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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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拔賽入圍名單，第一位，冰帝三年A組，野田光奈。」
坐在音樂廳下聽著自己的名字被評委報出，野田光奈並沒有理會旁邊的騷動，只是努力正襟危坐著拍了拍手表示自己聽到了的感謝。伴隨著名次排行逐漸放出，她的眼睛眨了眨，突然向著斜後方遞過去了自己的耳朵。
或許是有人覺得在這種報名單的氛圍中談話不會被發現，也或許是有人確實不甘不願，野田光奈很是愉快地捕捉到了那段對話，並且若有所思地抵住了下巴。
這是在談論她？可她還坐在前面呢，太過於肆無忌憚真的好麼？
「那個野田，到現在還是第一名。」
其中一個聲音裡多了點不滿與咬牙，帶著更多的譏諷與宣泄般聲音提高不少：「結果一個金獎都沒有拿到，她的這種『第一名』又有什麼意思？」
「可是，野田的水平真的……」
「就那種程度的彈奏，隨便找個機器都能彈出來。」
那個人如同找到了什麼最根本的原因，將自己的評價說出後整個人都變得舒爽起來，連帶著話語裡也更多幾分嘲笑：「就這種鋼琴，還不如設定個什麼琴譜，讓電腦彈出來的效果和她也差不多嘛，那個『機械魔王』。」
「是麼？那我也有個問題。」
野田光奈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很是無辜又帶著點疑惑：「三年了，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遠藤先生你連選拔賽的前五、第三輪都沒有進去過？」
冗長的名單終於報完，野田光奈站起時甚至於還稍稍伸了個懶腰，轉身的好奇發問讓周圍的參賽選手全都臉上一僵。
她明明有著那種可愛又軟乎乎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因為語氣顯得格外冷漠：「有關這點，我很好奇哦。」
「你——」
「雖然沒拿過金獎，但我好歹也拿了三年的全國第一。」
沒忍住撇了撇嘴，野田光奈琢磨了下，覺得這種判斷應該是別人說的，那位「遠藤」估計都聽不懂裡面的含義：「或者說，是誰告訴你野田光奈彈奏很機械？」
台上已經沒有了報幕聲，少女的聲音在音樂廳裡莫名響亮，也讓幾位評委的表情變得難看而復雜。其中一位更是惡狠狠地瞪了某位心虛的評委，咬著牙狠狠握住了拳頭。
並沒有再去看身後似乎是想要和自己理論的敗者，野田光奈聳了聳肩，穿著她那身冰帝校服走出去時差點被皺起的地毯絆一跤。等確認到了走廊上，看到對自己揮手的兩個少年那刻她眼睛亮起，無比熱情地朝他們的方向跑了過去。
「小聖，還有元也，你們怎麼來了？選拔賽是不允許觀眾入場的，你們是在等我？」
兩個少年其中一個短發笑得很燦爛，豆豆眉看上去類似於古代和風的裝扮，但又因為他活潑而又帥氣的臉讓人覺得很是親近。另外一個滿臉陰沉不說臉上還戴著口罩，他黑色的頭發微卷，露出的俊秀眉眼以及額頭兩枚並排著的小痣同樣奪人眼球。
原本還很開心，在走到他們身邊後野田光奈卻又像是想起什麼扭過頭，輕輕地哼了一聲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哎呀，小光奈怎麼露出這種表情？」
「因為某人之前才說過，『這種沒觀眾的比賽我不會來』。」
偷偷看了眼佐久早聖臣，野田光奈又立刻轉移視線，堅決到連余光都不准備分給他：「所以我現在很生氣。」
「……」
啊，這就是生氣麼？
有點為難地看著自家表弟與青梅，古森元也長嘆一口氣，無比熟練地開始當和事老：「那麼不慶祝一下麼？選拔賽第一也是第一，之後還有第二與第三輪才能進到全國大會吧？要不要一起去吃點什麼？」
察覺到自家表哥的示意，佐久早聖臣才看了眼正在偷看自己的青梅，很是不情願地開口：「那你想吃什麼？」
「炸雞，還有奶茶！」
「不夠健康，駁回。」
提到健康兩個字佐久早聖臣抓住包裡的口罩，給野田光奈遞了一個過去：「外面粉塵有點大，你自己戴還是我幫你？」
「好不容易拿到第一，小聖你連誇都不誇我一下，我好傷心。」
抱怨地接過佐久早聖臣手裡的口罩，野田光奈長嘆一聲，總覺得自己真是太胸懷寬廣了：「光奈我已經原諒小聖對我的忽略了，但是我還是想吃炸雞。」
「這樣，堂食聖臣不願意的話，那就買了回家吃？」
回家，回家——
「那個，能去小聖或者元也家麼？」
走出音樂廳聽到野田光奈的小聲提議，兩個人同時看過去後古森元也仿佛明白了什麼，立刻警惕地倒退一步：「光奈，你不會……」
「我，我沒有啊，什麼都沒有！」
「……呵。」
佐久早聖臣口罩下的臉露出一個古怪又帶著嘲弄的笑，他隨手抓住野田光奈的手腕，毫不猶豫把人往車站拖：「你還想吃炸雞？回去，打掃房間，馬上。」
「小聖你不能這樣，元也，元也你又不是和尚，為什麼要雙手合十對我超度啊！」
慘叫著被拉上回家的電車，野田光奈靠在椅背上，抬頭對著拉住拉環的少年勉強笑了笑，但更多的是在哭：「我也是有天天倒垃圾的。」
「那前兩天讓你買的清潔劑買回來了麼？」
「！！」
看到她瞬間驚恐的表情佐久早聖臣忍住吐槽的衝動，到了野田宅打開大門後第一個把人先踢了出去：「把我要的東西買回來，馬上。」
「我，我這段時間已經很努力了！」
「快點去，給你三分鐘時間。」
面對冷酷無情還有潔癖的竹馬，野田光奈哭喪著臉奔向便利店，完全沒有了剛才在音樂廳中二病發作的深沉。一頭棕色長發的少女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買完所有必需品後衝回家門，開始瘋狂進行打掃作業。
「我說你啊。」
「什麼？」
將杯面全部扔進垃圾袋後野田光奈立刻站直，對著皺眉的佐久早聖臣滿臉認真：「有什麼問題麼？」
「從今天開始，杯面禁止。」
看到野田光奈垮下的臉佐久早聖臣將垃圾袋分類完畢，確認正好是能夠扔焚燒垃圾的時間點才算安心下來：「好歹也要認真吃點東西。」
「可是做飯至少也要一個小時吧？二十四天下來我就少了四天的練習量。」
沒有去看佐久早聖臣已經在皺眉的樣子，野田光奈算著時間，心裡越來越苦：「平常晚飯，周末要做午飯和晚飯都要，這樣我一個月疊加就起碼一周的練習時間沒了……嘎嗷！小聖你干什麼？！」
頭上的重壓讓野田光奈瞬間想到了「摸頭殺」三個字，抖抖索索地看向自家竹馬，尤其是那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高度，更是她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按死了：「你這樣子讓我覺得我像只蟲子！」
「飯菜我會給你送過來，或者直接來我家。」
「真的假的？哦對，你們地區選拔也差不多快結束到東京都內選拔……等下，結束了不更加應該好好准備訓練嘛？」
從佐久早聖臣的壓制下逃脫，少女抱著自己的頭很是警惕：「和我好好練琴一樣，你也要好好打球。」
「去把垃圾扔了，現在。」
「是，長官！」
不敢在這方面回嘴，就差敬禮再離開的野田光奈迅速帶走兩大袋垃圾。確認房子的門重新關上，佐久早聖臣稍稍拉開口罩松了口氣，掃過周圍幾乎沒有移動過的各種物品還有擺件上的灰塵愈發頭疼。
他真是想要好好問問這個家裡的監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要放這麼一只珍獸獨自生活，而且還是獨自生活了整整三個月。
「我回來啦！小聖你有沒有等很久？」
「沒有。」
「好絕情！」
很好，現在珍獸回到她的巢穴了。
將家裡全部都打掃了一遍，野田光奈最後倒在沙發上開始裝死。在看到佐久早聖臣給自己端來涼茶她又立刻坐起，毫不猶豫喝掉了大半杯。
「偶爾順手做一下打掃工作，今天也不會這麼累。」
「哎呀，這個嘛，我盡力。」
野田光奈已經說了無數次「我盡力」。卻從來都沒有真的這麼做過，佐久早聖臣也懶得把她說的話當真。拉下口罩的那刻他似乎感覺到了炯炯的目光，看過去時眉毛微皺：「怎麼了？」
「就是覺得小聖果然很帥氣啊。啊，這是我能說的麼？」
野田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托著下巴嘆了口氣：「不是說什麼『從小一起長大就看不出對方長相如何』嘛？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這種感覺？」
她與佐久早聖臣在幼稚園是同班，那個時候佐久早聖臣還會把手腕翻轉了給人看——野田光奈覺得這實在是太帥氣了，根本就不明白為什麼旁邊的小孩子們會突然一個大哭然後還會喊「好惡心」。
和章魚一樣，超帥的好麼！
這麼柔軟的手腕，長得還很高，也很可愛帥氣，野田光奈當時就覺得自己必須要和他做朋友。連著幼稚園與小學他們都是同班，只不過在初中的時候她在自家鋼琴老師的誘惑下被冰帝琴房裡的施坦威迷住眼，沒有與佐久早聖臣還有古森元也一起前往怒所中。
但是，但是這也不能怪她對吧？那可是能夠被隨便摸隨便彈的施坦威耶！有誰能拒絕施坦威在對著自己招手呢？
反正她不行。
「……」
看到佐久早聖臣仿若什麼都沒聽懂，依舊平靜注視自己的模樣，野田光奈輕咳著轉過了頭：「沒什麼沒什麼，就當我都沒說。」
「光奈。」
「嗯嗯？」
「你今天是穿著校服去的選拔會？」
「是哦，反正現在初選又沒有觀眾，大家都是穿校服，穿著晚禮服會很奇怪的吧？雖然也確實有人穿了，但我沒有。」
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佐久早聖臣，野田光奈歪著頭很是不解：「怎麼了？」
看野田光奈還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任由她去自己思考。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突然心裡也多了點心虛。
說起來她特意逃掉了學校裡某位華麗的學生會長的服飾安排，應該，也許，大概，不太要緊吧？
第二天上學時確認一切安然無恙、班級內的大家依舊和和美美的氛圍野田光奈才松了口氣。然而等到下午的課結束，她剛准備逃去琴房就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多了只手。
「跡，跡部！」
「野田。」
銀紫色頭發的少年聽著野田光奈的尖叫表情陰沉，走到她身邊的那刻不像是往日裡的冰之帝王，更像是個被人放了十次鴿子的討債人：「你昨天，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就這麼從他手上逃脫，還一早悠哉悠哉當無事發生過？
野田光奈，你很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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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啦，一個比較算是不同風格的女主，比較偏科，希望大家喜歡【捂臉
現在暫時出現了兩位大冤種【等等
因為要存稿的關系會隔日更，存到差不多了就重新開啟日更模式，依舊是18點更新麼麼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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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讓野田光奈猛地抖了抖，顫顫巍巍地轉頭看向他們班的冰之帝王。跡部景吾的表情無比可怕，再看門口面無表情來幫忙堵人的二年級學弟以及全班裝聾作啞的模樣，棕發少女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
她已經那麼伏小做低了，為什麼還是會被跡部景吾抓住？
知道某人在一下課就會飛去冰帝琴房，跡部景吾冷笑一聲，她這行動軌跡真是最好預判不過。再說在榊太郎的囑咐下，讓他忽略掉坐在自己前面三年的前座同學？
這是一件怎麼想都不可能的事情。
冰帝的帝王微微抬起頭，不去理會野田光奈的掙扎對著門外輕聲呼喚：「樺地。」
「是。」
「現在才剛下課，你是用了一生一次的閃現麼學弟！！」
他們是初三，初二在另外一幢教學樓，樺地崇弘是怎麼做到一下課就從初二教學樓飛奔過來的！
野田光奈驚恐地看著門口的學弟，她真是不明白，樺地崇弘難不成是跡部景吾的替身麼？
可惡，如果真的是替身就好了，按照設定看得到替身的人自己也有替身，她好想喊自己的替身來給自己開道跑路。
「把她帶去服裝間。」
「是。」
「野田，我不管你本人是怎麼想的，今天必須要過去。」
感覺到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量加重不少，聽到身後極具壓迫感的聲音野田光奈僵硬著頭也不敢回，只是從嗓子裡擠出點聲音：「跡部大人，您完全沒有必要來管我。」
「哦，是麼？但是考慮到禮儀問題，我想你應該能夠理解。」
什麼禮儀問題，參加比賽的話穿條普通裙子就行了，根本用不著盛裝打扮。
所以，她當年就不應該被榊太郎帶著看冰帝剛裝修過的琴房特別璀璨奪目，連訓練用琴都是施坦威就動心。
「跡部！」
被學弟壓著根本就沒法掙扎，尤其對方還人高馬大，走向服裝間的過程中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像是只被綁架了的小動物，只能對著某位會長無能狂怒：「你如果還是人，那就做點人事吧！」
「謔？」
注意到野田光奈的掙扎跡部景吾甚至懶得開口，他身為冰之帝王，又怎麼可能做點人事？
再說了，從小看她長大的鋼琴老師金口玉言，只要他把「活著的野田光奈」帶過就行。
「樺地，按住她，注意周圍，別讓她找機會跑了。」
「是。」
把人揪進冰帝的化妝間後野田光奈奄奄一息地瞥了眼下場比賽需要用晚禮服，在地上打了個滾算是鹹魚翻身：「比賽比的是鋼琴水准，又不是看誰漂亮，有必要麼？」
「我想跡部應該和你說過了，這是禮儀問題。而且如果你不想因為這些完全能夠被隨意解決的小問題拖累，那麼就要照做。」
平淡的聲音從旁邊響起，放下紅茶的榊太郎面無表情地瞥了眼這位撲騰的學生，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嘆：「真是麻煩你們了。」
「不會。」
對著他們的主教練低頭算是行了一禮，跡部景吾瞥過仿佛換個衣服就要死一次的野田光奈語氣平靜：「今日的訓練我會按照您提供的訓練菜單進行的。」
「很好，去吧。」
「對著跡部可以比剪刀手，為什麼不對我比？」
「那你倒是不要擺出這副不情願的表情。」
聽著服裝間的門被關上，榊太郎對著後面的幾位小姐姐點了頭，瞬間拉開了一衣架的晚禮服，讓野田光奈驚恐地差點手腳並用爬到門口：「就算是真一，看到現在的你也會把你拖過來。」
「所以為什麼老是拿真一出來嚇人，你們的品味真是太糟糕了，我還是更喜歡野田妹那種。」
野田惠的風格？
想著那位至今對「中世紀宮廷風格」無比中意、甚至於有一年鋼琴巡回演奏會還特意穿了那種大蓬蓬裙、頭上帶著超高假發的著名鋼琴家，榊太郎真心想問問千秋真一是怎麼答應下來的。
讓野田惠來做自己的造型，簡直就是個噩夢。被這兩位監護人帶著、融合了兩人各方面特點的野田光奈，在審美方面更是噩夢中的噩夢。
「死心吧。」
壓住顫抖將骨瓷杯放在桌子上，榊太郎長出一口氣，隨即揮了揮手示意：「實在不行把她綁在座位上也行，真一同意了。」
「太郎你真可惡！」
聽著自己被這麼直呼其名榊太郎也不在意，這麼多年的教導和接觸，他早就習慣野田光奈的個性——人是不能和珍獸講道理的，她總是會強行把自己拉到和她一個水平，然後再利用豐富的經驗來打敗他：「所以你今年還是准備那樣干？」
「哎呀，太郎這是來……問候我了？」
有些凌亂的棕色頭發在發型師手中一點點被打理得柔順而富有光澤，然而這個時候的少女臉上多了點微笑，原本那種有些傻乎乎的樣子徹底消失不見，甚至於在直視鏡中老師的那刻還多了這個年齡段無比罕見的壓迫感。
「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好奇？」
「是哦，我也很好奇這個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公平』或者說，『公正』。」
帶著點無所謂看向自己的指尖，確認沒有指甲長出來後她才收回手，臉上的笑容裡多了點諷刺：「我想要的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如果不能給我，那我也只能用我的方式去拿到手。」
「……你是雙重人格麼？」
「怎麼太郎會有這種想法？」
有點委屈地看向揉著額頭的榊太郎，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像是在賣萌：「我覺得我從來都很正常。」
「誰這麼說的？」
「小聖！他說我這樣就很好。」
雖然好像原話不是這個，但她能理解佐久早聖臣是真心覺得她這樣很好，也不需要去特意為了什麼而改變：「小聖說這是我的信念，那我就繼續這麼走沒問題的。」
等到發型打理結束，身心俱疲地挑完接下來一輪比賽需要的搭配後野田光奈幾乎可以說是逃竄般跑進了琴房，氣喘吁吁地關上門後坐在鋼琴邊打開了琴蓋。
她當然知道服裝很重要，也知道自己需要打扮，但如果不是為了她自己所想的那些，這些事情都是不必要的東西。
喜歡鋼琴，喜歡琴聲，喜歡演奏——哪怕是轉換風格，在賽場上被稱為機械魔王的時候，也一樣會覺得很有意思。
魔王多帥氣，在勇者還沒出現的時候就是絕對的第一。不過就算勇者出現了，魔王也是會理所當然把勇者打垮，然後統治世界的。
指尖是人類神經密度最高的地方，也可以說是接收外界信號最敏銳的部位。她現在用指尖觸碰著黑白二色的琴鍵，得到的又會是什麼？
是一聲柔和的輕吟，是美妙的樂曲，也是讓她永遠牢記在心的旋律。
當然了，不管有多喜歡鋼琴，她都討厭巴赫。
面無表情地彈著手裡的曲子，兩只手需要同時演奏出三段旋律的創意曲總是讓野田光奈想到某些非常特別的創意菜品——你不知道也沒法真的判斷出它好吃還是難吃，只能說出一句「好厲害哦」。
當然，這種時候也不是不能找點樂子。在某個節點突然曲調一轉，少女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促狹起來。從巴赫跨界到柯南片頭曲什麼的，不覺得很有意思嘛？
用琴曲召喚死神小學生，能不能讓他遠程傷害到死去多年的音樂家？
「野田光奈！！」
琴房的門猛地被打開，聽到榊太郎崩潰的聲音野田光奈立刻吹起口哨，迅速把曲調無縫銜接過去就像是無事發生，讓俊美的音樂教師狠狠磨了磨牙。
「總之……」
「我在比賽裡絕對不會這麼做的，你放心好了。」
野田光奈一本正經地彈完手裡的練習曲，很快又換了一首開始繼續聯系。她雖然是有自己的計劃，但也知道分寸：「所以太郎安心好啦，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真一和野田妹都是默認的哦。」
「你別給我提他們。」
兩個沒有孩子卻最溺愛孩子的人真是太討厭了，要不是當初答應了千秋真一要在他和野田惠出門的時候再多照顧下野田光奈的日常生活，榊太郎現在真的是想撂挑子不干。
最好還是他找到時光機，倒流回某位指揮家拜托他的那一刻就干脆利落地說一個「不」。或者再前一點，野田光奈五歲那年拜在他門下前，要用力對去世的老友喊聲「NO」。
「哎呀，太郎又在想什麼？」
「我現在很想感謝你。」
「誒？」
野田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對自己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按照榊太郎對她的各種意見以及不顧形像的怒吼，她當然知道自己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問題學生：「感謝我什麼？」
「感謝你讓我堅持了不婚不育的想法。」
也，也不用如此？
但是不管怎麼詬病野田光奈那異於常人的腦回路，榊太郎還是承認她在鋼琴上的天賦。只不過讓他有些擔憂的，也正巧是這種異於常人的天賦。
只要聽到曲子就能基本把它復制出來，隨著野田光奈的技巧逐漸開始變得純熟，她彈出來的到底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作品？
「那我就先回去啦，太郎明天見。」
「下次比賽的時候中午我就會讓跡部帶你過來，不要想著自己一個人去會場。」
「……」
看到野田光奈走路一瞬間順拐，榊太郎輕哼一聲，雙手抱胸表情冷漠：「也不要想著逃跑，沒有用的。」
「太郎，你真的好狠！」
帶著怨念坐上回家的電車，沒有見到佐久早聖臣的野田光奈有些失落。她抱著書包坐在電車位子上努力想要捂住耳朵，卻又感覺到各種聲音橫衝直撞著往自己的耳朵裡灌，難受又不得不繼續承受下去。
好煩，聲音好多，她都不想聽。但就算自己拒絕，那些聲音還是會直接進入到耳朵裡，帶來各種各樣難以處理、卻又會被她精准分辨的信息。
齒輪咬合的聲音，廣播播報的聲音，旁邊人耳機裡漏出來的歌曲，交談聲，電車晃動時那些吊環塑料與不鏽鋼鋼管扭動著發出的吱吱聲——
