,「這得感謝桃瑞斯。」

  全員齊齊震驚地看向饕餮。

  什麼?!知道你沒下限,但你竟然沒下限到這種地步?把隊長的弱點賣給對手?你是人嗎?

  陽泉的人投來目光中的震驚多一倍。

  你竟然還有這腦子?

  饕餮懵了一下,然後一拍腦門:「我國中時候做的《深田大人名言名句錦集》!在我的推特上!深田大人竟然讀過!天吶我太榮幸了!!」

  大家無趣地移開目光。

  比賽還在繼續。

  陽泉副攻扣球過網,差一點就要觸網了,嚇得她趕緊收手,姿態醜陋地落地。直線球垂直於球網,向底線衝去。

  立海大自由人魚躍接球,但姿勢不對,球撞到她的手臂上,成銳角快速向二傳的大腿飛去。

  這個高度用手是不可能接住了,深田索性一抬大腿,小腿夾緊收力,用膝蓋將球頂上球網,那裡黑皮辣姐蓄滿力的手已經到位。

  砰。

  黑皮辣姐的小斜線球沒打好,手腕力道不足,角度太小,球意外飛到陽泉底線。

  砰。

  饕餮接球,送給網前的釣客,釣客背飛給陽泉主攻。主攻跳起,揮手擊球,鞭打球皮的聲音幾乎像是在耳邊炸響。

  但她力道過於大了,球眨眼間超過邊線,即將出界。

  「說起來,國中時候荒木前輩就是這個樣子。」深田說,「『勝利』『勝利』的,我的隊友們都說只是看理念的話,荒木前輩是最適合帝光的二傳手了。」

  釣客第一次聽說這種事,自始至終在狂轉的腦子空白了一秒。

  帝光,我是最適合帝光的二傳嗎?

  內心跟她說我非常想跟惡女聊聊這個事,甚至一陣受寵若驚的狂喜已經開始向上蔓延。但現在是比賽,而且,而且國中已經過去了三年,就算想聊這件事也等比賽結束再說。

  釣客在心裡瘋狂對自己催眠,並想要在臉上做出並不在意的表情,可惜失敗了,導致她一個嘴角向上一個嘴角向下,哭笑不得的樣子。

  深田優佳這個該死的家伙,一定是想用這個辦法來擾亂我的心情!

  釣客深呼吸一口氣,用力咽了口唾沫,對深田假笑:「你不用刺激我。」

  說錯話了,這話顯得她真的受了刺激。

  釣客找補:「能被帝光的球員認可我很高興,但現在我已經歸屬陽泉……」

  「嗯哼?」深田歪頭,伸手做了個推拒的動作,「沒在誇你啊,誤會了。」

  深田:「我不喜歡滿口勝利的人。」

  釣客冷笑:「好極了,我也不喜歡你。」

  深田恍若未聞,自顧自地往下說:「滿口勝利的人總是把勝利放到最高處,其他的一切都要往下排。為了勝利,不惜一切代價。這種理念,我很討厭。」

  釣客覺得可笑至極。

  太可笑了,看看說這種話的人是誰,天哪,深田優佳!創造出[寂靜之嶺]那種以死亡催促隊友前進的地獄領域、國中三年未嘗一敗、目中無人的狂妄女人!

  「誰都有資格說這種話。」釣客說,像要用食指戳進深田眼睛裡一樣,隔空用力指了指她,「只有你不行。」

  「深田優佳,你是個混蛋。」釣客對她說,「就算換了學校,換了打扮,換了球風,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是個,該死的混蛋。」

  「這群家伙追隨你,簇擁你,圍著你轉,那又怎樣?她們真的了解你嗎?她們知道真正的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嗎?」釣客說,「把你捧到天上去,什麼大人神明的亂叫一通,但其實被奉為天神的只是一個外在的,表面的,石像而已。」

  她指著滿地的巨石神像的碎片:「這就是證據。」

  「說我沒有改變,你這混蛋還不是一樣……」

  砰!

  釣客的話被巨大的擊打聲打斷。

  大家下意識朝聲音的來處看去,只見柳生世津子還保持著扣球的姿勢,手掌停在玻璃擋板上,仿佛一片羽毛落在水面,自五指擋開層層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漣漪。

  漣漪一圈圈蕩開,路過竹田部長,路過三上自由,路過陽泉眾人。

  哢哢。

  周圍堅不可摧的玻璃擋板上,條條裂紋縱貫開來,薔薇花瓣一樣在玻璃上綻放,裂紋四處蔓延,毫無規律。

  砰。

  賽場上,三色球凶猛砸上饕餮的手臂,巨大的力道使饕餮不得不在傳出球後滾地泄力。

  球歪歪扭扭跑到釣客手上,釣客試圖給副攻打,但她的手指仍舊僵硬,毫無手感,傳給了主攻,主公向邊線扣球,用力過猛,又是出界球。

  砰。

  竹田部長恨不得把胳膊斬斷,不讓它再去接明顯會出界的球。

  但球已經撞上她的手腕,頃刻間調轉方向,速度毫無衰減朝更遠的底線飛去。

  犯錯。

  所有人都在犯錯。

  踩著神像的殘骸,所有人都在犯錯。

  球飛越底線。

  每一球都打得爛到極點,球還沒有碰到手的時候,心中就已經開始唾棄自己。

  三上自由瞪大雙眼,轉身,右腳蹬地,運動鞋快被折成兩半,她向著球的方向跑去。

  也許接不到,也許不要命地追趕只能換來與三色球輕到沒有觸感的碰觸,也許會受傷,也許拼命贏下的這一分對於記分牌上的分差並無多大作用。

  也許會自責,也許會喪失信心,也許會失望,白白費勁。

  也許多年後看到這一球,會嘲笑那破爛的技術,猙獰的表情,凌亂的跑位。

  但是,但是。

  「啊——」三上自由瘋狂奔跑,向著視線焦點中那個一只往遠處飛的三色球,看它快速旋轉的球身,飄忽不定的落點,隨時就要落地。

  雙腿就像灌了鉛,每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每一寸肌肉都在狂跳,氧氣灌入,肺使勁膨脹甚至發出痛感,仿佛有火在肺泡裡燃燒。

  但她沒有注意到這些感覺。

  那個不起眼的、膽小害羞的、向強者請求幫助都會流眼淚的女孩,第一次在賽場上發出雄獅一般的嘶吼:「還有——」

  最後一步,她朝著落下的球,帶著孤注一擲的氣勢,狠狠撲上去,喊聲從喉嚨裡擠出:「一球——還有一球!!!」

  砰。

  三上自由接到了球,心卻一下子沉到谷底。她的力氣全用到腿上了,魚躍的姿勢扭曲,手臂的位置也不對,她已經用了最大的力氣墊球。

  但顯然不夠,球因彈性從她的手臂上高高飛起,水平距離卻連球場的飛不進去。

  自由人重重摔到地上,胳膊肘摔在地板上的一瞬間整條胳膊都麻了,但她顧不上在意,用另一只手借力,馬不停蹄地爬起來往回跑。

  「我來——」西川從網前跑到底線,穿越半個球場,雙臂緊緊並在一起,將球用力向對面一掄。

  釣客目光一沉:「該死的!保護!」

  球過網急墜,被陽泉副攻匆忙接起,幾乎拍到釣客臉上,是後者扎著馬步將它勉強傳出。

  陽泉主攻沒料到這球跟小盒子裡的彈力球一樣,左衝右撞眨眼間就飛過來了,她起跳太晚,手臂也沒有揮到位,一時間在半空中手忙腳亂,觸網犯規。

  「立海大得分,比分16比17,陽泉領先。」

  比分逐漸拉平。

  嗯?拉平?

  「怎麼可能!」陽泉副攻猛地看向記分牌,瞠目結舌,「我們不是都被關到[少管所]裡了嗎?面對面,是平等的啊!」

  頂多分差不變,立海大什麼時候追上來了!

  「啊?」

  柳生世津子收回拍在玻璃擋板上的手,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有[教會]在啊。」

  [教會],不是早就被陽泉打爛了嗎?

  不對。

  被打爛的是巨石神像。

  陽泉的人渾身一震。

  自始至終,[教會]都沒有受影響,聯結立海大的並不是那座山一般的巨石神像,導致立海大作繭自縛被困在[少管所]裡的也並非是信仰崩塌。

  [教會]並不是脆弱的領域,相反,它堅固得令人感到恐怖。

  見識過高山的巍峨,從此不論身處何地,心中的高山永恆聳立。

  「信仰,是不需要理由的。」深田說,「在最不該相信的那一刻選擇相信,才叫信仰。」

  「一切事實,一切邏輯,一切命運都指向對面,但仍然選擇腳下這條路,那樣的腳步才叫信仰。」

  「你要賭相信的力量,還差得遠呢。」她對釣客說。

  球從對面飛過來,自由人接起,送到深田手裡。

  二號位上,黑皮辣姐鑲嵌在地板上的右腳終於能動了,它跟隨左腳的腳步,向前邁出,一步,兩步,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

  荒井代在網前跳起,她跳的位置不好,離網太近了,助跑也不夠好,跳躍的高度遠遠比不上平時成績,揮臂的展幅也太小了,手肘過彎,角度歪到不忍直視,觀眾看了都得呸一聲才配得上這麼個擊球姿勢。

  但球就是飛到了手裡。

  歪七扭八地衝向對場。

  砰。

  「立海大得分,比分20比17,立海大領先。」

  滿地神像的殘骸,碎石沙礫不知不覺已經褪盡了,露出干淨清爽的地面,風沙婉若無物地穿過五彩斑斕的玻璃牆,聚光燈發出的刺目白光突然變暗,周圍卻亮起來。

  不是聚光燈的光暗了,而是新的更耀眼的光誕生了。

  照亮了殘骸,照亮了信徒,照亮了對手,整個球場都沐浴這束神光的恩澤。

  釣客愣愣地伸出手,發現神光既不像看起來那麼溫暖,又不像她想像的那麼冰冷,它只是閃耀,只是真正意義上的【沒有溫度】。

  但是,那些家伙仿佛冬日泡溫泉的舒適表情又是哪兒來的?

  「自我。」深田說,「由自我而來。」

  「立海大得分,大比分3比2,立海大附屬高中獲勝!」


第71章

  比賽結束的哨聲剛剛響起來,觀眾席上,立海大的人們開心地擊掌慶祝,只聽身後有人吐槽:「這就完了?打得什麼玩意兒。」

  靠?打得什麼玩意兒?這人懂不懂排球啊!

  大家憤怒地回頭看去。

  一群青學校服占滿視野,其中牙簽鳥還舉著攝影機,剛剛結束錄影,對著他們揮揮手:「嗨。」

  咦,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鱷魚:「我們一直在。」

  大石:「只是各位看比賽太認真了,沒有注意到我們。」

  手塚:「不要大意。」

  蜘蛛王:「青學,我記得是在另一個分會場比賽,八強比賽才會來東京體育館吧。」

  不二:「沒錯,青學的排球比賽一結束,我們就跟排球部的大家會合,一起過來了。」

  牙簽鳥:「釣客和惡女的比賽絕對好看,我說的沒錯吧,冷子。」

  鱷魚欲言又止。

  前半場還好,[少管所]圍住立海大後,也只是立海大打得稀爛,陽泉水平還在線,但[少管所]被深田接管還壯大後,整場比賽都拉了,也就是後面水平才又起來一點,但剛剛起來比賽就結束了。

  縱觀整場比賽的話,大部分時間裡,兩邊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發爛發臭。

  牙簽鳥:「好看的點就在於此!哈哈哈,這倆人裝得很,這下丟了大臉了,哈哈哈。」

  丸井:「但這也是很高端的操作的結果啊,方才那幾個領域間的來回較量,看得我緊張死了。」

  仁王:「雖說本質是很高端,但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他回憶了一下,發現除了三個名場面,余下對於這場比賽的回憶,也是一堆爛球:「確實挺熱鬧的。」

  牙簽鳥:「你們知道有本雜志叫《青少年運動雜談》嗎?裡面全是外行八卦,我打賭下期目錄,這場比賽一定名列其中。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邊說,牙簽鳥一邊打開攝影機,看裡面的回放:「可惜洛山這個點有比賽,不能跟我一起享受這至爽時刻。沒關系,我回去把名場面剪出來,相信她們一定會出大價錢來買的。」

  柳生:「洛山?為什麼啊,雖然陽泉也是豪強學校,但比起洛山還是差不少吧?」

  牙簽鳥:「洛山排球部裡,尤其正選和首發裡,基本全是帝光上來的,我有多想看深田出糗她們就有多想看,不對,我可是算心胸寬廣的,她們肯定比我更想看!沒錯!我得定一個更高的價格!」

  牙簽鳥嘿嘿笑:「發財了,哈哈哈!」

  幸村:「南同學,國中一路走來,辛苦你了。」國中時優佳到底怎麼對待她的隊友了,只是看她在外行人裡出出醜,牙簽鳥都變成這副德行了。

  能被一起嘲諷,釣客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鱷魚好奇道:「深田就算了,釣客又是什麼時候惹到你了?」

  牙簽鳥:「你不覺得她裝出來的樣子跟深田很像嗎?」

  「你要這麼說的話……」

  所有人轉頭向場內看去。

  我的媽呀!

  細思極恐!

  場內,立海大與陽泉兩隊站成兩排,握手致敬。

  除了禮節性的「多謝指教」,陽泉全員沉默,立海大作為勝利方也不好意思得意得太高調,於是也閉上嘴。

  只有饕餮這麼個成分復雜的人,握著三上自由的手還嘚啵嘚:「明明個子小,又不靈活,怎麼追球的那個背影還挺帥的,你是召喚了式神上身嗎?」

  三上自由手臂無力,任由她握著上下搖晃:「多謝,多謝誇獎。」

  雙方隊長松手後,兩支隊伍散開,收拾東西下場,為下一場比賽騰空場地。

  釣客以為深田會像國中那樣過來侮辱一下自己,或者說兩句難聽的(她一直在說),但等了許久,衣服和背包都整理好了也不見人來,抬頭一看,立海大最後一名球員已經消失在出口。

  到了陽泉的休息室,釣客換下汗濕透的運動服,換上干爽的新衣服,望著穿衣鏡裡自己的倒影發愣。

  饕餮在旁邊整理衣領和頭發,隨口說:「Hey,你們看到了嗎,深田大人新染的頭發,beautiful!一會兒我去找深田大人合照,你們不用的等我了。」

  副攻:「那你可能要快一點,我聽立海大的說,深田總是打完比賽就去約會。」

  「誒——」

  釣客與鏡中的自己對視,開口問:「桃瑞斯。」

  「What?」

  「你為什麼喜歡這種目中無人的家伙?看她那個樣子,根本就從沒把我們放在眼裡過。」

  饕餮捂心口:「我就愛她不把我放在眼裡的樣子。」

  副攻路過聽了一耳朵:什麼抖m怪。

  饕餮:「我倒是更想問你呢,leader,我知道你一直對深田大人有(很深的)成見,但深田大人這個性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獨獨這次,你就激動得恨不得打得立海大稀巴爛才舒心啊?」

  休息室裡安靜得拉個拉鏈都算噪音,主攻的拉鏈拉到肚臍,不敢再動了。

  釣客的臉慢慢轉過來,一半被白熾燈照亮,另一半陷入陰影,她看著饕餮的眼睛,一字一頓:「因為她現在,連排球都不放在眼裡了。」

  「不去洛山,不去青訓,去冰帝,去立海大,去下圍棋,去找男朋友——」她恨得攥緊拳頭,後背的肌肉都在鼓脹,「她眼裡還容得下什麼?她也配站在這個賽場上嗎?」

  饕餮咽了口唾沫,腦子卡了下殼,沒能第一時間為偶像爭取名譽。

  沒等她腦子轉過彎,釣客轉身就向外面走去。

  饕餮也不穿外套了,拔腿追上去:「慢著,我還沒說話呢!你去哪兒!」

  釣客健步如飛,幾乎是小跑著往大門口趕,饕餮今天的運動量比她大一點,跟得吃力,邊追邊說:「你要去找深田大人?我說,部長,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我們兩個到底誰是深田大人的頭號粉絲。」

  饕餮:「即使是我,不看筆記的話,也記不清深田大人第一次跟我講話的場景。」

  釣客嗤了一聲:「她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饕餮秒答:「是『接得好』!」

  饕餮:「我只是說記不清場面,又不是記不清對話。頭號粉絲怎麼可能忘記深田大人說的每一句話!不可能的,那樣太不稱職了!」

  釣客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她身上了,前方大門外不遠處,已經能看到藍黑公主頭和帥哥部長的背影。

  小情侶正在甜蜜貼貼。

  幸村問:「約會沒關系嗎,今天不看其他學校的比賽了?」

  深田:「看了就沒有新鮮感啦。就像打游戲,第一遍最有趣,第二遍的體驗感會降低一半。」

  「第三遍呢?」

  「目前我還沒有遇到過第二遍還通不了關的游戲。」

  幸村:「……有時候連我也會覺得,你是不是太囂張了。」

  「你不喜歡嗎?」

  「喜歡。」幸村眼眸彎彎,低下頭用鼻梁了下她的額角,「超酷的。」

  兩人正甜蜜,身後傳來釣客的聲音:「深田。」

  釣客身後跟著瘋狂換氣的饕餮,大步流星趕來,脖子上上的汗都沒來得及擦干淨,背著手跟幸村打招呼:「幸村君,你也在啊。」

  幸村禮貌回應:「荒木前輩。」

  深田轉過頭,一臉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說什麼的表情。

  「放心,我對破壞別人感情沒興趣。」釣客說,背在身後的手猛地哆嗦了一下,沒人看到。

  「這次我們輸了,但是你也別太得意了,深田優佳。」

  「我想跟你說的是,柳生世津子,」她志在必得地笑,「你的王牌小粉絲,那麼熱烈,那麼真誠,也不過只是愛你的表面。」

  她用力握緊拳頭,以抵抗內心的情緒和胃裡傳來的隱約的痛感:「你從來沒讓她看過你真實的模樣吧?[寂靜之嶺],冷血無情的排球,一個鞭打全場只圖一時快活的二傳手,她見過嗎?」

  「你也不過是在享受輕浮的榮華而已。」釣客松開手,「那些黑暗的歷史,即使你不提,沒有人會忘記,總有一天,那個信仰著神像的王牌會把你看清。」

  「離開你,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那又怎樣。」

  釣客一愣。

  深田轉頭看向幸村。

  幸村站在深田身旁,對釣客說:「那又怎樣。離不離開,為什麼離開,都不是什麼需要關注的事情。」

  「她沒那麼重要,所有人都沒那麼重要。」幸村說,「你也是。」

  漂亮修長的男生面無表情的時候,氣質中的冷峻就顯現出來,仿佛自己在說天經地義的真理。

  釣客一口氣沒提上來:「那你呢?你對她來說也不重要?」

  她自顧自地點頭:「倒也沒錯,深田優佳這種殘酷的、冷酷的、大逆不道的人,根本就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過。你們很要好是嗎?看著吧,總有一天,她會輕而易舉地把你拋棄掉,就像她輕而易舉地追求你一樣。」

  她挑釁地看向深田:「她這種人只適合一個人行走,任何試圖上位的同行者,最終無一例外,都會離開。你不信的話,且看著吧,這個笑話我遲早有一天能等到。」

  深田:「你怎麼知道是我追的他?」

  釣客:「……」

  幸村:「前輩,你沒聽懂我的話。」

  夏日的陽光酷烈,自他身後射來,背著光站使男生的眼眸異常深刻,藍紫色的瞳孔中,自信又冷漠:「優佳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就像我不在乎前輩說了什麼一樣。」

  「而所謂『殘酷的、冷酷的、大逆不道的』,我也全看在眼裡。」

  他說:「我倒要說它是不可方物的美麗。」

  心髒驀然漏了一拍,深田捂住發熱的胸口,眼睛閃動著仿佛粘在男生身上。

  她貼近帥哥男朋友的胸膛,頭也不回地對釣客和饕餮趕蒼蠅一樣揮手:「接下來是私密畫面,無關人等限你們三秒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釣客頂著一張吃了蒼蠅的臉拉著饕餮走了。


第72章

  「立海大贏了?!」

  井上記者如實回答:「是的,大比分3比2。」

  電話裡傳來排球記者的感嘆聲:「仔細想想,也算不上爆冷。你們看了全程,比賽打得怎麼樣?」

  井上記者和芝紗記者都是網球記者,對排球並不了解,當然也看不出比賽的真實水平,因此保守地說:「據觀眾的普遍反映,怎麼說呢……」

  芝紗記者湊過來:「『爛球一堆』,有個觀眾這樣說。」

  井上記者:「是的。」

  雖然親耳聽到了,但井上記者還是不敢相信。

  照上面給的資料,陽泉可是老牌強校,去年更是全國八強之一,與四強只一分之差;

  立海大雖然過去的名聲不好,但今年打敗了有著『120%完全體球隊』之稱的海常高校,實力也不會太差。

  這樣的兩個學校打比賽,再差再差,能差到哪兒去?偏偏他們看比賽的時候,周圍罵聲一片,讓井上記者外行的心狠狠動搖了。

  真的很爛嗎?

  排球記者卻反應平淡:「哦,沒什麼。你們大概是運氣不好,坐進了外行人堆裡。自從釣客加入,陽泉的風格就是這樣,要麼打敗它,要麼被它引誘著打出一堆爛球,難看退場。」

  「總之,立海大和陽泉的賽後采訪就交給井上記者和芝紗記者你們了。」排球記者說,「辛苦辛苦。」

  本職工作,倒沒什麼辛不辛苦之說,只是。

  井上記者:「你真的不過來一趟嗎?」

  電話那邊的背景音突然嘈雜吵鬧起來,排球記者不得不提高聲音:「本來想去的,誰知道洛山高校會突然來東京體育館,這邊太忙了!」

  「不是說立海大這邊能搶頭條嗎?你不要頭條了?」

  「立海大只是有可能而已,喂,小心我的攝影機!」排球記者被擠來擠去,在一群記者裡對著電話大吼,「這邊可是昌盛冠軍洛山高校!熠熠生輝的天降紫微星!流量之王!」

  井上記者沒聽清,還想再問時,只聽那邊傳來破碎的其他人的聲音:「來了來了!她們來了!」

  「在哪兒呢?」

  「伏見宮隊長!請看這邊!」

  「我要去追頭條了!立海大那邊就拜托你們了!」

  電話匆匆掛斷。

  井上記者收起手機,認命地扛起攝影機。

  芝紗記者問:「他真不來了?」

  「說是要去競爭洛山高校的頭條新聞。」井上記者說,「洛山高校你知道吧,去年IH和春高的雙料金獎,有『開辟的帝王』的美稱。」

  芝紗記者:……那不是籃球界給的外號嗎?

  不過:「我們兩個外行人做采訪,真的好嗎?」芝紗記者拿出一張紙,這是排球記者給的采訪大綱,「按這個走流程,收音錄像就可以了吧。」

  「不出錯就萬幸了,我們也別指望能做多好。」井上記者安撫道,說話間,他一扭頭,正好看見幸村精市的身影,繼而認出了他摟著的女生,立海大的深田優佳。

  那個為男友加油而單手舉起應援旗的藍黑發公主頭。

  深田優佳,就是排球記者一直想做專訪的二傳選手吧。

  井上記者叫上芝紗記者,向那對小情侶走去:「打擾一下,請問是深田優佳選手嗎?我們是《青少年運動雜談》的記者,有時間做個專訪嗎?」

  「記者?」

  公主頭跟幸村精市對視一眼。

  公主頭:「《青少年運動雜談》,沒聽說過誒。」

  幸村:「竹田部長才給你看過。」

  「哦,部長前輩愛看的啊。」公主頭點點頭,衝井上記者親切一笑,姣好的唇紅艷艷的,唇珠微微翹起,「好啊,來做專訪吧。」

  ……

  被深田以私密畫面理由趕走後,釣客和饕餮往回返,饕餮一路抱怨沒能跟深田大人合影真是太遺憾了都怪你雲雲。

  沒走兩步,就碰上了立海大和青學一行人。

  大家都是半熟不熟、亦敵亦友、最熟悉的陌生人,釣客迅速整理表情,熟練掛起笑臉:「諸位。」

  青學,陽泉,立海大,三個隊長一碰頭,自然而然站到一起。

  青學的隊長鱷魚:「下午好,精彩的比賽。」

  陽泉的隊長釣客:「抬舉了。」

  立海大的隊長竹田部長:「荒木部長怎麼沒跟隊友們在一起?」

  釣客假裝沒聽見。

  牙簽鳥朝釣客舉了一下手:「確實是精彩的比賽,讓我看到了兩位二傳不一樣的一面呢。」

  釣客:「……」

  這雙腳就不該停。

  寒暄兩句,釣客顧念著輸了球的隊友們,就要告辭歸隊,卻被立海大的橙發王牌叫住:「釣客前輩,請等一下!」

  釣客:?

  為什麼叫外號?

  釣客:「有什麼事嗎?」

  「我知道釣客前輩對我們都做了很詳細的調查。」柳生世津子說,「所以想請教您,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現在還有哪些不足之處?」

  好魯莽的家伙,剛剛贏球就來問對手取經了。

  沒有羞恥心嗎?

  釣客好笑道:「我想,你的深田大人比我更了解你,這樣的問題問她最好不過。」

  橙發王牌搖搖頭:「我想知道我現在的弱點在什麼地方,但總是沒有機會向深田同學問出口。」

  問我就能問出口了?

  釣客無語,又覺得這個王牌傻乎乎的耿直模樣有點好玩。

  「你著什麼急,慢慢來就好了,」她難得露出一個比較真心的微笑,「反正在深田那邊,只要打的球合她心意的有趣,她是不會給你們分三六九等的。」

  釣客隨口道:「而且就算再怎麼心急努力,進步神速,你都不會成為深田心中最好的搭檔。所以還是放低一點自我期望比較好。」

  網球部替神奈川第一王牌主攻不服:「怎麼就不能是她最好的搭檔了?你也說了柳生妹妹很有天賦了,未來說不准怎樣呢。」

  丸井向立海大排球部求證:「對吧。」

  竹田部長沒有說話,就連柳生妹妹的好朋友西川,也只是嘴巴動了一下,沒有張開。

  排球部集體安靜了一秒。漫長的一秒中,網球部好像聽見所有人共同公認的心聲——柳生世津子再怎麼好都不是深田的最佳搭檔。

  釣客嗤笑網球少年的無知:「你知道深田以前的搭檔是誰嗎?」

  「全國金獎洛山高校的隊長,全國最強高中生王牌主攻,當之無愧的女排界第一人——」她豎起一根手指,指向大家身後,「【紫微星】伏見宮慧。」

  不遠處的巨大樓梯上,洛山高校的白校服聚成一堆正向下走,每個人的身高都很優越,比身邊其他來往的要高出一個頭,氣勢磅礡。其中領頭的穿了校服短袖,寬肩窄腰,肌肉中的力量感從這裡都能感受到,肩上的黑色背包背帶都顯得嬌小,她表情淡漠中帶一點冷肅,走下台階,軒然凜凜踏入樓梯下等待多時的采訪大隊中。

  作者有話要說:

  開學了,上帝哭哭

  暑假之前都只能緣更了,上帝努力抽時間寫,但無奈三次元真的很忙很忙

  如果有比賽的話會攢存稿,盡量不讓大家看比賽看到一半等更新,上帝老讀者了,懂斷一半的痛苦

  強調【有大綱,絕不棄坑】


第73章

  全國金獎洛山高校的隊長,全國最強高中生王牌主攻,當之無愧的女排……第一人!

  丸井:「你不說,我都以為深田同學才是女排第一人了。」

  網球部羞澀加一。

  沒辦法,上帝前七十二章鋪墊太好了,搞得好像排球界除了深田就是深田的手下敗將一樣。

  「深田是二傳,控場輔助,不參與得分率的比拼。」牙簽鳥說,「而且那家伙自甘墮落去冰帝後,連全國大賽都沒打進,熱度早就不同以往,很多新入行的記者都不認識她。」

  體育界的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旦沒有更新成績,就會被後浪趕超,泯然凡人。

  釣客:「就像海常的蜘蛛王,當年多麼輝煌的人,如今還不是無人問津了。」

  竹田部長:「我得提醒你,今天蜘蛛王來看比賽了。」

  把你的爛球看在眼裡。

  釣客:「……」干!

  采訪洛山高校的記者大隊異常龐大,烏泱泱一大群人,背向立海大這邊,順著洛山的行進方向快速移動,這些人全都舉著攝影機麥克風,閃光燈不斷閃爍。

  人群中,攝影機堆裡,那幾個高得鶴立雞群的身影若隱若現。

  這個隊伍在以快步走的行進速度向立海大這邊衝來,轟隆轟隆的腳步聲順著腳底板傳上大腦,仿佛大草原上被牧羊犬指揮的大規模羊群,腳下的土地簡直要隨著采訪大隊的突進而震動。

  「媽呀,那都是記者?好龐大的采訪隊伍!」三個學校的人趕緊退開,給這個采訪隊伍讓開道路。

  距離越近,嘈雜的人聲逐漸能被捕捉到一兩句:「看這邊看這邊!」

  「伏見宮隊長!請看這邊!」

  「犬尾同學!」

  「請問一下,對剛剛結束的與比嘉中的比賽你有什麼感想嗎?」

  「伏見宮隊長……」

  立海大仿佛看見了一群巨型蜜蜂帶著高分貝的噪音與光污染路過。

  鱷魚抱起手臂,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們比完賽沒什麼人來采訪呢,原來是都得到了消息,跑來采訪洛山高校的【紫微星】了。」

  立海大的人踮起腳尖,眯起眼向采訪隊伍裡那幾個人影眺望,想仔細觀察下【紫微星】的模樣,左看右看,連頭發顏色都因為閃光燈太密集而數不清,更別提校服和人臉了。

  網球部沒見過這陣仗,仿佛全東京的記者都齊聚一堂,扎進這人堆裡,不禁感嘆:「好多人啊。」

  「我們拿下全國金獎的時候,來采訪的隊伍也不過如此了。」

  竹田部長是紫微星的粉絲:「你們不看運動雜志?【紫微星】伏見宮慧可是堪稱排球頂流的存在!人氣斷層No.1!凡是運動雜志,都會給紫微星專門留出一篇報道的!人氣與實力的碾壓,超現像級排球選手!」

  謔。

  牛比。

  本文的一番女主角知名度都沒她誇張。

  竹田部長的表現太像腦殘粉上身了,可信度隨之驟降。網球部紛紛看向鱷魚,排球人裡唯一的實誠人,請求她說句公道話。

  目光聚集之處,鱷魚沒注意到,她正小聲問牙簽鳥:「現在上去要簽名是不是不太合適?」

  牙簽鳥:「你能擠進去嗎?」

  鱷魚瞅了眼那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牆,放棄:「下次好了。」

  「莫非……」柳蓮二說,「鱷魚部長,你也是紫微星的粉絲嗎?」

  釣客直接說:「打排球的,沒人不是她的粉絲。」

  眾人:「……」

  我真的要看看,這篇大女主文的主角到底是誰。

  「【紫微星】……」柳生世津子喃喃,與大家一起,對推進到跟前的采訪大隊行注目禮。

  采訪大隊成環形將洛山高校排球隊的成員們包圍在裡面,前後左右都是記者,大家為了爭個頭條你推我擠。

  洛山高校的選手們在采訪大隊的中段,走近後,大家才堪堪看清她們的人臉。

  【紫微星】伏見宮慧,身高一米八七,體重七十公斤,手長過胯,離近了看,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更加清晰漂亮,在記者群裡仿佛羊群中的一頭壯年雄獅,威風凜凜。

  她的身邊擠著最多的鏡頭和麥克風,無數人頭湧動,她前進的腳步與節奏卻沒有半點凌亂或遲疑,將擁擠的道路走成了暢通無阻的康莊大道。

  冷淡的臉幾次被鏡頭和麥克風不長眼地戳到,也沒見她有什麼情緒的起伏,而是平靜地用手擋開,目不斜視,大將風範盡顯。

  不知是不是世津子的錯覺,擦肩而過時,仿佛電影裡的慢鏡頭回放,紫微星微微偏過頭,眼珠緩緩轉動,似乎往這邊掃了一眼,然而沒等她看清對方的眼神,一架巨大的攝影機橫空插入,將紫微星的臉擋了個嚴實。

  采訪大隊很快走遠了,這裡又恢復了清淨,只是人心中凌亂不可說。

  「那可是裡程碑式的人物。」目送采訪大隊遠去後,釣客對橙發王牌說,「你要取代那種人物在深田心中的地位嗎?」

  太難了。

  言之未盡,但釣客的意圖不言而喻。

  省省吧。

  她拍了下鱷魚的肩膀,說:「這些全國級的王牌,奮勇拼搏,競爭的也不過是紫微星之下,第二名的寶座。」

  面對網球部眾人怔忪的臉,鱷魚點了點頭。

  牙簽鳥摸著自己的相機,望著前隊友兼目標客戶遠去的背影,一時間振奮起來,拉上鱷魚:「走,我們回去剪視頻,惡女和釣客的爛球集錦必須先從我手裡誕生!」

  釣客:「……」我還在這呢!

  ……

  幸村回到立海大租住的酒店已經接近傍晚,進門正好碰上立海大一行人,熱熱鬧鬧往觀影室走。

  「幸村部長,你一個人回來了?」柳生世津子往他身旁看了一眼,「深田同學呢?」

  「優佳去找以前的朋友了。」幸村說。

  「又去找朋友玩了?」

  她怎麼那麼多朋友啊。

  來打個排球比賽,天天有人找。

  「嗯,畢竟是優佳嘛。」幸村寬和地笑笑,「超級大現充,朋友多是標配。」

  你是懂人設的。

  「既然來了,正好,跟我們一起看吧。」竹田部長身邊站著蜘蛛王,朝幸村招手,「《紫微星燃爆名場面合集》。」

  ……

  傍晚,東京體育館旁的小型體育館中,奇跡的世代齊聚一堂。

  正在八卦。

  本來說著是帝光籃球部的大家小聚一下,打打3v3放松下心情,結果赤司領了個黑頭發的女生來,還一進來兩人就去休息室私聊了,搞得大家拍著球根本無心放松。

  青峰拉著黑子小聲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就我們聚一下,怎麼赤司怎麼還帶了女朋友過來?」

  黑子:「那應該不是女朋友吧。」

  黃瀨湊過來:「對啊,一看就不是女朋友吧。」

  哪有女朋友比自己還高的。

  「嗯?她比赤司高嗎?綠間,你說。」

  桃井:「阿大!不要再八赤司君的卦啦!」

  綠間抱著自己的小熊公仔,不想摻和,但這群人太纏人,只好說:「洛山的伏見宮慧,從小跟赤司一起玩到大的。」

  「哇哦,青梅竹馬誒。」

  青峰:「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高的女生。」

  「你第一次見嗎?」

  紫原將手裡的籃球撥給黃瀨,張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什麼時候能結束啊,我想吃飯了。」

  青峰充耳不聞,問黃瀨:「怎麼,我第一次見很奇怪嗎?本來長那麼高的女生就很少啊。」

  黃瀨接球,停在三米線外,舉手投籃:「不是啦,她國中跟我們一樣,都是帝光的啊……」

  籃球脫手,劃過一道弧線,撞上球筐,砰地一聲彈飛。

  黃瀨:「啊啊啊,光顧著說話了,抱歉!」

  青峰:「切,遜死了。」

  籃球在地上彈跳幾下,直接橫穿了隔壁球場,眼看就要飛出入口門,意外落入一雙白皙有力的手中。

  黃瀨腳步慢下,大家紛紛投以矚目。

  一個梳著藍黑色公主頭的女生抱著籃球站在入口,身上立海大的校服印花明顯。她好奇地顛了下手裡的籃球,然後對籃球場裡的人揮手打招呼:「哈嘍,各位晚上好,據說我的『騎士』走丟了,我來領人回家。」


第74章

  「騎士」是善意的戲稱。

  伏見宮,是赤司本家豢養的狗。

  【紫微星】伏見宮慧是赤司家司機伏見宮先生的女兒。

  當年霓虹各大財閥勢力重組大分家,伏見宮先生為了向赤司家主投誠,帶上了自己唯一的女兒,承諾今後伏見宮三代為赤司家所用,才謀求到一線生機。

  伏見宮慧就作為繼承人赤司征十郎的助理兼保鏢培養,從小跟赤司在一起的時間比跟家人長得多。

  直到深田優佳父母雙雙去世,赤司家主將她接到家裡,當做親生女兒撫養。

  為了表現對深田優佳的重視,赤司家主將原本給兒子准備的家臣勢力轉移給了深田,伏見宮慧從此換了主人。

  若干年後,排球場上【紫微星】一舉成名,伏見宮慧這個名字不再代表赤司家的小跟班,而代表了新時代霓虹排球的耀眼未來,脫離了赤司財閥的束縛,她綻放了屬於自己無與倫比的光芒。

  聽完故事梗概的大家:「……好,好社會。」

  失敬了,豪門太子和他的落跑小助理。

  桃井:「不對不對,這個應該是追妻火葬場,大女主文才對。」

  噢,失敬了,追妻火葬場太子和一米八七比太子高一咪咪的大女主。

  「但大女主又回來了的話。」

  還是豪門太子和他的落跑小嬌妻。

  完了,繞回去了。

  青峰:「等下,只有我一個人還停在深田是赤司表妹這件事上緩不過來嗎?」

  黑子:「是的,青峰君,大家正熱情八卦,請不要在這時候ky。」

  青峰:「……」

  深田往地上拍了拍球,拉回正題:「所以,征十郎表哥他們在哪兒呢?」

  說話間,休息室半掩著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赤司跟那個黑發大高個女生走出來,大高個女生手裡舉著電話,看樣子兩人原本是想出來找地方打電話的。

  見到深田的那一刻,兩人同時停下腳步,大高個女生下意識看了眼手裡正在通話中的電話。

  深田:「噢,我迷路的騎士自己出來了。」

  深田:「你在跟誰打電話?」

  深田:「舅舅嗎?是舅舅吧。」

  她悠閑運球的手驟停,單手一掄將籃球扔出去,大步流星走到大高個女生面前,理所當然地伸手要走電話,並側了下肩膀方便對方接過她的漆皮挎包,然後拿著電話就朝休息室裡走。

  脫手的籃球高高飛起,帶起呼呼風聲,在所有人震驚地眼光中飛躍半個球場,嗵的一聲直直砸進籃筐,被籃網的阻力消減衝勢,穩穩落到地上,彈了兩下。

  全程甚至沒有沾一下籃筐的邊。

  整個籃球場唰的一下就安靜了,連呼吸聲都沒有。

  只能聽見深田邊走邊對著電話狂噴的聲音:「舅舅,是我。為什麼舅舅會有伏見宮的電話?我們約好要互刪的不是嗎?

  ……哦,這是征十郎表哥的手機啊……」

  深田的聲音一頓,然後被關上的休息室的門掩蓋住:「那舅舅為什麼要跟伏見宮講話?沒有我的同意舅舅不可以跟伏見宮講話的……」

  門徹底關上了。

  籃球場中的人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是去看那個落地的三分球,還是去震驚那邊三人的關系。

  黃瀨涼太臉都憋紅了,才發覺自己無意識屏住了呼吸,趕緊噗地猛吸兩口氣,找回氣管和聲音:「剛,剛剛那個?」

  單手超遠距離三分球啊!

  這是普通女生能做到的嗎?不對,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事情嗎!靠,他自己都做不到!單手超遠距離三分球啊啊啊啊!

  黑子的眼睛睜大了零點零一毫米,身邊的綠間眼睛歪了都沒發現,紫原望著籃筐撓了撓頭:「啊……嚇到我了……」

  青峰縮了下脖子,但他沒意識到:「她到底是干嘛的啊?」不是打排球的嗎?

  桃井臉蛋也紅紅的:「是超級大現充!超級!大現充!」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反復強調這個人設。

  休息室裡。

  「優佳,我是為你好。」赤司征臣低沉的聲音從電話聽筒裡傳出,平靜中透著絲絲冷意,「如果不是伏見宮轉移了媒體的注意力,現在立海大的負面新聞已經滿天亂飛了。」

  「你是個心志堅定的孩子,優佳,但你的隊友呢?」男人軟下口氣,「『全國大賽的菜鳥』當慣了,一朝備受矚目,打了勝仗卻要面臨鋪天蓋地唱衰的報道,這種情況下她們能保持初心,不為外物所擾嗎?」

  赤司征臣:「如你這般的人太少了,優佳,我希望你能和你的隊友一起,盡興地打球,我是在保護你。」

  「是保護我,還是保護赤司地名譽。」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不在乎舅舅是怎樣的人。」深田說,「我只想說,伏見宮是我的人,她去哪裡,去做什麼,都輪不到其他人指手畫腳。」

  「優佳!」

  「刪掉慧的聯系方式,我也會叫她刪掉舅舅你。」深田斬釘截鐵地說,「從今以後凡是想聯絡慧的電話,都請你打到我手機上。」

  「……」赤司征臣忍著不悅,「太天真了,優佳,你以為這樣就能讓伏見宮和赤司斷絕關系嗎,這是不可能的。」

  紫微星再閃耀,也衝不破天空的領域範圍。伏見宮慧再前途光明,依然是赤司家的家臣。她的耀眼只是為赤司家增添籌碼罷了,想要以此脫離赤司,想都別想,沒有人會同意的,即使是紫微星的親生父親。

  深田不與他爭辯:「我只問你,做得到,還是不行?」

  「……」

  掛掉電話,深田望著停留在通話記錄的電子屏幕,瑩瑩的亮光照亮她漂亮的唇線,嘴唇張開,輕輕吸了口氣,又更加輕快地吐出。

  她轉身走出休息室,將手機拋給赤司征十郎,對紫微星招了下手,馬不停蹄朝出口邁開腳步:「走了。」

  出了體育場,空氣微涼,沁人心脾。

  深田一馬當先走在前方,紫微星緊隨其後,明明塊頭比前者大了兩圈不止,步幅卻有意無意地縮小,每一步都恰好落後深田半步地距離。

  她高出藍黑發少女快一個頭,身材健壯威風,虎背蜂腰,沉默地守在深田身後的樣子,確實很像一名忠誠的「騎士」。

  只是騎士的脊梁挺得太過筆挺,超過一位忠誠追隨者應有的弧度,而更多地體現了強者一騎當千的非凡氣勢。

  深田沒有在意她的態度,甚至自從走出來就沒有正視過她,金色的雙眼一直目視前方,偶爾掃過兩旁造型奇特的廣告牌,也只是一掠而過,毫無留戀。

  仿佛紫微星的尊敬與否並不重要,一如外界的萬千閑言碎語,對她來說都不值一提。

  紫微星背著深田的挎包,沉默地跟在斜後方。

  這個人從小就是這樣,不愛說話,內心也不豐富。深田問:「你要去東京體育館,洛山的隊員們沒有意見嗎?」

  「還好。」

  「你說去就去了?」

  「嗯。」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夏天晝長夜短,此時晚霞即將褪盡,天邊只剩一線淡紅的輝光。

  紫微星無聲握緊了挎包的背帶,說:「你不高興了,我今天不該來嗎?」

  「怎麼這麼問?」深田看她一眼,「為了保護我,千裡迢迢地帶著隊員跑一趟,不是你嗎?」

  「……是。」

  「洛山訂在哪個酒店?」

  紫微星說了個方向相反的位置。

  「哦。」深田說,「那你去吧。」

  紫微星:「我先送你回去。」

  「你知道我去哪兒嗎?」

  ……除了立海大訂的酒店,還能去哪兒啊?

  紫微星說:「不管是哪兒,我都送你去。」

  深田:「我去找男朋友的。」

  「見到他我就走。」紫微星平平地說,「不會打擾到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饒是深田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

  她也從沒想過拒絕。

  「那出發啦。」

  ……

  立海大訂的酒店裡,觀影室中,巨大的帷幕亮著色彩變幻的燈光,照亮觀眾席裡一張張年輕且懵逼的面孔。

  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樂中混著裁判和解說激動的嘶吼聲。

  「洛山高校勝利了!15比3!大比分3比0!又是一次碾壓級別的勝利!」

  「得分!連續得分!7比1!」

  「伏見宮慧!成功以百分之77的得分率,毫無爭議登頂高中排球界!排球天降紫微星!」

  激昂的解說聲從百萬音響中傳出,穿透耳膜。

  但觀眾們均是一臉麻木。

  影片進入尾聲,背景音樂也小了下去,竹田部長臉蛋紅紅的,捏著遙控器激動道:「帥不帥!帥死了!」

  大家像機器人一樣紛紛附和:「是是是。」

  「帥死了帥死了。」

  「啊紫微星,太牛比了太牛比了。」

  附和聲極其扁平冷漠,竹田部長不滿意:「你們都什麼態度啊,這可是【紫微星】的燃爆名場面合集誒。」

  「確實很燃,確實很好看,我們都很喜歡。」西川僵著臉道,「但再好看的名場面,連看七遍——也是會膩的!」

  「部長你沒發現,第二遍的時候蜘蛛王前輩就走了嗎?身體差的都頂不住這麼N刷!」

  「蜘蛛王有先見之明。」副攻捂臉道,「要是我也走得了就好了。」

  只恨她坐在了部長旁邊,全程表情行動都被監控,只是換條腿翹二郎腿都會被瞪。

  那個眼神仿佛在說——不好好看影片就是對紫微星不敬!對紫微星不敬就是對我不敬!你,想,惹,我,嗎!

  副攻:「……」

  乖乖坐好。

  幸村手機震了一下,他打開看到女朋友說快到的消息,松了口氣,趕緊借此逃出觀影室,終於得以從腦殘粉的世界離開呼吸新鮮空氣。

  路過大廳的全身鏡時幸村停了一會兒,整理了下儀表,去酒店門口等她。

  網球部有人起哄,被真田鐵拳制裁,安靜了。

  氣溫清爽,涼風習習,霞光伴著姍姍來遲的夜色照亮來路,為藍黑發的少女披上一層淡青色的光暈。

  見到她的瞬間,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來,幸村快步走下台階,欣然迎上去:「優佳……」

  公主頭少女也看到他了,燦爛的笑容綻放在可愛的臉上,腮邊的軟肉因此嘟起來。

  她朝這邊快樂揮手,然後接過身邊的大高個遞過來的挎包包,就是今天約會時候一直背的那個,掛在肩膀上,跟那個朋友告別。

  幸村:……

  幸村:?

  作者有話要說:

  紫微星她爸,伏見宮先生前邊有一兩秒的戲份,是只聽深田優佳命令的專屬司機(不重要)


第75章

  只有見過紫微星打球的人,才能真切理解,深田優佳選擇冰帝而不是洛山,是多麼錯誤的決定。

  球場上,這個人仿若執掌眾人生死的神明,天然站在勝利的一邊。壓倒性的實力,令人即使隔著屏幕都被壓得喘不過氣。

  【紫微星】伏見宮慧,洛山高校二年級,發跡於兩年前的全國國中生排球大賽決賽的第二局,憑一己之力局局狂砍20分,帝光中學以25比18,25比5,和25比3壓倒性取勝。

  紫微星的成名之戰,也是深田優佳「走下坡路」的開始。

  國中一年級剛上場就開始拿全國最佳二傳獎的她,卻在三年級失之交臂,之後更是高中去了名不見經傳的冰帝學園,整整一年連全國大賽都打進過,更不要提什麼亮眼的獎項了。

  紫微星的最佳搭檔就此蒙塵,在前者雪花般的勝跡報道中,愈加灰暗。

  不過——

  真田問:「為什麼那年的最佳二傳沒有給深田同學?一般來說,最佳二傳獎都會給冠軍球隊。」

  「話是這麼說……」

  柳生世津子:「是吧,我也覺得這個獎應該給深田同學!」

  腦殘粉出去!

  現在是理智粉發言時間,在跟外行科普呢,別打岔。

  柳生世津子:「今後不僅最佳二傳獎,最佳主攻獎也是深田同學的!」

  什麼玩意兒?

  「因為我會拿下那個獎牌,然後送給深田同學。」橙發王牌驕傲道。

  眾人:「……」

  無語!無語死了!

  「你是認真的嗎?」丸井忍不住指著大熒幕上定格的紫微星的臉,「你要跟那種一局獨攬二十分的怪物一較高下?」

  你被深田病毒傳染了是吧。

  「為什麼不行?」

  深田優佳推門而入,抱臂道:「我從來都很欣賞勇敢的人。」

  柳生世津子:深田同學欣賞我!

  竹田部長:她在挖苦你!陰陽聽不出來嗎!笨蛋!

  深田:「你們聽說過【zone】嗎?」

  「那不是籃球……」

  每個領域都有頂點,普通人拼盡全力也觸及不到的門檻,在網球裡,這個門檻被叫做【無我境界】,在籃球裡叫【zone】,跨過門檻的人,就拿到了進入頂級舞台競技的資格。

  「ZONE 是籃球界中少數天才可用的能力,可將力量、彈跳力、速度、視野、反應提升到100%的能力。」深田說,「進入zone的契機,就是打開那扇門。」

  「我當時的搭檔,伏見宮慧,在全國大賽決賽的第二小節打開了【門】。」

  「她衝破了自己的天花板,看到了更曠闊的排球的世界。」深田說。

  「打開【門】後,慧像是奧特曼人間體變身,守護甜心日奈森亞夢unlock,沢田綱吉被死氣彈biu中復活,戰鬥力爆表。」

  她攤開手:「二傳都不用怎麼動腦子,只要把球傳給她就一定能得分。」

  她心有余悸:「那是我打過最最無聊的比賽了,每分每秒,度日如年。」深田搖搖頭。

  所以……

  「所以你就打到一半,不打了?」竹田部長冷笑。

  啥?

  什麼叫打到一半不打了?

  「這個人,」竹田部長恨恨指藍黑發公主頭,「在局勢大好,己方王牌橫掃全場,帝光勝券在握,士氣高昂的時刻,要求暫停,直接下場換人了。一個連比賽都打不完整的二傳,最佳二傳獎怎麼可能會給她。」

  根本沒打完比賽。

  原來如此,深田優佳國三沒能拿到全國最佳二傳稱號的原因,竟是如此。

  竟是如此啊!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竹田部長看不上你,怪不得以前的教練隊友從不跟你聯系,怪不得人偶一直一副怨氣衝天的臉,怪不得鱷魚見到你就要罵人!

  你特麼,你真該啊!

  你真該啊!

  副攻難以置信:「教練呢?帝光的教練就同意你下場?」

  深田:「為什麼不同意?」

  竹田部長:「你擺一張任爾東西南北風我就這個拽樣的臉,你要教練怎麼樣啊,不換人沒辦法了了啊。」

  「況且,當時帝光穩贏嘛,二傳誰上都一樣。」深田無所謂道。

  你真不是個人啊,深田優佳,你真不是個人。

  人事你是一件不干。

  副攻無語了很久,最終只得艱難地圓了下場:「呵,呵呵,這也許就是,嘛,天才的特權,什麼的……」

  不行,這麼說火更大了,不如閉嘴。

  副攻默默息聲。

  網球少年們半天沒能從這個消息中走出來。知道深田優佳外號惡女,球場作風囂張,沒想到,囂張到如此地步。

  換成網球部的話,大家翻著眼想了下。切原赤也打單打三,打了一半發現立海大穩贏,於是棄權了。

  不說幸村和柳了,真田不抽死他才怪!

  「這件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同樣說明了紫微星作為王牌的實力之恐怖。」西川說,「阿世想要一個目標的話,還是先不要看她了。」

  太遠了,不適合當近期目標。

  把高中排球界的王牌們按實力分等級,紫微星無疑是斷層的頂端,排第二的是快要隱退的三年級前輩大內和,第三層是青學的鱷魚等人。

  這群人……即使是鱷魚,也不是柳生世津子現在能肖想的目標。

  「但阿世,你很幸運地遇到了我,」西川一拍胸脯,「……們接下來的對手。」

  明天十六進八比賽的對手,秀德高校。

  去年的全國十六強,默認全國第九,老牌強校。

  仁王:「秀德……我怎麼感覺聽過這個學校?」

  切原:「沒有吧,東京的網球強校就那麼幾個。」

  「秀德高校出名在籃球和排球。」西川說,「可能你們在一些綜合運動的雜志上見過它。」

  「我想起來了!」仁王一拍桌子,「《青少年運動雜談》的目錄上!有篇報道叫《秀德高校——誰都不想遇到的對手》。」

  桑原:「我只知道秀德是籃球豪強,奇跡的時代之一就在這個學校。排球它也很厲害嗎?」

  這個標題聽上去比至今遇到的所有對手都嚇人。

  西川打開放映室的燈,雙手放在桌上,壓低頭顱,嚴肅道:「秀德的確很強,尤其是對我們來說。」

  她從背包裡掏出一個巨大的文件夾,攤在桌子上打開,大家呼啦啦圍過來伸著脖子看。

  文件夾裡包含著秀德高校所有正選的信息,甚至有彩色免冠一寸照,就貼在名字後面。

  柳欣慰點頭。

  西川自豪道:「跟陽泉比完賽後,我去請教了釣客關於賽前准備的方法。」

  竹田部長不堪置信,釣客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傳授自己的獨門絕技。

  副攻:「她不是牛在心理戰嗎,而且收集資料也算獨門絕技?」

  西川/柳/竹田部長:「當然了!」

  副攻自認倒霉。

  柳:「所以你是怎麼說服釣客的?」

  西川:「我說:輸給深田不丟人,丟人的是只有你輸給了深田。」

  大家無言以對,紛紛伸出大拇指。

  西川從文件夾裡抽出兩個人的資料,並排擺在桌子上,讓大家能看得更清楚:「秀德的一大招牌——【雙響炮】堀川奈、堀川美,是一對雙胞胎王牌主攻手。」

  兩張證件照上,兩個女生都是黃色短發,五官神態幾乎一模一樣,世津子臉貼上去找不同了半天,才看出其中一個左眼角長著個淚痣。

  「這兩位都是全國前十的主攻手,球技高超,經驗豐富,最重要的是,姐姐擅長打斜線,妹妹擅長打直線,」西川指著兩人說,「單獨看她們擅長的扣球得分率,其實已經是全國前五的水平了。」

  那不就是,跟青學的鱷魚一樣水准嗎。

  我方的王牌柳生世津子,當時跟鱷魚對線可是除了氣勢其他完敗。

  雙胞胎加分,技術加分,得分率加分,【雙響炮】的確值得當秀德高校的招牌。

  「要給阿世找差不多等級的對手的話,這兩個人是最好的選擇了。」西川說,「強,但也不是那麼的強。」

  薛定諤的強,就像深田的人緣一樣。

  「還有呢?」仁王對著那疊資料翻來翻去,「除了雙響炮,秀德的其他人呢?」

  「對,秀德的二傳手怎麼樣?她有什麼領域?」

  網球少年現在對領域這個東西興趣極大,每碰見一個學校球隊就先想了解二傳資料,就像小時候收集魔術卡一樣。

  「嗯……」西川思考道,「沒有,秀德的二傳沒有領域。」

  「但她有稱號。」西川抽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選手資料,放在桌子上,「【掃把星】綠間唯。」

  一個實力並不是全國級,卻因為太過倒霉而擁有稱號的排球選手。

  ……

  綠間真太郎回到家裡。

  雖說IH全國大賽正在進行中,但秀德高校本身就坐落於東京,學生們大都住得離賽場很近,所以秀德高校慣例在全國大賽時不租住酒店,而是設置了寬松的集合時間。

  屋子裡黑著燈,沒人,只有餐廳留了一盞小燈,綠間看到桌子上放著給他准備的夜宵。

  但耳邊能聽到咚咚的球撞牆的聲音。

  綠間穿過客廳和走廊,打開後院的門。

  綠色長發的少女站在牆邊,長發挽起,但因為練習了太長時間,幾縷頭發從皮套裡掉了出來,黏在汗津津的臉上,顯得有些亂。

  她雙腿叉開,微微下蹲,眼睛盯緊上方的三色球,雙手高舉置於額頭上方,在練習對牆傳球,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綠間過來的腳步太響,還是練習時間太久了手指僵硬,少女一個不慎用力偏移,球從雙手間飛出,掉到地上。

  綠間不想打擾她,但對方明顯是被院子裡的大燈照得忘記了時間。

  「姐姐,已經九點五十,很晚了。」綠間幫忙撿起排球,「明天還要比賽,最好別練得太過頭。」

  「啊,」少女如夢初醒,「抱歉,我有點緊張……」

  綠間看到她控制不住發抖的雙手,手指上沾著污漬,估計她都沒有發現。

  「明天,明天就要和那個人……」少女意識到自己的怯懦,不想在弟弟面前丟人,於是深吸了一口氣,換了個說法,「……就要和,深田,深田同學比賽了,我有點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排球文怎麼能沒有雙胞胎!


第76章

  幸村在東京體育館門口等深田。

  今天進行十六強進八的比賽,全國學校經過此前層層篩選,能走到這一步的都不同凡響,來看比賽的觀眾和記者明顯比以前多了。

  門口進進出出學生,觀眾,扛著設備的記者和工作人員,蠻熱鬧。

  有個綠色頭發的女生似乎也在等人,她穿著便裝,背雙肩包,雙手緊緊捏著一張紙條,似乎很緊張低落的樣子,低著頭,嘴裡念念有詞。

  「……深田……」

  幸村這才注意到她。

  他用心聽。

  「……深田同學……不見……」

  「……深……記得……」

  「深田,深田同學,好久不……」

  聽不清。

  幸村捏了下耳朵,放棄了。

  恰好這時候他看到了遠處人群中藍黑發少女的身影,剛要迎上去,卻突然感到旁邊碎碎念女猛地打了個激靈,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

  嘴裡的碎碎念音量一下子沒控制住,傾瀉而出:「深田同學,好久不見,一定不記得我了,沒關系,我們我們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次!」

  竟然,是在排演遇見深田優佳時自己應該說的台詞!啊!

  幸村莫名噎住。

  媽呀。

  又是這個腦殘粉套路。

  上帝是沒有別的人設模板了嗎,怎麼碰見的每個人都來這套啊?不嫌煩啊。

  深田已經走到跟前,開開心心地挽起他的手臂:「久等了,我們走吧。」

  幸村看她。

  深田回視,歪頭:「怎麼了?」

  額……要不你往旁邊看一眼?

  碎碎念好像緊張得快要死了。

  幸村示意深田,求她看一眼旁邊已經開始哆嗦的腦殘粉,給對方一個講出練了半天的台詞的機會。

  深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與碎碎念對上眼光。

  半秒不到,碎碎念啪地一下就把頭低下下去了。

  深田眨眨眼:?

  又是半秒不到,碎碎念顫顫巍巍地慢慢抬起頭,臉從下到上刷肉眼可見地變得通紅,不僅抓背帶的手在抖,雙腿都抖如篩糠,看起來快要站不穩的樣子,嘴巴抿成一條震動的曲線,仿佛心電圖再現。

  看得見她的喉頭不住滾動,臉頰的肌肉也在用力,排練數百次的話眼看已經擠進口腔裡,稍微張張嘴就能流出來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很緊張了。

  所以快說啊!

  深田優佳的耐心可經不起這麼耗費啊!

  幸村這麼想著,袖子被拉了拉,他微微低頭,迎上深田迷茫的金眸。

  還有你。

  完全對人家沒印像是嗎?

  是一點點印像都沒有嗎?一點點,連眼熟都沒有嗎?啊?

  也太過分了!

  正僵持之時,只聽身後傳來一聲呼喚:「隊長?」

  碎碎念聽到後視線微微偏移,從深田的襯衫扣子移到肩膀。

  幸村震驚。

  這個社恐碎碎念腦殘粉還是個隊長?

  一個身穿橙色校服的女生跑過來,身上印著四個大字,秀德高校。

  幸村繼續震驚。

  這社恐碎碎念腦殘粉竟然是秀德的隊長!立海大今天的對手!

  其實也是上帝基操了,深田的對手大概率是她腦殘粉這事。

  幸村安慰自己。

  不過,既然要打比賽,為什麼隊長不穿校服,而穿常服呢?

  深田問:「你怎麼不穿校服?」

  謝謝你,女朋友,今天也多喜歡你了一點。

  碎碎念反應了一下,墨綠色的眼睛突然睜大,似乎不敢相信深田跟自己搭話了,心電圖嘴激烈變化了一下,試圖張開。

  「啊,嚇我一跳。」秀德女生這才發現深田優佳也在,往後撤了一大步,覺得這樣好像太慫了,又走回來,「啊,那個,深田優佳同學對吧,你好,剛剛沒認出來。」

  回過神,秀德女生想起她的問題,舉了下手裡的袋子:「隊長的制服染色了,我帶來了替換的。」

  碎碎念很大力地點頭,快要把頭點掉了。

  哦,這樣。

  秀德女生:「深田同學也沒穿校服啊。」

  深田:「我來找男朋友,當然要穿漂亮衣服了。」

  秀德女生滿頭問號:「你不是來打比賽的嗎?」

  「是啊。」深田抬了下手裡的袋子,「這就去換制服。」

  費這勁,就得費這勁。

  深田揮揮手:「我們先走咯。」

  「慢走。」

  深田目光落在碎碎念上。

  幸村默默握拳,為碎碎念打氣。

  快說,快說啊!

  這口氣不說出來他今天一天都不會順心的。

  碎碎念終於醞釀好勇氣,抬起眼睛與深田對上視線,嘴巴蠕動,終於張開:「……深田同學——」好久不見一定不記得我了沒關系我們我們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次!

  然而真正脫口而出的卻是:「——你好!」

  「噢。」深田笑了下,「你好。」

  大失敗。

  幸村和碎碎念的內心獨白同步了。

  ……

  秀德高校休息室。

  「什麼?你說你們在門口遇到【惡女】深田優佳了!」黃頭發的少女身穿六號球服,誇張地湊過來,「隊長呢,沒有嚇哭吧?」

  「美,不許這樣和隊長說話。」一個跟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穿九號球服,走過來皺著眉訓斥。

  「知道了知道了。」黃發少女小聲嘟囔,「總是這種說教的口氣,明明我才是姐姐。」

  妹妹:「我聽得到。」

  「我知道!」姐姐說完,轉頭拉起碎碎念的手,興致勃勃道,「隊長還沒回答我呢,有沒有跟惡女搭上話?是不是按我教給你的那樣,讓惡女重新認識一個綠間唯?」

  「啊……」

  碎碎念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熱情,但並不反感,耐心地說:「倒是,有說上話,不過深田同學應該不記得我了。」

  說到這,內心的失落藏匿不住,但她很快自我和解道:「嘛,也是正常的事,畢竟我們只打過一場比賽。」

  還是3比0擊敗的對手,平平無奇的那種,在惡女輝煌燦爛的國中戰績裡只是不值一提的一場比賽。

  碎碎念的個性大家都知道,面對排球陰影竟然還能張開嘴,姐姐替她開心:「能搭上話就太好了,隊長你是怎麼說的?是不是這樣。」

  她裝作自己是碎碎念,對面正站著惡女,昂首挺胸地說:「深田同學,好久不見了。你一定不記得我了吧,沒關系,相信今天的比賽會讓我們重新認識!」

  基本同樣的台詞,從她嘴裡說出來就氣勢十足,有種「十年之後,龍王歸位」的霸氣感。

  碎碎念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現,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蛋,小聲說:「嗯,大概,嗯,抱歉,我說得不太好。」

  姐姐:「沒關系沒關系,隊長能張開嘴已經很厲害了。你說是吧,奈?」

  穩重的妹妹也點頭贊同:「很大的進步,隊長。」

  還記得上個月,她們拿到最新一期的《青少年運動雜談》在休息時間傳閱,隊長看到惡女照片的下一秒直接癱在地上哇哇大哭,手腳抖了半天都沒能恢復,那天一整天的訓練狀態都奇差無比。

  跟那天的狀態比起來,今天跟惡女本人見面只是結巴和手腳微抖,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碎碎念換上新的制服,整理好衣領:「沒,沒有哇哇大哭……吧?」

  看見深田照片的衝擊蓋過了一切理智,現在回想起來,她甚至沒有那天的記憶了。

  教練招呼她們集合離開休息室,需要經過一條七扭八拐的長廊,向賽場走去。

  走廊裡選手們來來往往,各做各的事,有人倚在牆邊插著耳機聽歌等人,有的與朋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還有獨自一人不知道在干嘛的,是以走廊裡雖然不算吵但也並不安靜。

  側身避過一個路人,姐姐小聲問妹妹:「惡女是有多可怕啊……竟然把隊長嚇成這樣。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妹妹小聲回姐姐:「我也是。不知道賽前能不能碰見,一睹惡女風采。」

  這兩個雙胞胎姐妹都是二年級生,雖然實力很強,名聲響亮,但其實都是從高中一年級才開始打排球,同時期的深田正處於冰帝時期,大型比賽又總是半決賽就被青學淘汰,是以至今未打過照面。

  上個月收到惡女轉學的消息後,不過一個星期就又聽說立海大進了全國大賽,秀德排球部高層召開緊急會議,連夜帶她們惡補了惡女的比賽錄像。

  「實力確實很強……不過也沒到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步吧?」姐姐回憶道,「可惜帝光中學的比賽視頻資源太難找了,我們只能看到惡女高中的比賽。」

  妹妹:「聽說惡女上了高中後換了球風,比國中時候溫柔許多。隊長,你和國中的惡女打過,這是真的嗎?」

  碎碎念好像在走神,聞言一驚:「啊,啊,嗯……是,是的吧。」

  覺得自己這樣的回答有些不負責任,碎碎念又說:「抱歉,看比賽的時候我總忍不住避開深田同學的眼睛,所以是不是變溫柔了我也不知道……抱歉。」

  「誒?為什麼避開她的眼睛。」

  「……我……」

  話音未落,走廊上仿佛海浪推岸般層層安靜下來,秀德眾人若有所感,轉身向後看去。

  從遠處走廊的起點開始,人們仿佛被施了魔咒,接二連三也跟著看過去,原本亂嗡嗡的走廊上詭異地安靜下來。

  萬籟俱寂的走廊裡,深田正常的音量就顯得極其突兀:「嗯,我換好衣服了,馬上過去。」

  隨著她踏入走廊範圍,人群如水流分叉般分開,藍黑發的少女闖入視線,與雜志上不同,她扎著方便打球的高馬尾,肩頸線條流暢又優雅,隱沒入干淨的制服外套中。

  擁擠無序的走廊在她面前憑空開出一條路,兩邊站著的人如侍衛如觀眾,場面如同電影明星走的閃光燈滿布的紅毯。

  藍黑發少女掛掉電話,視眼前壓迫感巨大的場面為無物,坦然自若、如入無人之境地邁開腳步。

  左邊靠牆帶著耳機聽歌的短發女生在深田走近時睜開眼,冰藍色的眼眸很冷淡,但看得出來有認真地對深田點頭示意。

  前方右側的兩個女生都對這邊綻開笑容:「好久不見啊,深田同學。」

  再前面的紅發女生將用完的紙巾團成團捏在手心,眯著眼盯住深田,一言不發,秀德的女生們只是看著都要替深田感到如芒在背。

  隊長未說完的半句話在耳邊響起。

  「我,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害怕得發抖。」

  「只要一看到那雙暗金色的,冷器一般的眼睛,」碎碎念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的左手捏住顫抖的右手,指尖冰涼,冷到發痛,「我就只知道發抖了。」

  對方翩翩然走到看呆了的秀德面前,打了個招呼:「今野教練,好久不見了,您過得好嗎?」

  誒,你們竟然認識嗎?

  秀德的主教練今野是個法令紋特別明顯的女教練,平時不苟言笑,很少有不板著臉的時候,此時見了深田竟然溫和了一點,頷首道:「謝謝你的掛念,我還是老樣子。」

  深田瞥了眼她們身上的校名印花:「原來今野教練在秀德執教。」

  啥啊,到底認不認識啊?

  法令紋教練:「是啊。我們都非常期待今天的比賽。」

  「請您多關照了,還有秀德的各位。」

  法令紋教練看了眼又抖成篩子的碎碎念隊長,後者因太害怕而信號接收失敗,妹妹上前頂上:「哪裡哪裡,我們才是要請立海大多多指教呢。」

  惡女隨意揮了揮手,邁開長腿離開了,小皮鞋的後跟撞在地毯上發出一點點悶聲,節奏輕快,可見其心境多麼平靜。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姐姐感嘆道:「我可是知道為什麼隊長這麼怕她了。」

  妹妹:「很難不加一。」


第77章

  「話說,老師為什麼會和深田優佳認識啊?」趁著球員們不注意,秀德的助教小聲問。

  法令紋教練遺憾道:「當年她可是差一點兒就來秀德上學了,就差一點兒。」

  助教好奇道:「我記得當時你還親自去招攬她,談得也很愉快,怎麼最後沒來呢?」

  法令紋教練恨:「因為冰帝給的太多了。」

  助教:「……」

  法令紋教練:「好了,不要再提這件事,會影響孩子們的心情。」

  「是,我知道了。」

  幸村到達二樓觀眾席時,下面的比賽場地已經布置好了。賽場上的地板被擦得锃亮,空調開著,但體育館裡人太多了,所以周圍溫度還是偏高。

  立海大的黑白橫幅【help yourself】和秀德的橙黑橫幅【敗局已定】已經高高掛在了場地的兩端,選手們一抬頭就能看到的位置。

  立海大觀戰團中,網球部和蜘蛛王等人已經就位多時,見幸村來了,招呼他去視野第二好的位置坐。

  視野最好的位置,蜘蛛王披著一米八三的外套端莊正坐,和幸村打招呼:「下午好啊。」

  「下午好,大島前輩。」幸村走過來,一邊脫外套一邊說,「大家剛剛聊什麼呢?」

  切原搶答:「在說【掃把星】的倒霉事跡。」

  傳聞正式比賽贏過綠間唯的球隊,一周之內一定會倒大霉。因為太衰了,【掃把星】綠間唯才被大家取了這麼個外號。

  比如海常高校,去年3比2贏了秀德,第二天隊長【蜘蛛王】就進醫院了。

  陽泉高校,前年3比1贏了秀德,第三天也就是全國大賽一結束,【釣客】劈腿翻車了。

  再往前數,【牙簽鳥】記得吧,在帝光中學打球時,3比0贏了秀德,之後莫名其妙就落下腳傷。

  一樁樁一件件,一路看下來觸目驚心。

  幸村:「啊這。」

  這都不能用倒霉來形容了。

  純粹只是黑啊!黑鬼學校!干嘛把鍋推人家小姑娘身上啊。

  蜘蛛王:「因為有熱度啊,現在的體育記者就好這一套。」

  她舉起手機,上面是某個雜志官方號今早凌晨發布的推特,一篇訪談。

  樓下,立海大球隊入場後,副攻一邊拉伸,一邊隨口說:「今天怎麼來了這麼多深田認識的人,一路走過來全是打招呼的。」

  你能想像走三步路遇到四個搭訕的感覺嗎。

  尤其除了打招呼的,沒來搭話卻一直注視深田的人也只多不少,她們在深田旁邊只是被波及都覺得毛毛的。

  「之前也不是這陣勢啊。」

  竹田部長斜視深田:「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啊?」

  深田正壓腿,雙腿幾乎掰成一字馬,臉蛋貼在右腿小腿上,聞言臉貼著腿轉半圈朝向這邊:「嗯?」

  「《立海大的1號——深田優佳專訪,走進惡女的世界》,」仁王舉著手機念道,「采訪日期……竟然是昨天?!閱讀量已超一萬多!」

  大家嘩啦一下湊過來,頭擠頭開始看這篇專訪。

  這個記者事先應該做過關於深田的調查,覺得這個人本身很有爆料潛力,因此這場訪談雖然打著立海大的名義,實則是對深田優佳本人的采訪。就連配圖也是深田優佳穿著立海大校服,對鏡頭比耶的單人照。

  訪談以對話形式書寫,作者寫得栩栩如生,幾乎將當時對話的場景實時再現。

  記者問:「與昔日對手再次相見,深田同學有什麼感想嗎?」

  深田:「沒有。」

  「聽說深田同學當年是放棄了進入洛山高校的機會,選擇了冰帝學園,卻因此埋沒整整一年,請問你現在後悔做那個決定嗎?」

  深田:「冰帝是很優秀、有態度的團隊,只是不適合我而已,沒有埋沒一說。」

  「為什麼又放棄冰帝選擇立海大呢?」

  「因為我想。」

  「也就是說,在深田同學你看來,立海大是比冰帝更優秀的團隊嗎?」

  深田說:「一定要比較嗎?在我看來,記者先生是比你手裡問稿的作者更優秀的記者,順從你的內心提問比照著稿子念更好。」

  記者:「抱歉,我不是專業的排球記者,不太懂排球上的事,也許會問不到點子上,所以最好還是念專業記者給的稿子比較好。」

  「相信我,你的那個同行在這方面不比你懂多少。」深田鼓勵道,「你調查過我的對吧,記者先生你心中一定有比起這個垃圾問稿,更想提問的問題,放手來問就好了,我會比現在配合十倍。」

  記者心動了:「那麼,那麼我就開始,有不到失禮之處,請深田同學多多見諒。」

  記者:「深田同學對下一場比賽有信心嗎?立海大以【全國大賽的菜鳥】之名對陣老牌排球豪強秀德高校。」

  深田:「有啊。」

  好干脆的回答,記者心裡想,不動聲色道:「也是,立海大連陽泉高校都打敗了,這點信心對深田同學來說一定不在話下。」

  「我知道深田同學曾經連續兩次獲得過全國最佳二傳獎,即使封塵一年,在各大高校的二傳手心中,你依然是全國級別的二傳手,只是苦於東京的激烈競爭,沒能一展身手。」

  記者:「所以我想請問深田同學,這次全國大賽是否是以最佳二傳獎為目標呢?」

  「目標?」深田慢慢地重復了一遍,然後笑了,「既然我站到了那個賽場上,獲獎的人不就應該是我嘛。」

  讀到這裡,全場瞳孔地震。

  切原:這,這都不算是自滿了吧。

  自滿都不夠格修飾這種吹比啊!

  記者不愧是經過大風浪的,短暫震驚下就回神,繼續提問下去:「但全國大賽的最佳二傳獎按照慣例,都是頒給冠亞軍隊伍,連季軍的情況都很少見,深田同學依然這麼有信心嗎?」

  深田反問:「比賽不抱著將金獎收入囊中的念頭比,難道要抱必輸的信心嗎?」

  「額……說得也是。」記者擦了擦頭上的汗,「不過賽前采訪的話,大家都會講得保守一點,像深田同學這樣直言不諱的很少見。」不如說是第一次見。

  深田渾不在意:「對我這種人設來說,說大話反而會加buff哦。因為我是超級大現充嘛。」

  承認了!這家伙面不改色地誇下了大海口啊!

