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推薦導讀
大聲說出來---《我不再沉默》
《我不再沉默》(Speak)是一本討論中學性侵犯的作品。根據媒體報導,美國每六分鐘就發生一件性侵犯事件。以性侵犯為故事主題,並非突出罕見,但這本書最令人讚賞的是作者的敘述手法與情節安排。
故事並不複雜,主角米蘭達以近乎日記的方式,記錄她進入九年級後的生活瑣事。開始時,作者先製造懸疑,主角已成為被好友遺棄、其他同學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被棄者。她覺得越來越難開口說話:「每次想跟爸媽或老師說話時,我就開始結結巴巴,不然就是說不出話來。我是怎麼啦?好像是得了某種間歇性發作的喉頭炎。」讀者「傾聽」她的緩慢回溯,終於了解她深藏內心的祕密:在高年級「告別暑假」的派對中,她喝醉酒,慘遭強暴。震驚加上畏懼,她報警,毀了派對,成為所有同學的公敵。這件事對她來說有如擺不脫的夢魘:「我在走廊看見『它』,『它』就讀晴和高中,和啦啦隊的奧伯莉走在一起,『它』是一場惡夢,讓我無法醒來,看到我還對我微笑,又眨了眨眼睛。幸好我嘴唇已經一針一針縫起來了,不然我一定會吐。」
所有學校的一切生活都會讓她聯想到這件不愉快的往事。上英文課,她想像與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紅字》(The Scarlet Letter)中女主角海絲特一起在森林生活:「她帶著A的符號,而我則帶著S的符號。S代表沉默(silence),愚蠢(stupid),害怕(scared)、糊塗(silly),也代表羞恥(shame)。」完全沒有正面的想法。
米蘭達的學校生活是種重大負擔,她哀傷、逆來順受、自怨自艾。她失去發言權,也不想講話,卻以一種冷嘲態度觀察同儕、師長和雙親。她蹺課逃學被發現後,校長約見。面對校長,雙親和輔導老師,她依然拒絕發言,冷眼觀察這幾位長輩的言談舉止,腦海裡浮現了荒謬的畫面,心中想的卻是坐車逃離到他州要多久。
她功課退步,唯一讓她肯投入的只有美術課,因為在美術課堂裡,她能找到短暫的避難感覺。老師費里曼是位外表古怪但了解學生的好老師。在他的協助下,米蘭達慢慢走出陰影。他告訴她:「下次畫樹的時候,心裡別想著樹,想想愛、恨、快樂或是憤怒,想想任何讓妳有感覺的事物,會讓妳手心冒汗或是縮起腳趾的事,專心去想那種感覺。」這些話等於間接鼓勵她說出心中想說的話:「我想妳有很多話想說,我願意聽妳說。」她終於找到願意聽她說話的人。
另一個讓米蘭達產生開口勇氣的是班上男同學大衛。她決定寫份有關婦女參政權的報告交給老師,但不願在班上做口頭報告,只要求大衛把影印本發給同學,結果成績是丁等,還得到悔過室報到。她無法接受,大衛說:「提倡婦女參政權的目的,是要女性為自己的權利大聲說話,保持沉默不會讓妳的權利被說出來,這樣一來壞人就贏了。如果爭取婦女參政權的女性都不說話,那麼女性會到現在都還沒有投票權。」這些話同樣是鼓勵她「說」出「真相」,再加上想像三位知名談話節目主持人對她被強暴一事的看法,她終於有勇氣以筆談方式,把事實告訴正與曾侵犯她的「它」交往的瑞秋,使「它」再現侵犯她。她大聲說出「不要!」同學趕到,壞人得到了報應。
作者洛莉.荷茲.安德森(Laurie Halse Anderson)初次參與少年小說創作行列,有些非凡成就,相當不易。細讀全文,讀者當能感受出作者擅長運用象徵。從寒冬進入暖春,象徵了女主角克服身心創痛的艱辛過程;種子的散播方式以及她創作「樹」的經過亦具象徵意義。
作者的細膩刻畫了瀰漫於當前中學裡的殘酷和邪惡。作者利用女主角嘲諷的口吻重述了她的過去與現在經驗,甚至偶爾現類似簡潔雅致小品文般的敘述,使讀者領受到她「聲音」的清晰、不凡與真實,並且以近乎怪誕般的情節來洞察現實黑暗面。情節安排引人入勝,角色生動感人,但讓讀者難以忘懷的是,作者不加修飾與雕琢的手法來觀看中學生活的變化。最可佩的是,作者可以讓讀者進入女主角的內心世界。敘述語言與生動獨白使讀者感受被性侵犯少女的痛苦、惶惑。
國立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 張子樟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