「不想聽，那就不要聽。」
熟悉的話語從身邊傳來，讓捕捉到音源的野田光奈下意識抬起頭，在確認自己看到那身校服與口罩的那刻，發現好像那些無用的東西都消散了。
她稍稍抱緊手裡的書包，感覺到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像是找到了依靠，格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嗯。」
她先輕輕應了一聲，隨即才像是想起什麼，繼續把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說了下去。
「晚上好，小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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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巴赫，永遠的噩夢【閉眼
嗷，大家好熱情，謝謝大家支持，我會努力存稿的QvQ
感謝在2022-05-09 14:28:03~2022-05-11 15:01: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你完全不碼字是嗎？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樓外輕雷間昏曉 2個；清忘川、筍燒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韻璽 7瓶；清忘川、花殤 5瓶；槿織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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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某種常人難以想像的天賦，比如說有人只要用鼻子聞一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手摸一下就知道物品的質量與材質，也有人，比如說野田光奈，有一雙靈敏到讓自己都有點頭疼的耳朵。
她能夠聽到各種微小的聲音，也會像是通過本能一樣，分辨出這些聲音來自於哪裡——這聽起來好像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情，然而當她走到人群嘈雜的地方，這種特別的天賦幾乎可以說是一種處刑。
她只能被動接受，除了用耳塞以外幾乎沒有辦法過濾掉那些完全不重要的繁雜信息。用耳機播放音樂也不是不行，可電流通過耳機的那種細微嗡鳴也會被她捕捉，難受得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
野田光奈覺得佐久早聖臣在自己身邊的時候能夠倒是能緩和一些，當然不是說他像是個人形隔音板，只是當他在場時，她覺得自己的注意力會轉移一部分。
「今天小聖參加比賽了麼？還是單純的訓練？」
「訓練，明天是練習賽。」
「這樣啊。」
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身邊的竹馬，雖然是從小聽著佐久早聖臣的聲音，但野田光奈偶爾還是不習慣他略有些低沉、卻也格外磁性的聲線。讓她更糾結的是每次聽他喊自己名字，耳朵都會因為接收到空氣中的震動而微微發癢。
很奇怪，明明聽了那麼多年，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她卻還是會覺得不自在。
「你今天來我家。」
「啊？」
「吃晚飯。」
「……」
本來還打算著今天回家之後試試看昨天自己去買清潔劑時看到的新口味冬陰功泡面，野田光奈瞬間又用書包抵住下巴，聲音裡多了點不情願：「那也太打擾真夕子小姐了吧？」
「你又想要吃泡面？」
「沒有沒有。」
感覺到他語氣裡隱藏著的殺意，野田光奈立刻搖頭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麼想：「絕對沒有這種想法，我超期待去小聖家吃飯的！」
對著心虛的青梅佐久早聖臣也懶得再戳穿，下車後走到門牌上寫著「佐久早」的家，野田光奈看他不樂意動手的模樣索性從自己包裡拿出鑰匙打開門，對著裡面格外歡快地告知自己的到來：「真夕子小姐，我過來吃晚飯了哦。」
「光奈你來了呀，哎呀，聖臣在後面？不過要稍微等一下哦，還有點沒做好。」
「沒關系啦，我知道的。」
正在廚房裡做飯的佐久早真夕子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聽說光奈選拔又是第一，恭喜呀！」
「還好啦，謝謝真夕子小姐的祝賀。」
「回來，洗手。」
聽著佐久早聖臣帶著點不耐煩的聲音，野田光奈先用爪子蘸了點玄關處放好的免洗洗手液，下一秒就被拉住了衣領。
「我知道，我知道的！」
野田光奈立刻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絕對沒有逃避清潔工作的意思：「馬上就去衛生間洗手，洗滿一分鐘，絕對是用科學洗手法！」
放手後看野田光奈跌跌撞撞跑去衛生間，佐久早聖臣也不會真的去看她是不是說到做到，前往廚房對母親聲音放輕：「需要幫忙麼？」
「那就麻煩聖臣幫忙把東西放去桌上啦。」
在廚房的佐久早真夕子輕笑著看這對青梅竹馬幾乎是一面倒的壓制模式，將晚飯放在了桌上後坐了下來：「光奈接下來一輪對外公開的比賽，是在下個周末，對吧？」
「嗯？嗯，是哦。」
野田光奈點了下頭，拿著筷子表情很是認真：「下個周六下午，我因為是第一的關系又是排在最後一個，真夕子小姐要來看麼？」
「我就不來啦，聖臣那天好像有比賽？比賽結束了如果光奈還沒有結束，要去看看麼？」
「嗯。」
也不知道這一聲「嗯」到底代表什麼，佐久早聖臣只是簡單點了下頭。野田光奈笑眯眯的夾起炸好的天婦羅，也不管什麼「食不語」的規矩，在自家竹馬愈加頭疼的表情中對著佐久早真夕子大肆誇贊，逗得這位從小熟識的阿姨笑得合不攏嘴。
「哎呀，光奈這麼說我都要害羞了。」
「怎麼會啦，真夕子小姐不要害羞，手藝超棒人又溫柔還那麼好看，我超喜歡真夕子小姐的。」
不輕不重地瞥了身邊的少女一眼，佐久早聖臣輕哼著將自己面前分好的飯菜全數掃盡。等到飯後幫母親洗好碗，過了半個小時他才再度開口：「我送你回去。」
「好哦，那就麻煩小聖了。」
飯後半小時散步有利於消化，對於佐久早聖臣那掐得死死的身體管理能力野田光奈早已習慣。只不過不同於身邊的竹馬，野田光奈走起路來總是踢踢踏踏的，仿佛「干脆利落」四個字只在琴鍵上出現，與平時的她根本無緣。
「光奈。」
「什麼？」
兩個人並排在路上走的時候野田光奈總是覺得和在電車裡的時候不太一樣，自己好像並不會聽到什麼旁的聲音，也不會覺得自己有很多事情處理不過來，只需要這麼安安心心往前走就可以了。
只不過佐久早聖臣呼喚自己名字的時候有點少見，一般來說都是要說些什麼比較嚴肅的事情，讓野田光奈總是有種奇怪的心虛。
「哎呀。」
原本貼著路邊走的少女一個不穩似乎要從上面晃下去，早就准備好地佐久早聖臣無言地把她往裡推去，隨即自己也走上了人行道，堅決不讓她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又想要腳扭傷？」
「沒有啦，不要緊的。」
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索性用著人行道的地磚開始玩跳格子：「小聖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嘛？光奈我每個問題都會好好回答的哦。」
「你的比賽。」
「嗯嗯？」
「……」
怎麼一下子開口了之後又不說話了？
野田光奈狐疑地瞥了眼身邊的少年，雖然說第一輪他和古森元也都去了，也不過就是在外面等一個結果，不會聽到她的演奏。
所以問出這個問題的意思是，佐久早聖臣會去看自己的比賽？
不過他會是和以往一樣，坐在角落裡不讓自己發現，還是說「讓元也代替我去」，然後自己站在外面聽完全程？
佐久早聖臣偏過頭剛想說話，然而那雙暖棕色的眼睛裡帶著的期盼卻讓人難以說出什麼拒絕的台詞，也讓人心中多出一些平常沒有的煩躁。
「我下周六會在音樂廳——」
「我知道。」
「當然第二輪的曲目我早就已經都准備好了，小聖想聽的話可以來我家，我馬上彈給你聽哦。」
「我對你參加比賽的那種古典並沒有太多興趣，元也比較喜歡。」
聽到這句話時野田光奈沒有生氣，只是歪了歪頭：「那為什麼我在第一輪比賽的時候，小聖會在外面等我？」
「……」
古典樂愛好者與野田光奈比賽用的古典曲目，基本可以說是兩個世界。外界耳熟能詳的那些古典樂很少出現在她的鋼琴上，那些聽上去就格外繁復難度極高、在旁人聽來並不著名的曲子，反而是她「比賽」中的選擇。
「你有沒有想過。」
「想過什麼？」
有點難得聽到佐久早聖臣的問題，野田光奈停下腳步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人，只覺得分外不可思議：「哎呀，小聖你居然會問我關於鋼琴的問題了？我好高興！」
「……」
所以面對一個聽不懂自己話的人，他一直都不是很想開口。
「今天好好准時睡覺，我不想看到你彈到一半頭直接砸在琴鍵上面。」
「不會不會，我絕對會早睡的。而且小聖你的意思就是會來看我的比賽，對吧！」
「不確定，看我這邊結束的早晚。」
沒有因為她的那種興奮就改變自己的想法，佐久早聖臣完全沒有任何表情，側過頭甚至於還有那麼點不耐煩：「你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不說不說，就是這個態度，小聖你害羞了？」
「……」
並沒有，但這不妨礙他討厭野田光奈在這種時候莫名其妙變得格外敏銳的觀察力。
「到了。」
聽到他岔開話題，知道這就是佐久早聖臣害羞表現的野田光奈偷笑一聲，隨即一本正經地點了頭：「總之今天也謝謝小聖啦，飯菜很美味，我超喜歡的。」
看她踮著腳一蹦一跳地回到房子裡，佐久早聖臣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只能帶著點逐漸變得多余的不滿回到家裡，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等到周六的比賽結束，拿下2:0勝利繼續往全國大賽挺進一步的佐久早聖臣迅速借用淋浴房將自己打理完畢，走到外面時還沒來得及對古森元也開口，就看到他對自己揮了揮手機。
「光奈的比賽是在墨田的音樂廳，很近，就在不遠的地方。」
「……我沒想問這個。」
「啊，難道她已經告訴你了？」
有著豆豆眉的古森元也驚訝地看向自己表弟，總覺得這就和佐久早聖臣這位潔癖患者哪天忘記戴口罩一樣離譜：「天啊，光奈終於有記得告訴你她在哪裡比賽了？」
這是兩個人終於學會如何溝通有效信息了麼？他作為哥哥真的好欣慰！
聽到這裡佐久早聖臣的臉色又黑了一點，戴上口罩後的聲音因為遮擋，讓其中的咬牙顯得不那麼明顯：「那你怎麼知道的？」
「我去問阿姨，阿姨問了野田妹，野田妹問了光奈再告訴我的啊？按照光奈的馬虎程度，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流程嘛。」
「……」
最重要的信息還要他們去繞三個彎推理出來，大條到這種地步還想請他去看她的比賽？
呵。
站在墨田區音樂廳門口，眉上兩顆痣的少年面無表情地拿起旁邊的宣傳單，順手按住了旁邊想要表達感想的表兄的頭。
他只是不想聽她之後天天嘮叨「小聖你怎麼沒來看我的比賽」，想要她閉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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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光奈：我明察秋毫！
s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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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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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有些毛糙的棕色長發已經被打理得順滑而富有光澤，綰成一個可愛又不失典雅的發髻後略垂下些發絲，讓面孔不會變得那麼呆板。尺寸貼身的晚禮服並不會給人一種野田光奈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尷尬感，反而襯托著那張平靜的臉，讓人感覺她充滿自信。
略高跟的鞋子讓身姿變得愈發挺拔，指甲被修得很是服貼，露出圓潤飽滿又帶點微紅的指尖，配合著略寬大的關節顯得格外有力。
鋼琴家的手偶爾並不會太好看——他們的手指的確修長，但因為常年累月的練習會顯得骨節粗大，手指也相應會變粗。同時也因為鋼琴手型的保持，野田光奈的左手大拇指無法正常翹起，甚至於讓她在生物課上學到「拇指指尖翹出弧度是顯性基因」時還有點委屈。
她拇指都沒法伸直，怎麼可能還會做到「指尖翹起」啦。結果她給生物老師看了自己的情況，卻被說自己是在找麻煩？
哼，生物書上沒有點名環境影響會到個體，說明教科書也不那麼可靠。
盯著自己的指尖良久，確認沒有一點白色指甲出現野田光奈微微抬起頭，點著自己的掌心開始背譜。這次的全國鋼琴大賽能夠帶譜彈奏，不過她記憶力一向很好，背譜也不過三五天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且有譜子反而會分散她的注意力，無法專注在自己的琴音上。
面向大眾的鋼琴比賽總是會讓人壓力更大一些，有了觀眾之後比賽選手也會不自覺地去想要不要迎合觀眾，在第二輪要不要選一些比較耳熟的曲目博取掌聲，也能對評委施加一些壓力。對此野田光奈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答案，依舊是我行我素。
簡單來說就是哪個難度高一點，她就選擇哪個。
「哎呀，我們好像沒有來晚。」
兩場比賽都是以2:0結束，體育館又不遠，到達音樂廳的時候兩個人甚至於還趕上了第二次中場休息。古森元也挑了兩個沒人的位子坐下，看著那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很是好奇：「那個就是施坦威對吧？」
「嗯。」
施坦威，野田光奈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
盯著那架三角鋼琴，佐久早聖臣聽著第一個上場的人彈著熟悉的曲目輕輕地哼了一聲。
「哎呀，很厲害啊，而且這首曲子好像很耳熟？」
「莫扎特奏鳴曲，K330。」
「啊？」
古森元也驚愕地看向自家表弟，只覺得好像世界上多了點參差：「你怎麼知道？」
「光奈彈過。」
面無表情地說了一聲，聽著其中顯得黏連的音節時他靠在椅背上表情平靜：「比現在這個彈得好很多。」
「……」
他明明也是青梅竹馬，為什麼他沒怎麼聽過，而且就算聽過那麼多遍，記得這些奇怪的號碼也很難的好麼！
「你不監督她寫假期作業。」
仿佛讀出古森元也要說什麼，佐久早聖臣的語氣裡卻多了點譴責：「而且聽多了就都知道了。」
「知道了啦，話說這次光奈又是最後一個，她會彈什麼？」
她會選擇哪一首奏鳴曲？海頓，巴赫，貝多芬？
一個又一個選手出場，然後被打分後離開，終於等到自己的名字時野田光奈刷得一下張開手又猛然抓緊，確認自己已經調整到了最佳狀態才站起身，稍稍將垂下的那一縷發攏到耳後才走上台。
少女穿著黑色的晚禮服步伐沉穩，在她一出場的時候幾乎是鴉雀無聲，明明眉眼低垂著，卻走出了讓人下意識閉嘴的氣場。
她是戰士，是無畏的英雄，是永遠的戰鬥者。
對著眼前的評委淺淺鞠了一躬，她的背依舊挺直，就像是永遠也不會被打倒一樣，再度起身時眼神中充滿了戰意。
「革命。」
「誒？？」
聽到佐久早聖臣的聲音時古森元也有點好奇，然而在下一秒，他仿佛感受到了音樂廳裡不可能存在的狂風。
右手的重音和弦與左手仿若狂風驟雨一般的琶音讓所有人驟然緊繃了一根弦，少女注視著眼前的88個黑白琴鍵，仿佛是在用盡全力戰鬥般奏響了華彩而又帶著炮火轟鳴的樂章。
「機械？你和我說這是機械？？」
「……」
台下同樣選擇了肖邦革命練習曲的演奏者差點沒抓著旁邊的人晃肩膀，只覺得這種碾壓般的局面是對自己的公開處刑：「我覺得她是在殺人！是正在殺我的人！！」
然而台上的野田光奈卻沒有絲毫的表情，節奏、強弱、重音處理得相當完美。右手的輕重強弱讓評委愣在原地，同時又有些咬牙。
她在炫技，她在用著純粹的技術，她在——
「復刻，但那也是絕對碾壓級別的彈奏。」
其中一個人輕聲開口，她已經聽出來了野田光奈是在模仿誰。
「葉甫格尼-基辛，對吧？」
「嗯。」
被稱為當世第一的鋼琴家所演奏出來的曲目，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復刻了——當然不會復刻得那麼完美，但她所表現出來的才能足以證明一切。
「只不過我有點好奇，一般來說有著這樣的技術是不可能想著復刻著名演奏家的風格想法的。」
其中一位評委瞥了眼某人，敲著桌子雖然表情冷漠，但都看得出來是在針對誰：「台上這位，野田？明顯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卻沒有將其演奏出來。」
提到「野田」這兩個字時胖乎乎的外國評委仿佛是明白了什麼，臉上多了點笑意：「也就是說她是在玩？哎呀，玩得很開心嘛。」
「……」
「玩？？？」
「用鋼琴都是用的『play』，不是『玩』是什麼？」
女評委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一點也不在意那位憤怒的同行在想什麼：「這是比賽沒有錯，野田小姐的演奏根本沒有任何錯音，結構完整，強弱琶音連音處理與樂譜標識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在風格上，她選擇模仿基辛而已。」
「都有自己喜歡的鋼琴演奏家，這個年齡模仿也很正常。我記得上一個孩子模仿的是華國鋼琴家孫蕊，近堂老師可是打了高分。怎麼，輪到基辛就不行了？」
「……」
「難道說，是對羅西亞國的鋼琴家有偏見？」
「不是不是，絕對沒有。」
兩個被請來作為評委的海外音樂家看出其中貓膩，同時輕笑一聲不再回應，兩分多鐘的革命練習曲已經完美收場，引起全場鼓掌歡呼後琴凳上的少女並沒有致意，而是微微停頓幾分鐘後開始了自己的第二首奏鳴曲。
鋼琴大賽一共有四首曲目選擇，從巴洛克、古典、浪漫、和現代中各自挑選一首進行演奏。第一輪是前三者三選一與現代曲，而第二輪則是在另外沒選擇的兩項中進行選擇。浪漫主義野田光奈選擇了肖邦的革命練習曲，那麼古典，她會選誰？
「是莫扎特，嗯，果然是莫扎特。」
「居然是在《革命》之後接K311麼。」
「很有勇氣啊。」
莫扎特的曲子總是需要透徹明亮的音色，K311雖然沒有那麼之前的那首K330來得耳熟能詳，但卻是莫扎特的代表大成作。多種調性的變換復雜又純熟，台上少女彈奏出的每一個音都干淨利落，哪怕她沒有在其中融入那麼豐富的情感，可這一份精湛的技術與展露出來的色彩變化……
「還真是驚喜。」
「也算不上太驚喜啦。」
胖乎乎的評委笑了起來，用筆點了點面前的表格，像是無意般瞥了眼剛才的那位評委，再看著台上明顯是壓著自己的少女輕笑：「年輕有實力，就有任性的資本。」
四分鐘的時間轉瞬即逝，等到第一樂章結束後少女將手放回到腿上，看到場內還有人起立鼓掌時稍稍欠身，站起後再度行了一禮。
「嗯，在我這裡是滿分。」
「滿分。」
「我也一樣，等等，我扣零點五，誰讓她明顯是在壓著呢。估計是想要在七月的決賽上再表現？那我就等決賽再給她滿分好了。」
當場得到一個近乎滿分的成績，野田光奈稍稍勾起嘴角，對著評委再度行禮後走回後台，確認只有自己一個人時直接趴在衣櫃上哀嚎出聲。
「累死了啦，手要廢了！」
手指已經開始酸脹，也讓她懶洋洋地不想再出力氣。不過這麼穿肯定是不能走出去的，她還得換上校服。
因為是當場出分、等到結束再報入味名單，她也不需要再次上台。迅速拆下發髻再小心脫下這套看外表就很貴的晚禮服，野田光奈換回冰帝的校服後貓著腰走到音樂廳，仗著昏暗的光線與「只要披著頭發換件衣服就不會有人認識自己」，一路飛竄到了佐久早聖臣旁邊坐下來雙眼放光。
「小聖，我在台上看到你了！」
「嗯。」
他也看到她了，尤其是在她行禮後抬起頭對上自己的那一瞬間，佐久早聖臣就知道她肯定是看到了自己。
「哎呀光奈，超厲害哦。」
「是吧元也，我也覺得我自己超厲害！」
得意地聽到自己又一次被第一個報出名字，野田光奈眨著眼睛滿臉都是期待被誇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盯著她那副「你不誇我就別想走」的模樣轉過頭，趁著主持人宣布結束站起了身。