  看完訪談的人都不禁望向了下方,球場上,立海大排球部的隊員們正快樂地熱身中,殊不知自家二傳在媒體前誇下了多大的海口。

  柳:「從未如此慶幸,竹田部長不許隊員賽前刷手機新聞。」稍微脆弱點的,看了心態直接爆炸。

  「嘛,仔細看看,深田同學的豪言壯語大都只針對她自己,關於立海大的問題倒是回答得都很矜持。」

  「不愧是國中當了三年副部長的老選手,在采訪方面還是有本事在的。」

  「因為優佳也知道吧。」蜘蛛王拉了下肩上披著的外套,「對戰秀德,立海大很不占優勢。」

  「是?」桑原說,「秀德只有兩個全國級選手,不是和陽泉差不多水准嗎?」

  真田:「況且,立海大還打敗過有三個全國級選手的青學。」

  「排球,可不能這麼比。」

  蜘蛛王環抱起肩膀,望著樓下活躍的球員們:「一加一等於二,排球場上可沒這個說法。」

  立海大觀戰團的上面一層看台。

  「小綠間的姐姐,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呢。」黃瀨涼太上半身慵懶地靠在圍欄上,往下看,在選手裡找,「就是那個吧,綠色頭發的那個前輩。」

  「嗯。」綠間一邊調試攝影機,一邊說,「唯姐姐國中不在帝光上學,你不認識很正常。」

  黃瀨嘴硬:「認識,只是沒見過而已。」

  「不過,你是不是有點誇張了,小綠間?」他對支起三腳架的綠間真太郎說,「錄姐姐的比賽可以理解,但你這也過分了吧!那邊只有一台手持攝影機的記者先生都快哭了你知道嗎!」

  在三腳架上架好攝影機,找到最佳拍攝角度,綠間真太郎滿意地直起身,聞言冷哼一聲:「你懂什麼。」

  深田優佳是綠間唯三年的心理陰影,至今提起來都手腳發顫,這場有可能借故擺脫陰影的比賽怎麼能不重視。

  與從小就表現出超高的籃球天賦,早早就隨帝光取得全國金獎、被稱為「奇跡的世代」一員的弟弟不同,【掃把星】綠間唯是個很普通的、有點倒霉的人,就連外號的由來都仿佛玩笑一般。

  她性格靦腆溫順得像只羔羊,擁有柔軟溫暖的內心,是個再合格不過的姐姐和朋友。但要說綠間唯有什麼值得一提的閃光點,就算讓尊敬姐姐的綠間真太郎來講,也只能憋出刻苦二字。

  國中時,姐姐所在的秀德國中部與帝光打全國大賽,綠間真太郎坐在第一排看了全程。掃把星作為三年級的前輩,被二年級的深田打得頭都抬不起來,比分差距從一開始到帝光獲勝,只是從差距大變為差距巨大。

  比賽結束後,在東京體育館的大門口,掃把星沒憋住,抱著剛剛拿到全國金獎的天才弟弟哇哇大哭,不幸被路過的帝光排球部注意到。

  其實也沒什麼,誰輸了心裡不難受呢,更何況是排球界公認的極惡領域[寂靜之嶺],在大門口哭雖然有點丟臉,但哭過也就沒事了。

  但十分不幸,當時帝光排球隊恰好路過。高挑的女生們各自拎著自己的運動包,意氣風發地邊走邊聊天,其中深田優佳穿著帝光的白色外套走在隊裡,兩手空空抄在外套兜裡,高出一個頭的紫微星伏見宮慧走在她身後,手裡拎著兩個運動包。

  其中一個女生認出了綠間真太郎,繼而認出了哭得眼睛鼻子通紅的掃把星,於是快走兩步到深田身邊輕推她的手臂,示意她看這邊。

  金眸少女雙手插兜,偏頭瞧來。

  「又把人家打哭了,深田。」那個女生說,「這回輪到你負責了。」

  掃把星已經哭得差不多了,羞恥心回歸,趕緊從弟弟懷裡出來抹了把臉:「沒有沒有,不是深田同學的錯。」

  她眼睛還是紅紅的,小小一笑:「只是打球打贏了而已,怎麼能說負責呢,我只是因為自己太弱小,才哭的,和深田同學沒有關系。」

  深田優佳:「嗯哼。」

  掃把星吸了吸鼻子,心裡還有點殘存的情緒,不由得多說了兩句:「現在想想,其實剛剛比賽時,有很多失分都是因為我太緊張了,沒能好好發揮,有好幾球本應該打快攻的,我卻給了主攻……沒能在比賽中做到最好,我才這麼難過。」

  「啊……」看得出深田在很努力地想詞了,「其實前輩也不用自責。」

  也許是看掃把星模樣太可憐了,她屈尊降貴地從兜裡掏出右手,上前拍了拍綠發少女的肩膀,安慰道:「緊張,恐懼,失誤,都很正常。很少有人面對我能保持平常心的,放輕松點吧。」

  不說姐姐了,綠間真太郎自我代入了一下,聽了這話完全沒被安慰到,反而添了一絲不爽是怎麼回事?

  總之,綠間對深田的印像差得很,這場比賽是姐姐壓抑三年、唯一有可能擊敗那個狂妄陰影的機會,一定要重視。為了能幫上姐姐的忙,綠間真太郎特地起了大早,早餐買了姐姐今天的幸運物草莓,在姐姐包裡塞了草莓玩偶,還買了草莓頭繩讓她扎頭發。

  今天的掃把星可是被幸運武裝的掃把星。

  黃瀨這種從小就受歡迎、不用怎麼努力也能成功的笨蛋天才,毫無共情能力,怎麼會懂。

  「阿嚏!」黃瀨狠狠打了個噴嚏,趕緊捂住鼻子,「小綠間小綠間,有帶紙巾嗎?」

  「有。」

  綠間掏了掏兜,拿出紙巾的同時,一個草莓頭繩被稍帶出來,啪嗒掉在地上。

  綠間見了臉色大變,猛地看向賽場上的姐姐,憑借驚人的視力,隔著這麼遠他也看到了對方腦袋上的紅色發繩並不是草莓,而是西瓜。

  姐姐,你帶錯幸運物了!


第78章

  正式比賽前,雙方隊員各有三分鐘的熱身時間。秀德高校熱身的時候,立海大一邊拉伸一邊看。

  6號的【雙響炮】姐姐,比起穩重成熟、寡言內斂的妹妹,活潑的姐姐看起來不太著調。直到輪到她熱身扣球前,這個人還都一直在打量深田。

  柳生世津子長腿一邁,擋住姐姐的視線。

  姐姐挑眉,就聽掃把星提醒她:「奈,輪到你咯。」

  「是。」

  姐姐移開視線,將手裡的球拋給掃把星,然後開始助跑。她的雙腿肌肉群異常優秀發達,三步助跑掛起烈風,像撲食獵物的老虎,腳踩三米線屈膝起跳,蓄力轉胯,長臂揮起,身體仿佛一支在在半空中拉滿弦的大弓。

  極致的力量感從震動的弓弦溢滿而出,令人膽戰心驚,瞄准的同時撒手放箭,砰的扣球聲痛快而脆,半秒不到就能聽到球落地的第二次響聲。

  眾人不由發出驚嘆:「哇!」

  其中西川最為感慨:「聽說雙響炮以前是踢足球的,高一才開始學打排球,到現在僅僅一年多就能打到全國前十的水平,這麼恐怖的成長速度,何等天才啊。」

  竹田部長更加看好自家的世津子:「確實天才,但我們王牌也不差,只是立海大的排球環境沒有秀德那麼好而已。」

  柳生世津子可是獨自挑了一年大梁的神奈川第一王牌,跟這種在精致環境下細心培養出的溫室花朵可不一樣。

  西川:「雖然我也偏心阿世,但部長你也偏得太過分了點。」

  上來就溫室花朵了,那可是老牌豪強秀德高校的王牌!

  竹田部長:「你懂什麼,這叫鼓舞我方士氣,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副攻想吐槽,張了半天嘴卻發現無從吐起,又閉上了。

  二樓看台上。

  「秀德和陽泉,是陽泉比較強嗎?」真田問,「聽說陽泉曾經擊敗過秀德。」

  「難說。」

  「比如釣客打擊人從而展開[少管所]的戰術,對秀德就不成立。」蜘蛛王解釋道,「雙響炮才打了一年多球就進了全國前十,是絕對的天賦型選手,自信心不過剩就不錯了;掃把星當了這麼多年綠葉,被天才隊友打擊慣了,更不吃她那一套。」

  「但饕餮又是個強勢可靠的自由人,正好對付進攻型的雙響炮。所以如果秀德和陽泉打起來,勝負一半一半,不存在絕對的輸贏。」

  排球是團體運動,與網球說是球隊,其實本質上還是個人戰不同,排球的實力構成非常復雜,尤其到了全國大賽這個層次,已經很少有完全的『誰比誰強』的結論了。

  「具體到比賽上,還要看當天的風向,場內的氣氛,還有選手的臨場狀態。」

  蜘蛛王說:「像掃把星,今天的狀態就不太好。」

  場上,掃把星不斷揉捏自己手上的肌肉,牙齒咬著嘴裡的肉,有些懊悔昨晚太緊張了練球太晚,晚上又沒睡好覺,再加上那個在噩夢中盤旋了三年的深田就在對面……

  「隊長,隊長?」

  掃把星捏著手指轉頭:「怎麼了?」

  「看你好緊張,」雙胞胎姐姐跳到她面前,「別害怕,隊長,今天的你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你有我們兩個啊。」

  她拉過妹妹,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貼在一起,衝掃把星笑:「你的兩個王牌,今天就帶你走出那個噩——夢——」

  她轉向妹妹:「是吧?」

  妹妹面無表情:「是,放開我。」

  「走吧走吧!」姐姐放開妹妹,拉上掃把星往選手席走,「一會兒,讓我來見識見識惡女的恐怖領域——哈哈哈,你說她會用哪個?[教會]?還是[寂靜之嶺]?」

  「奈。」法令紋教練制止她沒大沒小的行為,「記得我們昨天說過的戰術吧?」

  姐姐和妹妹站到一起,互相對視一眼:「當然!我們信心十足!」

  「綠間?」

  掃把星:「是,我會努力做好。」

  「好,上吧,我的孩子們。」教練像趕小雞一樣將女孩們推到場上,「打場酣暢淋漓的比賽!」

  「是!」

  哨響,比賽開始,秀德雙響炮姐姐發球。

  三色球重炮一樣衝過來,三上自由接球,球極重地打在手臂上,為了接起來,她腰部發力,用力過頭,直接將球墊過了球網。

  自由:「抱歉!」

  球過網,被秀德自由人墊起送到二傳掃把星手中。

  相比於老虎般凶猛的姐姐,妹妹的跑動更加靈活,與二傳的配合多為打輕而迅捷的快攻,或是突然出現在網的一端,對面攔網的還沒反應過來,球就已經被她打飛。

  竹田部長魚躍,倉促接球:「還有!」

  「王牌——」

  「是!」

  柳生世津子網前扣球,打手出界得分。

  被打了手的姐姐落地站穩,吹了下包了白繃帶的手指,隔著球網朝世津子說:「這麼有勁,你真的只有14歲嘛。」

  然後也不等世津子回應,大笑著轉身去4號位了。

  竹田部長胳膊肘抗了下深田:「知道你有多惹人生氣了嗎?」

  哨聲再響,柳生世津子發球。

  橙發王牌單手掂了掂球,抬頭看了眼對面的底線位置,然後後撤幾步,助跑,拋球,起跳。

  出手不太好,球路不是她預想的樣子,但勝在連發球人都不知道的詭異球路。

  秀德自由人被惡心了一下,側身撲地接球。

  「接得好!」

  球撞在自由人手上,減緩衝勢,高高飛起。立海大將注意力放到二傳掃把星身上。

  她調整了站位,瞥了眼雙響炮姐姐,是要給姐姐傳球嗎?

  荒井代腳步橫向移動,靠近左邊姐姐的位置,准備攔她的網,與此同時卻聽見深田的聲音:「右邊右邊。」

  什麼?

  黑皮辣姐一愣,抬頭卻看到開始助跑的不僅有姐姐,還有掃把星,而球卻落在了站在網前的妹妹手裡。

  妹妹原地起跳,背飛給掃把星隊長,綠發少女揚手鞭打。

  砰。「秀德得分,比分4比3,秀德高校領先。」

  「欸欸欸!」

  三樓看台,黃瀨涼太非常激動:「二傳不是小綠間姐姐嗎?怎麼6號也打二傳啊?反而小綠間姐姐去扣球了?」

  綠間還沒說話,身邊卻傳來一個有磁性的好聽女聲:「你之前沒看過秀德的比賽吧?」

  黃瀨扭頭一看,一個大美女穿著陽泉的紫色校服,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她身邊站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生,正一臉無語。

  黃瀨:「啊,是,我只看過立海大和海常的。」

  大美女,也就是陽泉的釣客,對帥哥嫻雅一笑:「那就正常了,因為秀德是罕見的『六二配置』的球隊,和立海大有點像。」

  「六二配置?」半個外行黃瀨涼太好奇地看向綠間,「那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要解釋起來有點復雜。」

  一塊白板莫名出現在綠間身後,他拿起同樣莫名出現的白板筆,推了推更加莫名變成金絲邊的眼鏡,在白板上塗塗畫畫:「眾所周知,球場上,一個隊伍的一般配置是,兩名主攻手、兩名副攻手、一名二傳手、一名接應,以及一位在場下隨時替換副攻上場的自由人。」

  他在白板上畫了七個圈圈,代表七個選手,並用簡稱標注:「當替補二傳替換副攻上場時,隊伍將從『一個二傳手,五個攻手』轉變為『兩個二傳手,六個攻手』,具體解釋在48章已經解釋過了,這裡不贅述。」

  黃瀨:「?可我48章沒戲分啊,解釋啥了?」

  綠間充耳不聞:「總之,在賽場上擁有兩個二傳的的球隊配置,就被稱為『六二配備』。全國高中裡,目前只有我們秀德和立海大在使用這個配置。」

  綠間雖然科普了一番,但畢竟不是內行,於是釣客從另一個方面來解說:「但秀德的六二配備有點特別。」

  她指向場內的黃發雙胞胎:「她們的兩個王牌,外號【雙響炮】的堀川奈和堀川美,都會打二傳,妹妹堀川美的技術好,姐姐堀川奈則一般。」

  「也就是說,賽場上的秀德會出現這樣一個情況。」

  「掃把星沒有接球,球到了雙響炮之一的手上。」

  場上,三色球高高飛起,下方掃把星、堀川奈、堀川美參差不齊地都跳了起來,舉手接球。

  球落入堀川奈手上,立海大三個網前選手分成兩撥,一波准備攔堀川美,一波准備攔接應。

  「你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打二傳,也不知道她打出的二傳是什麼水平,但謹慎起見,你會防備。」

  堀川奈手心碰到球,反手就扣過球網,球落地,發出砰的一聲響。

  「於是,這三個人構成了秀德最強有力的武器,」白板筆點在黑色星星上,「『三個二傳假像』。」

  她身邊的饕餮:「講完了嗎?我看見蜘蛛王了,我想下去。咱們下去吧?」

  沒人理她。

  球場上,深田攔網一觸妹妹打的快攻,腳剛一沾地又跳起來,單手傳球給黑皮辣姐,荒井代扣球。

  砰。

  「一觸!自由人!」

  「我來!」

  又是三個二傳全部起跳,做出一副准備二傳的樣子來,竹田部長立在網前的腳進退兩難,心一橫朝妹妹跑過去,黑皮辣姐則向姐姐跑去准備攔網。

  球落到掃把星手上,半空中,余光裡兩個王牌都被盯死,掃把星收起力道,將球輕推過網。

  「立海大得分,6比7,秀德高校領先。」

  攔網成功,深田輕松落地,與掃把星對了下視線,後者刷地低下頭,並快步離開歸位。

  深田歪歪頭。

  「左邊!」

  「保護保護!」

  「救球!」

  三上自由魚躍接球,全身撲倒在地又趕緊爬起,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倉促接球了。

  西川已經上場,替換了副攻,卻不是作為六二配備的第二個二傳,而是作為接球的自由人使用。

  兩個自由人在場,立海大接球的壓力小了一點,但仍然處於劣勢。

  三個二傳假像著實讓立海大手忙腳亂。

  的確,6號的姐姐二傳水平很一般,頂多是會傳球的選手,與9號妹妹和1號掃把星差遠了;妹妹的風格和掃把星也不一樣,掃把星偏向穩妥的進攻,妹妹則更加詭譎,總能組織些出其不意的進攻,令人大開眼界。

  深田優佳溫馨提示,這裡的大開眼界是貶義詞。

  這三個二傳換哪個單獨領隊,立海大都不至於淪落至此,但三個人三個風格交換上陣,實在太亂了。

  就像帶著三棱鏡打比賽,漂亮,但凌亂,且沒有頭緒。

  這裡面耐性最差的竹田部長已經在撓頭皮了:「啊——該死的,偏偏她們還有兩個王牌。」

  快速切換風格的組織進攻,加上總有一個強力王牌在,秀德的攻擊之強已經排進全國前三。

  「所以目前最關鍵的問題是,找到她們切換二傳的時機。」立海大前二傳西川說,同時看向對面場外,一直站在場邊的法令紋教練。

  法令紋教練若有所感地看過來,然後很輕微地笑了一下,將雙手背在身後。

  「不用看她了。」西川聽見深田說,「秀德還沒到打一球就看一眼教練臉色的地步。」

  西川說:「可沒上場前我也注意了,她們的輪換順序上沒有規律,應該不是賽前說好的固定順序。沒有說好,又不是教練指揮的話——」她精神一振。

  場內,一定有一個人在指揮三個二傳的輪換次序。

  是誰?

  「如果把所有選手單拎出來,除去深田優佳,立海大根本不能和秀德相提並論。」法令紋教練說,「立海大最大的優勢就是深田,但這同樣也是它最大的問題所在。」

  「深田是個追求樂趣的排球選手,與其說她是在打比賽,不如說她是在找樂子。」法令紋教練說,「不管是用天才的尊嚴,還是她獨特的個性解釋,這一場比賽她肯定不會用必勝的[寂靜之嶺]。」

  「只要不是那個,我們『三個二傳假像』就有十足的用武之地。」

  啪的一聲輕響,白棋落子。

  球場上,掃把星的身影從雙響炮兩姐妹身後顯現出來,她一直低著頭,既是避免和深田對視,也是借此掩飾自己的眼神。

  想要壓制一個太陽,除了比她更閃耀,還有另一種方法。

  背在身後的手打了個隱晦的手勢,被一直留出三分注意力關注她的自由人捕捉。

  下一球飛過來,自由人穩穩接住,墊給早已經准備好的姐姐,掃把星則助跑起跳,准備扣球。

  耀眼光芒下的至暗陰影。

  「我們和立海大正好相反,」法令紋教練說,「我們有最暗淡的二傳。」

  黑夜中暗淡的燭光很難看見,掃把星在秀德閃耀的天才球員中幾乎隱身。反而是件好事。

  看台上,蜘蛛王說:「當年那篇給綠間定下外號的報道出來後,秀德曾經要抗議舉報,准備讓它下架並道歉,被掃把星阻止了下來。」

  「也不只有壞事,」掃把星當時說,「看到這個外號的第一眼,應該會當我是個又弱又倒霉的選手吧。」

  輕視,體育競技中的大忌。

  「如果能有一次,讓這份輕視發揮效果,被叫掃把星也不是什麼無法忍受的事。」掃把星說,「反而,大家多這麼叫,才好呢。」

  竟然是故意的?!把學校的黑鬼名聲安在自己身上,竟然是掃把星故意為之,就為了讓遇到的對手們輕視自己,從而輕視秀德?

  好髒啊掃把星,好髒啊,不愧是二傳。

  你們二傳心都髒,沒一個例外。

  鞋底與木地板摩擦的刺耳聲斷斷續續,借著身前高大主攻的陰影,掃把星快速轉動眼珠,掃過場上奔跑的所有選手。

  開朗的柳生世津子,沉穩的西川,放眼大局的竹田部長……她躲在陰影中,觀察她們的表情,站位,目光方向,然後做出自己的判斷,將下一球的指令遞交給身後的隊友。

  在即將觸及那個藍黑發少女的臉時,她的目光飛快轉移,只去看對方下巴以下的部位,或者眉毛以上的頭頂。

  姐姐見了,嘻嘻笑她:「隊長又怕了。」

  「就這麼害怕嗎,怕到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看的地步?」

  掃把星沒有計較她沒大沒小的話,右手將鬢角的碎發掖到耳後,笑了笑:「嗯,還是不要看了。」

  「看了會怎樣啊?」

  「會發抖。」掃把星說,「我會控制不住,渾身發抖。」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日更到這場比賽結束(也沒幾章)


第79章

  「為什麼不敢看深田優佳的眼睛?」

  「為什麼看見了就會發抖?」

  「為什麼,連一句『好久不見』都沒膽量對她說出口?」

  類似的問題,掃把星被問過無數次,直接的,間接的,通過話語,通過眼神。

  為什麼?

  大多數人都以為,掃把星看見深田就手腳抖的毛病,是在三年前那場秀德與帝光中學的比賽之後才患上的。

  因為[寂靜之嶺]是極其恐怖、摧殘人心靈的極惡領域,因為被小一年的後輩三比零狠狠打敗還輸哭了特別丟人,說是她打球十年來最慘痛的敗仗也不為過,但其實那並不至於令她午夜夢回,手腳驚戰地醒來。

  是那一次,全國大賽結束後,她去接弟弟真太郎放學,偶然與深田巧遇的那一次。

  她在校門口等弟弟,遠遠的,在帝光學生中,她先看到紫微星鶴立雞群般顯眼的身高,隨後視線微微下移,在拎著兩個書包的紫微星前面看到了深田優佳。

  「深田同學,伏見宮同學,」掃把星鼓起勇氣,難得主動與天才學妹打招呼,「好巧啊,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你。

  話到一半,等看清深田的表情後,剩下的半句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天才學妹,燦爛的金色虹膜在陽光下仿佛閃著火彩,星眸中滿是陌生與茫然,疑惑在其中一閃而過。她一定是在想,為什麼這個前輩一副兩人認識的樣子,但她卻一點兒沒想起來。

  所有情緒一瞬間卡在喉頭,掃把星大腦一片空白,有那麼一段時間甚至失去了意識,沒有記憶,連深田做了什麼回應都忘記了,等她回過神後發現自己抓著書包帶的手正無法抑制地顫抖。

  沒錯,正是這一次相遇,讓她患上了看見深田優佳就手腳發抖的毛病。

  不僅是因為恐懼,恐懼只占一小部分,也不僅是自責自己的軟弱。

  而是因為——憤怒。

  掃把星抬起頭,眼中燃起火光。

  每一次,見到那雙漂亮的金色眼睛,她都會無法自抑地,氣得發抖。

  所以,「做兩個王牌的綠葉嗎?」掃把星對教練說,「是,我可以做。」

  「如果能為勝利做出有限的貢獻,我非常樂意。」

  砰!球從掃把星手裡飛出,拋物線的最高點,姐姐已經揮手蓄力,准備扣球中。

  掃把星落在地上站穩,用余光快速掃過對面金眸少女的側臉,不等對方轉過來就迅速移開。

  深田同學,還記得我嗎?重逢時,這句話她沒能問出口,但也不再重要了。因為這場比賽會讓深田優佳記住掃把星。

  這份決心與自尊,就用這場比賽來證明!

  立海大半場上。

  「既然確定了掃把星就是秀德切換二傳的關鍵,我們要先針對她嗎?」西川問。

  「不用。」深田點點下巴,凝望對面球場的表情好像在看一盤有趣的圍棋,「不用針對。」

  她右手中指與食指交疊摩擦,然後在身前畫了個圓:「對面會自己跳進我的陷阱。」

  聽你吹牛比。

  秀德的攻擊節奏奇快無比,飛速轉換的二傳,迅猛的攻擊,雨點般砸向球場,令人倉促得無力招架。

  難免心急。

  砰!

  「抱歉!」竹田部長魚躍失敗,狠狠砸到地上,撞得骨頭都在隱隱作痛,她趕緊爬起來,連聲道,「抱歉,是我越位了。」

  剛剛那一球應該給西川接,是她著急,不僅擋了西川的走位,還沒能好好接到球。

  深田跑過,拍了下她的手臂:「別在意,准備下一球了。」

  「是。」

  對面秀德副攻發球,是跳飄。

  「我來接!」柳生世津子大吼一聲,左胳膊一抬,單手將球穩穩掂起。

  「Nice ball!王牌!」

  「保護!」

  傳球給橙發王牌打快攻後,深田馬不停蹄跑到球網另一端,和黑皮辣姐一起堵住雙響炮姐姐的攻擊路線。

  自由人被迫將球傳給掃把星。

  掃把星背飛給妹妹,在竹田部長的單人攔網下,妹妹傾斜手掌,斜線球打邊線得分。

  「秀德得分,比分13比9,秀德高校領先。」

  衣服因為劇烈動作歪了,深田扭了扭肩膀,將上衣整理體面。

  秀德的選手們擊掌慶祝,姐姐手裡還拍著掃把星隊長的手,臉已經轉向深田,純粹是好奇:「你怎麼不用領域?」

  深田也很友好:「我在用呢。」

  [教會]快成立海大的被動技能了,信仰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發揮作用。

  「不是啦。」姐姐說,「我是說那個,[寂靜之嶺],把隊長嚇到低沉了三年的那個,不是比[教會]更有殺傷力嗎?」

  「為什麼不用那個?」

  深田:「殺傷力?哈哈哈。」

  她說:「嗯,用那個就贏得太無聊了,我討厭無聊的比賽和勝利。」

  她口氣極其理所當然:「無聊的比賽,不如不打。」

  「……」

  姐姐被她給說愣了,半天才回過神,眼前深田已經離開了。她返回准備位置後忍不住對隊友們說:「你們聽到了吧?那家伙開什麼玩笑呢。」

  本來這話只帶三分嘲笑,說完時已經是九分,但等姐姐看清了隊長緊抿雙唇、極力掩飾但還是難掩緊張的臉時,那點子嘲笑漸漸消失,變得有點迷茫:「怎麼都不說話?」

  「那個惡女,她是在開玩笑是吧?不是嗎?現在大比分可是一比零!我們還領先四分呢!」

  掃把星欲言又止。

  姐姐攥緊了拳頭咽唾沫,眉毛壓低,有點不高興,於是越過掃把星,朝自由人低聲道:「下個球給我。」

  自由人遲疑了一下,看向掃把星,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看隊長干什麼。」姐姐不悅她的遲疑,「隊長才不在乎這一兩球,給我就對了。」

  掃把星向自由人擺了下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自由人:「是,我知道了。」

  下一球,秀德自由人果真將球墊給了雙響炮姐姐。為了迎合姐姐很low的二傳水平,這個球刻意墊得又高又輕。

  姐姐只消輕輕一躍,雙手傳球,左右兩邊掃把星和妹妹都已就位,隨便哪個都能打配合。她沒多想,下意識將球傳給妹妹。

  砰!

  「秀德得分,」

  二傳成功助攻得分,姐姐志得意滿地落地,轉頭看向深田,想示威,卻直直撞上金眸少女帶笑的臉。

  混合著自信、平靜、帶著點居高臨下的輕蔑意味的臉。

  姐姐的臉不自覺抽動了一下:「笑什麼?」

  深田答非所問:「為什麼你和你妹妹要一起打這種球?」

  「啊?」

  「安安心心做王牌不好嗎?」深田單手叉腰,隨意道,「讓你妹妹給你打二傳,就不用在自己不擅長的地方丟臉了。《排球少年!!》看過嗎,裡面有對雙胞胎……」

  「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姐姐打斷她,「離間計嗎?現在用是不是太晚了點啊,動動腦子,怎麼可能因為你一兩句話就修改打法,你算老幾?」

  姐姐:「我就算二傳打得不好,贏你們卻綽綽有余。」她大拇指往旁邊一伸,15比10的比分牌明晃晃的。

  她再後退兩步,將後方掛著的巨大學校橫幅露出來,【敗局已定】四個黑色大字在橙色背景上鮮明奪目。

  姐姐:「那就是你們的下場。」

  她傲慢,強大,占盡優勢,因此神采飛揚。

  是正常大眾最討厭的類型。

  「你在干什麼,歸位了。」妹妹走過來將她強硬拉走,一邊拽著她走一邊小聲說,「教練說過不許和深田多說話的吧,你忘了嗎。」

  「我沒忘。」姐姐毫不在意地說,「說兩句又怎樣,剛剛她可是被我說得啞口無言呢。」

  妹妹:「你自己臆想的吧。」

  「是真的,沒看剛剛她都沒說話嗎?」

  「那是人家懶得理你。」

  「喂!」

  深田看著她們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拉拉扯扯向後排走去的雙胞胎沒能注意到,自己的腳下,一團漆黑無光的陰影正以她們為中心,逐漸擴大——直到整個球場懸浮於深淵般的黑暗中,其上棋盤經緯線若隱若現。

  黑棋已經落子。

  場外的法令紋教練皺起眉頭。

  哨響。

  深田優佳站在發球區,往地上拍了兩下球,最後一球乖巧地落進她手裡,然後被高高拋起。

  是那個!

  超級大力發球!

  砰!

  「我!擦!」秀德自由人站在底線前,望著腳邊距離底線只一指寬的冒煙球印,驚魂未定。

  雙響炮妹妹搓了下胳膊,表示寧可扣十個球不願接這一個。

  「好家伙!」2號位的雙響炮姐姐眉毛無意識挑高,很快又壓下來。朝立海大喊,「再來一個再來一個,這次讓我接!我一定接得下來!」

  秀德自由人:「哈?」

  妹妹幫姐姐善後:「原諒她吧前輩,你知道那家伙是有點人來瘋的。」

  就是俗稱的,愛顯眼,愛出風頭,愛到口不擇言。

  掃把星:「大家准備,對面要發球了。」

  「是!」

  金色的眼眸,目光一一掃過秀德選手們的臉,將姐姐的亢奮,妹妹的冷靜,掃把星的一點躲閃看在眼裡,深田拋球。

  砰。

  是個飄球。

  姐姐失望道:「啊,怎麼不發那種球了。」

  竹田部長沒忍住,給她說:「因為那女人身上八十斤反骨。」

  你說發什麼球就發什麼球,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開文到現在78章,出場角色都快組一個高考火箭班了,你看深田優佳聽過誰的話。

  不可能的,下輩子吧。

  雖然是飄球,但深田發的飄球同樣不好接。球過網急墜,落在前場,連三米線都沒過,自由人剛剛站在底線,離落點大老遠。

  於是球飛到網前妹妹的頭上。

  妹妹舉起手要接,球左右飄忽,與她的手指擦肩而過,情急之下,妹妹後撤抬腿,將球踢起飛到半空,身後姐姐衝上來就是一個暴扣。

  砰。

  全場人都看傻了。

  深田拍了下看呆了的竹田部長:「部長前輩,去跟裁判說,對面連擊了。」

  連擊犯規,指一名選手連續兩次碰球。

  「連擊了?」竹田部長乖乖舉手,跟裁判說完,小聲問深田,「我剛剛沒看清楚。」

  深田:「我也沒看清楚。」她沒戴眼鏡,怎麼可能看得清楚妹妹的手有沒有碰球。

  竹田部長:「……」

  懂了,是心理戰術是吧。

  髒死了你,深田,長得白白淨淨的,心怎麼就那麼髒呢。

  她喜歡。

  剛剛的連擊太不明顯,第一裁判員和第二裁判員去看錄像回放,討論秀德是否真的連擊了。

  深田隔著賽場,和對面的法令紋教練對視了一下。

  「你認識秀德的教練?」竹田部長往對面選手席看了下,那邊站著兩個教練模樣的人,「法令紋很深的那個?」

  副攻:「明明說男女就能區分……」

  「但是法令紋真的很深誒,我第一眼也注意到了。」

  「是吧是吧。」

  「你怎麼誰都認識啊?」副攻吐槽,「哪個學校都有能跟你聊兩句的。」

  而且每個學校裡都有罵她的。

  這算人緣好還是不好啊,真復雜。

  「所以你有頭緒了嗎?」西川還惦記著,「秀德切換二傳的時機,或者說節奏。」

  「沒有,不過不用知道。」

  深田暗金色的眼中倒映著縱橫交錯的經緯線。

  黑暗中,整個球場縮小變成一面棋盤,棋盤旁,巨大到非人的金眸少女右手上下拋玩一枚棋子,興致盎然的眼睛在棋盤上來回搜尋,右手接住棋子,兩指一捏,將棋子下在白棋旁。

  黑棋與棋盤相觸,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盛滿白棋棋子的棋盒靜靜擺放她的左手邊,右手邊的黑棋棋盒成對稱方位。「因為她們馬上要亂了。」


第80章

  裁判已經討論出了結果,堀川美剛剛沒有碰到球,不構成連擊,秀德正常得分,比賽繼續。

  妹妹皺了下眉頭,沒有多說什麼,重新站位准備好。

  姐姐咂了下舌:「真陰險啊,對面的。」

  掃把星安撫道:「沒關系,大家不要被影響了。美,你還好嗎?」

  「是正常的體育心理戰術。」妹妹說,一邊壓下身體重心,緊盯對面後排的深田,「我很好。」

  她不好。

  內心有一團火在燒。

  妹妹望著對面深田優佳那張欠揍的臉,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

  「可把你氣壞了。」姐姐在她身後說,「別生氣啦,一會兒我來打爆那個陰險的惡女。」

  「算了吧。」妹妹說,「你冷靜點,不要上頭。」

  哨聲又吹響。

  深田優佳輪轉一波,又到前排。

  球落到掃把星手上,她跳起傳球,與從身後竄出來的雙響炮妹妹組合打了個快攻,被深田和荒木攔網。

  「一觸!」

  「接得好,自由!」

  「我來!」

  荒木直線扣球,被秀德自由人魚躍接起,掃把星仰著頭看球,腳下向後移動,准備傳給妹妹。

  視野的一角竄出一個黃發少女。

  掃把星一愣,手就把球傳向姐姐了。

  深田已經在她對面等著了,見球飛過來,原地屈膝起跳,舉手攔網。

  冷笑一聲,姐姐瞄准攔網的手,篤定這個角度打上去會攔網出界,秀德得分,於是怒目圓瞪全力扣球,手臂揮舞帶著的巨力在空中揮出呼呼風聲。

  砰!

  球出手的剎那,那雙攔網的手忽然消失在視野中,

  出界!

  「立海大得分,比分7比13,秀德高校領先。」

  雙腳落地後,幾縷頭發被汗濕黏在額角,癢癢的,但姐姐已經無心在意。她喘著氣,覺得肺裡空空的,連妹妹「不要擅自搶我的球」的教訓都聽不清楚了。

  「再,」她聽見自己帶著喘息的聲音,「再來一球。」

  姐姐對走過來的掃把星說:「再給我一球,隊長。」

  深田轉過身和隊友擊掌慶祝。

  「你竟然先拿堀川奈開刀。」竹田部長一邊收回手一邊說,她對活潑的姐姐有點慫慫的感情,可能是平時深田總拿同樣陽光的臉打爆自己的後遺症。

  如果是她,大概率會先選從開場就一副瑟縮樣子的掃把星。

  竹田部長感嘆道:「這樣的人都能被你抓在手裡啊。」

  真的,像神一樣。

  連頂級天才都玩弄於股掌之中。

  深田:「嗯?哈,她很弱啊。」

  「太弱小了。」她偏頭瞥了眼黃發少女,張開五指,慢慢攥成拳頭,「看看她的心,我輕輕捏一捏,它就要爆了。」

  深淵般的黑暗中,難掩暴躁氣場的黃發少女的身影逐漸虛幻,變成一枚白棋,落在球場棋盤上,黑棋子圍起的陷阱中。

  「雙響炮姐姐的扣球頻率增加了!」

  切原看著柳蓮二的筆記本大聲喊:「誒,不愧是柳前輩,這麼細節的東西都能觀察到。」

  仁王:「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這裡只有你沒觀察到。」

  桑原:「……不好意思,我也沒有。」

  丸井:「也不用特別注意,只需要看比分就知道了。」

  他指向記分牌:「這才多大一會兒,秀德已經得了六分了,分差一下子就拉大了。」

  現在是21比14,分差七分。

  現場的所有人都要給立海大捏一把汗的巨大分差。

  支持立海大黑馬突圍的觀眾氣得捶扶膝蓋,支持秀德捍衛榮譽的觀眾不斷爆發喝彩聲。

  「第二局都要結束了啊深田同學!」丸井可太著急了,「快做點什麼!領域呢?超級大力發球呢?不管什麼快點幫幫忙,不要輸啊!」

  蜘蛛王安慰道:「別著急,優佳她們都沒急呢。」

  幸村:「看秀德的教練的表情,真正著急的人其實是她。」

  「啊?」

  黃瀨迷茫:「秀德可是占盡優勢啊,為什麼要急?」

  釣客抱胸,看著樓下的比賽:「因為秀德節奏亂了。」

  「秀德高校,請求暫停。」

  扣球得分扣了個痛快的姐姐,大汗淋漓地跟大家一起走下場,被法令紋教練一巴掌糊上腦袋。

  「你在干什麼!」法令紋教練聲色俱厲,「這是全國大賽,是你該使性子,隨意出風頭的地方嗎!我之前怎麼說的!按戰術!戰術你聽不懂嗎!為什麼不聽隊長的話!」

  掃把星和事佬道:「奈也的確拿了很多分……」

  「分!」法令紋教練更生氣了,「再這樣不聽指揮,胡亂打一通下去,現在拿到的分以後都要成倍地丟掉!」

  「教練……」

  法令紋教練指著雙響炮姐姐:「你敢說你沒打上頭嗎!」

  姐姐沒有說話,妹妹站在她身邊仰著頭喝水。

  副攻:「堀川,你——」

  「好了,」掃把星拉住她,「現在在比賽,其他的事回去以後再說。奈,接下來你會聽教練和我指揮的,對嗎?」

  姐姐抿了下嘴。

  妹妹轉頭看她。

  掃把星:「奈?」

  「是。」姐姐說,「是,我知道了,我會聽從指揮。」

  暫停時間結束,比賽繼續。

  掃把星強忍著擔憂,站在發球區,拋球發球。

  「今野老師,為什麼剛剛那麼生氣啊?」助教在場邊,小聲問,「這可不像你。」

  「你沒有看出來嗎?」法令紋教練說,「深田的棋,已經要來劫我的大龍了。」

  「……啊?」不懂圍棋的助教露出蚊香眼。

  「你知道深田為什麼不來秀德,反而選擇了冰帝嗎?」法令紋教練說,「給的多只是一個小原因,真正的理由是,秀德太強了。」

  秀德助教:「太強了?」

  「沒錯。」秀德選手席,法令紋教練環報雙臂,望著球場中的選手們,「秀德比冰帝強太多,所以落選了。」

  什麼——什麼狗屁邏輯啊?

  那女的有病吧!

  助教嘴唇蠕動,忍下了一句髒話。

  「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不去洛山。」法令紋教練說,「論實力,洛山高校幾乎完全復刻了帝光中學的霸道陣容,女排第一人【紫微星】,副攻【瘋狗】,即使【牙簽鳥】爆冷門去了青學,補上的新接應【荊棘】實力和配合完全不落下風,還有【小醜】,【山貓】……等等等等。」

  她轉向助教,問:「如果你是深田,你連洛山這樣人才濟濟、幾乎必勝的球隊都放棄,還會對秀德另眼相看嗎?」

  我不可能放棄必勝的球隊。助教默默心想,然後說:「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放棄必勝的機會,選擇弱小的球隊?

  法令紋教練想起一年多以前,自己代表秀德前去帝光,找深田優佳談話招攬她時候的場面。金眸少女站在空無一人的豪華排球館裡,锃亮的地板倒影她的窈窕身影,小小一個,被扭曲得那麼巨大。

  「人是會被天賦限制的。」

  深田垂眸,排球在她手裡像個玩具一樣乖巧:「所謂的豪強不就是如此嗎?因為以攻手為主的打法行之有效,無往不利,就花大力氣投入,一切為攻手服務,之後招的學員也好正選也好,都會朝這個方向前進。當他們確定了這一手已成妙手,迫於壓力也好,礙於現實也好,就會經常,甚至只下這一手了。」

  球砰的一聲飛進球筐裡,深田收回投擲的手,雙手一攤:「這種玩法無聊至極不是嘛!」

  深田:「我想打我自己的排球。有趣的,生動的,充滿失誤和意外的。」

  失誤和意外……

  法令紋教練脊背發涼。

  球場上,雙響炮姐姐第不知道多少次強行按捺下想衝的腳步,在心中無數次對自己催眠,要聽指揮,聽命令。

  每一次的收力,天才的大腦都會提醒她一次。

  我的呼吸亂了。

  我的呼吸,我的節奏,那種卓越舒適、仿佛與生俱來的球感……此刻都變成針,在全身的血管裡亂刺。

  姐姐狠狠甩了下頭,助跑起跳,網前准備扣球。

  那雙熟悉的手又一次從網下探出頭來,姐姐順著往下看,對上深田優佳暗金色的眼眸,心中無名火起,揚手鞭打,巨大的力道讓三色球在手中幾乎形變。

  砰!

  就在球即將打上手時,深田突然收手,三色球從她頭頂上竄出,遠遠落在底線之外。

  砰。

  「出界!立海大得分,比分21比15,秀德高校領先。」

  姐姐落到地上,抬起頭。

  隔著球網,藍黑發少女朝這邊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剪刀手。

  姐姐不會傻到以為她是在比耶,更不是什麼親切友好的手勢,透過影影綽綽的球網,時空穿梭,她將自己代入深田的視角,借此看到了被剪刀手框在裡面的自己的臉。

  剪刀緩緩合上,擋住姐姐自信的面龐,再次打開之時,假面依然被剪去,暴露出緊張僵硬的真實表情。

  視野又回到自己身上,姐姐看到深田嘴巴張張合合,朝自己一笑。

  你,怕,了。

  扣著腰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姐姐意識到了,臉色陰沉下來。

  「姐姐堀川奈看似不拘小節,甚至有些魯莽,總是聽妹妹的訓斥,但她的勇敢其實是妹妹的精神支柱。」

  「一旦姐姐倒下,妹妹其實不堪一擊。」深田說,「不需要針對,她自己就會慌了。」

  「少小看人了!」

  妹妹飛身而起,上網用力扣球,球與手掌接觸的瞬間仿佛時空凝滯,緊接著如炮彈暴衝而去。

  一雙手自網下遽然冒出,正正好攔在球的去路上。

  砰!

  「一觸!」

  「自由,接個好球!」

  「是!」

  球在立海大半場來回倒了三遍,又送回秀德半場。

  妹妹一邊調整走位,一邊不斷掃視對面選手們的站位和行動。

  這次合適打個快攻……

  眼前閃現過兩抹暗金色,倏然而去,妹妹卻驚了一下,疑心被捕食者的惡眼盯上。

  對面猜到快攻,不能打了,沒關系,既然如此她就來個假扣真傳,把球傳給姐姐——

  蓄力擺動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妹妹背後汗毛乍起,被看透的暴露感電流般刺過脊梁。

  不,不能假扣真傳,我在想什麼呢,怎麼能和惡女去正面拼二傳——一定會輸的,那樣一定會輸!

  不打快攻,不打假扣真傳,那應該打什麼?

  打吊球。

  球網上方,半空中,妹妹控制力道,將球向攔網的手的上方推過去。

  球離開手指的剎那,轟的一聲,耳邊如響擂鼓,四周突然暗下來,妹妹瞳孔急劇收縮,黑暗中一雙巨眼在身後緩緩浮現,虹膜流金,燦若岩漿,散發著全知全能、無與倫比的威壓。

  落地的右腳不受控制地一顫,險些讓妹妹摔個跟頭,球被攔網落在腳邊,她穩住身形,捏緊了拳頭,臉色變得難看。

  啪,又一枚黑棋落子。

  秀德最強大的雙生子武器接連失控。

  而所謂的「三個二傳假像」——

  全靠掃把星一人苦苦支撐。

  兩個王牌自亂了陣腳,掃把星必須穩住,死死抓著自己的節奏,不敢有絲毫走神和偏移。

  一。

  掃把星打出手勢,這一次讓姐姐打二傳。

  一二。

  這次是妹妹。

  一二三。

  這次是自己。

  一二三……

  「四。」

  掃把星猛然抬頭,正對上深田優佳暗金色的雙眸。

  對方朝她微微一笑:「該四了,對吧?」一邊伸出一只手,將秀德二次進攻過來的球,輕而易舉推回秀德半場。

  就在掃把星眼前,球落地。

  霎時間,三年前被猜透所有戰術的恐懼又一次席卷全身。

  黑棋再下,將這一只白色大龍的咽喉,徹底堵死。

  「立海大得分,比分24比22,立海大領先。」

  「大比分二比一,秀德高校領先。」


第81章

  「看比分!立海大已經追上來了!」助教忍不住問,「今野老師,是不是該叫下暫停了?我看這些孩子們的心態已經穩不住了。」最沉穩的堀川美都慌了手腳,其他人的狀態可想而知,只會更差。

  法令紋教練這時候反而異常平靜,卻沒有關注他的問題,而是說起不相干的事:「你覺得,天才和普通人之間有壁壘嗎?」

  「……啊?」

  今野老師!現在是聊哲學的時候嗎!幫幫忙,會輸球的啊!

  「當年深田優佳放棄高中直升洛山高校後,各大排球豪強紛紛對她伸出橄欖枝。深田實力強,履歷漂亮,成績好,家庭條件也好,各大高校絞盡腦汁,但能夠打動她的招攬條件實在有限。」

  助教:「……看得出今野老師很欣賞深田選手了,但她是對面的啊老師!」現在是誇獎她的時候嘛!

  我真的要質疑老師你的專業性了!

  法令紋教練被迫暫停哲學發言,罵道:「慌什麼!就你這個慌慌張張的樣子,把孩子們叫下場也只會給她們徒增壓力!做教練,最得穩住,尤其是在選手們面前!」

  「腦袋空空,只有滿心焦急的情緒,就算暫停也根本於事無補。」她緩和下口氣,對自己帶的這個年輕學生說,「等我干不動了,你就要頂上我的位置,在此之前穩重是你必須具備的素質。」

  助教低下頭:「是,對不起老師,是我太著急了。」

  法令紋教練點點頭,接著說:「你不喜歡深田選手吧。」

  「額,有點。」助教誠實道,「她說自己要打『有趣的,生動的,充滿失誤和意外的排球』,這種話我實在聽不慣。」

  熱血的少年漫裡,大家都在為勝利浴血拼搏,她卻視之如糞土,輕而易舉地否定那條千萬人神往的通天路。

  「說真的,有點可笑。尤其這種話由一個國中生說出口來。」

  「沒錯,」出乎助教的意料,法令紋教練同意了他的觀點,「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我甚至當著她的面笑出了聲。」

  勝利不是全部,深田優佳說她要打屬於自己的排球,要打有趣的,生動的,充滿失誤和意外的排球。

  太幼稚了,太幼稚了,幼稚到可笑的地步。所有聽說此事的人都這麼想。尤其當深田優佳自己選擇了高中去冰帝學園,一個未曾打進都大賽四強的學校,這份凝視達到了新一輪高潮。

  「去了冰帝後,曾經威名遠揚、令人聞風喪膽的惡女,連全國大賽的入場券都沒能拿到,止步地區賽四強,這和當年帝光中學全國三連冠的差距何等巨大。當時看笑話的人明裡暗裡,多到數不清楚。」

  「和我一樣在等她放了大話後慘遭失敗,然後淹沒在競技歷史的塵埃裡,或是灰溜溜回到帝光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法令紋教練說,「你記得吧,當時各大體育報社都在報道。」

  是,助教記得很清楚,當時冰帝落敗的當天下午就有報社發出了網絡訊息,名稱都是【惡女】深田優佳帶領冰帝於都大賽半決賽遭遇滑鐵盧,遺憾退場雲雲。

  「但是。」

  法令紋教練說:「這也是我尊敬深田優佳選手的開始。」

  助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賽場上,藍黑發少女神采飛揚,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隊友,組織進攻,防守,奇攻,從容自信的表情似乎從上場開始就沒有變過,不論己方處於優勢還是劣勢。

  跟隨今野老師的話,他仿佛透過現實,看到了這個人身上堅韌剛強的根骨,筆直無畏的眼神,還有堅定、自我的心靈。

  所有人都否定你的那段時光,你是怎麼度過的呢?

  那段充斥著失敗、嘲諷、誘惑、凝視的痛苦時光,這張生機勃勃的臉又是怎樣一副表情呢?

  在經歷了那樣恥辱的一年後,你又是憑著怎樣的力量,再一次站在這個賽場上呢?

  想到這裡,助教不由心中一悸,不自覺挺起脊梁,盡管對方根本沒有往這邊看過一眼。

  法令紋教練說:「當時她說,為了自我,勝利和榮耀都要往後排,沒有比自我更重要的東西。」

  在那個人身上,自我的權威無可撼動。

  「而這,」教齡三十年的法令紋教練深吸一口氣,「也是我想要說的。」

  她是秀德高校排球部最早的一批教練,從不溫不火到老牌強校,也曾有學校出高價想挖走她,但法令紋教練都拒絕了。秀德排球是她一手帶起來的,一批批學生從手下成長,又離開,法令紋教練的初心始終不變。

  「這些年比賽成績好,收的新學生也越來越厲害,尤其是這對雙胞胎,短短一年就能打成這樣,堪稱神速般的進步。」法令紋教練覆手而立,望著喊叫聲衝天的球場,「但飛得太快,也並不全是好處。」

  「傲人的勝利會晃亂人眼,漫天的贊譽將天才與凡人分割開來,好像她們天生就是兩種不同的物種。」

  「時間長了,人們往往會忘記掉,天才也不過只是『人』而已。」

  她抬起頭,一眼就能看見高高掛起的橙色的巨大橫幅。

  【敗局已定】

  場上,妹妹望著自己不斷顫抖的腳腕,眼睛睜得老大,瞳孔不斷張開縮小,拳頭緊握,指甲幾乎扣進肉裡。

  一旁的姐姐臉色陰沉得嚇人,眼神冰冷地望著對面半場的藍黑發少女。

  我怎麼能。

  我怎麼能,我怎麼能怕她?

  我怎麼能!

  天才,驕傲的天才,天賦是游絲,高高吊起天才的自尊心。

  但比賽怎能讓一時的自尊心影響?

  深田:「到局點了,跑起來!」

  立海大:「是!」

  場上凌亂的節奏猛然加快,一切戰線都被極限縮短,長距離跑動,微小又要求精准的小跑位無時無刻不存在,記分牌翻紙的聲音嘩嘩響,伴隨選手們震天的叫喊聲。

  柳生世津子一遍遍攔在雙響炮姐姐面前,針對意味十足,一對一攔她的球,當著她的面扣球,直直的視線接觸頻繁。

  姐姐被步步緊逼,來不及調整呼吸和心態,表情越來越陰沉。

  另一邊深田、竹田部長、荒井代三人攔在雙響炮妹妹和掃把星前面,身後兩個自由人不要命地接球,氣勢宏大。

  黑暗中,黑白棋子接連落在棋盤上,啪啪的落子聲都變得密集,如果人能聽到,只用一會兒就會精神不穩。

  「那我們就這麼接受了?」秀德助教說,「對面那麼強大,所以我們就這麼接受了?」

  接受注定的敗局?

  「怎麼可能?」

  法令紋教練:「我又不是今天才開始了解深田的實力。」

  因此,在絢爛無比的天才選手中,似乎除了努力和刻苦,其他都平平無奇的掃把星隱秘而無可撼動地佇立。

  是掃把星,是溫和內向到有點懦弱的隊長,是綠葉,也是根莖。

  法令紋教練:「綠間唯,將是這個賽場上最清楚自己是『人』的選手。」

  呼哧。

  呼哧。

  呼哧。

  掃把星覺得自己的肺好像要炸掉了。

  大家都在跑,都在喊叫,鞋底與木地板發出的砰砰聲混合球砸到皮膚上的砰砰聲,還有球落地的砰砰聲,滿世界都是大大小小、清脆或沉悶的砰砰聲,聲音不是被耳朵聽見的,而是直接從全身的毛孔進到血液裡,直衝大腦。

  掃把星腦子嗡嗡疼。

  我怎麼做,我怎麼做才能挽回局面?

  我怎麼做,才能不負秀德往昔盛名?

  我怎麼做……才能無愧於心?

  身後巨大的橫幅【敗局已定】像山一般壓在心上,掃把星輕輕喘息,自覺自己仿若高山前渺小的螞蟻。

  想不到。

  完全想不到。

  接球,傳球,攔網,這些緊迫的事情接踵而至擠滿了她的大腦,已經占據全部心神,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問題。

  只有鼻尖嗅到場上不利於己方的氣氛時,自我質問的聲音才偶爾在內心響起。

  該如何破局……她不知道,不夠聰明,也沒有神賜般的球感,場上凌亂交錯的氣投射到她腦海中條理仍然混亂。

  但局勢不能再這樣任其發展下去。

  掃把星深吸了一口氣,小心舉起右手,朝教練示意。

  教練像是等待已久,沒有半點遲疑就舉起了暫停牌。

  「秀德高校,請求暫停。」

  秀德隊員們集中將教練半包圍起來,各自或擦汗或喝水或喘氣,沒人說話。

  換了以往,形勢越嚴峻姐姐越是話多,嘰嘰喳喳吵得人煩不勝煩,非得妹妹懟兩句才會收斂一點,現在卻嘴角平直,罕見地一直沒有開口。

  今天不一樣,今天太不一樣了。

  接應想讓妹妹至少安撫下姐姐的情緒,妹妹搖頭,給了她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隊長呢。」一分鐘倒計時一分一秒減少,法令紋教練催促道,「把大家叫過來就是有話要說,時間不等人,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

  掃把星握了握拳頭,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剛剛賽場上積攢的勇氣又有點泄。

  法令紋教練:「不要猶豫了,唯。」

  教練:「你知道為什麼。現在,在這個時刻,」

  「猶豫就是投降。」

  血液流過膨脹的肺部,運走新鮮的氧氣,掃把星吐掉胸膛裡的一大口廢氣,又吸了一口氣,憋住,抬起頭目光一一掃過隊員們,張開嘴。

  「秀德在做什麼呢?」

  二樓看台上,丸井恨不得把腦袋伸過去聽秀德開會:「氣氛好奇怪。」

  秀德的選手們似乎在對峙著什麼。

  幸村不熟悉秀德,於是求助專業人士:「大島前輩……?」

  蜘蛛王表情嚴肅,若有所思。

  「大島前輩,是發現什麼了嗎?」

  「沒錯。」蜘蛛王緩緩點頭,然後猛地轉頭,指著一個鬼鬼祟祟埋伏在他們身邊的黑帽大喊,「你!」

  黑帽一驚,佝僂著偷聽的背瞬間挺直:「是,是!」

  蜘蛛王眯起眼:「你……」

  黑帽雖然帶著口罩墨鏡,但看得出他緊張得不行:「我?」

  「你好眼熟啊。」蜘蛛王說,「你是——須賀健太!對不對!」

  ……誰?

  幸村覺得耳熟:「是不是,飾演日向翔陽的那個演員?」

  黑帽見狀要逃,蜘蛛王直接拉住黑帽的衣服:「沒錯吧!我不會認錯的!排球少年的舞台劇我刷了八遍!就是你!」

  「沒辦法了。」黑帽摘下墨鏡,「沒錯,我就是日向翔陽,不是,我就是在真人舞台劇《排球少年!!》裡飾演日向翔陽的須賀健太。各位初次見面,下午好。」

  「初次見面——」

  日向翔陽扮演者:「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想為接下來的舞台劇尋找排球上的靈感,看比賽的時候聽見這幾位同學對比賽的解說分析,令我受益匪淺,所以不知不覺就偷聽了起來,再次向各位道歉。」

  蜘蛛王:「排球比賽的事,哪兒有偷聽一說,不用道歉。來跟我們一起看吧,有不懂的隨時問我,我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你最好最全面的回答。」

  日向翔陽扮演者感動:「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眾人:「……」

  噢,蜘蛛王追起星原來是這副面孔啊。

  「所以,剛剛立海大贏了一局,現在大比分二比一,是誰占優勢呢?」日向翔陽扮演者問,「雖然立海大看起來勢頭很猛,但秀德畢竟領先一局,但……」

  「沒錯,」蜘蛛王說,「比賽打到這裡,但局勢仍不明朗。」

  立海大選手席這邊。

  「還好嗎?」深田優佳收回觀察對面的視線,問親愛的隊友們。

  一群累成死狗的立海大隊員前,藍黑發少女對比之下狀態輕松,單手叉腰,好整以暇地看著一地隊友。

  「……」

  沒人理她,大家都忙著喘氣,把握著難得的休息時間。

  世津子舉了下手,試圖捧場,又有心無力地放下了。

  唯一狀態跟深田差不多的黑皮辣姐忙著喝水,沒來得及給回應,深田已經跳到了下一個話題。

  「大家的體力還是不太行啊,昨天跟陽泉打持久戰,耗費了大量精力,今天就明顯跟不上趟了。」深田說,「回去加訓,沒意見吧?」

  竹田部長:「你也加?」

  深田展示自己游刃有余的身體狀態,反問:「我需要?」

  該死的超級天才二傳手,從不加訓,一邊動腦一邊運動都沒見過她的極限狀態,什麼魔鬼一樣的身體素質啊,叉出去!

  「不過……」

  身為隊友,她們本該是二傳最佳的助力和武器,如今卻被天才二傳保護了,巨大寬闊的強者的翅膀一攬,她們就被護在溫暖安全的白羽下,像小黃雞崽一樣躲在裡面。

  這樣真的好嗎?不打一對一排球的深田優佳,如今卻幾乎把比賽打成了一對三。

  她會覺得無聊嗎?

  如果覺得無聊,她會不會……

  竹田部長再三斟酌下,還是沒有說下去,「不了,沒什麼。」

  深田偏頭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部長前輩,」她說,「你也怕了?」

  竹田部長的喘息聲停了一下,然後斷斷續續接上,眼睛撇到一邊:「沒有。」

  該死的,這女人又這樣,跟特麼會讀心術一樣。

  不論是對手還是隊友,在她眼裡都好像無所遁形,情緒和心思暴露得徹徹底底。

  天才。

  天才啊。

  不要想那些了,竹田部長甩甩頭,現在正是比賽的關鍵時刻,不該沉浸於這些有的沒的,傷春悲秋留到以後慢慢品味。於是她說:「沒有,我……」

  「怕就對了。」深田說。

  一直聽著的大家都是一愣。

  「怕就對了,」深田說,「因為剛剛的是【快樂領域】嘛,範圍是全場。」

  立海大:「都說了把【快樂】刪掉!」

  「不,等下,所以說,」竹田部長表情逐漸扭曲,熟悉的不爽又回到了大腦中,「你這家伙,又來那一套!」

  二傳帶頭PUA隊友!

  要死啊,每次比賽不整點花活打不盡興是吧?

  深田:「不用擔心,部長前輩,我從不勉強自己做無聊的事。至於你自責的那些東西。」

  「人是有極限的,視野也有邊界,天空有高度,有極限並非錯誤。」深田對著立海大的選手們張開雙臂,「就以各位現在的視野去前進,走能看到的路,即使慢一點也無妨,只要時刻記得——頭頂上方,神無處不在。」

  「而且,」深田笑著說,「比賽可還沒結束呢。」

  秀德這邊。

  「放棄吧,正面對決。」掃把星對隊友們說。

  「我們換打法。」


第82章

  「放棄吧,正面對決。」掃把星對隊友們說,「我們要換打法。」

  掃把星是個排球界鮮有的、名氣和實力都比不上隊員的隊長,她個人也性格溫吞,比起發言更樂於傾聽,平時打球也是以鼓勵隊員的想法為主,很少沒有提出自己想法的時候,偶爾還會被沒大沒小的後輩打趣冒犯。

  她很少說話,更別提是在這種危急關頭,第一個出面的人就要負責掌控局勢的情況下了。

  於是秀德的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到掃把星身上。

  「放棄和深田優佳的正面對決,也就是說,放棄和她打詭計擂台。」掃把星說,「否則就正中了立海大的下懷。」

  「那是什麼意思?」

  「立海大素有『全國大賽的菜鳥』之稱,也就是深田加入後才一路高歌走到現在,」法令紋教練說,「所以想要打敗立海大,最基本的思路應該是打敗深田。」

  怎樣打敗一位二傳手?

  猜中她的戰術,堵死她的攻擊路線,讓她雖為棋手,無棋可用。

  天才們在對決時,會下意識選擇符合身份的打法。如果對方是以戰術詭計著稱的對手,自己下意識地,就會希望能在這方面正面擊敗對方。因為是天才嘛。

  「但現在,大家都看到了。」

  和深田正面對決,不論是技術還是戰術,都絕無贏球的可能。甚至,深田優佳是非常擅長對付天才的。

  「我只有做『普通人』的經驗,不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只是恰好這時候能派上用場,所以姑且一提。」掃把星說。

  天才之名,是贊譽,也是枷鎖。

  一路走高時還好,一旦落入逆境,或是遇到更強的天才,天之驕子難免失措,何況她們還這麼年輕。

  「放下天才的自尊心,」掃把星按住自己的胸膛,之下砰砰直跳的心髒,手因為緊張而哆嗦著,被她極力掩飾,「固步自封,就會一敗塗地。」

  記憶中那令人膽寒的灼亮金眸又一次浮現眼前,這回,還加上天才隊友們龐大的、無動於衷的背影,掃把星情不自禁手腳發軟,左手小拇指微微顫抖,恐懼與憤怒冬霧般充斥全身,但努力安撫大家的眼睛讓這句話具有說服力。

  隊長對大家說:「放棄『三個二傳假像』,我們來打最普通的,五一配備的排球比賽。」

  掃把星的提議並沒有得到第一時間的采納。

  與她同年級的接應,也是副部長,說:「但這樣打,勝率也不大吧,何況我們已經打了兩年的風格,真的要臨場換掉嗎?」

  臨場更換戰術,放眼全國,幾乎沒有隊長或教練會同意這麼做的。就像寫半會不懂的選擇題,第一眼直覺寫上了答案,再要改就得仔細斟酌,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就不要改。

  太容易後悔了。

  副部長:「現在大比分還是二比一,我們還有兩局的時間……雖然這局看起來必敗無疑了,但是……」

  掃把星斬釘截鐵:「換。」

  副部長煩惱地抓了抓頭發。

  教練沒有表態,余下的選手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了。」雙胞胎姐姐第一個說,總是開朗明媚的臉上難得沒有掛上笑容,而陰沉沉的,如窗外即將下雨的天空,「放棄正面對決是吧,我知道了。」

  妹妹內心有些驚訝,緊跟著表達自己的態度:「我也是,聽從隊長的吩咐。」

  兩個天才王牌帶頭,剩下的人紛紛應和,同意了掃把星的安排。

  哨響,暫停結束,比賽繼續,兩個球隊,12名選手,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對面氣氛變了……」西川小聲說,「靠,怎麼感覺比之前的還要嚇人啊!」

  被狠狠截殺了一次大龍,竟然還能有這麼強的精神氣,秀德高校著實不凡。

  「哈哈哈哈,」深田大笑道,「這才對,這樣才有趣!」

  深田往前去發球區的橙發王牌背上一拍:「嚇人?讓我們王牌感受一下。」

  柳生世津子:「我會努力的!」

  秀德果然如掃把星所言,四散開來,不再拘泥於三個二傳假像的詭計打法,而是扎扎實實的,使用自己最樸素的力量。

  「我們的兩個王牌比對面強,副攻跑位更靈活,接應視野更廣,自由人發揮最穩健——這些統統都是力量。」

  秀德:「來打,多對多的排球比賽吧!」

  立海大:「期待已久!」

  比分跳躍。

  理論與現實有差距,尤其是在競技體育上,多少理論上能打出來的完美戰術,真正上手時才發現遠不像說的那麼簡單。復雜的環境,自身的實力,還有同樣在思考局勢的活生生的對手,理論上的最優解總是很難代入現實的難題。

  但相應的,嘴上說不清楚半句話,一問三不知,到賽場上卻無往不利的選手也是大有人在。

  柳生世津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說不清對面的雙胞胎王牌比自己強在哪裡,素質,技術,球感,大局觀,也許哪裡都強,她說不清個一二三,但琥珀般的眼珠就跟按了自動雷達一樣,就總能精准找得到她們的閃光點。

  姐姐跳躍的肌肉,爆發力量的方式,滯空的姿勢,妹妹是在哪裡潛行,又在何時驀然出擊……那些閃光的地方像黑夜螢火,被橙發王牌的雙眼牢牢捕捉,死死盯住不放。運動服的掩映下,她身上的肌肉和關節也在暗暗模擬那些並非自己的打球習慣。

  她在……學習?

  在這種,盛大關鍵的賽場上,大刺刺學習對手的打法?

  太冒犯了!

  要知道,上一次被世津子現場這麼剛的王牌,青學的鱷魚,可是有被狠狠冒犯到,當時的賽場氣氛就跟點燃了一樣燙得嚇人。

  被如此當面挑釁,姐姐卻一改之前一點就炸的樣子,只是冷冷地看了竹田部長一眼,扭頭就走。

  竹田部長:「……」md關我屁事。

  一滴汗從額角流下,劃過太陽穴,臉頰,滴到下巴上,帶來一絲涼意。

  妹妹:「你什麼時候這麼能忍了?」

  「剛剛,」姐姐的眼睛盯著立海大的1號二傳,下眼瞼抽了一下,「就剛剛學會的。」

  比分跳到17比18。

  20比19。

  22比22。

  形勢很好。

  掃把星心中想。

  情緒不穩定的堀川奈學會了冷靜,心思多又雜的堀川美也不再瞻前顧後,天才懸在空中的驕傲沉澱下來,才見真正的重量。

  還有我。

  我存在,搏鬥,衝鋒著。

  我值得被強者看在眼裡,當做對手。

  掃把星深深呼出一口氣,攥起拳頭,按在心口,感受快速、整齊、鮮活的心跳。那是一顆勇敢的心,由它泵出的滾燙鮮血順著血管流經全身,她渾身發燙,眼睛閃閃發光。

  黑暗中,獨深田一人自娛自樂的棋盤下伸出一只手,緊緊扣住棋盤邊緣,掃把星從下面爬了上來,狼狽的臉隨之顯現。

  就算是凡人也有尊嚴。

  就算是凡人也能去努力,努力掌控自己的命運。

  任何人,天才,凡人,甚至廢物,都有努力站起來的資格。

  即使,即使是一步爛棋,即使結局必敗無疑——

  掃把星用盡全身力氣抓住棋盤支撐身體,另一只手向著白棋棋盒伸出,五指大張,怒目圓瞪,從裡面抓出一顆棋子,臉上肌肉湧動,強硬地將吃力的表情扭曲成不純粹的從容。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

  這一步棋,也要我親手下上!

  持棋之手高高舉起,掃把星幾乎坐上了棋手的位置,大半胸膛高過棋盤,只用稍稍低頭,就足以看清棋盤上所有落子,深綠色的眼珠向下轉動,聚焦。

  下一秒掃把星舉起的手卻頓住了,眼睛瞬間瞪的老大。

  經緯線縱橫交錯的戰場上,除了縝密奇詭的黑棋,分布著整整半盤白棋,棋子落點個個發光,連線,串起,在棋盤中如一條瑩白細蛇橫衝直撞,最終,蛇頭直達一個空著沒有落子的交點。

  竟然是掃把星看好的,即將要下的落點。

  掃把星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在深綠的虹膜中顫動,僵硬的脖子生鏽的機器般緩緩轉動,看向自己高舉的持棋的右手。

  食指中指夾著白棋的手上,屬於另一個人的淡灰色的手逐漸顯現,它半透明,輕紗般覆蓋在掃把星的手上,恍若無物,又那麼有力。

  緊接著,在掃把星的肩膀上,半透明的金眸少女的影子顯現。

  左肩突然被一雙半透明的手按住,掃把星的瞳孔劇烈顫動,轉動眼珠,緩緩與近在咫尺的影子少女對上視線。影子朝她微微一笑,右手一壓,抓著掃把星的手將棋子下到了棋盤上。

  啪。

  白棋落子。

  霎時間天旋地轉,棋盤忽然擴張變得巨大,升空,蓋過仰著頭呆望的掃把星,蓋過金眸少女帶笑的臉,升入人聲鼎沸的球館,與賽場融合在一起,黑白棋子幻化成一個個少女的模樣,站在球場上。

  「所以沒關系。」球場上,面對隊友的擔憂,深田這麼說。

  金眸少女咧開嘴角,森白的牙齒上寒光一閃而過,排球重重拍到地上高高彈起,乖巧地落入她的手心:「在我面前,熱血就會失控,冷靜就會敗北。」

  一切掙扎都沒有意義。

  「沒關系,」掃把星對隊友們說,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沒關系。」

  「她全都料到了我們的戰術,這也沒什麼。」掃把星說,「這個團隊,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人。」

  「我們最主要還是依靠,」眼淚含在深綠的眼瞳裡,被眼眶框起來,不忍落下,她忍住眼淚笑著和天才隊友們說,「你們的力量。」


第83章

  當秀德將重點從「三個二傳假像」移開,專注到自己的兩個天才王牌【雙響炮】身上,局面從一對三變成了六對六。

  打群架。

  觀眾喜聞樂見,因為兩邊打得不相上下,而且十分好看。

  高質量無誤傷風險群架,好看!

  「哇!哇!謔!」日向翔陽扮演者又為某個王牌打出的炮彈扣球而牙酸,連連感嘆,「她們都不會累的嘛!第四局打了28比26才結束,最後一局上來就這麼猛。」

  說著甩了甩胳膊,替球場上的選手們胳膊疼。

  幸村則對柳生比呂士說:「柳生妹妹果然骨骼驚奇,配合著荒木前輩,攻擊力竟然能和雙響炮打個平手。」

  明明前兩局還不是這個水准。

  柳生比呂士也為妹妹感到非常驕傲,但還是假意謙虛:「深田同學功不可沒。」

  「還是得多打高水准的比賽,提高才快。」幸村說,「柳生妹妹在立海大確實……」耽誤了。

  眾人默默閉嘴。

  有外校人在,還是不說自家學校的壞話了。

  球場上,深田輪轉到前排,於雙響炮姐姐面對面。

  「深田優佳。」姐姐盯著深田,將這個名字含在嘴裡嚼碎,咧開嘴角,「如果你來秀德,我們會很合適。」

  深田毫無波動:「很少有不合適我的攻手。」

  「看著吧。」姐姐的自信心絲毫沒有減弱,她指了下柳生世津子,「那是你的搭檔是吧,立海大的王牌,今天這局,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樣的攻手才配站在你身邊。」

  立海大其他人:「喂!」

  說的這叫什麼話!

  被針對的柳生世津子冷笑一聲,不甘示弱地壓下身子,抬眼逼視雙響炮姐姐:「想用話激怒我?都是深田同學玩剩下的了!」

  語罷狂風般刮過球場,出現在球網上空,使勁狠命鞭打扣球:「喝啊!」

  被激怒到了啊!

  「一觸!」

  「接得好!」

  「2號位2號位!」

  「保護!」

  「還有一個!」

  「我來!」

  球,懸在天上,牽著所有人的心。

  再快點。秀德望著球,在心中吶喊。

  慢下來。立海大捏緊累到發抖的雙手,在心中對自己說。

  再一球!

  三色球彈過12、3人的手臂,偶爾尾巴帶過球網,衝勢一緩,無數人的心跳緊跟著漏掉一拍,網前的選手無數次朝球網危險撲去,一遍一遍,用關節,用手臂,用手,用頭,窮盡身體救球。

  汗水混著干渴得冒火得喉嚨,空調吹出冷風,被熱騰騰的皮膚蒸發,喊聲震天,不覺疲憊,只有偶爾等待發球的間歇,肌肉在肌膚下無法自控地顫抖時,才發覺自己已經逼近極限。

  但比賽還遠未結束。

  「立海大得分,4比5,秀德高校領先。」

  「立海大得分,8比7,立海大附屬高中領先。」

  「秀德得分,12比11,秀德高校領先。」

  微涼的空氣穿過氣管和喉嚨,頃刻間點燃火燎般的痛,一路傳到肺,臉上身上的汗滾滾而下,雨點般落在地上,不過片刻就被鞋底踩踏不見蹤跡。

  副攻助跑至三米線,起跳揮臂空打,為真正擊球的王牌作掩護。

  砰。

  她擊中了球!

  副攻意外地瞪了下眼,扣出球的手本能地偏移,導致重心震蕩,落地不穩,差點摔倒。

  「怎麼了?」是深田的聲音,「怎麼了,前輩?」

  她不該這麼詫異,從深田加入後,立海大一直都是這個打法,由實力高出隊友不知多少個層次的司令塔運作戰術,她們這些兵卒,只需要相信,盡全力打,就可以了。

  球不知何時會飛到手上,攻手和誘餌的身份時刻轉變,因為不確定這一球是真正的進攻還是幌子,所以以自己的水平根本猜不透那些強隊和深田的戰術布局,不如索性就不去猜,每一球都好好打,每一次起跳都用盡全力。

  「但這種打法有無法回避的弊端。」蜘蛛王雙手抱臂,聲音沉著,「太耗費心力。」

  時間長了,不僅是身體,物理上的疲憊勞累,心理上的耗費比之更甚,每一次揮空都消耗一次扣球的期望,期望伴隨熱情,一直消磨,直到一次真正的擊球,手掌實實在在與球接觸並擊出的滿足感才能重新激活冷卻的活力。

  「放在平常,優佳拿捏分寸,還好一點。」

  「但這次的對手是秀德高校,出名的耐力怪物,加上立海大昨天剛跟同樣以耐力著稱的陽泉比過賽,本身就沒休息好,體力精力不夠飽滿……」

  [教會]的弊端被無限放大。

  「像《排球少年!!》日向翔陽那樣,全場都保持熱血的選手還是少見,普通人的話,現在已經連呼吸都會覺得累了。」

  自由人撲通一聲魚躍,撲倒在地,排球就落在她手指前方的地面上,彈了兩下。

  「秀德得分,13比12,秀德領先。」

  輪轉。

  輪到柳生世津子發球。

  竹田部長在前排做准備姿勢,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呼嘯聲接連靠近,眨眼間球從背後飛到天空,越過她冷汗津津的頭頂。

  好累。

  要死了。

  再打下去,遲早死在這裡。

  小腿肌肉抽搐著發痛,竹田部長抽空看了眼記分牌,上面13比13的字樣清晰刻入腦海,她卻反應了好久才意識到那兩個數字的含義。

  13比13。

  還有兩球,還有兩球!

  13比14。

  還有三球。

  14比14。

  14比15。

  還有三球。

  還有三球。

  迫切希望結束比賽的心幾乎要覆蓋全身肌肉,幾乎。

  更多的是對勝利的渴望。

  這渴望支撐著疲憊的身軀,一再喚起萎靡呆滯的精神。

  沒人想輸。

  這是最後一年了。竹田部長對自己說。

  最後一年,畢業後,她就要和排球競技說再見了,就要和這群隊友分道揚鑣了。

  副攻,荒井,柳生,西川,自由……還有深田優佳。

  這些散發著不同光芒的人,未來也許見一面都成問題。

  她的隊友們,親愛的隊友們。

  還有那個,竹田抬起頭,體育場的大燈晃眼,照亮主席台上金色的獎杯。

  小小的,又巨大無比。

  勝利——那個勝利。

  她願付出一切,蟄伏三年,與成名已久的強者勇敢嗆聲,對性格糟糕的後輩俯首稱臣,幾乎言聽計從。

  只為那一刻。

  竹田部長咬緊牙關,咬肌用力到腮幫子都發痛,衝球網大吼一聲,雙腳蹬地,全力起跳。

  只為立海大奪取勝利的那一刻!

  秀德一邊,掃把星使勁清了清嗓子,一點血腥味自內而外充斥鼻腔。

  剛剛擦汗時,手指上的倒刺不慎刮到了內眼瞼,淚水一下子湧出模糊了視野,不只是球,連正對面挨著球網的深田的臉都看不清了。掃把星趕緊抹抹眼,使勁快眨以求眼淚快點流干。

  眼皮被刮到的酸痛感極其令人不適,但眼下正是形勢危急的時刻,因此被忽略掉了,恢復視力更重要。

  「隊長,沒事吧?」

  隊友問她。

  「啊……」掃把星猛地一下沒反應過來,又眨了下眼,感覺能看清球網上的繩子細節了,「嗯,沒事。」

  她吸了下鼻子,控制嗓音平靜無波:「沒事,不用擔心。」

  沒關系,沒事。

  她還能打,用不著暫停,更不需要換人。

  再一次對上球網後惡女的金色眼眸,掃把星抹了把僵硬的臉,甩掉滿手淚水與汗水的混合液,調整姿勢,重新做好預備動作。

  剛剛的紛亂中,她與惡女好幾次匆忙對視,不知不覺已經顧不上害怕和生氣,三年前的她以為此生都會刻骨銘心一幕幕在此刻都好像模糊不清了。

  恐懼之心似乎被滿天亂飛的球擠進了雜物間的角落,就算想找回也要費一陣勁翻找。

  這個念頭在掃把星腦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下一球占據。

  勝利,勝利,勝利。

  所有人都在為那個東西奔波,瘋狂。

  「保護!」

  「接得好!」

  「我接起來了!還有一個!」

  裁判桌上的記分牌,明晃晃的16比15,灼燒煎熬著所有人的心。

  這是最後一球。

  眾人莫名地一致這麼認為。

  所有選手都使出了最後的全部力量,殘忍壓榨自己的肌肉和神經,雙目充滿了血絲,紅彤彤的,還盯著天上的三色球不放。

  三上自由像是用盡最後一口氣一樣撲倒在地,右手將球救起,疲憊至極的身體黏在地板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就這麼躺下永遠不起來,但下一秒還是狼狽地爬起,因為下一球馬上就要到來。

  柳生世津子扣球的胳膊已經開始陣陣微小的痙攣,這是肌肉瀕臨極限發出的警告信號,但她依然一次次躍起,一次次用力所能及的最大力氣,瞄准——即使視野已經有些搖晃不穩,仍要瞄准,然後最大力扣球。

  黑皮辣姐的無名指在這場比賽中已經換了兩次繃帶,一些裂口滲出血來,但黑眼圈濃重的眼睛仍不失光澤,雙腿,兼顧排球與網球訓練的雙腿跑起來,於網前跳躍,攔網!

  「一觸!」

  「我來!」

  西川一腳滑倒在地,但沒影響她用肩膀將球頂上高空。

  副攻抹了把臉,將手裡的汗水甩掉,感覺自己要死了。

  「救球!」

  「接得好!」

  「啊!我來打!」

  觀眾們屏息以待,心髒為這漫長而緊促的最後一球糾成一團,扒著欄杆的手無意識收緊,手心的汗水冒出來,將欄杆塗得滑膩膩而不知。

  千百個呼吸為球場上的氣氛放慢,甚至屏息。

  秀德副攻接球,掃把星單手傳球,雙響炮姐姐於網前高高躍起,汗珠都快要甩到攔網的荒井代臉上,揮臂直線扣殺。

  三色球利箭般劃過一道筆直的線,直直衝向三上自由的臉。最佳的接球方式應該是後退,讓手臂替代臉擋在球路上。但雙響炮姐姐的直線球像個大炮彈,來勢又快又猛,幾乎沒有後退調整姿勢的時間。

  一聲心跳都沒有響完,三上自由仰了下脖子,用額頭狠狠撞上去。

  砰!

  一聲悶響,眾人沒來得及替她牙酸喊痛,只聽三上自由尖叫一聲「球!」。

  這一球沒接好!球從自由的額頭上斜飛而出,直衝裁判桌!

  距離最近的深田優佳想都沒想,調轉腳步,右腳蹬地,踩著灰塵追著球狂奔而去。

  被汗水沾濕的視野中,球的落點、旋轉角度、球皮上的logo都無比清晰,未來落點位置上橫放的木桌、桌上的幾摞文件紙、備用哨子和毛巾等物品也倒映在瞳孔中。

  深田金色虹膜灼亮,如離弦之箭向著落點直衝而去。

  砰!

  時間仿佛變得都粘稠,球在深田的手上微微一頓,然後平行著球網向中線飛出,順著它的方向看去,在球的必經之路上,半空中,橙發王牌已經高高躍起,弓如滿月,蓄力扣殺。

  「砰!」

  紙片漫天飛揚。

  砰!

  哨響。

  「比賽結束,比分3比2,立海大附屬高中獲勝。」

  「贏了!!!!」

  幸村直接翻下圍欄,跑向賽場。

  立海大選手們眼裡含著淚,歡呼著向深田跑去。

  「贏啦深田同學!」

  「深田桑!」

  「沒事吧?還能起來嗎?」

  深田優佳從被撞翻的桌子資料下抬起頭:「哇哦,是及川徹的名場面,帥呆了。」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她身上的重物和雜物掀開拿走,扶她起來,並激動不已地誇耀她剛剛神一般的遠距離背飛。

  藍黑發少女暢快大笑,在幾只手的攙扶下直起身,右腳踩上地面,眉頭生理性抽了一下。

  深田:「啊,我崴到腳了。」

  萬籟俱寂,場面瞬息間安靜下來。

  立海大的半場只能聽見深田優佳的聲音:「哇哦!是及川徹的退場!帥呆了!」

  ……

  第二天,立海大高校對戰洛山高校,【紫微星】伏見宮慧個人暴殺50分,以25比3,25比5,15比2,三比零獲勝。

  立海大止步全國八強。


第84章 當排球少年開始看漫畫

  「啊啊啊啊啊啊啊——」

  烏野高中排球部,一聲慘叫劃破天際。

  「吵死了!」

  澤村大地啪地打開排球館半掩著的大門,怒吼:「社團活動時間,不許大吵大鬧!」

  排球館裡,正選們基本都到齊了,卻沒有一個人做訓練相關的事,而是圍成了一個黑橙色的圈,像一群小烏鴉圍成一圈吃飯一樣。

  澤村大地額角冒起井字,剛想訓他們不訓練在干什麼閑事,日向翔陽就從烏鴉堆裡抬起了橙子頭,煎蛋眼哀嚎:「部長——部長啊——」

  澤村大地嚇了一跳,不由退後一步:「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就是那個啊!」田中龍之介將「飯」拿出來向大地展示,是一本漫畫,「《綠間的排球》第一部 大結局了!」

  西谷夕捶地:「而且綠間唯輸了!輸了!主角竟然輸了!」

  東峰旭捂著臉:「不——我無法接受——」

  大地:「……」

  管原孝支背著書包從他身後冒出頭,他今天慢了一步,剛剛才到:「發生什麼事了,大家都一副要死的樣子。」

  「管原前輩!」大家像小雞找媽媽一樣撲到他面前,將大地擠到一邊,漫畫書被幾只手一起舉到他面前,「《綠間的排球》,大結局了!」

  「什麼?!不是才打到十六進八賽嗎?怎麼就大結局了?!」管原震驚,一把抓過漫畫書嘩啦啦翻了一下,然後想到什麼,趕緊合上,「該不會……」

  「沒錯!」日向翔陽悲痛,「輸了!秀德輸了!三,比,二,輸了!」

  管原如遭晴天霹靂:「竟然,真的輸了……在,十六強賽上?」

  不看漫畫的大地:「……」

  要不要這麼誇張啊管原,你可是三年級的前輩啊。

  門外又傳來兩個人的聲音,一個班的谷地仁花和影山飛雄走進來:「抱歉我們遲到了,英語老師拖了好久的堂……什麼秀德輸了?!」

  影山飛雄直接搶漫畫:「給我看。」

  大地:「到底是什麼漫畫,把你們一個個都搞成這樣?」

  「部長不知道?」趁著別人補漫畫的時間,西谷向大地部長賣安利,「《黑子*籃球》聽說過嗎,《綠間的排球》是它的姊妹篇,講綠間真太郎的姐姐綠間唯在秀德高校打排球的故事。」

  這本漫畫迄今為止已經連載了一年半,期間漫畫女主角——外號【掃把星】的綠間唯,主打一個天才堆中的勵志平凡人人設,以堅持不懈的努力和毅力在天才雲集的排球界硬生生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勵志吧?多勵志,多正常的王道熱血漫畫啊!

  「誰知道,第一部 的大結局會gg啊!」

  「辣*上帝不是人!什麼漫畫主角會在大賽上輸球啊?!」

  烏野排球部:「就是說啊!」

  ……

  青葉城西排球部。

  「及川前輩……在干什麼啊?」金田一勇太郎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小聲問,「為什麼要在排球場頂一片烏雲?」

  國見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及川徹正對著牆練傳球,頭頂上方三寸的位置,竟然真的飄著一片黑乎乎的烏雲!

  他懵逼了一下,然後甩甩頭,再看時,牆腳下已經只剩下一個陰著臉練球的及川徹了。

  國見英:「你不要亂破次元壁啊,咱們是正經動漫。」

  花卷貴大:「你們兩個!訓練不要交頭接耳的!」

  兩個一年級心虛地拉開距離,道歉:「十分抱歉……」

  岩泉一:「喂!及川混蛋!不要把私人應許帶到訓練裡來!你看你都影響到一年級的狀態了!」

  及川徹傳手一頓,十指用力接住彈過來的球,回身怒道:「岩醬還不是一樣!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借我發泄!」

  「哈?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可惡——」

  「所以,」松川一靜默默舉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還用問嗎,」花卷說,「《綠間的排球》大結局,綠間唯輸了,他們心中意難平呢。」

  「因為啊!」及川衝過來,兩手握成拳頭狂搖,「唯可是女主角!女主角啊!而且你知道我家掃把星她有多努力嗎!她天天冒著被家裡人罵的風險練球練到半夜啊!」

  那她是挺欠罵的。

  「而且!」

  他拿出一本漫畫書,嘩啦啦翻到某一頁:「輸給洛山那種五連冠學校也就算了,竟然是輸給立海大啊立海大!還是輸給國中時候就討厭的天才後輩——可——惡——」

  可氣死你了。

  他手中翻開的漫畫書上,是一個女聲的大特寫,仰視視角,自下而上的仰視視角將人物的威懾感無限放大,尤其是胸前衣襟上的1號和那雙黑白漫中淺色的眼睛,睥睨著女主角和讀者,嘲諷拉滿。

  大特寫旁有個小框用來介紹人物:立海大副隊長 1號 【惡女】深田優佳(二傳)

  合上漫畫書,彩色的封面上也有這個人物。也許是為了迎合秀德高校敗北的結局,這一冊的封面主要一黑色為基調,女主角綠間唯自黑暗的深淵中艱難爬出半個身子,伸著手去夠上方球場棋盤旁的白棋棋盒。

  棋盤另一邊,藍黑發的金眸少女面帶從容的微笑,一手正將白棋棋盒向對面推去,仿佛是為了方便女主角能夠到一樣。

  金田一激動拍手:「我知道她!」

  國見:「你不是說要攢著漫畫等期末結束了再看嗎?怎麼會知道新角色?」

  金田一:「我之前搶到了典藏版,你忘了嗎,典藏版的贈品是人物公式書,所有第一部 的角色信息都有,不管出場沒出場。」

  所有人:「大boss【惡女】的公式書?快給我看!」

  金田一:「誒,但是我放到家裡了,沒有帶來。」

  京谷賢太郎默不作聲地從包裡掏出一本漫畫遞過來。

  所有人:「你這黃毛小子也追熱血漫啊。」

  感覺並不意外呢。

  於是大家趁著訓練中途的休息時間,圍坐在一起開始瞻仰典藏版公式書。

  最前面當然是主角團隊,秀德高校的信息,然後按照出場順序,依次是誠凜高校,海常高校,陽泉高校,洛山高校。

  公式書裡包含著人物角色的個人基礎信息,簡單的履歷,有意思的小特點,還有衡量排球運動員能力的六邊形雷達圖,六個角分別是力量、速度、技術、頭腦、爆發力和彈性。

  岩泉一著重看了看洛山高校為數不多的出場人物,滿足道:「果然,【紫微星】的雷達圖是滿S級,超級六邊形戰士,我好了。」

  不,你ooc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比起陰比二傳們,王牌更偏向於斷層第一王牌的角色。

  然後就是在漫畫結尾才出場的立海大附屬高中,本次IH全國大賽的一匹黑馬。

  國見:「這個名字就很格格不入。」

  「很難不同意。」

  同樣格格不入的還有立海大介紹隊員的順序。一般來說,排在第一個介紹的都是這個學校球隊的隊長,除非這個隊長並不准備在這一部漫畫中出場。

  但立海大,翻開第一頁就是副隊長深田優佳的個人資料,其次才是隊長竹田智香。

  「好大的排場啊,不愧是主角魂牽夢繞了一整部漫畫的大boss。」金田一感嘆道,「每隔三冊都要夢一下的可怕女人。」

  聚焦到公式書。

  頁面左上角是人物外形特寫,就像平時人們的證件照一樣,其他角色都是平靜的臉,然而【惡女】的正臉特寫卻是一張微笑著的臉。

  藍黑色的半長發,兩側分出幾縷編成漂亮的兩根小辮子梳在腦後,露出干淨漂亮的臉,暗金色的眼睛如同漏進暗室的陽光,嘴角微微上翹,看起來平易近人。

  深田優佳,外號【惡女】,立海大首發二傳手,1號球服,身高174,體重……

  能力雷達圖為……

  「滿六邊形戰士啊!!!」及川指著那個全S級的雷達圖,紅眼大吼,「這科學嗎??科學嗎!一個二傳,滿六邊形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慢著,等下,」花卷仔細一看,「這些的S後面都有問號!」

  「誒?」

  大家集體湊近,果然在每一個S後面都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問號,順著問號往下看,頁面最底下有一句小小的備注。

  【?*因為打球時會看心情決定用不用,所以存疑。】

  眾人:「……」

  神經病。

  接著往下看。

  「噢,」松川發現新大陸,「深田優佳是赤司征十郎的表妹啊。」

  「赤司征十郎?誰啊?」

  「《綠間的排球》姊妹篇《黑子的籃球》裡的大boss。」

  一家子boss是嗎。

  往下看。

  「愛好:當下令自己感興趣的東,西?」花卷慢慢讀出字,「什麼啊,目前是,跟漂亮男朋友約會?什麼東西啊?」

  「因為性格是超級大現充嗎,所以要長得好看,家裡有錢,實力超強,朋友眾多,還戀愛幸福?」

  「你好懂啊,你是不是偷看上帝大綱了?」

  「別再在這種地方破次元壁了。」

  「到履歷了到履歷了!」

  及川徹目不轉睛地盯著字:「國一,獲得,都大賽冠軍,全國冠軍,全國最佳二傳獎……!」他激動地差點把公式書撇飛,「吹牛!吹大牛!吹,離譜!」

  國中拼了三年才在三年級獲得了一次最佳二傳獎的及川徹,發誓這種履歷在現實裡絕對不可能發生。

  絕對不可能,往前數五十年往後數五十年都沒有的!這種人說是天才都辱沒了!是神吧,絕對是神!

  「這是漫畫啊漫畫,你激什麼動。」

  不打二傳的岩泉一接受良好,把公式書搶起來繼續看:「國二獲得,都大賽冠軍,全國冠軍,全國最佳二傳獎……」

  「嘶——」

  「國三獲得,都大賽冠軍,全國冠軍,高一,都大賽四強。」

  「……誒?」

  「高二轉學到立海大,IH大賽縣大賽冠軍,全國八強。」

  「……」

  集體沉默。

  好炫的履歷。

  「咦,還沒完呢?」岩泉一往下念,「國中三年,全國國際像棋大賽三連冠,全國奧數比賽三次一等獎,全國悠悠球大賽一等獎……」

  媽的是現充!

  國見:「這個人,充錢了吧。」

  肯定是!

  「啊!這裡還有個隱藏設定!」岩泉說,「『一對一絕不會輸』……?」

  啊?

  ……

  音駒高校排球部。

  「這個boss的人設也太逆天了吧……」黑尾鐵郎翻著孤爪研磨的典藏版公式書,嘖嘖感嘆,「『一對一絕不會輸』這種設定竟然真的能按到角色上,辣*上帝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灰羽列夫:「但超帥的不是嘛!尤其是第一次出場,在走廊上那個分鏡,我的天帥炸了!我已經是她的粉絲了!」

  「明明是最後的那個超長距離背飛加崴腳的分鏡更帥好吧!明明知道崴腳了就與接下來的勝利無緣,卻笑得那麼明亮動人……」夜久衛輔陶醉了一下,然後猛地清醒,揪住灰羽的後領子,「你這家伙,訓練時候不要偷懶!」

  「可大家都在看漫畫呢!」

  「你這基本功垃圾的菜鳥,等練好了接球再看漫畫也不遲!漫畫就在那,還能長腿跑了嗎?快訓練!」

  大家不敢說話:什麼老母親發言。

  竟然是山本猛虎拉回話題:「所以這次的IH冠軍還是洛山嗎,雖然我也很喜歡紫微星,但是,熱血漫怎麼能沒有下克上!」

  海信行:「贊同!!!」

  「當然是洛山了,那可是開辟的帝王啊。」

  「……那不是籃球的外號嗎,你串番了吧。」

  「啊啊啊自從《綠間的排球》大結局後我每天都像沒有飯吃的難民一樣痛苦!抓心撓肺啊!第二部 什麼時候來啊,作者搞快點啊!」

  孤爪回復完日向發來的消息,點了兩下手機,說:「下個月就會出第二部 了。」

  所有人聚集過來:「真的?」

  他把手機翻過來,屏幕上正是辣*上帝工作室的官方賬號,剛剛發布了最新推文——

  【喜報:《綠間的排球》第二部 《青訓篇》下個月正式發售!】

  作者有話要說:

  本番外靈感來自小天使讀者【想要長眠不可以嗎】的評論:

  網友:想要長眠不可以嗎評論: 《[綜]我被超級大現充狂追》 打分:2 發表時間:2023-02-09 18:15:02 所評章節:70

  emmm,沉吟.jpg

  在深田的世界裡,小排球是漫畫;如果在小排球裡,深田也是漫畫就好了,好想看他們被魔幻排球驚到的樣子。

  嘿嘿嘿,點擊就看【惡女】深田在線傳教。

  在這夢一個,太太能寫番外就好啦!


第85章

  莊嚴肅穆的黑白禮堂,潔白的鮮花,大團大團開在遺像周圍,偶爾有綠色點綴。被從根莖上剪斷的花,將把自己最美麗的一面,留在今天這個時刻。

  伴隨著兩張遺像。

  「節哀。」

  「節哀,赤司先生,深田先生。」

  「節哀。」

  「好可憐的孩子……失去了雙親,以後如何自處呢?」

  「偏偏,全家就她一個人活下來了。」

  被人群議論紛紛的小孩子抱著某個來賓送的小熊布偶,站在潔白潔白的鮮花前,抬頭仰望著相框中熟悉的兩張面孔。

  圓圓的金色眼睛中,倒映著遙遠的人。

  「優佳。」

  赤發的男人,先後失去了妻子與妹妹,成熟的臉變得滄桑消瘦,他走到小孩面前,單膝跪在地上,用盡自己最輕柔溫和的心,向她伸出手:「優佳,來舅舅這邊。」

  他將小孩子擁入懷中,下巴輕輕觸碰她柔軟的發頂,無限疼愛與憐惜。

  赤發小孩從他身後走過來,在小優佳身旁站定。

  赤司征臣對小優佳說:「不要擔心,不要害怕,爸爸媽媽不在了,還有我和征十郎哥哥,我們會愛你。」

  他向征十郎招手,將兩個小孩抱進懷裡,一字一句宛如向死去的人立誓:「你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失去應有的一星半點。」

  赤司征臣從不食言,他由衷地將深田視若親女。

  葬禮當天,深田優佳就住進了赤司老宅,和赤司征十郎同住一層,幾乎同樣的房間配置,赤司征臣找人加班加點才在一天之內布置出來。

  深田優佳轉進了赤司征十郎所在的小學,兄妹兩個同一個班,前後桌,一起上下學,一起上課外班,一起去聚會。

  深田優佳搬進赤司老宅的第一個月,赤司征臣將兩個孩子叫到書房,當著兩個孩子的面,將伏見宮的歸屬權交給了深田優佳。

  那可是原本給赤司征十郎准備的獵犬,最最心腹的家臣,是奔著輔佐赤司征十郎當赤司家家主培養的。

  「從此以後,伏見宮就是你的家臣了,他和他的女兒慧,從此都只會聽你的命令,除了你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調配他去做忤逆你的行為。」赤司征臣對深田優佳說。

  「慧不是征十郎哥哥的人嗎?」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你的了。」

  「但是……」

  「優佳。」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妹妹,痛失兩個最珍愛的女人的赤司征臣將深田優佳視作親人,和同受離別之苦的同伴。

  他走到深田面前,蹲下高大的身軀,微微仰起頭溫柔凝望女孩的臉龐,用此生他能做到的最柔和的語氣輕聲說:「優佳,舅舅和哥哥會代替你的父母來愛你。」

  「從今往後,征十郎有的,優佳也會有,你想要的,只要和舅舅說,我會傾盡全力送給你。優佳,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這裡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你可以完全無拘束地在這裡生活成長,沒有期限。」

  赤司征十郎站在深田身邊,毫無怨言。

  「優佳,你看得到我和征十郎的決心嗎?即便不明朗也沒有關系,」飽經風霜的男人說,「以後的每一天,直到我死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向你證明這一點,你只要看著就好了。」

  「優佳,征十郎,我絕不會讓你們輸給任何人。」

  「去吧,你們會長成很好的孩子。」

  深田優佳搬進赤司老宅一年,每逢重要的大型聚會,赤司征臣總要把兩個孩子都帶上,向大家不厭其煩地介紹。

  「是的,我把優佳當成我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他們兩個都很優秀。」

  「征十郎,優佳,過來和長輩打招呼。」

  因雙親去世而被勢力圈淡忘的深田優佳,以赤司家女兒的身份,回到上流社會的圈子裡。

  新年聚會結束之後,在老宅的客廳裡,赤司征臣摸了摸小優佳被冬風吹得冰涼的臉蛋,讓兩個孩子去洗澡換衣服,然後問她和哥哥姐姐們玩得開不開心。

  「開心,」小優佳穿著毛茸茸的家居服,乖乖披上管家拿來的毯子,和征十郎並排坐在長沙發上,「我們去打雪仗啦,征十郎哥哥不來,我用雪砸了他以後他就也來玩了。」

  「這樣啊。」赤司征臣說,「優佳你呢,身上還冷嗎?」

  「有一點,不過沒關系,征十郎哥哥有保護我。」

  「那是他應該做的。」

  征十郎:你猜我身上為什麼偏偏背上濕得最厲害?

  這時候,管家端著煮好的熱姜茶上來了,赤司征臣看著兩個孩子抱著大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小優佳:「舅舅不喝嗎?」

  「不了,我不冷。」

  征十郎:「父親喝什麼?」

  「我不喝東西。」赤司征臣將小女孩的鬢發掖到耳後,「我不渴,也沒有打雪仗,不需要喝。」

  小優佳呼呼向姜茶吹了口氣,臉蛋被熏得紅撲撲。

  赤司征臣看著熱氣氤氳中並排坐著的兩個可愛小孩,張開嘴:「優佳。」

  「優佳,你願意過繼到我名下,做我的女兒嗎?」

  小優佳迷茫地抬起頭。

  男人注視她金色的雙眼,將自己的真誠毫無保留地展現,「我會拿你當做我的親生兒女一樣對待,征十郎拿你當做他最親密無間的妹妹。」

  「不願意也沒有關系,畢竟過繼需要修改姓氏,你不自在也是應該的。」男人體貼地說,「如果不願意過繼,我就給你和征十郎定下婚約,你依然是我的女兒,是征十郎最親密的人。」

  他說這話時甚至沒有看一眼赤司征十郎的表情。

  「做決定吧,優佳,我支持你的任何選擇。」

  「是時候停下你任性妄為的胡鬧了,優佳。」高大的成年男人站在病床邊,赤色的短發和兒子如出一轍,「你太讓我失望了。」

  深田半躺在病床上,扭傷的右腳搭在高高的被子上,經過昨天的應急處理和一晚上的休息,只是腳踝有一點紅腫。

  「今天對洛山,沒有你的立海大必輸無疑。」赤司征臣低著頭對她說,「這樣弱小的球隊,根本不值得你花費這麼大的功夫,放棄洛山那種助力。」

  VIP單人病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我不想干涉你的想法,優佳,你長大了,有了自我意識,這樣很好,但你還是太年輕了,難免會做幼稚的決定。」男人說,「其他的,榮譽勝利什麼的我也不在乎,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但你舍棄一切,費盡心思走的不過是一條錯誤的道路。將來總有一天,你會為今日幼稚的選擇而懊悔不已。」

  「你的努力都白費,你對過去的放棄毫無意義,珍貴無比的青春都耗費在虛無的此刻,優佳,你還沒清醒嗎,你大錯特錯。」

  「你看看自己,」他指著少女擦了藥油的腳踝,纖細白皙的腕骨上一點紅腫顯得十分扎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放心讓你自己管自己呢?」

  「未來有一天,你會主宰你自己的人生,我保證,但現在,你該聽大人的話,優佳。」男人說,「你還不具備決定自己人生的能力。」

  「這話太可笑了。」病床上的深田仰著頭對他說,「是我今年聽到過最可笑的笑話。」

  赤司征臣:「你會後悔的。」

  深田優佳:「少來管我的事。」

  噗通!

  柳生世津子重重跪倒在地上,雙拳緊握,狠狠錘地,臉上身上頭發上的汗水一樣滴滴落在木地板上,勾勒出她半跪的輪廓。

  耳邊響起尖銳而漫長的哨聲。

  「比賽結束,15比4,大比分三比零,洛山高校獲勝!」

  汗水流進眼睛裡,又從眼眶中溢出來,流過濕漉漉的臉頰,滴落下巴。

  一雙球鞋踏入模糊的視野。

  「我還以為,那女人投奔的隊伍有多有趣。」洛山高校的副攻伸出舌頭,絲毫不掩飾惡意與輕蔑,「結果大失所望啊我!就這一堆垃圾!」


第86章

  幸村精市在病房門口等待。

  走廊另一邊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清貴文雅的紅發少年被司機引路而來,身上穿著洛山高校的校服,身上還冒著一點熱氣。

  赤司征十郎昨天得到表妹受傷的消息就來了醫院,今天洛山籃球部有比賽,本來說好了不來,但赤司征臣來了,赤司怕父親和表妹打起來,比賽一結束就跑過來了,連衣服都沒換。

  昨天他來的時候正好幸村出去,後者來的時候他又被深田趕走了,兩人沒碰上,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兩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間,幸村看到對方赤色的左眼閃過一絲金光,快得像是錯覺。

  赤司的內心響起一個聲音:【讓我上,我來judge judge這膽大妄為的小子。】

  第一人格還算理智:【優佳最討厭你隨意評判她的生活了。】

  第二人格:【那你就眼睜睜看著這小子抱她,什麼都不做嗎?】

  第一人格:【至少不能讓優佳再討厭我。】

  【不差這點。】

  【閉上嘴吧。】

  「初次見面,我是優佳的表哥,赤司征十郎。」赤司和善地向妹妹的男朋友伸出手,「多謝你這段時間對她的照顧了,幸村君。」

  「都是我應該做的。」幸村與他握手。

  放開手後,赤司明知故問:「怎麼不進去,在外面守著?」

  「優佳的舅舅來了,想和她單獨談談。」

  「失禮了,家父一直把優佳當親子看待,她受了傷難免心急,招待不周。」赤司說,「主治醫生今天來過了嗎,他今早電話裡和我說了,優佳傷勢不重,休息復建半個多月就能正常打球了。」

  「那我就放心了。」幸村點點頭,沒說主治醫師來過。

  「你今天沒去看比賽嗎?說到比賽,」赤司征十郎說,「算算時間,立海大和洛山的排球比賽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是,可惜優佳無法上場,本來我們都很期待這場比賽。」幸村說著,手機響了一下,他沒有管,「太遺憾了。」

  「不看看信息嗎?」赤司指著他的手機說,「也許是重要的事情。」

  「失禮了。」幸村打開手機,是柳生比呂士發來的簡訊。

  【輸了,三比零。】

  沒等幸村回復,又來一條:【25比3,25比5,15比2,一會兒我可能沒空看手機,有事聯系真田他們。】

  幸村:「……」

  幸村精市對著手機上的三個比分,愣了好一會兒。

  這麼巨大的分差,自他開始關注排球賽事以來都鮮少見過。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半年之前,立海大還只是個意外入圍全國大賽,被業內戲稱為全國大賽的菜鳥的排球隊。

  如果優佳沒有受傷的話,這場比賽會是什麼結果呢?

  他突然有點遺憾沒有親眼觀看這場比賽了。

  幸村抬起頭,對上赤發男生帶著禮貌淡笑的雙眼,知道他剛剛為什麼叫自己看手機了。

  「沒關系,」赤司善解人意地說,「八強也很厲害了。」

  幸村:「……」

  他總覺得自己被罵了,但也說不太清楚。

  VIP病房的走廊裡異常安靜,兩個同樣優秀亮眼的男生站在病房門口,明明態度都很配合,但隱隱的對峙感就是彌散在空氣中,司機先生默默把自己塞進牆角。

  這邊不說話了,病房裡傳出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聽我的話,優佳,回洛山吧,我全都是為你的未來考慮。」

  「我完全沒有和舅舅對抗鬥爭的意思。」深田十分禮貌,「我不要。」

  「我已經很容忍你了,但你為什麼總和我作對呢!」男人的聲音壓抑怒氣與擔心,「我不想干涉你的決定,但你看看你做的鬥爭都是些什麼樣的下場?在冰帝,你整整一年連全國大賽的門都沒進去,你要轉學,立海大跟洛山比遠遠不如啊,如今又傷到了腳,連門都出不了。

  你這樣一路錯下去,還不悔悟,我還怎麼敢再放任你下去?」

  「聽起來我好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優佳。」男人好像做了個深呼吸,「我代替你的父母教養你,最起碼,你的身體一定不能出這種問題。去洛山,讓你哥哥和伏見宮在你身邊,像這種事就不會發生。」

  「他倆是能提早一步搬開那個桌子,還是能隔空幫我強化腳踝?」

  「優佳!」

  「你做了這麼多,舍棄了這麼多,優佳,看你得到了什麼?」赤司征臣痛心道,「立海大那個球隊連最基本的勝利都得不到。」

  「整天勝利勝利的,征十郎表哥輸掉比賽那天你怎麼不揍他一頓?」

  「我罰他了!」

  「好可憐的表哥,輸掉比賽還要被爸爸懲罰。」

  門外聽得清清楚楚的赤司征十郎:「……」

  他旁邊同樣清清楚楚的幸村精市:「……」

  他要不回避一下?

  但現在回避的話會不會更尷尬啊?

  赤司看了眼手機,敲了敲房門,說:「優佳,伏見宮說要來看你。」

  病房裡安靜了一下。

  「好啊。」

  門裡傳來深田響亮的聲音:「叫她和我們校隊一起來吧,帶上洛山的隊友們。」

  你還沒陰陽怪氣夠是吧!

  ……

  東京體育館,殘局未收的球場上,敗者遭受勝者的羞辱。

  洛山的副攻長得還行,只是眉目間流露一股子戾氣,叫人看了心裡不舒服。她五指插進頭發裡向後梳,露出額頭,對著立海大選手們苦惱地嘆了口氣。

  「我本來,准備了一堆垃圾話要說給你們聽的。」

  「但是啊,」她又往後梳了一把頭,五指指尖都沾滿了汗,濕乎乎的,「我真是,都懶得說了。」

  洛山副攻伸出長長的手臂,一一點過立海大的隊員們:「二傳,垃圾,接應,垃圾,副攻,垃圾,自由人,垃圾。」

  「垃圾,垃圾,垃圾。」

  「還有你,」手指最後落在柳生世津子身上,洛山副攻擠著一只眼,齜出森白的尖牙,「最——可笑的垃圾,垃圾小醜!」

  洛山的另一個副攻,外號【小醜】不悅道:「隨你開別人玩笑,少帶上我啊,【瘋狗】。」

  「什麼啊,誰帶你了,」瘋狗轉頭看她,手指跟著指過去,「你這脆弱的小醜,自我感覺有多良好啊。」

  「別理她啦。」洛山的隊友拉走小醜,「還沒得冠軍呢,你倆先打起來。」

  小醜不高興地被拉走。

  瘋狗毫無被無視的自覺,轉過頭,手背蹭了下發癢的左肋:「總之,你們這群垃圾搞搞清楚自己,別再陪那女人玩過家家游戲了。」

  那女人?是指深田嗎?

  「她玩高興了,你們可是被擺弄得不知天高地厚,亂七八糟了。」瘋狗仿佛真是好心勸說,「看看你們的臉,欸喲喲,竟然真的要跟洛山一較高下了,誰給你們這個膽子啊?」

  她甩甩手,就要離開。

  「說話注意一點。」黑皮辣姐上前一步,皺眉道,「如果不想因為打架被禁賽的話。」

  瘋狗轉向的腳步一頓,返回來嗤笑:「你這無名之輩,還敢威脅我?」

  「你們這群人,都是垃圾。還有,深田優佳,那女人,」瘋狗說,「她是最惡心的垃圾,那該死的叛徒。」

  面對立海大選手們憤怒的表情,她更猖狂了,張嘴要繼續說下去,後腦勺傳來一股無法言喻的巨力,她頭往前一傾,整個腦袋就被一只大手壓了下去,下巴都要貼到脖子上,腰下意識彎下去。

  瘋狗想要反抗,使盡全身力氣,雙拳緊握,胳膊和脖子上用力到青筋凸顯,腦袋卻依然一寸寸地被按下。

  紫微星大手扣在瘋狗後腦勺,向下向前用力,將她的腦袋從跟自己差不多的高度直接按到了與腰齊平,對立海大說:「抱歉,我踢我隊員的出言不遜道歉。」

  這個在剛剛的比賽中暴殺50分的女排第一人,深田優佳的前搭檔,單單是站在那裡就仿佛萬軍壓陣,令人呼吸不暢。手上掌握著瘋狗的腦袋,卻像掌握一顆排球一樣平淡。

  紫微星:「道歉。」

  瘋狗被控制著後腦勺,想要抬頭跟她說話,但後腦上的大手仿佛巨石一般,她人高馬大,身高有足足一米□□,肌肉蓬勃健壯得堪比一頭黑熊,使出最大的力氣妄圖挺直腰背,牙齒咬得吱吱響,卻沒連一寸都沒能挪動:「可惡……好了,我知道了!松手!」

  瘋狗直起腰,齜牙咧嘴地揉揉酸痛的脖子,小聲嘀咕:「可惡……我遲早……」

  柳生世津子:「你不要道歉。」

  不知何時,年輕的王牌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站到了隊友們的前方。她比同級人要小上兩歲,剛剛進入快速發育期不久,體格和塊頭都差面前這兩個大前輩老遠,從後面來看,對比更是鮮明。

  竹田部長站在她身後,視線越過橙色的頭頂還能看見紫微星和瘋狗的下巴,視線下移,是橙發王牌黏著汗濕透的運動服的後背。

  柳生世津子還沒從剛剛的脫力中完全緩過來,說話斷斷續續,夾雜著上不來氣的喘息,隨凌亂的呼吸而劇烈起伏的肩膀更是彰顯了身體的筋疲力盡。

  但她聲音很大,很洪亮:「我是說,我們不會接受你這種道歉的。」

  竹田部長聽見橙發王牌說:「未來,不久的未來,你會為你說的這些話付出代價。」

  柳生世津子:「我,立海大,會讓你知道這一點。」

  從賽場離開以後,到了休息室裡,瘋狗還在為立海大王牌的宣言而發笑,逢人就要講一遍,繪聲繪色,說到興處還要表演一番,讓大家看看立海大的王牌是用何種表情和語氣說出那些話的。

  洛山高校排球隊聽她講了八百遍,有人就煩得不行:「有什麼可笑的啊,嘰嘰喳喳半天了,安靜點。」

  「管太寬了吧你,還有,喂,剛剛打了三比零的敗犬卻對著我說這種話,難道不夠搞笑嗎?」

  「是很搞笑,我也笑了,但一個笑話講第二遍就不好笑了你懂不懂啊。」

  「你這家伙,長本事,敢跟我這麼說話?」

  「別打架別打架……隊長,隊長,你們再推搡我叫隊長了。」

  衣櫥旁,紫微星摁了兩下手機,然後抬起頭對隊友說:「我去找立海大的去醫院探病,你們一起嗎」

  洛山休息室瞬間安靜。

  有沒有一種可能,隊長,我們剛剛跟立海大的罵完仗誒。


第87章

  竹田部長本來還覺得有點對不起深田,畢竟對方的實力明明那麼強,卻蝸居在立海大這種弱校裡,費力帶隊友打上八強還因此受傷了,最後隊友卻拿了這麼丟人的比分落敗。

  尤其對面的還是洛山高校,是深田曾經的隊友們。而她的現任隊友卻沒給她長臉,反而被狠狠奚落了一番,連帶深田也被罵了。

  如果是那家伙自己作戰,肯定不會吃這樣的虧。

  竹田部長帶著自卑和愧疚的心情換了衣服,安撫了安撫吃了慘敗敗仗而低落的隊友們,然後打開手機,准備搜搜附近有什麼好吃的買點,給深田帶過去。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篇發布時間為昨天上午,瀏覽量十萬加,而且還在上漲的爆文,其標題為《立海大的1號——深田優佳專訪,走進惡女的世界》。

  【目標?既然我站到了那個賽場上,獲獎的人不就應該是我嘛。】

  【比賽不抱著將金獎收入囊中的念頭比,難道要抱必輸的信心嗎?】

  【對我這種人設來說,說大話反而會加buff哦。因為我是超級大現充嘛。】

  哦。

  怪不得。

  怪不得昨天突然人人都認識和議論深田,怪不得走在路上總覺得被無數目光窺視,怪不得她們的關注度突然升高。

  怪不得啊。

  啊。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深!田!優!佳!

  竹田部長哐的一聲摔上衣櫥櫃門,不管隊友們驚異和疑惑的目光,抓起外套就往外衝,期間擦肩而過了什麼人也顧不上了看了,一心只想著見到深田。

  然後掐死她!

  掐死這個擅自接受采訪還說那種驚天大話的混蛋!

  那篇采訪文章下方還有一大堆網友評論留言,竹田部長都不敢看!

  媽的,媽的,對著媒體說這種話,說完第二天就扭腳進醫院了,剩下的隊友打八強賽打了10比65——

  該死的深田優佳!我這個局外人都替你臉紅死了!啊!尬死我了我要死了!

  竹田部長哐當打開vip病房的房門,正好撞見正伸手拿手機的藍黑發少女,不知她看到那報道下的評論了沒有,情急之下怒吼:「不許看手機!」

  深田嚇了一跳:「啊?」

  竹田部長衝過去,一把抓過深田的手機塞進兜裡:「沒收了!回到學校之前,都不許看手機!」

  「誒?為什麼?」

  「你管為什麼,反正就是不許看!你這混蛋!」

  「為什麼突然罵我?」

  「你管我!就罵!混蛋,惡女,」竹田部長憋了憋,注意到她的腳,於是想出一個新詞,「瘸子!」

  「誒???」

  深田摸不著頭腦,見竹田部長正在氣頭上,轉移話題道:「部長前輩,就你一個人來的?」

  竹田部長這才想起來自家還有一窩剛剛吃了敗仗的孩子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清嗓:「咳,她們一會兒就到,我先來一步。」

  「哦。」深田說,「慧跟她們一起嗎?」

  竹田部長迷茫:「誰?」

  這時,她兜裡深田的手機響了一下,竹田部長拿出來打開。

  是一條來自伏見宮慧的短信:【有記者采訪,我晚點過去。】

  竹田部長瞳孔地震:「所以,我原本是可以跟紫微星一起來的?」

  「昂。」

  「你這家伙,為什麼不提早說啊!采訪也是,報備都不說一聲就自己上了。」竹田部長意識到不該提這件事,抿了抿唇,僵硬地轉移話題,「幸村呢,這就你一個人?」

  「他去領報告單了。」

  「哦。」

  竹田部長:「比賽結果,你也已經知道了吧。」

  「別灰心,勝敗乃兵家常事,沒什麼的。」深田不在意地說,「什麼采訪?」

  「小分呢,小分你知道嗎?25比3,25比……」竹田部長咽了口唾沫,「25比5,15比2。」

  她有些膽怯地移開視線下移,又想知道深田是什麼表情,忍不住瞟了對方一眼。

  深田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說:「雖然確實不好看,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竹田部長嘆了口氣:「如果聽你的,這場比賽棄權就好了。」

  深田受傷後,曾經在病床上建議立海大直接棄權掉跟洛山的比賽,直言「毫無勝算,而且對大家的心理健康有負面影響。」,但當時的立海大覺得來都來了就當是見識見識全國第一的球隊也好,於是就上了。

  於是慘敗,還被嘴了一頓。

  晚隊長一步,來齊了的立海大隊員們互相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人提瘋狗具體是怎麼說的。

  雖然她們不說,但深田對前隊友何其了解,也差不多猜到了。

  「不要太把瘋狗的垃圾話放在心上,」深田對大家說,「洛山隊裡自己天天這麼講話,所以跟外校說話下限就低了點,其實本質上還是普通的垃圾話而已,無視掉就好了。」

  那是普通的垃圾話嗎?

  把人家扁得一無是處,人身攻擊,還嘲笑出聲的發言,還在垃圾話範疇裡嗎?

  西川:「不過確實,瘋狗好像對她的隊友們也挺不客氣。」

  「之前還以為只她一個這麼操蛋,你要這麼說的話……」

  洛山隊裡天天這麼講話的話,是個什麼神經氛圍啊,怪不得深田和牙簽鳥都要跑呢。

  副攻只是想像自己要跟瘋狗那種隊友相處三年,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趕緊搓搓手臂。

  「對了,」深田突然想起來,對竹田部長說,「部長前輩,看到我的采訪報道了嗎?熱度很高吧?」

  你還有臉提啊!

  竹田部長猶豫了一下:「但我勸你先不要看,最好以後也不要看。」

  副攻:「不是吧,部長你竟然會關懷後輩的心情了,果然失敗是成功之母。」

  什麼跟什麼啊。

  「既然你說到這件事,我就要教訓你了。」竹田部長對躺在床上的病人說,「怎麼能擅自接采訪啊,而且還放了那種豪言壯語,又是大媒體,你現在怎麼下得來台。」

  深田眨眨眼,一副很下得來台的樣子。

  竹田部長:「我管閑事了?」

  「當然不是,是非好意我還是分得清楚的,部長前輩。」深田說,「不過,這篇報道帶來的也不全是壞的影響,部長前輩剛剛打完比賽,有看過自己的郵箱嗎?」

  「看那個干什麼?」

  「拉贊助啊。」某大家貴族小姐如是說,「商人們其實很少關注你的成績好壞,更多的還是看熱度。」

  她打開手機,指著那篇報道下方仍在飛速上漲的瀏覽量:「這不就來了。」

  竹田部長打開郵箱,差點被滿屏的未讀紅點閃瞎眼,都是有意贊助的商家發來的郵件,紅紅的一溜,機關槍般衝淡了大家輸球的沮喪。

  深田:「贊助到了先換球可以嗎?先換球吧,OK就這麼定了,我要社團的球筐裡填滿mikasa(一個好的排球牌子)。」

  西川:「球網!一號和二號球網都破成那個樣子了,不忍直視!換完球換球網!」

  世津子:「隊伍橫幅!多印幾張,那可是深田同學寫的(英文)墨寶,最好能掛滿訓練場!」

  副攻:「能不能換套隊服啊,我實在不喜歡這個設計,而且膚感也不好。」

  荒井:「球場東南角的地板有點裂了。」

  自由人:「嗯……希望這次拉來的贊助足夠滿足所有人的願望。」

  很難吧!

  之後大家聊到了什麼時候回神奈川,紛紛表示來都來了必須玩幾天再走。

  「深田同學一起來嗎,我可以用輪椅推你,跟正常玩一樣的。」柳生世津子拍拍胸脯,「我力氣可大,肯定抱得動你,不放心的話,荒井前輩也很有勁,抱你上下樓都不是問題。」

  「不要提別人吹牛。」西川推她一把,「你真能抱深田上樓啊?啊這,幸村部長,要不你說句話?」

  幸村部長不在啦。

  黑皮辣姐極其靠譜地打量了一下深田,還伸出手比了比,篤定:「我能抱你一口氣上五樓不喘氣。」

  西川一下子心動了:「能抱抱我嗎,上三個台階就可以,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體驗一下真正的力量。」

  「誒,真的可以嗎,我我我我也想要!」

  「荒井前輩,也可以加上我嗎?會不會累啊?」

  「你們這群人,不要太過分了啊。」

  深田被逗得咯咯笑,說:「好啊,不過我明天沒有時間呢,今天下午就去玩吧。」

  「行啊。」大家答應下來,隨口一問,「明天什麼事啊,需要幫忙嗎?」

  「明天要去東京棋院踢館。」深田刷地掏出一張紙,上面列了十來個人名,「按這個順序打,一天應該差不多了。」

  「誒?」

  「所以部長前輩,先別答應那些贊助商哦,」深田說,「等明天我橫掃東京棋院的報道出來以後,贊助商的報價會翻一番呢,到時候再挑吧。」

  你又開始講大話!


第88章

  雖然IH止步八強,但立海大與秀德之戰的最後一球,超遠距離背飛暴扣著實燃爆全場,之後立海大在洛山手下慘敗又震驚全場,第二天卻傳出來深田優佳橫掃東京棋院的新聞,層層加碼,反轉無數,於是各大雜志拐著彎報道立海大和深田優佳的事跡,熱度爆炸,贊助多多,學校大手一揮,決定要修繕一番老掉牙的排球館。

  為了不耽誤大家訓練,校長又大手一揮,在全學校占據場地最大的網球場上連夜劃了兩個排球場,鋪上地板,作為排球部的臨時訓練場地。

  深田優佳又可以跟男朋友一起訓練了。

  開心!

  網球部:「……」

  排球部:「……」

  上帝啊,感情線真就得這麼硬拗嗎?

  深田優佳雖然腳踝恢復得很不錯,但還是不能下地,於是大咧咧拄了根拐杖來上學。

  這兩天幸村每天騎單車接她上下學,兩個人還挺開心。

  網球部加排球部:我們不開心。

  誰要在部活訓練的時候被喂狗糧啊!

  排球部搬到網球場訓練後,深田不訓練也沒事干,干脆搬了張棋盤坐到觀眾席,邊下棋邊等幸村訓練結束,送她回家。

  赤司曾給她打電話問要不要讓伏見宮先生去,開車接送她一段時間。

  深田無情拒絕:「少女漫情節,別讓金錢玷污這段純愛。」

  赤司:「……」

  他也不開心。

  除了不開心的人,大家都挺開心的。

  晨練的時候竹田部長走了好幾次神,想去看排球館翻新的施工進度,又想矜持一點,於是矛盾得一天魂不守舍,非得讓副攻拽著去看了一會兒施工才好轉。

  然後她就注意到了深田優佳的手指。

  「終於有人注意到了。」深田得意伸出手,「剛剛做的美甲,好看吧。」

  十根削蔥白般的手指,指尖亮晶晶的,還做了淡粉色的半貼甲片,顯得手指又白又細又長。

  確實——挺好看,md超好看!好羨慕啊!

  每天都要接觸排球的人做不了這樣的美甲,不僅不方便,而且會受傷。

  柳生世津子在球場裡大喊:「我!我看到啦!」

  然後是西川吐槽的聲音:「看球啊。」

  世津子:「我是第一個看到的!」

  幸村:「抱歉,但這個指甲的制作過程我剛好全程圍觀,所以我才是第一個。」

  深田:「正好我這段時間養傷不訓練,做著玩。她家做得還挺好的,大家誰想去的話我推薦給你們啊。」

  竹田部長懶得理她,把目光從美甲上撕下來後,朝球場裡的隊員們說:「訓練時間,都給我認真點!我們一定要在春高(日本春季高中排球聯賽)開始之前把體能練上去!」

  路過的網球部丸井好奇道:「練到什麼程度才算好啊?」

  竹田部長陰鷙:「到跟洛山打完以後還有勁懟回去才算好。」

  八強賽被瘋狗嘴了一頓,現在想想當時竟然只有荒井代和世津子兩個人有余力回懟,其他人都光顧著累趴了沒能即時罵回去,她們真心下不去這口氣。

  竹田部長:「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深田揉揉被震痛的耳朵,隨手摸了顆棋子,開始專心思考眼前的黑白棋局。

  網球部的大家看看練得熱火朝天的排球場,又看看下棋下得歲月靜好的觀眾席,總覺得竟然是自己格格不入了。

  ……

  夏日下午的陽光燦爛依舊,網球場上,有人吹了下哨子:「休息時間——」

  網球部的都散開了,各自找陰涼地方休息或喝水,朋友和搭檔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一邊擦汗一邊嘮嗑。

  很難不聊隔壁同樣在揮灑汗水的女生們。

  仁王捏著水壺忍了半天,拉著柳生比呂士壯膽,一起跑到深田那問:「排球部怎麼還不休息啊,之前我們的休息時間不是一致的嗎?」

  幸村就坐在深田旁邊,仰著頭喝水,汗珠從下巴劃到滾動的喉結,流入衣領。

  喝完水,他胳膊擦了下臉上的汗,對仁王說:「現在確實是休息時間,只不過排球部的大家都很有自覺性,主動加練而已。」

  網球部的人裝聽不到。

  一次休息時間加練也就罷了,兩次也情有可原,三次就有點離譜,但部活結束後的加訓時間還這樣可就太過分了。

  網球部裡體力最差的丸井都替她們腿軟:「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

  「會不會說話,這叫增益己所不能。」

  幸村和柳望著球場裡揮汗如雨的少女們,同步摸下巴:「嘶……」

  仁王勇敢地挺身而出,對深田說:「深田同學要不勸勸她們,這麼練下去會死人的!」

  說話時,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往三巨頭那瞄。

  真的會死人的,幸村部長!

  「你看你看,她們的胳膊,」這句他說得倒是情真意切,「青紫青紫的,多嚇人。」

  球場裡的少女們,沒一個胳膊是白皙完好的,接球發球,小臂部位青紫一片,尤其是專注於練接球的自由人,兩條胳膊都滲出了紅血絲,看著怪嚇人。

  但其本人好像對此無感,在球場中狂奔飛撲,比之前那股拼勁更甚,隱隱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前進,就是把過去的腳步甩在身後。」深田沒有看球場,指肚緩緩摩挲細潤的棋子,輕聲說,「要甩得遠遠的,直到看不見。」

  「在這個過程中,會不知不覺失去一些東西。」

  「失去得夠徹底,前進的心才會夠堅定。」一顆白棋落子,將氣勢磅礡的黑棋大龍堵死咽喉,深田微微一笑,「贏得才夠痛快。」

  幸村:「說得好,蓮二,也是時候該更新我們的訓練計劃了。」

  網球部:死戀愛腦!

  ……

  青少年排球強化合宿,教練組辦公室裡,三個教練圍坐在桌旁。

  IH結束後,他們緊鑼密鼓開始工作。教練組會在參加這次大賽的選手中選取有潛力的人員列出名單,然後根據年齡、天賦、戰績、地域,層層篩選,最後選出五十名選手進行封閉訓練。

  去年【蜘蛛王】大島荒野因病退出,將機會讓給了立海大的柳生世津子。

  今年,有了深田優佳和荒井代的加入,立海大強勢闖入全國八強。

  桌子上是手寫姓名的邀請函,將會寄給各位入選選手。

  其中一大半都寫好了,整整齊齊摞起來,准備郵寄,剩下一些糾結的選手,要三人討論出結果。

  這也是三人僵持的原因,主教練本來寫上「深田優佳」名字的邀請函,被紅發的那位副教練攔下。

  紅發教練不贊同地說:「記得吧,前年,去年,我們已經給過她兩次機會了。」

  兩次都拒絕,任誰也會不痛快,更何況是青訓營的這群頂級教練團隊。

  紅發教練:「是她自己放棄了繼續往上爬機會。」

  「雖然沒來合宿,但顯然在這一年,她也並不是毫無作為。」主教練說,「IH大賽,帶著立海大那種隊伍打到八強,已經可以算二傳非凡的卓越成績了。國中的緒方,當年不也是只拿了全國第二,但全國最佳二傳獎還不是頒給她了。」

  「第二名和八強差得可是有點多。」

  「所以沒讓你給她最佳二傳啊。」主教練把邀請函的信紙推給他,「最後一次,她還不來,就是放棄這條路了。」

  紅發教練冷笑一聲:「明年你還會給她發邀請函的,我還不知道你?」

  「少廢話,快簽字。」

  「那立海大的柳生呢?」紅發教練說,「她可是年紀最小的,比一年級的還要小一歲,進步飛快,潛力巨大,一看就是要走職業排球道路的球員。這兩個人只能要一個,你選誰?」

  「都要。」

  「名額不夠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戴眼鏡的教練敲了敲手上的文件,「海常新進來一個一年竄到一米八八的副攻。」

  兩個教練同時後仰:「謔。」

  現在的孩子都吃激素了?

  怎麼長這麼高的,教教他們。

  「深田那個人,自我意識太強了,根本不適合來合宿訓練。」紅發教練一針見血道,「家境優渥,天賦卓越,博聞強識,她不是打職業排球的料,放棄她吧。」

  「但深田實力強勁,如果她能來,合宿裡的練習賽會有意義。」

  「我們不缺強勁的二傳。」

  眼鏡教練說:「確實,從現在往後數十年,優秀的二傳手都不少。雖然像深田那樣強大的選手還是難找……」

  「她強,她會發揮出來嗎?」紅發教練說,「你記得她國三全國大賽決賽那場吧?帝光實力太強,人家說勝券在握,直接放棄了,不打了。」

  事到如今,他提起這件事還是會氣憤:「她強有個屁用。」

  「再說了,現在就剩一個名額,給了她她不要怎麼辦?」

  「再給柳生世津子打電話好了,那個小姑娘一定會答應。」

  紅發教練把文件往桌上一甩:「我丟不起這人。」

  「……」

  局勢僵持在這。

  眼鏡教練開口了,語速很慢,像是一邊說一邊斟酌用詞,唯恐哪句話給這團干柴噴上一點火星子:「深田是很強,我們都無可否認,如果現在就要打一場最高級的求勝比賽,二傳第一人選非她莫屬。」

  但是……「不知道你們看了這篇報道沒有。」

  她從包裡拿出一本圍棋雜志,不用翻開,封面上就寫著那個熟悉的字眼,她指著那個標題念:「《關東「惡女」,橫掃東京棋院》。」

  「……」另外兩個教練圍上來,翻開雜志。

  眼鏡教練說:「不僅如此,看到這篇報道後,我就去拜訪了深田在關東棋院的同期,木下洋子。」

  主教練:「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眼鏡教練:「神奈川的圍棋新星,師從德高望重的進藤大師,小小年紀已是職業三段的高手,簡直前無古人,未來不可限量。」

  「而在關東棋院的戰績排位表上,深田就排在這位新星的下面,緊緊相貼。」

  眼鏡教練:「她前年才開始下圍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深田的圍棋天賦之高,絲毫不亞於排球。

  「還有國際像棋,深田拿過三個全國冠軍。」眼鏡教練比出三根手指,「這些東西還只是一方面,再加上課程學習的話……」

  這樣的人,不可能一心一意對待排球的。

  她的世界廣闊到普通人甚至無法想像,無數人追捧的榮耀對她來說唾手可得,這樣的生活過了十七年,深田優佳絕無可能走職業排球的道路。

  「也正因如此,」眼鏡教練說,「深田很難打開她的【門】。」

  百分之二百的專注,百分之一千的熱愛,百分之一萬的傾注自我——那個深田優佳怎麼可能做得到這樣的奉獻與犧牲,只為了一個排球比賽的勝利。

  只是想獲勝的話,她根本不需要付出那麼多,勝利隨隨便便就能被捏到手心裡。

  於是陷入死循環。

  紅發教練也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堅決反對繼續在深田身上花資源培養她。

  「她自己就能長大,何必浪費資源給一朵不香又自己長腳的花?」

  「好爛的比方。」主教練皺了下鼻子,「下次別打比方。」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主教練收回摁在信紙上的手,雙手交疊放在桌子上:「舉手表決吧。」

  紅發教練毫不猶豫:「柳生世津子。」

  主教練:「深田優佳。」

  眼鏡教練:「…………柳生世津子。」


第89章

  「為什麼一定要去帝光中學啊?」金眸少女趴在沙發背上,懶懶地問,「還要我們專門從京都到東京去。」

  赤司少年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淡淡回答:「這是父親的決定。」

  金眸少女:「理由呢?」

  「帝光是最適合你們成長的地方。」男人從樓上走下來,聲音低沉,「勝利至上,是帝光中學的辦學理念。」

  「在那裡,勝利就是一切。」

  赤發少年合上報紙,從沙發上站起來恭敬道:「父親。」

  「哇哦。」金眸少女撐著沙發靠背站直,興致盎然,「聽起來的確很適合我啊。」

  金眸少女:「畢竟我很擅長獲勝。」

  好大的口氣。

  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在這裡,聽了這話都要嗤笑一聲,暗諷這個小姑娘狂妄自大,日後必會被現實毒打。

  可惜站在這的是赤司父子,兩個同樣秉持勝利至上主義的人。

  赤司家的人天生就是勝利者,就該是擅長獲勝的強者,少女說這話理所當然,無可指摘。

  「去吧。」男人還是那張常年嚴肅冷漠的臉,連說話的口吻都冷得像冰,「用勝利征服那些人。」

  「你們是最強的。」

  赤發少年:「是,父親大人。」

  金眸少女:「嗨∼」

  砰!

  「耶,我贏啦。」金眸少女分別和隊友們擊掌,然後走到潰敗倒地的三年級前輩面前,蹲下來笑著說,「前輩以後是不是要聽我的了。」

  「開什麼玩笑……」三年級前輩扭曲吃力地從地上爬起,扶著膝蓋粗喘,「聽你的?做夢去吧!我憑什麼聽你的!」

  金眸少女歪歪頭,指著牆上的百戰百勝四個大字道,「因為我贏了啊。『勝利就是一切』。」

  未來的紫微星站在她身後,如同沉默的騎士。

  「開什麼玩笑呢,你這沒禮貌的小鬼!」一個前輩氣急,上前想要推她一把,「看你是欠受點教訓了!」

  紫微星上前一把攔下前輩的手。

  被阻止的前輩更生氣了:「放開我!你也是個沒禮貌的家伙,懂不懂尊敬前輩啊!該死的臭小鬼!」

  「尊敬前輩?」

  人高馬大的紫微星背後,金眸少女走出來,朝氣急敗壞的輸家們微微一笑:「可我只看到一群敗犬呢,前輩們。」

  「你也不過是沾了伏見宮她們的光而已!」三年級怒道,「隊友們都是名聲在外的天才,個個都能得分,你這個混分的二傳根本無關緊要!」

  噗嗤。

  深田一隊裡有人笑出聲來。

  」不會吧,你連承認我很強都做不到嗎?「金眸少女搖了搖頭,像洗完手以後甩水一樣甩了甩手,「你水平太低了,我們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對話無效。」

  「你這個——」前輩話沒說完,被紫微星一巴掌摁倒在地,雙膝撞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她吃痛地抬起頭。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在直視太陽。

  「勝利至上,勝利就是一切。」少女居高臨下,金色雙眼灼亮得令人發毛,「這不是部長開早會的時候說的話嗎。」

  「沒錯。」帝光排球部長帶著首發隊員們走過來,比沒發育的少女要高出快一個頭的身材極具壓迫感,「過來吧,深田優佳。」

  「你夠格加入一軍。」

  「快看快看。」深田舉起代表部長的1號球服,向舅舅和表哥展示,「我厲不厲害?」

  你指的是在一年級就把前輩們全部剛了一遍拿下話語權這件事嗎?

  赤司征十郎點頭肯定:「挺厲害。」

  赤司征臣淡淡道:「這才是赤司家的人。」

  「誒——」金眸少女等了一下,有些失望,「不能多說兩句嗎?」

  「勝利是理所當然的,何必要贊揚?」舅舅說,「弱者才需要贊美,弱者才有眼淚,強者只需要拿下勝利就足夠了。」

  帝光中學,排球場上的【惡女】。

  毫無上下級觀念,更沒有長幼之分,明明場下親切又友好,場上卻冷酷得令人發抖。

  「不要再自持前輩身份了。我的話,目前只可能聽一聽強過我的人的話,前輩就不要再做那種妄想了。」

  「弱小,無力,又多愁善感,」她看著前輩臉上的眼淚,緩緩站直身體,單手叉腰,「你拿什麼跟我鬥啊?」

  「在我眼裡,只有手下敗將,和即將的手下敗將。」

  她向帝光排球部正式宣布:「我贏了,現在我就是一切——」

  「哈哈哈,不錯的眼神。最好你的排球也能讓我覺得一樣有趣。」

  「要打賭嗎?我贏了你就要做一只乖狗狗。」

  「Nice ball,再來一球。」

  「勝利?哈哈哈,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嘛。」

  離開學校,回到赤司家裡。

  舅舅:「第二名?」

  「下次不要拿這種成績單來見我。」

  「征十郎,作為赤司家的孩子,你要是最優秀的那一個。」

  「第二名,就是頭號輸家。征十郎,你不可以輸。」

  「今天開始,把那些沒必要的活動刪減掉,直到奪回第一為止。你記住,征十郎,勝利就是一切。」

  「一切為了勝利。」

  學校裡,不同班的赤司征十郎和深田優佳,偶爾會在通往部活活動室的路上不期而遇,但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沒有打招呼,而是自然地擦肩而過。

  有時候人多了,深田也會隨著大家叫一聲,尾音拉長:「會長好。」

  赤司會笑一笑:「下午好,大家辛苦了。」

  最開始,赤司還是會露出一副想多跟深田說說話的表情,但後者總是步履匆匆,抑或是周圍聚集著許多朋友,在學校裡很少有能和赤司一對一交流的機會。

  赤司也要忙自己的事,久而久之,兩個關系這麼親密的人,學校裡竟然沒幾人知道他倆的關系。

  日歷隨歲月流逝刷刷翻篇,排球場上的氣氛越發殘酷,跟深田打球就像經歷一種非人的折磨。

  「你太慢啦,而且很沒干勁誒,不想打嗎?」

  「是你自己下去,還是我請你下去?」

  「一定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嗎?好啊,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本讓我容忍你了。」

  「好難看的姿勢,你自己不覺得別扭嗎?有礙觀感啊。」

  「哇哦,這是什麼人能打出來的球啊?你是死的嗎?」

  「你太弱啦,怎麼跟得上我的腳步啊。」

  「Checkmate(將死)。」

  國際像棋部的主將呆呆望著棋盤:「怎麼會……」

  「多謝指教啦。」崩潰的人的對手,金眸少女舉起手示意,「我贏啦,還有更強的人在嗎?」

  砰!

  「帝光中學得分!」

  「三比零,帝光中學獲勝!」

  「帝光中學獲勝!」

  「本屆全國中學生排球大賽的金獎得主是,帝光中學!」

  「恭喜帝光中學成功衛冕冠軍!本屆全國中學生排球大賽的金獎仍屬於帝光中學!」

  「本屆全國最佳二傳獎的獲得者是,帝光中學年輕的1號選手,深田優佳!」

  「恭喜帝光中學的1號,深田優佳選手蟬聯全國最佳二傳獎!」

  「百戰百勝!」

  「百戰百勝!」

  「百戰百勝!」

  「我不會再和你打球了。」

  紫微星懷疑自己靈魂出竅或是幻覺了,耳朵聽見自己說:「什麼?」

  「太無聊了,無聊透頂。」深田說,三色球在她指尖穩穩旋轉,轉成漂亮的混合色。

  她手一拋,球顛起一點,然後乖巧地落入她的手心。

  深田:「無聊透頂的排球,沒有打下去的必要。」

  紫微星刷地一下睜開眼睛,從睡夢中醒來。

  前方計程車司機的聲音響起:「乘客,醒一醒,立海大附屬高中到了,你要在哪兒下車?」

  作者有話要說:

  來淺看一下國中時期的排球惡女語錄


第90章

  立海大附屬高中,下午的放學鈴聲響起,一部分學生走出校門,一部分學生在學校裡參加社團活動。

  由於排球部和網球部的加訓實在獨樹一幟,門衛已經習慣了這群勤奮過頭的孩子們,幾乎把人都認全了。

  門衛大爺望著陸陸續續走過眼前的莘莘學子,十分欣慰,有種看著未來國家棟梁走過的驕傲感。

  「咦。」

  門衛大爺看到熟悉的背影,走進校門:「真田同學,怎麼從外面進來了?」

  真田壓了壓帽檐,把單肩背包的背帶往上挪了挪。

  走在他身邊的藍黑發公主頭笑著說:「真田同學幫我拿下社團采買的東西。」

  「噢,真是熱心啊,不愧是風紀委員,社團活動辛苦了。」

  「是,也辛苦門衛大叔了。」

  看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並肩離開,門衛大爺突然想起一件事。

  這個女生,不是那個風紀委員的漂亮朋友的女朋友嗎?

  誒?

  誒??

  誒誒誒誒?!

  ……

  網球場裡,眾人震驚地望著深田身邊站著的真田。

  還有自己這邊沒戴帽子也同樣很震驚的真田弦一郎。

  「Surprise!」深田優佳手一揮,向大家展示身邊穿著真田校服外套的人。

  對方帶著真田的黑色帽子,帽邊伸出細碎的黑色短發,帽檐壓得低低的,看不清臉,帶著口罩,衣領也豎起來,把帽子沒遮到下巴脖子捂得嚴嚴實實。

  真田:「這位是……?」他才想起來昨天深田有跟他借外套和帽子。

  柳拿出筆記本:「目測一米八七,與弦一郎身高相仿。」

  原來如此,深田借校服的目的是把這個人帶進學校啊。一米八七,和真田的身高相仿,反而幸村的校服外套可能要小一號了。

  幸村:「……」

  真的嗎,一米八四已經這麼便宜了嗎?

  竹田部長眼睛已經直了,從球場跑到門口,不堪置信道:「深田,這位是?」

  深田朝她神秘一笑,退開一步:「是禮物哦。」

  「真田」拉下拉鏈,脫掉外套,露出裡面印著洛山高校校徽的白色短袖,摘下帽子和口罩,裡面是黑色的短發和看起來不近人情的臉。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憋住,屏息沉默兩秒,全場炸鍋。

  「伏見宮慧!是伏見宮慧!天降紫微星!」

  「我的媽呀,我這是在做夢嗎?」

  「能要簽名嗎?能嗎能嗎能嗎!再沒人攔我我就要上了!」

  面對突然爆發非一般熱情的人們,紫微星似乎司空見慣了,神色十分淡定,口罩塞進包裡,帽子和外套經深田指認交給真田,並鞠躬道謝。

  真田:「啊,不,不用謝。」

  紫微星:「待會兒走的時候還要借用衣服,還望海涵。」

  真田:「嗯嗯。」

  你ooc了!

  未免大家忘記伏見宮慧的人設,我們在這邊復習一遍。

  【紫微星】伏見宮慧,洛山高校二年級,洛山排球部的隊長,名副其實女排第一人,T0級別斷層現像級王牌選手,是被國家隊公開承認的排球界【天降紫微星】。

  在這次的IH全國大賽八強賽上,以個人暴殺50分的成績,碾壓立海大,之後帶領洛山高校再一次拿下IH全國大賽金獎,並如期獲得了全國最佳王牌的獎章。

  有排球部的普通部員捂著嘴哽咽:「騙,騙人的吧!紫微星竟然屈尊降貴來這種地方。」

  「嗚嗚嗚我太感動了,深田同學我這就給你磕一個!」

  「可以握手嗎?我要上了!」

  竹田部長顫抖著手:「深田,你竟然能把她拉過來?你是想,不會吧,真的嗎?」

  深田嘿嘿一笑:「我受傷耽誤大家訓練了,正好慧來神奈川接受采訪,就問了一下她有沒有空。」

  竹田部長:「我第一次不討厭你了!深田!」

  隨即,她又摸了一下汗津津的後脖頸,小聲問:「真的沒關系嗎,紫微星這樣的人物來立海大跟我們打球,讓你為難了嗎?她會不會不情願?」

  雖說提起深田優佳和伏見宮慧,大家公認兩人是在「最佳拍檔」,但高中以後,她們仿佛成了兩個世界的人,一個是洛山高校的冠軍隊長,一個是冰帝被隊友排擠的現充二傳。

  再沒人將這兩個人相提並論。

  「沒事啦。」深田說,「答應我的事,就是慧一定會做到的事,其他的事情不必考慮。」

  你好牛哦。

  深田道:「而且我和慧從小一起長大,蠻熟的。要是按表哥的說法,慧是我的【家臣】呢。」

  靠啊!

  「跟我們打球的話,」西川腦子一轉,瞪大雙眼,「紫微星大人,屈尊給我們做指導嗎?」

  何德何能!立海大這群人何德何能啊!

  切原:「你們卑微過頭了吧!」

  西川充耳不聞,捏著衣擺羞澀道:「可是,我們的不足之處數不勝數,讓紫微星大人指導也太大材小用了……我是這麼想的……」

  世津子:「一貞你竟然還會臉紅啊。」

  西川拍開她的手,低聲:「走開啦。」

  「慧還要返回京都,只能呆一小會兒,就不給她那麼大的工作量了。」深田無意識扎了一下部員的心,看了眼時間說,「現在分成兩組,慧加進去跟大家打一局25分的,打完她就走了。」

  「哦哦哦。」

  西川一下子衝出來:「我要和紫微星大人一隊!畢竟我是二傳不是嘛!」

  這副嘴臉,和當初柳生世津子只要深田不要別人的樣子,不相上下。

  怪不得你倆能當好朋友呢。

  世津子:「那我就去另一隊啦。」

  竹田部長:「你們幾個!別擅自做決定,人家千裡迢迢屈尊來了,讓紫微星大人自己選!」

  深田提建議:「西川之前打二傳,副攻前輩沒在正式比賽裡打過,但平常練習賽時也會打一點。」

  紫微星熱著身,說:「我都可以。」

  她沒說出口的是,就立海大這幫子水平的人,選誰都一樣。

  一樣爛。

  等著紫微星熱身的時間,其他排球部正選緊急休息,恢復體力。傷員深田不參與這場練習賽,跟之前一樣做到了觀眾席。

  這些天她傷腳不方便下地,上下學都是幸村接送,干脆就在網球場的觀眾席上鋪了個干淨位置,放上棋盤,每天下午都在網球場下棋,等幸村下訓後一起回家。

  深田選的位置有著旁觀這場排球比賽最好的視野,看球的人大多數也聚集過來。

  仁王看深田把人帶過來之後就不管了,也不說在人家熱身的時候過去招待招待,反而開始對著圍棋棋盤擺棋,於是好奇道:「深田同學好像對這場比賽興趣不大?」

  感覺你看棋的興致都比看球好。

  「比賽?」深田一邊擺棋一邊說,「這頂多算指導局,沒什麼看頭。」

  她抬起手,隨便指了場裡兩個立海大的選手:「那個,那個,都只是湊人數來的,一會兒你看吧,有沒有都一樣。」

  深田:「普通選手和慧差距太大了,根本沒有比拼的資格。」

  柳:「作為高中排球界唯一打開了【門】的人,紫微星站在這裡,也許就像山巔之雲俯視眾生,渺小如塵。」

  幸村:「弦一郎?」

  真田回過神:「抱歉,我在看深田同學的棋。」

  眼前這盤深田擺到一半的棋,他越看越覺得熟悉:「請問深田同學,這是你去東京棋院踢館中的一局吧?」

  「哇哦,你看得出來啊。」深田說,「沒錯,這是和東京棋院排位第八的選手下的那局。」

  幸村:「這也是能認出來的?」

  真田:「深田同學的踢館局,尤其和前十的,局局經典,我和兄長私下研究過很久。有好幾局棋我能默背下來。」

  眾人後仰:「哇。」

  這麼個研究法,看來是真的喜歡。

  「不過,」真田猶豫道,「印像中,白棋似乎不是這麼下的。也許是我記錯了。」

  在他印像中,深田優佳踢館,深田執黑,對手執白,黑棋奇詭,白棋剛正,於中盤糾纏廝殺許久才見勝負。

  眼前的棋局白棋卻剛正中夾雜隱隱殺氣,在黑棋的詭陣下暗藏殺機,黑白勢力旗鼓相當。

  真田:「看來我下的功夫還不到家。」

  深田擺擺手:「我本來就不是打譜。原模原樣重下一遍有什麼意思,你再看看,我這回用的白棋呢。」

  真田嘶了一聲,盯著棋盤凝眉沉思,時不時點頭搖頭,與深田聊兩句。

  仁王:「部長,這能忍?」

  柳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排球場裡,柳生世津子兩眼放光,緊緊盯著熱身拉伸的紫微星,目光在她運動間凸顯的肌肉線條上來來回回。

  西川:「收斂一點!你那什麼眼神啊!」

  世津子握緊拳頭:「太可惜了。」

  「哈?」

  「太可惜了,」世津子說,「深田同學這次沒能上場,真的太可惜。」

  西川:「你是可惜沒和深田搭檔打紫微星,還是可惜沒能跟帝光的『最佳拍檔』打比賽?」

  世津子自顧自:「我要是早生兩年就好了,早生兩年,現在我也一八七。」

  你自信過頭了!

  幸村:「比賽要開始了。」

  西川終於還是和紫微星一隊,滿足極了。哨聲一響,紫微星隊的副攻發球,由對面半場的三上自由魚躍接下,三色球在兩個半場間倒了個來回,落在西川手上,意料之中被送給紫微星。

  准備攔紫微星的幾人繃緊了神經,重心下移,前腳掌蹬地,與紫微星一同在網前起跳。

  攔網的柳生世津子屏息間瞪大了雙眼,琥珀色的瞳孔震動著上移,只見天空中的太陽都被那個身影遮蔽,宛如戰神。

  差距太大了,不論是速度力量還是摸高,紫微星在半空中足足高出她們快要兩個手掌的高度,在空中俯瞰全場的漫長的一瞬間,她甚至轉了轉眼珠,挑了一下球的落點。

  砰!