「小聖，你誇我一下嘛！」
「哦。」
「『哦』之後呢？」
「……」
「哎呀，說一下嘛，一句話也好哦。」
野田光奈沒有去拉他的衣角，也沒有想著要靠過來，只是不遠不近地保持著三十釐米的距離。佐久早聖臣看兩個人一左一右跟在自己後面的樣子，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是這樣。接下來……
「元也，小聖又不理我，我好傷心哦。」
「所以光奈想要怎麼做？」
「又不能拉衣服，也不能去抓著手，他肯定要嫌棄我沒有消毒。」
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野田光奈繼續壓低聲音，偏偏那音量又明顯誰都能聽到：「沒有小聖誇我也不要緊，我可以接受的！」
「嗚哇。」
看了眼腳步越來越快的佐久早聖臣，古森元也在心裡笑得快要翻過去，但還是老老實實陪著野田光奈繼續演戲，情感豐富，就是棒讀得不能更明顯：「這樣的光奈也太可憐了。」
聽到這句話佐久早聖臣猛地停住腳步轉過身，對著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又立刻後退過去的少女抬起手。在她充滿期待的目光下少年嘆了口氣，無視自家表哥調侃的目光，輕輕拍了下她的頭頂。
「彈得很好。」
他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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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K330是很耳熟的一首，K311也挺耳熟的，但是普及度沒有330高。難度差不多……不過肖邦的《革命練習曲》難度就【。
選曲是我在每年的霓虹鋼琴大賽官網級別中挑選的，初選是巴洛克、古典、浪漫三選一、現代一，然後到再選就是之前沒選的兩首。所以光奈古典選擇的是莫扎特K311，和浪漫主義肖邦的《革命練習曲》。
光奈：好聽麼好聽麼好聽麼？
sks：……
表哥：海豹啪嘰鼓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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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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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古森元也真心覺得，自己不管是各種球場上的接傳球技術，還是在生活中的裝聾作啞，都是通過青梅竹馬的表弟與野田光奈鍛煉出來的超強能力。就像是現在，在人行道上兩個人像是完完全全把他給忽略掉了，就連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也徹底忘記他，直接把他甩在了最後面。
「唉。」
故意長嘆一聲引起野田光奈的注意，看到她又朝著自己跑過來時佐久早聖臣的表情古森元也就想笑。好吧，他承認他本來也不想這麼做的，奈何野田光奈實在是太好騙了。
「哎呀，我有點不忍心。」
看到野田光奈歪著頭困惑的模樣，古森元也心裡更加好奇：「而且光奈，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簡單來說就是，鋼琴前面的你和平常時候完全不一樣啊。」
這個問題古森元也已經在意很久了，畢竟球場上的佐久早聖臣和平日裡的他還是有幾分相似的，但是野田光奈……
不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無相似之處，還有那麼點精分的模樣，實在是讓古森元也從小學就琢磨到現在。
他也不是沒看過野田光奈平常練琴的樣子啊，但不管怎麼說，在台上的她確實會和以往很不同。
「誒？有這麼讓元也覺得奇怪麼？光奈我倒是覺得我和往常一模一樣啊。」
「這個嘛……」
雖然很想說野田光奈總是用自己名字作為自稱這點也很小孩子氣，古森元也瞥了眼自家表弟還是默默忍下了這句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啦。接下來就是全國決賽了吧？在什麼時候？」
「應該還是在7月的最後一個周末吧，不過今年和以往的規定有出入，得讓我好好想想。」
出入？
「我也只是在想，還沒有實踐啦。如果真的要這麼做，還是問下真一比較好。」
看了眼在看自己的佐久早聖臣，野田光奈突然笑得無比燦爛：「小聖覺得《革命練習曲》怎麼樣？喜歡麼？」
「嗯。」
「只有一個『嗯』就算是不喜歡了！」
野田光奈稍稍走快了兩步到佐久早聖臣身邊，臉上從原本興高采烈又變得低落下來：「所以小聖，喜歡什麼類型的？」
「……」
「噗。」
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古森元也在旁邊憋笑，就算被佐久早聖臣瞪也無所畏懼：「光奈覺得聖臣喜歡什麼類型？」
「感覺小聖應該是喜歡電子樂的樣子？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可能用鋼琴彈出電子樂的！」
「哎呀，我還以為光奈會說——」
理智地停下自己想說的內容，古森元也眨著眼睛甚至於還賣了個萌：「『小聖喜歡可愛的類型』，之類的。」
「唔，所以是元也喜歡可愛的類型？就像是《小狗圓舞曲》那種？」
瞥到佐久早聖臣帶著點嘲諷的表情，古森元也依舊笑眯眯地對著自家青梅點了下頭：「差不多？」
「原來如此，所以小聖還沒有回答問題，小聖喜歡什麼類型的？」
「古典都很好。」
簡單解答了野田光奈的問題，佐久早聖臣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千秋先生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野田妹和真一？我記得應該是今天，吧？」
應該是今天？
監護人對孩子是放養，孩子對監護人也毫不關心這種事情真是讓古森元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偏偏野田光奈還理直氣壯，根本沒有什麼反省的想法：「我這兩天都在專心練琴，還要在學校裡躲開跡部的追捕，超累的好麼！能夠知道他們在今天回來，光奈我已經是很關心他們了。」
「那你把房間打掃好了麼？」
「……」
「走了。」
「不，沒關系，真一會打掃的！」
「光奈。」
古森元也想到如今著名的指揮家邊打掃房間邊罵罵咧咧的模樣，雙手合十表情憐憫：「請對你的監護人好一點。」
作為鋼琴家野田惠的遠房侄女，野田光奈可以說是完美繼承了野田家某一部分對打掃深惡痛絕的基因。自從父母車禍去世之後被野田惠與千秋真一這對音樂家夫妻收養監護，更是把這種特質發揮到了極點。
當然，人總是有弱點的，只要針對性利用就總會有突破口。如果說野田惠的突破口是千秋真一會幫她打掃，那麼野田光奈的突破口，就是佐久早聖臣這位竹馬。
不過佐久早聖臣倒是覺得他更像是個大冤種，把野田光奈拉到家裡來吃飯至少解決了泡面成山的問題，但也解決不了更加根本的問題。
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他來幫忙掃除，至於野田光奈……
「小聖，我的琴譜，我的肖邦集不見了！」
「琴凳裡面，你的譜子要把你的琴壓塌了。」
「那不可能！」
看他面無表情拿出雞毛撣子的模樣野田光奈立刻火急火燎地重新衝回琴房，翻開琴凳在裡面找到了自己一大堆譜子時皺起眉頭，再看向清清爽爽的鋼琴表情很是不情願：「好吧，果然還是這樣更好看一點，謝謝小聖。」
「與其要感謝我，還不如把你的鋼琴罩拿來給我洗掉。」
「為什麼？噫，小聖好澀，居然想要扒琴琴的衣服！」
聽到這句話再看野田光奈撲過去抱住鋼琴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手捏緊門框，只覺得額頭上青筋繃起：「快點拿下來！」
這鋼琴罩都有三個多月沒洗了，全是灰，她也不嫌髒？
「不要，絕對不要，小聖你怎麼可以連琴琴都不放過！」
學著電視劇裡的語氣，野田光奈覺得自己也是時候應該「淚眼朦朧」地求個饒什麼的。奈何鋼琴罩上確實有著不少灰塵，沒來得及說下一句她就狠狠地打出了個噴嚏。
「呵。」
「小聖你這個壞蛋！」
「現在懂了麼？把你的琴的『衣服』給我。」
盯著佐久早聖臣對自己伸出的那雙手，野田光奈總覺得他的手要比自己好看——哪怕有持續不斷地練習排球，佐久早聖臣的手依舊是那副骨節分明的修長模樣。
比自己的好看，至於能不能和自己一樣彈出十度，那肯定是不行的。
「嗯，我贏了。」
「啊？」
雖然不知道這句沒頭沒尾的「贏了」來自哪裡，佐久早聖臣可以肯定的是野田光奈又在想些奇怪的事情。帶著點煩躁繼續往前半步，少年明顯已經失去了耐心：「不要想這些借口了，快點給我。」
「小聖真的要衣服麼？可是這樣會很冷，被看到也會害羞的！」
聲情並茂的慘叫配合著少年高大的身材，讓蹲在門口觀察形勢的監護人猛地打開門，猙獰著一張帥氣的臉暴怒：「佐久早，你想要對光奈做什麼？」
「……」
「……」
他在想要大掃除，並且把鋼琴罩也給洗掉，免得野田光奈這只珍獸得個什麼奇怪的鼻炎。
看著兩個人的表情，千秋真一轉向就差用鋼琴罩把自己裹成一個壽司卷的野田光奈，原本猙獰的臉逐漸緩和下來，最後沉痛地扶住了額頭。
「抱歉佐久早，你隨意。」
「嗯。」
「哎呀，真一你什麼時候回……」
看到自家監護人的時候野田光奈很是驚喜，剛想往前一步就忘記了自己早就把自己裹成了個粽子。邁出腳步的那刻毫不意外被自己給絆倒在了地上。
「都說了很髒。」
帶著點嫌棄托住即將摔倒在地上的野田光奈，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後抓住鋼琴罩，剛想動手就看到野田光奈抬起頭，眼神亮得像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小聖，你能不能用力把我甩出去？」
「哈？」
「就和跳華爾茲轉圈一樣！」
「……」
雖然早就明白自家青梅的腦回路異於常人，佐久早聖臣也是真心沒想到有這麼「異於常人」。嫌棄地把人從鋼琴罩裡解放出來，抱著紫色布料的少年扭頭轉向又忍不住坐在鋼琴面前的野田光奈開口：「千秋先生和野田妹在外面，你不是找他們有事麼？」
「對哦。嗯，都怪小聖拿走了琴琴的衣服，如果你喜歡的大美人這麼躺在你面前，你可能會不動心麼！」
「請你的頭腦裡產生一些符合你現在國三女生的想法。」
穩穩當當地把東西扔進洗衣機，按下按鈕後佐久早聖臣嫌棄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走出衛生間的那刻郁悶地看了眼身後的淋浴房。
「佐久早。」
「千秋先生？」
不同於野田惠每次都激烈要求別人稱呼她「野田妹」，對於千秋真一佐久早聖臣自然是選擇最為尊敬的稱呼。雖然這位指揮家偶爾對著野田光奈有些保護過度，但他不管是作為音樂指導人還是家長，都很是合格。
「剛才抱歉，另外，我知道你的習慣，去換上吧，都是干淨的。」
注意到他遞過來的嶄新衣物，佐久早聖臣愣了愣，隨即就看到他偏過頭，仿佛不願意讓別人看清他的臉：「總之，那只小珍獸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家裡你可以隨便用，不過僅限我在場的時候使用淋浴房。」
「……」
什麼叫僅限他在場？他還沒那個興趣在野田家洗漱。
「哦還有，那孩子最近怎麼樣？」
「應該還不錯，被她那位學生會會長抓去試過晚禮服。」
自家孩子在折騰別人的時候總是格外富有激情這點都不知道讓千秋真一說什麼好，不過看佐久早聖臣立刻准備去洗澡的別扭模樣，千秋真一還是沒忍住嘟噥：「真是能忍。」
明明是有潔癖，還從來都不介意幫野田光奈打掃衛生，甚至於包著滿是灰塵的鋼琴罩也從不遲疑地接過去……
嗯，值得托付臨時監護資格。
對著淋浴間深沉地點了下頭，回到客廳裡見到兩位野田快快樂樂地聊著天時千秋真一也坐在了沙發上，伸手順帶端起剛才泡好的咖啡：「在聊什麼？」
「真一，光奈說今年的全國大賽可以在之後決賽裡有一首用新曲。」
「嗯，然後呢？不過就這麼四首，也夠用了吧。」
「所以我想在決賽的時候用新曲。」
聽著野田光奈理直氣壯的一句話，千秋真一差點沒把剛喝進去的咖啡給噴出來：「哈？等等，光奈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想要在決賽的時候更換曲目。」
沒有嬉皮笑臉，也沒有剛才那種軟乎乎的悠哉，少女注視著撫養自己的指揮家表情認真：「我想把《革命練習曲》換掉。」
想要的都已經有了，懲罰的都已經懲罰了——整個三年時間只要是自己參加的比賽就沒有一尊金獎發出，連帶到沒有自己參賽的鋼琴大賽也一樣。現在自己純粹的技巧碾壓已經讓所有人都感受到，那麼她接下來，要拿回自己應有的東西。
「真一，我要在決賽那天，彈《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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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辛苦了，sks【雙手合十
換了超好看的封面！嗷！大家快去看看我家超好看的光奈=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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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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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邦的練習曲總是有那麼幾首格外有名，比如說《冬風》，又比如說野田光奈所彈奏的《革命》。在這些著名的練習曲中，《大海》就顯得沒有那麼有名、傳播力度也不太廣。然而它的難度，卻依舊與《革命》不相上下。
幾乎是全程的琶音，宛若海浪般具有呼吸氣息的曲子在旋律上並沒有如同另外兩首那麼具有記憶點，但它和弦所帶來的色彩，踏板運用後模仿的演唱風格，以及宛若波濤的韻律感稱得上是獨樹一幟。如果說僅憑著野田光奈之前所用的「純技術」……
「你用純粹的技術來彈這首曲子，是不夠的。」
「當然啦，最後一場比賽，我也不會只用『純技術』。」
「……」
野田惠在旁邊抱著靠墊，看著兩個人的模樣眨巴了下眼睛。她作為野田光奈的鋼琴啟蒙，自然也是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野田光奈在第一次參賽的時候遇到了「內定」。
兩年前的野田光奈技術遠遠還沒有現在這麼純熟，但她充沛的感情以及認真的演奏、還有精致的旋律處理幾乎是在瞬間就能打動人的內心。她所彈奏的莫扎特靈動富有童真，帶著無人能及的燦爛，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第一。
第一，不是金獎。
大部分鋼琴大賽都會設置金獎與第一名，只不過並不是每一次比賽都會頒發金獎——只有在每一部分都做到極致得到認可，評委們才會認為「金獎」是值得頒發給第一名的。
就像是著名的肖邦國際鋼琴比賽，五年一次的大賽本就備受矚目，再加上還有最終的肖邦賽大獎。如果評委們認為沒有人有資格拿到獎項，就會空缺不發。最高級別的大賽有了這樣的風潮，大部分鋼琴比賽也自然有了類似的傳統。
會有冠軍，但是冠軍不一定能夠拿到金獎——這點是所有參賽選手的共識。因此所有人更多傾向於獲得「金獎」，而非冠軍。
所以在知道自己是銀獎的那一刻，野田光奈很想問評委自己有哪一部分還做得不夠。沒有人回答她，直到她去了衛生間，聽到了其中一個參賽選手帶著怨懟的嬌蠻聲音。
「說好的給我的金獎，為什麼沒有給我？算了，不給我也沒關系，那個野田再厲害，有我在也還不是這輩子都只能拿銀獎。」
嗯，那的確是的，金獎不給她也沒有關系。
聽到父母在趕來聽自己比賽路上車禍身亡的消息，野田光奈盯著那扇木板門，突然露出了個笑。
那既然這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讓所有的金獎都變得「沒有資格」好了。接下來野田光奈的目標只是銀獎，想要金獎的人就算擁有充沛感情的琴聲，但能在技術方面超過她麼？
感情這種東西一無是處，同時只要一方面沒有做到極致就不會擁有金獎，那麼她就從最根本的地方，奪走那些「金獎」就好。
快要三年了，依舊沒有出現一個能夠挑戰野田光奈的存在。純粹的技術碾壓，在知道被譽為機械魔王後，野田光奈倒是覺得這個稱呼很帥氣，尤其是「魔王」這個稱呼，深得她心。
「所以現在的光奈，是准備『解封』了？」
野田惠歪了歪頭，似乎對此很感興趣地湊了過去：「但畢竟那是『大海』，革命還能模仿一下基辛，大海是很不一樣的哦。」
「我覺得我可以。」
「我覺得你不行。」
看兩個野田一下子垮下臉的模樣千秋真一輕咳一聲，有些支撐不住她們的譴責或者可憐模樣，最後朝琴房的方向走了過去：「那麼就先來試試看。你既然想換，曲子肯定是已經練好了對吧？」
「對。」
野田惠笑眯眯地注視兩個人走進琴房，聽到那句「看到琴琴沒穿衣服我好不習慣」還是沒忍住爆笑出聲：「哎呀呀，那到底是誰脫掉的琴琴衣服呀？」
「是我。」
「……」
聽到佐久早聖臣穿著千秋真一買好的衣服走出來，野田惠瞬間嚇得把瓜子都放了回去。她對著年齡比自己小了快要二十歲的少年正襟危坐，手都規規矩矩放在了膝蓋上：「原來是佐久早大人，那麼野田妹沒有任何問題了。」
「喂野田妹，不要對佐久早那麼恭敬。」
「但，那是佐久早大人啊！」
佐久早聖臣簡直就是會來家裡拎著野田光奈打掃衛生還做飯投喂的神明大人，不尊敬一點她家孩子躺倒在家裡直到一個月後還沒被人發現也不是沒可能好麼！
如果還有她沒有千秋真一的話，嗯，那她肯定也同樣躺了。
仿佛是看出這位鋼琴家的心聲，佐久早聖臣嘆了口氣，只覺得野田家在某種意義上簡直就是復制粘貼一般的存在。
對音樂也是，對打掃也是。
「我今天先回去了。」
「嗯嗯好哦，啊對了，這個是送給佐久早大人的小禮物。是我們在羅馬還有佛羅倫薩買的，很可愛哦。」
看野田惠小心翼翼放在自己手上的冰箱貼，佐久早聖臣對著這位眨巴著眼睛的鋼琴家點了點頭。雖然他一直很想說「野田惠的眼睛和野田光奈很像」，但不管是邏輯還是年齡，都應該是反過來才對。
「佐久早大人喜歡就太好啦。」
「可以不用這麼叫我的，野田妹。」
「你都叫我野田妹了，我喊你佐久早大人又有什麼關系。」
野田惠哼哼了一聲，完全沒有什麼做長輩的自覺。不過她也很快擺出一副關切模樣，聲音和語氣一樣柔軟：「多虧你照顧光奈，這是謝禮哦。」
「……」
野田惠作為表姑又是監護人還是大珍獸，要好好照顧那只小珍獸也確實挺有難度。
聽著琴房裡隱約傳出來的琴聲，佐久早聖臣沒再開口，只是單純點了下頭後走出了房間，也就沒有聽到琴房裡堪稱是地獄般的場景。
「真一，真一好可怕！！」
在琴房裡幾乎可以說是被訓得一塌糊塗，差點沒飄著出來的野田光奈抱著野田惠就開始哭：「我被罵的完全沒有信心了。」
「沒關系。」
現任無比著名的鋼琴家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肩膀，露出個燦爛到有點傻乎乎的笑：「這種事情，光奈被罵習慣就好了。」
「……」
不，她可以有不想挨罵的選項麼？
「你彈琴的習慣和那些缺點慢慢改吧，還有一個多月，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把你的心思扭過來。」
擼起袖子走進廚房的千秋真一瞥了眼在假哭的野田光奈，隨手打開鍋往裡面放水，准備煮個簡單的意大利面：「家裡還有什麼吃的麼？」
「唔，我覺得應該是什麼都有？」
什麼都有？都兩個月了，怎麼還「什麼都有」？
打開冰箱發現爛在保險袋裡的番茄土豆，還有幾乎沒有動過的各種調料，千秋真一拿出一盒子過期牛奶咬牙：「你是在這兩個月裡天天蹭佐久早家的飯？」
「誒嘿，小聖邀請我去耶，誰會拒絕小聖呢？」
聽到千秋真一的怒火，野田光奈用手虛虛握成拳頭敲了下腦門惡意賣了個萌：「真夕子小姐做的菜又那麼好吃。」
「他們家也是會有出差的吧？」
「所以真夕子小姐不在的時候就小聖做飯啊，小聖做的飯超好吃的！」
「我同意野田妹你繼續叫佐久早是『佐久早大人』了。」
面無表情的翻出已經發霉過期的各種調味料，全部扔進垃圾桶後千秋真一慶幸於意大利面醬至少是沒開封也沒過期，繼續開始往水裡撒絕對不可能過期但是有可能結塊的鹽巴，語氣飄忽到了極點：「我要不下次也這麼叫他吧，佐久早大人。」
「阿嚏！」
明明戴了口罩卻擋不住有人在背後念叨，佐久早聖臣回到家裡將手帕細致洗過，再將一個許願池、一個聖母百花大教堂的冰箱貼放在了冰箱上。
他們家其實與野田家也差不多，不管野田家夫婦有沒有去世，他們一個街頭一個結尾兩家人的構成中除了野田光奈是獨生女以外，基本沒有什麼差別。父母都是忙於工作，孩子有點難管，又都有獨特的天賦，因此難免會有不少交流。
冰箱上掛滿了世界各地各個著名城市的冰箱貼，兩家人家幾乎是一樣的繁忙。不過對比完全就是生活黑洞的野田光奈，佐久早聖臣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繼續保持潔癖的習慣不動搖。
不過現在野田惠和千秋真一回來了，自己父母出門出差，也算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默契？
就是不知道野田光奈今天會被兩位音樂家訓成什麼樣，想想就覺得明天估計只能見到一具空殼。
就像是佐久早聖臣想的那樣，第二天的空殼小姐和夢游一樣來到自家學校大門，看到左邊掛著「恭喜三年A組野田光奈獲得鋼琴東京都預選第一」才重新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格外難受。
「這有什麼難受的？」
「嗯是哦，一點都不難受。」
因為曾經被黑幕過，因此對這種大張旗鼓很是討厭的野田光奈哼了一聲。她就知道，這一點也不華麗的橫幅要是沒有學生會長批准，還可能會掛出去麼：「畢竟我不像是跡部，在都大會八強戰敗退了嘛。」
「……」
「……」
原本還略顯喧鬧的A組徹底被一句話靜了音，跡部景吾盯著眼前毫不在意的棕發少女，突然輕笑了一聲：「敗退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為什麼不掛『恭喜冰帝學園網球部獲得都大會八強』呢？跡部，我很好奇！」
救命，誰來，誰來讓這兩個人隔開一點！！
只覺得整個氛圍都快要窒息，就在這個時候A組的門上被輕輕敲響，開門的忍足侑士看著整個班都用著「大救星來了」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再看向兩個互相瞪著的人輕咳開口：「野田，有空麼。」
「有哦，干什麼？」
「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一下，可以麼？」
有些事情，問她？
看兩個人又像是無比同步地轉頭對他眯了眯眼，忍足侑士只覺得自己的內心在哭泣。
他知道的，他就不該在這個時候過來，被全冰帝公認最難搞的女孩子和帝王陛下同時惡狠狠地瞪著的感覺，真是太可怕了！
「好吧。」
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走到門口的野田光奈雙手抱著胸，微微抬高下巴擺出「你有事就快點說完我很忙」的模樣，聲音讓整個三年A組不豎起耳朵也聽得清楚：「所以，忍足你要問我什麼。」
「嗯，我接下來會有一次小提琴演奏。」
哦——
「所以，野田。」
藏藍色頭發的少年表情懇切，鏡片下的桃花眼脈脈含情，甚至於連聲音也變得溫柔懇切了幾分。
「你可以，來當我的鋼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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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光奈：哎呀，跡部你家部員好空哦，居然還能拉小提琴
忍足：…………
跡部：…………
啊對了，這章留言給紅包，謝謝大家支持=333=
感謝在2022-05-17 14:39:31~2022-05-19 15:42: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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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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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忙當一次鋼伴，也就是當鋼琴伴奏這點，野田光奈已經很習慣了。就像是在今年還沒升學的2月份，忍足侑士被榊太郎拉去參加了學校的男低音歌唱比賽，整場合唱比賽的曲目都是她幫忙彈的。現在忍足侑士又要她來當鋼伴——
瞥了眼正在聽他們說話的跡部景吾，野田光奈也很好奇地開口：「忍足，你這麼來邀請我，是網球輸掉後，不准備再繼續訓練了？」
「……」
「……」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跡部景吾沉默下來，看著門口僵硬的好友像是笑了笑：「原來如此。」
「跡部，等等，我不是——」
「忍足，今天訓練加一倍。」
宛若挑撥離間的小人一樣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野田光奈滿意地拍了拍手，戳了戳忍足侑士的胳膊很是得意：「好啦別裝了，讓我當鋼伴意味著什麼你知道麼？」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可能會被我壓死。」
聽到這句無比誠懇的勸導，忍足侑士喪氣沉沉地瞥了她一眼，只覺得自己的未來黯淡無光：「我當然知道，但是愛德華老師讓我來找你。」
「太郎就太郎，還愛德華。」
大概知道讓自己去幫忙當伴奏是什麼意思，野田光奈也有點發愁：「可是忍足，現在你被跡部加了訓，小提琴弓還拿得起來麼？「
「野田，你不要小看我。」
咬牙瞪了野田光奈一眼，忍足侑士有些郁悶地嘆了口氣：「不是什麼比賽的鋼琴伴奏，錄個音而已。」
「錄音？」
「嗯，戲劇社的劇目，需要一段音樂。社長不想從網上下載，就重新請榊監督幫忙編排了一版鋼琴小提琴為主的曲子。」
聽了之後野田光奈恍然大悟，自從合唱社請了她以後戲劇社也有樣學樣，開始來薅同學的羊毛了麼？
「那是什麼曲子？」
「一步之遙，就是那首探戈曲。」
「哎呀，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可以直接獨奏麼？」
「……」
聽到她如此真誠的發問忍足侑士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只覺得自己的耐心終於到了盡頭：「不可以。」
「真可惜。」
野田光奈嘆了口氣，對著也算是自己師弟的忍足侑士伸出了手：「譜子給我吧。」
接過那一疊鋼琴譜，野田光奈回到座位上翻開後手指點了點，開始讀譜後又看了眼坐在自己後面的學生會長大人。
「怎麼了？」
「跡部，你要對忍足溫柔一點哦。」
注意到跡部景吾的臉一下子黑了，野田光奈更是憂心忡忡地補上了後半句：「好歹我們都在太郎手下學習，他手斷了會很可憐的。」
不能和野田光奈說話，不然絕對會被她氣死。
作為冰之帝王，跡部景吾在學校裡完全可以說是萬人之上——只不過對上野田光奈，他總有那麼點氣弱。
「主要還是因為野田她連著拿了兩年，眼看就要拿第三年的基本所有級別鋼琴大賽第一了。」
聽到忍足侑士的嘆息，向日岳人很是中肯地開口：「但是跡部他，不對，是冰帝網球部到現在為止沒有拿到過全國冠軍。」
「等等，這是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的事情麼？」
「咳咳。」
「不過說起來，野田她……」
「嗯？」
向日岳人瞥了眼不遠處的桌子，冰帝食堂用的是小圓桌，菜品也相當豪華。三三兩兩的學生圍坐在桌邊，唯獨野田光奈是一個人氣吞山河般吸溜著意大利面，看上去不能說寂寞，只能說很是格格不入。
「野田她，是沒有朋友？」
「朋友也有，我記得她和跡部的關系就很不錯。」
「哈？？？」
聽到忍足侑士這句不確定，旁邊聽到這句話的宍戶亮差點沒把自己的可樂給翻了：「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們倆是什麼情況？難道說在交往？」
「反正不是在交往，更像是……」
看到路過的跡部景吾瞥了野田光奈一眼，示意樺地崇弘給她的意大利面裡加上黑胡椒卻被嫌棄的模樣，桌邊的三個人陷入沉默。
這算是，操心老父親和他的叛逆女兒？
算了，不管他們的事情，畢竟被榊太郎說了要關照野田光奈的不是他們，無所謂。
野田光奈倒是不在意這些，吃著意大利面的同時腦海中在飛速背譜。她並不是什麼天才，也只不過是對這些音符記號有格外強大的記憶力與幻想能力，能夠在腦海中模擬出自己彈出這首曲子的模樣罷了。只不過這麼一來熱量消耗很大，等到下午時候會很麻煩。
「餓了。」
摸到鋼琴之前野田光奈就覺得自己快餓得頭昏腦漲，趴在桌邊一晃一晃地聽著讓她昏昏欲睡的古文，偷偷摸摸拿出一塊巧克力塞在了嘴裡。
上課不准吃東西，但是她再不補充點能量，會死掉的。
「嘖，你這樣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哦跡部，倒是你不能進全國，有很大的問題吧。」
隨口就能說出刺激人的話，野田光奈抬起頭看著刺激刺激著就刺激習慣了的後座，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畢竟你好像只有國中三年可以好好專心網球，會很不甘心對不對。」
「……」
「不要在意啦。」
有模有樣地直起身，野田光奈臉上的笑意淺淡地像是根本分辨不出來：「有時候竭盡全力，也不會得到一個自己想要的結果，很正常的。」
「你有過。」
「嗯，是哦。你看，我從來都沒有拿到過金獎。」
野田光奈聳了聳肩站起來，她啃掉了巧克力和小蛋糕後感覺自己又活了，練琴房的施坦威正在深情呼喚自己：「所以，我也是會痛苦的。」
「痛苦？明明是自己的選擇，卻會痛苦？」
跡部景吾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重新變得張揚肆意起來：「那不是比冰帝半途潰敗更讓人想笑的事情麼，野田。」
不是的，自己竭盡全力卻被他人奪取榮譽，是和單純的勝負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將譜子放在鋼琴上再將十指放在開頭的位置，野田光奈平靜地第一遍彈奏完剛拿到的伴奏譜，確定幾個自己生疏的地方後開始練習生疏部分的前後小節。等到練習完畢，她再重頭到尾完整地順了一遍。
該處理的地方都處理得很出色，但是她在彈奏的時候，好像什麼都沒想。
不對，她是有在想的。在想接下來的旋律，在想接下來的指法，在想……
「怎麼了？」
「沒什麼。」
聽到榊太郎聲音的那刻野田光奈撅起嘴，哼哼唧唧地繼續開始彈奏起來。和千秋真一說也就算了，如果是榊太郎……
「我才不要被愛德華的剪刀剪到。」
「你遇到問題了？」
「網球部的忍足不准備訓練，反而要來與我一起幫戲劇社忙這件事情，太郎你不管管麼？」
聽著來自小姑娘的告狀，榊太郎沉默片刻後還是沒忍住，用手指輕輕地敲了下她的頭：「彈你的《大海》試試看。」
「哼，不要！」
「那就不彈。」
「你這麼說，我偏偏要彈！」
早就掌握了對付野田光奈的方法，榊太郎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時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只不過讓他有點皺眉的，是野田光奈在彈奏時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
並不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反而是……
「停。」
叫斷了野田光奈的彈奏，看她同樣陰沉的表情榊太郎嘆了口氣。既然她自己知道問題，那也不需要他來指出了：「怎麼回事，一天而已，就變成這樣了？」
「都怪真一！！」
聽她惡狠狠的聲音榊太郎挑了挑眉，從旁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來：「說說看？」
「你不去跡部的網球部監督他們麼？」
「沒關系。」
「就是因為有你這個上梁，跡部他們才會在都大會的八分之一打輸到被剃光頭。」
「原來如此。」
很了解野田光奈的鋼琴老師點了下頭，非常淡定地指出了她的狀態：「你這是在惱羞成怒。」
「……」
「所以呢，真一是怎麼說的你？」
不會像跡部景吾那樣因為這件事情戳了就惱羞成怒，榊太郎甚至於還饒有興致地在腦海分析了下野田光奈的彈法，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明白過來：「你，開始『習慣』了，對吧？」
習慣了之前的彈法，隱藏起自己的本性，時間一長就導致原本的自己是什麼都忘了。
「你好煩啊！」
「看來的確是這樣。」
榊太郎原本戲謔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雙手交叉著開始思考。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就看到野田光奈站起來，直接關上了鋼琴蓋。
「太郎，我今天先不練琴了。」
一天六七個小時、高強度練琴的姑娘，居然會說「先不練琴」了？
「還有就是，你不要和真一說我去了哪裡。」
「不練琴可以，不彙報不行。」
「……」
平靜地站在門口的按住她的額頭不許她往前一步，榊太郎的聲音平淡中帶著點警告：「你要去哪裡，必須要和我說。」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就是個小孩子。」
野田光奈完全就是比小孩子還小孩子，從以前到現在智商情商，只在鋼琴方面的會上漲。其他的不管是生活還是學習，簡直就和幼兒園或者小學生沒什麼區別。
不過……
稍稍讓開一點路再放開手，看她眼睛發亮一瞬間竄出門的樣子榊太郎倒也沒有太擔心。野田光奈想要去的地方也不多，現在這個樣子要去的，大概也只有一個地方。
背著書包跑出冰帝後野田光奈立刻坐上公交車，等到了地方後蹦跶下來，摸出手機皺著眉頭卻沒有再動作。
冰帝的校服在大街上很是顯眼，作為一款被評為東京都最好看校服前五名的西裝校服，野田光奈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關注。她沒有在意這些目光，只是對著怒所中的校門歪了歪頭，隨即站在旁邊拿出了手機。
她正好拍下了《一步之遙》的譜子，可以趁著等人的時候多看幾眼。
說起來要是鋼琴曲的話，圓舞曲也挺好的。可她更想彈協奏曲啊，和樂隊一起演奏的那種，真是超帥的。
想到千秋真一肯定會說自己好高騖遠，野田光奈撇了撇嘴，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
各種各樣的思緒混作一團，連帶著有人站到自己面前都沒有發現。感覺到額頭上的疼痛時野田光奈才嗷嗚一聲抱住頭，可憐巴巴地看向了下課後戴著口罩准備回家的佐久早聖臣。
「小聖，好痛的。」
「你怎麼來了？」
「……」
看她又不想解釋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沒有多問，他接到榊太郎的短信後本來還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還真的在校門口看見了野田光奈。
轉身准備回家的同時示意她跟上自己，佐久早聖臣的聲音很是淡定：「說吧，發生什麼事情了？」
「元也呢？不等他一起走？」
「他被老師叫走了。」
瞥了眼也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松了口氣的野田光奈，佐久早聖臣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就聽到她有點猶豫的聲音。
「那，小聖。」
「嗯？」
「我彈的鋼琴……」
她突然站定在人行道上，那雙注視著他的赤色雙眸中帶上了急切希望被認可的期待。
「小聖覺得，好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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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今天是521，大家這兩天都過得開心=333=
翻了下原作，sks的初中名字叫怒所，應該也是打進全國的強校，而且好像是他初二就打進去過了，在那次和牛島廁所認識+比過賽【所以小排球的廁所真的很神奇【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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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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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早聖臣第一次見到野田光奈時還是在幼兒園，那個時候他對她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只記得野田光奈疊手帕疊得很粗糙，領子雖然掖得很好洗手也很認真，但總給人一種粗枝大葉的感覺。
總之，他們屬於兩個人還算坐得近，但並不會有太多聊天的類型。直到有天幼兒園第一次檢查每個人的指甲，他看到了她修剪得規整到甚至於看不到一點白色指甲邊的指尖。
「嗯？為什麼剪得那麼禿？也沒有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指甲，隨即將手指曲起輕輕地敲打著桌面，笑得很是燦爛：「因為再長一點就不好練琴了呀。」
她的手並不好看，對比別人還嬰兒肥胖嘟嘟的手，她的手心並不厚實，十指略粗不說，還比別人長上一節，很……
「野田的手，好難看！」
「我的手是很難看，但是你的嘴巴，好髒哦。」
很好，遇到事情她也完全不需要別人的幫忙。甚至於幾次佐久早聖臣都看到她從來不動手，只會在旁邊用嘴炮，亦或者直接動腳。
「小聖，我的鋼琴，你覺得好聽麼，喜歡麼？」
將思緒從過去拉回來，佐久早聖臣看著似乎變得有些恐懼的少女同樣愣在原地，不是很明白她的說法。
「啊，不對，我好像要求小聖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了，抱——」
「我很久沒有聽過了。」
平淡地給出自己的答案，示意她跟上自己後佐久早聖臣繼續邁步往前：「雖然我對古典樂沒有那麼感興趣。」
「嗚哇，好傷心。」
「那你問我這個問題，又是因為什麼？」
「……」
看她一下子又閉上嘴，再想到千秋真一與野田惠已經回家，佐久早聖臣認為大概還是野田光奈遇到了什麼之前沒有考慮到的問題。
「那麼，小聖要聽聽看麼？」
聽她的曲子，聽她的「彈奏」。
沒有再等到佐久早聖臣的回應，野田光奈郁悶地坐上回家的電車，想要踩下他的腳卻又怕他罵自己。抱著書包出了車站，她才像是想起來，轉向錯過自己家門的少年瞪大眼睛：「小聖，你不回家？」
「哈？」
有點不耐煩地側頭看去，看到那雙瞪圓了和兔子眼睛差不多的紅眸他都想伸手再彈她一下。忍下這種衝動，佐久早聖臣隨意點了下頭：「你不是讓我來聽你的曲子麼。」
「哦！小聖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音樂家或者熟悉的曲子想聽的？我都可以給你彈！」
注意到她又變得振奮起來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眯起眼睛，注意到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隨即像是默認一樣跟著走進野田家。還沒和在家的千秋真一與野田惠打聲招呼，他就直接被野田光奈拖進了琴房。
「我剛才，應該沒眼花？」
「沒有哦真一，光奈帶男人回來啦！」
聽到野田惠這句話千秋真一差點沒想要去拔刀，只不過想到被帶回來的是佐久早聖臣，他又覺得自己應該憐憫下這位潔癖少年。
不過按照佐久早聖臣的潔癖習慣，能被野田光奈碰，他們兩個也算是關系不錯？
「濕巾在這裡，我先練個手，小聖等一下哦。」
把一包酒精消毒濕巾塞了過去，野田光奈摸著自己的雅馬哈鋼琴調整好琴凳位置，首先開始短暫的暖手。
聽起來只是很普通的音階與琶音，然後再到好像很枯燥的練習曲，佐久早聖臣瞥了眼鋼琴前一瞬間變得認真的少女，坐下後趁著練習曲結束他慢慢開口：「你最近在練什麼？」
「誒？」
「我要聽你最近在練的那首。」
「……哦。」
看到她一下子頹喪起來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挑了挑眉，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她的自信消失了麼？並不是。技術退步了麼？應該也沒有，他在這方面也不是內行，無法做出精准判斷。野田光奈琴聲依舊悅耳動聽，只是因為這首曲子並非獨奏曲，更像是在伴奏襯托。