  宛如大型殺傷性武器的暴扣球帶著呼呼的風聲衝向底線,自由人向落點撲去,手臂盡力伸長。

  砰!

  球斜飛出去,自由人重重撲倒在地,剛剛碰到球的手臂有那麼幾秒鐘只能感受到麻,緩了一會兒痛感才漸漸浮現。

  這胳膊明天必青。

  裁判都卡了一下才報出分數:「白隊得分,1比0。」

  觀眾不約而同後仰:「謔……」

  「不愧是高中女排第一人【紫微星】,各個方面的身體數據和能力都超出我方選手一大截。」柳奮筆疾書,「剛剛她跳起來,在網上的滯空時間達到了驚人的0.11!何等恐怖!」

  多可怕,一個跳起來會思考的王牌主攻。

  仁王被那種球重重砸肉的聲音刺到,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搓搓胳膊,總覺得幻痛:「我的天。」

  驚呼贊嘆聲中,紫微星站在球場上,高大健美的身材,冷漠睿智的眼睛,定海神針一般的氣勢,真實宛如雲端的神明俯瞰眾生一般。

  只是簡單的一個扣球,就讓人仿佛透過現在的洛山隊長,看到了日後統治排球界,綻放無與倫比的光輝的職業排球選手,

  得天獨厚的身體天賦,穩重可靠的心理素質,多年刻苦訓練的高超技術,再加上對排球的一往無前的執著熱愛,和對職業排球的決心。

  伏見宮慧,日本高中生排球第一人,無可指摘。

  柳生世津子抬起頭,看到紫微星的背後,專注比賽的觀眾人群中,深田垂眸在棋盤上落下一白子。

  「集中。」

  世津子轉動眼珠,目光聚焦到剛剛開口的紫微星臉上。

  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平靜不見喜怒:「她不會再看這裡。」


第91章

  「為什麼?」

  「只追求勝利的排球,已經不夠有趣了。」

  「……」

  有趣?

  對面的金眸少女還在繼續說下去:「還有這種,勝利至上的氣氛,啊,無聊透頂。」

  無聊透頂?

  「不覺得嗎?」少女伸出五指,遮擋頭頂炫目的太陽,遠處是排球部加訓中的部員們,她們正做長跑耐力訓練,每個人的臉上脖子上都掛滿了汗珠,隨著奔跑顛簸的身體而墜下。

  這場面從國中一入學開始,到現在已經看了三年,紫微星早已經習慣成日常,連帶牆上【百戰百勝】的橫幅一起,早就成了約定成俗的事情。

  這些東西,都很無聊?

  你三年前怎麼不說啊?

  「誒……」深田優佳撓撓頭,單手叉腰,想了想,「那時候只顧著勝利了,沒來得及想別的嘛。」

  金眸少女雙手攤開,向她展示自己竄了十釐米的身高,還有逐漸豐滿、健壯身材:「而且,我也在長大啊。」

  長大。

  你已經長大了嗎?

  國三的紫微星身高一米七九,總是要低下頭才能看到深田優佳的臉,兩個人差了一個頭還要多。

  你已經長大了嗎?那是怎麼判定的?

  「我啊,看到了一條道路。」深田優佳說,「我要去走那條路了。」

  道路?

  那是什麼意思?

  「你也看到了吧。」

  我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嗎?

  「比賽結束,大比分三比零,帝光中學獲勝!」

  「恭喜帝光中學,獲得全國中學生排球大賽三連冠!」

  「本屆的全國最佳主攻獎屬於——帝光中學,伏見宮慧!」

  全場喝彩聲響徹雲霄,所有人都在為這所傳奇的學校球隊吶喊鼓掌,無數彩炮炸響,將領獎台渲染成五顏六色的世界。

  「太不可思議了!伏見宮,你太不可思議了!」向來不苟言笑的教練第一次對她露出笑容,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認真道,「在這個年紀,就突破了自己絕佳天賦的天花板,打開了【門】,伏見宮,相信我,你將會是霓虹排球界最閃亮的明星。」

  身邊的隊友們,一個個桀驁不馴、高傲自負的天才,也紛紛走過來,甘願向她低頭:「恭喜你了,隊長,剛剛的那一場是我有生以來打過最漂亮的球。」

  重重贊美與驚嘆聲中,紫微星的視線穿過人海,看到坐在替補長椅上的金眸少女,與她對視了一眼。

  距離太遙遠了,環境也嘈雜,她沒能看清對方的表情,沒能看懂那雙微彎的金色眼睛。

  教練:「全國大賽三連冠!你們做到了!不愧是我最驕傲的孩子們!」

  「都繃著臉干什麼,笑啊!」教練招呼她們,「一會兒就要去領獎了,這是獨屬於勝利者的時刻,你們是全國第一的最強球隊!」

  「在未來,這樣的喜悅將會是家常便飯。」

  「去吧!迎接你們憑實力奪得的榮耀!」

  伴隨著慶祝的校歌聲,帝光全員站上冠軍領獎台,由大賽主辦方親自為她們帶上金牌,授予隊長伏見宮慧金色獎杯和最佳主攻獎。

  亞軍球隊比嘉中就在左側,獲得銀獎,其中年輕的比嘉中二傳抱著最佳二傳獎,扣在邊框上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讓我們,再次恭喜帝光中學——」

  掌聲雷動,帝光隊長伏見宮慧雙手將金色獎杯高高舉起,身邊站著不是隊長卻穿著1號球服的二傳,一如兩年前國一那年,也如一年前國二那年。

  記者舉起相機,對准領獎台,調整角度,將帝光中學的所有成員都框進取景框中。

  取景框中,帝光的1號最先注意到鏡頭,跟隊長低聲說了一下,暗金色的眼眸一轉,左手拉上身邊替補二傳的胳膊,眨眼間跟她換了個位置。

  哢嚓!

  這張大合照被相機永久記錄下來,也是三年來唯一一張【紫微星】伏見宮慧身邊不站著【惡女】深田優佳,而是【人偶】木手永子的大合照。

  慶功宴上,大家敞開了玩,教練和助教小酌了幾杯,一些後援團的主力和替補隊員也一起來,包廂裡熱熱鬧鬧,笑聲不斷。

  「不過啊。」有人小聲說,「教練竟然沒罵深田,真是意外。」

  「啊,為什麼罵她啊?」

  「喂,哪有打到一半自己要求下場的主力二傳啊,就算是,」那人放輕聲音,「就算是那家伙,這種行為也太過分了不是嗎?」

  「其實我也覺得有點……」

  「但是好像沒人提這件事了。你看,那群首發主力在那玩得正開心呢。」

  「真是想不明白啊。那個,」有人叫住路過的主力隊員朋友,小聲問她原因。

  「誒?誒……」猝不及防被問為什麼不罵惡女兩句的主力隊員懵了一下,卡了一會兒說,「可能,嗯,因為贏了吧。」

  「啊?」

  「雖然那家伙是挺有病的,但最終結果沒有改變不是嗎,我們還是贏了啊。」主力隊員攤攤手,「『勝利至上』,只要勝利就可以了啊,沒有必要罵她吧。」

  主力隊員擺脫了那群說閑話的人,擠到正選裡面,跟親近的聊起這件事,偷偷笑:「竟然問我這種問題,好一個傻大膽。」

  「哈哈哈,不過是說風涼話罷了,真叫她們當面去問那女人的罪,我看誰張開這個嘴。」

  「就是說啊。」隊員往一旁努努嘴,「那幾個都不說話,誰還有這個戰鬥力啊。」

  深田:「我聽到咯。」

  隊員打了個寒戰:「能裝沒聽到嗎?」

  「哈哈哈哈,可以啊。」深田說,「我今天會很大度的。」

  「怎麼良心發現了?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是吧?」深田說,「最後一次的慶功宴,不特別嗎?」

  「最後一次?」

  ……

  砰!

  紫微星回到洛山高校排球館時,正好聽到這一聲響。

  那是一本雜志被狠狠掄到牆上,沉重的書脊撞上牆面發出的悶響。雜志狼狽地掉到地上,書頁折的折髒的髒。

  此時早已經是下訓時間了。洛山高校排球部卻聚集著一群主力隊員,場館裡安靜得出奇,撞擊聲甚至撞出了一點回聲,吸引一群或坐或站的洛山球員紛紛矚目。

  「喂!」雜志的主人不悅道,「瘋狗,發瘋去找別人,別拿我的書撒氣!」

  被罵的女生穿著洛山高校的校服,氣質卻像個不良大姐大,領子半邊翻在外面半邊卷在裡面,一看就是隨隨便便套上去的,單手插兜,另一只手剛剛扔了人家的雜志,正往兜裡插,聞言停住了:「怎麼,你有脾氣了?」

  【瘋狗】犬尾恭子舉起那只手:「不好意思啊,扔你書了,要不我給你撿回來?」

  她說這話,一邊的嘴角翹起來,一邊平平的沒有動,叫人見了就知道那絕不是個友善的好臉色。

  「好了好了,」副隊長又來勸架,拉著雜志主人就走,「那家伙心情不好,找人發泄呢,別理她,那是什麼雜志?《圍棋天下》?我也有,我的那本給你了。」

  「別給我,我不想要。」

  有人說:「別給臉不要臉啊。」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

  哢。

  訓練場的門打開,紫微星從外面走進訓練場。

  剛剛亂聊的一群人又不說話了,室內安靜下來。她們之所以不走,顯然都是在等她。紫微星掃了一眼全場,見沒人開口,就徑直走到櫃櫥那,打開自己的櫃子拿了一份文件,轉身就要離開了。

  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使眼色,有的搖頭,有的閉著眼拒絕交流。

  瘋狗摸索了一下兜裡手機的外殼,然後出聲叫住准備離開的紫微星:「喂。」

  紫微星停下腳步,偏頭淡淡看過來。

  瘋狗:「你真的去立海大了?」

  「有事?」

  「真的啊。」瘋狗甩了下腦袋,一邊眉毛挑起來,本就凶相畢露的臉更嚇人了,滿滿都是嘲笑,「那女人一叫你就去了?我真是,哈哈哈。」

  紫微星平靜地看著她。

  沒人理會,瘋狗也就不笑了,扯著嘴角說:「難得見一次,你沒問問她?」

  「問什麼?」

  「不好奇嗎,那女人拋棄你的理由。」瘋狗逼近兩步,自下往上掀著眼皮看隊長的表情,「放著你這樣頂級的武器不用,跑到那種狹窄簡陋的地方,跟一群垃圾玩得起勁……不覺得她可笑嗎?」

  瘋狗:「你沒問問她,為什麼放棄你?」

  「或者,換個說法吧,你去問問她,」瘋狗陰沉下聲音,目露凶光,「為什麼放棄我們。」

  「我不會問的。我不想知道,也不好奇。」紫微星將單肩包的背帶往上拽了拽,目視前方,淡淡地說,「她離開的理由……並不是需要我必須要知道答案的事。」

  「哧——」瘋狗用嘴巴發出一串長長的氣聲,「你在念什麼搞笑台詞呢。」

  紫微星的眼睛沒有看瘋狗。

  【你不去洛山了?】

  【嗯。】金眸少女說,【你該去就去,舅舅那邊我會擺平。】

  【看到了吧,那個一片坦途的光明未來。】陽光之下,少女微微仰頭看著自己的眼睛仿佛金色的匕首,劃破一望無際的黑暗,【那是你該不顧一切握緊的東西。】

  紫微星說:「我對她的理由,她的想法,她的內心,沒有任何興趣。

  「我只做我該做到的,其他都隨她便。」

  「……」

  望著紫微星離開的背影,洛山隊員裡有人低聲說:「隊長……也挺冷漠的啊。」

  「我還以為她跟那女人很要好呢,言聽計從的騎士,哈,原來不是啊。」

  「想也知道不是吧,那樣的人怎麼會甘心做別人的陪襯。」

  「哼,歸根結底,都是一種人。」瘋狗關掉手機,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我們這群冠軍,歸根結底都是一種人,才會聚集在這裡啊。」

  「至於沒在的人,天生就是個不配站在頂峰的垃圾罷了。」

  隊裡有人說:「輕點罵吧,瘋狗,別哪天回頭看看,發現把你自己罵進去了。」

  「噗哈哈哈。」

  「說得好,會說話多說點,我愛聽。」

  瘋狗:「你找死嗎?」

  「犬尾。」外面傳來紫微星叫瘋狗的聲音,「有人找。」

  「快去吧,小狗狗。」一個隊友舉起雙手在頭頂當耳朵扇了扇,「有人找你呢。」

  身旁的人戳她一下:「別招她了。」

  「怎麼了,我的書被她弄髒了,看不成棋了,我心裡也不爽啊。」那人偏著頭斜睨瘋狗,「這也沒別人,交流交流怎麼了。」

  「別裝了,你哪懂圍棋啊,不就是為了看那家伙的報道,看完就得了唄。」

  「閉上嘴吧。」瘋狗說,「趁我現在有事要忙。」


第92章

  砰!

  擊球聲中,柳生世津子從睡夢中艱難睜開雙眼,從被子裡爬起來關掉特立獨行的鬧鐘,然後穿衣服洗漱,下樓吃早飯。

  「阿世,你又熬夜看球。」哥哥看著她眼下的青黑不贊同地說,「對身體不好啊,以後還是少熬夜吧。」

  「嗯嗯,知道了。」世津子嘴裡嚼著面包,敷衍。

  柳生媽媽:「而且對眼睛也不好,盡量在白天看吧。」

  「沒辦法,時間不夠用啊。」世津子撓了撓額角,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早飯,包一拎,「走了走了。」

  媽媽:「今天也不等哥哥嗎?」

  世津子已經衝到了玄關:「不了,我出門啦。」

  門匡的一聲關上。

  柳生家人面面相覷。

  「她這樣多少天了?」

  「三天了。」柳生爸爸說,「看樣子,還會持續下去。」

  「到底是收了什麼刺激啊,突然這麼拼,比呂士你有頭緒嗎,咦,你也吃完了?一路小心啊。」

  等柳生比呂士到了學校,就看見妹妹和仁王兩個對著校園的告示欄站著說話,一問才知道,新一屆校園偶像選拔賽又要開幕了。

  「……這種比賽也值得上公告欄上貼一貼嗎?」

  好正式啊,正式得根本不像是學生們自己搞的無聊比賽了!

  不過,這校園偶像關你倆什麼事啊?

  柳生世津子已經跟仁王吵了一會兒了:「因為深田同學不用參加就是校園偶像。」

  「都說了,雖然是超級大現充,但和校園偶像不是一個東西吧。」

  「怎麼不是?」世津子說,「深田同學是完美的!」

  有個屁關系啊!

  柳生妹妹堅定:「如果這世上有完美人類的話,那一定是深田同學!」

  都說了這跟校園偶像有什麼關系啊!

  而且,完美人類,真的假的,深田優佳的逼格百分之八十都是你們這些腦殘粉吹出來的吧!

  仁王理智道:「怎麼可能嘛,哪有完美的人?雖然目前沒有跡像,但深田同學一定也有她自己的弱點!」

  「不可能。」柳生妹妹一口否定,「深田同學沒有弱點!」

  仁王被激發了好勝心:「要打賭嗎?」

  柳生妹妹不甘示弱:「來啊,不怕你,我必贏。」

  你們給對此一無所知卻莫名背上責任的深田同學道歉好嘛!

  柳生比呂士試圖勸阻:「阿世,冷靜一點……」

  阻攔的手伸到一半,那邊的兩個神經病已經把協議簽好了。

  仁王:「再蓋個章吧,按手印怎樣?」

  世津子:「隨便你,我都奉陪!」

  完美人類測試計劃,第一步:確認對像數據。

  已知深田的優點:相貌好,成績好,人緣好,家世好,排球技術好。

  已知深田的缺點:……沒有!

  但現在不知道不代表真的沒有!

  真理是需要挖掘的。

  柳生:「你要從哪個方面挖掘?」

  仁王:「emmmmm」

  等會兒啊,CPU過熱死機了,我重啟一下

  總之,先從學校方面看起吧。

  正好今天期中考試出成績,年級前十的小分會被貼在公告欄上,供來往學生膜拜。仁王拉著人前去探查敵情。

  就算是年級第一,也總有相對來說苦手的科目吧?比如數學考滿分但英語九十五之類的。

  ——沒有!深田沒有苦手的科目!她的成績是,全科滿分!

  這是人類能考出的分數嗎???

  仁王:作文,作文至少給扣一分吧!閱卷老師你偏心啊!這不科學!

  柳生妹妹指著另一個公告欄:「看!深田同學的作文被表彰了,上面還說要在縣高中優秀文集裡收錄!」

  難怪要給滿分啊!

  學習成績方面,深田,完美!

  人緣方面呢?

  仁王自以為抓住了痛點:「雖然深田同學在日常中朋友很多,但眾所周知,她在排球圈可號稱『惡女』的存在,所以人緣這裡肯定能減分的吧!」

  柳生世津子還沒說話,幾個女生路過,其中一個向她打招呼:「柳生同學,早上好啊,我們去找優佳,一起嗎?」

  仁王:「優佳?你們是深田同學的朋友嗎?」

  這幾個女生他恰好都臉熟,連上深田一起,她們都來自不同的年級不同的班級不同的社團。

  好家伙,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啊?

  那幾個女生剛走,世津子手機上收到消息,是青學的牙簽鳥發來簡訊,別別扭扭地問候深田的傷勢回復如何。

  仁王:「……」

  再聯想到那些個遍布世界的深田腦殘粉和黑到深處自然粉,只能說,深田優佳的人緣,數值很高。

  人緣方面,深田優佳,完美!

  仁王:我不服!再探!

  排球技術方面就不說了,深田的實力公認的無可指摘,人長得又漂亮,相貌方面也過,剩下的就只有,只有,家世!

  深田優佳的家世如何?

  仁王找到了特報記者柳蓮二,向他提出疑問。

  丸井在一旁摸摸下巴:「話說,沒怎麼聽深田同學提起過她的家人呢。」

  「我倒是知道深田同學現在一個人住。」

  西川說:「聽說深田是那個赤司財閥的親戚呢。」

  「赤司財閥?!那個能用柯南裡的鈴木集團類比的赤司財閥?」仁王的手微微顫抖,「那她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豈不是,洛山高校的赤司征十郎!」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啊。

  總之,家世方面,深田優佳,完美!

  等等啊,這不就真的成了完美人類了嗎!不可以啊!

  「什麼不可以?」

  「深田同學是完美人類什麼的,絕對不可以啊!」仁王悲痛道,「那柳生妹妹豈不是這輩子都逃不出腦殘粉的漩渦了嗎。」

  世津子:「深田同學!」

  啊啊啊舞到正主臉上了啊啊啊啊。

  「哈哈哈,完美人類,我嗎?」藍黑發少女指著自己的鼻子,新奇道,「很少有人當著我的面這麼誇我呢,謝謝你們啦。」

  仁王虛弱:「不,不客氣。」

  世津子:「不是誇獎,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你真的夠了。

  幸村站在深田身邊:「順便一提,那個『很少人』裡面包括我哦。」

  「幸村部長你也是會說浪漫話的啊,也不算ooc。」

  「嗯,」幸村笑著說,「不過優佳從沒有這麼說過我呢。」

  「誒……我不喜歡完美到無懈可擊的人啊,不論是球員,還是朋友。」深田拉長音,「你記到現在啊,完美的男朋友君。」

  幸村:「你不喜歡的話,我還是不要做完美的人了。」

  「比起完美,那種有自己個性和堅持的人相處起來更有趣。」深田說,「排球也是一樣。」

  ……

  下午部活時間,竹田部長:「她真是這麼說的?」

  西川給她看筆記本:「一字不錯。」

  「怪不得她喜歡世津子呢,雖然很陽光健康,但世津子在某些方面的執著都讓我覺得嚇人,完全夠得上個性二字了。」

  望著在球場裡瘋狂練球不停的橙發王牌,西川默默:「然而世津子貌似有些妄自菲薄。」

  竹田部長接著說:「照這個邏輯,說不定深田對那些罵她的人反而好感度高呢,那些不順應腦殘粉潮流,堅持自我執著罵她的人。」

  西川:你認真的?

  竹田部長,她是超級大現充,不是抖m。

  竹田部長:「她不是抖m的話,她周圍肯定有人是,不然不可能相安無事。」

  副攻:「要不你歇會?這段時間不要命的加訓累到你腦子了。」

  「滾啦。」

  幾人正說笑,突然身後傳來一句很大的喊聲:「天哪,這才是排球場?可真是讓我好找。垃圾們,是怕丟人現眼所以特意躲到網球場訓練嗎。」

  誰啊,說話這麼難聽!

  眾人心中火起,還有點突然被罵的不明所以,抬頭向來者看去。

  「看看,看看,這是哪位大人物啊?」來者塊頭極大,個子要比得上網球部最高的柳蓮二,穿無袖運動衫,手臂上個蓬勃跳動的肌肉令人肅然起敬。她手裡攥著個白色外套,依稀能看到上面寫著洛山二字。

  熟悉的警覺感從竹田部長心中升起:「是洛山高校的那條瘋狗!」

  【瘋狗】犬尾恭子,洛山高校二年級,副攻,前帝光中學副攻,得分率排全國前五,幾乎能與同級別的主攻手相提並論。傳聞她還是不良組的大姐大,單挑群架對她來說就是家常便飯,曾經紋著一個大花臂,為了參加排球比賽才去洗了。

  竹田部長:「犬尾同學來此有何貴干?」

  瘋狗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下了觀眾席就徑直向王牌走去,大長腿三兩步就跨越半個球場,橫在柳生世津子面前,雙手抱臂,下巴高抬,鼻孔微動,借身高優勢睥睨對方,語氣輕蔑:「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吧,深田的新搭檔。」

  世津子本來不想理她的,抱著球就剛要繞道走,聞言人一下子就直了,雙腿站得比長在地上還要穩,跟來者對峙起來。

  大家扶額:世津子,你這一提到深田就失去理智的習慣真的要改一改了。

  柳生世津子沒什麼賽前挑釁的經驗,這活一般是對方主動找上門,然後被深田嘴跑,或者被西川攔下來。因此這時候就學著對方高揚下巴,用鼻孔看人,瞪著眼睛:「有何指教。」

  瘋狗高高挑起一邊的眉毛,看商品一樣上下打量她,用鼻孔發出嗤的一聲,以示不屑。

  瘋狗:「你拿什麼留住她的?這副日向翔陽性轉的頭發嗎?」

  ……你是什麼三流古早小言裡的惡毒女配嗎?

  作為被挑釁的一方,柳生世津子沒有出戲,皺起眉頭:「這與你無關吧。」

  兩人四目相對,仿佛有劈啪的電流在目光間爆炸開來。

  瘋狗提起手裡拿著的白外套,甩到肩膀上,都沒能遮住她力量感十足的肩部肌肉,環視一圈,然後微微俯身,朝世津子野獸般齜牙一笑:「這就是你們的訓練場地?竟然在露天地離,還,哈哈哈,還和網球部共用一個操場,真是笑死死人了!

  瘋狗:「啊啊啊,你手裡這個球,好——次——打不了幾次就爛了吧!

  瘋狗:「嘖嘖嘖。」

  出現了,低級垃圾話!

  完全不扎心,甚至聽了還有點想笑的垃圾話終於在本文出現了。

  感動上帝。

  瘋狗:「深田現在就在這種地方訓練嗎?啊,可憐——死了——」

  世津子眼神瞬間變冷,抱著球的手逐漸收緊,從嗓子眼裡擠出聲音:「你給我,說話注意點。」

  出現了!本文第一個被低級垃圾話氣到的人!

  柳生比呂士,作為兄長,妹妹被人當面挑釁貶低了,你沒點反應嗎?

  柳生比呂士:我怕她倆把我撕了。

  還是等幸村部長和深田同學回來為好。

  所以這對死情侶今天哪兒去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摸魚,你家王牌快跟外校的打起來了,快回來救場啊!


第93章

  「出大事了,深田同學!」丸井文太受托報信,打聽到兩人的所在地後馬不停蹄地跑到活動室,一把拉開門,看也不看就朝裡大喊,「排球部需要你!」

  活動室裡,深田優佳,幸村精市,校報記者,記者助理,以及一架攝影機一起抬頭,看向他。

  四雙目光與一個鏡頭的逼視太嚇人,丸井後知後覺地退後一步,敲敲門,亡羊補牢:「打擾一下——可以打擾一下嗎?」

  幸村招了一下手,示意他進來:「這兩位是校園小報的記者同學,正在給我們做下一期的運動刊采訪。出什麼事了?」

  丸井:「洛山高校的那個外號瘋狗的人來我們排球部了,現在正和柳生妹妹說話,竹田部長叫我快點找深田同學過去壓場。」

  IH立海大對洛山高校那一場幸村沒去看,對瘋狗沒什麼印像:「很要緊嗎,優佳你先走?」

  深田說:「采訪快結束了吧,結束了再走吧。」

  丸井覺得應該是自己表達得太委婉了,沒能讓她意識到事情得嚴重性,於是加重語氣說:「要不深田同學還是去一下吧,我怕瘋狗和柳生妹妹打起來。」

  「打起來?」記者助理愣了一下,「排球這種運動,也能一言不合打起來?她要跟誰組隊啊?」

  校報記者:「你思維好奇怪啊,這怎麼聽都是字面意思的打起來吧。丸井同學,那位瘋狗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你會有這樣的推測呢?」

  「誒?額,」丸井想了想對方凶神惡煞的臉,肌肉發達的身材,還有垃圾垃圾的口癖,「是個……容易讓人聯想到打架的人?」

  這時候,他看見記者助理手中的攝影機,鏡頭貌似一直衝著自己,指著說:「開著呢?」

  記者助理點頭:「開著呢。」

  幸村朝她禮貌地微笑:「麻煩刪掉吧,畢竟不是采訪範圍裡的內容。」

  在他的眼神下,記者助理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默默刪掉了那段錄像,並關掉了攝影機。

  丸井記掛著回去看熱鬧,催促:「所以,深田同學?」

  藍黑發少女最近不打球,不訓練,發型越來越復雜精致,窗外柔和的下午陽光斜照入室,仿佛給她打了一層柔光濾鏡,隨著她的抬頭,光帶緩緩劃過一個個藍黑色的小辮子,最後落在晶瑩的耳尖。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但很快就結束了,不緊不慢地捋了下裙子上的褶皺,安撫道:「別著急,不會打起來的,洛山高校紀律嚴格,不允許部員打架。」

  可是,瘋狗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遵守紀律的人啊。

  「畢竟外號被叫【瘋狗】呢。」幸村很理解大家的擔心,「聽起來是會亂咬亂叫的人。」

  深田說:「會聽話的才叫狗狗呢。」

  難道這個外號的重點不是瘋嗎!你的重點也太偏了吧。

  「Calm down,」深田右手往下虛壓,「不過是外校的學生來參觀下球場,交流兩句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丸井受不了地捂住心口:「深田同學,你這份余裕從容能分一點給我嗎,我很需要這種天崩地裂面不改色的心態。」

  幸村:「優佳對瘋狗很了解才這麼淡定,你若是對對手了如指掌,也會從容不迫。」

  深田點點頭,眨了眨暗金色的眼睛:「換到國中時候還說不好,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會隨隨便便動手了。」

  「深田同學很自信啊。」

  深田輕輕地笑了笑:「嘛,畢竟我們曾經也是隊友,作為二傳,就是會在了解隊友這方面稍微多下點功夫。」

  相比於其他帝光時期的隊友,【瘋狗】犬尾恭子直到國中二年級才轉學到帝光中學來,雖然名聲在外,順利加入了帝光排球部,但其人狂傲不羈,標准不良,根本沒把紀律放眼裡。

  是以當時開學一個多月,她很少去排球部訓練,跟隊友幾乎零交流。這讓當時帝光中學的排球部長很傷腦筋。

  砰!

  一個高壯的身影被狠狠掄到牆上,後背與牆面撞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國中二年級,尚還囂張跋扈的瘋狗試圖從牆上站起來反擊,剛離開不到兩釐米,就又被一只胳膊壓著狠狠撞回去,高大的身體被強力彎折,屁股都快坐到地上,姿勢非常別扭難受。

  同樣國中二年級的紫微星,結實的胳膊橫在她脖子上,將這條瘋狗壓制得死死的,幾次撲騰想掙扎逃脫都沒能成功。她自己自始至終表情倒沒什麼變化,冷淡,平靜,毫無波瀾。

  紫微星身後,金眸少女緩緩走出來,環抱雙臂,歪著頭笑著說:「Good morning,犬尾同學,這是我倆第一次面對面說話吧。」

  沒錯,深田優佳和犬尾恭子第一次說話,就搞得好像積怨已久的對手一樣了。

  金眸少女:「雖然我很想和犬尾桑好好交流下感情,不過現在好像不是個好時機。」

  誰要跟你交流感情啊!你這個見面一句話不說就叫人把我揍到牆上的瘋女人!

  那時的瘋狗還算是條野犬,霸道、張狂、桀驁不馴,聽了深田的話張嘴想罵她兩句髒的,但紫微星把胳膊往前一送,壓迫到她的氣管,頓時卡得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身為排球部的部員,部長使喚不動怎麼能行呢。」金眸少女裝模作樣地說,「比賽快開始了,趕緊跟我走吧,接應。」

  你這混蛋真是有臉說啊!

  部裡最誰也使喚不動的家伙不就是你嘛!

  「誒?」金眸少女驚訝地說,「我可沒有,我很乖的,我超聽話。」

  那你把你1號球服脫了!

  「這也是部長前輩讓我穿的呀。」

  這他媽不是你打賭贏了才穿的嗎!

  「你也知道啊,這是戰利品,可不能隨便脫掉。」

  啊呸!啊呸!啊呸呸呸!

  紫微星稍微松了點力,瘋狗得以空隙能說話,咳了兩聲後冷笑:「我說過了,誰也別想掌控我!我從來不聽任何人的命令,尤其是你!」

  她朝站在紫微星身後的金眸少女輕蔑地挑眉,看對方在紫微星高大的影子裡更顯弱小的身影:「只會躲在伏見宮身後的家伙,你能有什麼能耐?」

  她斷言:「二傳,不過是攻手的添加劑,錦上添花的玩意兒,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她看向眼前冷漠的紫微星:「伏見宮,我可以服你,但要我去給那家伙俯首稱臣?想都別想!」

  紫微星收起胳膊,身體往後靠,與瘋狗拉開一點距離。

  瘋狗以為說通她了,剛想站起來,誰料下一秒耳邊刮過一陣風,然後砰的一聲炸開,鬢角流下一滴冷汗,瘋狗緩緩轉動眼珠,目光聚焦到幾乎是擦著她的臉踹過來的腳。

  上方,紫微星曲著腿,一腳踹在她臉斜後方的牆壁上,剛剛扼住瘋狗喉嚨的手臂收起來,慢慢插進外套兜裡,居高臨下地與她對視,眼裡滿滿不為所動的冷漠。

  金眸少女的聲音適時響起:「別廢話了。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去跟我打比賽,或者,我也不去了。」

  「我們就在這打你。」

  瘋狗:「……」

  到底誰是不良大姐大啊!你劇本拿錯了吧!

  金眸少女:「倒計時開始,三,二……」

  「比賽開始,帝光中學發球。」

  哨聲響起。

  「犬尾,加油哦。」瘋狗不情不願地站在網前,聽見後面傳來深田的聲音,「我還蠻看好你的呢。」

  誰稀罕啊。

  你誰啊你。

  瘋狗白眼咬翻到後腦勺。

  她壓低重心,不爽地與對手學校的網前選手對視,凶相畢露的模樣把對手嚇得不輕。

  就這一場。

  叫那女人見識一下,野狗的桀驁不馴,想收編自己入手?趁早死了那條心。

  她的強大不需要聽命於人,就可以得分,贏得勝利。

  第一局賽程過半以前,瘋狗都是這麼想的。

  她料錯了深田優佳的強大,料錯了領域的力量。

  領域む寂靜之嶺め。

  那是瘋狗脫離兒童時代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弱小,身體上的,靈魂上的。四周圍聳立著龐大的黑色的山,像暗夜的鬼魂,奪人性命的山魁,堵死去路,堵死退路。

  蹲下往地上一摸,連泥土都是冰冷潮濕的,松散地趴在手心裡,死屍一般。

  天地間沒有聲音,一絲也沒有,明明如此安靜,卻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仿佛自己已經被此地同化成了屍體,早已失去呼吸和發熱的權利。

  寒冷無處不在,冰凍著指尖,腳腕,關節,還有大腦和心髒,被凍硬的肌肉開始發痛,發麻,漸漸失去知覺。寂靜之地中,人類只剩下顫抖的份,連反抗之心都升不起來。

  太冷了,太冷了,太冷太冷太冷……

  瘋狗控制不住地上下牙哆嗦著磕出哢哢哢地聲音,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想要不顧一切地蜷縮起來,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管,就這麼死在這寒冷寂靜的地方。

  那個女人冷酷的聲音刀子一般刮過心頭:「動起來。」

  動起來,如果不想被凍傷。

  動起來,如果不想先於對手被寒風撕裂。

  動起來。

  動起來!

  「啊——」瘋狗緊閉雙眼,凍得發抖的雙腿義無反顧地邁出第一步,冰塊般僵硬的身體像生鏽的齒輪開始轉動,艱難,費力,肌肉的每一次運動都帶給神經無法承受的痛苦。

  「動起來!」

  「我在動!」

  瘋狗大吼一聲:「我在動啊!」她幾乎是不帶任何理智地嘶吼出這句話,肌肉在顫抖,為了這寒冷刺骨的寂靜之地,也為這具敗倒在嚴寒之下的懦弱的身體,靈魂似乎都變得虛弱,天地之間,她渺小如塵。

  「我在動我在動我在動啊!」大腿將令人牙酸的虛弱無助感甩在身後,小腿將脆弱的靈魂甩在身後,被寒冷浸出的惰性和軟弱全部,全部都去死吧!該死的深田優佳!該死的大島荒野!該死的大內和!去死吧!通通都給我,去,死——

  「砰!」

  球炮彈一樣重重砸在地上,只停留一瞬,然後速度絲毫不減地反彈衝向觀眾席,又在欄杆上砸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高高飛起,才把身上攜帶的力量消耗大半,砸在地上。

  瘋狗落在地上,全身控制不住地狂打冷戰,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全靠兩手支撐才沒有受傷。

  「怎麼了,恭子。」那個女人令人厭惡的聲音從上方飄來,「沒事吧,你得分了哦,嗯,好像還把觀眾們嚇到了。」

  深田走過來,望著對面場地上那個肉眼可見的球印,感嘆道:「真厲害啊,像及川徹一樣。」

  誰要跟你這種人喜歡的家伙一樣了!

  瘋狗努力站起來,中途又因為打寒顫而踉蹌了一下,雙手叉腰,終於勉強站直。

  先是看了一眼已經翻過一張的記分牌,又掃了眼心有余悸的觀眾,還有如臨大敵的對手們。

  瘋狗牙齒咬住嘴裡的一塊肉,咧開嘴角,直到鐵鏽味在口腔裡彌漫開來,才松開尖尖的犬牙。

  雖然惡心得一直想吐,她硬生生強迫自己去正視那個惡女的臉,還有那雙令人膽寒的金瞳。

  「喂,」瘋狗說,「就這麼打吧,深田優佳。」

  那是她第一次正經地叫深田的名字。

  金色的眼睛微微睜大,似乎在驚訝。

  「能得分不是嗎?」犬尾恭子收起了那股子桀驁不馴的神經勁,甚至願意進行對話,野狗叼著狗鏈交到最討厭的主人手裡,「能得分的話,隨便你怎麼用我。」

  深田手裡抓著狗鏈,望著那只甘願被馴服的瘋狗,費解她的甘願。

  【有點無聊。】

  深田優佳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極惡領域,基本上只出現這一次(不確定,再看看)


第94章

  帝光中學,不僅師資力強,升學率高,而且課外活動豐富,且成績斐然,其中尤其籃球部和排球部最為突出。學生們甚至私下裡建了很多後援會,用以給那些長得好看又實力超群的人加油舔屏。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為了成績和部活那麼拼命,大多數人還是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國中生活的,頂多在看見人氣學生時口嗨兩句,感嘆下人類的參差。

  「赤司大人好帥!我真的我不行了。」

  「溫和的笑容,優雅的氣質,成績好又實力強,簡直是夢想中的貴公子!」

  「好帥啊,好喜歡他嗚嗚嗚。」

  走廊裡,一群女生圍在一起,正花痴著剛剛路過的赤司征十郎。

  其中一人突然注意到遠處的一個身影:「誒,那不是深田嘛。」

  「真的誒!優佳——別走呢,等等我們!」

  「又和伏見宮在一起啊,你們要去哪兒?順路誒,我們一起走吧!哈哈哈,太好啦!」

  「馬上就是中學生排球都大賽了,想也知道你一定准備好了,到時候我一定會去看。」

  「我也我也,帶上我朋友都給你加油去!喂你知道吧,優佳打球超帥的,我見一次愛她一次!」

  「優佳,周末有空嗎?一起去看舞台劇吧,我搶到三張票。」

  「……」

  作為超級大現充,深田優佳在普通同學裡有著超高的人氣,她長得討人喜歡,性格和善細心,又不拘小節,大方合群,大家都挺喜歡跟這種平易近人的現充玩。

  不過要問到排球人對深田的印像,前排球部長的回答最有代表性:「那是個,會讓你自覺讓路的家伙。」

  不奇怪,任誰都會為勝利的到來而讓路吧?反正你若是問帝光中學排球部,沒有人會拒絕。

  帝光中學,都是一群為了追逐勝利,不惜一切代價的人。

  勝利至上主義,信念一般以【百戰百勝】的口號展現,並掛在每一個賽場。所有人,在加入帝光中學排球部的第一天起,就被烙印上了這個信念。

  「給勝利讓路!」那年三年級的部長這麼說著,將1號球服脫了下來,交給一年級的金眸少女。

  讓一年級的後輩穿代表隊長的1號球服,在哪兒說都算是荒謬可笑的事情,但在帝光中學,絕不會有人明言怨憤。

  因為贏的感覺很美妙。

  第一個承認深田的正選是當時的首發二傳,她直接交出了首發的位置,甘願坐到替補席,她對深田說:「我想贏,沒有比這再快樂的事情了。」

  「帶我們走向勝利,深田,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辦到。」

  「我從來不質疑你。」

  「你是一切,深田優佳,很多時候,你在我眼裡就像勝利本身。」

  [寂靜之嶺]是殘酷的極惡領域,不僅在於它令人膽寒的溫度,控場,和無與倫比的壓迫感,更是因為它所營造的「氣氛」。

  其他二傳之所以構建領域,為的是削弱敵方優勢,增強我方氣勢,比己之長攻彼之短,拿下勝利。

  但[寂靜之嶺],用深田自己的話來說,生來就是為了被打破的。

  「不然就突破極限,打出漂亮有趣的排球,不然就一直困在這裡,當個死人。」

  「友情提示,」那家伙笑眯眯地張開嘴,唇瓣一張一合,「我不跟死人打球。」

  沒能成功突破[寂靜之嶺]的隊友,將會被她踢出局。

  和深田優佳打球是一種別樣的煎熬。

  【要是死在這裡也不錯。】偶爾,像這樣的念頭會一閃而過。

  但冠軍的自尊心無法容忍自我停在此處。留下來的選手心理和技術都經過[寂靜之嶺]的殘酷磨礪,幾乎稱得上是無懈可擊。帝光中學也因此成為了一支真正【百戰百勝】、令人心驚膽戰的球隊。

  榮光,贊譽,數不清的報道和攝像頭,甚至已經有大型俱樂部向她們發出邀請。

  帝光排球部風光無限,戰績穩定,與「奇跡的世代」平分天下。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是啊,深田副隊長,」訓練間歇中,一個正選滿身大汗趴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說,「真的不能溫柔一點嗎?天天在你那領域裡打球,我都快得風濕了。」

  接應聽見了,調侃道:「你這一身是什麼,水嗎?」

  「是冷汗!」

  接應嘖嘖地走開了:「嘴是真的硬。」

  「隊長,你也說句話啊隊長。」正選朝一旁拉伸的紫微星小聲說,「給隊員謀點福利。」

  自由人坐在長椅上,一條腿自然垂落,一條腿踩在長椅邊緣,胳膊搭在膝蓋上休息,聞言噗地笑了:「喂,你對著她的騎士亂說什麼話呢。」

  「哈哈哈,抱歉抱歉,深田殿下,是我沒規矩,要下天牢嗎。」

  瘋狗聽得心煩,將毛巾扔到正選臉上:「吵死了。」

  正選抓著毛巾哇哇大叫,瘋狗充耳不聞,說:「深田優佳,下場比賽我想先打4號位,還有球,我要更高一點。」她用手比了一段距離。

  正選:「瘋狗,你天天叫副隊全名啊,不麻煩嗎?」

  接應呵呵了一聲:「對狗要求別那麼高。」

  另一個正選拉她:「你能忍住別老惹她嗎。」

  「放松。」金眸少女從地上站起來,對她們說,「恭子現在是乖乖女了,已經不會亂打架啦。」

  「真的嗎?」

  放學去唱K的路上,正選指著半途攔下她們後就一直滿口髒話的四五個紋身女,小聲說:「這很難乖回來吧。」

  瘋狗一甩書包扔到地上,扯掉領結,對她們說:「滾吧,下回比賽我不上了。」

  深田:「不會吧,你以為打架一次就只會禁賽一次嗎?」

  紋身女頭頭說:「不用擔心了,我會把你們都打殘,下輩子都不用打比賽!」

  眼看就要打起來了,一輛豪車開了過來,停在眾人面前,俊秀的赤發少年打開車門走下來,不悅道:「帝光中學管轄範圍內有三個警視廳,各位想進去坐坐嗎?」

  紋身女們面面相覷,萌生退意。

  赤司則盯住了深田,不太高興地說:「你怎麼不回家,要去哪兒?」

  深田也不太高興:「有事?」

  赤司不願意她跟瘋狗這種亂混的人一起玩,之前就跟深田提過,看來她當耳旁風了,這回既然撞見了就不能不管:「我們一起回家,上車。」

  「不要,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吃晚飯。」深田眯起眼,「你回家自己回就好了,不用管我。」

  赤司皺起眉:「我要保護你。」

  「保護我干嘛?」深田也皺眉,「我不用你保護。」

  她指了下對面的紋身女們:「你覺得這種貨色能欺負得了我嗎?」

  這種貨色:「你說什麼!」

  金眸少女:「再說了,連我都能欺負得了的人,你怎麼保護我啊,征十郎表哥又不比我強多少。」

  「優佳……」

  「你先回家吧。」金眸少女揮揮手,「我在教育我的部員呢。」

  赤司的車一走,瘋狗就被深田推到前面,差點跟紋身女的棍子撞到一起:「給你五分鐘時間,恭子。」

  深田說:「然後,向我保證這種情況下次不會再有。」

  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嗎!

  處理完瘋狗的私事後,深田跟約好的朋友碰面,對方說到搶《排球少年!!》的周邊沒搶到,唉聲嘆氣的。

  深田:「孤爪研磨的限定周邊?正好我有兩個,送你好了。」

  於是朋友當場打了個車,把深田送到赤司宅樓下,在門外激動地等。

  深田小跑著回家,到專門放動漫周邊的房間裡找了一會兒,還給周邊套了個禮物盒,拿著准備走。

  她的房間在二樓,和赤司征十郎一層,上下樓梯時總會路過。

  赤司征十郎的臥室門沒有關嚴,門裡發出細微的聲音。

  「記得吧,征十郎,我們從不去看望已逝之人。赤司家的兒女不需要弱點。」

  「你可以愛她,思念她,但不可宣之於口,還為此流淚。」

  「如此不堪一擊,你要如何擔當大任,怎麼保護優佳?」

  男人冷酷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來:「征十郎,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的臉上有這種軟弱的表情。」

  他的聲音明明不大,尾音卻似乎猶有余震,在人眼看不見空氣中震蕩不止。

  金眸少女站在門口,驚訝地發現自己能聽清兩人的呼吸聲。

  手心裡震了兩下,她低頭一看,約好的朋友發來簡訊,催促她快一點要遲到了。關掉手機屏時,房間裡還是沒有聲音,深田離開門口,向樓梯走去。

  到樓梯口時,她伸手摸了下走廊的冰冷的牆壁,指尖傳來極其細微的觸感,那是赤司征十郎在說話。

  他說:「是,我知道了,父親。」

  沒有一刻停留,深田優佳踏上樓梯,指尖隨之離開了振動的牆壁,再自然垂落中重新指向了地面。

  作者有話要說:

  《帝光美好回憶》(?)


第95章

  「深田,你看你看!」

  國中三年級,也就是最後一場全國大賽結束後的某一天,帝光中學排球部,穿著正選制服的女生拉著朋友跑過來,手裡抓著一本雜志:「最新報道,比嘉中那個一年級二傳,這回風頭可是壓過你了。」

  排球場邊的休息區,少女穿著訓練短袖,席地盤腿坐在地上,腿上也有一本雜志正攤開,聞言抬起頭,露出一雙暗金色的眼眸:「嗯?」

  正選把雜志遞給她看,並念出報道的標題:「『一年級的全國最佳二傳,有望超過深田優佳的超級天才』。深田,你被人家拉踩了啊。」

  她注意到金眸少女腿上的雜志,無趣道:「什麼啊,你已經看到了,白來一趟……咦?這不是體育雜志?」

  「不是。」金眸少女把自己的雜志封面給她看了一下,「是《圍棋天下》。」

  正選:「……」

  有病。

  這時,教練從門外走進來,看了這邊一眼,正選尷尬地清清嗓子,正想狡辯一番,卻見教練扭頭走到別的地方了。

  深田翻了翻正選的雜志:「這本雜志我怎麼沒聽過啊,咦,還有網球賽事報道?」

  「《青少年體育雜談》,你竟然沒聽說過嗎,都是各大體育圈最火爆的新聞。」

  「『網球神之子惜敗一年級天才,立海大遺憾錯失三連霸』。」金眸少女念出某個新聞標題。

  「你也看到這篇了啊。」正選說,「哈哈哈,是不是很有既視感,跟你一樣,都是被一年級斬落下馬的敗犬。」

  金眸少女沒有在意她的用詞,而是笑著將雜志還回去:「我們可沒有錯失三連霸。」

  帝光沒有錯失,但你錯失了啊,全國最佳二傳獎的三連霸。

  正選想說,但忍住了。

  感覺要是這麼說出口的話,會被懟得三天睡不好覺。

  不。

  正選望著面色平常,繼續低頭看圍棋雜志的金眸少女,推翻了剛剛的想法。

  就算這麼說她,這個人也不會生氣的,甚至不會在意。

  因為對她來說,排球的勝利,已經……

  「不再重要了。」立海大網球場,姍姍來遲的深田對瘋狗說,「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會在意其他的風景。」

  深田:「我要打我自己的排球。」

  瘋狗手上本來攥著柳生世津子的領子,聞言大笑起來,將她一把丟開,轉過身對深田說:「你這混蛋,現在轉搞笑役了?」

  深田向前兩步,單獨成一行,美麗又繁瑣的發型讓她看起來不像是個排球選手,而是什麼一坐就幾個小時不挪窩的那種人,比如,棋手?

  深田:「咦,我的棋盤呢,誰把我棋盤拿走了?」

  一個排球部的成員舉手:「抱歉抱歉,剛剛有一陣刮大風,我怕棋盤落灰就收起來了。我去拿出來。」

  深田:「太貼心啦,謝謝你。」

  深田:「我們說到哪兒了來著?」

  瘋狗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別太得意了,深田優佳,說自己不把勝利放在眼裡,其實根本不是吧,只是你傲慢過頭,以為世界上除了你就沒有厲害的二傳了,才這麼囂張。」

  事實上就算沒有深田,洛山也有其他優秀的二傳,深田在或不在,走或不走,都對洛山的地位沒有影響。

  西川嘶了一聲,小聲數手指:「有全國第一的王牌,全國前五的二傳,全國前五的副攻,全國前十的接應,全國最佳自由人,這種陣容,想不贏也難吧?」

  相比只有一個縣第一王牌的立海大,甚至沒有縣第一選手的冰帝,洛山全員buff疊滿,不拿冠軍很難說過去啊。

  「深田優佳,你知道吧,對洛山來說你根本沒有到不可或缺的地步。」瘋狗說,「你自甘墮落的這些年,我們的王者地位也從未被撼動過。」

  深田倒吸一口氣,指著她:「你說了,你說了那個不能說的詞。」

  眾人:「啥啊?」

  深田:「『王者』啊,這個詞不能亂說的,說了就會拿上boss劇本,到時候很容易被一些辣雞上帝背刺的,小心點講話啊,恭子。」

  瘋狗:「……」

  眾人:「……」

  王者立海大:「……」

  幸村抗議:「你這是偏見。」

  深田:「你這被刺過的boss就不要講話了,毫無可信度啊。」

  「對了,那個擊敗了boss的人,叫什麼來著?」

  「越前龍馬?」

  「不是不是,」深田不想知道那個人的名字,知道了也記不住,「我是說外號啦。」

  她歪歪頭:「幸村君在中學正式比賽無一敗績,所以被稱為神之子。那麼打敗了神之子的人,綽號就該是——」

  「網球王子。」

  深田動作微頓:「誒?」

  丸井:「是的,他的綽號是網球王子。」

  「嘖。」

  是誰,是誰剛剛不屑地咂嘴了!是誰!

  請對同人的原作保持尊敬!

  幸村說:「說起來,優佳也有一個打破她『全國最佳二傳獎三連霸』的一年級新人後輩呢。」

  「誒?」丸井說,「真的假的,上帝這也能抄?」

  沒抄!這叫致敬!

  瘋狗:「瞎聊夠了吧,深田優佳,以為這樣就能轉移話題,維護自己地位了嗎?」

  感謝,在所有人都歪樓的時候,還兢兢業業挑釁吵架的人。

  「拿著手上這點成績,」瘋狗指著排球場邊掛著的全國八強的獎章,不屑一顧地甩手,「能證明什麼?能打出什麼球?這群垃圾跟洛山有絲毫可比性嗎?」

  深田:「這就是無趣的地方了,恭子。」

  瘋狗:「你說什麼?」

  藍黑發少女的金眸閃閃,讓她想起了國中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最佳二傳。深田說:「我已經看到了洛山的未來,不需要再親身經歷一次。」

  深田:「記得吧,我不喜歡重復走已經走過的路。」

  夏風吹過,暖暖的,吹不走心頭燥熱。

  從踏進排球場開始就滿身尖刺、見誰都咬的瘋狗,語氣沉下來,陰冷地盯著對面藍黑發少女的臉,她不那麼張揚後,情緒反而更真實深厚了,眼神裡甚至帶著一點恨。

  不知是對這兩年的等待,還是對深田這個人,她心中情緒無聲翻騰,滾水般的浪潮之下,最底部,那一點對於惡女的怯意被水流帶動,微微一顫。

  這麼久了,自從深田離開後,這瘋狗第一次親眼見到她。那雙金色的眼睛仿佛昨日初見,一如既往,令她遍體生寒。

  這正是最恐怖的地方。

  經歷了這麼多、這麼久的失敗,這個女人完全沒有一絲動搖,似乎放棄絕對的勝利、最強的隊友,接受現實的鞭撻、世界的否認,這一切都如微風吹過,不留痕跡。

  那是怎麼做到的?那是憑借什麼樣的心靈才做到的?

  瘋狗:「夠了,我等夠了。」

  「是你自己斬斷了退路。」瘋狗對藍黑發少女說道,「一切原因,理由,借口,都不重要了,我不在意。我現在只想知道,深田優佳。

  「你後悔過嗎?」

  「沒有。」

  柳生世津子站在瘋狗背後,清晰地看到她後背上的肌肉鼓起,顫動,但瘋狗說話的聲音卻平穩地像念經:「絕贊。」

  瘋狗:「我也一樣。」

  下沉式的網球場外,有微不可察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洛山不需要不能帶來勝利的隊員,我不需要不能一起獲勝的對手,既然我們彼此都問心無愧,就太好了。」瘋狗張開雙臂,尖尖的牙齒從咧開的嘴角伸出來,「之後我要把你踩在腳下——才能一解心中的憎恨。」

  「到時候,我要把你,連同和你一起的這群雞仔一樣的垃圾們,」她張開長而有力的五根手指,寬大的手掌隔空蓋在藍黑發公主頭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猝然捏緊,「捏成,碎渣,bong!」

  她的做法太逼真,那聲爆破音一響,有人都下意識心跳停了一拍,仿佛跟她間隔十幾米的深田真的被捏爆了,還發出令人牙酸的爆炸聲。

  竹田部長就是其中之一,回過神後,怒從心中起:「放完狠話了嗎?差不多也該回你自己的老窩了吧,瘋狗,總在人家的地盤轉悠算怎麼回事。」

  瘋狗:「哈,你說別人的地盤?別人指誰啊,你還是深田優佳?」

  副攻瘋狂給黑皮辣姐使眼色,示意她快點拉住氣炸了的部長,別讓事態在這麼發展下去。

  黑皮辣姐荒井代,在立海大排球部裡一直是個寡言少語的穩重前輩形像,廣受好評,還是女網第一人,三年級前輩,說話也有幾分分量,讓她代替部長做調解再合適不過了。

  黑皮辣姐收到副攻的訊息,不負眾望地上前一步拉過即將衝上去的竹田部長,然後對瘋狗說:「你是來找架打的?」

  不合適!完全不合適!

  讓你上是拉架來的,不是上手!怎麼一下子就快進到打架了啊!你要不提,按這個態勢還能打好一會兒嘴仗呢。

  這裡的三年級都怎麼回事啊,一個個的一點兒也不穩重!

  難道要我這個93章了還沒有姓名的三年級副攻上嗎?是不是有點太為難人了啊。

  「哦?你要跟我比劃比劃?」

  瘋狗扭扭脖子,咧嘴一笑,調轉目標:「我說,女網第一,你怎麼在排球場啊,隔壁網球場在對你哭呢。」

  副攻:「荒井,冷靜,她那是垃圾話,千萬不能放在心上啊。」

  瘋狗:「那個三年級的,你倒是挺會拉架啊,像你這樣會拉架的人可不多見啊,你該不會是那種連名字都沒有的純路人甲吧?」

  世津子:「你……」

  瘋狗:「喲喲喲,垃圾小醜王牌,這麼急著出頭啊,你有十六歲嗎,小矮子。」

  瘋狗:「那邊那個,自由人是吧?天哪你存在感也太低了,比那路人甲還低,怎麼當上首發的啊?」

  瘋狗:「誒,你是,噢,替補二傳是吧,據說還是替補自由人?兩個位置都能打,兩個位置都不行吧。走遠點,看見垃圾就煩。」

  啊啊啊深田同學,快說點什麼啊,這家伙使勁往人家雷點上踩啊!

  口口聲聲說不在意,個鬼啊,明明氣得都打機關槍亂射了!嘴硬什麼!

  說不過深田就開炮哄別人是吧,瘋狗你就這點檔次!

  「好了。」

  一個冷淡的聲音從下沉式觀眾台的最上方傳來:「到此為止,犬尾前輩。」

  誒,又來一個?

  只見破防後亂咬人的瘋狗聞聲頓了一下,竟然乖乖閉上了嘴巴。

  眾人不自覺抬起頭,朝聲音來處看去。

  一個黑色短發的外校女生站在觀眾席中央的台階上,靜靜地看著這邊,她背著雙肩包,穿著白紫色的校服,上面寫著比嘉中學。

  國中生?

  瘋狗把外套大蔥一樣攥在手裡,而她則規規矩矩地穿在身上,連拉鏈都拉到了最上面。

  拉鏈女聲音不大,但奇妙地能清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交流感情的話,說到這個地步就足夠了。」

  瘋狗抿緊了唇,頭扭到一邊,徹底不說話了。

  「啊啦,」是深田的聲音,所有人又集體看向她。

  深田好像有點驚訝,但又沒有那麼驚訝,眉頭輕輕一挑,眨眼間落了回去:「這不是我那個致敬網球王子,號稱超級天才二傳的後輩嘛。」

  啥?

  啥玩意兒,致敬網球王子的超級天才二傳?

  什麼啊,這是誰啊?

  啪嗒,一個排球部部員掉了手裡的雜志,網球部的大家才突然發現,不知何時,原本或坐或訓練的排球部成員全都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過來,面色各異又都不約而同地緊緊盯住了拉鏈女生。

  灼熱的夏風把地上的雜志一頁頁翻過,嘩啦啦的聲音停在一則關於今年全國中學生排球大賽金獎比嘉中學的訪談,再翻,赫然一張全頁配圖照片。

  照片上,是成百上千的鏡頭與鎂光燈對准領獎台,台上面的亮粉閃耀無比,全國最佳二傳的獎牌比之奪目更甚,但大家關注的只有一個人。

  身穿白紫色校服的女生與頒獎人握著手,卻仿佛獨自站在領獎台上,外套的領子立起來,拉鏈拉到最高,遮住一點點下巴,顯得嘴巴的弧線尤其平直,冷漠。她另一手將獎牌舉起,在彩帶與亮片中抬起頭,向寬闊沸騰的觀眾席露出那張標志性的冷淡的臉。

  此刻這張臉正對著立海大排球場,活生生的一雙天藍色雙眸看不到瞳孔,比照片上更具無機質感。

  整個排球場仿佛震了一下。

  犬尾恭子還沒有那麼大的知名度,但這個女生,相比於當年深田優佳走到哪兒都有人能叫出她名字的知名度,這個女生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以說,所有能認出深田優佳的人也必然能認出她來。

  畢竟那可是國中一年級就在全國大賽上搶走深田優佳最佳二傳獎,之後蟬聯三屆,並帶領名不見經傳的比嘉中連續兩年力壓帝光中學拿下全國金獎的,超級天才二傳——

  【暴君】緒方學。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唯一指定能跟深田對標的二傳選手終於出場了

  其實之前寫比嘉中的時候偷偷提過她(54章)


第96章

  好家伙。

  國一就憑實力當上了比嘉中學排球部的部長兼隊長,同年搶走國三深田的獎項,第二年直接奪冠,到了國三已經堪稱統治整個國中排球界,繼超級大現充深田優佳、超級王牌紫微星後全文最後一個超級,超級天才二傳——

  這文怎麼回事啊,人設天賦天花板還有人能跟女主搶的嗎?到底是不是大女主文了!

  幸村精市遇見過很多難纏的網球選手。

  青學的手塚國光,冰帝的跡部景吾,四天寶寺的白石藏之介,等等,但最印像深刻的還是那個國中一年就把自己打敗、阻斷了立海大三連霸的越前龍馬。

  盡管今天的幸村精市已經牢牢霸占了霓虹男網第一人的地位,但每每回憶起當年在全國大賽網球場上的越前龍馬,少年驕傲桀驁的風姿,令人心驚的心性,還有那種超凡的天賦,仿佛就是為了網球而生。

  如今看著觀眾席上的少女,恍惚中,他竟幻視了越前龍馬的站在這裡。

  所以說。

  上帝你真的抄得太過分!連男主都不能忍了!

  「好久不見了,優佳前輩。」暴君走下觀眾席,停在深田面前,因為個頭矮半頭,所以微微仰著頭對深田說話,背影看起來乖乖的。

  連身高都抄啊啊啊!

  「我聽說前輩的腳扭傷了,現在情況怎麼樣?」沒等深田說話,她就自顧自地蹲下來,將深田蓋住腳踝的襪子往下拉,查看了她的腳踝情況,然後站起來,「看起來不會影響前輩打球了,讓我安心許多。」

  幸村:「……」欲言又止。

  其他人:「……」欲言又止。

  好沒有邊界感的國中生!

  深田!深田你倒是說句話啊深田!

  「犬尾前輩,請過來吧。」暴君說完,對著排球場的大家說,「我替前輩的失禮給各位道歉了。」

  瘋狗不悅地嗤了一聲,但沒有出聲反駁,而是渾身毛刺地走到拉鏈女生身後站住,臉撇到一邊,也不說話,也不看人。

  人群中,丸井的眼睛微微睜大,看了眼瘋狗和暴君,又看了眼自始至終反應平淡的深田,想起了剛剛,在他們從采訪活動室趕過來的路上。

  「深田同學覺得,瘋狗這次來立海大有什麼目的呢?」

  丸井這麼問道:「如果說是專門來挑釁的,未免也……」也沒檔次了。

  顧及到瘋狗是深田的前隊友,他換了個說辭:「說不太過去吧。」

  幸村:「有道理,畢竟憑她和洛山的地位,除了優佳,幾乎沒理由親自挑釁立海大。」確實很掉檔次。

  「哈哈哈,」深田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樣子,隨口道,「主人的命令吧。」

  當時丸井被她說的話髒到了,半天沒能張開嘴,幸村也不往下問,這個話題就終結在半路。

  但現在看來……

  暴君藍如天空的眸子動了動,將在場的排球選手一一掃過,著重在柳生世津子身上多停留了一點。所有人都看出她在這一個呼吸的時間裡轉了不少腦筋,卻一個字也沒說。

  而是對深田說:「優佳前輩,腳傷既然沒問題的話,請問,這次青訓的邀請前輩不會再拒絕了吧?」

  深田眨眨眼:「當然。」

  「再好不過了。」暴君說,「這次青訓我也會參加。」

  竹田部長小聲問副攻:「國中生也能參加青訓?」

  「特批的。」暴君淡淡地說。

  十年來唯一一個身在國中就被特批參加高中生青訓營的排球選手。

  「本屆的春高(日本春季高中排球聯賽),我也受邀去幫洛山高校做戰術方面的工作。」暴君說,「前輩們可能會在教練席見到我,希望屆時不要太驚訝。」

  比都給你裝完了是吧!

  「國中因為伏見宮前輩的原因,我沒能奪得全國冠軍三連霸。」暴君說著,伸出手比了個6。

  竹田部長看了眼:「什麼意思?」

  暴君看著深田,嘴裡說著:「高中的話,至少要六個全國冠軍到手,才能彌補我國中的遺憾。」

  臭屁天才,你去死吧!

  深田!說句話啊!

  這家伙人設太逆天,把大家都搞不爽了!

  深田摸摸下巴:「這麼說的話,你又和恭子這麼熟悉,高中是想去洛山高校嗎?我還以為你會直升比嘉中高中部呢。」

  暴君:「赤司會長有邀請我保送入洛山。」

  「一定是看中了你這『勝利至上主義』的氣質了。」深田擺擺手,將他這個話題掠過去。

  「不過仔細想想,也確實。」她雙手比了個框框,將暴君冷淡得像機器人的面孔框進去,「這樣一張臉,實在和【雁過無痕】匹配不起來啊。」

  深田笑了笑,放下手:「你的身後,確實更適合掛上【百戰百勝】的旗幟。」

  暴君:「如果可以的話,請優佳前輩務必認真參加這次的青訓。」

  「中學時候,我們沒能分出一個勝負,如果前輩不想走職業排球的道路,那這是我們對決的最後一次機會了。」暴君對深田說,理所當然的那個欠揍勁跟某人九成像,「我想要在這次青訓中打敗認真作戰的前輩,拿到全國最佳二傳獎。」

  「這種獎項,你已經有不少了吧。」

  「沒有打敗優佳前輩的話,就算得到最佳二傳也沒什麼意義。」暴君說,「我要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二傳第一人。」

  「期待我們對決那天的到來。」少女天空般的眼眸閃爍微光,「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晚霞漫天,暴君和瘋狗一前一後走出立海大附屬高中的學校大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瘋狗低聲說:「她一定懷疑我們了。」

  「懷疑什麼?」

  「當然是我倆來此的目的。」瘋狗急急道,「她都沒有問,中間她看了我一眼,那個表情,明顯就是已經猜透我們了。」

  「猜透什麼?」暴君轉過身,耐心問她,「猜透什麼?」

  「她倆是來示威的。」深田對竹田部長解釋。

  「示威?是,我也感受到了。」竹田部長還在氣瘋狗懟她的那句話,「過來大鬧一場,每個人都罵了,她就差騎我們臉上了,這不是示威是什麼。」

  黑皮辣姐:「這示威方式也太低級了,毫無檔次。」

  剛剛張嘴就要打架的人是誰啊!

  桑原:「但是瘋狗示威的目的是什麼呢?IH剛剛結束,我們跟洛山再有交集也是春高,是好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啊。」

  深田抱起雙臂:「還沒明白嗎?示威的不是恭子,而是……」

  「暴君!」

  眾人齊齊看向人群中的丸井。

  為什麼你能搶答?

  丸井:「暴君想說,她已經成功收編了瘋狗,下一步就是洛山。」

  瘋狗上來就胡鬧一通,見人就懟,讓人又怒又怕的同時摸不著頭腦,只覺得她人如其名真是一條瘋狗。等瘋狗和深田解決了歷史遺留問題後,暴君再上場,一句話就把瘋狗穩穩控制住。

  所以,不是瘋狗在向立海大示威,而是暴君在借瘋狗向深田示威。

  看吧,你的狗,已經把狗鏈子交到我手上了。

  洛山也會更換主人,再沒有你的位置。

  「深田同學,好像一點落差感都沒有。」仁王說,「瘋狗換了新主人,你心裡一點兒也不別扭嗎?」

  嘛,雖然是這女人先拋棄人家的。

  「狗就是這樣啦,沒有主人管束,自己也會惶恐無度,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深田做了個拉拽的動作,仿佛手裡正攥著狗鏈,「所以不管怎樣,最終她也會自己到處亂聞,給自己找個主人的。」

  好殘酷的比方。

  你打了個好殘酷的比方你知道嗎,惡女。

  「因為她自己也知道吧。」深田絲毫沒有那種自覺,繼續說,「有主人的狗才能變得更強。」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震了一下,甚至花了一點時間轉動腦筋,才稍微理解了一點它的意思。

  因為有主人牽著狗鏈會讓自己變更強,所以瘋狗才會那麼憤怒深田拋棄了自己,才會馬不停蹄地為自己找了個新主人。

  為了,變強,或者說,為了勝利,竟然做到這種地步嗎?

  深田:「洛山,都是群為了勝利什麼都可以做的人。」

  自尊,自信,自我,只要是為了勝利,統統都可以拋卻。

  因為勝利就是一切。

  「勝利至上,方能百戰百勝。」深田抱起雙臂,語氣很尋常地說,「你們不也是這樣嗎?立海大。」

  啊?

  切原刷地退後一步:「哪有!我可不會為了勝利給自己找什麼,嘔,主人,絕不會,這輩子都不可能,下輩子也……」

  「那是你覺得那樣不會對你的變強和獲勝有什麼益處,甚至有損害,才會這麼說。」深田抬頭看了眼立海大網球部的隊伍橫幅,念道,「【常勝】,如果拋卻自我就能變強,站到世界的頂峰,你會不做嗎?」

  場裡安靜了片刻。

  可以明顯感覺到,一些人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仿佛做了什麼虧心事。

  打破寂靜的,是幸村精市,他朝大家溫柔地笑了笑,聲音不大,像驕陽下的泉水般暖暖流入人心:「大家都怎麼了?也沒有說追逐勝利不好的意思啊。」

  深田與他對視一眼,然後目光落在在場的人臉上,一個個看過去,右邊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點頭說:「當然。」

  幸村:「對於我們來說,競技體育人,天生要追逐勝利的。所以為了勝利而付出的努力,不論是什麼樣的努力,都值得尊敬。」

  西川咂摸出味道來了,試探:「所以,深田你莫非,並不討厭瘋狗嗎?」

  深田:「當然了,我不討厭洛山每一個人。」

  她們都是敢於付出全部的排球選手,哪怕方式聽起來再怎麼奇葩和駭人聽聞,都無損於那顆值得尊敬的攀登之心。

  排球部內心震動之余,不由開始思考,沉浸於這般開闊的觀念中去。一時間,大家也沒了八卦之心,又重新投入到訓練中去了。

  幸村做完拉伸,出了一點薄汗,單膝蹲在深田身邊,一邊看著欣欣向榮、喊聲震天的球場,一邊低笑著跟女朋友說:「局勢被優佳扭轉了呢。」

  深田在棋盤上落下一枚白子,對他眨了下右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笑開。

  真田也在這,正低頭看深田的手中的棋局,聞言愣了一下,迷茫道:「扭轉局勢?」

  深田:「真田君好遲鈍啊。」

  幸村:「就是說啊,這麼遲鈍以後可怎麼找女朋友啊。」

  仁王:「副部長,你可長點心吧。」

  真田:?

  你有是哪裡冒出來的?

  在真田黑臉的逼視下,仁王作為唯一的弱勢群體,舉手投降:「我也只是猜測啦,其實暴君的真實目的,並不是深田同學所說的,是向你示威吧?」

  深田無辜:「我可什麼都沒說。」

  真的,你往回去翻翻,她真沒說過這種話。

  真田不信邪,從屏幕裡探出腦袋,把本章正文往回翻,然後瞳孔地震地縮回去。

  你這陰比!又跟隊友玩文字游戲!

  「所以,暴君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不出我所料,剛才看了一圈,雖然立海大確實有一兩個還不錯的苗子,但總體來說只是烏合之眾罷了。」暴君停在黑色轎車旁,示意瘋狗上車說,「我們稍微造個聲勢,就足夠嚇到她們了。」

  暴君:「有第一次,第二次就順理成章,第三次就成了習慣……最後,這支隊伍在我們面前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瘋狗拒絕跟她上同一輛車:「但那女人看出我們的目的了吧。」

  「那又怎麼樣?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暴君手搭了下黑色轎車,又很快收起來,「讓優佳前輩看到這支隊伍的不足,自覺選錯了路,不是你最想要的結局嗎?」

  「動搖了優佳前輩的心,也有助於我在青訓裡徹底擊敗她。」暴君說,「到時候,我們的合作滿意度就會達到最高峰——成為合格的團隊關系。洛山,也會更上一層樓。」

  「她大概會跟恭子這麼解釋。然後,」深田說著,用食指在半空中畫了個小圈圈,「狗狗就被套牢啦。」

  幸村:「連隊裡最桀驁難訓的瘋狗都自願到暴君麾下,洛山的其他人還會遠嗎。」

  「震懾敵隊,打擊對手,收編隊友,」仁王感嘆道,「暴君這趟來訪,一箭三雕。」

  深田:「不過作為瘋狗曾經的主人,我就比她了解我還要了解她,她不是一個輕易給出認可的性格,也並不合適被當作突破口來對待。」

  「如果緒方想把恭子當做一張好牌來打——」

  那這張牌將會成為暴君手下最大的敗筆。

  「深田前輩大概會這麼說。」暴君對瘋狗說,「犬尾前輩,真的要讓深田前輩再一次【料事如神】嗎?」

  當然不願意了!

  一想到深田那張得意卻假裝無事的臉,瘋狗就煩得要死,恨不得一拳揍過去。

  「那就請前輩多聽聽我的話吧。不需要全聽,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總之,只要超過深田前輩使用你時發揮的百分之六十,就可以了。」

  緒方學說:「我會贏過她,不論是冠軍的榮譽,還是最佳二傳的獎杯。就像國一那年一樣。」

  「相信我吧,犬尾前輩,我保證你不會為換了個主人而後悔。」

  瘋狗自己走後,黑色轎車的後座車門從裡面被打開,紫微星坐在最裡面,中間是赤司征十郎,他對緒方學說:「國三那次優佳沒有得獎,也並不意味著她的水平比你低,這一點你清楚吧。」

  「當然。」暴君面色不變,「只是想重塑一下犬尾前輩被一個照面就打擊掉的脆弱的自信心罷了。」

  立海大排球場,下訓時間,深田將圍棋棋子收起來放進棋盒裡,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剛剛有沒有跟她們說,今年青訓大概率不會邀請我了?」

  你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好久沒吃了吧,來,多吃點。[喂]


第97章

  轎車在路上行駛。

  車裡。

  暴君接過了赤司給她的保送協議,但沒有簽:「多謝貴校抬愛,春高我一定會去,恪盡職守。」

  「你花費這麼大的精力收編洛山的隊員,卻並不確定以後會不會去洛山,」赤司說,「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我會去洛山的,但不是現在。」暴君一板一眼地說,「一切都是為了青訓,我現在只想和優佳前輩在那裡打一場夠格的排球比賽,一較高下。」

  「這場比賽很重要嗎?」

  「是的。」暴君看著紫微星說,「很重要。」

  「因為這是最後一個機會了。」

  「我還是有個問題啊。」

  立海大網球兼排球場上,休息時間,熱氣騰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汗味。

  切原灌了一大口水,叉著腰說:「為什麼暴君要說『對決的最後一次機會』啊?」

  當時被她宣戰的氣勢嚇到了,回過頭來仔細想想,暴君升高一的時候深田也不過高三,正是高中的巔峰時刻,兩人最少也有IH加春高兩次對決的機會呢。

  把青訓說成最後一次對決,也太不符合實際了吧。

  「不符合實際的是你吧。」西川暫時合上筆記本,將筆帽蓋上,文質彬彬地說,「正式的全國比賽,讓深田用立海大的陣容去對抗有了暴君的洛山,完全就是以卵擊石,毫無勝算,想都不用想的。」

  「但深田副部長很強不是嗎?女排二傳第一人啊。」

  「我們打的是排球啊排球,不是網球和圍棋那種一對一的比賽啊。手裡拿把□□,再怎麼神的弓箭手也比不過人家手持熱武器,這是鐵定的現實。」西川客觀道,「等暴君升上高中,深田還呆在這裡的話,誰是第一人還不一定呢。」

  你怎麼回事啊,今天說話這麼不好聽。

  「話糙理不糙。」竹田部長走過來,臉上的汗擦了一回又一回,還跟剛洗過臉一樣濕噠噠的,汗水順著臉流到下巴,滴滴混進脖子上斑斑水痕中。

  「據說,暴君有一雙能看清選手身體數據的眼睛,號稱【烏拉諾斯之眼】。只要她看過一眼,一切身體肌肉數據都無所遁形。」

  切原:「啥?烏拉那拉之眼?」

  你走開!次元壁跨幾次了!

  「烏拉諾斯,希腊神話中的天空之神,神王宙斯的父親。」

  「嗷嗷。」

  西川:「經過內部討論,加上一些網上的分析,我們猜測暴君眼裡的我們應該是這樣的。」

  她從書包裡掏出一張排球部正選集體照,展開。

  這是今年IH立海大慘敗洛山後,竹田部長硬撐著面子讓大家收拾好心情,一起在東京體育館拍的集體照,裡面的深田還坐著輪椅,藍黑發公主頭笑得比誰都燦爛。

  這張照片排球部每人都有一張,西川這張與其他人不同的是,照片上每個人的旁邊都用黑色簽字筆(就是明星給粉絲簽名用的那種)化了個六邊形圖,上面寫著速度B,力量C,頭腦A……十分細節且精確。

  擦,這是大家的圖像化數據!

  原來如此,暴君來的時候每個人都瞅了一眼,就是在看她們的數據嗎?可惡,這也太犯規了,這哪兒瞞得住東西啊。

  「慢著。」黑皮辣姐發現了盲點,指著自己的六邊形圖問,「你的數據哪兒來的?我的速度最近才漲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在隊內資料庫裡更新。」

  西川:「哦,這是昨天我拜托深田同學幫忙畫的。」

  怪不得這上面沒深田的數據呢!