不過在她的手下，每一個音符都是清脆悅耳的。熟悉的舞曲中帶著探戈風格，一退一進又耳熟能詳，讓他瞬間就知道是哪一首歌。
「就是，怎麼樣？」
聽她將整首曲子彈完，再看看她緊張的態度，佐久早聖臣緩緩點了下頭：「很不錯。」
「哦！」
「那又是什麼不對勁？缺了小提琴？」
因為常年彈古典，一下子開始彈流行之後的不適應？不，看野田光奈的熟練程度，應該適應得很不錯。
「……」
看野田光奈還是不想回答的樣子佐久早聖臣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聽到琴房門口被輕輕敲響了下。門口出現的深藍色頭發少年讓他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點，同時眉頭也微微皺緊。
「哎呀，忍足你居然在經過了太郎和跡部的雙重折磨之下還活著？」
看到來人的時候野田光奈看了眼他手裡的小提琴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們今天是不是約好要合樂？」
「你還記得啊，大小姐？」
帶著點咬牙開口，忍足侑士想著今天的訓練量還有結束訓練後爬到琴房，卻被榊太郎憐憫告知「野田已經回去了」甚至附送了野田光奈家的地址，就忍不住想要用小提琴弓勒死答應合奏的自己。
虧他們還算是師姐弟，自己一腔熱血終究是錯付了，對吧。
「哎呀因為我稍微遇到點……總之，忍足你不要在意誒嘿。」
對著忍足侑士惡意賣了個看到就會起雞皮疙瘩的萌，看到佐久早聖臣的不耐野田光奈才想起來，立刻做了介紹：「忍足，這是小聖哦！我的竹馬。」
笑眯眯地站起來拍了拍佐久早聖臣的胳膊，野田光奈只覺得這樣的場合也挺少見：「小聖，這是忍足，忍足侑士，我和你說過的那個。」
「初次見面。」
對著戴著眼鏡的少年簡單點了下頭，佐久早聖臣順手拿起了自己的包：「既然光奈你還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誒？」
總感到好像周圍氛圍有點不太對，忍足侑士微笑著站在旁邊，眼鏡上卻像是蒙了一層反光。野田光奈轉過頭，表情裡多了點不安：「小聖你想錯了，原因不是這個啦，就，有很多很多……」
「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你在害怕什麼，光奈？」
她在害怕什麼？
被黝黑的雙眼注視著仿佛可以看透自己所想的一切，安靜的氛圍圍繞在三個人中，最後還是佐久早聖臣率先點頭致意轉身離開。
無聲注視自家竹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野田光奈仿佛像是才反應過來，瞪著忍足侑士開口：「總之，忍足你快點我們和一遍，錄下來就給太郎去用。」
她家的琴房也是相當於錄音室了，錄個《一步之遙》很方便。
「哎呀等下嘛，野田你狀態不太好，要不要我來幫你——」
「不要，你這個只會看戀愛小說實際上一點經驗沒有還大部分都是被甩的人，就不要來污染純潔可愛的我了。」
聽到這句話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點假笑。他收回之前想要用小提琴弓勒死自己的話，如果可以他想先勒死野田光奈，然後再勒死自己。
不過看她少有的煩躁與郁悶，忍足侑士自以為自己真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居然這樣了還有空關心合作伙伴的心理健康：「所以野田你是遇到麻煩了？」
因為被戳穿了自己的心理狀態，別扭的少女坐在琴凳前，最後使勁按著中央C咬牙：「說了你也不懂。」
「無所謂，我也只是完成戲劇社的任務而已。早點開始，早點結束也不錯。」
完成任務，麼。
你在完成什麼「任務」？
你是想要談給誰聽，還是一廂情願「這樣就可以了無所謂」，亦或者是「反正就是這種類型交差吧」？
幾乎是渾渾噩噩地將整首曲子都彈完，送走忍足侑士再吃完晚飯，寫完作業後重新回到鋼琴面前的少女盯著譜面良久，手指依舊放在琴鍵上卻遲遲沒有按下。
佐久早聖臣問她「你在害怕什麼」，可她什麼都沒有怕，他說得……
好吧，他說得對，她的確是在害怕。
索性蓋上琴蓋趴在鋼琴上，野田光奈閉了會兒眼睛後又站起來，對著自家兩位監護人隨口說了一句「出門」後走到街上，發現好像自己不練琴，就變得沒什麼事情可以做。
「小聖。」
「……嗯？」
敲開佐久早聖臣家的門發現佐久早家的大人又都出差不在家，光奈愣了愣後有點心虛：「真夕子阿姨不在家？」
「他們有個會議要去英國，前兩天走的。」
站在門口盯著眼前的少女，佐久早聖臣低頭看著眼神飄來飄去的青梅，語氣裡多了點了然：「說吧，又要我做什麼？」
「哎呀，一直這麼麻煩小聖真是不好意思。」
呵，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任由她蹦跶進門，佐久早聖臣對於珍獸的容忍度總是對人類更高一些：「說吧，能讓你在這個時間點不在鋼琴面前，是世界末日了麼？」
「小聖怎麼可以這麼說，我不在鋼琴面前很奇怪麼！」
哼哼唧唧地吱了一聲，野田光奈很快陷入沉默，甚至於還不敢抬頭看人。佐久早聖臣站在玄關門口雙手抱胸，很是耐心地等在哪裡，直到看到她組織完語言才重新開口。
「說吧，想要做什麼？」
「總之，算是只有小聖才能幫忙的事情。」
「謔。」
只有他才能幫忙，雖然知道野田光奈會習慣性誇張，真的聽到佐久早聖臣還是很滿意：「說說看，我想想要不要答應。」
「小聖一定要答應。」
看到她往前一步、甚至還把手按在牆上不讓自己離開的樣子佐久早聖臣嘴角抽了抽，很想說兩個人的身高做這種動作也太滑稽了。他比她高近20釐米，現在她仰著脖子看自己的樣子又眨巴著眼睛，拒絕的難度陡然增高不少。
更何況野田光奈那種「你不答應我就不走」的態度，讓他也更加頭疼。
「說。」
「你可以和我，跳一次探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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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忍足：終究是我背負了所有
《一步之遙》用了很多地方，最有名的一段應該是《聞香識女人》的探戈舞了ww
光奈啊，既然你來都來了，就順帶看個電影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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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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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戈，是一種起源於美洲中西部的舞蹈，特點在於復雜又燦爛的舞步，同樣是情人之間誕生的舞蹈，卻偏偏又會如同在相互比鬥一樣爭鋒相對。
「我不會探戈。」
「我也不會探戈。」
「……」
低頭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眸，佐久早聖臣盯著她撐著牆還小心離開自己兩釐米的模樣很是無語：「所以你為什麼要找我？」
「也對哦，那我去找元也好了。他不知道會不會探戈舞，我去問下！」
「等等。」
看野田光奈瞬間收回手想跑出門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一把揪住她的衣後領，看到她無辜又困惑的回眸有點臉黑：「你想和元也跳？」
「因為小聖你說你不會啊。」
野田光奈理直氣壯地哼了一聲，既然佐久早聖臣不會，她去找別人很奇怪麼？
「可以學。」
「哎呀？」
「我說可以學，有問題麼？」
怎麼說呢，不是「學不學」的問題。
「小聖你，不介意和我肢體接觸？」
她記得幼兒園裡有段時間佐久早聖臣的潔癖嚴重到都有點像是心理問題了，後來因為排球又緩解了很多，只不過在肢體接觸方面……
「什麼給了你『我很介意觸碰別人』的錯覺？」
「不是啊，不是就好。」
像是松了口氣一般拍了拍胸口，野田光奈眨巴著眼睛先湊到了佐久早聖臣家的電腦前，開始和他一起看網絡上的探戈教程。
她在音樂和聲音方面的敏感度很高，絕對音感的存在甚至於偶爾讓她聽著一句話都能從調好的鋼琴上敲出相應聲調。然而俗話也說得好，上帝給你開了扇門，往往會給你關掉一扇窗。
「所以一開始，是這樣的，對吧？」
「嗯。」
有點艱難地搭上佐久早聖臣的肩膀，在將手放在他的手心裡，野田光奈再嗖得一下扭過頭，確認姿勢正確手再看向腳的方向：「左，左腳先——」
「你那只手握筆？」
「這個！」
「相反的那只手，是你的『左』。」
「……」
訕訕地將右腳收回去，聽到佐久早聖臣的咬牙野田光奈抬起頭露出了個不好意思的笑：「小聖對不起。」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佐久早聖臣愈加覺得自己答應她跳探戈這種事情真是在那一瞬間腦子被堵塞了。抓緊她的手，在聽到電腦裡音樂放出來是「一步之遙」時他明顯看到野田光奈愣在那裡，眼睛盯著某個方向開始念念有詞。
「喂。」
「怎麼了，小聖？」
「你……」
「嗯嗯？」
看到她完全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看了眼時間後聲音依舊平靜：「想要看電影麼？」
「啊？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練探戈就練探戈好了，為什麼會突然說到看電影？
「電影裡有這段配樂，而且用得很多。」
知道野田光奈專注古典，對於電影也沒有太大興趣，大概率確實是沒有怎麼聽過這首歌。這的確是屬於個人的興趣癖好，不過如果她想要改變，適當地去接觸別的東西也是必要的。
「你以前聽過麼？」
「好像有聽過？」
野田光奈歪了歪頭，不過很快明白了佐久早聖臣的想法，看了眼時間後表情認真地贊同了他的想法：「那就看吧，我和真一說會晚點回去。」
「嗯。」
「看電影的時候我要喝檸檬茶，可以麼？」
熟門熟路地坐在佐久早家的沙發上，和家裡的兩位監護人說明情況後野田光奈快樂地抱住了靠墊：「我作業也做完了哦，小聖不用擔心的。」
將一壺檸檬茶放在茶幾上，將藍光碟放進去播放後佐久早聖臣坐在野田光奈身邊，隨即聽到了她的問題：「所以接下來我們要看的，是什麼電影？」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討厭不劇透。」
一般人是「討厭劇透」，到了野田光奈身上就是「討厭不劇透」，這種和大部分人反著走的樣子也確實是很藝術家。
等知道了《聞香識女人》中角色的設定，野田光奈滿臉恍然大悟：「不過聞到香水就能分辨出對方的特點，他為什麼不去FBI？貝爾摩德見了他會落淚的。」
「……」
看到佐久早聖臣無聲地看過來，野田光奈立刻做出一個封住嘴巴的動作，繼續觀看這部年齡比自己還大的經典電影。抱著靠墊在把旁邊的毯子也拉過來，等到那一段探戈舞出現的那刻野田光奈猛地往前，盯著那位叫「唐娜」的女演員良久才開口：「小聖。」
「什麼？」
「你發現沒有，她的耳環不見了！」
「……」
「又出現了！又不見了！等等，退回去，就是這裡，你看到了對吧！」
少年幽幽的視線讓她的聲音一點點變低，最後縮著脖子重新退到最開始，聽著電影中主角那句「探戈無所謂錯步，不像人生」重新又抱住了那個靠墊。
「小聖。」
「什麼？」
「人生這種東西，我覺得好像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看著電影裡的兩個人因為一個旋轉笑起來的樣子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聽著其中的小提琴逐漸變得高昂。等到鋼琴重擊的那刻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伸手抹了一把臉。
「真好啊。」
「嗯。」
「舞蹈真好。」
「是的。」
「演得也很好。」
聽著電影裡路人們的掌聲，野田光奈側頭接過佐久早聖臣給自己遞過來的紙巾，按住眼角時突然笑了起來：「但是，好奇怪。」
「什麼奇怪？」
「為什麼我會哭呢？」
明明這不是什麼會值得哭泣的地方，她也幾乎有三年沒有落下過眼淚，為什麼會哭呢？
沒有去回答她的問題，佐久早聖臣只是重新再將這一段探戈調回到了開頭，索性把整盒餐巾紙都塞去了她的手裡。
「小聖，要是我手上沾著眼淚不小心碰到你了怎麼辦？」
「你幫我把衣服洗掉。」
「那沒關系，洗一件衣服而已。」
聽到僅僅是洗個衣服，野田光奈瞬間振奮起來，抱著靠墊索性蹭了過去。隨著劇情的進展她一點點歪倒在沙發上，最後靠著佐久早聖臣的肩膀直到最後的中校演講才炯炯有神地挺直了腰背。
「好帥。」
捏著靠墊上的流蘇，野田光奈總覺得自己面前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演員提高了的聲線仿佛激昂交響樂中最為渾厚的大號，震撼人心又帶著無窮的力量，直直地錘在她的胸口。
「你……」
看到她似乎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又多了一道淚痕，佐久早聖臣無聲地嘆了口氣，抽了一張紙巾幫她擦去臉上的淚：「就這麼感動麼？」
「聲音是有力量的嘛。」
不在意地接過紙又擦了擦臉，野田光奈重新靠在沙發背上，看到在屏幕上播放的演員表大驚失色：「小聖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那倒沒有，只不過有點好奇她在想什麼而已。
曾經第一次看完電影的時候他並沒有那麼多感想，或許因為野田光奈是藝術家，所以才會有這麼深的共情？
「小聖，要再來跳一次探戈麼？」
擦干淨臉後的少女眼睛稍稍有些紅，被示意前往衛生間後她才不情不願地仔細洗完了手和臉，再次蹦跶到了沙發前睜大眼睛：「我想再跳一次。」
「現在很晚——」
「好不好？」
她伸出的手已經在半空懸了很長一陣，佐久早聖臣瞥了眼野田光奈的指尖，也不知為什麼像是松了口氣。
她的指尖依舊是那種修剪得干干淨淨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
「就一次。」
「嗯嗯！」
將她的手握在手心，低頭看著她的動作佐久早聖臣又沒忍住咬牙：「左！你不握筆的那只手對應的腳！」
「誒嘿，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跳的到底是「探戈」還是「華爾茲」亦或者是「廣播體操」，佐久早聖臣低頭聽到她還在數拍子哼歌時嘆了口氣。看到她轉了一圈後又亮起來的眼睛，他立刻多了點警惕。
「小聖，再轉一圈可以麼！」
「你到時候頭暈了怎麼算？」
「你會接住我的嘛，沒關系。」
面無表情地看她轉到頭暈再趴在自己面前的模樣，佐久早聖臣嘆了口氣，把人按在沙發上後伸出手，幫她稍稍揉按了下太陽穴。
「誒嘿嘿，跳舞真好玩。」
「……呵。」
她是覺得好玩了，他的腳到現在還有點疼。
裝作沒有聽到佐久早聖臣的不滿，等到眩暈感逐漸緩解，野田光奈睜開眼睛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竹馬少年，聲音很是輕柔：「算是第一，第二……唔，第三次吧。」
「什麼？」
「在那天以後沒有練上六小時的琴。」
野田光奈在暑假和休假的練琴時間是八小時打底，平常則是六小時雷打不動。上兩次沒有滿，大概還是她生病不得不臥床休息的時候。這點佐久早聖臣知道，也同樣明白她的努力：「所以呢？」
「感覺很不安，好像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
太陽穴上的輕柔按壓讓野田光奈多了點睡意，同時也更多了些懊惱：「我卻覺得很開心，為什麼？」
「你今天有練習多久？」
「只有兩個小時？還得算上和忍足的合奏。」
聽到某個名字佐久早聖臣停下自己的動作，盯住野田光奈那雙不明所以的赤瞳緩緩開口：「有時候適當的休息是好事，身體與心理都很重要，你不用因此而有罪惡感。」
適當的休息啊。
想要張口反駁，在看到他表情後野田光奈縮了縮脖子，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好吧，既然小聖都這麼說，那我就算是今天休息吧。」
簡單點頭算是贊同她的說法，佐久早聖臣思考片刻後繼續說了下去：「明天也一樣。」
「誒？」
「你的練習時間可以縮短一點。」
原本聽到後的不情願在對上那雙黝黑的眼睛瞬間消失，野田光奈苦澀而又乖巧地點了下頭，試探著報了個數：「那就，五個半小時？」
縮了半個小時，她很好說話的！
「嘎嗷，小聖你不要按我的頭好不好！」
「明天過來。」
「過來什麼？」
「看我比賽，東京都決賽圈。」
唔，也是，跡部景吾那邊的網球賽基本結束，排球賽也確實差不多要開始決賽了。
野田光奈慢慢點了點頭，瞥到時間後又眨了眨眼睛，聲音裡多了幾分鄭重：「可以，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說。」
都到這裡了，她還能有什麼要求？
「讓我留宿！」
都晚上十點了，回家還要走那麼長一段路，反正佐久早家大人們都不在，她住下來有什麼不對？
看到佐久早聖臣僵硬的表情，野田光奈很是鄭重地重申了自己的要求：「走來走去太累了，還很麻煩。所以綜上所述，今天晚上我決定睡在你家，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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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聞香識女人》中探戈舞那段，高清就是唐娜的耳環不見了，出現了，不見了，出現了……挺有意思的23333
光奈：不想走了，擺爛
sks：……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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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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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硬地把某個死活不想挪動幾步多運動一下的青梅揪回家，聽著她的哭泣再看看千秋真一那滿臉「你真是辛苦了」的表情，佐久早聖臣真心覺得能夠和野田光奈成為青梅竹馬，絕對是他上輩子做了太多的孽。
「對了小聖，既然要去看比賽的話，明天你的比賽場地在哪裡？」
「墨田區體育館。」
簡單地回答了青梅的問題，對著千秋真一點了點頭後少年轉過身，下意識想要拉上口罩才想起來自己為了把野田光奈拉回家，都沒來得及給自己戴上。所幸兩家就是街頭街尾的距離，很快就能回到家——
然後再把衣服給洗掉，明天正好可以拿出去曬干。
電視裡還有沒收拾好的藍光碟，畫面也依舊停留在那首探戈上。佐久早聖臣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將碟片拿出放回原位後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不過確實也挺有意思的，探戈。
折騰了一天沒有長時間練琴，本來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野田光奈卻睡得出乎意料得好。等到第二天比鬧鐘響鈴還早一點醒來，懶洋洋換好衣服再發現千秋真一已經幫自己烤好了吐司面包，野田光奈雙手合十，只覺得上天果然是眷顧自己的。
「能夠吃到早飯真是太好了，謝謝真一。」
「所以你以前不吃早飯，嗯？」
「……」
「都說了多少遍要好好照顧自己了！午飯在冰帝的食堂，你晚飯是不是又吃泡面了！」
「可是。」
沒有被監護人嚴厲的視線嚇到，野田光奈完全可以說是在據理力爭：「泡面，很好吃。」
「好吃也不行！你的杯面都藏在哪裡了！」
早就已經被佐久早聖臣給沒收了一批杯面，剩下這些也確定難逃魔爪。野田光奈發出一聲抽泣，抱著書包努力壓下邊跑邊喊「真一是個大壞蛋」的抓馬欲望，逃到車站時看到站在那裡戴著口罩的佐久早聖臣開始發愣。
「小聖今天不用去晨練？」
「你又沒看鐘？」
「沒有……但是我睡得很好哦，一點也不困！」
抬頭低頭兩次確認自己又一次看錯時間，現在不是七點半而是六點半時野田光奈深沉地盯住了手表：「那為什麼真一已經起來了？」
「他還在外面跑過步了。」
「啊？」
「我和他一起跑的。」
看到野田光奈傻眼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不再解釋，走上電車後抓住了頂上的吊環，低頭看著坐在座椅上的少女開口：「真的沒有做夢？」
「沒有，不過也有可能我做夢了，但是我全部都不記得。」
聽到這個說法佐久早聖臣不可置否地點了下頭，將視線轉向電車窗外表情平靜：「今天下午別忘記了。」
「不會不會，就是大概幾點開始？我不會逃課的哦。」
「三點左右。」
「怎麼不再早點。」
沒錯，在冰帝的確是不會逃課，但她能找個借口請假，把下午的家政課給逃掉。要知道她都成為冰帝公認的廚房殺手了，家政課老師為什麼還是同意自己能進廚房？
「因為一次兩次算不了什麼，野田同學不用妄自菲薄。」
「可關鍵是我每次來廚房都會炸。」
沒忍住吐了個槽，野田光奈真心覺得這就是代代傳承在野田家的詛咒——只要在音樂上有天賦，那麼這個孩子必然會攜帶讓廚房爆炸的基因，並且是音樂天賦越好，炸廚房的程度越高。
所以在炸廚房方面，她還是比不過野田惠啊。
「哈？這算是什麼詛咒？」
「破解這個詛咒的唯一方法，也是存在的哦。」
信誓旦旦的地將水倒進量杯裡，嚴格按照家政老師所說，用廚房秤再稱出面粉重量，把它們混合在一起後野田光奈無比嚴肅地看向跡部景吾：「那就是遇到自己的真愛。」
「……」
「真的！跡部你不要不信！」
努力將面和成一個面團，野田光奈非常認真地拉來了詛咒解除對像作為例子：「就像是野田妹遇到真一以後，基本都不會再炸廚房了。哎呀，這麼一說，光奈我什麼時候才能遇到真愛呢。」
「有難度。」
雖然是大少爺，但家政課還是要和大家一起老老實實學怎麼修鞋底補衣服做飯的跡部景吾表情冷漠，只覺得野田光奈愈加開始痴心妄想：「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把你手裡的東西放進去。」
「嗯嗯？為什麼呀跡部？」
「你放的是鹽還是糖？」
「……誒嘿？」
在自家後座時不時的怒吼，全班同學見怪不怪、又帶著莫名同情的表情下，野田光奈表情認真地盯住正在運作的烤箱，剛准備伸手就被旁邊的同學七手八腳地拉了回來。
「野田，野田我們去旁邊喝茶！」
「野田我們都是你的真命天子，烤箱他沒有犯罪！」
什麼叫都是她的真命天子！她雖然今天做甜點確實沒有炸，但也不用這麼讓她找到真愛好麼？
全班都是真愛，她會犯下重婚這種罪大惡極的罪名的。
「自從野田同學燒穿了三只平底鍋，我就知道真愛什麼的其實不重要，詛咒更是沒影的事。」
家政課老師表情滄桑，守在已經設定好時間和溫度的烤箱面前表情深沉：「只要看住她的人多，基本就沒有問題。」
被全班按住免得又燒掉一個烤箱和第四個平底鍋的少女還在掙扎，家政課老師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只不過——
「野田，你今天好像很認真？」
聽到這句堪比監護人抓住小辮子的問話，野田光奈整個人突然一僵，扭頭對就算坐著也很是「帝王模樣」的跡部景吾擠出一個笑：「怎麼會呢，嘿嘿嘿。」
「……呵。」
看到她心虛的樣子跡部景吾也不想去探究發生了什麼，烤箱定好的時間到了以後蛋糕的香氣很快蔓延開，野田光奈拿著自己的小蛋糕確認能入口後差點喜極而泣。
「果然，是光奈我的真命天子出現了麼？」
「那你得和全班告個白，順帶再和老師也喊一句『我愛你』。」
跡部景吾冷漠地瞥了眼野田光奈手裡的小蛋糕，無比隨意地給自己的蛋糕裱上了一層奶油，看起來美味又精致：「你准備給誰？」
「給小——跡部你套我的話！」
跡部景吾本來以為她會把這個蛋糕送給榊太郎治愈他長久以來被她折磨的痛苦，這麼看來他們教練完全沒有被她想到，真是錯付了。
野田光奈無比警惕地看了跡部景吾一眼，將小蛋糕切成四份裝好。她都想好了，一半給今天說要去打比賽、打完比賽肯定消耗了很多能量的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另外兩個就給野田惠還有千秋真一送過去好了。
至於榊太郎的份？
下周不是說家政課要學做餅干嘛，到那個時候再送好了。反正都在冰帝，下次一定。
不過接下來她還是有點心虛的，她接下來還要去和榊太郎請假。請的假還不是去辦正事，而是去看比賽什麼的……
「嗯？可以。」
「太郎，你居然同意了？？」
萬萬沒想到榊太郎居然如此好說話，野田光奈瞪大眼睛，只覺得自己是不是哪裡聽錯了：「我說，我要請假，今天不練琴了。」
「嗯，我聽到了，去吧。」
「……」
這不科學！不應該是「不可以，你需要練琴」「可是那是小聖的邀請」「練琴才是第一位的」「嗚嗚嗚好的」，經過這番拉扯後她開始琴房大逃亡麼！
一眼就看出來她在想什麼，榊太郎擺了擺手懶得再說話。野田光奈這根弦一直繃著都快要三年了，再這麼下來遲早要斷。好不容易想通了要休息，他怎麼可能會拒絕？
不過是去看竹馬的球賽……
「當心別被球砸到。」
「好！」
被球砸到？怎麼可能，排球又不可能直接飛到二樓那麼高——
不可能，飛，那麼高。
「砰！」
看佐久早聖臣表情冷漠地做出扣殺，排球一路彈飛到二樓看台的模樣野田光奈只覺得腳軟。她根本沒有想到，排球賽是這樣的好麼！
平常在冰帝她選修也不會選任何會用到手的體育項目，專心致志練練跑步、球類也選的是乒乓球。現在看到佐久早聖臣上場打的排球賽，野田光奈只有一個想法。
「真的不會死人麼！」
網球就已經是會死人的了，排球雖然沒有跡部景吾那種「邁向破滅的圓舞曲」氣活牛頓的大招，但是只要這麼簡簡單單的扣殺，她就覺得接下的話手臂會骨折。
「小聖居然能接起來？這不科學！」
要她來看自己接這個肉眼都快看不到球的扣殺，怕是手都要被砸斷掉。
帶著點懵懂觀看場上的比賽，雖然野田光奈看不懂規則，但她看得懂記分牌。反正只要怒所中的分數上升她就歡呼，別的時候安靜如雞就沒問題。
看到最後的比分落在25:21，怒所中勝出後野田光奈立刻鼓掌歡呼了一聲，看到他們准備要列隊行禮可以離場地那刻飛速抓起自己的東西跑去了樓下。並沒有人來攔著自己，在內場探出頭的野田光奈對著下場的佐久早聖臣揮了揮手，順帶還舉起了手裡的蛋糕盒。
「小聖在比賽裡好厲害，好帥氣！」
沒有理會怒所中排球部的起哄，野田光奈雙眼放光地看向面前有些無奈的少年，立刻先給他塞過去自己的手帕：「是我洗干淨的哦，可以用！」
「嗯。」
「誒嘿，我還做了蛋糕。」
「親手做的，蛋糕？嘶，冰帝家政教室還好麼？」
聽到野田光奈這句話，古森元也突然打了個冷戰：「該不會——」
「元也你在想什麼！在光奈我的真命天子們加持下，當然是做得超棒的！」
真命天子，還們？是不是盯著你碰烤爐的「真命天子們」還有男有女？
瞬間明白野田光奈潛台詞的古森元也嘴角抽了抽，冰帝的大少爺大小姐們，真對不起我居然會覺得你們個個都高傲不好接近，現在看來真是辛苦你們了。
「既然班上同學都是真命天子，那我和聖臣算什麼？」
「你們不一樣的呀，就比如說小聖，我感覺更像是騎士？」
「……」
他呢！好歹也給他一個職位，不能這麼被忽略掉啊！
帶著點復雜拍了拍還挺驕傲的青梅，古森元也剛想開口就突然聽到了後面飄過呼嘯般的風聲。下意識抬頭看去時野田光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看到佐久早聖臣在自己面前張開手，一把抓住了不知道為什麼朝她飛來的排球。
「沒事？」
怔怔地看著少年手裡藍黃二色的排球，聽到旁邊的道歉再看裡面似乎還有比賽的模樣，野田光奈慢慢捂住胸口，壓下過於快速的心跳後對他露出了個燦爛的笑。
「嗯！」
少年簡單將手裡的排球扔去了正在熱身的排球場地，看過去的表情莫名讓人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等他回頭看向似乎被嚇到的少女，聲音卻放緩變得柔和了幾分：「你確定？」
「真的真的，只是嚇了一跳而已。」
她一直都被佐久早聖臣照顧得很好，哪怕是現在也是這樣——
「小聖。」
「什麼？」
發現自己手裡的東西被佐久早聖臣接過去，野田光奈眨了眨眼，對著有點皺眉的他笑得無比燦爛。
佐久早聖臣，果然很像她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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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開始准備日更，存稿已經存得很多，迫不及待想放出來了【摩拳擦掌
所以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呀QvQ，評論也是我的動力，麼麼噠！
光奈：大家都是我的翅膀！但是小聖不一樣
sks：……
表哥：我呢？我在哪裡？？
感謝在2022-05-25 17:59:55~2022-05-27 14:23: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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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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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排球都被他擋下了，她當然沒有什麼大礙。抬頭看到那雙黝黑瞳孔中的些許擔憂，野田光奈拿起手裡的蛋糕盒，笑得格外燦爛。
「所以小聖要吃蛋糕麼？我親手做的！」
親手，做的。
不同於隊友們的起哄，古森元也與佐久早聖臣的表情同時變得凝重且警惕許多。按照他們多年來與野田光奈的相處，這個蛋糕——
「光奈啊。」
立刻上前接過野田光奈手裡的蛋糕，古森元也努力做出輕快的表情，笑起來的樣子卻顯得分外僵硬：「你這個蛋糕……」
「嗯嗯？」
「是買的，還是哪裡做的？」
「哪裡？就是我在家政課上做的啊。」
野田光奈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總覺得古森元也好像不太信任自己：「和大家一起做了，老師都說我的蛋糕味道很不錯。」
「元也你不想要就不要。」
「聖臣你別那麼激動，我就是確定下嘛。」
聽到佐久早聖臣的聲音古森元也立刻搖頭，他這也是為大家的生命安全著想。考慮到野田光奈那些廚房炸毀後的殘骸遺跡，不知道為什麼燒穿掉的平底鍋，還有宛若漢尼拔工作台再現的牛肉番茄醬意大利面……
他多問一點也沒什麼錯，對吧？
「接下來我們要先回學校。」
「誒？」
「分析還有一些賽後研討。」
佐久早聖臣伸出手，簡單地拍了拍野田光奈的肩膀：「你先回家。」
「那蛋糕呢？」
「放我這裡。」
確定自己手上兩個盒子被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都帶了過去，野田光奈很是滿意地點了下頭，倒也沒有什麼被拋下的感覺，反而很是歡快地先回到了自己的家。
「去哪裡了？」
「噫，真，真一！」
看到坐在餐廳裡拿著報紙表情陰森的千秋真一，棕發少女迅速先往旁邊戳了戳靠在桌上的野田惠，看她像是死了的樣子才結結巴巴地舉起了手裡的蛋糕盒：「我，我給你們帶了我親手做的蛋糕。」
「放去那裡。」
小心翼翼將蛋糕放在桌子上，野田光奈縮起脖子，老老實實地開始坦白：「我今天去看小聖的排球賽……」
「我知道，沒怪你這個。」
誒？千秋真一沒怪她請假沒有練琴？
有些驚訝地望向自己的監護人，發現千秋真一沒有生氣後野田光奈眨巴著眼睛立刻舉起手：「那我剪個指甲就立刻去練琴！」
「去吧。」
等到野田光奈興衝衝地離開，野田惠才發出一聲悶笑，抬起頭看向千秋真一時根本沒有任何頹喪或者疲憊地模樣：「真一沒有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光奈她今天沒有練琴哦。」
「她平常練得太多了。」
千秋真一並不是覺得這樣不好，可一直這麼下去野田光奈反而會先把自己壓垮：「她自己還不覺得有不對勁。」
「誒？通常來說不應該是『她走歪了路\'麼？」
「音樂，演奏，從來就不存在走錯的路。連續不斷的積累，必然是會有盛放的那天。」
聽著千秋真一的觀點，野田惠突然坐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真一也是在說野田妹？我好開心！果然真一是深愛我的，對吧！」
她為什麼會覺得是他在說她！
千秋真一嘴角沒忍住抽搐了下，他很想說兩個人有那麼點像、但也絕對沒有那麼類似。畢竟那個時候的野田惠很迷茫，至於野田光奈……
或許兩個人的區別是，野田光奈在音樂方面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這樣很好，只不過這種心理也會讓她開始鑽牛角尖。
她的內心有著火焰，火焰會溫暖他人，也會灼傷自己。火焰總會有燃盡的時候，到那時的野田光奈，又會怎麼樣？
與野田惠一起湊到琴房面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太好走進去的千秋真一小心翼翼給琴房門拉開一條門縫，聽著裡面雅馬哈傳遞出來的音色發愣。
野田光奈的音色，變了？
原本野田光奈總是習慣也擅長「先聲奪人」，就比如說《革命練習曲》，最開始的高昂情緒總是會被她處理得相當完美，然後再一點點低落下去。她的手上力度或許是因為年齡比同齡人要小半歲的關系，並不能太持久，也會在長時間的演奏中凸顯出一份艱難的感覺。
因此在需要保持流暢琶音與相對一致情緒的《大海練習曲》表現下，在千秋真一看來野田光奈簡直就是在瞎彈。
自從那天狠狠把人罵了一頓，千秋真一當然也反思過道了歉。讓他沒想到的是僅僅兩天，野田光奈就開始有轉變了？
最開始具有力度卻又帶著幾分柔美的琶音讓後續的波濤變得靜謐卻又暗藏力量，起伏進退一切都開始變得有序，如果說之前她的《大海》是混亂暴躁的，那麼現在就像是春日的海灘，海浪一層層打在沙灘上又隨之離開，讓人覺得雖然有幾分冷硬，卻也透露著些許期待。
春日並不是去海灘的好時節，但是大海依舊在那裡，安靜而又緩和地潮起潮落。
「變了啊。」
「嗯，本來以為還需要點時間。」
想了想自己接下來的活動，野田惠總覺得自己的計劃好像不需要了：「那，我的演奏會還要帶著光奈麼？」
「讓她聽就行，你難道想帶她上台？？」
「誒嘿~」
「你要真的把她拉上去，就不是在幫她。行了，別搗亂。」
伸手輕敲了下野田惠的腦袋，千秋真一重新將琴房的門關上，臉上笑意加深不少：「現在的她需要去感受更多的東西，而不是只在自己的世界裡想像。」
當前的確已經解決大半，可惜如果她的心態只是片刻的轉變，也不算是完全解決。
不過有轉變，就是好事。
並不知道門外的談話，野田光奈仿佛局外人一般安靜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指。她能夠感覺到音符逐漸開始在自己的指尖流淌，手指落下時帶動手背上的肌腱也在不斷運動著，仿佛在這瞬間的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
手指挪動敲擊著琴鍵，音樂隨即出現在耳邊。手背上的肌肉組群也在根據自己的大腦意志與記憶，不斷在這場彈奏中貢獻力量。宛若靈魂出竅一般的狀態讓她沉迷，也讓她很快反應了過來。
剛才那種感覺很奇怪，像是自己在走神，偏偏樂曲表現得又很完美。狀態矛盾，最後的成果卻是美麗的。
美麗……
停下手裡的練習曲，重新按下一個鍵時野田光奈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音色好像變化了許多。那些音符變得更柔和，也更加，更加——
「怎麼說呢，找不到一個形容詞。」
中午午休的時候終於和忍足侑士合奏錄音完畢，拍著琴鍵的野田光奈盯著拉小提琴的合作伙伴，表情裡多了點懇切：「忍足能感覺到麼？」
「……」
不，他什麼都不能感覺到。還不如說，他唯一感覺到野田光奈好像多了點躍動感，水平從碾壓變成了更碾壓。
「哎呀，難道說我們的鋼琴天才小姐遇到了什麼麻煩？」
「我從來不是天才。」
哦呀？
明白野田光奈並不是開玩笑，而是很認真地反對時忍足侑士想了想，最後還是試探性地開口：「所以你是不是，你和誰跳過探戈了？」
「如果說是踩了小聖十五次腳的話……算吧？」
想到那天見到的佐久早聖臣，忍足侑士聽著這句話就心生憐憫。十五次腳，他可真是發自內心憐憫了。
不過在真切地感受過以後，他也能夠感覺到野田光奈的琴聲變化，與之前那種照本宣科很明顯是不一樣的。
「所以忍足，一定要經歷過，才能表現出來麼？」
「並不，還可以用想的啊。」
「哦——」
拖長了音節作為回應，野田光奈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所以看似花花公子的忍足你實際上初戀都沒有過，每次戀情都是通過戀愛小說與電影想像，我懂了。」
他能夠勒死人的小提琴弓呢？
忍足侑士在這刻沉默下來，他倒是並沒有什麼自己被攻擊到的不滿，只有發自內心對跡部景吾的欽佩。
三年時間，跡部你要這麼聽野田光奈的伶牙俐齒，真是辛苦。
「很好，我現在全都明白了！」
不，你懂什麼了？你什麼都不明白！
身為關西人的吐槽之魂正在熊熊燃燒，偏偏想要吐槽的對像已經利落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跑路，連帶著午休時間也快到了盡頭。野田光奈抱著譜子趕回教室，在看到冰之帝王表情的那刻卻不知為何抖了抖。
她，她又沒干什麼事情，為什麼要用這種表情看她？
「野田。」
「干，干什麼？」
「……你有票麼？」
聽著跡部景吾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四個字，野田光奈歪了歪頭，總算是想起來跡部景吾要的是什麼票——千秋真一與野田惠這次回來還要開演奏會，票的確很難搶也很難買，怎麼他們這位手眼通天的學生會長也沒有？
「有，但是位置不太好。」
「嘖嘖，有錢人的煩惱和我的果然不一樣。」
她還以為是跡部景吾沒有票呢，也是，跡部家大少爺什麼地位，怎麼可能沒有票？
至於位置不好什麼的……
「但是我也沒有多出的座位哦，我就只有兩張票，都是要和小聖一起去看的。」
沉痛地拍了拍跡部景吾的手臂，野田光奈坐下後又想到什麼長嘆一口氣：「本來我也想幫元也拿一張，不過他對古典樂感覺一般，那天又要和他爸爸媽媽一起去野炊，我就沒有說。抱歉啦跡部，能聽就很好了。」
只不過演奏會……她聽野田惠的意思還想拉她上台，後來她放棄了這個想法。這麼一來，自己也確實要做好准備以防萬一。
穿著運動服牛仔褲去聽野田惠從來都「不限服飾、奇裝異服大歡迎」的演奏會也不是不可以，可要是她真的被野田惠黑箱點名一起合奏，那還真是得認真對待。
更何況是和佐久早聖臣一起過去——
換上千秋真一提前給自己准備好的裙子，野田光奈在鏡子裡確認好幾遍自己的小黑裙沒有問題才忐忑地抓起旁邊鋼琴鍵模樣的手包，打開門看著等待與自己一起出發的少年眨了眨眼。
「小聖，我穿這身好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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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當然好看啦【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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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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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會這種場合比較正式，因此穿著打扮總是會相對隆重一點。不過佐久早聖臣有一個從小練鋼琴而且還相當有天賦的青梅，大大小小的音樂會他基本都被野田光奈拉去聽過，簡單換一件襯衫就基本沒什麼問題。
當然，野田光奈也會陪他去看各種排球比賽，兩邊算是扯平。只不過最近兩年兩個人不在一個學校，野田家也遭受劇變，這種活動變少很多。這麼算算，這次出行還真是有點久違。
尤其野田惠的演奏會基本沒有太多的著裝要求，稍微正式一點也足夠了——
「小聖，我這麼穿，會不會很奇怪？」
撬開野田光奈家大門的時候佐久早聖臣看著眼前的少女，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他們不像是以前在小學那樣每天都在一起，現在他們雖然依舊會每天見面，卻做不到和曾經那樣朝夕相處，也自然會忽略掉彼此的變化。
就像是現在，穿著小黑裙、還緊張到把裙擺往下拉的少女很明顯比以往要高挑，也更瘦了些。再加上她身上這件與往常校服顯得分外不同的禮服裙，好像一下子就成為了和他印像中那個「野田光奈」完全不同的人。
「小聖？」
「並沒有。」
沉默片刻後他輕輕嘆了口氣，伸手似乎想要觸碰她卻又停在原地，用口罩遮掩住了自己的表情：「這樣很好。」
「那就好。」
雖然她覺得千秋真一的審美還算可以，但也害怕衣服在自己身上會和想像的不一樣。聽到佐久早聖臣的肯定野田光奈瞬間眉開眼笑，小跳著走到自家竹馬身邊歪了歪頭：「那走吧，我記得有人接我們。」
「嗯。」
「還有，到時候在音樂廳裡坐下，小聖記得要脫掉口罩的哦。」
「我知道。」