  西川撓撓頭:「本來以為會需要很久,結果深田同學答應了以後直接就下筆,沒一分鐘就畫完了,今天正想給你們展示。」

  竹田部長:「……為什麼她知道的會比本人還精准?」

  自由人弱弱:「深田同學好像一眼就能看出別人的身高,特別精准。」

  副攻:「所以,她也有烏拉諾斯之眼?」

  這不是個很牛比的天賦技能嗎?

  雖然是女主,但是誰都有的話,這技能一下子就low了啊。

  深田接到輿論情報,趕緊過來澄清:「我沒有我沒有。」

  大家懷疑:「真沒有?」

  深田:「真沒有。」

  真沒有的話,你就有點low了啊。不是全文唯一指定開掛嗎?

  深田微笑:「碎嘴可以,不要太過分。」

  對不起。

  深田:「你們問那個數據?我是主力二傳,每天看大家打練習賽,當然會掌握得比本人精准了,旁觀者清嘛。」

  「作為二傳,不夠了解隊友怎麼行呢,所以剛開始學排球二傳的時候我就開始研究這方面了,現在只是多年鑽研的成效,跟那個超級天才不一樣啦。」深田說,「我說過我是努力派的。」

  你沒說!

  不過這個解釋也很合理,雖然這女人從來了立海大就從不加訓,但身體肌肉不會騙人,她以前訓練肯定也是努力過的。

  深田:「是吧,我就說嘛。」

  深田:「咦,自由,你長高了一毫米誒,昨晚有生長痛嗎?」

  還說你沒有!

  轎車上。

  暴君看著紫微星,視野中不僅有高大冷峻的女生,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仿佛標上了一個虛幻的數值,在暴君眼裡,紫微星是個渾身上下都標滿了S的SSR。

  暴君:「等我打敗了優佳前輩,成為二傳第一人,伏見宮前輩也就能安心信任我了吧。」

  紫微星:「不關她的事,我和洛山都歡迎你的到來。緒方,你很強,洛山接納並信任強大的隊友。」

  暴君搖頭,天空般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紫微星身上的信任值:「我不要那種及格的信任。如果要做我的武器,就要百分百聽我的命令。」

  百分百……

  紫微星:「即使我們有心往這個方向努力,但百分百也太絕對了。」

  「請放心。」暴君說,「我會讓大家做到這一點。」

  赤司:「連自己的理智都不聽的信任值,容你左右嗎?」

  暴君:「只要是關於排球的,我可以做到任何事。」

  你好裝啊。

  不是,你好自信啊。

  你也不是主角,你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自信啊?

  「什麼!」網球場傳出一聲驚呼,「暴君很早就突破了【門】?!」

  不是說紫微星是高中排球界唯一突破了【門】的排球選手嗎?

  哦,暴君是國中生啊,那沒事了。

  「怪不得就連青訓營都給她特殊待遇呢。」

  不過。

  【門】,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對普通運動員來說,門的概念很抽像,基本等同於超凡的實力和必勝的壓迫,對打單打和雙打的網球少年們來說,他們很難把【門】和【天衣無縫之極限】區別開來。

  幸村走過來:「簡單來說,打開了【門】,就是突破了天賦的極限,得到另一番廣闊視野,踏上一條全新的不同凡響的成長道路。」

  所以才說,暴君是超級天才,她的天花板比起其他人早就是另一個維度的了。

  丸井:「說起來,部長是男網第一人,也沒有用過【天衣無縫之極限】啊。」

  不該啊,你不是男主嗎?

  幸村大將風範地笑了笑:「我的網球不走那條路。」

  深田:「打開門,就像是蟬蛻,放棄舊的自己,突破舊的活動天地的天花板,去站到完全不同的地方,打開視野和未來。跟升級是兩碼事。」

  「那深田同學呢?」大家不禁問道,「你也沒有打開過【門】嗎?」

  你不是這個故事的唯一指定開掛嗎?

  深田微微一笑:「我沒有天花板。」

  別太裝!


第98章

  「不過,說真的。」

  排球場上,望著觀眾席深田那走向棋盤的背影,精細華美的編發在陽光下閃著幽藍的光澤,西川不禁感嘆道:「天賦,真是個吃人的東西。」

  只不過吃的她們這些普通人。

  副攻拍了下她的背:「振作起來,西川,你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話了。就算天賦不及人,我們也可以用努力彌補!咳,只不過,時間會長一點,慢一點罷了。」

  西川恍若未聞,繼續盯著深田的頭發猛看:「但就是羨慕不來啊。」

  「喂,都說了振作起來了,你怎麼還……」

  「前輩,」西川打斷她,指著那邊的藍黑發少女,語氣幽幽,「你知道那家伙的發色是染的吧。」

  副攻一愣:「知道啊,立海大除了老師,大家都知道。」

  「但你見過深田本來的發色嗎?」

  「誒?」

  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了,大家翻著眼開始回憶。

  沒有,沒有,從去年第一次見這女人,到現在,快一年了,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一個人見過深田的頭頂上長出其他顏色的頭發!沒有一個人!

  同樣也沒有人,見過深田染的頭發掉成其他顏色!要知道,染頭發是絕對不可避免會掉色,有的發色一兩個星期就掉色掉得跟剛染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不,不可能吧?」副攻想到了什麼,不堪置信地打了個踉蹌,仿佛被當胸捅了一刀,搖搖欲墜,「也就是說,那家伙是會定期去給頭發補色的!」

  「而且,是至少補色補了一年,」西川用講鬼故事的語氣說,鬼氣森森,「但你們,看她的頭發!」

  鏡頭急轉!聚焦!拉近!

  深田優佳的藍黑色公主頭,自從養傷不打球後就編得更加華麗的公主頭,發絲根根柔順蓬松,發梢乖巧驕矜地落在少□□美的脖頸,明明是優雅的黑,卻泛著美麗的幽藍光暈。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會。

  怎麼可能。

  「沒錯!」西川悲痛道,「她的發質,到今天,仍然超級好!」

  「沒有分叉,沒有干枯,沒有毛躁!」

  「那頭藍黑發仿佛天生一般,天天編一百種不一樣的復雜的辮子,還不打結!」

  怎麼會!

  怎麼可能!

  副攻含淚認可道:「西川一貞,你說的沒錯,天賦,真的是會吃人的。」

  路過的切原赤也看到一群排球人帶著悲痛的臉上球場,迷茫:「她們咋了?被什麼打擊成這樣了?」

  全程圍觀的柳蓮二合上筆記本:「被天賦。」

  「啊?」

  但總有一點是沒錯的。

  天賦是吃人的東西。

  專吃這些心懷願望、腳踏實地,卻又被迫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天才們超越,遠遠甩開的人。

  無時無刻,恐懼和挫敗感仿佛蟻群噬樹,那種似夢非夢的幻痛感經久年後,仍時隱時現,如蛭附骨。

  真田弦一郎此時的大腦就在就經歷這種痛感。

  之前說過,自從深田開始養傷,暫停了排球訓練,在網(排)球場邊上的觀眾席天天下圍棋後,真田就總是在休息時間去看她下棋。

  看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去東京棋院踢館的幾局棋擺出來,分毫不差,看她對著自己的勝局沉思,看她……下手拿了對手的白棋,在棋盤上落子。

  真田問:「這是什麼意思呢?」

  深田說:「下棋不僅要贏對手,也要贏自己。」

  整整十盤,當時深田優佳和東京棋院十名高手下的十盤棋,她在養傷的這些天裡,用對手方的白棋,一盤一盤逆轉反勝了自己的黑棋,如今已經進行到最後一盤。

  太迷幻了,這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嗎。先不說贏深田有多難,她是怎麼把當初的自己和現在的割裂開,甚至對弈決出勝負的?

  「額,」深田撓撓頭,「血脈天賦?」

  你是在說你表哥人格分裂那件事嗎。

  兩碼事!聽好了,兩碼事!

  深田優佳在圍棋上的天賦不亞於排球,這一點真田作為整個網(排)球場最懂圍棋的人,最有感觸。甚至,他會忍不住說:「深田同學去年拒絕了青訓是吧,為了能去圍棋合宿?」

  幸村:「是有這回事。」

  當時深田還在冰帝,冰帝的教練反復勸她去青訓勸不動,狠狠罵了她一頓,幸村聽牆角全程一字未落,吃瓜吃得極其全乎。

  「當時我不理解,為什麼放棄那麼珍貴的機會。」真田沉重地說,「現在,即使仍然不理解,但我也絕對說不出『拒絕青訓而去圍棋合宿是錯誤的』這種話了。」

  幸村欣慰:「你升華了。」

  仁王:「不,這跟升華沒半點關系吧。」

  既然都過來插話了,他索性一嘮到底,好奇地問深田:「聽副部長說深田同學的圍棋實力特別強,連東京棋院都能橫掃而出。不知道深田同學是幾段的棋手啊?」

  柳生比呂士:「真罕見,你竟然知道圍棋棋手是用段劃分等級的。」

  仁王:「搭檔,你還是不夠了解我。」我是個會用搜索引擎的人。

  深田回答:「定段嗎?我不定段。」

  「誒,為什麼?」

  深田:「不做職業棋手的話,定不定段也無所謂。」

  仁王發出巨大的驚呼:「誒!?」

  你那麼大聲干嘛。

  仁王:「不,我以為,我一直以為,深田同學是要去做職業棋手的,誒,不是嗎,但是但是,不是,但是。」

  他語無倫次:「不是為了圍棋合宿拒絕了排球青訓嗎?每天除了排球訓練就是下圍棋,就像是現在,養傷階段,深田同學除了談戀愛就是圍棋了吧?就這份專注和熱愛,竟然不想做職業棋手嗎?!」

  巧了,你猜怎麼著,當初她們排球人也是這麼想的。

  深田:「哈哈哈,你這樣眼神,真是熟悉。」

  「熟悉?」

  「國中的時候,來找我的青訓營的教練也是用這樣的眼神問我:『去青訓吧,你可以站上更高的舞台,高中的國獎,世界聯賽,世界級的最佳二傳獎,給你的話也不是不可能。』」藍黑發少女回憶道,「他那樣跟我說,充滿期望,躊躇滿志。」

  深田優佳:「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放棄職業排球的道路了。」

  ……哈?

  為什麼?

  無法理解,完全無法理解。

  這幾句話裡有哪句是能斬斷一個排球選手的職業道路的?如果它們變成人,一定會為自己竟然能產生這樣的效果,把一個世界級二傳預備役推下舞台,而啼笑皆非。

  「因為我長大了,已經看得到選項中除了堅持,還有放棄。」深田說,「或者說,我已經可以看得到題目和選項了。」

  這個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完全不明所以。

  深田:「既然看得到題目,當然就該由我來做出選擇了。」

  聽不懂。

  從排球扯到了哪裡啊,月球上嗎?

  「總之,你們只要知道,我只是想打我自己的排球,決定自己的人生而已。」深田結束了這個話題,「我知道我該做什麼。這就夠了。」

  是嘛,一言一舉,想表達的東西完全和天賦無關,這個天賦超凡的人的腦子裡完全沒有跟天賦糾結的概念。是不是會浪費天賦,是不是會失去,那種事情根本不在深田優佳的考慮範圍中。

  也只有你能說出這種話了。

  也只有你這種被神明愛著的孩子,才敢背叛神明的意願,輕視神明的禮物,走那麼一條離經叛道、毫無道理的路了。

  幸村拍上仁王的肩膀,說:「你選了個好時候開展這麼個話題。」

  他望著排球場上,進行得熱火朝天的練習賽,紅白兩隊選手隔著球網,奔跑喊叫,揮灑汗水。所有正選都在場上。

  沒有人聽到剛剛的談話。

  她們拖著訓練過度而沉重的腳步,汗水在地上留下一串串蹤跡,轉眼間就被太陽炙烤蒸發消失不見,或是融入誰的鞋底或魚躍的隊服上,與其他汗水融在一起。

  竹田部長勁頭最猛,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被瘋狗的垃圾話刺激到了,這些天她打球總是含著一股子火氣,因禍得福,扣球越加凶猛了。

  「准備攔網——」

  西川嘴裡說著,跑到黑皮辣姐身邊,兩人同時起跳。

  砰。

  黑皮辣姐的攔網高度完全夠了,可惜西川跳得不夠高,手指也因為今天練了太多而不受控制地發軟,三色球從她的中指指尖上擦著飛了出去。

  「一觸——啊,觸了嗎,抱歉。」

  「保護!」

  「我來!」

  自由人魚躍救球,給到西川,西川二傳給黑皮辣姐打快攻,可惜節奏慢了一點,黑皮辣姐勉強將球推過球網。

  「機會球!」

  「注意注意,部長!」

  「了解!」

  竹田部長後退散步,看准了時機,助跑蓄力起跳。

  砰!

  三色球在竹田部長手下炮彈一樣呼嘯著飛出去,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扣出這種力道的球,一瞬間呆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重球狠狠撞在左臂,黑皮辣姐被這衝勁撞得胳膊一沉,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小心!」

  球從她胳膊上斜飛出去,直衝場邊低眉看棋的深田優佳而去,而且眨眼間就飛躍半個球場的距離,近在咫尺。

  這麼遠的位置,即使所有人再有心想救,也於事無補,只能朝沉迷下棋的深田大喊:「小心球!深田!」

  一陣烈風聲刮過,屏住呼吸間,時間仿佛變得粘稠,三色球不斷靠近深田側著的腦袋,看球路正對著她的太陽穴,按這麼快球速,要是撞上……

  砰!

  一陣風刮起深田藍黑色的發梢,她表情沉靜,望著棋盤的眼珠一動不動,甚至沒有朝這邊的大動靜瞧上一眼,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手下的棋局裡。

  距離深田三步遠的位置,立海大的首發自由人魚躍撲倒在地,三色球剛剛就是被她的手臂攔截,高高飛上天空,才沒有打到深田。

  但這時候已經沒人關注這件事了,大家都在震驚地望著仿佛瞬移過來救球的自由人。

  「自,自由?」竹田部長顫顫巍巍地指著她,「你是,怎麼飛過去的?」

  比球,比球還快啊!

  比那種堪稱意外的球還要快啊!

  自由人喘息著從地上爬起來,經她一說,才後知後覺自己跑過來救球成功了,張了半天嘴:「……誒?」

  她下意識摸了下衣角,手心一疼,低頭看原來是剛剛撲球太著急,擦破了手。

  贊揚和驚嘆聲中,三上自由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一眨,一滴眼淚就落下來。

  那些關心的聲音,誇贊的聲音,亂糟糟在耳邊擠來擠去,她卻什麼都聽不見了,滿心就一個念頭。

  如果,如果我當時也這麼快就好了。

  眼前閃過一個又一個在全國大賽上漏掉的球,上百個換成現在她決心一定能救下的球。

  一幕幕錯過的球,一聲聲無法超越的報分,膝蓋脫力撞上地板的痛感和追不到的、落在指尖前方的球落地的震感,一起衝上大腦,化作透明的淚水,流出眼眶。

  就在剛才那一刻,她突破了她的極限,卻並沒有感覺到開心。反而自責、憤怒、令人窒息的遺憾,快要將她淹沒。

  我怎麼那個時候不突破呢。

  我怎麼,那麼關鍵的時刻不突破呢?

  如果——

  無數情緒翻湧,令自由人的表情變得呆滯,她呆呆轉過身,看到坐在台階上的深田優佳。

  對方仍是之前那個姿勢,連頭都沒扭一下,對著棋盤,手裡兩指間正捻著一枚白棋,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冷漠得,像神明一樣。

  三上自由張了張嘴,那個聲音好像自己從心裡通過嘴巴飛出來一樣,輕飄飄的,像鬼魂一樣:「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自由不知道自己已經雙拳緊握,手上的擦傷因此滲出血,渾身都顫抖,她現在只知道張開嘴巴,其他一概不知了,「對不起!對不起,深田同學,如果我能更早一點突破,如果那時候我能再快一點,我就能做到更多,更多……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不只是在對隊友道歉,更是在對自己。

  對那個拼搏的、不服輸的、追不上球的自己道歉。

  喂。

  喂,深田。

  喂,深田優佳!說點什麼啊。

  那個女孩子對著你哭得厲害呢。快說點什麼啊!

  別再看你那盤棋了!

  啪。

  眾目睽睽之下,落子聲輕輕響起,深田將白棋下到黑棋旁,滿意地收回手,終於肯將目光從棋盤上移走了,落在哭泣的少女身上。

  你這盤棋終於下完了,現在可以了吧,快點安慰安慰那個孩子,說點好聽話。

  沒關系啊,不是你的錯,之類的……總之快說!

  萬眾期待中,深田扶著台階站起來,伸出雙手,朝自由人鼓了鼓掌,笑著說:「恭喜你啊,突破了那個天花板。」

  「我說過的吧,三上自由,你是天生的自由人,」深田說,「唯獨這一點我絕不會看錯。」

  與此同時,柳生世津子正手持邀請函,踏上了通往青訓營的列車。


第99章

  深田優佳,仿佛是一個從不曾迷茫人生道路的人。

  她的神態總那麼神采飛揚,前進的腳步總是堅定,即使身旁千夫所指,也巋然不動,從未懷疑過自己的選擇。

  這是怎麼做到的?

  三上自由真的很想知道。

  換成她自己,在默默無聞的道路上努力了這麼久,終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已經到了——用排球少年裡的話來說——才能開花結果的那一刻。

  內心質疑的聲音仍不眠不休,在腦海裡擁擠。

  我真的做得到嗎?

  我並不是深田那樣的人物,甚至連幾分相似都說不上來。那種人才是天生要站在光輝和成功裡的,而我……也許真的只適合在下面,留在這裡。

  她望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止不住地冒出這樣的念頭。

  「自由——什麼啊,你在這裡。」竹田部長推門進來,叉著腰笑著說,「怎麼了,是太想回排球館訓練了嗎?竟然到這裡來發呆。」

  自由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抿嘴笑了笑:「嗯,嗯。」

  「放心好了,我昨天晚上和贊助商打了電話,有你這樣一位新晉的門級選手,他們很樂意加錢趕工,排球館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了。」

  「嗯,啊,這真是太好了。」

  被攬著肩膀帶出排球館,熾熱的陽光曬到皮膚上時,三上自由就會想,世津子在青訓營正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

  三上自由突破的時間點十分尷尬。

  她卡在了青訓剛剛開始的時刻,難受的是,就算只是剛剛開始,青訓也已經開始了。

  「就算是突破了【門】,也不能去青訓?」副攻問,「為什麼,算上暴君,中學排球界也只有她們三個門級選手,這樣稀缺的資源都不能讓青訓破例讓她半路加入嗎?」

  「沒辦法,青訓是有名額限制的,而且管理嚴格,權威性高,半路加人說不太過去。」

  「就算是唯三之一的門級選手?」

  「門級選手稀有,但並不就等同於絕對強大。」西川翻開筆記本,說,「【門】是天賦的天花板,不是實力的。沒有開過門的選手不一定不強,開了門的選手也不一定強到可以跨越規則的地步。」

  「那暴君和紫微星……」

  「她們沒開門之前就很強。」

  「就這麼錯過青訓,也太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西川嘆了口氣,抬眼就看見竹田部長帶著蔫蔫的自由人往來走,趕緊轉移話題,「話說,深田那家伙呢?卡密薩馬不是號稱會專門關照信徒嗎,腳也好了,不來加訓跑哪裡去了。」

  副攻:「都說了是加訓了,你覺得她有可能來嗎?」

  「那是對於沒人能跟上她腳步的立海大,現在我們有自由了啊,訓練和戰術都得趕緊調整吧。」

  自由舉手:「深田同學說,」

  「深田同學說她得先去推個boss。」自由茫然地機械重復道。

  「啥?」

  真田:「……」

  他看著面前和真田老先生握手的公主頭,又看看公主頭旁邊的幸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推boss,怎麼推到我家來了啊?

  誰告訴你我家有boss的。

  「嗯?真田君不知道嗎?」深田驚訝地說,「我是來推,不是,我是來和真田老先生比試圍棋的。」

  啊啥?

  不是,我怎麼會知道啊,我怎麼會知道啊?你有提過半個字關於要來我家的嗎?

  誰能猜到你要推的boss是我爺爺啊。

  深田:「真田老先生,初次見面,之前我有托真田君送來拜帖,希望沒有唐突您。」

  還送拜帖了噢,好正式啊。

  等下。真田:「托我送拜帖?什麼時候?」他怎麼完全沒印像啊,失憶了?世界重置了?

  真田老先生:「收到了。我已恭候多時。」

  真田:「收到了?!什麼時候?」

  「你不是經常拿著深田選手的棋來找我和你哥哥討論嗎?」真田老先生說,「一共十盤,白棋越下氣越盛,心性已然成渾圓之態,想必之前那些對手,你現在已經看不上了吧。」

  真田老先生:「你的棋告訴我,你會來找我。」

  深田:「每局棋都是真田君帶回去的,你竟然不知道?」

  很難知道吧?

  很難知道啊!

  你知道你倆剛剛聊了多麼玄幻的東西嗎!鯊人網球電眼籃球都要放下禮物直接告辭的程度!

  沒見過用圍棋棋譜約架的。

  新鮮死了。

  直到將兩人送進棋室內,真田還沒能回過神來。

  這玩意兒太玄幻了,不論是所謂的以棋約棋,還是深田到訪,這兩件事都太玄幻了。

  「我還以為,深田同學會更關注剛剛突破了門的三上同學。」他對幸村說,然後補充了一句,「比起圍棋。」

  那可是整個中學排球界唯三的門級選手,昨天竹田部長都高興得大手一揮請了所有人得客,不過短短一個晚上,喜悅的氛圍這麼快就消彌了嗎?

  「不如說,這正是她來此的原因。」幸村站在園中的池塘邊,水中錦鯉躍動,他卻望向房門緊閉的棋室,輕聲道,「臻於圓滿的心,已經到了該再向上踏出一步的時候。」

  能說點人話嘛。

  「你還記得吧,優佳選擇立海大的理由。」

  「深田同學想打她心目中的排球。」

  「沒錯。」幸村說,「一個人想要走自己的路,悶頭前進是不行的,也許走到一半,連自己停下來了都無法意識到。所以我們尋找對手,比試,借由對手找到自我的位置。」

  「然後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藍紫色的眼眸深邃,仿佛和那雙金眸一起,也在尋求一個答案。

  「拒絕青訓,拒絕洛山,拒絕勝利,她所求,到底是什麼呢?」

  啪。

  年邁滄桑的手指夾著一枚白棋,落在棋盤上。

  房間的一角,一線香扶搖而上,不知不覺在空中消散。真田老先生開口道:「我聽說過你,從弦一郎那,他哥哥那,精市那,還有木下洋子,她是你的朋友吧,她也跟我提起過你。」

  「是。」啪,深田下一子。

  「我聽洋子說過了,你之前是下國際像棋的,拿過不少含金量很高的冠軍。」真田爺爺沉穩落下一子,輕聲說,「現在還下嗎?」

  深田也落下一子,回答:「現在主要下圍棋。」

  「在你這個年紀卻看淡勝負的孩子不多見,」真田老先生下一子,「你跟我想像中差不多,但和『看淡勝負』這個詞相去甚遠。」

  深田下一子。

  「之後呢?」真田爺爺說,「圍棋之後,你下什麼?」

  「那是之後的事了。」

  「宇宙廣袤無垠,凝縮在一件事上也是一樣,彼岸遠在天邊,你若是以為即將到達,就錯認了彼岸。把我這裡當作終點的話,就太小看圍棋和人生了。」

  白龍勢頭已起,縝密而睿智的龍眼注視著一顆顆黑子。

  黑子毫無懼意,鋒芒畢露,托雲帶霧地衝上去,撕下黑龍一只利爪。深田指尖離開剛剛落下的棋子上,抬眼看他:「您太小看我了。」

  半局沒到,黑白勢力已經殺過三個來回,換成那種慢熱的棋手都要恍惚是不是快結束了。

  「您很強,所以我們還能有很多時間。」深田說,「利用這段時間,更深入全面地了解我吧。」

  「然後把我擊敗,或是被我擊敗。」

  白棋落子,棋局逐漸扭曲,化作黑白棕色的漩渦,越轉越快,越轉越大,將整個棋室囊括入內。

  ……

  「這一步應該下在這裡。」一只屬於成年男性的手從肩膀後方伸出來,將騎士棋拿起來,放在木制棋盤上的黑色格子裡,發出一聲好聽的輕響。

  那只手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隔空在國際像棋的黑白棋盤上劃拉指點:「你看這……這,還有……所以這麼走才是正確的解法。」

  「舅舅好厲害!」小女孩驚奇地睜大那雙金色眼睛,仿佛在博物館展覽的那只御用黃金酒杯,「這道是老師布置的最難的題目了。」

  「是最難的嗎?」

  「沒錯。」女孩重重點頭,「因為其他的題目我全都已經解開了。」

  「繼續努力吧,優佳。」

  「先生,警視廳那邊來電話,請您去一下。」

  「我知道了。」

  赤司先生離開後,女孩對坐在身旁對著將棋沉思的男孩說:「征十郎表哥,還沒解開嗎?」

  「最後一道了。」

  「要很久嗎?」女孩晃了晃懸在空中的腳,她年紀還太小了,坐在成人椅子上腳碰不到地面,「我想和慧出去玩了。」

  「玩?」赤司征十郎暫時從將棋題目上移開目光,「去哪兒玩?玩什麼?你作業寫完了?」

  「哥哥好多問題,像媽媽一樣。」

  「喂……」

  「我要和慧去打排球,可好玩啦。」女孩一撐椅子,輕盈地跳下地面,噠噠噠跑著找自己的背包,「征十郎表哥,我的那個新買的背包你看到……啊,就是這個,謝謝安藤爺爺。」

  她拖著背包咚咚咚跑過來:「完了嗎?」

  赤司:「隔了有十秒嗎,當然沒有了,我只有了一點思路而已。」

  「征十郎表哥是笨蛋。」

  「我才不是。」赤司說,「只是這個稍微有點難……等下,我解出來了,我也做完了。」

  「好耶!」女孩歡呼一聲,「哥哥來一起玩。」

  「抱歉,優佳,父親給我安排了其他課程,」赤司看了眼時間,「老師一會兒就要到了。」

  「誒——好吧,那我走啦。」

  沉重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赤司征十郎獨自一人留在書房,等老師來,上課,老師走,等另一科老師來,上課,老師走,另一科老師來,上課,老師走。

  砰。「我回來啦——」

  咚咚咚跑上樓:「征十郎表哥,你在干嘛?快看快看。」活潑的女孩向他舉起獎杯,眼睛和獎杯一樣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是冠軍噢。」

  赤司愣了一下:「這是什麼?」

  「是國際像棋全國大賽的金獎獎杯。」

  不是,你不是打排球去了嗎,哪裡來的大賽獎杯啊?

  「體育館和比賽場地離得近,順便參加的比賽。」

  「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赤司指著她另一只手,「為什麼有兩個獎杯?」

  「噢。」深田把兩個獎杯交給管家保管,「另一個是悠悠球花式全國大賽的金獎。」

  「……什麼球?」

  「我回來啦——」

  「歡迎回來,這是,獎杯?你又參加了什麼比賽?」

  「陀螺,全國陀螺王爭霸賽。」

  「……什麼王?」

  「我回來——」

  「這次又是哪個比賽的冠軍?」

  「是賽車比賽。」

  ?過分了吧,你才只是個小學生好不好。

  「不是那個賽車啦,是這個,」深田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巨精美的鋁合金機械盒,不知道按了哪兒一下,金屬盒帶著嗡鳴聲自動打開,裡面儼然是一輛高科技感十足、造型華美、價值不菲的——「是四驅車,四驅車個人賽。」

  說真的。

  你涉獵是不是廣過頭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沒錯又到了激動人心的推boss(日更)環節![鼓掌]

  木下洋子都忘了吧,圍棋界公認的明日之星,很牛,很深田關系很好,還是海常一米八三木下福子的親姐姐(在19章,27章,88章都有提及)


第100章

  這是一條雪白的長廊。

  四面毫無磚瓦接縫,光滑一片,甚至一眼看去讓人有種眼睛模糊的錯覺。

  深田優佳拉了下白色的外套,闊步走在長廊上。

  噠噠噠,輕巧穩健的腳步聲穿透走廊。

  兩旁,是一間間交錯相對的房間,成z字行排列,房間沒有門,大刺刺對著長廊敞開,仿佛無所顧忌地展示內部的一切。

  左手邊,是一間充滿了書籍的屋子,大的離譜,隔著門框從外面看一眼,甚至望不見邊際與天花板,那些書籍仿佛無窮無盡,只有房間中央一張擺滿草稿紙的書桌輪廓分明。

  往前走,右手邊的房間,第一眼看過去只覺滿眼青綠,再細看,才見漫無邊際的草原上依稀自在奔跑的駿馬,身上的馬具看磨損程度就知道主人經常使用。

  再往前走,左手邊,一張巨型國際像棋經典黑白棋盤橫在中央,其中的黑色王後棋子與人等高,余下的黑白棋子分布,巨型棋盤四周圍滿了棋譜與演算紙。

  再往前,陳列著百十種金色獎杯的房間,樂聲叮咚的房間,電子屏幕花花綠綠的房間,香氣撲鼻的房間,鋪滿木地板,排球滾落一地的房間……

  金眸少女全都目不斜視,步履從容地走了過去。

  前方是一片炫白的光,她走進去。

  「優佳,優佳,就陪我去吧。」教室裡,有人抱著深田的胳膊說。

  去哪兒?

  「籃球部啊。」朋友說,「帝光籃球部,帥哥雲集之地,帝光的女性之光。」

  「哇哦。」

  「當然啦,」朋友笑嘻嘻地說,「帝光排球部,美女雲集之處,帝光的男性之光!」

  「我不去啦。」深田收拾好書包,身旁伸出一支修長結實的手,將書包接過。

  紫微星拎上書包就默默站到了深田側後方,像個沉默高大的守護者。

  深田接著說:「我對籃球不感興趣。」

  「帥哥呢?」朋友偷偷看了眼守在深田後面的紫微星,拋出最後的籌碼,「其實我是想看世紀大戰啦,小道消息,籃球部的紫原敦今天會正面跟赤司征十郎剛起來呢。」

  「誰啊?」

  「赤司征十郎你都不知道?學生會長啊,籃球部部長,還是他們班班長,還是……」

  「我是說紫原敦。」深田說,「是叫這個名字吧,那是誰?」

  「……」朋友說,「是咱們學校唯一一個身高兩米的巨人啊,課間操的時候操場上獨樹一幟,你不認識?」

  一個同學路過,隨口:「這家伙你還不知道嘛,對她不感興趣的事情健忘程度堪比金魚啊。」

  「總之,紫原是籃球部奇跡的世代中的一員,是超級厲害的球員,而且據說他桀驁不馴,只聽赤司大人的話呢。」朋友說,「這樣的人竟然要跟赤司大人單挑,多有看點!」

  深田不認識紫原,沒有既視感。

  「打個比方,就像……」朋友飛快地瞄了一眼紫微星,沒敢說她,「對了,就像你們排球隊裡的犬尾放話要挑戰你的地位一樣,是很吸睛的大事吧。」

  「是?」

  「她不敢。」紫微星說。

  「只是打個比方啊,不要那麼代入實際。」朋友說,拉著深田的手撒嬌,「求求你啦優佳,去吧去吧,我把我的及川徹的限定立牌送你,上次你不是說要打比賽沒買上嗎,我過生日姐姐正好送了個。」

  帝光排球館今日裝修,部活暫停一天,深田就答應了下來。

  「那就去吧。」

  帝光籃球部,是半開放的社團。明文沒有規定不讓學生參觀訓練,但帝光籃球部出了名的嚴苛,部員們個個人高馬大,籃球館又是獨立的場館,只有一個進出的大門,想要在部活時間進去參觀就很為難社恐。

  眾所周知,有種社恐,在社牛身邊就會大大降低羞恥度。

  眾所更周知,深田優佳是個基本沒有羞恥心的超級大現充。

  朋友勾著深田優佳挺拔松弛的臂膀,身後站著手提兩個書包的紫微星,一起走進帝光籃球部,深諳自己真是找對了人。

  挨著門的場地是給三軍訓練的,一軍在更裡面的球場。深田環視籃球館,拉著朋友上了二層的看台,往一軍方向走。

  「啊好激動好激動!」朋友臉蛋紅撲撲的,「這種火花,竟然能在現實世界親眼目睹,我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深田走到欄杆附近,探頭向下望去,一隊五顏六色的腦袋十分醒目,裡面還有一個粉色腦袋,是桃井。

  奇跡隊伍內部似乎協商了什麼,確定後分散開來,紫發巨人和紅發少年走到空球場裡,剩下的人站在場邊,桃井抱著文件表,擔憂地望著場內。

  「啊啊啊要開始了!」朋友扒著圍欄,恨不得把眼睛摘下來飛到場上,細細端詳兩人的表情,「下克上,下克上賽高!!」

  深田優佳抱臂靜觀,金色的眼眸俯視球場。

  哨聲響起,兩個天才少年很快進入激烈對抗。

  拍球運球的聲音很悶,球入籃筐的聲音巨響。

  觀眾席上氣氛仿佛凝固,每個人的表情五花八門,但都表達了震驚與不可思議。

  「我以為……」朋友愣了半天,湊到深田身邊小聲說,「我以為,就算有下克上,也只是五比四這樣的險勝。」

  但現在場上的情況卻是——四比零,紫原敦對赤司征十郎,四比零碾壓。

  差距不可思議的巨大。

  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因此連呼吸都放輕了。

  赤發少年站在球場中,深深喘息,肩膀無規律地劇烈起伏。

  「我之所以唯獨對你言聽計從,是因為我一直覺得自己絕對贏不了你。

  「赤仔,好弱。」紫原居高臨下,「我以後不會再聽你的話了。」

  「你已經沒有那個資格和實力,來命令我了。」

  赤司低垂的臉上,發絲掩映中,赤色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糟糕,太糟糕了……」朋友心都揪起來,替場上被狠狠下克上的少年羞恥,「赤司大人還好嗎,要命,如果是我,這時候真的會覺得不如死了算了。」

  深田神色平淡,連抱臂的姿勢都沒變,只是右手食指敲了敲左大臂。

  「怎麼辦啊,赤司大人要慘敗了。」

  「嗯?」深田偏頭。

  「我說,」朋友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赤司大人要狠狠輸掉了。」

  「怎麼了?」深田說,「那又怎麼樣?」

  「就,很丟臉啊,而且,明明之前還是只聽自己話的好大狗,就這麼突然被好大狗打敗,心裡一定很難受吧,還是當著這麼多隊員社員的面。」

  突然,球場上,赤司緩緩抬起頭,整個人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雙赤瞳不知何時變成了赤金異瞳,陰影之下,野獸般灼亮。

  赤司征十郎:「誰給你的自信?」

  話音未落,仿佛一道赤色閃電,少年眨眼間已經斷掉紫原手裡的籃球,運著球閃現到了籃筐附近。

  「戰勝一切的我,一切都是正確的。

  「你太得意忘形了,敦。別惹我生氣啊,」赤司撿起籃球,不容置疑地說,「違背我的人,就算是父母也不原諒。」

  嗵!

  球入籃筐,而後墜落地面,彈了兩下。

  「媽呀!好帥!天哪帥死了!」朋友激動地拍深田胳膊,「好帥好帥,是不是,太帥了!」

  「我還以為輸定了呢,結果赤司會長一連進了五球啊,殺死了比賽!他之前是在隱藏實力嗎?」

  「哈哈哈,你看紫原的表情,下克上又變成好大狗了,哈哈哈,好吃。」

  「咦,」朋友突然注意到,「赤司會長,眼睛是不是變色了,咦?」

  「金色的眼睛……有點眼熟?」她愣愣地說,轉頭看向深田優佳,「優佳,你看他的左眼跟你好……像?」

  「啊。」

  穿著帝光中學白色外套的少女不知何時放下了雙臂,垂落在身側,高高的衣領立起來,將漂亮的下巴捂住,一雙暗金色的眼眸深邃而冷漠,睥睨下方的球場。

  她站在那裡,明明是普通的青春女學生的打扮,耳垂上還帶了學校不允許帶的銀色耳釘,氣勢和表情卻仿佛超出了人類的理解範疇,讓人看了就油然生出一種感覺。

  這個本來就高高在上的人,在那一瞬間又上了某個常人一輩子也無法觸及的台階,到達了更高更無法言語的層次裡。

  話都到了嘴邊,但此時朋友大腦一片空白,把剛剛的想法忘了一干二淨,下意識後退了一小步。

  還是深田將她的神智喚醒:「不走嗎?」

  「啊,啊?」朋友說,「不,不了,你們先走吧,我。」

  她撒了個小謊:「我還約了其他朋友。」

  好拙劣的謊言。

  深田沒有多問,跟她如常揮了揮手,就帶著紫微星離開了。

  留下朋友在二樓看台上,半天才緩過來,望著下面一地猛男,暗恨自己為什麼不跟著一起走。

  而深田和紫微星,走出籃球館後一路無言。

  紫微星在排球場上總能跟她心意相通,但輪到其他時候這種心有靈犀就不怎麼靈光了,她低頭看著大小姐腦袋上的小發旋,猶豫是不是該安慰一下。

  話說,為什麼要安慰啊,差點狼狽輸掉的是赤司征十郎,又不是深田優佳。

  但好像也該說點什麼。

  紫微星沒煩惱多久,就聽見深田說:「哥哥他。」

  深田優佳望著遠方的天空:「和其他人也沒什麼不同啊。」

  「只是『快要輸了』,就被嚇成那副樣子,哈哈哈。」她完全不是那張和善的笑臉了,嘴角勾起的弧度令人膽戰心驚,雙眸亮得像一頭預備吃人的凶獸,「好弱,太弱小了。」

  可他明明贏了。

  他進入了只有極少數的天才才能觸及的特殊領域,脫胎換骨,他變得比之前更加強大,吊打了所有妄圖反叛的人。

  他贏得了那麼多人的尊重和懼怕。

  他淹沒在了名為強者的人群裡。

  「別再說那些沒用的東西了。」

  赤發少年站在沙發旁,一紅一金的異瞳居高臨下,壓抑著怒氣,手裡拿著一份高中志願書,冷冷對坐著的少女說:「優佳,我只要你對這個做出解釋。」

  志願書上,並沒有寫洛山高校。

  「我想變得更強大。」她輕飄飄地說,「比現在強大一百倍的那種。」

  「你做出的努力,就是放出話來,高中不會升洛山高校?」赤司嘲諷道,「不覺得這種言行幼稚、可笑至極嗎?還是多年一帆風順的生活蒙蔽了你的雙眼。」

  他赤金異瞳冷漠地如同在看一只螻蟻:「我沒興趣了解你那多愁善感的內心,也不在乎你對我的看法。」

  「優佳,你只要知道,當你淪為弱者,」他停頓了一下,仍用那個口氣講話說完,「你就什麼都不是了,你一無所有。」

  「哇哦。」深田表情不為所動,「如果不是我的精神狀態良好,都要以為現在跟我講話的是舅舅而不是哥哥了。」

  「哥哥還沒有發現嗎?還是說發現了,卻膽小地不敢承認?」深田站起來,抓住赤發少年的領子,小臂用力,生生將高出她半頭的男生拉得不得不彎了腰,兩雙輪廓相似的眼眸處於同一水平線上,異瞳甚至還要低上一點。

  赤司眼睛微微睜大,冷冷地看著她。

  「自始至終,弱小的只有哥哥你一個人而已。」深田逼近那雙異瞳,如同無畏直視一頭猛虎,卻散發著比之更加強大壓迫的氣勢,她緩緩說,「被失敗嚇成這副模樣的你,還有舅舅,天天『勝利,勝利』的,他也害怕失敗,害怕輸。

  「太弱了。」

  金眸少女自言自語:「我怎麼會被這麼弱小的力量牽制住啊。」

  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望無際的純白。

  深田抬起頭,純白的天空,也或許是天花板,向她發問。

  為了那個目標,你可以付出什麼呢?你可以放棄什麼呢?

  「我什麼都能放棄。」

  真田老先生:「放棄一切,並不是那麼輕巧的事情。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做到嗎?」

  「我可以,」深田垂眸,望著手下的黑白棋局,「因為放棄意味著選擇,而選擇——」

  在那個平靜無風的晴朗夜晚,少女獨自一人拉著一個行李箱,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家。

  深田:「而選擇,是一件絕贊的事情。」

  安靜的棋室內,黑白棋子勢若水火,肉眼看不見的世界中,氣氛就快要沸騰起來。

  真田老先生低沉道:「你在走一條錯的道路。」

  「無禮,混亂,違逆良知——你大錯特錯,即使你現在過得不錯,可一輸,你就一無所有。」

  深田:「我不在乎輸。」

  她摸著光滑的棋子,將它握進手心,伸出手:「我不在乎輸,我不在乎失敗。」

  手翻轉與地面垂直,大拇指輕輕一挑,棋子如硬幣般翻騰著被拋起。

  黑棋在半空中瘋狂旋轉成黑色的球形,在躍至最高點的那一刻,仿佛按了慢速鍵一般,一切事物都慢了下來,鐘表上的秒針頓住,院子裡的竹管上的水滴遲疑停住,蜻蜓顫動得只剩殘影的薄翅顯出原型——

  兩人身前標准十九路的榧木棋盤驟然放大,十倍,百倍,千倍,對弈的兩人各占一方,相隔千裡卻能看清對方的神態,身旁面前的黑白棋子宛如高樓大廈,令人望而生畏。

  真田老先生:「舍棄一切,舍棄一切,只為了……」

  「不為什麼。沒有為什麼,沒有理由。」深田說,「呼吸需要理由嗎?思考,走路,講話……活著需要理由嗎?一定要有個理由,才能做這些事嗎?」

  「我想做,於是就做了。」

  真田老先生怒而發問:「你沒想過後果嗎!沒想過代價!」

  質問聲如獅吼鎮山,無形的音波狂風呼嘯過棋林,棋盤世界中的黑白勢力因此變得更加模糊不清,迷霧重重。

  但這都無濟於事!半空中的黑棋終於下落,少女揮臂伸手將棋子抓進掌心,用力向著前方的棋林扔出。

  深田優佳:「我想做成一件事,全世界都會為我開路!」

  小小的黑棋劃著烈風聲,帶著墨色拖尾,筆直地向前方衝去,前路上一座座高山一般的棋子竟然真的為它退步讓行,原本被棋山們層層掩映,重巒疊嶂的前方在黑棋到來時竟變得無比寬闊,成了黑棋前進路上的一抹風景。

  老人第一次睜大了年邁的眼睛。

  不是棋山在為黑棋讓行,而是黑棋走得太聰明,又太篤定,義無反顧,仿佛天經地義地開路,才讓棋子山林看起來像是給黑棋讓路一般後退。

  啪。

  深田優佳兩指夾住棋子,清脆落子。

  「硬要說是錯的道路——即使錯誤,也仍舊會通往我的成功。」

  「還要繼續下嗎,真田老先生。」她老神在在地揣起雙手,目光閑適地掃看棋局,「你已經走入死路。」


第101章

  棋室的門再打開,已經是日落西山,晚霞盡退,薄薄的月亮初顯俏麗的彎鉤。

  「多謝款待。」

  深田和幸村告辭離開。

  真田弦一郎想問對弈勝負結果,但爺爺自從將兩人送出門去後,就站在門口,望著不見盡頭的道路,久久不語。

  「弦一郎。」真田老先生突然開口,問他,「你覺得她走的路是對的嗎?」

  真田說:「深田同學想走屬於她自己的道路。」

  「你知道那是一條什麼樣的路嗎?」

  老人年過七十,仍老當益壯,多年習劍令他身姿筆挺,如重劍藏鋒。他語氣低沉,緩緩道:「你知道,為了踏上這條路,為了沿著這條路前進,需要放棄多少東西嗎?」

  「她離開了堪稱必勝的舒適區,花了兩年尋找自己的打法,就算無數失敗也從不氣餒,證明自己。我認為這樣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如果失敗的是你,你會後悔,會回頭嗎?」

  真田:「我……不知道。」

  「所謂,無數失敗,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老人說,「那是只要你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前進,每一個呼吸,都彰顯了失敗。

  「每一次停靠,每一個深深扎進土裡的腳印,每一滴不堪忍受的眼淚,都彰顯了你的失敗。

  「除非你走到終點,」他轉過頭去,望著遠方逐漸暗下來的天空,「但這條路沒有終點。」

  天空由湛藍向深藍轉變,在最頭頂上泛開一層層墨的黑。

  「不止如此,遠不止如此。你還要背棄那些愛你的人,尊重你的人,幫助過你的人,陪伴過你一同經歷風雨歡笑的人,這些人你統統,」他一字一頓,「你統統都要放棄。

  「不是放棄一次,是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失敗的瞬間,都要放棄一次。」

  明明是話語,明明是在談論其他人,卻一字一句都如雷般打在少年的心頭,隱隱約約,喉頭微微縮緊。

  「深田優佳,是一個超乎尋常、令人驚奇的人物。她很有趣,有魅力,但是弦一郎,」真田老先生說,「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真田愣了一下,抬起頭。

  「她是注定要去遠方,腳步永不停止的人,為了前進,可以背負一切,舍棄一切的人,她目光所及之處是有些人一生都未曾理解的世界,就像太陽——

  「離得太近,反受其害。」

  幸村:「困了嗎?過來靠我肩膀上。」

  出租車的後座上,小情侶貼著坐的,距離基本為零。

  「那我不客氣啦。」深田挽著他的胳膊靠上男生堅實的肩膀,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記得吧,明天我得去京都參加一個宴會,不能約會了噢。」

  「哈衣——嘛,還是有點失落的。」

  繼排球青訓營開展訓練之後,網球U-17,也就是日本代表訓練營,也即將開始。作為高中網球界的三大名校之一,立海大網球部正選全員接受邀請,准備在U-17度過為期一個月的封閉訓練。

  所以幸村這兩天加班加點,准備把未來一個月的約會時間全提前用掉。

  深田:「畢竟舅舅和征十郎表哥明明不在現場卻被上帝反復拉出來鞭屍,我心裡也蠻過意不去的,回去吵一架消磨消磨良心。」

  你說的什麼玩意兒!快撤回!

  深田:「啊,抱歉,放心吧,當天去當天回,不耽誤。」

  真是旺盛的精力啊。

  公主頭得意地揚揚下巴:「愛上我了吧。」

  「愛上了,不過不是現在。」鳶尾花一樣的男生輕聲細語,「是早就。」

  你就慣著她吧。

  「誒,」深田擠他,「精市君好輕浮。」

  幸村說:「我不輕浮。」

  「還不輕浮?」深田從他肩膀上爬起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要把錢包給我了,還不輕浮嗎?」

  「是說小吃街那次嗎,我給你錢包讓你自己去買吃的。」幸村想起來了,誠實地說,「那時候主要是想惹你生氣的,想讓你知難而退。」

  深田:「看出來了。」

  她玩笑地推了他一把:「心機鬼。」

  隔著出租車的窗戶,街上的路燈光透進來,照亮她明媚的臉。

  「啊,」深田指著窗外對幸村說,「我想去那裡玩。」

  車正好等紅綠燈,前方就是一個公園,傍晚夜幕下城市中靜謐的一角。

  幸村默默看了眼越來越晚的天色:「你認真的?」

  深田已經在對司機說話了:「對,就前面公園那停就行。」

  說完才看向幸村:「可以嗎?」

  幸村:「可以啊。」

  這個公園位置偏僻,而且現在時間很晚了,天上已經繁星點點,公園裡沒什麼人,而且越往裡走越安靜,蟬鳴聲中,只聽得見自己和對方的腳步聲。

  前方但見一片粼粼波光,走近了才發現是一條環形湖泊,一座石橋橫跨其上。清涼的微風拂過,吹起少男少女的發梢,連空氣都柔軟。

  深田走到石橋中央,扒著石欄上往下看。幸村站在她身邊,好奇,也跟著探出頭。

  潺潺流水中,月亮和兩張年輕朝氣的面孔倒映在水面上。波動的倒影反射下,兩人對上視線,忽地笑開。

  幸村說:「還記得上次,立海大和冰帝合宿時候,教練說你下圍棋是不務正業嗎。」

  「就知道你全部都聽見了。」

  「我當時就想問了。」幸村看向她,「也許是你聽得耳朵都起繭的問題,但我很想知道你的回答。

  「為了圍棋,放棄排球青訓的機會,致使這一次即使沒有圍棋合宿了,也仍然錯過青訓,你甘心嗎?或者說,你後悔嗎?」

  四目相對,兩人都知道這個問題問的不僅僅是圍棋,也不僅是排球,而是選擇。

  舍棄,過去的榮光,未來的可能性,長輩的期許,朋友的陪伴,承受外界的議論,敵人的嘲諷,迷霧般的現狀,舍棄一切做出的所有人都說可笑的那個決定,你現在後悔那麼做嗎?

  鳶尾藍的眼眸比流水更加清澈,凝視對方的側臉,像是靈魂伸出了手,試圖觸碰太陽的心。

  深田:「沒有放棄一說。」

  深田優佳:「我想做就做了,就這麼簡單。」

  她轉過身,背對著橋欄,抬頭直望幸村的眼。

  深田:「我是不一樣的,我很強大。」

  不只是身體,不只是能力。

  「我會做到一切我想做的事,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東西。」少女說,風吹過湖面,她的發梢輕輕飛揚,泛著深藍的光澤,「自由,廣闊,無邊無際——我眼中的世界就是如此。」

  「因為我很強大。」她站在橋上,月色自身後升起,她的雙眼比月光更明亮動人,「強到能承受一切代價。」

  幸村想到深田那幢孤身一人居住的房子,受傷時病房裡泄露出的和家人吵架的聲音,想到他在認識深田之後專程去圖書館裡翻閱的,關於她的各種新聞報道。

  想到至今為止遇見的她以前的對手和隊友們,她們的憤怒,嘲諷,無視,恨鐵不成鋼,想到她們的盈滿淚水的眼睛和離開的背影,想到IH全國大賽對戰秀德那天,最後一球,她為了救球撞翻桌子倒在地上,漫天雪花般的紙片紛紛灑落,覆在她的身上。

  與為了不打無聊的排球而放棄必勝球隊的深田不同,幸村追求絕對的勝利。不論是國三被越前龍馬「快樂網球」打敗的那年,還是如今重歸頂峰的現在,這顆追逐勝利的心從未改變。

  但是——「我們背道而馳,走的卻是同一條路。」幸村精市說。

  他走近,也走進對面那顆金子般美麗又冷酷的心。

  「沒有歸處,不可落腳,一直往前走,絕不回頭。」

  「哪怕有挽留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因為我們屬於前方,屬於自己。」

  曾經在病房裡,在醫生的「以後也許不能再打球了」的宣判裡,在被汗水濕透的病號服裡,在咬牙堅持,從死地爬往生處,於深淵前行。

  不是沒有雜音,不是沒有猶豫。進手術室的前一天晚上,幸村也看得到母親無法自抑的眼淚,感受得到包圍在身周的無比的愛。

  珍貴,無私,令人的良知為之傾倒的愛。

  也許該死在愛裡。

  心裡這麼想著,他卻選擇了手術,選擇萬分之一的機會……和堪稱家人無法承受的大概率代價。

  也許這叫背叛,背叛純潔無私的愛。換成任何一個人在這裡,看到他這樣的心靈,都要被他的冷酷凍得打顫。

  但深田對他笑了,她說:「愛是什麼,比痛來得清晰嗎?」

  她抓住他心口處的衣襟,明明沒有用力,他情不自禁地向她走近一步。

  四目相對,他看到對方熊熊燃燒的冰一般的靈魂,在冰面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要等待,同情,原諒。你如果覺得自己夠強,就走過來站到我身邊。」深田說,「我不在乎結果是什麼,勝利,還是失敗,無論如何都低我一等。」

  她就這麼說了,一詞一句冰凌一般的話語,就這麼對著戀人說了。

  「愛,也一樣。」深田說,「我夠誠懇了吧。」

  少女暗彎著金色的眼睛,輕輕靠在石欄上,可愛的臉蛋微微揚起,像個索要獎勵的小孩子。

  怎麼敢的啊,說了這種無情無義的話,怎麼感覺你還挺自豪呢?

  幸村說:「是。」

  這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東西,一顆冷酷、凶狠、卻向自己剖開的心。

  「但愛就是愛,與痛無干。」

  愛不是傷害。幸村扶住她的腰,臉慢慢靠過去,凝望她的金色眼睛。

  「雖然我很想高談闊論一番,但現在不是聊那個的時候。」他呼吸漸重,藍紫色的清澈的眼眸輕輕向下一瞥,然後與她對視,眸有星光,「我急著吻你呢。」

  少女彎起眼,下巴往前一遞,兩張嘴親親熱熱地吻在一起,輕輕啾了一下。

  「再近一點,靠近我。」

  兩條白皙的胳膊勾住男生的脖子,將他輕輕拉向自己的方向,身體靠得更近,鼻尖相貼,呼吸交纏,唇齒間都是柔軟甜蜜的觸感,每一次輕柔的吮吸都能從中感受到對方想傳遞過來的情感。

  愛。

  喜歡。

  在意。

  想要再靠近一點……

  吃掉你。

  摟著少女腰的手控制不住地收緊一只,單手就能將她完全摟住,另一只手輕撫纖薄的後背,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溫柔與疼愛。

  深田把嘴巴裡靈巧柔軟的舌尖推出去,細喘著蹬了一下橋欄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點,剛剛調整好坐姿就被對方急不可耐地再次吻住。

  他的有點急促的呼吸聲縈繞耳邊,混合著彼此的心跳,讓少年們青澀的接吻變得熱起來。

  「唔……」

  兩張嘴巴暫時分開,兩人的唇色都艷麗許多,唇瓣上不可避免地塗上一層潤澤。

  公主頭女生吐出被吸得發紅的舌尖:「你弄疼我了。」

  男生直接親上去:「我的錯,抱歉……」

  愛情讓肌膚都緊張得發癢,嘴唇一旦吻到唇線以外的地方,少女就癢得咯咯直笑,也不躲避,反而湊得更近。

  「哈哈哈,好啊,好啊,」深田笑著說,眉目間神采飛揚,一如初見,「來玩愛情游戲吧,看誰輸誰贏。」

  「你這時候又說輸贏了?」

  「因為我啊,」藍黑發少女搖搖手指說,「正式比賽中,一對一絕不會輸。」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大家想看到的東西嗎

  一顆冷酷、凶狠、卻向你剖開的心

  小吃街事件在19章


第102章

  柳生世津子在青訓營的生活有條不紊。

  神奈川作為排球弱縣,今年雖說有些起色,但比起京都、東京這些地方還是差遠了,只收到兩份邀請函。立海大的柳生世津子,和海常的木下福子,也就是一米八三。

  順便一提,她現在已經竄到一米八八了,但為了方便我們還是叫她一米八三。

  算起來,立海大跟海常應該關系最好,其次就是青學了。

  青學來了三個人,【鱷魚】,【牙簽鳥】,【副手】,大家是一起吃過飯的交情。鱷魚外冷內熱,副手包容心強,牙簽鳥是深田國中時期的隊友,對立海大有天然的同情。

  因此青訓時期,青學對柳生世津子多有照應。

  「柳生桑……咦,你在干什麼?」

  世津子趴在床上痛得齜牙咧嘴,艱難回答:「筋膜刀放松,肌肉……嗷——」

  「嘖嘖,勇士。」副手四下環顧她的宿舍,「你的行李呢?」

  「啊?」

  「不是吧,你練傻了,忘了我們今天要搬走了嗎?」

  「誒?搬走?今天?」世津子懵逼,手中的筋膜刀掉在床上,「什麼時候說的?」

  牙簽鳥從副手身後擠進來,正好聽見她的話,說:「別問,問就是訓練太投入,訓練以外的話一句都聽不進腦子裡,呵,跟冷子一個樣子。」

  被牙簽鳥提醒才知道收拾行李的鱷魚站在門外,默默不出聲。

  「這邊訓練場地的排水系統年久失修,需要全套重換,青訓營和U-17網球訓練營達成合作,接下來的訓練都要到那邊去,還能延長半個月呢。」副手說,然後看了眼鐘表,「三點大巴車就要來了,你得趕快咯。」

  立海大的橙發王牌哀嚎著爬起來,一邊揉剛剛用筋膜刀捅過的酸痛肌肉,一邊急急火火收拾行李。

  青學牙簽鳥:「你加油,我們先走啦。」

  青學的人走後,世津子的舍友回來了。

  比嘉中高中部的早乙女露卡和【人偶】一邊說話一邊走進來,看到著急忙慌收拾東西的世津子,都驚訝了一下。

  「你竟然不知道要我們要搬去U-17?早訓的時候你都在聽什麼東西啊,」早乙女覺得不可思議,「況且我們要搬去U-17網球男子訓練營誒,這麼違和又開掛的事情,你竟然不往腦子裡記,太不科學了。」

  她的兩條柳眉八字皺起來:「喂,你該不會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吧?」

  世津子:「啥?」

  早乙女:「不對啊,我們收拾行李的時候你也在,就不覺得不對勁嗎?」

  世津子:「你們收拾行李了?什麼時候?」

  早乙女放心了:「你肯定不是女主角,傻子當不成女主角。」

  人偶稍微了解一點自家隊長的瑪麗蘇腦回路:「天天喊著我是女主的那個人,不是你嗎?」

  早乙女:「你這家伙,哪個女主角會在比嘉中打球啊,問你哪個?八強賽還輸給青學,可惡,唯獨不想輸給青學。」

  她一屁股坐到鋪位上,又開始老生常談:「還有那國中暴君,你說她會不會是女主角,不然不該這麼處處壓制我啊,莫非我是那種新手村npc?」

  處處壓制你的人很少嗎。

  人偶懶得理她,自己默默收拾東西。

  早乙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可惡,還是同人文看得不夠多,不然這辣雞作者的套路我該一眼看破才對!媽媽說的沒錯,人還是得多讀書。」

  人偶拉上行李箱就往外走。

  早乙女一愣,追上去:「你真的,又這樣擅自……等等我,噢,柳生,這個給你,」她拋來串在一起的兩把鑰匙,「走的時候鎖門,鑰匙交到門衛處,辛苦了。」

  「是。」

  換洗衣服,筋膜刀,球鞋,護膝,運動冷凍噴霧……柳生世津子將床鋪桌子上的用品收拾進行李箱,又去衛生間收斂洗漱用品。

  抱著牙杯臉盆從衛生間出來時,剛好碰上來陽泉高校的選手敲門。

  陽泉隊長【釣客】環抱雙臂,身旁站著金發碧眼的【饕餮】,笑眯眯地俯視她:「立海大的小王牌,你還在啊,不下去嗎,車要來了。」

  「還沒收拾好,馬上了。」

  釣客:「既然如此,也不差這一會兒,你先把這張表格填了。」

  饕餮解釋道:「leader在幫教練組整理選手數據。」

  「好的……」世津子接過來一目十行,「睡覺打不打鼾,牙膏喜歡什麼口味的,早晨醒來第一件事是睜眼還是坐起?」

  這就是你的選手數據?你該不會是什麼奇怪的心理學家偷偷潛入進來做調查的吧。

  大美女釣客伸出食指,柔媚一笑:「別問,填。」

  這時,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洛山高校的球員們,以紫微星為首,整整齊齊地路過門口,目不斜視地走開。

  饕餮一拉釣客,指著洛山眾人的背影:「追上去。」

  「哈,干什麼啊,不是已經讓她們填過表格了嗎?」

  饕餮心虛:「Sorry,leader你要得太急,我就敷衍了一句,其實她們沒填完。」

  釣客美女黑臉:「早晚開了你,走。小王牌,填完上車之前交給我。」

  「是。」

  陽泉走後沒一會兒,秀德高校的人也路過了,見她敞開著門,一個黃色腦袋探進來:「喂,橙子頭,還沒收拾好嗎?車都已經到咯。哈哈哈,看你這一地。」

  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黃色腦袋探進來把她叼走:「失禮了。」

  【雙響炮】身後,【掃把星】抱歉地朝世津子笑了笑:「需要幫忙嗎?」

  「謝謝前輩,我已經弄好啦。」世津子合上行李箱,出門關門鎖門,跟上大部隊。

  目的地,U-17網球訓練營,拉了個大紅橫幅歡迎排球青訓營加入。

  排球營的球員們下車後,雙方教練組簡單寒暄了一番,讓所有人放好行李後到臨時建起的排球館集合。

  柳生世津子放好行李,走進排球館就看見一堆堆的人。

  「啊,立海大在那邊。」柳生世津子終於找找家人了,跟同行人揮揮手,往朝她招手的立海大陣營跑去了。

  望著橙發王牌的活潑的背影,一個三年級的排球選手突然長嘆一口氣:「青春啊。」

  青學大部隊正好在她身邊,副手調侃道:「你也到了感慨這種事的年紀了啊。」

  三年級說:「我的青春正當時,但排球的青春即將過去了。」

  副手後退一步,驚疑不定。

  干什麼啊,今天可是日常番輕松氛圍,不要把基調搞那麼沉重。

  「排球的後備軍力量太薄弱了,看看各大名校,從一年級往下數,幾乎就沒有亮眼的球員了。」三年級嘆氣,「我們面臨著青黃不接的未來啊。」

  「欸欸欸,誰跟你『我們』,」牙簽鳥趕緊跟她劃清界限,「我們青學可是有未來支柱的,就在國中部,明年就升高中,跟你們可不一樣。」

  「該死的,你就這麼想挨揍嘛!」

  「支柱?」青學男生裡傳來一聲,「是在說我嗎?」

  帶著白色棒球帽的男生單手夾著紅色網球拍,帽檐一抬,露出一雙墨綠貓眼:「Cheese——」

  越前龍馬!

  不是在美國嗎?之前寫青學一點戲份沒有的原作主角,現在這個時間線,應該國中三年級在讀。

  「沒錯!」桃城武將越前的棒球帽一掀,展示,「小不點回國了!已經轉到青學初中部!明年就會上高中哈哈哈!」

  「誒,誒,」牙簽鳥指著網球少年,「但是,你也不該在這裡吧?」

  「沒關系吧,我太強了,所以特地招收我。」越前龍馬說,大拇指隨手指了下隔壁四天寶寺,「那邊的遠山金太郎也來了啊。」

  「喂喂喂,網球這邊連國中生都進來了?」牙簽鳥狠狠勾住鱷魚的肩膀,「憑什麼啊!」

  牙簽鳥為青學高中部的後備力量鳴不平:「我不管,既然都讓這國中生小子來了,我們家國中生後輩也要進!都是國中生,為什麼不能進!」

  「越前龍馬可是外號網球王子的天才球員呢。」

  「我們家後輩也是啊,誰還不是個小柱子,未來青學排球部的支柱。」

  「排球部也有國中生啊。」

  「靠,你在說誰啊。」牙簽鳥氣死,「那暴君,可惡,網球部都能讓兩個國中生選手,好幾個國中生經理加進來,憑什麼排球只有一個!教練組怎麼回事啊?」

  眼鏡教練路過,默默飄出一句:「對不起,我們沒錢。」

  原來如此,原諒你們了。

  菊丸英二嘿嘿笑著揉越前的腦袋:「小不點來了,我們青學就更加壯大!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呆在美國永遠不回來了呢。」

  「學長,不要摸我的頭。」越前龍馬重新帶上棒球帽,壓了壓帽檐,「我不來,網球的國中生豈不是只有遠山金太郎,也太便宜那家伙了。」

  既然我享受不了特殊待遇,兄弟也別想。他連夜打飛的趕回來的。

  「哈哈哈,你這小子,還是一如既往拽得欠揍啊。」

  「阿桃學長明明樂在其中。」

  「因為我也不想看除了我們青學以外的學校囂張啊,你來了又能多氣氣他們了。」

  什麼發言啊桃城武,太腹黑了,不像你啊。

  青學網球部這邊嘻嘻哈哈的,鬧作一團,排球部三個伶仃怒而加入,分享身邊的八卦。

  「你說什麼,那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女孩子,竟然是比嘉中隊長木手永四郎的妹妹?!」

  太過分了吧,他倆除了發色哪兒像了啊!哪兒!

  副手:「你非要這麼說的話,柳生世津子和她哥哥也不怎麼像不是嗎。」

  越前龍馬:「前輩,不怎麼像和完全不像是兩個概念。」

  你自己看看,那個陽光橙子和柳生比呂士有哪裡像是兄妹了啊。

  菊丸捂心口:「啊,熟悉的囂張一年級,啊不是,熟悉的囂張後輩發言,我感覺自己瞬間年輕了兩歲。」

  「網球界的特色景觀,囂張的小不點後輩!」

  此時,排球營唯一的國中生插兜走來,拉鏈拉到最上面,領口立起擋住下巴,神情冷漠,氣質孤傲,所過之處,人群紛紛靜默縮肩。

  「……」

  青學全員下意識閉上嘴巴,莫名緊張。

  怎麼說呢,就像是訓練摸魚的時候,看到手塚國光正在凝視自己的感覺,慫慫的。

  暴君由於身高關系,必須仰著頭才能直視他們的臉,語氣平平:「打擾了,前輩們,衛生間……」

  桃城武刷地指方向:「在那邊。」又覺得自己動作太大,刷地收回手,小心揣在胸前。

  暴君頓了頓:「謝謝。」

  眾人目送她離開。

  菊丸沉重地拍拍越前龍馬的肩膀:「小不點,怎麼辦,她好像比你還會裝誒,你『第一囂張小不點』的名頭不保。」

  「哪裡蹦出來的名頭?」

  分針轉過半圈,排球場內不再進人。

  牆壁上的音響發出蜂鳴,然後傳出一個女聲:「喂喂,聽得到嗎?OK,各位,集合時間到——我們先來點名。」

  「啊,」女聲有些懊惱,「按照流程,我是不是該先自我介紹來著,抱歉,重新開始。」

  人群中,暴君前進的腳步一頓,沉沉抬眼。

  跟仁王打屁中的柳生世津子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又怕又期待地小聲碎碎念:「不是吧不是吧難道難道難道——」

  只見中央主席台上,藍黑發公主頭單手撐著欄杆,笑眯眯地朝她們揮手,腮邊懸著一個黑色耳麥:「摩西摩西,排球營的大家好,我是深田優佳,新來的助教噢。」

  安靜的排球場館中,柳生世津子嗷的一嗓子劃破天際:「賽高!!」

  會議室裡。

  一直對邀請深田持反對意見的紅發教練癱在椅子上,腦袋疼:「都明目張膽地沒有邀請她,結果你把人當助教抬進來……你是真不怕自打臉啊。」

  主教練在手機上摁了兩下,瞥他一眼,安撫:「我們貫徹了最初地方針,沒讓她加入訓練,只是做個助教,無損青訓權威的。」

  紅發教練:「她這樣和加塞進來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了。」主教練回頭喊了一聲,會議室的門被打開,立海大的三上自由手裡拉著行李,走進來鞠了一躬。

  主教練:「吶,這才是新加進來的選手。」

  紅發教練:「……」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歡迎收看《綠間的排球(青訓篇)》(bushi


第103章

  開完會後,兩邊教練組善心大發,讓選手們出去環訓練營繞個兩圈就可以回來自由活動吃晚飯了,不過晚飯食堂按點關門,回來晚了就沒飯了所以大家預備備——

  跑!

  深田摘了耳麥,扎了個馬尾辮壓了壓腿,迅速跟上大部隊。

  「誒,深田?你不是助教嗎,也來跑圈?」

  「助教的任務就是全程跟進,指導選手訓練,」深田裝模作樣地前後左右看,擺出架勢,「你,步伐邁太小了,你,右腿力量有點弱誒,要加緊練習了,還有……那邊那個誰,調整呼吸,你在想什麼啊現在就這麼激動賣力,小心兩圈跑不下來。」

  早乙女:「你這家伙!又忘記我的名字!」

  人偶好像想打招呼,又不知道該說啥,於是叫了聲「深田前輩」後一句就低下頭,不再看深田的臉。

  深田對早乙女的抗議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往前跑,到了青學陣營。

  牙簽鳥就等她來呢,擠到她身邊低聲問:「青訓都過了一半,你怎麼現在才來?」

  深田攤攤手:「教練組沒邀請我啊。」

  「少來,我可不吃這套,青訓沒邀請你現在也還不是來了,你這家伙明明想做什麼事就肯定能做到。」牙簽鳥呵呵道,「說吧,又是什麼東西絆住你那獨一無二的腳步了?」

  公主頭吐舌頭:「嘿嘿,我約了人決戰圍棋之巔。」

  「我就知道!你這女人總是要在青訓的關鍵時刻去搞圍棋,看透你了!」

  旁邊人吐槽:「你倆真沒白當三年隊友。」

  牙簽鳥湊近,低聲說:「喂,柳生都跟我說了,那暴君還去立海大跟你下戰書了?哈哈哈,你知道青訓第一天,她聽到教練組根本沒給你發邀請函的時候是什麼表情嗎。」

  捕捉到信息,深田挑眉:「你們特地關照我家王牌了?多謝啦。」

  「少廢話。」牙簽鳥說,「對了,你家自由人怎麼回事?」

  她回頭,示意深田看隊伍最後面,女生獨自一人悶頭跑,肉眼可見比周圍的其他選手要緊張,特別嚴肅地跑步。

  一副生怕自己跟不上所以很賣力,但一眼就能看出過一會兒肯定會真的跟不上的樣子。

  牙簽鳥:「她真的,突破了那扇門?在區區日常練習賽裡?」

  剛剛教練介紹三上自由時,選手中就有無數眼神交流,這時她問出來,周圍人也跟著豎起耳朵。

  深田點頭:「真的。」

  她用大拇指點點後方那個努力的腦袋,笑著說:「這可是我倆加塞進來的投名狀呢,嘛,主要是我的。」

  牙簽鳥狐疑:「人家突破,關你什麼事?」

  「在我手下突破的,當然有我一份功勞了。」

  牙簽鳥翻白眼:「你這比見面分一半還要流氓啊,為了加塞不擇手段了。」

  「我連助教工資都沒要呢。」

  「所以說你不擇手段。」

  柳生世津子跑完圈時,深田優佳早已經跑完,不知道跑哪兒溜達去了。她只好等三上自由跑完,一邊扶她往食堂走一邊抒發自己的滿腔熱血。

  「太驚喜了,你們兩個都來了,我真的好高興!對了,上次只是在電話裡,還沒當面恭喜你,突破了門!天啊高中排球界top3,太帥啦自由!」

  自由扒著她的胳膊,兩條腿面條一樣,又軟又僵硬,痛苦地走路,一邊狂喘氣:「呼,呼,嗯,呼,沒,沒事,謝謝,呼呼。」

  她覺得自己還沒開始正式訓練,就要先跑死了。

  這就是青訓和立海大的差距嗎?果然,我還差得遠呢。

  自由人吸吸鼻子,繼續張大嘴喘氣。

  進了食堂,往凳子上坐時差點滑下去,有世津子扶著又撐著桌子才堪堪坐好,喉嚨火辣辣的,什麼都不想吃。

  青學的坐過來,副手幫忙扶著自由,讓世津子去打飯。

  副手是那種特別有前輩愛,看見努力的後輩就想心疼一下的靠譜前輩,一邊幫她調整姿勢,一邊說:「你也太賣力了,第一天來總得有個適應過程,別著急。」

  不斷有豆大的汗珠從自由的臉上滑下來,她擦了把臉,喘息著說:「是,多謝新井前輩的關心。」

  副手捂住嘴,感動:「你竟然記得我的名字而不是外號,你是好人,我喜歡你。」

  青學男生也在這邊,桃城武吐槽:「卑微過頭了吧前輩。」

  副手:「你懂什麼原創女N號的記憶點有多麼少。」

  這時,暴君和瘋狗端著飯走過來,坐到了對面空位。

  她倆屁股一沾座,柳生世津子就鉤住自由的肩膀,對瘋狗說:「驚訝吧,你口中毫無存在感的自由人,成為了在場的第三個門級選手。」

  自由驚恐地縮起肩膀。

  世津子,青訓這些天你真的進化了,都會先手懟人了。

  看來青訓這些日子受了瘋狗不少氣。

  瘋狗不爽地嘖了一聲,正要張嘴刺回去,一旁吃壽司的暴君卻開口,聲音泠泠:「從結果反推,也沒什麼可驚訝的。」

  所有人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暴君平靜道:「立海大的部長是個空有抱負卻不知如何下手的普通人;三年級的副攻責任心低,毫無野心;荒井代身體素質強,但排球天賦只是及格,還有網球分心,不知道在堅持什麼;二年級除了你外,替補勝負欲低技術也一般,自我認知都是可有可無。」

  「所以數來數去優佳前輩的隊友們,最終突破的是這個自由人,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

  大家面面相覷,都不說話了。

  暴君淡定放下筷子,喝湯,也不說話。

  旁邊蹭八卦的網球營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菊丸拍拍大石,大石小聲問女朋友鱷魚:「那個,冷子……為什麼都不說話了?」

  鱷魚平常就高冷,也有點不善言辭,張張嘴,不知道咋解釋,於是說:「不知道該說什麼。」

  副手:「嗯——主要是因為,我們聽說緒方選手只見過立海大球隊一面,而且幾乎沒有交流,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將每個人分析得這麼犀利。」

  一眼看透球員數據的【烏拉諾斯之眼】,恐怖如斯。

  牙簽鳥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家伙,比兩年前更恐怖了。」

  桃城武悄悄和越前龍馬說:「你看看人家國中生,你看看人家。」

  越前懶得理他。

  暴君天空般的藍眸鎖定自由,對方的寡言和羞澀、倔強和吃力都在她眼中無所遁形。

  瘋狗歪著頭,問自由:「你這是突破了門的狀態?跑個步就成這樣了?」

  自由咽了口唾沫,也覺得羞恥。

  真的,在座所有人,包括同隊的柳生世津子,沒有一個跑完步是她這樣要死不活的樣子。對比之下,顯得她尤其格格不入。

  「但她現在已經變成『有天賦又努力』的排球選手了。」深田走過來,單手搭在自由的肩膀上,「相信經過這次青訓,她會變得不一樣。」

  瘋狗嗤了一聲:「裝什麼好人。」把頭扭到一邊,不想看這惡女的連。

  暴君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來,她放下筷子,站起身,微微鞠躬:「優佳前輩。」

  深田抬抬手:「靠你吉瓦。」

  「青訓期間,雖說是助教,但前輩也會和我們一起訓練吧?」

  「我會全程跟進。」

  「一起訓練嗎?」

  「不一定。」深田揮揮手,「放心,我會保持好狀態的,等你比賽啊。」

  「是,我知道了。」

  之前被暴君氣勢震懾過的青學圍觀這場面,目瞪口呆,驚疑這個囂張國中生在深田優佳面前竟然好像還挺有禮貌的。

  桃城:「越前,你看看人家,你看人家多尊重前輩。」

  越前:「阿桃學長,我忍你很久了。」為什麼每次都要拉他出來做對比,這種事情他一點也不想參與好嘛。

  大家安慰:畢竟是對標組,以後也肯定少不了cue你,看開點啦。

  少來!

  吃過晚飯,幾人稀稀拉拉往宿舍走,瘋狗咬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青草,含含糊糊地說:「那個開了門的自由人,看來要去深田那邊了。」

  「嗯。」

  「怎麼,你無動於衷?」瘋狗眼睛看著遠處的天,「我以為你會想要她。」

  「我不需要有天賦的隊友。」暴君說,「我只要強大的。」

  「弱小的人,再多借口、原因,也掩蓋不了弱小的事實。」她往路上隨手一指,「就像她,即使摸到了自己的天花板,距離破【門】只有一步,又怎樣?最終只會枯萎在自己的小房間裡。」

  不遠處大熱天卻穿著長袖長褲的白發女生打著防曬傘走過,身後一米八三拉著她的行李箱亦步亦趨。

  「真正強大的人,像優佳前輩,就算從沒有感受到那扇門的存在,也無損於她的強大。」暴君說,「我需要這樣的隊友。」

  眾人:「……」

  等下,剛剛是不是有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閃過了?

  「啊啦,是在談論我嗎?」

  眾人一抬頭,海常的白化蜘蛛王近在咫尺,打著傘朝他們淺淺微笑。

  媽呀嚇我一跳!你開閃現了?

  蜘蛛王紅色的眼珠轉動,掃視在場的人,停在暴君的臉上,後者毫無說壞話被當事人聽見的悔意,平靜回視。

  蜘蛛王寬和一笑,沒有和她計較:「是我來晚了,沒能跟大家打上招呼。這段時間我會和優佳一起作為青訓營的助教,幫助大家訓練和生活,以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談話。」

  她看著暴君,輕聲說:「心理方面的問題也可以來找我哦。」

  還是計較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把所有配角都拉出來狂溜


第104章

  清晨,從第一縷陽光和集合鈴響開始,訓練營的選手們聚集在大樓門口,聽著哨聲開啟第一項訓練。

  三上自由是帶著立海大排球部八卦的使命來到青訓營的。還記得臨走前,西川抱著她的腰哭天撼地,竹田部長緊緊地握她的手,眼神充滿堅毅和期望,她們身後是立海大排球部全員,大家都只有一個願望。

  看滿深田優佳的八卦!

  青訓營是什麼地方,全國頂尖高中生排球選手聚集之地,這群高中生裡又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初中就赫赫有名的選手,配置齊全,什麼被深田打敗過的人啊,被深田狠狠打敗過的人啊,和深田組過隊的人啊……

  不論是老對手還是隊友,都是深田優佳【惡女】外號廣為流傳的貢獻者。

  這群人跟深田正面碰上的場面一定非常好看!

  三上自由,沒來得及看。

  「大家早上好——廢話不多說,晨跑兩千米熱身,go!」

  「是!」

  「大家早飯都吃飽了吧?OK話不多說,先墊一百個球熱身,go!」

  「是。」

  「時間差不多了,做完了的,一百組接發球練習,自己找隊友組隊,go!」

  「是——」

  「休息十分鐘,然後下一項哈,准備准備起來!」

  md笑死,根本沒空看八卦,半天了她甚至都沒精力注意深田在哪兒,從床上下來就一直拼命跟進度。

  只不過半天,三上自由就覺得自己要死了。

  「沒事吧,自由?」柳生世津子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擔心地問,「要喝水嗎?」

  「呼,呼,是,謝謝。」自由接過來水猛灌一口,差點嗆到,咳了兩聲,為了化解狼狽,主動道,「不愧是世津子,就算是在青訓這種地方也能跟上進度,如魚得水。」

  而她自己,唉。

  自由長嘆一口氣。

  世津子安慰道:「別急,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適應兩天就好了,你只是一時不習慣。」

  上個廁所不到的功夫,那邊哨聲又響了,伴隨著助教催促的聲音:「集合集合,聽我念練習賽分組。」

  自由被分到四組,跟柳生世津子所在的三組打比賽。

  「欸欸欸,」她有些慌張,下意識拽世津子的衣角,「我們,我們也要分開嗎?」

  不要啊。

  她戰戰兢兢地看向四組的選手們——青學的牙簽鳥,秀德的雙響炮姐姐,還有最領頭的那個。

  緒方學抱著球拍了一下,往球場走去。

  啊啊啊要跟外號是【暴君】的超級天才二傳組隊了啊啊啊啊。

  哨聲響起,練習賽開始。

  暴君的二傳,感受是和深田完全不一樣的。

  深田優佳會給隊友留出相當大的空間去自我發揮,傳球靈活變通,能最大限度地發揮每一個隊友的實力。

  暴君的二傳技術同樣頂尖,思路廣闊但與深田正好相悖,她更傾向於讓每個隊友各司其職,高效運轉,將整個球隊變成她手下的武器。

  兩個人的思路沒有優劣之分,但對於在深田手下打慣了球的立海大選手來說,跟暴君組隊是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對暴君來說也一樣。

  砰!

  一球結束,接一傳的自由人不適地連連在衣服上蹭手汗,送二傳的暴君皺了皺眉,扣球的雙響炮姐姐不爽地發出嘖的一聲。

  「比賽才剛開始呢,不許有ky的聲音出現。」深田站在主教練旁邊,舉著手中的戰術板喊,「好好打啊。」

  「是——」

  自從晉升成門級後,三上自由還沒有打過這麼憋屈的自由人。門後的世界是一種玄妙的感覺,那種可以隨意掌控人生的錯覺和自由叫人欲罷不能。

  可在暴君手下,這種自由逐漸消彌了,那種束手束腳、心中還隱隱畏懼著什麼的感覺,令人生理不適。

  自由打著打著,忽然福至心靈,想起這是個玄幻排球的世界,那這種感覺就應該是暴君的領域?

  「開什麼玩笑。」隊友很不客氣地喝止了她的念頭,「打這種比賽還需要開領域?」

  暴君在前排,說道:「精神力打法,對於強隊是錦上添花,對於弱隊就是不得已而為之。」

  比如如今的立海大,再比如蜘蛛王領導的海常高校。

  「你隨心所欲過頭了。」暴君說,「看著我。」

  自由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抬起頭照做。

  暴君冰冷的眼望過來:「腦袋不夠聰明的話,至少要懂得聽話,服從命令。」

  有碎嘴的插話:「腦袋聰明的就能自由發揮了?」

  暴君反問:「這世上有比我腦袋聰明的攻手存在嗎?」

  「……」

  討厭的天才!

  「你有在看我嗎?過慣了懈怠的弱者生活,你好像很難轉變過來啊。」暴君說著,扭過頭,「再給你五球的時間,調整不好自己就離開我的隊伍。」

  場外,有認識的湊過來,小聲問:「她來真的?打不好就換人?這麼狠的嗎?」

  「嚇唬人的啦。」深田搖搖手中的墊板,「和陌生隊友迅速建立信任關系也是二傳的必備技能,怎麼能總是有趁自己手的人當隊友啊,寫在訓練表裡的東西不能輕易換的。」

  「所以如果剛剛自由人沒能調整好自己,暴君也拿她沒辦法啊,到時候下不來台怎麼辦?」

  深田拍拍胸脯:「我會給『年輕莽撞、不懂青訓規矩』的天才後輩遞台階。」

  眾人一愣,突然覺得她的身影有變偉大。

  「深田同學,也是能好好當個前輩的嘛。」

  「我職業素養很高的。」

  「暴君連這個規矩都不知道嗎?」

  「她知道啊,肯定知道,就像她知道大多數人尤其是自由桑肯定不知道這個規矩一樣。」

  所以,你們這兩個世紀競爭對手給觀眾老爺們在這打配合呢??

  嘶——

  怎麼感覺。

  怎麼感覺,你倆關系還不錯的樣子啊?

  不是,你倆有點和諧過頭了吧?一點宿敵的感覺都沒有誒,為什麼啊?

  真服了,能不能針尖對麥芒,針鋒相對一點啊!上帝筆力太差勁了,現在有一半的讀者都沒看出來暴君是終極boss吧!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深田沒心沒肺地笑起來,反過來安慰道,「don\'t mind,不用著急。」

  場上的練習賽還在打,柳生世津子的扣球接連不斷向己方砸過來,自由在狼狽接球之余,還要分出至少四成的精力去注意暴君的動向和指示。

  短短三局25分制的比賽,就打得她頭暈目眩,不知所措。

  對比起來,對面的柳生世津子就顯得自在很多。

  「柳生!快攻!」

  「攔網!」

  兩邊二傳一齊大喊,球網之上,跳起來扣球的柳生世津子和攔網的雙響炮姐姐隔網相對,火花四濺。

  砰!

  球仿佛撞上高牆,筆直彈到地上,攔網得分。

  兩人幾乎同時落地,雙響炮姐姐壓低身形,瞟了眼滾遠了的三色球,朝世津子挑眉,無言挑釁。

  柳生世津子咧了咧嘴角,冷冷一笑:「你還不錯,拿來當我的墊腳石剛好。」

  世津子!??

  你真的變了!

  從前那個嘴人都不會的純真少女不見了,變成了一個會突然發射踩雷炮彈的老油條啊!

  青訓這些日子你都經歷了什麼,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自由心都要碎了,下意識尋找深田。

  深田接受良好,輕松地笑著問旁邊:「我看家王牌這些日子承蒙大家『關照』了?」

  「大家都對你的新搭檔很好奇嘛。」一個三年級副攻無所謂地拍了拍衣服,「喂,別看我,我可什麼都沒干。」

  她攤攤手,嘴往某群做著准備活動的人那努了努:「那群鬥雞,還有之前IH被你們打敗過的學校,誰心裡沒窩著火啊,青訓立海大又只來了她一個,可不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招待一番,很正常吧。」

  「還有那位。」三年級前輩指著被暴君狂刺兒的自由人,「除了那兩個怪物以外唯一的門級選手,大家對她的實力也超好奇呢。很正常吧?」

  正常個屁啦!

  「你有瑕疵。」暴君天空般的眼睛反射出自由的倒影,「雖然可以用,但是你自己心裡也要清楚這一點。」

  自由趴在地上,仰著頭不斷喘氣,就連脊椎都在失控顫抖。

  「自從上了高中,優佳前輩突然變得包容很多,什麼樣的貨色都能在她手下打球了一樣。別停留在那種印像了,」暴君直起身,睥睨她仿佛高山睥睨山腳的羔羊,宏偉而壯麗,「這裡是青訓。」

  「這裡是青訓,不是立海大一樣小孩子過家家的地方。」

  「嘔嘔嘔——」

  自由少女撲進洗手間,抱著水池瘋狂嘔吐,鼻涕眼淚混合著嘔吐物在水池中嘩嘩作響。

  「哇,你沒事吧?」有路過的選手擔心地拍拍她的背。

  「我沒嘔嘔嘔事嘔嘔嘔。」

  把胃裡剛吃了點的飯吐了個干淨,自由才緩過勁兒來,扒著水龍頭衝嘴:「抱歉,只是剛來有點不適應,我已經好了,謝謝你。」

  「是體力跟不上嗎?你跟得還行啊。」

  「嗯……也還好,可能是練習賽的強度比較大,我一時間沒適應好。」自由勉強自己笑了笑,「跟大家這些高水平的選手打球,我壓力稍微有點大。」

  謙虛了。

  裡面隔間傳出一陣衝水的聲音,雙響炮姐妹兩個同時從兩個隔間出來,姐姐邊說著話邊往過來洗手:「你跟她打一回就知道了,我全場渾身刺撓死了,跟用沒洗過的毛桃滾過一樣,說還說不得,真的……咦,你也在啊。」

  她看自由扒著洗手台的狼狽面孔:「剛剛在yueyueyue的就是你啊,哈哈哈。怎麼,那暴君惡心到你了?」

  雙響炮妹妹面無表情地拍她頭:「洗手。」

  「我知道啦。」雙響炮姐姐扭開水龍頭,「不過,你真的開了那扇【門】?還打成那樣?」

  她上下打量吐得頭重腳輕的自由:「今天就當你是沒適應,以後可要認真起來。畢竟這可是青訓。」

  「想在這裡混得開,就拿出點真本事。」雙響炮姐姐在她面前揮揮拳頭,笑著加重語氣,「沒有足夠的實力,就會被我們踩在腳下。到時候就算沒人主動來踩,你也會覺得仿佛天天活在別人的腳底板下面。」

  鼻子不知不覺酸澀起來,眼眶於是紅了一圈,自由咬了咬唇,余光見門口有人經過,不由追隨而去。

  深田優佳單手插著兜,和幸村邊說笑邊路過門口。

  在自由眼中,一眼瞬間仿佛減緩成慢鏡頭,藍黑發少女微微側過臉,神情平淡地往裡看了一眼,腳步沒停,直接就離開了。

  自由吸吸鼻子,握緊了拳頭,強行將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黃發少女身上。

  「我,」她張開嘴,聲音越來越大,「我一定會的。」

  「就算是在青訓營裡,我也有被認可的資格!」

  所以,所以所以,她用力握拳,閉眼大喊:「這些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啊啊啊我說出來了!媽媽我也敢懟人了!

  雙響炮姐姐明顯被她突然爆發的氣勢和話震了一下,一時間愣在原地,被妹妹一巴掌打醒,摸著腦袋說:「你這小個子講起話來也能這麼大聲啊,好啊,我們等著看你的本事。」

  妹妹對自由微微點頭:「失禮了。」

  「加油啊,自由。」掃把星說,「到這裡才是第一步。」

  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這下子又全吐干淨了,自由揉著肚子起來,決定回食堂喝碗湯再走。

  U-17的食堂建得很豪華且迷惑,和倉庫在一起,一共四層,一樓是庫房,二三樓食堂,四樓與主樓有天橋連接,讓人不得不懷疑設計師多少跟後勤人員有點仇。

  二樓大廳最大,上空挖開了直通樓頂,陽光直接從天窗射進來,通透明亮。東側駕著半包圍的鐵藝旋轉樓梯,連接四層樓。

  自由到的時候,正好看見熟人。

  深田和幸村像是吃完了飯,又或者本來就沒准備吃飯,一前一後踏上二層的樓梯往上走。

  兩人上到一半位置時,二樓樓梯口那冒出一個橙色的腦袋,是柳生世津子上來了。橙發少女很快看到深田的背影,舉起手想打招呼:「深——」

  「櫻乃,還好嗎?」四樓,青學的國中生經理小阪田朋香抱著一個箱子,擔憂地問朋友。

  龍崎櫻乃本來就身材嬌小,抱著滿滿一箱球衣非常吃力,又爬了四層樓梯,滿頭大汗搖搖晃晃地爬了一個台階:「我還,我還好。」

  「完全不是還好的樣子啊。」小阪田朋香吐槽,「到了上面我們歇一下吧。」

  「說的,說的也是呢。」龍崎櫻乃喘了口粗氣,答應下來。

  身旁突然伸出一雙手:「我幫你搬吧。」

  龍崎櫻乃被嚇了一大跳,本能躲避,結果身體不平衡直接向欄杆倒去。旁邊的人見了趕緊去拉她的腰,櫻乃手臂無力,箱子直接脫手衝出欄杆,朝著一個藍黑色的腦袋直衝而去。

  她來不及注意自己,脫口大喊:「小心!」

  重物翻滾落下的破空聲中,樓下的人們紛紛抬頭,此時已經來不及躲避,幸村想也不想一把拉過深田護在懷裡,右手手肘上舉格擋保護頭部。

  砰!

  深田從幸村胸膛裡抬起頭,安然無恙,但本該落下的球衣箱卻不見了蹤影。深田,幸村,以及著急忙慌一秒跑了八個台階的柳生世津子一起仰頭向上看去。

  三樓欄杆旁,下落的球衣箱被一條手臂截停在半空,【紫微星】伏見宮慧面無表情,單手接住球衣箱往回搬,眉眼低垂著越過箱子向下望。

  她的身旁,一群洛山高校的選手也正好奇地把頭探出欄杆,看看怎麼個事。

  四樓,龍崎櫻乃、小阪田朋香還有好心幫了倒忙的青學牙簽鳥也扒著欄杆探出腦袋。

  三層樓梯,四種景觀,三上自由站在最佳圍觀視角,恍然。

  一直忙升級,都忘了還有八卦可看啦!

  作者有話要說:

  如何適應青訓?

  第一步,學會懟人。


第105章

  深田從幸村懷裡出來,朝三樓揮揮手,笑著喊:「多虧你了,慧。」

  幸村也向紫微星鞠躬,表示感謝。

  三樓處,紫微星遠遠朝兩人點頭致意,然後轉過身,將球衣箱拿到欄杆裡側。

  四樓,牙簽鳥不好意思地往下衝深田喊:「抱歉啊,我的錯,你們都沒事吧?」

  龍崎櫻乃抱著欄杆,眼裡有淚花:「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才對,是我沒有抓穩才讓箱子掉下去的,真的非常抱歉!(對紫微星)前輩把箱子放那就好了,我馬上過去搬走。」

  三樓,一個洛山的選手朝下盯著深田看了一會兒,幾次欲言又止,最後悻悻把頭縮了回去;另一個洛山的選手探頭朝上衝龍崎櫻乃喊:「不用,你別動了,隊長給你送上去。」

  「謝謝前輩們……真的非常抱歉!」

  「別在意,沒有人受傷,忘了它吧。」深田朝她和牙簽鳥揮揮。

  「真對不起!」

  牙簽鳥感動:「你還有是個好人的時候啊!」

  深田哈哈笑道:「再多觀察觀察,我很多時候都是好人呢。」

  「我回去擦亮眼。」牙簽鳥做了個誇張的揉眼動作,終於放下心來,把頭縮了回去,對著鱷魚拍拍胸脯,「嚇死我了,還好差點砸的是她。」

  這有什麼「還好」的啊。

  鱷魚真的覺得,有時候還是能看出自家好閨蜜出身於帝光中學那種地方的。

  牙簽鳥還有空安慰哭唧唧的小學妹:「沒事沒事了,不用在意,那家伙沒心沒肺,心大的很,很快就忘記了。」

  龍崎櫻乃捂著臉:「真的很抱歉……」

  小阪田朋香小心翼翼地說:「前輩們,還能幫我們搬箱子嗎?」

  牙簽鳥擼袖子:「來!」

  鱷魚:「……也給我一個。」

  二樓,柳生世津子跑到深田旁邊,抓住她的衣袖:「深田同學,真的沒事嗎?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深田安慰她:「別在意,就算真的砸下來,也只是一箱衣服而已,頂多腦震蕩。」

  你別安慰人了,你根本不會安慰人。

  閉嘴接受關心就行了。

  食堂掉箱事件只是個一天中的小插曲,不足為論。

  結束了一天的訓練,柳生世津子痛痛快快衝了個澡,一邊擦頭發一邊從衛生間裡出來,對同寢室的三上自由說:「我好啦,你去洗吧。」

  「嗯,我先不著急。」

  「真幸運,我們能分到一個寢室。」世津子開心地說,青訓營裡終於不只有她一個立海大人了,「你看秀德,那對雙胞胎都被拆到兩個寢室裡了。」

  她指了指那個空無一人的鋪位,這裡住著秀德雙響炮姐姐,不過她總是去隔壁找妹妹和隊長掃把星,除了睡覺很少呆在寢室。

  還有一名選手也是串宿舍,不知道到哪兒去了,此時這間四人寢中只有她們兩個。

  自由抿著嘴笑了笑:「世津子,在青訓適應得很好呢,現在已經融入到青訓裡面去了。」

  「一開始想融入總會有些困難,很快就好了。」橙發少女說,「你會比我適應得更快,自由,你可是打開了那扇【門】的排球選手啊。」

  提到【門】,她的語氣中帶著坦蕩的羨慕和尊敬:「自由很厲害,果然深田同學從來不會看錯人。」

  「是的,我非常感謝深田同學。」

  內向寡言的女生沉默了一會兒,遲疑著開口:「吶,世津子,我很感謝深田同學,但是我現在……」

  「我也想,讓暴君認可我。」自由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聲音小得像蚊子叫,「對不起。」

  畢竟暴君曾經到立海大親口下過戰術,還一直直言看不起立海大,這樣的對手……她卻格外希望得到對方的認可。

  想讓那個睥睨她,說她是個瑕疵品的冷酷暴君,也如同深田優佳一樣,認可三上自由。

  想要,想過要聽那個暴君說——你天生就是打自由人的料,想要聽她親口對自己說這句話。

  自從練習賽結束後,這份渴望在腦海裡不停打轉,比蜜蜂繞花蕊還要勤奮,嗡鳴不停。

  世津子:「為什麼道歉?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橙發少女將毛巾一甩,靠在床頭櫃上,說:「暴君是是中學排球界僅次於深田同學的二傳手,想得到這種高手的認可很正常啊,不用道歉。」

  世津子:「不過這可是件難事。」

  嘆了口氣,三上自由也知道這事急不來,搓了把臉就准備去洗漱睡覺了。

  世津子比她先站起來:「去找深田同學想想辦法吧。」

  自由被行動派嚇死了:「誒?」

  說走就走。

  去了深田的助教雙人宿舍,卻不見人影,同寢室的助教蜘蛛王應該知道她的去向,可惜白化蜘蛛身體虛已經早早睡下了。

  倆人只好自己猜。

  「是不是去找幸村部長了?」自由想起去年立海大和冰帝合宿時,深田每天晚上蹲點帥哥部長的壯舉。

  柳生世津子一拍腦門,拉著自由又往網球場跑。

  晚上十點零七分的網球場,即使是在U-17這種地方也鮮有人跡,幸村他們幾個加練的也早就練完,收拾好東西准備走了。

  「優佳?不在哦。」披著外套的鳶尾男生臉上還掛著點汗,手裡拿著一杯熱牛奶,笑著對她們說,「不過問我的話,建議你們去排球訓練場看一下。」

  「誒?助教晚上要加班嗎?」自由心生退意,「那我們去找她會不會打擾深田同學工作啊?」

  「偷偷看一眼,在忙的話我們就走。」

  夜晚的蟬鳴聲不絕於耳,兩個女生走到排球館,果然有的訓練場還開著燈,站在外面都能聽到裡面擊球的聲音。

  走近窗戶,隔著玻璃往裡看,偌大一個排球場,三個人影卻熱鬧極了,仔細看去,扣球的那個是青學的鱷魚隊長,接球的那個是青學的牙簽鳥接應,二傳給球的是深,田,優,佳!

  自由驚得手一抖,本來練了一天就沒力氣,直接從窗外上滑下來去,差點摔倒。

  你真的在啊!

  這這這什麼情況啊?

  「嗯?她倆在陪我加訓啊。」深田甩了下汗濕的劉海,單手叉腰,汗水從鬢角劃過漂亮的斜方肌,沒入運動服裡,「顯而易見吧?」

  鱷魚冷著臉發了個飄球,牙簽鳥一個走神沒接著,球撞在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不是不是不是。

  我們想知道的是原因,內情,你們在加訓這種事我們可以用眼睛看,不需要解釋說明,OK?

  自由:「深田同學不是死也不要加訓派嗎?」

  深田:「你倒過去,重看第12、24章,看我為什麼不加訓。」

  自由拿出手機,點開xx文學城,點擊第12章,「深田:『……跟前輩這種水平的攻手配合,也會擾亂我的球感的,請前輩去找一個同等水平的搭檔加訓吧。』」;再點擊第24章,「深田:『跟差水平的隊友多訓練的話,會降低我的球感。』」

  這麼說的話……

  「既然來了就好好對待,不過白天忙助教工作,很多專項訓練沒時間做,就挪到晚上。」深田指著青學二人組說,「而且她倆水平高。」

  知道了!

  嗚嗚嗚,這女人講話一如既往的扎心。

  鱷魚:「這麼晚了,你們有事?」

  「找我提建議?」

  深田沉吟三秒,抱起雙臂,衝自由笑了笑:「抱歉啊,我不經常給人提建議的。」

  自由急切道:「求你告訴我吧,只要是深田同學說的話,我會用盡全力去做到!」

  「好志氣。多謝你的信任了。」

  「因為……」自由的聲音小了下去,羞澀地搓了搓衣角,「因為是,神明大人啊。」

  因為是神明大人,所以走她指的路,就一定不會有錯。

  深田特別平淡地笑了一下。

  鱷魚她們都看不下去了,牙簽鳥:「你好歹感動一下啊。」

  沒有理會吐槽,深田想了想,對三上自由說:「既然要追隨,就要想清楚,你是在跟著誰走。」

  深田:「你是發自內心地想要走我指給你的道路嗎?現在你已經離開了立海大,你只是一名名叫三上自由的門級球員,只需要背負你自己人生的責任,而不必為了考慮立海大的集體利益選擇信仰一個神明。」

  她問:「你在跟著誰走,我,你,還是人群?」

  自由張了張嘴。

  聽了這麼一番始料未及的話,她現在腦子有點亂,但努力理清思緒,說:「但是深田同學作出的選擇一定比我強,深田同學很強大,眼界開闊,總能作出最正確的決定……像是立海大轉型,む教會め這樣的打法不也是深田同學的成功案例之一嘛。」

  「真的嗎?」鱷魚說,「你真的覺得迄今為止她的選擇都是正確的?」

  敢情之前都白罵了。

  牙簽鳥搭著鱷魚的肩膀,附和道:「你要是走她給自己選的那條路,早就被打擊得不知道哭多少次了。呵,她自己都不知道哭過多少次了。」

  深田優雅撩頭發:「現充沒有眼淚。」

  「滾。」

  「自由,一場排球比賽總有勝負之分,但人生不一樣。」深田走近自由人,食指輕輕點上她的胸膛,「人生可以犯錯,可以輸,因為人生沒有失敗。」

  自由恍惚地盯著她暗金色的眼睛,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胸口上的那根手指抽干了,她抬起雙手抓住那只手,緊緊握住:「我知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

  自由:「深田同學,讓我來做你的陪練吧!」

  世津子:「誒誒誒,怎麼突然跳到這裡?管不了那麼多了,看看我深田同學!我也想當,我進步了!我也可以!」

  鱷魚:「搶活?你倆夠格?」

  牙簽鳥:「我真是受夠了這種低級修羅場!給我轉場!」

  304四人寢室,住著洛山高校排球隊一半的正選。

  一名選手躺在下鋪,雙手交叉墊在腦後,盯著上鋪的床板說:「那女人還是跟南步(牙簽鳥)更有話說。」

  「因為南接應球打得好啊。」另一個選手正壓腿,坐在地上,左腿彎曲右腿伸直,上半身全部壓在右腿上緊密貼合,小腿肚將臉頰上的肉擠得嘟出來一點,聲音含糊,「南步是她親口說過『挺滿意的接應』呢,能讓她挺滿意的人寥寥無幾。」

  下鋪選手一骨碌坐起來,不平衡道:「我的副攻打得也很好啊,她怎麼不主動找我說話。」

  「也沒主動找吧,是南步先道歉在先。」

  「我發現你挺有意思的啊。」下鋪選手說,「怎麼老幫著那女人說話啊,你是舔狗嗎?」

  「咱們隊只有一條狗吧。」壓腿選手說,「還總去找新主人玩,不跟我們一起。」

  「真的是,緒方學還沒升高中進洛山呢,她就開始跟在人家屁股後頭了,把現任二傳放哪裡!」說著,下鋪選手敲敲上鋪床板,「前輩,要不要教訓教訓她?」

  「可別了。」二傳前輩翻了個身,疲憊道,「國三我就被國一的深田擠掉,現在高三,讓我過個安生年吧,哪個天才後輩我也不想惹。」

  「不是說緒方,我可不敢惹那暴君。」下鋪打了個冷顫,拱火道,「瘋狗犬尾,不覺得她這些日子太囂張了嗎,很欠教訓。」

  壓腿選手說:「你還在記恨她扔你的書啊?」

  下鋪本來仰著頭跟上鋪說話,這下低下頭,盯上她。

  壓腿選手接著猜:「還是上回IH,她用小醜罵立海大王牌那事?你是哪件事過不去?」

  「我哪件事都過不去。」【小醜】說,「你好煩,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壓腿選手迷茫:「啊?」

  「她成天哪個誰誰也不服的拽樣,我記恨她不合理嗎?太合理了,我這麼久沒跟她打過架才不合理!」

  「你也打不過她啊,而且打架要禁賽記過的,不可以打架。」

  「你就是故意的吧?你就是故意氣我的!你你你……」

  下方的紛亂傳入耳中,二傳前輩沉默地躺在上鋪,很想說:我看你別叫【小醜】了,更應該叫【事兒逼】。

  那個天然黑也別叫【跳跳糖】了,人一點也不甜,干脆叫【跳跳苦】,讓小醜多吃點。

  但為了隊內和諧,也為了能早點獲得清淨,她還是閉緊了嘴巴,同時想紫微星隊長怎麼還不回來給她們倆個大比鬥。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指路——

  瘋狗扔小醜書在91章

  用小醜罵世津子在86章

  不重要哈


第106章

  「再快一點!」

  「給我更快!跑起來!」

  「太慢了!」

  暴君:「魔豆,魔豆哈壓庫!」

  自由人咬牙發動全身的力氣蹬地,在球場中不要命地亂竄,每一球都當作最後一球來接。

  「嘩——」助教蜘蛛王吹哨了,「暫停,休息一下吧。」

  所有人一下子松懈下來,不約而同地長嘆一口氣,三上自由更是直接癱在地上,瘋狂喘氣。

  即使已經結束了練習賽,她的耳邊還不停回蕩著幻聽,暴君那一聲聲嚴酷的呵斥魔音穿腦,令她頭疼不已。

  頭疼的同時,一個念頭悄然生長。

  這個超級天才二傳講話怎麼這麼像國中的影山飛雄?球場上的國王,球場上的暴君,都是國中生,都是天才二傳,都有個尊敬的二傳前輩……

  上帝,你又抄了是吧!

  都說了是致敬!

  「?跟影山飛雄像?」《排球少年!!》全員廚蜘蛛王斷然否認,「抱走我小飛雄不約,少來碰瓷兒啊,小飛雄溫柔多了,就算只說國中時候也一樣。」

  蜘蛛王前輩,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忠實排球粉了。

  國中的影山飛雄,是能用溫柔這個詞形容的嗎?

  「自由人前輩。」

  三上自由嚇了一跳,刷地轉身:「是?」

  國中生二傳天空般的眼睛幾乎看不到瞳孔,又有點死魚眼,於是顯得極其不通人性,她在球場上也是,簡直像一台精度超高的排球機器。

  並且,她還要求隊友們也成為機器:「剛剛第7個球,前輩又接偏了,第15個球我打了手勢你沒有看到,第17個球防守時候前輩擋了我的路,我又說過要一直看著我,對吧?」

  自由諾諾道:「是,抱歉,有時候情況緊急,我來不及思考……」

  「這是前輩的借口嗎?」

  自由猛搖頭:「不是!不是借口!」

  暴君評價:「很爛的借口,下次我不想再聽到 。」

  嗯,國中的影山飛雄是挺溫柔的。

  不是借口——自由想這麼說,張了張嘴,還是妥協了:「是,對不起,我下次會改正。」

  如自由這般又上進又很少頂嘴的球員不多,更何況是青訓營這種地方,暴君這種球風免不得有選手抱怨。

  但從未有人跟她正面嗆聲,就像沒人跟賽場上的深田優佳正面嗆聲一樣,全是因為她們很強。

  強到沒人會為了內心的怨懟去動搖這份強大。

  網球營的國中生,表示十分羨慕!

  不是,這也太帥了吧!對高年級生指指點點,還能隨便教訓前輩們,太爽了!世紀爽文!

  遠山金太郎常常對著暴君綻放星星眼,頻率之高令四天寶寺的選手們都要懷疑這頭小野獸是不是開竅了。

  後來再觀察果然不是,他只是羨慕對方走到哪兒都吊吊的還沒人罵的樣子。

  「超前!」遠山金太郎撲到越前龍馬身上,大叫著,「快來跟我打比賽,我要變得超強!我也要在訓練營橫著走!」

  他指向正喝水的千歲千裡:「我也要有學長當貼身保鏢!」

  千歲千裡噗地噴水,無辜道:「干嘛指我啊?」

  遠山:「你最高啊,最有面子!」

  千歲敬謝不敏。

  越前掙扎許久才從遠山手下逃脫,一邊整理被弄亂的頭發和衣服,一邊說:「有什麼好羨慕的,天天有人跟在屁股後面,很煩誒。」

  「可是那個女生看起來一點都不煩啊。」

  千歲抓住嗞兒哇亂叫的遠山,狠揉他的頭發:「停止幻想吧小鬼,她們兩個天天一起走,只是因為關系好而已,才不是你說的貼身保鏢呢。」

  「犬尾前輩,連狗也做不好嗎?」排球場上,暴君對瘋狗說,「只是聽話這一點就做不好的話,索性就不要做狗。」

  她的眼睛裡明晃晃地寫著:你不是一條好狗。

  瘋狗就差把牙咬爛了,氣得要死,但記得不能表露,於是表情扭曲,如同地外生物。

  打完練習賽下訓,有值日,洛山的幾個人都被分配到器材室整理健身器材。

  關上器材室的門,瘋狗才有空對暴君發泄自己的不滿:「你講話未免太不客氣,一次兩次我給你臉,但是……」

  「但是?」暴君冷眼看她。

  瘋狗:「我也不是你呼之即來的東西,天天跟著你是因為你說這樣會給立海大的壓力,別想太多了。」

  她陰鷙地說:「我還不算是你的狗呢。」

  暴君說:「不是我的,是誰的?」

  她看向洛山的現任二傳,三年級的老牌選手連連朝她擺手,將自己跟「瘋狗的主人」一詞劃清界限。

  「你我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而已。」瘋狗心中有氣,還有種被隨意對待的屈辱感,於是說話格外生硬,「我利用你變強,你利用我造勢,僅此而已,別把這其中的感情誇太大了。」

  「為什麼把利用說的那麼冷酷呢?」暴君歪歪頭,「利用是很普通,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事情,怎麼就調動了你那麼大的負面情緒了?」

  洛山裡有人小聲:「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還不夠冷酷嗎?」

  「好了好了,」二傳前輩打圓場,心累地轉移話題,「值日表是誰排的,正好把我們排到一起,她可真會排啊。」

  說到後半句,已經有點咬牙切齒。

  深田優佳,知道是你!走了也不讓前輩省心的家伙!

  「誒。」洛山的自由人,上一個全國最佳自由人獎得主,跳跳糖,是個天然黑,「是故意的嗎?為什麼啊?」

  她說話慢吞吞的,總是一副在夢游的樣子:「我想和深田一起值日啊。」

  「你干嘛,你有事嗎?」

  「她很會講話,不會做著事情就開始吵架,」跳跳糖說,一邊擦球筐裡的排球,「還經常請客吃冰。」

  跳跳糖:「我想吃冰了。」

  小醜:「我真是,有一萬個槽點不知從何吐起。」

  她結束這個話題,轉而問暴君:「緒方,你對那個立海大的自由人還蠻認真的,為什麼?壯大立海大的聲勢,這可不像你。」

  打壓,孤立,漠視,以殺對手的威風,如果碰上心理脆弱的防線崩潰再好不過,才是暴君一貫的對敵手法。

  暴君拉了下立起來遮住下巴的領子,淡淡道:「就算高中不在一隊,未來我也一定會在國家隊碰見她,現在搞好關系沒有壞處。」

  跳跳糖:「國家隊……應該可以免費吃冰吧?」

  小醜五官扭曲。

  瘋狗余怒未消,嗤笑出聲,覺得荒謬:「怎麼,那女人看好的人,你都要插一腳嗎?」她瞥了眼正整理大繩的紫微星,意思不言而喻。

  面對狗的突然挑釁,暴君沒有驚訝,回答道:「是的。」

  這話完全出乎瘋狗的預料,她張著嘴,一口尖牙都露出來,又凶又呆地望著暴君。

  這位超級天才二傳說:「優佳前輩看好的人,我都想要。」

  「要站在頂峰,就得要最好的。只是那些最好的東西恰好都在深田前輩手上,我想得到的話,就不得不動手搶了。」

  她的狗,鏈子要牽在我手上;她的騎士,今後就得做我的武器,她的盾牌,以後要給我抵擋攻擊。

  「我不是故意要搶的。」暴君說,「只不過那些我想要的恰好在她那裡而已。」

  想要站上頂峰,想要獲得高中生二傳第一人的稱謂,深田優佳是最後一道,也是必須跨越的鴻溝。

  「一定要和深田分個高下?」

  暴君:「一定要,因為。

  「我想要盡早讓伏見宮前輩承認我。」她對著紫微星,痛快地亮出自己的目的,「承認我這個日本高中生二傳第一人,有資格與紫微星搭配。這樣以後進了國家隊,降伏了紫微星的我,可以花更少的精力去降伏隊伍了。」

  好——大——的——口——氣!

  二傳第一人,深田優佳都沒說過這樣的大話呢!

  頂多借表哥之口說了個「紫微星算是我的家臣」。

  ……感覺這倆人彼此彼此吧。

  「哈!哈哈哈!」安靜的器材室內,瘋狗肆無忌憚地大笑著,嘴角咧開,目光閃亮地盯著暴君,「非常好!絕贊發言!」

  暴君淡定地擦著器材,接受她惡狼般的眼光。

  瘋狗已經陷入暢想:「深田優佳那家伙不是干脆利落地當了我們背叛者嗎,好啊,你把立海大的自由人拿下來,讓她也嘗嘗被背叛的滋味!」

  背叛。

  暴君覺得跟她說不清,干脆不說了,隨她高興。

  瘋狗:「絕贊!絕贊!」

  她激動地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一聲嚴厲的呵斥響起:「犬尾!」

  洛山下意識都閉上嘴,是紫微星。

  暴君好奇地看她,這是紫微星自從來了器材室第一次張嘴講話,之前都一言不發,埋頭干活。

  瘋狗被訓了,才想起來伏見宮慧從不許人當她的面說深田壞話,一時間又惱火又憋屈。

  紫微星站起來,面朝著門,手搭上把手,低聲說:「真要說的,我對她也一樣是背叛。」

  哈?

  「當年,我沒有跟她一起去冰帝,而是放棄了我們之間的關系,留在洛山,」紫微星說,「這也是背叛。」

  那怎麼能一樣。

  冰帝是什麼地方,能跟洛山相提並論?

  「我該永遠跟在她身後,不論她去哪兒,去做什麼,是否正確,但我沒有。」紫微星背對著她們,看不見表情,只能聽到她平靜的語氣,「我想成功,我要勝利,我想在排球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永遠攀登,我想……做我自己。」

  而不是深田的忠犬。

  紫微星:「所以我們分開了,再回不到從前,今後各走自己的路。」

  她推開門,頭也不回道:「排球,是孤獨運動,就像人生,是孤獨的旅程。想要走下去,就要先做好這樣的心理准備。」

  窗外的雲被風吹走了,露出燦金的太陽,陽光刺入室內,將空間用明暗分割成兩塊鮮明的地盤,紫微星站在陰影裡,背上的印花反射光芒閃亮。

  一聲明快的呼喊打破沉寂:「慧——過來幫下忙。」

  不遠處,藍黑發少女朝這邊揮手:「你也要去訓練場對吧,幫我搬下器材。」

  紫微星早在對方喊她名字的時候就抬腳往過去走了,聞言擼了擼袖子,露出精干的小臂:「這些都要搬?」

  「嗯……咦,你一下子就都搬起來了,可以嗎?OK,那走吧。」

  兩人離開。

  剩下的兩個人:「……」

  你剛剛說屁了,啊,你說你剛剛說屁了。

  什麼玩意,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麼,青訓的深田戲份多不起來,但蜜汁有存在感


第107章

  不僅是暴君在和洛山高校磨合,青訓的其他人也在艱難的磨合期,尤其是經驗少的年輕選手。

  比如柳生世津子,比如三上自由,比如雙響炮姐姐。

  她今天跟青學三人組分到了一起,習慣了秀德無盡包容的氛圍,在這個隊裡極不順手,掃把星和妹妹也不在身邊,講話暴躁許多。

  青學副手的球風是為了支柱鱷魚而生,是鷙鳥的雙翼,是鱷魚的眼睛,唯獨不是掃把星那樣犧牲奉獻的綠葉。

  副手:「你聽說過視覺理論中的對立過程理論嗎?簡單舉個例子,在這個理論中,藍色與黃色是一組對抗色,當你盯著藍色看太久,再去看黃色的時候,就會覺得它比平時更黃一些,因為腦中的藍色分子在你看藍色的時候已經消耗殆盡,使得黃色分子能更好地發揮作用。」

  「太復雜了,講簡單點,沒聽懂,」雙響炮姐姐沒好氣道,「你要我打球到一半時,聽你上課嗎?」

  拜托,當個人吧,三句話解釋不清的事就不要解釋了。

  「好吧,」副手說,「當你看惡女和暴君多了,再看其他二傳打球時,是不是覺得世界都和諧了?這就是對立過程理論。」

  「所以?」

  「所以好好珍惜我。」副手矮下身子,做准備姿勢,嘴裡告誡道,「等你進了國家隊,像我這樣脾氣好的二傳,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

  雙響炮姐姐:「……我是不是還該謝謝你啊?」

  「積分排位?!」

  「沒錯。」

  助教蜘蛛王帶著一頂棒球帽,長袖長褲,甚至還披了件外套,優雅地坐在食堂裡,喝了口味增湯,說道:「經過這些天的恢復訓練,優佳的身體狀態也重歸巔峰,教練組原本聘請她就是為了讓來跟學員們打比賽的。」

  海常就來了兩個人,於是常常和立海大混在一起,仁王問道:「這和積分排位有什麼關系?」

  「到時候,優佳帶一隊,學員出排位第一的二傳帶一隊,打紅白對抗賽。」蜘蛛王說,「積分排位前三名的選手可以自主選隊,剩下的選手只能被兩位二傳挑選。」

  仁王:「哇,二傳權力也太大了。」

  蜘蛛王:「誰讓本文的主角是二傳呢。」

  「積分又是怎麼算的呢?排球不像網球可以一對一比賽決勝負。」

  「三天後有一項素質測試,項目都是關於摸高、墊球、體能這些排球運動員的基本身體素質,測試成績占60%,教練評分占40%,最終成績作為排位積分。」蜘蛛王說,「教練評分就是關於日常訓練的表現,一直打得好是高分,進步突飛猛進也是高分。」

  「噢噢。」

  仁王看了眼柳生世津子,對方自打進了食堂就在猛吃,大家聊天之際剛好吃完,已經收拾好盤子准備離開了。

  「怪不得柳生妹妹最近拼得很,是想進深田同學的隊伍吧。」

  「除了二傳,大家都憋著一股勁呢。」蜘蛛王笑著說,和吃完了的一米八三擺擺手,對方點點頭,端著餐盤離開了。

  「誒?為什麼除了二傳?」

  還沒等蜘蛛王回答,兩名選手端著餐盤路過,閑聊聲傳進耳朵:「你要是進了前三,會選誰?」

  「硬要在暴君和惡女裡面挑一個……還是惡女吧。至少她的容錯率會高一點。」

  「真的嗎?那家伙對『無趣的排球』可是百分百零容忍,一個不滿意就會直接叫你下場的地步。」其中一個女生說,「暴君好歹會和你多說兩句。」

  「暴君也沒好到哪兒去,沒法完美得達到她的期望也會叫人下場的。而且,」另一個女生長嘆一口氣,卑微道,「好歹,惡女跟我們同年級,比讓國中生後輩喝下場有面子多了。」

  前一個女生:「其實也沒有很多。」

  另一個女生哀嚎:「……為什麼偏偏是這兩個家伙啊!」

  立海大這桌,丸井小聲說:「大家都默認二傳的排位第一是暴君了?這麼肯定嗎?」

  目前出現過的二傳選手裡,青學的副手,比嘉中的人偶,陽泉的釣客,還有必勝球隊洛山的二傳,實力都非比尋常,卻連和尚且是國中生的暴君一拼之力也沒有嗎?

  蜘蛛王:「排球是團體運動,所以評價排球選手時,根據選手所打的位置不同,評價側重點也不同。」

  比如【紫微星】伏見宮慧,位置是主攻手,在評價她時就側重得分率,在今年IH之前,由於正式比賽場次少,明明實力更強,卻還是和同等得分率的大內和齊名全國前二,直到IH大賽開賽後,得分率一騎絕塵,才榮登女排第一人的寶座。

  比如評價自由人,則會更側重她的一傳指數,更好地接球、救球、送球給二傳,才是優秀的自由人。今年IH的全國最佳自由人獎得主為洛山高校的【跳跳糖】高瀨刃。

  比較二傳時,看重的則是她與球員的配合度,有效助攻,組織進攻等控場水平。

  「現階段的二傳手裡,【副手】更習慣為強勁的王牌打輔助;【釣客】是少有的控場選手,但在最頂尖的一批選手中手段不夠有力;洛山的二傳【武僧】實力也很強,但帝光中學出來的選手普遍有個慕強凌弱的毛病,想和洛山以外的選手需要相當一段時間的磨合。」

  「所以算了算去,只有優佳和緒方能打這種臨時組建的排球比賽,比起其他二傳,她們兩個實力強,心態穩,也突出的好配。」

  好配……

  惡女,和,暴君?這倆個人很好配?

  大家都不說,但眼神中明晃晃傳遞一個信息:真的假的?

  這倆可都是打起球來能指著人鼻子罵的二傳啊。

  讓她倆打比賽,不怕打著打著缺了個人嗎?

  「嘛……她們確實有各自對隊友的要求,但這種要求源自喜好,跟『不好配』還是有本質區別的。不過這種擔心確實必要,」蜘蛛王擦了擦嘴,「所以只讓前三名自由選擇,剩下的隊友由二傳自己選,也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青學的在鄰桌聽了一耳朵,桃城感嘆道:「比嘉中的國中生也太牛了,竟然在青訓營選手裡排第一誒。喂,越前,你看看人家……越前?越前呢?」

  菊丸吐槽:「學校叫他回去辦手續,他一下訓就走了,你忘了?」

  「噢,看我,肯定是訓練太累了。」桃城嗷嗚一口牛排,「得好好補補!」

  牙簽鳥和鱷魚端著餐盤走過來,好奇地問立海大:「不過,怎麼也沒見到幸村部長?」

  真田回答:「U-17比賽積分可以換假期,他請了一天假出門了。」

  柳:「說來,最近也很少見到深田同學,以前合宿的時候她還會等部長加訓完一起散步,來了青訓後也沒見。」

  蜘蛛王:「優佳每天都會加訓到很晚,是沒時間吧。」

  感動天地,深田優佳也會放棄談戀愛,主動加訓了!

  牙簽鳥放下餐盤:「深田?她今天請假了啊。」

  大家:「……」

  幸村請假你也請是吧,還是戀愛腦一個!

  「阿嚏!」深田捂鼻子,疑惑地看天,「誰說我壞話了?」

  幸村給她遞去紙巾:「是不是著涼了?」

  「沒有吧,我還覺得熱呢。」深田指指額頭,「看,我在流汗呢。」

  「啊,真的。」幸村向她靠了靠,將手中的遮陽傘向她傾斜。

  圍觀全程的越前:「……喂,這裡還有人呢。」

  幸村微笑:「抱歉了,越前君,要不我倆擠擠,你也進來?」

  越前:「不必。」

  所以這三個人是怎麼混到一起的?

  越前龍馬:「我來學校辦入學手續。」

  深田優佳:「我受青學塚本部長(鱷魚)所托,來給青學送訓練計劃表。」

  幸村精市:「我是戀愛腦。」

  來接越前的龍崎教練:「……」

  什麼玩意兒。

  重說。

  幸村:「我請了半天假,陪女朋友去醫院復查,順便跟著來趟青學。」

  你還真是戀愛腦。

  龍崎教練:「那我和越前去辦手續了,排球部往前面走,走到頭右拐,然後……」

  她說了老長一段指路的話,深田都聽蒙了:「上次來我記得挺好走的啊?」

  幸村:「這你就認路了?是誰三入立海大而迷路的?」

  深田:「那是故事情節需要。」

  「哦,」龍騎教練說,「青學排球部今年成績好,學校出錢給她們翻新了排球館,這段時間在網球部畫了個地盤練習。」

  幸村:「這個故事情節似曾相識。」

  深田:「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龍崎教練拉著越前,一邊嘟嘟囔囔怎麼不給網球部換批球,一邊離開了。

  幸村去過青學網球部,雖然路曲折了一點,但兩人還是很快就找到了,只不過。

  網球場人倒是挺多,就是沒女的。

  裡面確實也有一個排球場,但無人問荊。

  一打聽才知道,排球部嫌地方小,跟國中排球部商量好了一起訓練,今天剛剛搬走。

  於是兩人又曲折地翻了個牆,在青學國中部裡轉了半天才找找地方。

  深田隔著鐵絲網,看著裡面露天排球場裡奮勇拼搏的女生們:「……這不還是室外場嗎?」

  搬過來有什麼意義啊?就圖個地方大?

  「搬過來?沒有啊。」青學高中部的一個正選說,「只是過來打個練習賽,誰說要搬過來的?」

  深田想了想:「一個人。」

  好了你別說了。

  「十分感謝深田同學,專門跑一趟給我們送訓練計劃。」正選接過文件袋,連連感謝,「進來坐會兒嗎?喝水嗎?」

  幸村:「不好意思,請問下廁所在哪兒?」

  深田點頭:「嗯,我們不喝水。」

  正選:「……」

  上帝你覺得這很幽默嗎?

  幸村走了,正選也不好意思讓深田在這干等,於是就陪著沒走,但又跟深田不熟,努力掩飾抓耳撓腮的內心,寒暄道:「深田同學果然也去青訓了,我就知道,像深田同學這樣水准的球員,即使一次不去,青訓也肯定會再邀請你的。」

  砰砰打球的背影音中,深田擺擺手,誠實地說:「沒有邀請,我硬去的。」

  「啊?」正選沒控制好情緒,「這還能硬去啊?」

  「能啊。你看過《排球少年!!》嗎,日向翔陽就是沒被邀請硬去的。」

  正選想像了一下自己硬去的畫面,不行,想像不出來,是臉皮多厚才能硬去,反正不是她這樣的社恐。

  完了,青訓這個話題好像終結了,快想想,還有什麼話題可聊,快想想。

  可惡,惡女的男朋友怎麼還沒來!

  沒等正選想到新話題,突然聽見深田說:「那個主攻手,是國中生?」

  「啊對。」她下意識答應了,然後才順著深田的目光看去。

  球場裡,扎著短馬尾的女生打球打得滿臉是汗,剛剛扣球被攔網一觸,正緊張地壓低身形,准備迎接對面的進攻。比起周圍的隊友,她確實很顯眼,個子高,肌肉線條好,姿勢標准,神情專注。

  正選介紹說:「她叫小川葉,今年國三,但球技高超,經常跟我們高中正選一起打球。」她說著,隱隱自豪,「部長非常看好她,我們這些前輩們已經把她當作下一任王牌部長對待了。」

  「這就是她們說的小支柱啊。」深田打量著短馬尾。

  「叫我?」越前龍馬抬抬帽檐。

  正選嚇一跳:「誰啊?」

  深田:「哈嘍,網球部的小支柱,手續辦完了?」

  「嗯,准備走。」越前四處看,「幸村部長呢?」

  「上廁所去了。」深田說,「『支柱』在你們青學是流行詞嗎,排球部一個,網球部一個,高中也有,國中也有。」

  越前:「這純粹是上帝玩梗。」

  正選:「啊?」

  三人說著話,隔著一層鐵絲網,比賽場內接連傳來砰砰的凌亂接球聲。

  一個國中生接歪了球,節奏打亂,一時間三色球在十二人手裡來回倒,殘影陣陣,令人屏息,球速在亂節奏的快速接扣中達到巔峰,國中自由人經驗不足,慌亂中一下子倉促接飛,大叫一聲。

  球衝天而起,眨眼間飛躍了鐵絲網,球員們也不跑了,仰起頭,短馬尾仰起頭,圍觀的部員仰起頭,三色球在眾人仰視的目光下,直直朝看台上的三人飛去。

  打比賽的幾人已經想好一會兒要怎麼道歉了。

  看台上,正選還沒來得及動,深田就把遮陽傘往她手裡一塞,後退兩步,舉起手,屈膝蓄力:「我來我來——」

  球帶著勁風呼呼飛來,藍黑發少女適時原地起跳,球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正正好落在她舉起的雙手上,十指如彈簧般使力,球在上面停留一瞬,眨眼間又高高飛出去。

  球輕輕松松飛躍鐵絲網,眾人揚起的頭跟著轉動。

  比賽的選手剛張了一半的嘴,閉不上了,呆呆仰望著天上的球,看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往自己這邊飛來!

  砰!

  球在網前被一雙手攔截,一個標准鞭甩,球短暫滯空形變炮彈一樣衝出去,穿過一眾沉浸於意外沒能回神的選手,打中底線,落地得分。

  大家震驚的目光又轉,從球身上轉移到剛剛網前扣球的短馬尾身上。短馬尾落地後誰也沒看,呆呆地站在原地喘氣,扣球的手數次攥住又松開,腦子裡陣陣炫暈。

  球場裡外一時間寂靜無聲。

  越前龍馬一聲外行的稱贊打破安靜:「厲害,這麼遠傳的球都能打。」

  他本來覺得深田剛剛那一接球特別牛,想誇她來著,但短馬尾那一「呆比群中獨我扣球得分」的扣殺太帥了,是男人就該扣殺,於是越前說:「怪不得叫小支柱。」

  正選:「……啊這。」

  她看了看場內的小支柱,又看了眼抻了抻胳膊、滿意叉腰的深田優佳,勉強找回語言:「是深田同學厲害,這麼遠都能傳!」

  而且傳得這麼精准,這麼絲滑,這麼牛比!

  這是人,這是人能做到的事嗎?

  她想狠狠誇一番剛剛那一球,吸了好幾口氣,滿腔表達欲,奈何社恐知道的贊揚的話實在不多,跟隊友們對視一眼,憋了又憋,憋出來一句:「哇!」

  其他排球人:「哇!」

  她把遮陽傘還給深田,此時,幸村終於回來了:「太帥了,優佳!簡直是超級跳傳。我真幸運,回來剛好看了全程,這段時間的恢復訓練效果奇佳,值了。只可惜事情發生得太快,沒能錄下來。」

  正選:哦哦哦,應該這麼誇,記下來。

  越前揉了三回耳朵才確定剛剛沒聽錯,幸村精市吹了一通彩虹屁。

  戀愛腦太恐怖了,竟能使人ooc。

  深田開心地跟男朋友擊掌:「耶。」

  幸村:「不過你剛剛臨時起跳,腳踝沒事嗎?那就好,等會兒去醫院再好好檢查一下,沒問題的話我們去吃冰激凌慶祝。」

  越前:「你回來了,我也辦好手續了,走吧,到學校門口我們分道揚鑣。」

  得趕緊跟這對兒分開走,受不了一些現充情侶。

  幸村接過遮陽傘,三人一起跟正選告辭。

  等走到校門口,越前說公交站在前面,他給領路,卻被叫住。

  深田:「稍等一下可以嗎?」

  越前停下腳步:「可以是可以,你有事?」

  「嗯……」藍黑發少女於唇前豎起食指,眨了下右眼,「我等人,很快的,不超過半分鐘。」

  越前問:「等誰啊?」

  深田:「不認識的。」

  「啊?」

  「她來了。」深田右手伸進口袋裡,握住手機。

  兩個男生迷茫地找人,轉身看到後方狂奔過來一個梳著短馬尾的女生。

  她穿著球服,身上滿是汗水,一些碎發被汗水沾濕粘在皮膚上,她跑得極快,看起來很著急,一路衝到三人面前才剎住車,停下來扶著膝蓋喘氣:「請,請等一下,請等一下!」

  近距離觀察才發現她個子真的高,比同年級的越前龍馬還高大半頭,皮膚因為長期在戶外運動而呈現健康的小麥色。

  這是個寡言的人,從剛剛一路狂奔嘴巴卻閉得死緊就能看出。這樣一個人,著急趕過來是為什麼事呢?

  深田轉過身,單手插兜看她。

  短馬尾女生喘著粗氣,勉強直起身,臉上帶著點紅暈,盯著深田的眼睛說:「我是,我是青學國中三年級的小川葉,主攻手,六年球齡,也打過幾次接應,身高178,摸高299!」

  說到這,她才想起禮貌用語:「那個,初次見面,深田前輩。」

  兩個男生有點迷茫。

  這是?

  交朋友?

  深田:「我在神奈川的立海大附屬高中。」

  兩個男生更迷茫了。

  啊?

  聽完深田的話,小川葉狠狠點了一下頭,然後伸出手——她手裡還攥著個手機——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電話界面。

  深田抽出兜裡的手,接過來點了兩下,兜裡響起鈴聲,掛斷,還回去。

  小川葉接過手機,對深田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又跑回去了。

  啊???

  兩個男生看向深田:「這是?」

  深田優佳掏出手機,保存號碼,隨口回答:「ntr。」

  兩人:?

  青訓營裡,牙簽鳥對鱷魚說:「對了,記得給部裡打電話,讓國中的小川按高中的訓練表練,她的水平早就不該按國中生的水平要求了。」

  鱷魚點頭:「放心,我和新井前輩單獨給她做了一份。」

  「太好了,今年陣容比不上她們如何,明年小川升了高中,我們再添一全國級攻手,直接碾到全國前三!」那個場面,想想都開心,牙簽鳥美滋滋地繼續投入訓練。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慈祥]:餓壞了吧,來,多吃點


第108章

  「哈嘍大家好,歡迎來到排球青訓直播節目,我是本次直播的演播室講解員,仁王雅治,」仁王倒握球拍手柄,字正腔圓,「旁邊是我的搭檔,柳生比呂士。」

  柳生推眼鏡,鏡片上閃過白光:「請多指教。」

  「在本次節目裡,我們將和各位觀眾一起,借助設備,親眼目睹排球青訓營的小考情況,」仁王抬手示意,「請看現場報道。」

  「哈嘍哈嘍,聽得見嗎?」

  仁王:「哈嘍,菊丸君。」

  菊丸:「大家好,我是本次直播的現場講解員……」

  仁王:「聽得見聽得見。」

  菊丸:「……菊丸英二,這是我的搭檔,噢噢,哈嘍,仁王君。」

  仁王微笑,頻頻點頭。

  菊丸停頓,然後繼續:「這是我的搭檔大石秀一郎,也是青訓營中……」

  仁王:「哈嘍,菊丸君,請為我們介紹一下現場情況吧。」

  菊丸:「……排名全國前五的王牌攻手,【鱷魚】塚本冷子的男,嗯嗯,哈嘍,好的,仁王君。」

  仁王微笑,頻頻點頭。

  菊丸停頓,然後繼續:「也是主攻手鱷魚的男朋友,這次……」

  仁王:「好的,感謝菊丸君。」

  「夠了!」向日岳人怒而掀桌,指著這群戲精的鼻子怒罵,「什麼時候了還玩這種老套的新聞聯播連線梗!給我進主題!別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你們是想混字數!」

  仁王從容不迫地放下網球拍:「混字數,混字數怎麼了?混字數能掙錢嗎?混字數能上榜嗎?混字數能漲收藏和評論嗎?什麼都做不到,混個字數怎麼了?」

  向日一時卡殼,啊啊呃呃了半天,從邏輯裡繞出來,拍桌:「混字數影響行文質量!質量你懂不懂!文品!」

  忍足侑士嘆了口氣,按著他的肩膀將他請回座位:「別這樣,多吵一句,就上了他們混字數的當了啊。」

  向日恍然大悟:「這群詭計多端的混子。」

  鏡頭那邊的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已經到達了排球考試的現場。

  「衝衝衝!」

  排球館裡,膠鞋底和木地板互相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但在巨大的擊球聲和配合呼喊聲中顯得不足為慮。球員們分成了兩撥,一波考試,一波日常練習。

  菊丸:「哇哦!看來我們的選手們對本次考試熱情高漲啊!」

  大石:「是啊,大家迸發出來的拼勁讓我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看,選手們正在進行五十米往返跑的考試,讓我們近距離觀看一下。」

  五十米往返跑的賽道上,跑在第一位的是洛山高校的紫微星,她身姿矯健,高挑又敏捷,短跑的爆發力讓她的肌肉像獵豹般蓬勃。

  緊跟在紫微星身後的,竟然是是立海大的柳生世津子和陽泉高校的饕餮,兩人並排第二,暴風驟雨般刮過鏡頭,聲音也被收錄進來。

  柳生世津子:「我一定要和深田同學一隊!!」

  饕餮:「深田大人!我桃瑞斯不請自來!!」

  兩人怒吼著衝過終點線。

  世津子衝得太猛,泄力時還險些絆個跟頭,一邊穩住平衡一邊說:「我更快!」

  饕餮:「Shut up!明明是我更快!」

  蜘蛛王:「別爭了,這個項目最多也只給十分。」

  此時,三上自由剛剛悲傷地到達終點。

  柳生世津子:「下一項!我一定會拿第一!」

  饕餮:「誰給你的自信?」

  世津子:「憑我是深田同學的頭號粉絲。」

  饕餮:「你放屁,我才是!」

  「下個項目比輸贏,敢不敢?」

  「誰怕你!」

  兩人眼對著眼,鼻子對鼻子,針鋒相對地趕去下個考試項目。

  菊丸卡了一會兒詞,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索性不評了:「走走走,跟上去。」

  這邊三上自由五十米跑還沒緩過勁兒呢,就看著那倆人干勁滿滿的背影離開,消極地想,如果饕餮真的進了前三,肯定會選深田,到時候深田隊自由人的位置就滿了。

  那我怎麼辦?

  不行啊,當著我的面讓別人給深田當自由人,不行啊!

  自由猛地憋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去到下個項目——摸高。

  摸高,指選手起跳後指尖所觸及的最高點,用以測量人的彈跳高度,對排球選手來說,優秀的摸高對應著彈跳能力和進攻能力。

  大石:「這個項目我熟悉,網球選手也會注重彈跳能力的培養。」

  菊丸:「不過,這個項目加進考試中來,是否會對打自由人位置的選手有所不公平呢?我看很多自由人在身高上就比其他選手弱勢很多。」

  助教蜘蛛王欣然接受采訪,解釋道:「考慮到自由人不是進攻球員,摸高一項上會對自由人選手有得分加成,放輕松,跳兩次取最好成績呢。」

  「原來如此。」

  只聽那邊報數:「柳生世津子,身高179,摸高305。」

  哇——

  圍觀群眾眼睛瞪得老大,竊竊私語:「我的媽呀,307,她剛來的時候不還才305,這麼幾天漲了兩釐米?開了吧?」

  「你記不記得,一年前她才293!我的天,深田給她充錢了?」

  蜘蛛王一邊在表格上記錄,一邊誇贊道:「干得好,世津子。」

  仁王:「看來我們立海大的王牌青訓之行收獲頗豐啊。」

  柳生:「阿世一直都很努力,經過了半年時間也長高不少,當然主要也是青訓的訓練氛圍和水平的功勞。」

  測試員又報數:「塚本冷子,身高182,摸高311。」

  大石帶頭,青學人呱呱鼓掌:「塚本部長賽高!」

  不在現場的網球人小聲討論:「這能進前三嗎?肯定能進吧?第一是誰?」

  「我記得陽泉有個188的大美女,是這次排球人裡最高的吧,她摸高多少啊?」

  188大美女釣客,正帶著微笑面具,悄然陰濕,一雙手揪著衣角快要擰成麻花,怨氣從微翹的嘴角泄露:「可惡的桃瑞斯,我還在這呢就迫不及待去找惡女打球,還叫的那麼大聲,可惡,回去看我練不死你,一天八百個魚躍做不完別想走……」

  菊丸本能覺得危險,遠離了危險人物,繼續跟進:「下一項是……」

  「我說,我們真的要在這看全程嗎?」演播室的觀眾席裡,年輕觀眾切原赤也憋不住了,舉手,「她們考試,關我們什麼事啊,好不容易自由活動,我想去打游戲。」

  越前龍馬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我去睡覺了。」

  遠山金太郎:「我想看,這這麼多人,熱鬧!我喜歡!」

  仁王暫時放下球拍手柄,不是,放下話筒:「年輕人,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這其中的真正樂趣嗎?」

  他指向放映器,裡面為考試而汗流浹背的選手占了滿屏:「看別人苦哈哈地考試,還要公布排名,我們卻可以放假休息半小時,這是人間何等美事一樁!你竟然不珍惜!」

  好有道理!

  越前緩緩坐回去。

  不是,你怎麼就被說服了?!

  仁王:「而且,公布完排名後還有激動人心的選人環節!選人誒!排球選人!昔日敵人今日隊友,你看好的人我來挖,我看好的人咱倆搶!天哪,這得是什麼神仙綜藝才會安排的劇情,你下輩子都不一定看得到了,趁此機會,一定要看完全程。」

  柳生:「我也很好奇,最終兩支隊伍的成員配置。」

  排球館裡,所有考試均已結束,教練和助教們正在當場算分、排名,所有選手集合,席地而坐,焦急地等待著最終成績。

  緊張的等待後,排球青訓主教練與教練組耳語幾句,互相點頭,然後拿著一張紙走到大家面前:「下面開始宣布成績。」

  「首先是,二傳選手中,成績積分排名第一的是——緒方學選手,恭喜!」

  毫無意外。

  雖然都料到了,但真正面對還是會感覺驚訝,一個國中生竟然真的碾壓了一眾高中二傳手,排名第一,一時間掌聲一片。

  暴君面色平靜地站起來,微微鞠躬,然後走到主教練身旁。

  深田優佳就站在那,見她過來,笑著給暴君鼓掌。

  「然後是除了二傳以外的選手,積分排名第一的是,伏見宮慧選手,恭喜!」

  掌聲雷動,快要掀翻天的掌聲中,隱約夾雜著「laogong」之類的奇怪發音,被大家無視了。

  「第二名是——」主教練扯著脖子,垂眸看了眼手裡的排名,故意停頓幾秒,在大家無語不爽的眼神中張開嘴,「是——」

  滋滋滋,滋滋滋……

  「嗯?怎麼回事?」仁王拍拍糊成一片的顯示屏,著急了,「關鍵時刻,怎麼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可惡,第二名到底是誰!快給菊丸他們打電話!」

  柳生:「我們進U-17時上交了手機,你忘了?」

  「那這套直播設備哪兒來的?」

  「庫房裡意外發現的。」

  「好強行的解釋。」

  「這些都不重要!」仁王用力揮手,悲憤,「我只知道這下我們連選人環節都看不到了!」

  「教練說明天讓我們去看排球比賽,到時候去了不就知道誰選了誰嘛,著什麼急?」丸井說,「而且其實也能猜個七七八八,暴君肯定選洛山的人,深田同學這邊除了柳生妹妹和三上同學還剩下三個位置和一個替補,範圍不就縮小了。」

  仁王才不聽他的呢:「呵,你懂什麼。」

  「晚一秒得到確切消息,都是對心靈的摧殘,對尊嚴的踐踏,對生命的侮辱。」

  仁王:「是誰,是誰這麼懂我!」

  柳蓮二和乾貞治從觀眾席中站起來,向他致敬。

  顯示屏出錯了,排球館又只限兩名外人入內參觀,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仁王只好將希望都寄托在兩位現場記者身上:「菊丸君,大石君,我們生命的尊嚴能否早一步解脫,就看你們的了!」

  懸念,留給網球部。

  但不會留給讀者。

  排球館中,已經公布完名次,到了選人環節。

  如今前方分為紅白兩隊,白隊的深田優佳站左邊,紅隊的暴君站右邊。兩人面前是整整齊齊集合、坐在地上的選手方陣。

  深田興致勃勃地說:「我還是第一次站在這等待被選擇呢,新鮮。」

  暴君泰然自若地站著。

  積分前三可以自己選隊。第一是紫微星毋庸置疑;第二是柳生世津子,跳級生在青訓這些天的努力眾人有目共睹,教練組給她打了最高的進步分,因此也算意料之中;第三是看起來很沒干勁的,洛山高校【跳跳糖】。

  主教練:「那麼,請第一名伏見宮選手選擇你的隊伍吧。」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紫微星身上。

  她會選誰?

  帝光深田的騎士,洛山高校的隊長,女排第一人,超級王牌,這個球場上最珍貴、最強大的武器,會選擇誰作為自己的司令塔?

  紫微星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不管是在平常訓練,還是被記者們圍堵,甚至是站上最高領獎台上發言,她似乎都是這麼一張冷淡沉默的臉,讓人看不清情緒。

  【我不會再和你打球了。】

  【無聊透頂的排球,沒有打下去的必要。】

  【你就盡管去走你的路。】

  萬眾矚目之下,伏見宮慧邁開腳步,走向暴君。

  暴君維持著一貫冷靜的態度,讓人覺得她早就知道了結果。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移到深田身上,後者談笑自如,甚至鼓了鼓掌。

  暴君等紫微星走近,禮貌地彎唇,向她伸出手:「我會讓前輩知道,您沒有選錯人。」

  紫微星跟她握了下手,站進了暴君的隊伍。

  在暴君身後,紅白兩隊隔著十米不到距離,紫微星向深田那邊微微偏頭,只看見後者一個俏麗修長的側影。

  「下一個,柳生世津子,輪到你選了。」

  得了第二名,柳生世津子可太開心了,沒等教練說完話就已經跑到了深田面前,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聲音又脆又響:「深田同學,我們再來一起打球吧!請給我托球!」

  深田笑眯眯地跟她擊掌。

  柳生世津子加入深田隊。

  「最後是第三名,高瀨刃選手,輪到你來選擇了。」

  洛山高校的自由人,跳跳糖站起來,她說話慢慢的,聲線也很有特色,讓人想起在空中游泳的海豚:「我選白隊,諸位請多指教。」

  白隊?

  哈?!你選深田?

  「你干嘛啊?」小醜不高興地拉她的衣角,「隊長都去紅隊了,我們不都說好要跟暴君磨合嗎?干什麼選那家伙啊?」

  「啊……」跳跳糖想了想,「深田不是不打職業嘛,那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打球的機會了吧?」

  「所以?」

  「限量版,」跳跳糖說,「很難不想要吧。」

  「……」

  跳跳糖站到了深田優佳隊裡。

  主教練:「下面是選人環節,為了保證趣味性,我們借鑒手游王*榮耀巔峰賽選英雄模式,加以改動,兩隊交替選人,每選一名成員對方隊就要封禁一名選手,被封禁的選手將自動退出競爭。深田助教這邊有兩個人了,就請緒方學選手先選。」

  暴君:「既然如此,三上自由,過來。」

  都不好好玩是吧,那就再亂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既然要追求刺激,就貫徹到底咯


第109章

  排球青訓教練組辦公室。

  眼鏡教練對著手機講話:「沒錯!事情從緒方學選了三上自由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是吧,哈哈哈,當時我也驚得眼鏡都差點掉下來。」

  紅發教練:「有什麼可驚訝的,三上自由是唯一一個門級自由人,暴君有紫微星在手,選她很正常吧?」

  可三位門級選手湊一隊了啊!

  還一個是二傳,一個主攻,一個自由人,相當於網球裡幸村精市、手塚國光、大石秀一郎和菊丸英二分到一隊了,籃球裡赤司征十郎、黑子哲也、青峰大輝分到一隊了,《排球少年!!》裡影山飛雄、牛島若利、西谷夕分到一隊了!

  能打,但是不太人性。

  「比起這些,深田選的選手們,除了柳生世津子和大內和,每個都令我驚訝。」主教練看著手上的名單,念道,「塚本冷子,堀川美,桃瑞斯,木下福子……加上主動進隊的高瀨刃,白隊名明晃晃一盤散沙。」

  赤發教練:「這些不都是你看好的選手嗎?」

  「話不是這麼說的。」主教練說,「緒方學挑的同樣是我看好的選手,也沒這麼散裝。」

  臨時性組隊,還是一個完整的七人團隊,磨合時間僅一個晚上,最重要的不是能力排名而是配合度,暴君緒方學考慮到了這一點,除了三上自由和堀川奈,選的人全都是洛山校隊的選手,不僅實力高強,和隊友也有相當的默契。

  看看深田優佳選的這一堆游兵散將,幾乎都來自不同學校和地區,大家之前可都是互不相讓的敵人,也就青訓這幾天有幾次短暫合作而已。

  主教練有理由懷疑:「這是在集郵嗎?」

  海常,青學,陽泉,秀德,目前出出場跟立海大打過球的學校齊活兒。

  眼鏡教練還在打電話,難掩興奮:「對對對,沒錯。特別好看!我已經跟他們要了錄像,等我回去咱們一起看。」

  「這種陣容真的能贏嗎,深田?」主教練手指呈八字將嘴巴拉成平平的一條長線,眉頭微蹙,「你要是草草輸掉,我會很沒面子的。」

  「是?」深田抱著一摞文件走過來,放到桌子上,隨口道,「我還以為教練你很想看我輸呢。」

  「沒有沒有沒有。」主教練矢口否認,「你從哪裡以為的,沒有的事。」

  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深田聳聳肩。

  主教練轉移話題:「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要了鱷魚卻沒有牙簽鳥,拆組合;要了雙響炮妹妹,姐姐給了暴君,拆組合;有了跳跳糖還要饕餮,兩個自由人,強行組合;再加上一個海常一年生一米八三……

  你說說,你到底咋想的啊?

  深田解釋說:「我也不是有意拆組合,只是緒方禁了南步(牙簽鳥)又要堀川奈(雙胞胎姐姐),加上慧(紫微星)還有洛山的人,對面攻擊太強了,我得加強防守呀,要兩個自由人過分嗎?」

  不過分嗎?