在走到音樂廳裡佐久早聖臣不情願地摘下口罩，像是格外熟練地給身邊的青梅遞過去自己的手臂。野田光奈眨巴著眼睛抓住他的手肘，很快又多了點糾結：「小聖會覺得別扭麼？」
「別扭？不會。」
不是沒有和她一起去過音樂會，只不過這次台上的是珍獸監護人，確實讓他很好奇。
在這之前佐久早聖臣也只聽過野田惠的CD或者看過她的錄像視頻，並沒有現場聽過演奏會。他今天也不過是作為普通的觀眾，來欣賞音樂罷了。
「6排，6排，在這裡。」
找到自己的座位號碼後野田光奈立刻坐下，順帶著將自己的琴鍵包放在腿上，翻開野田惠的節目單躍躍欲試：「讓我來看看，野田妹今天要彈什麼？」
在看到開頭的名字時佐久早聖臣發現野田光奈的表情瞬間垮下，哼哼唧唧地在位置上扭來扭去：「巴赫，又是巴赫，我討厭巴赫。」
「那你喜歡誰？」
「莫扎特也好肖邦也好，巴赫達咩。」
想到自己被巴赫的復調以及各種三部四部創意曲折磨的日子，野田光奈就很憤憤：「不過還好啦，野田妹彈的曲子肯定很好。後面還有雙鋼琴，嘿嘿嘿。」
雙鋼琴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即興表演類節目，與其說是表演，還不如說是廣大音樂廳的全體觀眾塞她和千秋真一的狗糧。
「說起來。」
「嗯？」
「他們結婚了？」
「小聖，你問得很傷人哦。」
聽到這個問題野田光奈沒忍住嘴角直抽，不過她也明白佐久早聖臣的意思：「真一出生在法國，是法國的國籍，野田妹不需要改姓的。但是我也要說，小聖，你問了個好問題。」
對著佐久早聖臣比出一個大拇指，野田光奈的表情深沉：「收養我前三天，野田妹才終於想起來收養我還需要他們的結婚證明，跑去區役所把婚給結了。」
什麼叫「才終於想起來」？野田家的血脈是從上而下的不靠譜麼？
「以前兩個人太忙了，在法國的婚禮都沒辦成嘛。」
輕聲說著自己知道的事情，野田光奈聽著野田惠手下巴赫那流暢的三、不，是整整四條旋律，整個人逐漸開始變得灰暗起來：「以及，野田妹好可怕。」
清澈而又帶著獨特節奏的韻律總是十分舒心，就算它工整又規律，也有著獨特的精彩與風格。四條旋律通過雙手彈奏而出，每一條都清晰可聞到了極致。
「有種自己好像一輩子都沒法做到的挫敗感。」
中場休息時野田光奈癱坐在座位上，閉著眼睛一點點往佐久早聖臣的方向靠去，在即將觸碰到時又如同閃電般把自己擺正，再往另外一邊倒下去，搖擺地像朵太陽花：「是我這輩子都彈不出來的優雅，我完了呀。」
「並不是達不到，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風格』。」
知道佐久早聖臣的意思，野田光奈繼續窩在對她來說略顯寬大的座位上，像是想要把自己整個人都蜷縮起來：「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我連自己是什麼風格都不知道。」
野田惠也經常說她不是天才，但是那十幾年的練習時長難免會給野田光奈一種降維打擊的郁悶。睜開眼睛注視著場上的帷幕，再看節目單上的柴科夫斯基第二協奏曲，她沒忍住發出一聲小小的哀嚎：「我也好想和樂隊一起演柴二！」
「光奈。」
「嗯嗯，怎麼啦？」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唔，大概就是，繼續練琴？」
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佐久早聖臣也沒有糾正野田光奈，就當是這是自己想問的點了點頭：「這樣。」
「哎呀，反正就是練習練習和練習，鋼琴沒有捷徑，嗯，和排球也很像。但是和排球不一樣的是，鋼琴是一個人的事情。」
感覺到旁邊離開的觀眾開始回來，野田光奈看著台上聲音很輕，卻也足以讓佐久早聖臣能夠辨別：「有時候會覺得寂寞，看不到終點，不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麼還要繼續。」
就像是她參加每年的鋼琴選拔，總會遇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可三年來他們有不少人依舊無法進入最後的決賽。
努力了卻得不到反饋，或許是最讓人痛苦的一件事情。
雖然會說著「那又怎樣」然後繼續自己的音樂道路，不會那麼專業，僅僅作為興趣保持自己的水平。然而就是因為熱愛，才會有那種「被篩選後」的無力。
能走到今天的就已經是勝者，又有多少人倒在了半途中央呢。
「很殘酷吧，只有『喜歡』和『努力』是走不到這一點的，除非當你的『努力』也成為了一種『才能』或者『天賦』才好繼續下去。除此以外，幾乎沒有任何辦法。」
而那些天才們的天賦，能夠瞬間抹除這點「努力」的差距，簡直是再讓人無法釋懷的事情。
「世上還有那麼多天才，我不過是最普通的那種『耳朵好的人』罷了。」
她能夠聽到野田惠每一次踏下踏板時鋼琴內部機械的運作，能夠聽到她其實在鋼琴前面偷偷摸摸哼歌，能夠聽到協奏曲開始時千秋真一作為指揮家的小聲祈禱和中途偶爾漏出的幾分嘴唇不自覺蠕動與罵罵咧咧——
「就算有那麼多的限制，這個世界還是太燦爛了。」
少女緊緊地盯著前方，耳邊的樂曲讓她似乎將思緒抽離到了很遠的地方，眼睛裡同樣逐漸變得晶瑩：「燦爛到閉上眼睛也會在想，我要是能再停留久一點，該有多好。」
「是麼。」
佐久早聖臣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樂曲上，只是再度側頭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女，伸手給她遞了張紙巾後繼續聽著台上的演奏。
鋼琴家和指揮家十幾年如一日，他們在一樣的世界裡並肩而行，探索著相同的絢爛世界，這樣的確很好。
同時，這也是限定在野田惠與千秋真一之間的「很好」。
野田惠的演奏會一如既往得成功，提前用手機說了不會去後台打擾他們，野田光奈收起自己的筆記本，只覺得自己聽一次演奏會比她練六個小時的琴還累。
「累死了，我討厭沒有回放的現場。」
「所以你還會在演奏會上記筆記？」
瞥了眼野田光奈速記下來人類根本無法破解的鬼畫符，佐久早聖臣嘴角抽了抽，看她抓住自己的手臂皺眉卻也沒想把她甩開：「真好學。」
「哎呀一般啦，其實我也是被逼無奈。」
誰讓千秋真一在教她的時候太嚴厲，指法錯誤就要被罵，有時候甚至於一首曲子都沒法好好順著完整彈一遍，她也很痛苦的好麼。
「回家回家，今天聽了好多東西，好難受。」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野田光奈對著自家竹馬笑得燦爛：「有種『我回去彈琴肯定是進步了』的錯覺。」
原來你也知道是錯覺。
回家的路上佐久早聖臣聽她哼著剛才的柴二協奏曲旋律，看她最後放開自己的手在人行道上一跳一跳的歡快模樣，還是選擇開口：「光奈。」
「嗯嗯，怎麼啦？小聖聽完野田妹的演奏會，有沒有什麼感想？」
就比如說果然很厲害之類的？
「我想問，你接下來想要怎麼做。」
這個他已經問過一遍、也是自己回答過的問題讓野田光奈摸不著頭腦。她想要回答，卻又覺得好像自己的回應並不是佐久早聖臣期望獲得的答案。
前進的步伐一點點停下，野田光奈抿著嘴，像是在逃避般開口：「我剛才不是回答過小聖了麼？就是，要好好練琴。」
「知道你會這麼回應。既然這樣，那我就說得更明白一點。」
晚風吹動少年額前的發，他看向有些好奇的少女，最後還是選擇繼續往前走。
「你會想要在高中的時候出國留學麼，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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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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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在小學的時候聽到野田光奈和他說「我國中准備去冰帝」時，佐久早聖臣就知道自己的預感確實是准確的。那個時候的他雖然還有些懵懂，但他已經知道他與野田光奈會在某個地方分離。
以後她會堅持她的鋼琴，就像是他會繼續這麼打排球，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是朝著不同方向前進的。但是他們微妙而又巧合地並肩而行了一段時間，然後會再次互相道別。
出乎意料的是佐久早聖臣並沒有什麼「生氣」或者「不滿」的情緒，似乎他早就有這樣的准備，對比古森元也的驚愕與挽留，他反而是平靜而理智地接受了一切。
「為什麼問我會不會去留學？」
聽到這個問題驚訝的反而是野田光奈，她停下腳步側頭看向身邊的少年，像是明白了什麼低下頭：「是因為我國中去了冰帝，沒有去怒所中，才給了小聖你這樣的想法麼？」
「不是。」
「既然小聖你問了，我也會回答你。不會高中就去留學，因為我只是一個『凡人』罷了。」
因為是凡人，所以她需要練習，需要積累，需要不斷不斷地磨礪。她曾經也夢想過「十三歲被柯蒂斯錄取」的人是自己，只可惜那終究只是「夢裡想想的事情」。
「好像從來沒有和小聖說過我的想法？嗯，那就這個時候說一說，正好。」
站定在原地稍稍抬起頭，野田光奈認真注視著眼前的人，臉上有淺淡而堅定的笑意：「首先，高中我不會去音樂高中——參加了音樂高中後會有更多的練習時間沒有錯，但我覺得現在我自己的練習量已經足夠。老師有太郎真一和野田妹，也已經是最完美不過。」
佐久早聖臣並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野田光奈，然而這麼聽她說她已經決定好了她的未來，卻也是第一次。
「我要和小聖還有元也一起去井闥山，我想要和你們在一起。等到大學，我會去考野田妹與真一的母校桃丘大學，然後如果能夠通過，就前往第二個母校巴黎高等音樂學院。」
她已經認真規劃了她的一切，所欠缺的是自己的年齡與努力。佐久早聖臣注視著那雙紅色的眸，它在夜色下略微暗淡，卻依舊熠熠生輝。
「畢竟我從來不是天才嘛，所以就只能這麼按部就班地練習下去了。」
少女臉上的笑容終於開始變得燦爛，看上去也顯得羞澀：「總之就是這樣，那個，小聖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太好高騖遠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井闥山？」
「誒？」
萬萬沒想到佐久早聖臣的關注點居然在這裡，野田光奈沉思片刻後也有點不確定：「小聖和元也那麼厲害，當然也是要去排球的『王者』井闥山的吧？」
「……」
「怎麼啦？」
不，他只是沒有想到野田光奈會去了解排球相關的事情，也沒有想到她第一句說的是「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光奈。」
「嗯嗯，什麼？」
她臉上依舊有著燦爛的微笑，佐久早聖臣能夠感覺到自己曾經那些模糊的想法開始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只不過就算再怎麼清晰，也好像很難真的說出口。
等了半天沒等到佐久早聖臣想和自己說什麼，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就當是他單純想要叫叫自己：「那麼我就先回家啦。」
「好。」
笑眯眯地與自家竹馬揮了揮手再道過晚安，回到客廳打開燈後野田光奈回到琴房裡，慢慢地按下了中央C鍵，笑容雖然逐漸消失，眼睛裡的情緒卻變得愈發堅定。
她已經什麼都想好了，所以只要繼續這麼做就行——
「只要能夠過期末不補習，能夠參加比賽為冰帝爭光，要我怎麼做都行！」
還為冰帝爭光，這個時候倒是有借口了。
聽著琴房裡的哭聲，榊太郎很沒有形像地翻了個白眼：「你每學期都要這麼來一次，以前你是怎麼過的？」
「我會去問跡部啊。反正他們網球部也要補習，跡部很好說話的。」
「……」
跡部，這幾年真是苦了你了。
「那今年不准備問了？」
「也不是。」
野田光奈想了想，從琴蓋上探起頭表情凝重：「主要問題在於，今年從開學開始。」
糟糕，他有了更加不妙的預感。
「除了概率比例以外，我就沒聽懂過數學課上的一個字。」
看著滿臉認真的小姑娘，榊太郎沉默片刻，最後長嘆一口氣合上了自己的鋼琴蓋：「還有什麼沒聽懂的？」
「怎麼說呢，差不多就是理科類，基本，都聽不太懂。」
看榊太郎滿臉「你沒救了」的模樣，最後野田光奈抱著他給自己塞來的歷年期末考試卷找到自家後座少年，終於沒忍住又一次嚶嚶哭出聲：「跡部……」
「今年我有點忙，讓忍足來幫你。」
「啊？」
「誒？」
在跡部的學生會辦公室聽到這個指派，忍足侑士瞬間僵住，再看看野田光奈期待的模樣他伸手按住額頭，語氣裡帶上了點復雜：「跡部，如果說你是覺得我們合奏過所以很熟的話，我可以明確告訴你——」
他在《一步之遙》這麼短短三次合奏過程中被對方又是碾壓又是摔打，與其說是鋼琴配合小提琴，不如說是他苦哈哈地在給她疊加多個不同聲部。野田光奈這家伙簡直就是合奏屆的梭子蟹霸王龍，根本不講任何道理。
會長，社長，跡部大人，看在他也是兢兢業業練球練琴的份上，放過他吧。
「忍足。」
忽閃著眼睛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野田光奈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大義凜然開口：「我會讓真一或者野田妹給你簽名的。」
別以為她不知道，昨天她在音樂廳裡除了看到跡部以外，臨走前還看到了偷偷摸摸想要溜去後台的某個深藍色長發男。
「你哪裡不會？」
「全部！」
屈服於兩張to簽的忍足侑士確認了野田光奈需要補習的數學與化學，表情痛苦又帶著一點躍躍欲試。合奏上他被這麼碾壓，補習這種事情那當然就是他說了算。
「那麼就從最開始開始，首先。」
推了推自己臉上不知為何閃過反光的眼鏡，忍足侑士慢條斯理地開口：「按照榊監督的說法，你先把這張去年的期末考卷給寫了。」
「……」
如何消磨掉貓咪的行動力，讓人晚上睡個好覺而非被上躥下跳的主子毆打三小時，正確答案就是「在白天就消耗掉它的精力」。
對待野田光奈也差不多，雖然先做題美其名曰是查看水平，但也確實是必要的。
「可惡，我覺得忍足你的表情宛若是在壓迫民女的地主老頭。」
「什麼嘛，野田你這麼說我會很傷心的哦。」
在空教室裡笑盈盈地轉著手裡的筆，忍足侑士語氣溫柔，笑容滿面的樣子在野田光奈看來完全就是大仇得報的欣喜：「我只是在竭盡全力，幫助野田你不要在暑假掛科而已。」
隨即他又頓了頓，捂住胸口皺起眉，完全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這麼被誤解，我好傷心。」
「你可以收一下你的表情和演技麼？除了野田妹以外，我三歲就不吃這一套了。」
帶著點鄙夷看了眼面前的少年，野田光奈終於沒忍住輕聲嘟噥了後半句話：「你又不是我媽媽。」
「其實我也不介意。」
「哈？？」
「只要野田你能夠過了這一關不用參加補習，完美參加比賽，媽媽我做什麼都可以哦。」
「我媽媽在天上，忍足你也想去？」
野田光奈聳了聳肩，挑著自己會的題目寫著手上習題：「別道歉，畢竟我是一點都不介意的。」
她是真的不太介意，也並不覺得有被傷害到。寫掉那些自己還算勉強能猜或者能答的題目，野田光奈恭恭敬敬把卷子放在了忍足侑士面前：「好了，您請看吧。」
「速度挺快。」
對比手上拿到的答案看了眼上面的內容，忍足侑士發現很多東西確實如同野田光奈說的那樣，會的不會錯，但那些錯的題……
「錯得也有點太離譜了吧！」
「怎麼可能，我做什麼事情都不會離譜！」
那雙瞪大了的赤紅色雙眸裡全然都是無辜與執拗，忍足侑士長嘆一口氣。音樂藝術家這種類型，是這麼難以讓他人明白腦回路的麼？
他的壓力好大。
「算了，我接下來要講正確解答方法，你聽不聽？」
「聽！」
搬來凳子老老實實地聽忍足侑士給自己講課，野田光奈的耳朵同時動了動，瞥了眼門口確定有人在看她也不是很介意。
要聽課就一起好了，她完全不介意分享補課老師。
「嘶，她看過來了？」
「不會吧，這麼輕了都聽得到？」
教室裡坐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個表情溫柔而耐心，一看就是在說著好聽的話，另外一個則是認真計算著什麼，煩躁時又會被安慰到的模樣在他人眼裡實在是過於親密。再加上野田光奈長相並不差，和忍足侑士這麼看去甚至於還很相配。
「難，難道說是在交往？以前野田不都是跡部大人讓樺地桑幫忙復習的麼！」
讓國二的學弟教國三的學姐，這又是個什麼神奇的補習方式？
聽著這句話教室外面明顯是領頭的少女沉默片刻，最後看向教室裡的兩個人陷入沉思。
其實她剛才聽到了一耳朵，那是作為忍足侑士的後援團團長，化成灰都不可能聽錯他對著野田光奈說出的話——
「媽媽我啊，好開心野田你聽懂了這道幾何題，要吃糖麼？」
他們兩個，到底是在交往，是在補習，還是玩過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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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忍足：大仇得報，還漲輩分
光奈：嗚嗚
所以開竅了的sks，你開心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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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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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某些原因，冰帝的後援會相當強大，同時也非常規整，同樣為各種運動社團進行過不少次成功的應援。只不過因為後援會自帶的屬性，也總是會讓後援會遇到過不少頭疼的問題。
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會有人看不慣和她們心中那個人走得近的女孩子，就算不會明面做什麼事情，暗地裡的排擠自然存在。偏偏在這種像是考驗一般的環境中，野田光奈三年下來依舊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她的活動範圍過於狹小，來到學校不是在琴房食堂，就是在教室，三點一線得讓人嘆為觀止。同時因為位子就在跡部景吾前面，也沒人敢在她的桌上亂塗亂畫。遞了信或者紙條，她隨便看看就用一種「這是什麼我看不懂的暗語妨礙我練琴」的表現扔去垃圾桶。堵人？
她們也有想過，然而「從教室到鋼琴房、從鋼琴房到校門」這幾段路，全冰帝沒人比野田光奈跑得更快。
衛生間霸凌這種沒品的事情大小姐們不願也不屑去做，至於約「放學後見」——
「我要練琴沒有空哦，好羨慕你們有那麼多空閑找人玩。」
聽著她軟綿綿的聲音，再加上還有好幾個全國第一，所有人都默默退後了。
強者總是會得到尊敬，野田光奈又確確實實拿到過好幾個第一名，尤其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華麗部長至今沒有拿到過全國冠軍……
野田光奈仿佛一個特例，什麼都沒做就橫衝直撞地打碎了所有的「規則」。
至於冰帝公認的帥哥忍足侑士，他對著野田光奈擁有的居然是慈母心，而不是青春戀愛，也太離譜了！
「懂了麼？」
「嗯，懂了。」
並不知道外面被自己的後援會盯住，忍足侑士只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給野田光奈補習時她居然幾乎是每一道題目都一點就通，甚至於還會立馬記住的感覺，真是太讓他這個老師有成就感了。
本來忍足侑士還覺得可能是野田光奈強撐著要面子，在試探後發現她是真的聽懂了的那刻，有點明白為什麼跡部會願意給她講題，也有種莫名的欣慰感。
冰帝的老師會偏愛她，果然也不是沒有理由。
「你這是什麼表情？」
「有點不明白。」
野田光奈一瞬間變得全對的試卷很是讓人印像深刻，忍足侑士難免陷入沉思：「明明野田你能學那麼快，課上聽聽也很簡單的吧？」
「那不一樣。」
帶著點苦大仇深寫著手裡的習題，野田光奈的表情裡多了點不耐煩：「老師總會講些有的沒的，你只講題目怎麼做，當然是學解題方法比較快。」
「……」
所以你是具有目的性得去學習的啊！
「是啊，為什麼不是？拿到一個可以過關的分數就夠了。一些東西我可以知道，但是如果單純為了考試過關，那麼只要知道相應的理論步驟以及解答方法就行。」
迅速按照忍足侑士給自己講的寫完一張卷子再給他批，野田光奈用筆抵住下巴很是漫不經心：「我只在這方面比較結果論而已，畢竟這不是我要專注的事情。」
「這種論調真可怕。」
「可怕？光奈我哪裡可怕了？」
「就是這一點，很可怕。」
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會專注去為此努力，簡直……
「你知道她那麼可怕麼？」
「呵，野田。」
聽到忍足侑士的抱怨，跡部景吾輕笑一聲將手裡的鋼筆放在旁邊：「我從來都很期待她的未來，只不過有一點不太確定。」