  「是誰說得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啊?」

  深田:「我沒說過。」

  「認真一點啊,深田桑。」主教練苦惱道,「我力排眾議請你來,就算不打職業,你也要派上用場才行啊。」

  「安心。」深田自信,「這次比賽會很有趣的。」

  赤發教練最懶得聽她講這個:「又來了。」

  他眉頭緊皺,扭成一個大疙瘩:「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覺得勝負不重要嗎?一昧追求有趣,最終輸掉比賽,你也心甘情願?」

  「不能帶著這種心態比賽啊,深田選手。」主教練說,「輸了就得顏面掃地地回家了,不能輸啊。」

  「嗨~」深田擺擺手,「工作完成,我回去咯。」

  剩下三位教練面面相覷。

  眼鏡教練:「她沒聽進去。」

  主教練:「看得出來。」

  赤發教練:「自以為是的家伙,氣死我了。」

  深田走出來,關上辦公室的門,對從蹲到站起來的女生說:「在等我嗎?」

  女生特別不自在地抓抓頭發,看上去愁了很久,討好地笑了笑:「那個,深田桑,好久不見了,我受冰帝排球部裡的幾位所托來跟你表達歉意。」

  ……

  「打擾了——」柳生世津子敲開助教宿舍的門,伸了個腦袋進來,「深田同學在嗎?」

  同寢的蜘蛛王早有預料,跟她們打招呼,並說:「優佳去教練辦公室整理材料了,一會兒就回來。進來等吧。」

  柳生來得最早,不過也是時候,不久後白隊成員陸續趕來,將雙人間擠了個滿滿當當。

  洛山的【跳跳糖】高瀨刃一進來就撲到深田床上,舒適地躺下了。

  饕餮不滿:「Rudely!太沒禮貌了,沒有經過深田同學同意,怎麼能隨便躺別人床啊。」

  跳跳糖躺在柔軟的被褥上,掀開眼皮瞥了她一眼:「沒關系吧,她也沒說我不能躺。」

  饕餮感覺那一眼裡滿滿都寫著,你這個金發碧眼的怎麼比我還像霓虹人。

  本來同為自由人位置,饕餮實力強卻因為球隊位次沒進過前三,沒參與過最佳二傳獎的競爭,所以看上一屆獲獎者跳跳糖就挺不順眼,這下更不爽她了。

  拉架的是三年級攻手大內和,半年前一直和紫微星齊名、IH以後退居第二,在上帝這太沒存在感了甚至連外號都沒混上。她安撫道:「不吵架不吵架,打完再吵,啊不是,打完比賽再吵不遲。」

  另一位主攻鱷魚和副攻雙響炮妹妹直接席地而坐,不參與她們的談話。

  柳生世津子則是對跳跳糖有點好奇:「高瀨同學,自從來了青訓,我們還沒組過隊呢吧?」

  「啊……」跳跳糖想了一會兒,「好像是吧,我忘了。」

  「高瀨同學為什麼選擇這一隊啊?」世津子問,「我以為洛山的人都會去暴君那裡呢。」

  「因為那家伙失心瘋了!」

  暴君的寢室裡,紅隊成員聚集一堂,副攻小醜義憤填膺:「突然間來這麼一手,搞什麼,這樣很好玩嗎?」

  王牌紫微星和暴君並排坐在床上,後者淡淡道:「冷靜點,她既然想重溫舊夢就隨她,眼下更重要的是明天的比賽。」

  副攻小醜至今對當時的場面記憶猶新。

  暴君選走三上自由後,輪到深田ban人,藍黑發少女裝模做樣:「我倒沒什麼特別不想對上的人選,嗯,隨便選一個吧,恭子,就你了。」

  啊呸!

  完全不是隨便選的!

  瘋狗自己知道,她是暴君意圖征服整個洛山的開口,如果暴君想如臂使指地用洛山基本盤打比賽,瘋狗的存在和配合將會大大加快進度。禁掉瘋狗,相當於拿走了暴君的打野刀,延緩前期發育時間。

  毒啊,真毒啊!

  由於能ban人,洛山高校陣容被深田砍掉了首發副攻【瘋狗】和首發接應【山貓】,暴君思索之下,選了【雙響炮】姐姐和洛山的替補接應【荊棘】做填充。

  雙響炮姐姐堀川奈特別受寵若驚,還有點生理不適:「你選我的時候,我的驚訝可一點不少。莫非我們組隊吵架那幾天,你還挺喜歡我的?」

  暴君毫無情感波動:「優佳前輩選了堀川美,我不希望她拿到雙響炮組合技,沒有禁錮次數才選的你。」

  雙響炮姐姐:「……你是一點不怕我揍人啊。」

  暴君:「我要贏,要勝利,只要能贏比賽的事情我都會去做,無關的事情我沒興趣做。選你有利於我獲勝,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雙響炮姐姐怔了一下,扭扭脖子:「知道了,【暴君】。能贏球的話,我會稍微忍耐下脾氣。」

  以紫微星為首的洛山眾人也是一樣,只要是有利於勝利,聽國中生司令塔的話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接下來就剩下了……

  三上自由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我,我也一樣!我也想贏!特別特別!」

  所以不要再用這種看混子的眼光看我啦!

  教練辦公室和宿舍不在一棟樓。

  正值深秋初冬季節,天黑得越來越早了,晚上的風已經有些寒冷,但對於運動員來說影響不大。

  深田和冰帝女生都只穿著球服,走在路上。路燈燈光柔和,只是照明範圍有限,兩人隨著走動身上不同的部位陷入黑暗,又重返光明。

  冰帝女生說:「深田桑應該不記得我了吧?也是,深田桑在冰帝期間,我一直是替補,基本沒上過場,對我沒有印像情有可原。」

  深田說:「我還以為冰帝來人的話會是谷田前輩呢。」

  女生笑了笑:「谷田前輩說,既然名額有限,就要多給後輩機會。」

  「她變化還挺大。」

  「嗯……半年了,大家都有變化和成長。」

  冰帝女生手伸進兜裡,緊張地抓著小抄揉來揉去:「那個……」

  她其實不太想跟深田搭話,本來就不熟,以前在冰帝就沒怎麼說過話。只是冰帝排球部那邊催得緊,深田今天又難得不練得那麼晚,這才磨磨蹭蹭過來堵人。

  深田突然舉起手,朝前方揮了揮。

  冰帝女生下意識看去,是網球部的幾個男生,好像剛加訓結束,其中一個鳶尾色的大帥哥正朝這邊揮手。

  那帥哥是?深田的男朋友?

  等下,男朋友來接她,自己還有說話的空間嗎,這可不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抒發的東西。

  冰帝女生急了,兜裡的手將小抄攥得緊緊的,焦急地看看深田,看看帥哥,再看看深田,企圖用眼神懇求她別過去。

  深田也不知道是接收到訊號沒有,反正也確實沒去,遠遠地擺手讓幸村先走了。

  冰帝女生松了口氣,這麼一打岔,她本來糾結的欲言又止的心也干脆不少,說道:「立海大的比賽我們都看過了,大家一直也知道你很厲害,現在也清醒許多。嗯……」

  冰帝女生一邊回憶小抄,一邊重新措辭:「你走以後,教練也說,球隊是有極限的,鳳部長也是這個意思。只是當時大家都是自尊心強的人,誰也不甘心全心全意聽誰的話,誰也不服誰……這也許就是我們那年止步縣大賽四強原因吧。」

  「一些人,一些人,知道你在這,打電話讓我替她們跟你說聲抱歉。」女生不自在地摸摸脖子,低著頭說,「就是,以前有段時間她們總是不帶你一起玩,訓練也不找你組隊,嗯,就是有點,嗯,孤立你,她們想為此道歉。」

  說到這,她不自覺嘆了口氣,輕聲說:「如果當時,大家能放下一些自尊,更信任你,更樂意聽你的話的話,也許……我也不知道,嗯,冰帝的氛圍確實不如立海大,其實我,所有人,都覺得你轉學是對的。」

  「你想錯了。」深田說,「我不是因為不能留才走,而是因為想去才走,跟其他的無關。」

  柳生世津子問:「在高瀨選手眼裡,深田同學是個怎樣的人呢?」

  助教宿舍裡,牆上的鐘表秒針走個不停,發出滴滴答答的輕響。

  「深田……是個很厲害的二傳手,也是個很厲害的人。」跳跳糖雙手墊在腦後,看著天花板說,「但是,她是個失敗的隊友。」

  「不用道歉。」深田對冰帝女生說,「忘了這回事吧。」

  面對呆住的女生,她像往常一樣輕柔地笑了笑,帶著目空一切的傲慢:「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卡文]:這章寫了個綜藝選人,感覺有點喧賓奪主了,以後有機會改成番外吧

  准備打boss哈,老規矩


第110章

  比賽當天,天氣似乎也感受到排球館風雨欲來的架勢,明明晨跑的時候陽光明媚,到賽前卻彤雲密布,看不見太陽的影子。

  切原赤也在排球館裡亂轉。

  「這是哪裡啊?這又是哪裡?我剛剛不是從這過來的嗎?」

  他迷路急得抓耳撓腮:「場子也不大,怎麼設計七扭八拐的啊,比賽快開始了,該不會人家都打完了我還沒走出去吧?」

  他現在特別後悔來上廁所的時候沒跟著越前龍馬他們一起,雖然有點沒面子,但總比迷一整集路要強。

  「我這是到哪兒了啊,怎麼連個能問路的人影都沒有。」實在沒辦法,切原只好扶著牆悶頭瞎走。

  幸村部長說過,迷路的話就貼著牆走,總有一天能解脫。

  切原握拳。

  功夫不負有心人,又繞了兩個似曾相識又有點陌生的拐角後,終於在走廊的盡頭看見個幾個人影。

  幸運至極,裡面有他認識的人,柳生妹妹,直接跟她一起去賽場。

  切原抬起手,剛想打招呼,只見立海大的橙發王牌一改往常那副青春少女、活力四射的樣子,她面色發冷,眼神凝重,嘴角浮起,氣場全開地走過來。

  走過去。

  走遠了。

  甚至都沒看他一眼!切原很敏感的!柳生妹妹明顯根本沒注意到他在這!

  切原瞪大了眼睛,不信邪地追上去。

  他這麼沒存在感的嗎!?

  他跑到柳生妹妹斜前方,剛想說話,突然發現柳生妹妹並不只是悶頭走,嘴裡還念念有詞。

  湊近聽。

  柳生世津子:「……一定要贏,一定要贏,一定要贏……」

  切原縮回脖子,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柳生妹妹一邊都小聲嘟囔一邊走掉了。

  媽呀,瘋了一個!

  「哈哈哈哈。」

  一串調侃的笑聲將他驚醒,一轉頭:「深田前輩!」

  只見深田優佳訓練服外套了件代表白隊的白色背心,和一個穿紅背心的女生一起走過來,是那個超有名的國中生二傳暴君。

  切原好奇地跟暴君對上視線,看到一雙無機質的天藍色眼眸,他的第一個反應是——

  媽呀,這人沒瞳孔!

  深田:「嚇到了吧。」

  嚇到了嚇到了。

  不是,他嚇到什麼啊,沒瞳孔就沒瞳孔,有什麼可驚訝的,這是動漫同人啊動漫,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尤其是在頭發和眼睛的設計上,就是為了能讓角色在Q版同人圖中也能有辨識度。

  深田接著說:「我們小王牌在緊張呢。」

  噢噢,你說柳生妹妹啊。

  切原回過神:「哇,第一次見她這麼緊張。」之前就算第一次打全國大賽,也不沒到這種地步。

  「王牌很在意這次比賽。」深田說,「我們去賽場,切原君也是嗎,一起走吧。」

  一邊走,切原有一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於是避著暴君對深田擠眉弄眼,做口型。

  「我倆怎麼在一起?」深田說,「哦,我們去賽前battle了一下。」

  什麼什麼?掰頭什麼?

  深田:「開玩笑啦,我們都是來找背心穿的,順便上個廁所。」

  暴君:「我在跟優佳前輩說,這次請她不留余力。」

  深田:「點我呢。」

  暴君:「因為打敗全力以赴的優佳前輩,才能讓這場比賽發揮它最大的價值。」

  深田說:「放心好了,我也很在意這場比賽,否則也不會來青訓打白工了。」

  到了賽場,觀眾們基本都找好了座位,教練組的人也都到了,在觀眾席找了個位置坐下,跟助教蜘蛛王低聲說著什麼。

  裁判,場地,一切都准備就緒。

  為了讓這次比賽看起來更正式,教練組還在賽場兩側的牆上掛了紅白橫幅,雖然沒有寫字,但空調風一吹,橫幅嘩嘩作響,氣氛渲染十分到位。

  紅白兩隊縱列相對而戰,握手致意,也是俗稱的垃圾話環節。

  暴君握住深田的手,天藍色的眼仿佛無邊的天空:「這一天,我從第一次見到優佳前輩打球就開始期待了。」

  氣氛一下子沉重了。

  暴君「看到前輩這麼快就恢復到了最佳狀態,我真的很高興。」

  「這樣一來,不用浪費時間,我只用打敗你這一次就夠了。」她伸出一根手指,「這樣的勝利,足夠我跨越最高的山峰,登頂中學二傳手。」

  深田說:「偉大的夢想。」

  在正式比賽之前,紅白兩隊跟大家一起參加了早訓,因此省去了熱身環節,握完手直接開賽。

  扔硬幣,正面朝上,紅隊先手發球。

  考慮到紫微星的存在會讓人提高警惕,更快進入狀態,暴君沒有把她安排到第一個發球的位置,而是用副攻小醜替換。

  哨聲吹響,比賽開始。

  紅隊小醜發球。

  柳生世津子站在前排正中央四號位,打起精神。

  【小醜】水野千秋,洛山除瘋狗以外的另一位副攻,是個眼睛異常大的女生,擅長下手飄球。

  一般來說,發球人怕發球不過網,也考慮到威力因素,都會盡量讓球落在後場,她的則不同,球起點低,拋物線高狹,過網急墜,很不好接,而且會打亂排兵部署。

  小醜站在發球區,單手拍了兩下球,動作誇張地深呼吸,在第二個呼吸還未過半時,右手將球顛起一點,脫手的一瞬間右手握拳,揮臂蓄力的動作極小,人還沒反應過來,球就已經飛出去了。

  由於蓄力時間短,球速並不快,力道也小,但球路狹窄詭異,幾乎是擦著網飛到白隊半場,過網急墜。

  擊球時機,球速,球路,都十分特殊,柳生世津子一下子節奏慢了半拍,急忙調整姿勢,勉強別扭地單臂接起球,只是沒送到二傳位置。

  她忍下心中懊惱,向後撤位,助跑蓄力。

  這邊深田早已經有心理准備,追著球過來,原地起跳,雙手傳球。

  世津子起跳揮空,這一球給了四號位的三年級主攻手大內和。

  「一觸!」

  紅隊攔網副攻大吼,三上自由向前魚躍接球。

  「我來!」

  「傳給我!」

  小醜和雙響炮姐姐一起大喊,一個在後排,一個前排,助跑到網前起跳。

  白隊跳跳糖沒有猶豫,衝到網前准備三人攔網。

  因為對面扣球的是紫微星。

  這位超級王牌光是站在那裡就存在感十足,威儀非凡,當她與暴君這樣頂尖的二傳手打配合時,所爆發出來的能量更是令人感到驚懼。

  伏見宮慧先一步起跳,等白隊攔網的三人還在跳躍途中時,她平靜的臉已經在更上方遮住了兩盞室內燈,背光的五官模糊不清,唯有一雙冰山似的眼國王一般俯視臣民,長而強壯的手臂已經打到一半,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量下壓,風在她的手下也變得扭曲——

  砰!

  爆裂的鞭甩扣球聲在頭頂炸響,三色球瞬時掠過尚在上升中的手的指尖,激起的烈風吹開少女的碎發,就連手臂上的汗毛都感受到一股森森的涼意,心髒本能地突突跳。

  「保護!」大腦還沒意識到,肌肉記憶讓嘴巴脫口而出。雙腳落地半秒不到,又緊急後撤。

  「Nice!」

  「接得好,桃瑞斯!」

  「4號位!」

  場外,觀眾席上既有排球少女,也有網球少年,大家一邊看比賽,一邊竊竊私語,像一群小老鼠一樣悉悉索索。

  切原花了點時間找到立海大網球部在的地方,像電影院裡中途去了趟廁所的人,一路彎腰塌背道著歉穿過層層膝蓋和前排座椅之間的狹小空地,艱難抵達目的地,累得一屁股坐下來。

  仁王問他:「一個廁所去這麼久,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回事兒啊?」

  「什麼啊。」切原抓抓頭發,小聲說,「我第一次來嘛,從廁所出來以後就不認路了,周圍還見不到人,好半天才遇見柳生妹妹她們。」

  說到柳生妹妹,他隨口說:「柳生妹妹可緊張了,我站她眼跟前兒都看不到我,一直這樣。」

  他學著柳生世津子剛才的樣子,眼神凶凶地瞪著前方,念念叨叨:「一定要贏,一定要贏……」

  「撲哧。」蜘蛛王捂了下嘴,「抱歉,你學得太像了。」

  她說:「昨天她們開作戰會議的時候,世津子就一直有點緊張的樣子,我以為睡一覺會好一點,誰想到愈演愈烈。」

  作為哥哥,柳生比呂士算很了解腦殘粉妹妹的:「阿世不想讓深田同學丟臉,尤其對手又大多是洛山的選手,還有個舊搭檔和超級天才二傳在。」

  場上,暴君借著輪換的機會,給雙響炮姐姐打了個手勢。

  哨聲再響,紫微星開球,依舊是爆炸一般的擊球聲,炮彈眨眼間飛躍球網。

  「自由!」

  「接得好!」

  「我的我的!」

  深田背飛,大內和大斜線扣殺,饕餮在底線打了個狼狽的滾,將球穩穩接起送給暴君。

  紫微星,鱷魚,雙響炮姐姐同時助跑,網前起跳。

  砰!

  三色球帶著烈風,從雙響炮姐姐手中發出,直直衝向對面的自由人饕餮。

  千鈞一發之際,三上自由盯著那顆球和球後方的饕餮,眼前的景像突然開始閃爍不定,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與對面的饕餮換了位置。

  她重新站在了深田後方,面對急速逼近的球,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身體似乎在那一瞬間時光倒流,站上了IH全國大賽八強賽的球場上,與秀德高校的最後一球——她鬼使神差地放下了以現在的水平能接到球的手臂,像記憶裡做的那樣仰起頭。

  砰!

  球狠狠撞上自由人饕餮的額頭,發出令人牙酸的撞擊聲,然後水平斜飛出去,直衝裁判台後方的小桌子。

  立海大秀德最後一球,情景再現!

  上一次深田在這時候狂奔衝向桌子,衝翻桌子接到了球,超長距離直線二傳給柳生世津子,打出絕世一球,也因此扭傷了腳踝,抱病拄拐。

  「妙啊!」

  「陰險!」

  觀眾席上牙簽鳥和釣客同時出聲。

  釣客握拳:「人的潛意識總是會對傷害過自己的事情產生恐懼,在身體上表現就遲疑,遲疑就會失誤,繼而打擊心靈。暴君這招是陽謀啊,干得漂亮!辦她!嘖,爽死我了。」

  牙簽鳥握拳:「狗咬狗,兩個都不是好玩意,誰輸我都高興,打呀!」

  她倆擊了一掌,彼此都覺得從未看對方如此順眼。

  其他人:「……」

  你們到底是怎麼在這種一瞬間的鏡頭裡嘮這麼多磕的?

  回到場上,三色球還在飛,落點清晰,直指裁判桌,此時距離它最近的白隊隊員即是前排的深田優佳。

  深田想都不想,抬腳就往桌子那衝。

  那股子莽勁和爆裂的加速度,把裁判都嚇著了,脫口而出:「小心!」

  砰!

  還是那個紙片如雪花般飄落的場景,還是那個衝破漫天雪花、平行於球網的直線傳球,還是那個跳起來的橙發王牌,半空中揚手的姿勢弓如滿月,蓄勢待發——

  暴君:「准備接球!」

  砰!

  深田從一地紙片上迅速爬起,往回衝,大笑著喊:「Nice ball!王牌!」

  眾人見她蹦蹦跳跳地歸位,心裡松了口氣,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

  場上這一球還沒結束,柳生世津子的直線扣殺,被三上自由救起。

  這一次是紫微星快攻。

  深田迅速移動腳步,右手背過去打了個隱晦的手勢,也不管人家有沒有看到就收回,雙手平舉在胸前,跟攔網副攻一起:「1——跳!」

  砰!

  紫微星剛猛的扣球狠狠撞過她的左手三根指頭,即使事先纏了好幾層繃帶保護,也被打得一下子麻木了,幾乎失去知覺:「一觸!」

  喊完,深田迅速後撤到接近三米線的位置。

  對面的紅隊後排接應【荊棘】是一年級生,洛山新秀,沒跟深田打過球,此時根據經驗判斷她准備組織後排進攻,於是往前上了兩步。

  她又馬上想到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惡女,自己能想到的她肯定也能,說不定這是用來迷惑自己的陷阱,於是又撤回去,提高警惕。

  白隊雙響炮妹妹有助跑,果然是前排快攻!

  荊棘盯緊了黃發少女的位置,前排攔網也隨之調整。

  雙胞胎妹妹跑到網前,果真躍起,雙手高舉——假扣真傳?!

  球網另一邊傳來深田的聲音:「我來。」

  不知何時,她已經完成助跑蓄力起跳,在球的必經之路上揮臂,轉胯,鞭甩扣球。

  砰!

  紅隊攔網不到位,球垂直著砸在地面。

  「白隊得分,3比4,紅隊領先。」

  看著對面完美配合打了波換二傳快攻的深田和妹妹愉快擊掌,雙響炮姐姐嘖了一聲,轉頭要回自己的位置,就聽網前的這幾人說話。

  「Nice ball。」暴君拍了拍手說,語氣很認真,「我此生最遺憾的事就是深田前輩沒有打主攻位置。是那種午夜夢回,會遺憾到醒來的程度。」

  暴君:「如果是深田前輩,一定會是我最想要的,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的王牌。」

  深田也挺認真:「可惜我已經有王牌了,不然你來立海大打接應,我們部長前輩會很樂意給你騰位置。」

  遠方的竹田部長:你們兩個撕不要帶無關人士進場!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Back!


第111章

  不知道暴君心中有怎樣的部署,比賽第一局未過半,一直在以小醜的一拍半節奏為中心,紫微星這樣的超級王牌也只是順著節奏偶爾發揮。雖然不怎麼用紫微星這一點讓人琢磨不透,但一拍半的比賽節奏著實不好對付,讓人一時間難以適應,比分逐漸拉開差距,紅隊領先。

  砰!紅隊小醜一拍半快攻,白隊保護不到位,又是一分。

  「紅隊得分,比分9比6,紅隊領先。」

  柳生世津子救球沒成功,迅速從地上爬起來,甩了甩腦袋。

  同隊的三年級主攻經驗更豐富,已經差不多適應了,過來跟她擊了個掌,傳授經驗:「不要急,節奏越急越不好找,跟著我一起,深呼吸。」

  世津子跟著她的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停。」

  她半口氣卡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特別難受。

  三年級主攻:「非常好,感受到了嗎,這就是一拍半的感覺。」

  是嘛,就是這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嗎?

  「沒錯。」三年級主攻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記住這種感覺,接下來就這麼打。」

  說得輕巧過頭了吧!

  嘩嘩嘩,哨聲響,紅隊發球。

  世津子在後排,艱難地調整呼吸,一邊盯著球一邊心中默念。一拍,半,一拍,半,一拍,半。

  球飛過來,飛過去,落在對面暴君手上。

  一拍。

  世津子右腳踹了下地板。

  球從暴君手中飛出去,背飛給小醜。

  世津子抬腿鹿一樣蹬出去。

  半!

  砰!

  「接得好!柳生!」

  是一拍半!我找到感覺了!

  柳生世津子一邊忍受如鯁在喉,一邊高興地握了下拳頭。為了驗證自己是否真的掌握了一拍半節奏,她想再來一次。

  不用等多久,對面暴君又把球給了小醜。

  世津子網前原地起跳,十指張開下壓。

  砰!雖然沒有攔死,但確實接到了!

  「一觸!」

  「好耶!」觀眾席上切原情真意切地為她歡呼,「柳生妹妹干得漂亮!」

  你們15歲超級天才二傳很了不起嗎,我們家15歲的王牌也不差!

  「這下白隊的防御水准就能提上去了。」蜘蛛王看了眼比分,場上局勢因此而漸入穩定,她也有空聊點閑天,「世津子是立海大的王牌,但這場的王牌可不是她了。」

  大家愣了一下,柳翻了翻筆記本:「切實,看二傳給球的頻率,柳生妹妹只能占到五分之一,這還是白隊有兩個自由人在、不占用扣球名額的前提下。」

  啊,這也太少點吧。

  不過仔細想想,也正常,有全國第二的攻手大內和與全國前五的鱷魚在,比起根本沒打過幾場全國比賽的柳生妹妹,適當轉移隊伍中心的策略也十分合理。

  「一觸!」

  賽場上,球擦過攔網的指尖,空中撞開一個弧線,然後垂直三米線,筆直向後排的柳生世津子飛去。

  前排左右兩側,兩位主攻手都已經後撤准備助跑,二傳深田優佳站在世津子前方右側一個身位,側身微蹲。

  她後方隔著球網,紅方前排人員四散開來盯緊白隊兩名主攻手,留下暴君一人防備白隊二傳二次進攻。

  紅方後排,三上自由被汗水打濕的五官異常清晰,總是含鋒內斂的眼像潑了冰,涼涼地注視她前方的所有人。

  轉眼間,球沾滿了視野,已近在眼前,她的站位靠後了!柳生世津子大吸一口氣,全力夾緊雙臂整體下蹲,胳膊剛穩在小腿位置球就撞了上來。

  砰!

  主攻手邁開助跑的腿:「接得好!柳生!」

  左邊,過來攔網的只有一個人,深田這一球應該會給我。三年級主攻吸了口氣,眼睛盯著朝深田飛去的三色球,三步助跑,預計在網前起跳。

  一步,兩步……眼前突然一花,視野中,球和深田和背景,全被一抹橙色的風遮蓋。三年級主攻愣在原地。剛剛什麼玩意兒飛過去了?

  原來剛才球剛從手上墊起,橙發少女就俯身蹬地,彈簧一般向前排衝出去,雙腿瘋狂擺動跑出殘影,眨眼間只聽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她已跳起。

  這時候,柳生世津子的喊聲才傳入大家的耳朵:「傳給我!」

  另一位主攻忍不住脫口而出:「胡鬧!」

  副攻搶球啊!

  箭在弦上,深田干脆改變手型,轉瞬間改背飛為快攻,傳球——砰!

  裁判哨響:「白隊觸網,犯規一次,紅隊得分。」

  雙腳倉促落地,世津子抓著球網穩住身形,兩滴汗水啪嗒震落在地,橙發少女松開球網,撐著膝蓋喘氣。

  面前逐漸落滿汗水的地板在眼裡漸漸模糊,再清晰,變成被血和汗混合泥濘的戰場,再模糊,再清晰,又變回棕色的帶著汗漬的地板,熱血上頭的理智漸漸回籠。

  她喘息著抬起頭,對面紅隊的已經各自歸位,面前站著高大健壯的主攻手,是伏見宮慧。

  一只手橫插進視野中,晃了晃,世津子轉動眼珠,順著手看過去。

  深田笑著看她,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回神——挨罵時間。」她收回手。

  隊裡其他攻手走過來。

  主攻手說:「差勁!柳生,剛剛那一球你不該搶。」

  三年級主攻也微微皺眉,努力和緩語氣:「你是怎麼想的?」

  橙發少女自知理虧,捏了捏手心,搖搖頭。

  饕餮穿著自由人的黑色球服,放肆嘲笑:「Seriously?行不行了,不行就讓跳跳糖上,自由人節奏都比你好。」

  那邊裁判催促:「白隊,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下一球了。」

  「是!」

  嘴裡這麼答應著,世津子還稍微等了一下,見深田沒有開口罵兩句的意思,就轉身要回後排。

  砰!

  一聲巨大的擊球聲在後方響起,嚇了她一跳,下意識回頭看去。

  小醜站在發球區准備發球,面部肌肉肉眼可見地狂抽,手裡拿著球,眼睛朝著這邊,悶不做聲地狠狠往地上拍著。

  柳生世津子剛想細看,就見她偏頭移開了視線,仿佛在躲避什麼,世津子若有所感,轉頭看到深田對著那個方向,目光落在小醜身上。

  觀眾很多都被小醜突如其來的巨大拍球聲嚇了一跳,抱怨道:「她干嘛啊,拍球而已,用得著那麼大勁啊。」

  「在不爽呢。」前帝光接應,牙簽鳥說,也很嫌棄,「又是這死樣,兩年了一點沒改。」

  「紅隊遙遙領先啊,剛剛還得分了,她不爽什麼?」

  「誰讓深田沒罵那小王牌呢。」牙簽鳥說,「都打青訓賽了還搶球的王牌,深田這都不罵,我也有點不爽。」

  「我也。」洛山二傳默默加入。

  原來帝光舊部有一個說一個,都因為深田沒開罵而不爽。

  不是,你們都什麼心態啊。

  洛山被禁掉的首發接應,山貓雙手抱臂說:「莫非這就是那女人離開我們的原因?為了去弱隊裡,修煉好脾氣?」

  洛山二傳:「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離開,但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如果是,我今天在這一頭撞死。」

  洛山接應:「你說的啊,敢不敢打賭?」

  「怕你啊,賭就賭。你輸了就給我買一年的早點。一會兒比完了你去問她,我要是輸了就,」洛山二傳做了個撞頭的動作,決然道,「絕無二話。」

  洛山接應:「我不去,你怎麼不去啊。」

  「我不去。你先提起來的。」

  兩人鬥了兩句嘴,都不說話了。

  離開的原因……洛山裡沒有人跟深田聊過這些事。

  她們默認,問了也白問,深田是不會回答的,也不想問,正如升高中大家明知道深田的行蹤地址,卻誰也沒有跟她聯系過一樣。甚至到了今天,深田帶著立海大重新崛起後,洛山高校中除了瘋狗按耐不住,硬要跟深田要一個答案,其他人都完全沒有跟她聊聊的意思。

  哪怕是前隊友之間敘舊也沒有。

  這是為什麼?

  換作是冰帝,換作是立海大,隔了一年多不見,再遇深田也會打個招呼,閑聊兩句,也許聊天內容裡大部分都是在罵她人渣,但總是有話要說的。

  洛山不一樣,洛山,或者說帝光,一直認識和相處的,都是那個使用む寂靜之嶺め壓制敵我的頂尖二傳手【惡女】。

  不是冰帝被討厭孤立信任的首發二傳,不是立海大被大家全心全意信仰尊敬的神明大人。

  而是冷酷無情、勝利至上、甚至有些嚇人的惡女。她強大,霸道,在球場上說一不二,她是勝利的代名詞,也是弱小無趣者脖頸上的閘刀。如今場上場下一共七個洛山正選,除了紫微星,每一個都曾經在む寂靜之嶺め中被惡女嫌惡輕蔑地說過:「死了嗎?死了就換別人上吧。」

  誰會懷念這樣的人啊?

  誰會在再遇時巴巴湊上去跟她說話啊?

  誰會,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還想跟她一起打球啊?

  誰會啊!

  小醜右腳蹬地,全力撲向底線魚躍,三色球重重撞在她手腕上突出的骨頭上,高高飛起,穩穩向二傳暴君處落去。

  被球撞過的骨頭處很疼,但來不及顧及這些,小醜飛快從地上爬起,向前兩步擴大自己的防守範圍,壓下身體,嚴陣以待。

  裁判的報分聲催命符似的不斷在耳邊響起,記分牌一張張翻過,紅白兩隊的分差久久不見縮小,甚至有加大的趨勢。

  明明是自己得分,但每一次揮臂,每一次扣下球,望著成功落在對面場地上的球,聽著球落地的聲音,小醜的內心就仿佛被誰挖了一下,早就被壓在回憶深處的記憶被一點點翻出來,重新浮起,攪亂頭腦和情緒。

  【比嘉中出了個天才一年級?】金眸少女身穿帝光中學1號球服,訓練間隙坐在地板上休息,【誰啊?】

  【不認識的。】帝光的小醜,水野千秋躺在地板上,仰著頭說,【衝繩當地寫報道,還把比嘉中跟我們帝光相提並論呢。】

  隊友問:【比嘉中是哪裡的學校?我怎麼沒聽過?】

  【都說了是衝繩,衝繩的。】水野千秋說,【是個十六強都沒打進的學校。】

  隊友嫌棄:【十六強開外的學校,你還提什麼啊。】

  【說不定真是一匹黑馬呢。】

  【噗,喂,】水野千秋說,【在我們帝光面前,就算它衝到第二名,也算不得什麼黑馬。】

  【我們是最強的。】水野千秋說,【勝利永遠屬於我們。】

  小醜用力甩頭,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場景甩出腦海,橫向移動的腳步穩健又靈活,球剛過網,她就已經站在它的落點擺好了接球姿勢,微紅但干爽的眼不止在看視野中心的球,也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周圍的動況。

  一球結束,選手們互相擊掌時,暴君隱晦地遞過來一個眼神,小醜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做好下一球打背飛快攻的准備。

  那個藍黑色的身影在視野邊緣動來動去。

  【Nice ball!千秋!】金眸少女與她愉快擊掌,【再來一次吧。】

  水野千秋:【多少次,我都會奉陪到底。】

  瘋狗:【別的不說,你能管好你的情緒嗎,一天破防八百回,看得我難受。】

  跳跳糖說:【水野總是,心態爆炸,五官……亂飛。】

  金眸少女:【哈哈哈哈,心態能一直炸也是種天賦啊。對吧,慧?】

  伏見宮慧:【嗯,不用改。】

  暴君再傳一球,少女咬緊牙關,網前起跳,揮手鞭打,球快攔網一步地朝邊線飛去,被跳跳糖魚躍救下,深田背飛三年級主攻,後者默契地飛躍而起,快節奏扣球,球直直地衝小醜的臉而來。

  「保護!」

  這種生死局一樣的競爭氛圍,內心中的怪獸小醜害怕的閉緊雙眼,現實中的小醜卻瞪得更大,三色球在瞳孔中滴溜溜旋轉,連上面的logo都清晰可見。

  【犬尾恭子?新轉來的那只野狗?你想要她的資料?】

  金眸少女:【是啊,你能搞到嗎?】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你不是已經看過她的比賽了嗎,還要什麼資料?】

  金眸少女掰手指數:【人際關系,家庭背景,性格……凡是你能搞到的,我都要。】

  水野千秋一陣惡寒:【搞這麼詳細,你要干嘛啊。】

  【讓她變成乖狗狗,跟我們一起打球啊。】金眸少女笑著說,【對付這樣的人,得一擊斃命才能成功。接下來拜托你了,千秋。】

  金眸少女:【帝光會更上一層樓。】

  視線穿過暴君舉手傳球的背影,隔著球網,對面又丟分了,二傳和白隊隊友們相互擊掌,安慰鼓勁。

  藍黑發少女的臉被球網分割成一塊一塊的拼圖,其中一塊是她三分之一的笑著的唇角。

  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眼角和眉骨之間的肌肉不斷抽搐,逐漸沸騰的血液在血管中飛馳,經由心髒泵出,湧向四肢,上入大腦,小醜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眶不知何時已經微紅。

  【我知道你。】那是第一次正式見面,金眸少女笑著指她,說,【你超愛哭的,對吧。】

  走開!走開!

  明明已經結束了!所有的事情,所有回憶都結束了,接下來只需要向著各自的未來永不相交地前進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呢!

  這是最爛!最爛的小說番外篇了!

  「太吵了,到此為止。」暴君說,「這種無聊的苦情劇你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行文節奏,上帝含淚刪掉三千字


第112章

  「太吵了,到此為止。」暴君說,「這種無聊的苦情劇你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小醜左看看右看看,排除了選項,就剩下一個也不敢相信,指著自己的鼻子:「啊?你說我?」

  她重新把暴君剛剛的話過了一遍腦子,瞠目結舌:「苦,苦情劇?我吵?我干嘛了我?」

  「你的哭聲吵到我了。」暴君指著她的心口說。

  「我沒有哭!」小醜大叫。

  觀眾席裡一群人眼看著場上氣氛不對勁,但又看不懂是哪兒不對勁,到處問。

  「咋了咋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半懂不懂的人說:「啊?發生啥了?好像紅隊拌嘴了,誒,拌了嗎?好像也沒拌,不知道。」

  看懂了卻不敢信,怕自己其實沒看懂的人說:「好像是,剛剛有什麼,沒有聲音但很密集的獨白,暴君覺得吵然後喊停?是不是啊?」

  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人類能聽懂嗎?

  深田:「哈哈哈,要命了,好好笑哦。」

  你聽懂了啊!

  暴君是洛山內定的下一任二傳,小醜可以壓著脾氣跟她交流,但深田她有什麼資格發笑?本來就不爽,小醜狠狠瞪過去。

  她本來想跟惡女放兩句狠話,狠狠嘲笑一下她離開是多麼錯誤的選擇,但耳邊響起暴君平靜又冷漠的聲音:「水野千秋。」

  暴君:「你當我為什麼到現在都沒開領域?」

  嘩啦啦!小醜。脖子一緊,低頭看去,脖頸上不知何時被掛上了一副漆黑沉重的枷鎖,牢牢抓住她,腦袋不受控制地轉向暴君。

  領域——[鬥獸場],展開。

  ……

  暴君第一次看深田優佳打排球,還是她上國小,深田上國二的時候。

  好巧不巧,正是深田馴服瘋狗的那場比賽。暴君至今記憶猶新。

  心理壓迫,摧殘防線,死神一般緊逼在腳後跟的氣氛,冷酷刺骨的風,她站在圍欄外都好像被刮到臉上。

  那條野狗在寂靜與冰冷中掙扎,死去,又復活,爆發,然後乖乖回到二傳身邊,交出自己鋒利的獠牙與脆弱的脖頸。

  當時的緒方學摸著平生第一次砰砰直跳的心髒,心中想。

  【我會比她做得更好。】

  她扶持起比嘉中學初中部,她用盡一切辦法,用妖怪般的速度極速成長,她打到全國大賽,決賽,她終於直面帝光中學。

  毀了,全毀了,伏見宮慧突破了【門】,憑一人之力碾壓全場,勝負毫無懸念,讓這場本該精彩至極的比賽全毀了。

  沒關系,她還有機會。青訓,全國大賽決賽以外,最完美的賽場。

  所以這次比賽,她耐下心來,擱置手中最強的武器紫微星,轉而以小醜最擅長的一拍半節奏為中心,組織進攻。

  一個被紫微星帶飛隊伍,只是「那個贏了的隊伍」,而一個自願帶上枷鎖鐐銬的隊伍,才是暴君手中必勝的隊伍。

  以球隊中最留戀帝光、心態最容易爆炸的小醜為開口,讓她得意,讓她掌握力量,讓她想起過去榮光的日子,讓她憤恨,讓她爆炸,炸成碎片。

  再重新拼起來。

  緒方學對小醜說:「你想贏,但不夠堅定。」

  「有東西阻礙了你的心,是什麼?」

  「把你的心拿給我看,那阻礙了你的,是什麼?」

  脖子上的鐐銬寒涼刺骨,沉重地壓迫血管和肌肉,小醜凌亂的呼吸一下子沉下來,握緊雙拳,用以抵御這雪一樣的冰冷,山一樣的壓力,以及心口宛如被剜開的痛感。

  是什麼阻礙了那條通往勝利的道路?

  鎖鏈向外延伸,不可見之處,一股巨力沿著鎖鏈傳遞到鐐銬,她被扯著向前踉蹌了一步,頂著壓力艱難抬起頭。

  前方,不知何時黃沙漫天,有塵土嗆人的腥味和鐵鏽味鑽進鼻腔,觸及神經末梢,小醜打了個寒戰,冰涼的雙手雙腳逐漸回溫。

  眼前沙塵漸去,露出球網後面人影的輪廓,藍黑發的少女正望著自己,暗金色的眼睛微微彎著,輕松又輕蔑。

  小醜看見她張開嘴,耳朵聽到她的聲音。

  「千秋還是那麼不擅長跟過去說再見。」深田優佳笑著說,「沒有半點長進。」

  這女人!

  小醜惱怒咬牙,攥緊了拳頭,指節捏得咯吱咯吱響。

  這個該死的女人……

  我今天,我非贏不可!

  「你想贏了?」暴君的聲音在另一側的耳邊響起。

  「沒錯!我想贏!」小醜狠狠地瞪著對面的藍黑發少女,「我要看到那個女人狠狠失敗!」

  暴君:「……」

  這就是你想贏的理由?好low啊!

  不行,太low了,你再給我好好想想。

  你為什麼想贏,有多想,為了勝利你能付出多少?

  「為了勝利,我什麼都可以做!」小醜理所當然地說,「從帝光中學走出來的人,每一個,都抱著這樣的信念在打球。」

  「為了勝利什麼都可以做?」暴君歪歪頭,提出命令,「那就給我忘記帝光。」

  小醜頓了一下。

  「忘記帝光,忘記惡女,」暴君步步緊逼,天藍色的眼睛看不見瞳孔,像個為勝利而生的機器,強勢入侵目標的生命,「忘記過去,忘記關乎過去的一切。」

  怎麼可能做得到啊!小醜本能地遲疑了一下。

  也就是一瞬間的遲疑,被暴君精准捕捉。緒方學說:「做不到,你就是弱者。」

  「無法忘記過去的人,就是歷史的屍體,是場上的弱者,是注定與勝利無緣的人。」

  你做不到,你忘不了,你就是弱者!

  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也許是每一處地方,傳來隱約的刺痛感,像是裹滿了碎刀片的颶風一下下刮在身上。

  腳底板一陣灼熱的痛感傳來,愈演愈烈,小醜低頭看去,原本穿著的專業運動鞋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為了讓青訓營訓練臨時鋪的木地板也消失了,她赤著腳,光禿禿地踩在了一片光禿禿的黃褐色的土地上。

  她下意識右腳後退半步,腳跟沒落到地上,泥土在腳趾間因其踩踏而擠出來,沾了滿腳。

  再舉目望去,坑坑窪窪的土地上,紅白兩隊人馬割據一方,有血的味道絲絲縷縷,混著風沙彌散開來。四周被城牆圍起,城牆之上,天空是天藍色的。

  那不是天空,是一只巨大無比的天藍色眼睛,俯瞰整個場地,仿佛天空一般。

  小醜仰著頭,與天空對視。

  「你的堅持、心情、痛苦,都毫無意義。」暴君說。

  「勝利才是終點,勝利才是一切,勝利來之不易。」天空對她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握成拳頭,「想贏,就要不惜一切代價。」

  小醜舉目四望。

  身旁,是逐漸脫離立海大【教會】球風、一邊嘔吐一邊跟上暴君節奏的三上自由;

  左側,是從亦步亦趨的惡女騎士變成獨當一面的紫微星、親口說出「排球是孤獨的團體運動,就像人生是孤獨的旅程。」的伏見宮慧;

  對面,是對著唾手可得的勝利與光明未來扭頭就走得干淨利落、一路坎坷與失敗都勸不動、一條路心甘情願走到黑、至今沒有回過頭的深田優佳。

  多麼冷酷!多麼絕情!多麼——令人神往。

  多麼壯麗的孤獨!

  是時候對過去說再見了。

  ——做不到,就成為弱者!

  咚——轟雷般的鐘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夾雜著隆隆的戰鼓聲,鼓聲越來越密,越來越重,雨點般密集,冰雹一樣砸下,催促著枷鎖中的人。

  你能做到嗎?

  你想不想贏?

  你想不想贏?想不想贏?想不想贏!

  「啊啊啊!」小醜狠狠向空氣揮出拳頭,帶動手上的鎖鏈頻頻甩動,發出嘩嘩的響聲,冰冷又令人熱血沸騰。

  「我要贏,我要贏,我要贏!」

  「為了勝利——不惜一切代價!我不惜一切代價!」四面八方的戰鼓與洪鐘的圍剿中,小醜高舉帶著枷鎖的雙拳,朝天空大喊,「使用我!暴君!我就是你的一把武器,清空思想,任你驅使,我絕無二話!

  「為了——勝利!」

  沙塵暴四處卷吹,粒粒風沙吹打在臉上,像被暴風扇了巴掌一樣刺痛,戰鼓,洪鐘,還有衝鋒的隊友,土地被汗水和淚水攪和成泥地,一泊泊血水混在泥地裡,下一秒被戰士的腳踩得稀爛。天藍色的天空廣闊無邊,戰場中發生的一切一覽無余。

  「廝殺!」天藍色的天空說,「弱者,就該被踩踏成血肉,吞進強者的肚子裡!」

  砰!

  「紅隊得分,22比18,紅隊領先。」

  小醜雙腳落在血泥混合的土地上,全身都在痛,全身都在沸騰,高舉武器,血從上面流到手上,流過手臂,留下一道長長的蜿蜒的血痕,配上那雙興奮異常的眼睛,如同可怖的異蟲。

  廝殺!

  觀眾席上,隨著剛剛那一球落地的巨響,很多人都下意識抬手護住臉,擔心濺到眼睛,回過神來才想起這只是領域帶來的幻像而已。

  桃城看向越前。

  越前打起精神,准備等他再說一次「你看看人家」就含淚暴揍笨蛋找事學長。

  誰料桃城沉重道:「越前,你可別學她。」

  越前尷尬地看了眼已經舉到一半的拳頭,若無其事地收回去,問:「為什麼?」

  桃城:「我害怕。」

  大家:「……」

  慫狗!

  越前龍馬一下子就坐直了,瞪大了眼才看球賽呢。

  「你干嘛啊?」

  越前:「我好好學學人家。」

  你也有八十斤反骨嗎!

  還是有人在好好討論的。

  主教練看著球場,說:「這場比賽,暴君有她的獨特優勢。」

  緒方學的球,就是殘暴,就是嚴苛,就是窒息。和副手、掃把星那種甘願奉獻的二傳正相反,緒方學站在場上,就絕不允許任何一位選手越俎代庖地無限發揮。

  命令和服從,這就是暴君的排球。

  這樣的球有一個天然的優勢。她能在最短時間內,掌握權威,掌控並發揮隊友的最高效的價值,哪怕是一個陌生的隊友,【烏拉諾斯之眼】讓暴君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握一名選手的數據。

  正如報道中所說:【她像一輪彗星,沒有人會懷疑這位選手未來是否會可期,因為所有人都堅信,將來她一定會在世界排球賽場上大放異彩。】

  憑借著[鬥獸場],暴君成為物理上最好配的二傳手之一。

  另一位最好配的二傳手,深田優佳,對此無動於衷,甚至有心給對手拍鼓了鼓掌:「漂亮的洗腦!」

  閉麥!

  短短一局未完,暴君就基本完成了收編手下的任務,洛山高校一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冠軍選手,當慣了天才的雙響炮姐姐,還有立海大倔強的門級自由人。來自不同球隊,不同地域的選手已然乖乖歸順至她的手中,任由驅使。

  「奔著『有趣的排球』去的初心,其結果也會得償所願,把球場變成有趣的地方。我毫不懷疑這一點。」紅發教練說,「但競技體育,在賽場上不談勝負這種話,我一百個不愛聽。」

  眼鏡教練:「所以你才會和秀德的教練處不好關系呢。」

  「我們是互相看不慣。」

  「現在是什麼時候,高中,一畢業就能出去,在世界上打球。已經不是一個適合追求興趣的時候了。」紅發教練說,「相信我們青訓營裡的每一位選手都有這樣的覺悟。」

  我已經到了預備做出選擇的時候,要看到未來,規劃未來,為未來做准備。

  「你專心致志,要站上世界舞台,拿世界級的獎杯,為此付出百倍艱辛的努力,這時候你的司令塔說她要打有趣的排球?」紅發教練冷笑說,「你會怎麼想?」

  她為什麼這麼說?

  她憑什麼這麼說?

  她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砰!

  暴烈的球仿佛炸在底線上一般落地,裁判吹哨,紅隊得分。

  紫微星扣球得分,穩穩跟隊友們擊掌,歸位。

  雙胞胎姐姐在網前挑釁:「你們的領域呢?【教會】也好【寂靜之嶺】也好,總要放出來見識見識啊。」

  其實白隊自己也著急。主攻手不止一次隱晦地給深田遞去眼神,對方明明看到了,卻若無其事,她只好在一次擊掌時低聲催促:「認真一點啊,深田,我可不想輸。」

  「有多不想?」

  「哈?」主攻手壓低一邊的眉毛,「當然是很不想,特別,極其。」

  深田向她眨了眨眼:「放心,我很認真。」

  觀眾席上,有人問:「教練覺得深田選的人不好?所以不看好她?」

  「當然不是,我們的選手都是一等一的強。」主教練趕緊撇清關系,然後說,「只是她選人的思路讓我覺得驚訝。」

  兩個自由人,一個能打二傳的副攻,這樣的配置跟立海大校隊太相似了,簡直一模一樣。

  「不好嗎?」柳生比呂士問,「深田同學和阿世在立海大打球時間長,這樣相同的配備打得也會更順手吧?」

  主教練意味深長地說:「青訓營的選手,可不像立海大。」

  不是,你怎麼還看不起人啊,立海大再怎麼樣,也是打進了全國八強呢。

  眼睛教練說:「立海大的陣容,或者說球風,基本能用兩個字概括。」

  【教會】。

  立海大之前被稱為「全國大賽的菜鳥」,是由柳生世津子一個絕對王牌支撐起的平庸的球隊。除了王牌,在全國大賽之前,她們天資平凡,實力平凡,並自知平凡。

  所以深田優佳進隊就造神,還很他媽離譜地成功了。

  因為平凡,因為見慣了失敗,因為除了對方再無憑仗,所以心甘情願,化作信仰,全身心供奉一位惡劣的神明大人。

  從而成就了領域【教會】。

  「簡而言之,立海大之所以能變強,是因為它弱。」釣客說,「因為弱小,所以相信,因為無路可走,所以堅定不移。」

  但青訓營這些人完全不同。

  「大家都是經歷過風雨、脫穎而出的強者,誰能心甘情願地將自己完全交給一位神明大人呢?」釣客說,「神明,根本不存在。」

  誰會去相信一個不存在的東西。

  「信仰無法建立,【教會】使用的基礎條件就夠不上,所以如果想把立海大那套照搬過來,根本行不通。」

  所以在教練組心中,最好的應對[鬥獸場]的辦法,就是[寂靜之嶺]。

  「冰冷無情的極惡領域,能在短短半局時間內從身到心徹底拿下【瘋狗】犬尾恭子,這樣桀驁不遜的人,場上這些本來就有心合作的,在[寂靜之嶺]下效果只會更好。」

  瘋狗:「你再拿我當單位一個試試,花瓶。」

  釣客的臉抽了一下,別過去,氣得不想搭理她。

  「但現在,第一局比賽已經接近尾聲,她還沒有用。」

  她在干嘛?

  場上的選手,紅隊白隊,也都是這麼想的。

  她在干嘛?

  「紅隊得分,22比16,紅隊領先。」

  紅隊互相擊掌慶祝,白隊圍成一圈互相拍背,以示安撫。散開後,主攻手走到深田身邊。

  「你真的認真打了?你在干嘛啊?」主攻手皺眉道,「對面可不是能讓你單憑技術就能贏的家伙,那可是紫微星和暴君,跟你在同一水平線上的人。」

  但一局都快過去了,暴君的[鬥獸場]中,風沙催人,血腥味混著塵土鑽進鼻腔和耳朵,令人頭腦發熱,熱血沸騰。

  而深田這邊還在打中規中矩的球,平常那個玄幻排球勁兒是一點沒拿出來。

  「你在等什麼啊?」主攻手忍不住問。

  「我在等你啊。」深田說。

  轟——

  [鬥獸場]上空,天藍色混著黃沙的天空突然一黑,主攻手瞪大了眼,舉目四望,卻如臨深淵,仿佛自己被一分為三,一個在現實,一個帶著鐐銬廝殺,一個飄在黑暗中。除了敵人和腳下混著血水的泥土,看不見光亮。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給排球加點玄幻——糟,倒多了!


第113章

  觀眾席上,丸井狂拍大腿:「我認識這個!這是個[快樂領域]!」

  把快樂去掉!

  仁王想起來:「沒錯!是有聽深田同學說過,這個領域是[寂靜之嶺]的升級版。」

  猝不及防聽了一耳朵的比嘉中人偶:「……哈!?」

  你敢再把那挫得要死的名字念一遍試試嗎!

  「說起來,好像確實誒,[教會]和[快樂領域]經常一起用。尤其打陽泉的時候,大家都在領域裡跟對手嘮嗑了。」

  「啥?你說啥呢,領域嘮嗑?」

  「明明場上大家都閉著嘴巴打球,但在領域裡可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有好多台詞呢,我超嫉妒。」

  「什麼異次元對話時間,可別提了,丟人。」

  「不是,難道只有我一個聽不懂嗎?好好打球呢,我咋沒看見她們嘮嗑過啊?」

  「說明你不適合看排球比賽。」

  「……」

  蜘蛛王:「不對哦。」

  蜘蛛王:「這不是[快樂領域]。」

  賽場上,三個空間相互交疊,碰撞,身處其中的選手一會兒手持武器在戰場廝殺,一會兒站在深淵般的黑暗中俯視球場,一會兒三色球旋轉著飛到眼前,撞在手臂上。

  同時存在的三重視角來回搖晃,令人頭暈目眩。

  大家打了兩球,紛紛表示自己要吐了。

  白隊主攻扶著腦袋對深田說:「你確定這是給我們加buff的?要不你開[寂靜之嶺]吧,再嚴酷再寒冷我也頂得住。」

  「這就是[寂靜之嶺]。」深田說,「升級再升級版呢。」

  「……」主攻退而求其次,猙獰道,「那你開[教會],我會用盡畢生的努力,努力把你當成神明一樣信仰的。」

  深田:「還是別勉強了吧。」

  隊友們瞪她。

  那你要怎樣啊!

  主攻努力為自己爭取權益:「首先,這不是打快樂排球的時候;其次,我一點兒也不快樂,我快吐了;最後,求你收了神通,好好打球行不行啊?」

  「你還要再等下去嗎?」深田答非所問。

  「什麼?」

  「比賽打成這樣,不就是因為你一直在等嗎?」深田的聲音帶著笑意,「等我安排你。」

  打什麼樣的球,什麼時候打球,該怎麼打球。

  「我不該聽你安排嗎?」主攻困惑地說,「你是二傳啊,你是司令塔。」

  「但你並不信任我。」深田說,「我不是帶領團隊取得勝利目標的司令塔,我是深田優佳,我打我有趣的排球,你討厭的那一種。」

  主攻更困惑了:「那我該怎麼辦?」

  「你不信任我的勝負欲。」深田循循善誘,「但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是這個賽場上,擁有最強大自我的選手。」

  一個真正強大不敗的隊伍,隊員的實力與素質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隊員之間要有聯結。

  而無法凝聚純粹的信任,隊友之間就難以充分聯結,在排球這樣主要依靠團隊作戰的運動項目上就是是致命的。

  聯結讓選手無法完全發揮全部實力,讓一個優秀的選手表現只是及格,讓一個及格的選手表現稀爛,也能讓一個一般的隊伍突出重圍,在大賽上斬獲殊榮。

  聯結隊友的能力,也是評價一名二傳好壞的重要因素。

  紅白兩隊的二傳同樣需要充分使用這個能力。所以比賽一開場,兩邊的二傳不約而同地沒有立馬打攻擊最高的打法,而是各自花時間想辦法展開領域,聯結隊友。

  這也是暴君僅用了半局時間收攏團隊,被教練組大加贊賞的原因。

  「緒方學是那種天生就是為了打排球、得冠軍的選手。她的二傳天賦無與倫比,不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技術成長,更在於她對於隊友快速而精准的把控。」眼鏡教練說,「那可是國家隊蓋章的超級天才呢。」

  「那深田同學呢?」

  「深田,跟緒方是有區別的。」主教練說。

  暴君以對勝利的渴望做聯結,將所有隊友收攏到手下,成為她如臂使指的各色武器。

  深田不走這條路,也走不了,因為她最出名的就是那個「要打無論勝負的有趣的排球」宣言。

  所以她這麼對隊友說:「我不要你們盲目忘我的信仰。」

  深田優佳:「我要你做好自己。」

  砰!

  紫微星斜線扣殺,三色球帶著巨大的力道和旋轉撞開沒能及時反應的雙響炮妹妹,飛到界外,後者冷著臉搓了把撞疼了的胳膊,調整姿勢,准備迎接下一球。

  黑暗中有聲音說:「不對。」

  雙響炮妹妹原本全力盯梢紫微星,聞言一愣,轉動眼珠,只見對面三上自由雙手接傳,直接給了網前的黃發少女。

  望著那個與自己除了背心顏色之外幾乎一模一樣的身影,雙響炮妹妹呼吸一滯,右腳蹬地就要上前攔網。

  黑暗中,那個聲音又說話了:「不對。」

  腳底板急剎車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雙響炮妹妹咬牙強行改變方向,轉攔網為保護性接球准備。

  砰!

  雙響炮姐姐的重扣直衝而來,妹妹的節奏比球速更快,她已經站在了球的必經之路,伸出雙臂。

  砰!

  「接得好!美!」

  等雙腳離地,右手在空中擊打到深田傳來的球的表面,熟悉又奇妙的觸感讓雙響炮妹妹恍然發現,黑暗中的那個聲音是自己的。

  是她自己的。

  怎樣讓一群強者心甘情願信仰一位神明?

  不是控制,不是壓迫,不是戰勝她,強者戰敗只會越挫越勇,強者對勝利者只會心存平等的尊敬,並暗含不甘反擊的未來。

  要想在一顆強者之心中塑造信仰,就誘惑她,幫助她,離開她。

  讓她看到神佑之下自己會變得多麼強大,讓她感受到神的目光多麼冰冷,又溫柔。

  最後,讓她看到一個無法戰勝的對手。

  紫微星的手烏雲壓陣般蓋下來,球就無可挽回地落在地上

  「第一局比賽結束,大比分一比零,紅隊領先。」

  雙響炮妹妹從賽場上走下來,坐到長椅上,還久久沒能回神。她雙眼緊閉,心髒咚咚跳,好像就在耳邊。

  【雙響炮】兩個人都是天才球員,她們學習速度飛快,天生球感,身體健壯,從足球到排球,姐姐和妹妹相攜一同走過,從未分開,踢足球,姐姐是前鋒妹妹踢中場,打排球,姐姐打主攻妹妹打副攻兼二傳,她們相輔相成。

  她們並不相等。

  自從IH敗在立海大手下,姐姐逐漸展現出她與妹妹不同的地方,不只是性格,還有對待排球,她放下了天才的驕矜,改掉傲慢魯莽的毛病,她心裡有了一個目標,每天每夜都在照著目標用銼刀一點點修飾自我。

  她走得越來越遠。

  這是對的。因為我也將走我自己的路。

  雙響炮妹妹睜開雙眼,胸膛裡仿佛點燃了一團火焰,一項冷靜自持的心中,熱情前所未有地高漲!

  跳跳糖自從下了場,就獨自低著頭坐在長凳上一言不發,頭上搭了條毛巾細細喘氣。

  汗水從毛巾的遮蓋下滴落,打濕地板,短短一分鐘就積了一小片水窪。

  那邊幾人低聲交談:「下一局你們兩個轉到前排,千秋到後排,你們要注意她上前時打的快攻。」

  「是。」

  「一會兒我主要盯紫微星,桃瑞斯你注意我,隨時補位保護。」

  「要死了……深田大人在看我?是!OK!」

  「柳生你再注意一下節奏。」

  「是,我會更努力!」

  「……」

  三分鐘休息時間結束,裁判吹哨,眾人上場。

  深田放下水壺,一邊和柳生世津子說話一邊往場上走:「待會你這麼弄……」

  「深田。」

  跳跳糖在身後叫住她。

  柳生世津子站在深田旁邊,好奇地回頭看去。

  跳跳糖不知何時已經抬起了頭,從毛巾下面露出一張沒什麼表情的天然系地臉,和一雙通紅的眼。

  透明的眼淚不斷從眼眶中滾滾流出,滑過臉頰,落在地上。

  原來地上那一小攤不是汗水,是眼淚。

  世津子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該干什麼。

  跳跳糖望著藍黑發少女的背影,眼裡那些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往外流的淚水好像不存在,平靜地說:「我想說你變化很大,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你從來沒變過。」

  她看她熟悉又陌生,一些記憶和情感翻湧出來,又在轉瞬間歸於平靜,壓入深海。

  「我之前以為,」跳跳糖頓了一下,說,「現在也這麼以為,你是決心要走一條孤獨的道路。」

  跳跳糖說:「原來我們都要走一條孤獨的道路。」

  深田轉過身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起伏地說:「擦擦汗吧,比賽還沒結束。」

  跳跳糖站起來,扯下頭上的毛巾擦了把臉,向球場邁出腳步。

  第二局開始,在懂行的人眼中,白隊氣勢漸起。

  「果然深田同學有後手!」立海大開心地互相擊掌。

  青學的人則理智很多,大石提出疑問:「既然深田同學早就准備好了新的領域,為什麼要拖到第一局局點才開始用呢?」

  這不白白丟分嘛。

  牙簽鳥說:「精神力打法並不好打,不僅要二傳的實力,還要隊友的配合。二傳與隊友之間足夠互相了解,一個成熟的領域都是由一個成熟的團隊百般磨合才打造出來。」

  掃把星小聲說:「還要天賦。」她天賦受限,即使再努力,到現在也沒能搞出一個領域來。

  「所以她不得不拖。」釣客說,「這個領域成立的必要條件,就是後手下。」

  「暴君有一雙得天獨厚的【眼】,能第一時間拿到一名選手百分之八十的數據,加上她本身的權威和球風,聯結隊友,展開[鬥獸場]是輕松快捷的事情。」

  「深田優佳沒有【眼】,名聲又不好,主要人也爛,又要跟暴君比這種臨時組隊的比賽,所以特別吃虧。」

  吃嗎?

  大家不約而同探頭往下看。

  沒看出來啊。

  蜘蛛王:「所以優佳借了[鬥獸場]的勢。」

  時間回到比賽開始之前十分鐘。

  青訓營的儲藏室裡,深田翻出一件白色背心套在訓練服外面,把頭發從背心裡掏出來,對著儲藏室裡一面灰蒙蒙的鏡子梳頭。

  「我一直以為前輩和我是一樣的。」她後方,暴君站在門邊說。

  深田咬著一根頭繩,雙手將披散的藍黑發束起。

  暴君也沒有看她,而是隔著窗戶眺望遠方的高塔,面色平靜:「人為什麼非要依賴彼此才能夠幸福地生活下去呢?如果什麼事情都可以由我自己完成那該多好。」

  「不用和笨蛋溝通,不用去同理瘋子的心情,不用寬容別人的錯誤。」

  「如果全是我做的,事情一定會完成得更完美。」暴君說,「我這麼想過。」

  但現實是,客觀上,主觀上,不論從身體方面還是感情需求來講,人類都不可能永遠依靠自己在社會中幸福地生活。

  「會有失敗和沮喪的時候,會有痛苦與自責的時刻,會想要陪伴和愛護,渴望安撫和幫助。」暴君說,「我討厭這樣,但不幸的是,我也是其中一員,難逃本能的羅網。」

  「既然如此,索性就接受,也不是不可以。」暴君伸出手,看著視野中宏大通紅的太陽被五指遮住,只能在指縫中望見淡淡金色的余暉,「既然接受了,就做最強的贏家。」

  「在比不上我的領域裡,就全身心地服從我,花心思了解我,忠心跟隨我。

  「接受我的命令,猜對我的意圖,以正確的方式完美完成我布置的任務。

  「在我的隊伍裡,聽我指揮。」她收回手,看向深田,「這就是我的排球,也是最強的排球。」

  暴君:「我以為優佳前輩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很遺憾,我們背道而馳。既然如此,我會用這場比賽的勝利來證明。」

  藍黑發少女笑了,走近她,四目相對,緩緩開口:「你好像還沒有認識清楚,我來幫你一下吧。」

  「我啊,是那種寫成小說會加個人自傳,做成動漫會有專屬BGM,排成音樂劇會有至少兩首個人曲的,」她勾起嘴角,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嘴巴一張一合,「超級大現充。」

  「只要我想做,」深田優佳,「我從不失敗。」

  賽場上,三個空間同時地震般搖晃起來。

  深淵般的黑暗中,漸漸閃爍星光點點;[鬥獸場]中,塵土飛揚,血泊隨處可見,天空陰沉無光;球場上,擊球與接球的悶響和著呼喊聲,戰況激烈。

  藍黑發少女站在三個震蕩空間的唯一交界點上,享受地張開雙臂。

  「每個人都有一條名為自我的道路。就在前方,就在腳下。」

  「相信自己,相信自我。」

  再信一點,再信一點!

  因為你們越是信任自己——

  「——就越信任我。」深田說,「一個燃燒的太陽。」

  話音剛落,深淵、鬥場與賽場,三個空間震顫著合為一體,深淵般漆黑的天空一時間光芒大放,照亮了黑夜,照亮了整片天空!

  猛一看仿佛是繽紛的彩光,再眨眼看去,並沒有別的焰色,散發著世上最最純淨的純白之光,平等地照耀身周的一切。

  領域——[天國],展開。

  「白隊得分,比分7比11,紅隊領先。」

  掃把星望著賽場中耀眼的二傳手,輕聲說:「她會一直贏一直贏一直贏,像太陽一樣,直到我們這些膽敢直視她光芒的人再也忍不住地流下眼淚,也不會停止。」

  為什麼,太陽要降臨這裡。

  又為什麼,將此刻照亮。

  [鬥獸場]中,紫微星仰望高高在上的灼熱的太陽,伸出手,幾縷陽光就落在手心裡,是溫熱的。

  她將手握成拳頭,陽光落在手指外側,掌心就只剩下被指甲掐的微微痛感,臉不知道是天生還是習慣,沒有一絲波動。

  不一樣了,大不一樣。她記住的那個人,已經變了,變成了現在站在球網對面的那個,會打溫柔的排球的人。

  她聽見暴君在身邊說:「新領域啊……意料之中。」

  「也是伏見宮前輩你出場的時候了。」紫微星轉身看她。

  「我看前輩也挺在意優佳前輩的現任搭檔呢。」暴君說,「我也很在意前輩你,不想讓我最強的武器在球場上有任何不順心的事。」

  「眼下沒有替補,也不能叫她下場……」她佯裝思索了一下,然後對紫微星說,「所以接下來,前輩要把握好我給的這個機會。」

  紫微星順著她的話,將目光焦點定格在與深田小聲說話的、雙眼亮晶晶的橙發少女身上。

  「——由你來,親手砍下她的頭。」

  橙發少女若有所感,轉頭抬眼看過來,琥珀般剔透的眼裡好像燒著火光,熊熊迎面而上。

  哨聲尖銳地響起。

  「不會吧……」看台上,釣客喃喃自語。

  「什麼?」

  旁邊的人沒聽清,問道:「怎麼了?」

  「那家伙……」釣客伸出手,指著那個橙色的腦袋,不堪置信道,「那家伙,真的想跟紫微星一較高下!」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的啊?

  15歲,正常應該上國三的年紀,根本不是從小就接觸排球,而是國中才開始打,一直在立海大那種荒涼的地方成長——是的,這是很艱難,能成長到這種地步也非常厲害,就連教練都欽佩她的成長給她最高的評分——但這不是她有膽叫囂紫微星的理由!

  球,已經脫離暴君的手指,向上騰躍而起,在那裡,紫微星已經蓄力完畢。

  「深田,深田呢?」釣客不顧形像,慌忙扒著欄杆朝賽場大喊,「阻止她!!」

  滋——

  柳生世津子瞪大了琥珀色的眼,看著自己離那具無頭身體越來越遠,最終落在被血染紅的土地上,咕嚕嚕滾遠。


第114章

  「白隊請求暫停。」

  觀眾席上不免一陣嘈雜聲浪。

  一些是對剛剛的斬立決事件心有余悸,更多跟柳生妹妹不熟的則是在驚嘆紫微星的實力。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冰帝的向日一邊害怕地搓手,一邊又忍不住冒星星眼,「排球原來這麼酷的嗎!哇!我也好想打!」

  原來排球打好了能砍人頭啊!

  帥死了!這誰能不說一句帥死了!

  由於他興奮得太明顯,坐在他身邊的人默默往遠蹭了蹭。

  忍足:「理智一點,岳人,這可不是隨便打打就能做到的事情。」

  「那個能給對手一記斬立決的主攻手,可是深田之前的搭檔,公認的女排第一人,」冰帝的排球選手輕聲說,「獲得過國家隊公開認可,斷層級別的超級王牌。」

  「哇!」向日湊過來,「她那麼厲害!斷層?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在場的所有攻手,哪怕是現今排名第二的大內和選手,實力也差出她很遠很遠。」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解答道。

  眾人疑惑扭頭看去,主教練向他們露出慈祥的笑,並指了指記分牌,繼續說:「注意到了嗎,從紅隊展開領域,將攻擊主力重新交給紫微星後,兩邊的分差很快就拉大了。」

  之前暴君為了能從小醜開始展開領域,將進攻的主力放在了小醜她們身上,紅隊雖然領先,但分差一直在3到4分左右;如今む鬥獸場め完全展開,紫微星強勢入場,短短半局不到的時間過去,兩隊的分差就拉到的6到7分。

  以一人之力,讓分差直接翻了一倍有余,何等恐怖。

  「打個不成熟的比方,紫微星這樣的攻手如果加入立海大,或者是冰帝,不論隊友水平如何,都是可以直通全國三強的。」

  謔!

  聽了這個比方,大家紛紛真誠地後仰,表示知道她牛比,沒想到能這麼牛比。

  幸村有了發現:「這麼厲害的攻手,又搭配上暴君這樣的頂級二傳,再加上三上同學和其他選手……」

  我靠!紅隊開掛!

  這怎麼打啊?這要怎麼贏?

  紅白兩隊,已經不是二傳實力孰強孰弱的問題了,而是攻擊力哪怕拉滿,也差出一個水准的問題。

  主教練:「深田正是知道這一點,才一直在不留余力地向上推自己的攻手們。」

  柳生世津子一下場就趴到長椅上,半蹲著頭低下,藏在雙臂之間,看不見表情。

  看她的樣子,仿佛能聽到她胸膛裡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三年級主攻滿身大汗,握著水瓶的手有那麼一會兒使不上勁,喝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自嘲道:「啊——嚇人,真是嚇人。」

  當年暴君上國一的時候她已經畢業了,這回還是第一次直面む鬥獸場め,太血腥太暴力了,未成年前輩一時間無法接受。

  饕餮也心有余悸地捂著胸口,眼睛發直:「這是怎麼做到的?不是,這不是正經排球文嗎,怎麼還帶砍頭的啊!太離譜了!我要舉報!」

  「素質,注意你的素質,外國人。」

  「剛剛都噴血了!噴血了你沒看到嗎?blood!」饕餮抹了把臉,看著干干淨淨的手,總覺得剛剛摸了一手血,把干淨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是幻覺,領域的影響而已,你也不是第一次跟她打,淡定一點啊。」

  「我第一次被噴血啊!」饕餮說,「這在阿美莉卡是要21禁的!」

  「在霓虹也一樣啦。」

  柳生世津子趴在胳膊上,視野被自己的手臂和身體圍成一個陰暗的角落,稍稍有點安全感。她控制不住地想去摸脖子,確認自己的腦袋和身體是不是真的還連在一起,手無數次地繃緊,又強制放松。

  不行,不可以伸手確認。

  伸手……就認輸了。

  莫名其妙的,她心中帶著這樣一份執念沒有動手,但大腦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腦袋以下鎖骨以上的位置,盤旋不停,分不出一點精力去到別的感覺器官。隊友們的交談聲像蜜蜂飛舞般嗡嗡響,傳進耳朵裡,串不成一句有意義的句子讓大腦理解。

  一點冰涼突然在後脖頸綻開,世津子被涼得一激靈,第一個念頭是——啊,謝天謝地,我脖子還在。

  然後她才抽出精力,分辨出脖子上越來越展開的冰涼是一只手。

  深田優佳放下冰袋,一只手捏捏橙發少女的後頸,笑著輕聲說:「摩西摩西,你還好嗎,王牌?」

  「深田同學?」

  劇烈運動後渾身都是熱騰騰的,這點突如其來的冰涼經由神經穿到大腦,甚至帶著不輕的痛感,柳生世津子沒有在意,偏頭將一小半臉從手臂圍欄中露出來,表情呆滯,聲音空茫:「不知道。」

  「害怕?」

  「不知道。」

  好像是被她小浣熊一樣呆得可愛的表情逗笑了,深田捏捏她的後脖頸,放開手。

  世津子完全把臉扭過來,眼珠也勉強會轉了,面對面看著她的眼睛問:「我輸了嗎?」

  「啊?啊……」深田想了想,「斬立決了,輸了吧?」

  你講的什麼鬼話!

  主攻手看不下去,訓斥道:「比賽還沒結束,才剛過一局半,怎麼就輸了?」

  深田笑呵呵地說:「說得也是。你覺得呢,王牌?」

  世津子自言自語:「已經,一局半,已經輸了一局了。」

  副攻糾正道:「是丟了一局。」

  而現在球場上比分11比17。

  還有八分。

  對面再贏八分就能拿下這一局,屆時大比分將到達二比零,下一局就是賽點。

  一想到此,無盡的恐慌和挫敗感就蔓延上來,海浪般淹沒鼻腔,眼眶,頭頂,將她困在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中。

  你怕了?

  世津子轉過頭,對上深田暗金色的雙眼,對方又問了一遍:「你怕了?」

  「我,」聲音仿佛是從肺裡被擠到喉頭再擠出來的,帶著難忍的顫音,「我……」

  我——

  「你為什麼選這一隊?」

  柳生世津子愣了一下,手搭在門把手上,回過頭。

  時間是昨天晚上,白隊剛開完作戰會議,大家都告辭回去睡覺了,深田優佳坐在她自己的床上,微微仰著頭,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麼選這一隊?」

  「因為有深田同學在……」

  「我能帶給你什麼呢?」

  世津子想了想:「一切!」

  撲哧。

  蜘蛛王用被子捂住臉,悶悶地說:「抱歉,沒忍住。」

  世津子撓撓頭:「那……勝利?」

  「我說過的吧,即使我不說,你也應該看得出來,我打球並不在乎勝負,不論是怎樣重要的比賽。」深田說,「我只想打有趣的排球,勝利只是順帶的事,如果你想贏,選擇我並不明智。」

  世津子沒聽明白:「可我喜歡和深田同學打球。而且,我們是一隊的呀,我是說,雖然青訓營中沒有校隊之分,但青訓結束後,我們還是要回到立海大做隊友的啊。」

  「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很久以後?很久嗎?

  世津子:「不是下周就結束了嗎?」

  聽你說的,好像是天荒地老。

  深田說:「一切發生在未來的事,不論是一周,還是一天,下一分鐘,都是很久之後的、無比遙遠的。」

  啊這,這就是現充的時間觀念嗎?

  世津子目瞪口呆,快速看了眼牆上的鐘表,跟深田對視著「呃」了一會兒,結結巴巴地說:「雖然不太明白,但我會努力的!深田同學!

  「只要深田同學需要,我全部都會做的。我什麼都會做,什麼都會做到,會做到最好。」

  「【總有一天……】」橙發少女的笑容毫無陰霾,「【我會成為深田同學眼中,最最閃亮的那顆明星!】」

  「她好強,紫微星。」橙發少女眼中還殘存著驚懼與陰霾,微微顫抖。

  她用力咬著嘴唇,努力憋住眼淚,聲音顫抖,「她好強,深田同學,她比我強好多好多——我都看不清楚她的臉。我——」

  我好怕。

  我好害怕輸掉。

  我好害怕輸掉啊!

  立海大的ACE,神奈川第一王牌,半蹲著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艱難移動蹲得發僵的雙腿,整個蜷縮著的身體都轉向深田,由於太僵硬了還晃了一下,左腿直接跪在地上,右腿帶著護膝的膝蓋與深田的小腿相碰,她沒有注意到。

  她說:「深田同學,我喜歡打排球,我喜歡勝利,我喜歡深田同學,我想要成為深田同學眼中最閃亮的明星。」

  「我想打敗那顆星星,我總有一天能打敗她。」

  一直以來,柳生世津子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點。她年紀小,還正在發育,身高不夠,肌肉不夠,球齡短,比賽經驗少,沒有漂亮的履歷。

  她更清楚,這些弱點都是可以扭轉的。

  她會長大,身高會長,體重會長,肌肉會豐美,經驗會補足,漂亮的履歷會一步步打下來。

  那是一個充滿了希望的光明未來。

  ——卻遙遠。

  無比遙遠。

  一切將會發生在這場比賽結束之後的事,都無比遙遠。

  她明明,一秒也無法再等!

  「我不要寄托未來!我要現在就贏!」她用力抓住深田的胳膊,激動得越逼越近,「我要贏,我要贏,我要贏!」

  柳生世津子:「我要親手打敗那顆星星!」

  「冷靜一點。」深田看著她琥珀色的眼睛,說,「你激動過頭了。」

  一分鐘暫停時間到。

  再上場後,柳生世津子不再強制自己收斂內心的攻擊性。從跨過邊線進入場內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上就縈繞著濃濃的侵略性和進攻欲,連呼吸都仿佛在說:

  球!都傳給我!

  橙發少女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跑在場上就如同脫韁的小野馬,誰也管不住,在[鬥獸場]中莽著橫衝直撞。

  柳生世津子在這場比賽的定位是類似於副攻的角色,主要跟跳跳糖她們一起承擔大部分防守任務。她一莽,跳跳糖壓力倍增,但她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擴大了防守範圍和力度。

  她不說,自然有人憋不住。

  砰!

  紅隊發球,下手飄球過網急墜,跳跳糖緊急向後側翻滾接球,三色球被穩穩墊給二傳。

  深田舉手跳傳,嘴裡喊:「冷子——」

  主攻手早已經助跑完畢,腳步踏過三米線至網前,屈膝蓄力,眼睛盯著深田手上馬上要傳來的球。

  身側的汗毛突然炸起,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趨避本能地延緩了准備起跳的雙腳。

  就是這一瞬間的猶疑,讓一個橙色的身影眨眼間出現在視野中,高高揚起的手於網上截停來球,在其還沒飛至最高點時為了碰到球就狠狠扣了下去。

  柳生世津子微微仰起頭,在空中與紫微星對上視線。三色球離手沒半秒,撞在了紫微星高牆一般攔網的手上,重新彈回到白隊半場。

  饕餮盡了最大努力飛撲上去魚躍,也只是碰到球的側邊,救球失敗。

  「紅隊得分,11比18。」

  「柳生!你又搶球!」

  橙發少女倉促落地,卻完全沒有搶球了也沒有得分的自責和慌張,她看了眼滾遠的球,繃著臉活動了一下肩膀,眼中火光衝天。

  深田走過來,語氣不見喜怒:「怎麼回事?」

  柳生世津子坦然道歉:「抱歉,我的,下次這種情況我會打吊球。」

  道歉,認錯,死不悔改。

  深田沉默了一下,然後向她走近兩步,世津子年紀小但個子高,跟深田差出快半個頭,距離近了更需要深田仰起頭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世津子也需要往下看才能看到她的眼睛。橙發少女看著對方走近,眼珠一點點向下轉動,定住。

  深田在她面前站定,然後伸出右手,毫不客氣地掐住橙發王牌的下半張臉,用力往下拽,手上感受的熱度果然如她所料,倔強滾燙,一如上面這雙琥珀色的眼睛。

  世津子被掐得不適,下意識想掙扎,又被她努力按捺住,為了配合深田的動作不得不彎下腰。

  深田扣著她的臉說:「冷靜一點,王牌。」

  橙發王牌翻著眼與她對視,沒有說話。

  催促的哨聲嘩嘩響。

  柳生世津子跟打了雞血一樣,誰的球也敢搶,只要是她想打的,哪怕是三年級前輩的球也敢上。

  深田不斷地說:

  「冷靜,王牌。」

  「冷靜一點。」

  「你激動過頭了,冷靜下來。」

  一個個扣出去的球,在場上亂飛。雖然一開始真的讓紅隊懵了一下,拿了幾分,但紫微星的攻擊完全不受白隊狀況的影響,仍舊穩步推進著比分。

  [天國]中,白隊一邊跟對面打,一邊吵得不可開交。

  「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主攻特別生氣。

  三年級主攻脾氣再好,也惱了:「柳生桑,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局勢多麼嚴峻,不是你衝動胡鬧的時候!」

  「快停止你的行為!不要再亂打了!」

  面對如此職責,世津子毫無退意,直言道:「球,應該傳給我!」

  「你這家伙,別太過分。」大家都是成名已久的攻手,誰都想親自得分,更何況在排球場上搶球是大忌,她們已經忍讓太多了,「再發生,我不會再容忍。」

  柳生世津子一副絕不悔改的樣子,叫人看了火大。

  「好啦。」深田吐槽,「沒想到我還有拉架的一天。」

  「搜嘎,那麼情況我都了解了。」深田單手支著下巴點點頭,然後指著三位攻手,「所以現在,你,你,你,都想要當王牌,扣最多的球是嗎?」

  副攻雙響炮妹妹舉起手:「打擾一下,雖然我是副攻兼二傳,但也想是想要親手拿分的。」

  替補一米八三存在感很低,但說到拿分也不困了,舉手:「在我有限的上場時間內,如果可以的話也請給我攻擊的機會。」

  跳跳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舉手:「那我也要。」

  饕餮:「你要什麼啊,你不是自由人嗎?」自由人扣球是犯規的。

  跳跳糖向她展示衣服:「我這把打副攻,自由人。」

  饕餮:「……你要這麼說,自由人不起跳擊球高度不過網也是可以擊球的,深田SAMA傳給我!」

  你倆湊什麼熱鬧啊!

  白隊一共七個,六個開始為了扣球機會吵作一團,跟著了魔一樣,特別沒有排球精神,特別離譜,特別ooc。

  深田苦惱地歪歪頭,然後拳頭砸進手心:「我想到解決辦法了。」

  大家停下來,朝她看去。

  「不是都想要進攻的機會嘛。」深田豎起一根食指,笑著說,「既然如此,就競爭上崗好了。」

  大家一臉懵逼。

  藍黑發少女放平食指,朝她們勾了勾:「想要我的傳球,就來搶吧。」

  誰搶到,球就給誰。

  白隊雞飛狗跳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

  安靜的六人中,仿佛引爆了一個炸彈,硝煙味瞬間彌漫在隊友之間,且愈演愈烈,六個迅速壯大的氣場互相碰撞,火花四濺。

  領域む天國め。

  完全跟名字背道而馳了!

  白隊的選手們不僅要在鬥獸場裡和紅隊的對手們廝殺,還要跟隊友們搶奪進攻的機會,一時間殺得血肉橫飛,滿眼通紅,敵我不分。

  仁王:「……慢著,剛剛是不是出現了『殺』這個字眼?確實出現了吧?是吧?」

  上帝你自己說說!這樣應該嗎!這只是一場排球比賽啊!

  柳生:「你怎麼不說『血肉橫飛』這個形容詞?」

  丸井:「爭什麼,頭都砍了現在知道吐槽了,過季的衣服穿了會惹人笑話的到底不懂嗎?」

  切原:「……前輩什麼時候講話這麼犀利了。」

  桑原悲愴:「他一直這樣。」

  觀眾們說著與比賽不相干的話,其實心裡都多少有點難受,借著無關的笑話試圖掩飾和逃避這種情緒。

  比賽白隊在深田手下打成這種樣子,想想她過去輝煌傲慢的威名和戰績,再看看眼下白隊鬧劇般的表現。

  惡劣冷酷卻高高在上的神明形像轟然倒塌,以一種可笑又可憐的方式化為湮粉。

  蜘蛛王突然說:「作為二傳,想完全發揮隊友的實力是很難的。」

  「想要讓隊友在賽場上能發揮百分之百的實力,二傳就必須特別了解隊友。」這位罕見的看好深田轉學的大前輩助教,語氣輕柔又真摯,不帶半點嘲諷,「不僅是實力,性格,要了解到能接觸她的過去,陪伴她的成長,才能推測、推動她的將來。」

  這些都不是說雙方配合就能立馬做到的事,而是需要日積月累的磨合,磨合,磨合,在點滴中探索,試探,了解。

  「即使如此,要幫助隊友發揮百分百的實力還是很難。」蜘蛛王說,「更不要提,讓隊友超常發揮了。」

  百分之百尚且是頂級二傳心中的難題,百分之一百二就是可望而不可即。

  「但面對有紫微星在的紅隊,白隊攻手即便使出百分之百的實力,也無濟於事。」蜘蛛王說,「所以……」

  「所以,[天國]的目標並不是百分之百。」深田優佳微微一笑,「而是——『超越』。」

  所以,她選擇了六位來自不同學校的選手做隊友。

  所以,她並沒有阻止柳生世津子的搶球行為。

  所以,她造神,將自己摘出隊伍行列,高高掛在天上,讓出一個讓人肆意妄為的空間。

  天穹之上,純白的太陽逐漸接近地面,離的近了後才發現它並不是在發光,而是在燃燒,只是熊熊火光太燙太亮,才像是陽光。

  [天國]之下,越相信自我,就越強大。

  神朝殺得天昏地暗的隊友們,聲音悠遠空靈又近在咫尺:「你,夠相信自我嗎?」

  我相信!我相信!

  深田:「證明給我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我相信自我,我信到——信到——信到——我相信自我,信到不信!

  我再不相信除自我以外的所有人!

  「哈哈哈哈!」深田仰頭大笑,天穹之上的太陽越來越亮,溫度劇烈升高,整個[鬥獸場]都被灼熱滾燙的陽光點燃,世界陷入刺目的混亂。

  「沒錯!沒錯!這才有趣。」她大笑著,金色的眼裡滿是殘忍的快樂自得,「衝鋒吧,作為[天國]子民!」

  冷漠,瘋狂,絕情絕義。

  也帶來希望的曙光。


第115章

  [天國]中,白隊選手在混亂與殘殺中勢頭漸起,越衝越勇,簡直要一鼓作氣把分差拉回來。

  還沒等立海大為其轉運的趨勢歡呼,紅隊暴君果斷舉手,請求暫停。

  大家剛剛要上頭的情緒一下子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非常難受。

  「太髒了!太陰險了!」小醜一邊往備戰區走,一邊嘻嘻笑道,「人家狀態剛起來就喊暫停,太陰險了,哈哈哈哈哈,我喜歡,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暴君。」

  「冷靜一點。」紫微星說,「你什麼時候見過[寂靜之嶺]被一次暫停打斷過。」

  「沒錯。」暴君與對面的藍黑發少女對視一眼,轉過頭來說,「我要打斷的是你們的狀態。」

  「啊?」

  暴君:「[天國]的範圍是全場,你沒有感受到嗎?」

  「……」小醜不說話了。

  「沒關系,不用擔心。」暴君說,「門級選手受領域影響小,用來抵御[天國]再好不過。接下來我們調整打法。」

  紅隊的二傳在部署戰術,白隊的二傳在洗腦。

  「衝衝衝!」深田優佳舉著拳頭喊,「誰來打誰!誰上鯊誰!打不過也要打!就跟她們剛!」

  三年級主攻抓緊殘存的一絲理智:「這局快到頭了,剛不過……」

  深田:「怕了?怕輸?怕丟臉?那更要打!」

  「打打打!」

  三年級主攻豁出去了,把最後一絲理智扔到地上,站起來:「打打打!」

  「打打打!」

  一分鐘暫停時間到,兩邊再上場。

  白隊柳生世津子發球,飄球過網,一點旋轉不帶,風一樣忽左忽右,行蹤不定,輕飄飄的,帶著殺氣。

  球飛到底線位置,三上自由不敢賭,撲上去魚躍接球。

  三色球在[鬥獸場]和[天國]的夾擊下,左右亂飛,好不可憐。

  暴君:「我之前費勁開領域,倒是給前輩做嫁衣了。」

  深田:「別這麼說,你拿千秋(小醜)做領域突破口的時候我也幫忙了啊。」

  幫忙?合著你之前跟隊友溫柔小意是故意刺激小醜讓人家心態爆炸?你好狠的心!

  深田:「她炸得越厲害,你不是越容易操作嘛。」

  暴君沒有反駁:「既然這樣,前輩也應該跟我和伏見宮前輩道謝,否則前輩想用柳生世津子當突破口開展領域,短短一局半可不夠。」

  深田也沒有反駁:「不是我開[天國],慧哪有那麼快進你的領域啊,門級選手進門有多不容易你也不是不知道。先跟我道謝吧。」

  好家伙,你倆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都暗中耍了多少花招啊!

  比分快速更迭,記分牌刷刷翻過。

  「別白費力氣了,前輩。」暴君側身急剎到深田面前,目若寒星,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下語氣仍舊平靜無波,「你最應該知道門級攻手的威力,即使你讓她們發揮到百分之一百二也無濟於事。」

  她高高躍起:「【門】,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的東西。」

  「即使只有一個紫微星,我也能用她踏平你辛苦築建的領地。」

  紫微星於後排起跳,扣球時機正好與白隊攔網的手錯開,三色球打著轉裹著風衝進對方半場。

  深田說:「一百二不夠是吧?」

  她張開五指,向上托舉:「那就加。」

  「加到能講道理為止!」

  天穹上的太陽應聲爆閃!本就刺眼的光芒加倍盛放,亮到妖異,人只是望一望它的余暉就心生恐懼,驚慌失措!

  跑起來,要比對手跑的更快!跳起來,要比攔網的手更高!扣球,聲勢要大!要迅猛!要壓過場上除我之外的一切的氣勢!

  更快,更高,更強!

  我要獲勝,我要喜極而泣的眼淚,我要——贏過你!

  發揮百分之一百二不夠?那就一百三!一百四!

  兩百!

  白隊要瘋了:「你當賣豬肉呢!亂來啊!!」

  觀眾也要瘋了:「深田優佳!求你看一眼比分!紅隊到局點了啊!!」

  「不可能的!為什麼一定要她們去跟紫微星硬拼!明明可以暫避鋒芒,至少拿回一局再冒這種險啊!」

  「拿回一局就不危險了嗎,紅隊已經拿到兩局,接下來每一局都是賽點,這個險此時不冒還等何時?」

  「但這加快了比賽進度啊!節奏這麼快,著急投胎嗎,眨一眨眼就快結束了。」

  「快點輸和慢點輸有區別嗎?」

  「至少留出了給人冷靜的時間,說不定能有反轉呢。」

  「現在這麼快,就是在催促她們制造反轉。」

  隨著紅隊25比20拿下第二局,場上的戰況飛快進入白熱化階段,觀眾們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

  網球部的人雖然開文以來排球素質見長,但眼下如此復雜的局勢也是看了一頭霧水,於是求助目前來說最懂的幸村:「幸村部長,你的看法呢?」

  幸村:「美麗!無與倫比的美麗!」

  幸村:「太美了!優佳!絕美的繆斯!誰藏了照相機來著,借我使使。」

  你清醒一點!

  那女人在發癲呢!你清醒一點!

  「紅隊也瘋起來了!」

  「啊啊啊,這種加buff的事情怎麼還關照對面深田同學!你到底想不想贏啊!」

  「她的範圍一直都是全場啊!」

  隨著場上氣氛不斷加劇,紅隊也難逃[天國]的光輝,雙重光環加持之下小宇宙也爆發了,越打越猛,不輸對面。

  作為紅隊的進攻主力,紫微星再一次飛躍上網,重炮扣球,一如既往的穩穩得分。深田就站在她對面,近距離直面一米八八現像級王牌攻手的魅力,毫無芥蒂地鼓了鼓掌:「Nice ball。」

  雙腳落在地上後,紫微星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熟悉的金色眼眸,裡面藏著她熟悉的暗光。

  「太奇怪了。」暴君走過來說,「你為什麼這麼打?敵我不分的領域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手夠強才有意思呢。」深田眨了下右眼,「畢竟和弱者比試是不會讓人進步的。」

  聞言,眾人紛紛停下腳步。

  深田:「嗯?怎麼了,都看我干嘛?」

  很意外嗎?

  大家:很意外啊!

  雖然是個常識,但從你嘴裡說出來一下子變不對勁了。

  不是,你也知道這個道理啊。

  「如果抱著比試較量的目的去和弱者打,當然不會有進步,也達不成目的了。」深田說,「我不是啊,我跟大家打球,從來就不是為了爭個輸贏才下場。

  「我是為了,打屬於我自己的排球。」

  能不老提這事兒了嘛,跟現在有個毛關系啊。

  教練坐在最好的觀賞區,離學生們很近。有膽子大的選手湊到跟前搭話:「教練們覺得,這場比賽哪個隊會贏呢?」

  主教練老練地打開保溫杯,喝了口熱茶,慢悠悠道:「這個,不好說啊。」

  「隨便猜猜嘛,看比賽最有意思的不就是這個環節了。」

  「或者說,教練更希望誰贏?」

  見主教練一副高深莫測不可多言的樣子,學生們調轉目標,問起其他教練。

  「當然是紅隊。」紅發教練直言不諱,「比起深田,緒方更專注,更篤定,目標明確,野心勃勃,資質實力更是不在深田之下,年紀還小。伏見宮上次去國家隊實訓回來也說過了,她們非常看好緒方。」

  原本深田明言不會打職業讓排球界嘆惋許久,但緒方學的出現撥雲見日,像一顆彗星一般,閃閃發光地逼近,且必定會走向未來。

  教練組全體教練,都非常看重緒方學這位前途無量的國中生選手。

  「帝光【惡女】積威已久,深田選手不打職業,未來國家隊首發二傳非緒方學莫屬。」主教練語速沉穩,「緒方又是一位『暴君』球風的二傳,比起在中學期間加入最強球隊,她更願意打敗惡女,將最佳二傳取而代之。」

  眼鏡教練說:「這也是教練組集體同意深田來做助教的原因。如果緒方能打敗全盛狀態的惡女,征服紫微星,未來拿下國家隊就更容易一些,減少了磨合期,國家隊的實力就能更上一層樓。」

  這也是主教練當初說服教練組,讓深田優佳和三上自由半路加塞進來的說辭。

  蜘蛛王:「我?我是正規工哈,我拿工資和合同的。」

  眼鏡教練:「雖然我們有這個想法,也跟深田溝通過,可她現在打成這樣,太奇怪了,我也搞不懂了。」

  紅發教練:「很奇怪嗎?她天生八十斤反骨的事你忘了?」

  聽者由於立場不同,對這番話的感官也不同,於是各懷心事地繼續觀戰。

  主教練看著場下激烈無比的排球比賽,拿著保溫杯的手無人察覺地捏緊,思緒回到搬來U-17之前。

  那天青訓訓練基地的排水系統年久失修終於壞了,正當教練組焦頭爛額地准備搬遷事宜之際,深田優佳不知道從哪兒接到消息,堵在了基地門口。

  拋開其他因素,主教練倒是很欣賞她勇敢為自己爭取機會的行為,於是再忙,也抽了個時間匆匆來見她:「深田選手,你知道我一直很欣賞你,這次你能直接登門,我也覺得你十分勇敢。只是我還是要對你說抱歉了。青訓營自從建立以來就遵守一條鐵律,絕不會開後門加人。」

  藍黑發少女沒有氣餒,說:「我不進去當學員,我可以做助教,不要錢的那種。」

  「……」主教練一時間噎住,無奈地笑了笑,「順風順水的小天才,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樣吧,如果你想加入青訓,明年我會爭取把你加進邀請名單的。」

  說完又覺得不妥,加了一句:「前提是,你最好不要再說什麼『不在乎勝負』的話。」太討人嫌了。

  深田說:「青訓還有一條自古的鐵律,就是只招收高中生學員,緒方學是怎麼進去的呢?」

  主教練皺眉:「不要為難我啊,深田選手,緒方學雖然是國中生,但卻是跟你同級別的天才選手,更是門級二傳,你們當年打完國中比賽之後,還沒國中畢業時我不也邀請你們了嘛。」

  深田沒有跟他嗆聲的意思,乖乖地說:「也就是說,所謂鐵律也是要視情況而定的,對吧?」

  主教練嘆了口氣,也放緩了語氣:「深田選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認為讓你加入進來會提高訓練效率,但教練組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青訓成立的初衷是為國家隊培養強大的後備力量,你明確不打職業,勝負心也不像從前那麼強,無法為球隊帶來勝利果實,再神奇的球風對青訓教練組來說也毫無價值。」

  深田:「高中以來,我並不是沒有成果。足以拿來當牆門磚了。」

  「帶領立海大走到全國八強的高度,沒錯,這算得上是卓越的成果,但你知道的,這遠遠不夠。」主教練說,「天賦和實力,是難以逾越的天塹鴻溝。」

  「八強,那算什麼成果?」深田愣了一下,理所當然地說,「順帶腳的事,不足掛齒。」

  主教練也是一愣:「那你說的成果是什麼?」

  藍黑發少女微微一笑,側開身子,讓出身後低著頭拉著行李箱的立海大自由人——「一個突破了【門】的自由人。」

  ……

  三上自由在[鬥獸場]和[天國]之中,幾乎沒有喘息之機。門級選手能自由控制領域對自己的影響力,所以為了避開む天國め的精神污染,暴君讓她擴大了防守範圍,一時間壓力巨大。

  嘩嘩——

  尖銳的哨聲響起,對面深田優佳手持排球站在發球區,往地上輕輕拍了兩下,然後向上扔球,助跑,甩臂,起跳。

  揮——臂!

  砰!

  是超級大力發球!

  三上自由呼吸一滯,往日在立海大排球館與深田練接發球的回憶浮現腦海,身體跟隨著肌肉記憶而動,咬緊牙關直面接球。

  砰!還是熟悉的手感,那是近百個日日夜夜,每天都與深田在休息時間練習的成果。她從一開始的接不到,接不下,到現在的用盡全力接球並穩穩托給二傳,每一分成果都有深田的一半功勞。

  「接得好!自由人!」

  「我來!」

  「四號!」

  紅隊得分,隊員們歡呼著擊掌,三上自由跟小醜和荊棘分別拍了手,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准備姿勢。

  手心上擊掌的觸感殘存,微微發癢。

  與這些選手並肩作戰的感覺和立海大不太一樣,她說不清自己更喜歡哪種,於是心中想起來深田曾經對帝光球隊的評價。

  那都是一群為了達到目標什麼事都可以做的人。

  三上自由抬起頭,看向對面的藍黑發少女。

  當時聽到這句話她沒有說,但第一反應其實是:你記不記得你也是帝光中的一員。

  你自己也適用於這句評價嗎?

  那麼……

  深田網前二次進攻,三上自由及時撲倒將球險險救起,右臂將球掂起來時,左半邊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下,她下意識往上看了一眼,卻意外對上剛剛落地的藍黑發少女的雙眼。

  金色的,明亮的,帶著熟悉的淡淡笑意。

  她很清醒。

  三上自由心裡冒出這樣一句話。

  親手造就這般混亂無序的局面,眼看距離慘敗越來越近,深田優佳很清醒,而且是一直很清醒。

  帝光中學都是一群為了達到目標什麼都可以做的人。三上自由望著深田優佳的臉,心想。

  那你的目標是什麼?

  你做了這一切,所想要達到的目標是什麼?

  你說你要打屬於自己排球,你要打有趣生動、充滿意外的排球,為此你甚至可以接受無論輸贏的排球,可你是怎麼知道你打的就是你想打的那種球?你怎麼知道那是有趣?你在哪裡劃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標准?

  拒絕青訓,拒絕洛山,拒絕勝利;去冰帝,去海常,去立海大——你在嘗試什麼?尋找什麼?

  你找到了嗎?

  那個你想做成的事,你想達成的目標,你做到了嗎?你有在做嗎?

  你是什麼時候,走上這條路的?

  你知道嗎?

  「你知道嗎?」深田笑著看她,「你是我的第二個成果。」

  被那雙金色的眼睛注視,三上自由大腦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回視深田,耳朵裡再聽不見別人的聲音,滿腦子都是之前從沒有注意過、但真實發生的回憶細節。

  深田對瘋狗解釋離開洛山的原因時說:【我已經看到了洛山的未來……我不喜歡重復走已經走過的路。】

  立海大第一次聊到紫微星的時候,深田說:【我當時的搭檔,伏見宮慧,在全國大賽決賽的第二局突破了門。】

  時間距離遠些,到深田在立海大使用領域,她對柳生世津子說:【領域用出來就是為了打破的。】

  再遠些,到深田還沒轉學,立海大和冰帝合宿的那天,世津子第一次鼓起勇氣去找深田搭訕,回來後興奮地說:【深田同學竟然記得我國中時候穿的球服號碼!】

  三上自由仰起頭,不顧被刺激得流淚的眼,望向那顆巨大無比的太陽,集[寂靜之嶺]的嚴酷逼迫、[快樂領域]的上帝視角、[教會]的信仰之力於一體,[天國]——原來是一座牢籠。

  [寂靜之嶺]造就了紫微星,[快樂領域]和[教會]的成果是自己,[天國],也就是第三個成果……

  三上自由不堪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嗡——

  隨著一聲怪異又驚悚的嗡鳴聲,太陽驀地一暗,天空驟然陷入無邊的深邃黑暗,連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邊的寂靜之中。

  擊球聲,喊叫聲,裁判的哨聲,球鞋在地板上急剎發出的摩擦聲,汗水隨著劇烈運動的飛濺聲,都按下了靜音鍵。

  橙發少女無聲衝出重圍,前腳掌蹬地到球鞋幾乎對折,穿過助跑到一半瞪大了眼睛看過來的主攻,穿過飛撲到一半懸停在半空中、張著嘴喊的饕餮,穿過轉身到一半、眼珠轉到外眼角的三年級主攻,一腳踩上三米線,線上一滴不知道誰的汗珠被踩得粉碎。

  鏡頭極速拉近,網前的藍黑發二傳屈膝站立,面容越來越清晰,胸有成竹的金眼,控制不住翹起的嘴角,還有鬢角被風吹動的碎發,身後網後三個並排攔網的身影,一切的細節引入眼簾,利析秋毫,無所不現。

  沒錯,有趣的、生動的、充滿意外的排球,深田優佳尋找了兩年的新球風,誕生的第三個成果——

  橙色旋風擦著深田的肩膀而過,視野的余光中,橙發王牌助跑起跳,近在咫尺,身姿如弓,眼如雄鷹盯死空中的球,如同一道炫光,刺破無邊的深邃黑暗。

  深田向天空伸手。

  柳生世津子——你這顆攥在我手心裡的星星。

  萬籟俱寂,水滴凝結,深田優佳將球高高托起。

  衝開那扇門!發光吧!

  砰!

  是小斜線扣殺!15歲的極致小斜線扣殺!

  三人攔網下,衝破了六雙手的高牆,滿天羅網中精准找到那一絲空隙,揮手間的暴力不由分說將之破開!

  高山傾倒,洪河改道,一切由二傳手塑造編制的氣氛都被這一球完全打破,消失殆盡!

  耀眼的星光之下,球網的陰影落在暴君的臉上,從來無機質的湛藍雙眼緩緩睜大,這張冷淡睿智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可稱驚愕的表情。

  場館中安靜了幾秒,隨著一聲劃破天際的「奇——跡——」,直接炸開了鍋。

  「奇跡!奇跡啊!!」

  「世津子!柳生世津子突破了門!」

  「我要哭了!我要哭了這是真的嗎!天哪!」

  赤發教練驚得第一個站起來,失聲:「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我是做夢嗎!」

  眼鏡教練激動地握拳,拳頭按在桌子,也站起身,驚嘆道:「太不可思議了——霓虹竟然在五年內出現了第二個如紫微星般的排球人物!」

  有人說:「這下這場比賽是真的勝負難料了。」

  「不,」主教練望著場內的選手們,勉強按捺住想要高歌一曲的激動心情,緩緩道,「勝負,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會從自己口中講出,但此時此刻,這個氣氛,這份心情,澎湃到忽略一切私人情緒,他看到明媚廣闊的世界,而無心在意渺小的風景。

  主教練雙手撐著桌子緩慢站起來,語氣鄭重地像是在對一個時代宣布:「這場比賽最偉大、最珍貴的成果已經誕生。

  霓虹排球界未來在國際賽場上,與【紫微星】可堪並肩而立的球員——【啟明星】柳生世津子!」

  繼紫微星後,又一顆星星在深田優佳手中冉冉升起!

  球場上,暴君的目光從綻放光芒的橙發王牌移開,落在保持單手高舉姿勢的深田優佳身上,看到她臉上勝券在握的微笑。

  她耳邊仿佛響起深田第一次跟她見面時說過的話。

  人生的路漫長曲折,沒有盡頭。

  那扇門不是終點,只是另一個開始。

  ……

  「真是的,偏偏今天下這麼大雨,新干線也停運了。」身穿帝光中學校服的女生對著電話說,「所以抱歉了隊長,再找人去九州看比嘉中的比賽吧,我們大概是趕不上了。」

  她望著窗外陰雲密布,電閃雷鳴的天空:「我們?啊……接到停運消息時我們正好坐的士到了神奈川體育館,深田副隊長說反正也走不了,今天神奈川縣大賽正好也在打,干脆來體育館避避雨順便看比賽。」

  「無聊得很,神奈川還是老樣子,排球貧縣。」她聳聳肩,看了眼趴在欄杆上低頭看比賽的少女,「副隊長樂在其中呢。」

  「是,是,新干線恢復運營後我們會第一時間趕過去,到時候在那集合,了解了。」

  女生掛掉電話,往後一靠背倚著欄杆,沒好氣地說:「真是倒霉,好不容易能親眼看一次天才一年級打球,卻碰上這種事,還被困在神奈川排球館,實在倒霉。」

  「確實倒霉,天氣預報也太不准了。」帝光中學排球隊的副隊長附和道,「不過,這趟拜訪海常也頗有收獲,不虧就是了。」

  「說得也是。」女生翻過身來,百無聊賴地瞥了眼比賽。

  「立海大附屬中學得分,比分6比5,立海大領先。」

  場上,橙發少女身著14號球服,正為自己剛剛扣球得分而歡呼,與隊友們接連擊掌。

  「領先一分就這麼高興。」帝光女生嫌棄道,「真不愧是神奈川。」

  深田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個槽吐得好。」

  「是吧。」女生又看下面打了一球,點評道,「走位也爛,擋著副攻助跑了,噗,這個扣球,也太勉強了,跑得倒是挺快,但毫無效率可言啊。」

  「嗯,一看就是沒好好訓練過的樣子。」深田單手手臂撐著欄杆,側臉問女生,「不過你不覺得她跟日向翔陽很像嗎?」

  「誰?」女生說,「比起這個,我更關注咱們還能不能趕到九州,比嘉中的比賽是在下午第一場吧?」

  「遲到一會兒也沒關系,慧已經去替我們了吧,她會錄好比賽的,看回放就可以了。」

  「不是你說的,想要親眼看天才一年級打球嘛,還說未來一定會在全國大賽對上,真的假的,我覺得比嘉中最多也就打到八強。」

  「現充的直覺,而且現在急也沒用吧。」

  女生長嘆一口氣,突然激動地指著窗外:「快看!天放晴了!手機來短信了,新干線恢復運營!」

  深田看了眼手表,穿上外套:「時間還來得及,應該不會遲到了。」

  女生已經先一步衝了出去:「快走快走!」

  「來了。」深田優佳最後看了眼擊球跑步聲不斷的球場,場中橙發少女於網前高高躍起,揮臂扣球。深田轉身,向門口走去。

  砰!

  作者有話要說:

  上帝:問題來了

  上帝:到底是誰,在被超級大現充狂追(bushi


第116章 正文完

  春高過後,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季。

  比嘉中的緒方學在保送名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交給親自前來邀請她入學洛山的赤司征十郎,並與赤司身旁的紫微星握手。

  青學的小川葉在志願書上一筆一劃寫下立海大附屬高中,然後交給班主任老師,忍著眼淚,一再對她鞠躬道謝。

  竹田部長從教師辦公室裡走出來,手裡捏著的紙露出一角,題目是退部申請。

  蜘蛛王大島荒野披著外套站在排球館的一角,微笑著觀看後輩們熱火朝天地訓練。窗外,一米八三拿著簽好字的轉學申請書走出海常高校的大門,坐上了去往立海大附屬高中的車。

  黑皮辣姐荒井代接起電話,答應了女網國家隊的邀請,目光久久停留在房間裡的那顆三色的排球上。

  舊的時代即將結束,新的征程即將開啟。

  「准備拍照啦!大家——」

  深田優佳調好單反相機,然後跑到第一排最中間,伸出手比了個大大的耶。她身邊是神態各異但整整齊齊的排球部女生們和網球部男生們。

  「多謝指教!」

  第一部 ——完

  開玩笑

  正文完


第117章 當排球少年開始看漫畫2

  《綠間的排球·青訓篇》完結啦!!!

  各路粉絲、路人、黑子走街串巷,將這個消息傳遍二次元圈子,一部分人喜大普奔,更多的聲音還是——

  「啊????」

  白鳥澤學院,五色工失聲大叫:「就這??就這????」

  他拿著標著【大結局】字樣的漫畫書,高高舉起,想要狠狠丟到地上泄憤,又不忍心,表情十分糾結。

  白布賢二郎:「……你還記得現在是部活時間嗎?」

  你是在部活休息時間偷偷看的漫畫!搞那麼大動靜是怕自己太閑了嗎?

  漫畫書還是如期落在了地上,只不過不是被主人泄憤丟下的,而是被被揪著耳朵加訓的主人匆忙間遺落的。

  天童覺看著未來的小王牌被教練訓斥的樣子,同情地搖了搖頭,道:「好可憐嗚。」

  瀬見英太說:「部活時間看漫畫,被罵是理所應當的。」

  天童:「一看你就沒看《綠間的排球》大結局,否則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瀨見確實沒看,他本身對這個漫畫也沒多大熱情,只是提到了,隨口問了句:「怎麼說?」

  「因為……」

  「哈?!!」

  一聲比五色剛剛的怒吼還要情感豐沛的叫聲劃破天際,把正在喝水的牛島若利都驚了一下,猶豫著移開水瓶,看向聲音來處。

  那本被五色工遺落的漫畫書不知何時落入了白布的手中,一項冷靜少言的少年兩手顫抖抓著書頁,雙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著漫畫裡的某一頁,額頭上已經冒出好幾個井字,顯然驚怒到了極點,竟然犯了剛剛五色才犯過的錯誤。

  鷲匠鍛治教練沒想到才整治了五色,白布這個乖巧的孩子就再犯,一時間愣了一下,訓斥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聽白布大吼一聲:「對不起教練!是我的錯!我現在就去罰跑五圈!」

  說完不等別人反應,帶著情緒衝出去跟五色一起跑圈去了。

  一看就不是誠心悔過,只是借跑圈發泄情緒而已,太明顯了!白布!

  大平獅音疑惑地往那邊看了一眼,走過來問:「發生了什麼事?」

  瀨見已經收起了那副不當回事的樣子,小心謹慎地指了指第二次被遺落的漫畫書,像給戰友指一個地雷:「他看了兩頁那本漫畫書,就突然變身了。」

  三好學生變身ooc宅男。

  天童:「可以理解,都可以理解。」

  「噢,是《綠間的排球》青訓大結局啊,昨天剛出,我還沒來得及買呢。」大平來了興趣,上前接起來,隨手一邊翻頁一邊說,「我也在追這個漫畫呢,我還買了主人公綠間唯的吧唧,哈哈哈,哈,哈……?」

  大平石化在了當場。

  瀨見:「大平?大平!你怎麼樣了?這本漫畫是有什麼詛咒嗎,為什麼誰看了都這麼大反應?」

  這時,他突然覺得身邊一陣壓迫感襲來,回頭一看,是牛島走了過來。

  不會吧,怪童莫非你也……

  天童:「小若利也追這個漫畫啊,誒~好意外,但仔細想想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牛島沒理他們,從石化的大平手裡拿過漫畫書,低頭就著打開的那頁一目十行地看過去。

  他這一看,就看了很久,就到瀨見都發覺不對勁,小聲問:「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牛島緩緩抬起一貫嚴肅的臉,炯炯有神的雙眸不易察覺地空洞了許多,他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開口:「頭……掉了。」

  瀨見:What???

  ……

  稻荷崎高校排球部,部活剛剛結束,大家一邊活動酸軟疲憊地身體一邊換衣服。

  宮侑正應和隊友的發言:「沒錯沒錯,那一幕我也有陰影,看了當天晚上就做夢掉頭,嚇得我趕緊翻了個身。」

  「看看人家打的排球多酷,不愧是暴君,就是比國王有逼格。」他手刀在脖子上比劃,嘴裡配音,「哢嚓!」

  宮治:「不知道是誰半夜害怕得不敢睡覺。」

  宮侑:「你好多少?還不是自己也不敢睡,才知道我沒睡覺。」

  宮治:「那是因為你這豬頭做夢。」

  怎麼,雙胞胎連做夢都是同步的嗎?

  角名倫太郎向他們伸出手:「昨天你們買了那本獨立番外卷,看完了吧,借我看看。附近商店都沒貨了。」

  尾白阿蘭:「番外?什麼番外?」

  「《綠間的排球》專門給人氣最高的配角出的獨立番外。」宮侑從書包裡掏出一本漫畫,封面上,彩繪的藍黑發公主頭站在風中,發絲飛揚,仿佛是走在路上被人從身後叫住,回頭疑惑又親切地微笑,「本季度最燙的角色——深田優佳,非她莫屬了。」

  「因為她真的很會裝。」

  角名接過來,隨便翻開一頁,裡面是傍晚的路燈下,深田優佳和冰帝前隊友的對話。

  冰帝前隊友為部內孤立她的事情向她道歉。

  深田優佳:【不用道歉,忘了這回事吧。】

  藍黑發女生輕柔地笑了笑,帶著目空一切的傲慢:【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冰帝前隊友:【……你知道嗎,這就是你被討厭的原因。】

  藍黑發女生的表情毫無波動,盯著對方的臉重復了一遍:【我說過了,我不從不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

  角名:「看吧,她可會裝了,我超愛。」

  你愛個什麼勁啊。

  尾白:「你竟然是深田優佳的推?你們也是?」

  宮侑束起大拇指:「她太會裝了,我超愛。」

  宮治:「雖然跟這豬頭推同一個角色讓我很不爽,但沒辦法,她真的很會裝。」

  看她裝比超爽的!

  尾白:「只有我一個人更喜歡柳生世津子嗎?她在場上破門升級成啟明星的時候帥炸了!」

  北信介:「我最喜歡的是選人時候的那段。」

  所有人齊齊看過來:「……」

  部長!你也會看漫畫啊!

  宮侑興奮地拿著漫畫書湊過來:「我這剛好有這卷,是哪裡是哪裡?」

  北接過漫畫書,一絲不苟翻頁,然後轉過漫畫,將正面展示。

  書上,正是青訓最後一次大型練習賽的選人環節,【暴君】緒方學選人,點了雙響炮姐姐堀川奈的名字。

  堀川奈聞聲站了起來。主人公綠間唯正坐在她旁邊,以主人公的視角看去,少女的臉因為仰視的關系有大半張看不清楚,但還是能從她的形體神態中看出雄心勃勃。

  然後是個堀川奈的臉部特寫,她沒有說話,臉卻朝這邊輕微偏了偏,似乎有些猶豫。

  主人公愣了一下,失笑:「你確實成長很多啊,現在也會考慮我的心情了。」

  她把手放在雙響炮姐姐的背上拍了拍,然後堅定地往前推了一把,讓她去。

  到這裡,作者將三分之二的畫面給了主人公的表情特寫,綠間唯的輪廓線條和筆觸細膩程度可稱全漫畫前十的高,黑白線條溫柔地勾勒出少女的笑臉,還有那雙鼓勵中暗含著不甘的、微微發紅的眼睛。

  綠間唯:【不要猶豫,猶豫就是投降。】

  ……

  「開什麼玩笑!?」及川穿著便服,一邊走一邊跟岩泉一抱怨,「明明是個勵志熱血漫,第一部讓我家小唯止步十六強我就認了,第二部連上場都不讓上場是干什麼!全程變觀眾了!這是主人公還是旁白啊可惡!」

  距離他看完大結局已經過了一個月,但及川還沒有走出去,這段時間一看到有關《綠間的排球》的東西就想起那操蛋的大結局,意難平得渾身難受。

  「剛剛發行的時候不是主打著『天才堆中的勵志平凡人』的旗號來賣嗎?結果第一部輸給天才後輩,第二部竟然直接成了天才後輩們決戰的觀眾了!」及川恨啊,「到頭來,平凡人根本還是給天才們做陪襯,一開始的立意完全背道而馳了不是嗎?」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開那種頭啊?」他揮拳打了下空氣,「給人希望,又狠狠摔在地上,可惡——我要寫信罵作者!這是人設ooc!」

  他罵別的,岩泉一就當是蒼蠅在耳邊飛,忍忍也就忍了,但要是罵ooc可就不困了:「哪裡ooc了?說真的,綠間唯要是真的上場跟紫微星她們打擂,那才是ooc了呢。」

  「喂,你是忘了綠間唯的出圈名言了吧。」岩泉一停下腳步,抬手指著上方的電子廣告屏,上面正是《綠間的排球》漫畫宣傳,播放著主人公的出圈名場面。

  畫面上,面對多年的夢魘,【惡女】深田優佳那雙金色眼眸,綠發少女自桌下爬到棋盤上,手握棋子。

  配文:【即使是一步爛棋,即使結局必敗無疑——這一步棋,也要我親手下上!】

  「努力的天才驚世駭俗,奮勇前進的普通人也有回報,即使必須要接受一場敗局,也自始至終,無愧於心。」岩泉一抬頭望著那面電子屏,彩色的燈打在他的臉上,「《綠間的排球》自始至終就是在講這種東西的啊。」

  「這可能,也就是『深田優佳』這個角色出現的原因吧。」他的目光轉到綠間唯的對面,那個自始至終都沒有輸過的終極boss,「一個從勝利中走出來,一路向上,從來沒有落地過的人。」

  及川不爽地吸了口氣,想反駁,卻又泄了氣,也抬起頭,凝望電子屏幕上綠發少女不屈的面龐,和對面金眸少女的笑臉。

  「就算你這麼說了,」他握緊拳頭,「我還是不能接受!天才後輩什麼的都給我退散!退散!」

  「咦,及川前輩?」

  好耳熟的聲音。

  及川身形一僵,緩緩回頭:「小飛雄?小不點?」

  「大王!你們也在這裡啊!」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驚訝地看著他們。

  及川:「沒想到你們兩個還會約出來一起玩啊,懂得和搭檔聯絡關系了呢,小飛雄。」

  影山:「我們只是剛巧碰上而已。」

  岩泉一:「莫非你們也是來……」

  「沒錯!」

  日向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們都是來買限定周邊。」

  四人身旁,佇立著全霓虹最大的二次元周邊專賣店,此時店門外正放著好多立牌,剛剛滾動播放宣傳圖的電子屏也是這家店的。

  今天是《綠間的排球》專場。

  四人進到店裡,只見寬敞的店鋪裡人滿為患,擁擠非常,很多客人都在排隊挑選《綠間的排球》相關周邊,結賬的地方掃描的滴滴聲不斷。

  四人剛一進去就被人潮聲撲了一臉,一臉懵逼地被擠出來了。

  日向蚊香眼:「剛剛發生了什麼?」

  影山:「我們怎麼又出來了?」

  岩泉一:「你們兩個真不愧是搭檔。」

  及川:「這樣不行!看來不能拿逛超市的方式買周邊了,要用搶特價雞蛋的策略進攻!」

  影山:「不愧是及川前輩。」

  日向:「大王前輩,我們該怎麼做?」

  及川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張店鋪位置標志圖,指著圖上的幾塊區域說:「熱門角色的周邊都有分區放置,我們進去不要看別家,一直向自己推的角色進攻,拿到手立馬撤退。」

  「了解!」

  岩泉一:「你們都主推誰啊?我單推【紫微星】。」

  日向:「【啟明星】柳生世津子!我最喜歡她!15歲的179,我的神!」

  影山:「三上自由。」

  及川收起圖紙,叉腰驕傲:「我當然是要買小唯的周邊了,我是小唯的毒唯!你們竟然都不推主人公,沒品位的東西。」

  四人兵分四路,衝進賣場。

  日向個子小,身形靈活,但在人擠人裡還是缺乏了力量優勢,好不容易撈了個吧唧出來,被擠得眼冒金星,頭暈腦脹。

  嘈雜擁擠的人聲在耳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魔音貫耳。

  「啟明星!我的嫁!」

  「什麼?!等身抱枕沒有了?可惡!什麼時候補貨啊?」

  「啊,誰踩我,賠三個吧唧就原諒你,一個也行。」

  「什麼?這還賣深田優佳的獨立番外卷?真的假的,什麼時候出的啊?在哪兒呢?」

  深田優佳的獨立番外卷?!

  日向本來還想去【自由人】三上自由那擠擠,聞言調轉鞋頭,開始往深田優佳專區進發。

  ……

  影山飛雄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個限量版掛件被搶走,捏著僅剩一個常規吧唧,臉色陰雲密布。

  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能搶到了,可惡。

  看著空無一物的貨品架,影山的失落和不高興寫在臉上,悶悶不樂地准備打道回府。

  他向深田優佳專區擠去,打算買了惡女的獨立番外卷就走。

  ……

  岩泉一滿意地拿著紫微星的系列小卡離開專區,正要往收銀台走,抬頭看見旁邊就是深田優佳專區,想都沒想就進去了。

  看看有什麼新周邊可買。

  ……

  及川抱著綠間唯的限量手辦,大搖大擺地擠出人群,然後往深田優佳專區走去。

  ……

  最後四人齊聚店門口,及川看著他們手裡不約而同多出的一本番外卷,發出由衷的質疑聲:「你們真的是單推黨嗎?」

  岩泉一不屑地切了一聲,去看他手裡,驚訝:「咦,混蛋及川你竟然沒有買深田的番外卷?」

  及川得意洋洋地拿出深田優佳限定金色吧唧:「那個我早在它剛剛出版的時候就第一時間買到了!」

  「……你真的是綠間唯的毒唯單推嗎。」

  及川:「要劇透嗎,深田優佳比完青訓以後受邀去舞台劇當動作顧問了,邀請她的人好像叫須賀……」

  「停停停!Stop!」日向捂著耳朵跳起來,「不可以劇透!不聽不聽不聽!」

  「哈哈哈哈。」

  ……

  烏野高校排球部辦公室裡。

  武田一鐵終於完成了今日份的資料整理,狠狠伸了個懶腰,抬起頭發現坐在對面的烏養系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成了工作,正懶洋洋地在他辦公桌上亂看。

  烏養:「噢,你也看這個漫畫啊。」他從一眾文件夾裡抽出一本漫畫書來,翻了翻。

  武田看了一眼:「那是上次沒收一個學生的,烏養教練也知道這個?」

  「當然了。」烏養下意識想抽煙,摸了下口袋,想起來這裡是辦公室,又收回手,翻了一頁漫畫書,「我可是從頭追到尾的鐵粉。看。」

  他翻過漫畫書,指著上面的一個人物說:「我還買了她的聯名小卡呢。」

  他要是說別的,武田沒正經看過這本漫畫還真不認識,但漫畫上這名少女:「她是叫……深田優佳,對吧?我知道她,在學生裡人氣可旺了。」

  武田回憶:「據說賣點是特別自我、放縱不羈、從來沒有輸過的超級大現充?我真的是老了,跟不上時代潮流。」

  「從來沒有輸過?」烏養想了想,「也可以這麼說,畢竟從她心裡看來,自己確實沒有輸過。」

  「嗯……不太能理解呢。」武田撓撓頭,「烏養教練看上去很喜歡這個角色啊。」

  烏養大方地承認了:「因為她有一顆自由的心,是我夢寐以求的。」

  「自由的心?」

  「武田老師,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跟這些孩子不同,你認為自由是什麼樣的呢?」

  武田:「人生在世,□□和環境限制,很難說有完全的自由。真要說的話……也許是一種心境。」

  「你說的沒錯。」烏養又摸了下煙盒,「一顆自由的心不該是空無一物的,而是什麼都能裝進去,也能痛快地拿出來。自由就是能自主做出選擇。」

  他眼睛看著漫畫上的角色,心中想起祖父烏養一系問自己真的要去烏野排球部當教練那天,擺放在電話機旁邊的漫畫剛好翻到那一頁,他至今難忘的一句台詞。

  「【而選擇,是一件超贊的事情。】」

  此時,從窗外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聲,仿佛聽到了爆炸性大新聞一樣,其中最響亮的一聲大喊清晰地傳進兩人耳朵裡。

  「《綠間的排球》出聯名游戲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看到完結評論大部分都在說「戛然而止,沒頭沒尾,莫名其妙」,我想問問大家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就是這麼覺得的呀?因為我已經在准備下一篇文了,大家都真心覺得結尾不好的話希望可以告訴我是哪裡不好,我以後注意(或者問題很嚴重的話我會調整一下正文)

  因為本文寫的時候第1章和第115章結尾部分(當時的設想是這章是最後一章)是一起寫的,我的本意是把所有劇情線都圓完整,是有哪裡我沒有意識到遺漏的地方嗎?

  本文主要線索四條線並行,有明有暗不作區分

  第一條線是【女主排球事業線】

  就是很傳統的運動漫主角線,先征服學校內部人員,然後推校外boss,從神奈川縣內boss,到全國大賽的boss們,再到青訓終極boss

  (這邊有個我自己的喜歡的爽點,就是看上去是女主在推boss,其實所有boss在國中都被女主推過一遍了,在世界觀裡女主才是女排二傳裡的最終boss,所以真實情況是女排界的大家上了高中後,依次重新推削弱後的大boss深田優佳,沒有推成功)

  第二條是【「深田自己的排球」到底是什麼東西線】

  開頭女主很牛逼,很牛逼為什麼去垃圾隊伍?她為了要打自己的排球,怎麼你的排球很牛嗎還敢去垃圾隊裡打?是的很牛能帶飛垃圾隊。真的很牛,但你給的快樂排球概念也太抽像了,那是什麼樣的排球?最後揭秘,是能開門的排球啊,確實牛比。

  (我是這麼個思路,我還以為我圓得很好呢!結果讀者沒get到,沒get到就是我沒寫出來,辣雞上帝果然垃圾,sad)

  第三條是【柳生世津子線】

  柳生世津子,一個配角番位在幸村前面的女人,作為女主實現排球理念的成果,劇情從頭跟到尾,實力從菜鳥支柱一路飛到跟【紫微星】齊名的【啟明星】,心境變化為:

  自己可以當主角但就是要當舔狗,深田同學說的都是對的,深田同學說啥我干啥,我要當深田同學眼中最閃亮的舔狗,最後升級到我現在就要成為深田同學眼中最閃亮的舔狗【不管深田同學同不同意】

  她長大,她獨立,她叛逆,她舔到。

  第四條線是【戀愛線】這條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在第101章的時候就圓完了,兩個人從陌生,曖昧,交往,最後交心,沒啥波折,特別現充

  第五條是【親情線】,女主跟赤司家裡的關系,這個線是倒序,女主在正文一開始就跟家裡說開(吵架)然後搬出來了,從那以後家裡人誰也不能對她的人生選擇說三道四,原因就是後面講的赤司家不會教孩子,小的時候還好,真正長大後有了獨立意識就很難受

  第六條是【立海大】這個學校的線

  主要是人員配置上,開局一年級只有柳生世津子一個王牌支柱,二年級加上頂級二傳深田和黑皮辣姐,後期世津子升級、三上自由升級,不過這個時候立海大的其他選手水平還是太低了,到了女主三年級也就是正文最後一章,立海大的陣容直逼洛山,加上了青學小支柱小川葉、海常新秀一米八三,從菜鳥草根隊變身全員惡人,三年級的ih和春高比賽結果不用多說

  其他還有比較隱晦不重要的,比如女主的【圍棋爭霸線】,【三上自由逆襲線】等等,太碎了就不說了。

  就這些主要劇情邏輯線,大家是覺得有哪裡覺得沒有圓完的嗎?或者覺得哪裡是沒有交代清楚的,都可以評論講,有疑問的地方我看到會解答,真的問題我會酌情修改或者在下一本書裡調整敘述方式,謝謝大家(親親)

  ···感謝在2023-08-15 14:31:52~2023-08-23 18:34: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銀漸層英短貓貓 40瓶;月曜日 20瓶;櫻桃 5瓶;大海繁星皆不如、五條貓貓教教主、藍色月球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8章 GAME START

  幸村精市國三住院的時候,立海大網球部怕他一個人冷清,經常去看他,給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帶去生氣。

  大家探病時都會時不時帶點伴手禮,其中真田一般帶他寫的「無病災息」書法作品,柳蓮二會帶最近的課堂筆記和八卦,柳生比呂士會帶他推薦的小說,丸井文太帶他自己做的蛋糕和甜點,胡狼桑原帶水果和日用品,切原赤也帶他推薦的游戲。

  一開始大家還湊成堆一起來,後來探望的次數多了也就不計較這些,誰有空誰想來就來,也不會特意問其他人。

  丸井和桑原帶著新烤好的奶油小蛋糕進病房時,切原正瘋狂向幸村部長安利一款手游。

  「《排球?!》,部長你真的沒聽說過嗎?」切原指著手機上的一個app說,「辣雞工作室新出的卡牌游戲,現在可火了。」

  幸村只知道漫畫《排球少年!!》:「是周邊游戲嗎?」

  「不是,兩者半點關系也沒有。」

  「……」這比它倆有關系還要讓我驚訝。

  仁王在一旁說:「赤也連網球都沒打明白呢,還跑去玩排球的手游啊,你知道規則嗎?」

  「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切原大手一揮,「完全沒影響,因為這是一款戰鬥類卡牌游戲。」

  大家:?

  戰鬥,卡牌,排球比賽?

  哇,是哪個天才,能把這三個詞組合到一起的。

  幸村接過切原的手機,這個游戲APP的圖標十分簡陋,黑色背景上明顯地p了個排球簡筆畫,就沒有了。

  幸村覺得無論是從美工上講,從制作誠意上講,還是從工作室資金充足度上講,這個游戲都毫無吸引力,但游戲迷切原又極力推薦,讓他覺得迷茫:「很好玩?」

  「巨好玩!」

  「真的假的?」

  病房門一開,丸井跑過來,把蛋糕往小桌上一撂:「巨好玩!部長,真的巨好玩!」

  「丸井前輩也玩這個游戲!」切原跟他握手,鄭重道,「英雄所見略同。」

  「策略抽卡戰鬥類手游?」仁王閑得無聊,點開應用市場精准搜索,念起游戲簡介,「《排球?!》是辣雞上帝工作室匠心巨制的一款半即時回合制RPG手游,講述諸位排球選手追逐金獎的勵志故事……」

  仁王不咋玩這類游戲,復雜陌生的描述性字眼讓他越看越眉頭緊鎖:「9月1日?青訓?主題活動開啟,新增角色卡SSR【暴君】,新增金色領域[鬥獸場]、[天國],新增衣著……」

  那邊切原和丸井已經翻出手機開始加好友了,一邊說:「前輩等級這麼高!這已經是開服玩家的水准了吧?」

  丸井謙虛道:「沒有沒有,我還是遲了三天才注冊了賬號,你也不賴嘛,訓練營打到第幾層了?」

  「13層。前輩你呢?」

  「13層?!」丸井不堪置信,「你都十八級了,才打到第13層?不至於啊,我現在二十七級,都到26層了。」

  差距這麼大?切原納悶地撓頭:「是我太非了嗎?只有一個SSR,還是【自由人】,一個硬核輔助。」

  「我看看你的角色卡還有陣容。」

  丸井拿過切原的手機,在上面劃拉,聚精會神地幫他看起來。

  在丸井思考的時候,切原向其他人尤其幸村安利道:「這個游戲的戰鬥機制特別有意思,比如這兩個角色【鱷魚】、【牙簽鳥】,同時上場的話可以觸發連攜技『最佳拍檔』,攻擊力提高百分之十五;

  「還有這兩個,【釣客】和【饕餮】同時上場能觸發連攜技『演技派』,隱藏血量和狀態並強化普攻。」他指著游戲簡介上的一張雙人cg圖說,「用來打pk可爽了,就是得練練級。」

  仁王:「還能打pk?」

  「對!還能打pk!」切原顯然很喜歡這個機制,「把角色設成隊長的話還有嘲諷語音呢。」

  他的手機在丸井手裡,於是切原打開丸井的號,進入他的角色卡集:「私改!前輩你是歐皇啊,竟然有四個SSR!【紫微星】,【啟明星】,【超級大現充】哇看板娘,還有新出的【暴君】你都抽到了!太羨慕了!」

  丸井還在琢磨他的角色卡,頭也不抬:「新活動?青訓?新上了up卡池【青訓】,所有sr以上的卡都概率提高了,你做完任務基本就能十連,至少出一個。」

  說到這,他惆悵地走了下神:「想當年我為了抽【超級大現充】,連肝了一個星期,花了我一百六十八抽才抽到。」

  「是那個限定up池吧,我攢了一百抽呢!結果歪了【自由人】,也是SSR就不計較了。」

  切原在手機裡點點點,點出一個界面,上面五顏六色的卡牌整整齊齊占滿了屏幕。他想讓部長他們聽角色的勝利嘲諷語音,於是選擇了他覺得最帶感的一個SSR,點開角色詳情卡界面,進入語音界面,點擊「PK勝利」。

  畫面上,原本對著鏡子編辮子的藍黑發少女換了個姿勢,懸浮在空中的鏡子不見了,單手叉腰,暗金色的眼睛微微完成漂亮的月牙,唇角勾起矜持的弧度,清亮的女聲隨之響起:「結束。那麼我就先走一步了,和朋友有個約會。」

  幸村等人:「……」

  你確定這是勝利語音嗎?

  那確實挺嘲諷的。

  對於這個求而不得的SSR,切原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對噢。」他想起來,「我記得新手禮包送十連抽,保底出sr。部長你們要玩嗎?」

  反正住院也閑得無聊,心情也不好,幸村也想嘗試一下新東西,於是點了下載。

  丸井在那想破天了都沒想明白為什麼切原的角色卡練度也夠,組合也合理,戰績卻如此拉跨。

  為了搞清楚原因,他開了把訓練營練習賽,要親手打打比賽,找找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切原在這教幸村玩:「開局會送一個SR卡【蜘蛛王】,血很脆但是其他屬性都優秀,可以先養起來,然後過下劇情任務……點這裡,這裡……打完這場練習賽就能完成新手任務了。」

  此時,丸井那邊傳來叫聲:「切——原!你沒有給角色帶『領域』啊?!」

  切原:「啥?啥領域?」

  丸井:「我就說為什麼你打不過14層呢,你沒帶領域,白送的buff都不要,你能打過才怪了!」

  「還能加buff?怎麼加?我以為只有連攜技可以加呢。」

  「你可真是,玩了這麼多天連領域都不知道啊,什麼也不帶硬生生打到13層,你也挺牛的,你看,領域在這裡……打訓練營掉領域的,你都不看的嗎?」

  「我都看金幣和經驗了……前輩你繼續說,在哪兒?」

  這邊兩個人討論游戲細節,那邊幸村和仁王在一起生疏地過新手任務。

  「通關掉落,經驗包,給誰加好呢?」

  「稀有卡吧?一般來說SR總是要比R強一點,赤也也說這個【蜘蛛王】好用。」

  「那加給她吧。」

  新手任務一完成,贈送R卡【掃把星】,贈送一次抽卡機會。

  幸村剛要去卡池抽卡,被切原攔下:「慢,部長,你確定不等一個十連嗎?十連更容易出稀有卡。」

  「這個新手任務要過完才給十次抽卡機會,但是有天數限制啊。」幸村點開活動詳情看了看,「要七天呢。」

  「這抽卡次數好像也很難得啊。」仁王皺著眉頭說,「要花費十張『邀請函』才能抽一次,首次過關獎勵才給五張,你是怎麼攢夠一百抽的?」

  你才打到13層,是怎麼攢夠一千張邀請函的?

  你肯定氪金了!

  切原:「是的我氪了。」

  切原:「但沒氪多少!真的!我零花錢攏共也就那點,你們是知道的!」

  他點開某個界面自證清白:「完成成就也能獎勵邀請函,看。」

  他點開一個好像是角色卡圖鑒的界面,裡面花裡胡哨的好多東西:「集齊角色可以拿好幾個成就,很多都是重復的。

  比如這個,是單純以卡牌稀有度分類,集齊所有R、SR等就能解鎖成就。

  這裡是陣營劃分,洛山高校,海常高校等等,集齊學校選手後也能解鎖成就。

  這裡,這裡最有意思,是按照卡牌背景故事的相性劃分的,很多都是關於卡牌選手的性格特點。你看有『八十斤反骨組』,『娛樂頭條組』,『相愛相殺組』,集齊一整組的卡牌也能解鎖成就。我的前四十抽就是從這裡來的。」

  這個比單純的戰鬥有意思多了,幸村半靠在病床上,拉了下被子,興致勃勃地問:「這個是怎麼玩的?」

  切原打比方:「比如你抽到【超級大現充】、【暴君】和【紫微星】,就能解鎖『三個超級』成就。」

  丸井:「這三張都是SSR,超稀有卡,很難抽到,期待解鎖這個成就不如乖乖去打訓練營。」

  切原:「也有門檻低的,雖然只是R卡但也能解鎖成就,比如SR【副手】自成一派,抽到就達成「唯一好說話的二傳」成就,獎勵特別高,直接能再來一發單抽銘文。

  還有R卡【掃把星】,和SSR【紫微星】、SSR【啟明星】組成成就『三顆行星』。」

  說話間,幸村不知道哪兒誤觸了屏幕,界面回到主界面,郵箱的位置冒出了一個醒目的紅點點。

  他點開,是游戲贈送的十連抽券。

  「來一發來一發!」其他三人比他更期待,「看看幸村部長的運氣,是歐是非,一發見分曉。」

  幸村不合時宜地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還有迷茫暗淡的未來……這樣的人生,肯定是跟歐皇不搭邊了。

  他也就黯然了那麼一下,很快就掙脫出來,跟著大家一起期待地點開抽卡界面。

  丸井:「選up池!部長!我把我的歐氣借你,一發出SSR!【暴君】開局不是夢!」

  切原:「第一發十連也可能不出SSR,我就沒出,但我出了三個SR。出SR也好,最好是連攜技,還能領成就。」

  仁王:「我誰也不認識,但不妨礙看熱鬧,來吧!誰來我都高興!」

  幸村點擊十連抽。

  畫面中,一沓邀請函如紙牌發射般咻咻咻飛到世界各地,然後畫面漸漸變成黑色,一粒粒星光出現在漆黑的屏幕上,有的是藍色,有的紫色,有的金色,在夜空中呼吸般閃爍。

  「出金了!是SSR!」兩個玩過游戲的人跳起來,「是什麼是什麼!是哪張卡?」

  仁王好奇道:「SSR裡最強的是誰啊?」

  兩人斬釘截鐵:「當然是版本之神【超級大現充】了!屹立游戲頂峰,一直被嘲諷,從未被超越。」

  但這張卡太難抽了,丸井不想讓第一次玩的幸村失望,於是找補道:「不過我最喜歡【暴君】,雖然是控場二傳,但輸出超強,我的主C。」

  切原也反應過來,急忙說:「【自由人】也好,防御屬性全游戲最高!」

  仁王:「剛剛看文太的卡裡,【啟明星】也很帥。」

  「其實只要是SSR,就沒一個不好用的,大家各有各的強。版本之神就不要想了,目前我見過的,從未有人在一百抽之前抽到過。」

  幸村感受到來自朋友體貼的善意,溫柔地笑了笑,點頭應和:「你們說的對。那我點開啊。」

  他的手指點開群星中那顆最大最閃亮的金色星星,一陣白光後,清亮開朗的女聲響起,同時,一個藍黑色的身影逐漸浮現。

  「初次見面,還需要我做自我介紹嗎?我知道,你認識我。」金眸少女笑眯眯地單手叉腰,朝這裡眨了下左眼,藍黑色的半長發梳成復雜漂亮的公主頭,身後漆黑的背景裡,幾點星光若隱若現。

  金色的卡面上,三個字母SSR閃閃發光,下方是角色名稱【超級大現充】。

  兩位游戲老玩家:「……」

  我舉報!這裡有人充錢開掛!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游戲論壇體,對一些記不住女排人的小天使不太友好,看不懂的話記住,都是上帝的鍋

  感謝在2023-08-23 18:34:48~2023-08-24 14:26: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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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GAME START之論壇

  《排球?!》游戲論壇

  主題:【技術貼】排球萬能領域推薦

  #1

  推薦幾個萬能領域,SSR無腦用む寂靜之嶺め,全屬性加成酷死了,就是帶個掉血debuff,沒事我們SSR血都厚不怕造;む鬥獸場め也是全屬性加成,不過有限制必須暴君攜帶並上場,有暴君的可以衝;む天國め同上,必須超級大現充攜帶並上場;む教會め和む鬥獸場め差不多,有超級大現充的無腦衝,絕對不會辜負你。

  其他的就是專屬領域了。鱷魚和牙簽鳥帶紫色領域む鏡湖め加成連攜技;

  #2

  樓主是認真的嗎?む寂靜之嶺め可是超稀有的金色領域,我吃了三個月的土,む鏡湖め都出五個了也沒見它影子

  #3

  別提了,活動全歪,我真的想問問策劃的豬腦子是怎麼長的,【惡女之吻】這個池子為什麼能出三個む鬥獸場め?暴君不要面子嗎!你看看我家啟明星都五十級了還沒む天國め,你看她難道不覺得可憐嗎!

  #4

  沒有む寂靜之嶺め的,可以試試平替む深藍地獄め,也能用

  #5

  樓上,む深藍地獄め是紫色領域,打訓練營掉率百分之三點三,平替?凡爾賽單獨開個樓不行?

  #6

  總比只能拼概率在池子裡亂摸的金色好拿吧,至少能肝,對吃土玩家來說更友好

  #7

  誰懂648抽了28個藍色領域,它明明可以直接搶,還送你28個藍色領域,我真的我哭死

  #8

  我就納悶了狗策劃,老子在場邊觀戰怎麼不算上場!

  #9

  樓上,可以罵,但別太離譜

  #10

  關於領域大家說的都太散了,我開個樓彙總一下。

  首先是T0級金色領域,只要抽到就是撞大運,養,你肯定能用到,別問專屬領域怎麼辦,問就是領域比角色卡稀有(淚)

  然後是T1,著重推薦む無線命運め,R卡福音,非洲人的神!

  …………

  主題:【求助】第二發十連出了一個雙響炮這號還能要嗎

  #1

  家人們,誰來救救萌新小白!十連出了雙響炮姐姐,推薦領域都沒有,養了兩個星期了,吃土半月三發十連妹妹死活不來,孩子是非洲人一個金色領域都沒有

  #2

  領域紫色以下還能去訓練營打概率,金色領域是真惡心,只能抽,全看臉是吧,是老娘給你的大超票不夠大嗎?(吐)(白眼)

  #3

  眾所周知,沒有推薦領域就是什麼都能帶(擺爛)

  這邊都是灌水的,可以去這個帖子看看,說得比較全

  鏈接:【技術貼】排球全領域分析,直接喂飯》

  #4

  這有何難,你抽個暴君或者超級大現充,五十級以前不帶領域都行

  #5

  樓上說夢話呢?

  #6

  無語,SSR也是你這等宵小能隨口而出的?

  #7

  樓主,有SSR的話就無腦組隊

  沒有的話,SR推薦和蜘蛛王組隊玩一波流

  然後推薦雙響炮隊長,R卡掃把星

  再其次是SR副手

  供參考

  #8

  樓上一波流繃不住了,真·一波流,一波帶不走就沒有下一波了

  …………

  主題:【吐槽】初始卡SR蜘蛛王,愛恨交加

  #1

  自古初始卡出戰神

  蜘蛛王面板真的太秀了,高功高防大脆皮,我那一刀一個小朋友的腎虛老婆,拿什麼拯救你的血量,阿門

  #2

  防御那麼高沒關系吧?

  #3

  樓上沒用過蜘蛛王吧,用用你就知道了,一刀一個小朋友是真的,但是只要對手穿透高,一碰就死也是真的

  一碰就死,字面意思,不開玩笑

  #4

  我用親身經歷告訴你,第八關的小boss有個引爆技能,引爆對像承擔主要傷害,但有百分之十的溢出傷害會給相鄰隊友,我四十級的主C滿血蜘蛛王就被火星子濺了一下biaji就死了,死了,了……

  #5

  用蜘蛛王當主C有個好處,能空出一個位置,因為不需要帶奶媽

  #6

  笑死,根本來不及奶

  #7

  你們太地獄了

  #8

  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非洲人舍不得我的平民戰神,誰來救救她

  #9

  40級之前,可以帶一米八三,還有海常陣營的R卡跟她一起上場,有攻防加成,40級之後就放棄吧,她只是一張初始SR,別讓她抗那麼大的梁

  #10

  雖然蜘蛛王很脆,但養她的也別太難受,不虧的,用不上的時候可以把她放後勤中心,我比對過所有SR以上選手在後勤中心的加成,真的數她最高

  #11

  誰看了不得叫一聲好媽媽

  【教程】十連必出啟明星!!

  #1

  十連出啟明星,找了四個親友親測成功率百分之八十,教程在此!

  #3

  散了吧,騙點擊的。

  #4 樓主

  樓上說我騙點擊,請拿出證據。十連出啟明星記錄截圖在此

  我發過毒誓這輩子不會騙同擔!

  #5

  散了吧,樓主確實沒騙人,但要先出超級大現充的(悲)

  #6

  散了散了

  #7

  媽的,浪費老娘寶貴的十秒鐘

  …………

  主題:【震驚】難道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

  #1

  只有我一直不知道嗎?『四扇門』四人組能屏蔽領域debuff!!!媽媽我再也不怕帶[寂靜之嶺]了!

  #2

  萌新禮貌提問,『四扇門』是啥?

  #3

  紫微星,啟明星,暴君,和自由人,設定是全游唯三的門級選手,全部擁有就能達成組合成就『四扇門』,有獎勵的

  #4

  哇——

  #5

  樓主能具體說說嗎?怎麼屏蔽啊?

  #6

  嗚嗚嗚原來我不是一個人

  打開角色卡,右下角角落裡有一行小字,默認是開啟領域覺知的,點掉對勾就能關了[圖][圖][圖]

  #11

  感動!祝福!

  #18

  誰懂啊,就算知道了沒毛用,卡和領域一個沒有[苦笑][攤手]

  …………

  主題:【八卦】惡女和超級大現充到底怎麼個事兒啊,一個人兩張卡,騙錢來的?

  #1

  如題

  #2

  樓主玩的是內測版吧,內測這倆是兩張卡,一個SSR一個SP,公測合成一張了,數據平均了一下,【惡女】立繪轉到商城,變成明碼標價1288的皮膚,直接明搶(微笑)

  #3

  辣雞工作室窮瘋了吧!真的有傻子買?

  #4

  講真,只有我一個人覺得惡女的洛山校服更好看嗎?(瑟瑟發抖)

  #5

  超級大現充發型好看,我愛原皮,原皮yyds!

  #6

  全世界就我沒有超級大現充?(哭)(哭)(哭)

  #7

  樓上別哭,你仔細看這樓,八成都是來灌水的,哪有那麼多歐皇

  #8

  嘿嘿昨天剛剛一發出超級大現充[圖片]

  #9

  誰懂抽到超級大現充卻沒有む教會め來配的感覺(微笑),只好先用む寂靜之嶺め頂一會兒了(嘆氣)

  #10

  你找死,你有病吧!

  #11

  家人們,這棟樓裡全是歐皇,速來!

  #12

  來了!我吸歐氣!

  #13

  吸吸吸吸吸吸

  #14

  吸吸吸吸吸吸吸吸吸吸

  主題:灌水樓

  #1

  紫微星太好用了吧,我愛一米八六威猛帥老公!推圖無負擔,無傷干到三十關,美美入睡

  #12

  我有一個違背祖訓的想法——把紫微星、暴君和超級大現充放到一隊裡一起上場,會怎麼樣?(流口水)

  #13

  快,來個歐皇直播,我也想看(流口水)(流口水)(流口水)

  #15

  既然要追求刺激了,不如就貫徹到底咯,把啟明星也加上!

  #18

  還剩倆位置,瘋狗四條腿跑著過來的,牙簽鳥來也行,玩的就是ntr!越亂我越爽

  #26

  最後一個位置不如就給掃把星,我們R卡也崛起一回,湊三顆星星太炸了

  #33

  放過掃把星吧,她只是個R卡

  #38

  讓【自由人】上,給這群人兜底

  #39

  自由人太陽間了,讓【饕餮】上,ntr再加一分

  #53

  饕餮來算什麼ntr,她不超級大現充的頭號粉絲嗎?

  #58

  釣客說我白在後勤中心給你搓訓練表了,沒良心的東西

  #59

  饕餮算什麼頭號粉絲,我啟明星第一個不服!

  #63

  饕餮跟卡密撒嘛都不是一個陣營的,頭號粉絲還得看啟明星

  #74

  明明是人家饕餮先來的……

  ……

  #119

  卡密撒嘛掉率真的有1.5嗎,我都出紫微星了她怎麼還不來(哭)

  #123

  卡密撒嘛?誰啊?新角色?

  #124

  樓上剛來的吧,SSR卡【超級大現充】,不挑隊友,上場就加buff,攻防巨高無比,人送外號卡密撒嘛,對版本之神聊表敬意

  #140

  跟暴君那種眼高於頂只給SR加成的SSR卡相比,卡密撒嘛簡直是卡密撒嘛!

  #141

  抱走我暴君不約!你懂什麼叫排球彗星!強烈建議三顆星星組改成四顆星星,給我立領天才寶貝騰位置(囂張)

  ……

  主題:【還願】!老天給人長張嘴果然是有意義的

  #1

  聯名請願真有用啊家人們,都版本更新了嗎,三顆星星真的變四顆星星了!上帝我哭死,下輩子還玩你家的游戲

  #2

  紫微星啟明星掃把星暴君,這也不齊啊

  #3

  真的,好強行,強迫症極其難受,棄游了

  #4

  暴君出的「彗星」時裝,穿上就四顆星星整整齊齊了

  #5

  還是騙錢

  #6

  棄游了

  #7

  辣雞游戲!不充錢還不讓強迫症活了是吧

  #8

  誰來關愛下掃把星,她只是一張R卡

  #9

  R卡怎麼了,我給她升到80級,釣客饕餮都壓著打

  #10

  雙響炮:我們就聽著,默默不說話

  #11

  給老隊長留點面子

  #12

  別拿掃把星不是星

  主題:版本更新,新機制!

  #1

  最新消息,上帝又來騙錢了,新出了「球隊橫幅」機制,雙向加成的,還不能肝,又有新池子要摸了(允悲)

  #2

  一發出【百戰百勝】,可我的主C是啟明星啊淦

  #3

  【help yourself】怎麼才加這麼點啊,不是超級大現充的本命橫幅嗎?

  #4

  你怎麼不看這東西掛上給對面加的debuff多狠啊,我死也不想再在IH和春高見到這東西了

  #5

  出號,有SSR暴君、金色領域む教會め和橫幅【雁過無痕】,有意者私我

  #6

  噗哈哈哈哈哈哈,看了三遍,這號,太炸裂了

  #7

  你猜她為什麼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3-08-24 14:26:25~2023-08-25 15:15: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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