「什麼？」
「她繼續這樣子是會真正拿到她想要的，還是會毀掉自己。過於在意鋼琴，看不見別的地方反而會限制她的成長。」
想到跡部景吾有幾次像是故意與野田光奈互相折磨的模樣，忍足侑士嘴角一抽，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那個「媽媽」。
自己眼前這位才應該是。
「算了，也可以是是嚴父慈母。」
「什麼嚴父慈母？」
看到跡部景吾帶著些許殺意的表情，深藍色頭發的少年笑著舉了舉手，將這一句玩笑混過去後看向窗外：「不過跡部，你不覺得好奇麼？」
「好奇什麼？」
「你我都看出來野田有自我毀滅傾向，但這三年來你做的事情，有真正解決這個問題麼？」
不，沒有。
「她依舊還是那個野田光奈，幾乎從來都沒有變過。我倒是覺得，她應該比你想得更有數。」
「阿嚏！」
彈到一半實在是忍不了鼻子裡的癢意，野田光奈可憐巴巴地看了眼榊太郎，看他無奈的樣子立刻接過了他遞給自己的紙巾：「太郎，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到台上也不可能會打噴嚏。」
「所以肯定是有人在我背後罵我。」
「……」
誰敢罵你啊，祖宗？
「對了。」
聽到榊太郎的聲音野田光奈抬起頭，擦干淨鼻子後將紙巾放在旁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看她這麼大牌的模樣榊太郎有些好笑，很給面子地在她的示意下開口：「你的指導老師，還是准備寫我的名字？」
「指導老師？」
雖然是已經報名報過了，但是在決賽之前也不是不能進行更換或者增加。看榊太郎並不在意自己名字被換掉的模樣野田光奈長嘆了口氣：「太郎，這就是你的不好哦。」
「嗯？什麼不好？」
「不要因為自己有錢，就覺得榮譽不重要。」
什麼叫他覺得榮譽不重要？
「我覺得太郎對我是很重要的人，是我最感謝的鋼琴引路人，也是我指導老師上永遠會放在第一個的存在。」
聽著少女認真的話語，榊太郎深吸一口氣壓下鼻腔裡的酸澀，最後輕咳一聲笑著調侃：「所以在你的心裡，我只是指導老師？」
「哦，我是不可能叫你『爸爸』的！」
棕發少女立刻變得無比警惕，聲音也抬高了不少：「真一都沒讓我這麼叫！」
誰想當你爸爸了！
算了，他本來還想把野田光奈的指導老師換成千秋真一或者野田惠，這樣能夠更有威懾力一點。現在這樣……
「我在音樂方面也只不過是興趣而已，並不算特別專業，也不是演奏級別。」
「但是太郎一直在彈琴啊，一直彈到現在沒有放手過，如果只是興趣，是不可能會維持這麼長時間的。」
哼著別的曲子腳上踩著踏板，野田光奈手上卻演奏著格外歡脫的《土耳其進行曲》，整個人甚至於還一晃一晃的：「我在太郎身上學到了超多東西。」
「是麼。」
「是哦。」
很是快樂地將自己准備好的曲目全部彈完，外面已經略有暗色，黃昏時分總是給人感覺很是靜謐。野田光奈簡單彈完兩首練習曲榊太郎就去網球部督查，她也並不會因為老師的離開偷懶，按照自己的節奏練完所有內容才站起來，順手再帶上放在腳邊的書包。
這個時候還留在冰帝裡的也就是一些運動系社團的成員，後援會的女孩子們也都早就回家。野田光奈站在冰帝校門口發了會兒呆，看著天邊的火燒雲用手機拍下來才慢慢朝著自己確定的方向走去。
棕色頭發的少女頭發略顯凌亂，頭頂一根呆毛很是不聽話地頂起，讓她沒有笑意的樣子看上去還算有點親和力。那雙赤色的雙瞳中不帶有任何情感，反而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難題，透出幾分冰冷與煩憂。
坐上公交車過了兩站路再下車，到達熟悉的怒所中校門野田光奈終於放松不少，拿起手機剛想發兩句就聽到了校門口似乎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嗯？今天的怒所中是有什麼活動麼？
分辨出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腳步聲，她卻看到門口似乎有個比自己來得略早的同級生。那位少女先看了自己一眼，隨即拿出了什麼東西，毫不猶豫比自己更快跑到了自家的兩個竹馬面前。
「佐久早君！」
「……」
「啊。」
古森元也一個戰術後仰，就差假裝旁邊飛來一顆排球或者忘記了今天的魚躍練習撲去旁邊。佐久早聖臣則是瞥了眼朝自己跑來的少女，掃過目瞪口呆的野田光奈時皺緊了眉頭。
「我一直在看你的比賽，已經喜歡你很久了！」
並沒有得來什麼回應，甚至於連一聲「嗯」也沒有，少女膽怯地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再說下去就聽到了面前少年有點不耐的聲音。
「是麼，那抱歉，我拒絕。」
根本沒有任何想要停下腳步的意思，與對方錯身而過的時候古森元也在旁邊頭禿，稍稍拉了拉自家表弟才對著那位快哭了的姑娘點頭開口：「今天已經有點晚了回家了，這位小姐姐，你回家路上也要小心哦！」
在轉頭看看不遠處吃瓜的野田光奈，古森元也覺得就算是水泥地，他剛才也應該魚躍救個球。
這個場面好麻煩，真的好麻煩！！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就是，小聖你被告白了耶！」
雖然也不是沒見過跡部景吾被告白什麼的，但當這個對像是自己的竹馬，野田光奈還是有種震驚感。
畢竟被告白的那個，是佐久早聖臣……
「有問題？」
「沒問題啊，我知道肯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小聖的嘛。」
「你知道？」
有點不客氣地打斷了野田光奈的話，佐久早聖臣朝她的方向微微彎腰，一雙黝黑的雙眸緊緊盯著她：「為什麼？」
「因為喜歡小聖很正常嘛，很帥氣，打排球很厲害，身高那麼高，聲音也很好聽。」
理直氣壯地給出自己的回應，野田光奈覺得這都不用細想，比出一個大拇指的同時表情還很自豪：「是大帥哥！」
「……」
「怎麼了？」
「那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
沒有聽出佐久早聖臣聲音裡的緊繃，棕發少女皺眉思考了一會兒，最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滿臉深沉：「不過，還是等高中在戀愛吧？」
「初中什麼的，太早了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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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光奈：為什麼沒人和我告白？輸了！
sks：……
表哥：……【魚躍，我魚躍
要讓這個小傻子明白，任重而道遠啊sks【拍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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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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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太早了點哦。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一起沉默下來，再看野田光奈還滿臉誠懇，古森元也率先反應過來，輕咳著憋笑開口：「那麼在光奈看來，什麼時候才能算『不算晚』？」
剛才表白的少女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視野範圍內，野田光奈思考片刻，很是認真地點了下頭：「好歹也要到高中吧。」
「但是到高中，算下時間距離現在也不過是大半年哦。」
「那你在20歲之前能買酒買煙麼？」
「……」
「……」
這算是什麼類比，戀愛又沒有法律法規規定一定要在20歲才能開始。
「反正我覺得太早了，我們學校給跡部表白的人那麼多，還不是全被他拒絕掉。」
身邊沒有見過太多情侶，甚至於班內情侶也沒太在意的野田光奈聳了聳肩，戀愛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太遙遠了點，自己也並不是很在意男朋友這種存在：「而且約會的話一般要花半天吧？影響我練琴——元也你干什麼？」
「別說了，我都懂了。」
強行截斷掉這段對話，古森元也只覺得自家漲年齡不長心眼的青梅真是讓人不省心。默默瞥了眼沒有任何表情的佐久早聖臣，豆豆眉少年真心覺得自己付出了太多。
「不，元也你不懂。男朋友這種存在，真的會影響我練琴的進度。」
雖然被古森元也打斷了，野田光奈還是倔強地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部說完，隨即才笑眯眯地轉頭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當然啦，對我來說小聖和元也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是什麼意思？
看了眼似乎不想開口問的佐久早聖臣，古森元也輕咳一聲開口：「有多不一樣？」
「嗯，差不多就是只要我聽到你們需要我，就會放下一切趕過來的程度。」
野田光奈的聲音很是肯定，那雙赤色的雙眸掃過兩個人，再次點頭加重了語氣：「一切。」
「……哎呀，有點糟糕。」
「什麼糟糕？」
「超感動，被感動到了哦。」
故意用誇張的語氣打破這種好像開始變得凝重的氛圍，古森元也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她那頭有些凌亂的棕發：「放心啦，我們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事情的。」
「真的麼？」
看野田光奈滿臉都是「真的麼，我不信」的模樣古森元也長嘆一口氣，放下手慢慢繼續朝著車站方向走去：「是真的很感動。」
「好吧好吧，說起來，小聖你不戴口罩了？」
天氣開始變得炎熱，佐久早聖臣雖然有潔癖也討厭人群，但更在意自己的身體管理。
「夏天戴口罩容易中暑。」
看野田光奈的注意力被轉移走，佐久早聖臣瞥了古森元也一眼後往前多走幾步，擋住靠車道的一側：「就沒有戴。」
「哦哦這樣。」
在旁邊觀察兩個人的古森元也沉默片刻，最後還是無視了佐久早聖臣警告的表情，笑眯眯地又戳了下旁邊的青梅：「可我還是很好奇耶。」
「元也好奇什麼？」
「就是說，看到聖臣被告白，光奈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麼？」
仿佛是才意識到這件事情，野田光奈瞥了眼向古森元也透出點殺意的佐久早聖臣，深思後遲疑地點了點頭：「啊，這個好像確實有點想法。」
「哦哦！」
沒去看佐久早聖臣的表情，古森元也相當捧場地開口：「那麼是什麼想法？」
「感覺，我好像有點生氣的。」
「生氣？」
感覺到佐久早聖臣帶著困惑的聲音落在自己耳朵裡，帶來的麻癢讓野田光奈先是瞪了眼古森元也，看得他滿臉困惑才輕哼著踢開自己面前放著的一顆小石子：「為什麼沒人來給我告白？這不公平，都有人給小聖告白了，我都沒收到過情書呢！」
「……」
「……」
啊，就知道，能讓野田光奈生氣的也確實就這方面了。
「要不你們給我寫一份？」
聽著野田光奈的好奇，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同時嘴角一抽，總覺得這個提議簡直匪夷所思。
「算了算了，你們不願意寫也沒關系，唉，好傷心。」
「那，那我們盡力。」
古森元也無比艱難地開了口，等到先送野田光奈回家後立刻往後縮了兩步，隱晦地拉了拉自家表弟：「聖臣，你要寫麼？」
看到佐久早聖臣的表情，豆豆眉少年垮下臉，只覺得自己好痛苦：「情書什麼的，也太可怕了點。」
他都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呢，就要寫情書也太超前了點吧？
而且情書這種東西，要怎麼寫？
拿起筆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古森元也冥思苦想後落筆寫下第一句。隨即他像是明白過來，洋洋灑灑寫了大半張紙。
「聖臣，聖臣你有寫給光奈的情書麼？」
等到雙休日結束前往學校，晨練結束的古森元也滿臉暢快，看到佐久早聖臣轉過來的視線時表情才收斂不少。
「要你沒寫的話，你先參考參考我的？」
「參考？」
帶著點威脅的聲音並沒有讓古森元也有什麼危機感，等接到這份「情書」的時候，佐久早聖臣也同樣陷入沉默。
「當年看你天天練琴，根本沒有任何娛樂活動，讓我這個當哥哥的很痛苦。」
看出來了，確實很痛苦。
「想把你拽出門一起玩你又不樂意，我真的好傷心。」
注意到後面還畫了個惟妙惟俏的哭泣顏文字，佐久早聖臣沒忍住嘴角的抽搐。讀完這份與其說是情書，不如說是半篇「光奈你要好好交朋友多出去走走鍛煉身體」的訴苦勸告信，突然露出了個細微的笑。
怎麼說呢，非常苦口婆心，什麼都好，就是不像是篇「情書」。
「所以聖臣，你有寫麼？」
「不，並沒有。」
看他平靜又似乎不怎麼願意直視自己的模樣古森元也默默將自己的「情書」收回去，他看佐久早聖臣的樣子就知道自家表弟絕對是寫了，但是不願意和他說他寫了。
「光奈也就是這麼一說，回頭她肯定就忘了。」
深知自家青梅本性的好哥哥聳了聳肩，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上玩著自己的鉛筆：「畢竟現在對她來說，什麼都沒有鋼琴重要。」
是的，對於現在的野田光奈而言，最重要的一直都是鋼琴。在掙扎完期末考試也確實拿到了個不錯的分數以後，除了必要的課程，她基本都是扎進學校琴房，教室裡都找不到她的人。
不過這也沒什麼特別的，跡部景吾在拿到全國大賽東京代表後也一樣發狠在帶著冰帝網球部特別合宿訓練中，她只是一個人泡在琴房裡而已，並沒有那麼惹眼。
在中途稍稍練了段《一步之遙》以後野田光奈倒是對電影多了點興趣，但她現在也只能稍微克制下這種興趣，先把鋼琴全國大賽完成再說。
這一次不同於之前，她需要給整整三年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只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想要這個「完美」，所以反而開始束手束腳起來。
「你實在不行，重新用《革命練習曲》算了。」
合宿和琴房兩頭跑的榊太郎不覺得累，但他聽著野田光奈的《大海》反而開始頭疼起來：「以前規定不能換曲子多好，而且也不會有多少人真的選擇在決賽的時候換掉自己的曲目。」
「不行，一定要是《大海》。」
「……」
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榊太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低沉又帶著點警告：「那我也可以明白告訴你，革命沒有問題。」
因為野田光奈本人是明白理解《革命練習曲》中的情感，可是《大海》上，她似乎僅僅明白「狂風暴雨」。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練《冬風》？」
肖邦的練習曲有很多，大眾普及度高的也有不少，冬風也是其中之一：「很貼合，你也挺喜歡的不是麼？」
「嗯，但還是要《大海》。」
執拗，不講理，倔強，鑽牛角尖——仿佛屬於藝術家一切的負面詞彙都能往現在的野田光奈身上貼過去。身為老師與長輩榊太郎真的是想狠狠揪住她的耳朵讓她好好聽話，別拋棄自己的擅長類型不用，去一股腦鑽研弱點。
不過從同樣的「藝術家」或者「挑戰者」角度來看，直面自己所欠缺的東西，向著這方面前進，並且毫無畏懼、也不會因為旁人言語，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很好。
「幼年體果然很麻煩。」
「嗯嗯？什麼幼年體？」
看野田光奈又一次看過來的模樣，榊太郎思考片刻，看著她鄭重開口：「光奈你想要彈好這首曲子麼？」
「太郎你『彈好』的標准是什麼？」
「金獎。」
金獎。
聽到這個詞時榊太郎能夠看到她的手微微動了動，再度抬起頭時卻是一片冷漠：「我不需要不專業的人來給我早就應該屬於我的東西。」
「既然你這麼不在意，就不會說出這句話。要我拿面鏡子過來，讓你看看你現在的表情麼？」
聽到榊太郎這句話，野田光奈別過頭盯著自己的琴譜，僵持到最後才輕輕地哼了一聲算是承認：「那麼，我要怎麼做？」
要怎麼做啊——
「光奈，你已經太久沒有出門了。」
榊太郎的聲音很鄭重，盯著逐漸抿著嘴的小姑娘開口：「去親眼看一看吧，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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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光奈：男人，影響我練琴的進度
榊太郎：？
sks：？
光奈：不認識的男人，影響我練琴的進度【喂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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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親眼看一次大海，也去親身體會一次大海。
「我又不是沒有去過。」
「是麼。」
聽到野田光奈的輕聲嘟噥榊太郎知道她的意思，轉頭看向窗外良久才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提個建議而已。」
「我知道，太郎你也不用那麼小心啦，我什麼都沒想哦。」
重新按照大賽的規則將她需要演奏的四首曲目按照自己順序再度演奏一遍，可以使用琴譜，但是對於手中力度和體力分配來說也是比較大的考驗。只不過在參賽方面野田光奈很有經驗的，榊太郎倒也沒有太擔心她會一頭熱。
「而且……」
「嗯？」
看到自家鋼琴老師突然眼睛一眯，野田光奈瞬間感覺到有點不好。她也不管形像這種東西，瞬間抱頭虛虛地伏在琴鍵上方：「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想。」
「那你繼續練你的曲。」
「是，先生！」
冰帝的暑假一向放得稍晚，反正野田光奈是一直沒搞懂為什麼自家學校為什麼在期末考試之後還要繼續上課，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是考完就放假了嘛。
或者這也只能說，這是冰帝的獨屬風格。
「對了，還有件事情。」
「什麼？」
總算是結束了在冰帝裡的訓練，收拾書包准備回家差不多開始暑假生活的野田光奈困惑地抬起頭，看著榊太郎欲言又止的模樣撇了撇嘴：「太郎，我們是師生，不可以的哦。」
「誰和你說這個！」
「那你這麼不好意思是為了什麼？啊，野田妹愛的是真一，也不可以。」
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性，野田光奈頭上的呆毛跳了跳，整個人變得更加驚恐：「真一愛的是野田妹，更加達咩！」
「行，你回去吧。」
對著自家學生露出一個假笑，榊太郎如釋重負地將手裡的琴譜放在旁邊：「看來他們倆暑假不會跑回法國，而且也會被你折磨很久，那我就放心了。」
「……」
想到接下來自己的老師要換成千秋真一，野田光奈的表情迅速垮下，用著一種仿佛天塌了的模樣走到電車站，坐在車上表情恍惚。
對哦，暑假要來了，她不會去學校，榊太郎接下來要給冰帝網球部帶隊打全國大賽。這麼一來——
「喲，回來了啊。」
皮笑肉不笑的監護人轉向表情驚恐的少女，一把紙做的扇子啪嗒啪嗒在手掌心中敲打著，看上去就格外可怕。而另外一邊開完國內巡回演奏會的野田惠則是躺在沙發上，用全身心表現出了什麼叫做生死不明。
「真，真一！」
抱著自己的書包瑟瑟發抖，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真的是要完了。平常在冰帝的時候還能掙扎掙扎，現在在千秋真一手下練琴……
想想他連指法錯誤都能分分鐘指出來再把人罵個狗血淋頭的態度，野田光奈只想一個滑跪撲到野田惠身上，開始哭嚎「野田妹你死得好慘啊」。
「還想跑？」
「沒，沒有想跑啊。」
「你一只腳已經邁出家門了。」
拎著小姑娘的後衣領，千秋真一無比殘酷地把想要跑去隔壁佐久早家的野田光奈重新帶進門，站在鋼琴邊表情平靜：「開始吧。」
「如果你是評委，今年要是沒有『取消一個最高一個最低分』的規則，真一你會把我們全員的平均分至少拉低一分。」
抱怨歸抱怨，野田光奈調整好琴椅的間距後將手放在琴鍵上，很是老實地開始了自己的演奏。只是讓她越來越心慌的不是千秋真一開口罵人，而是他不開口了。
除了鋼琴聲以外就是讓人窒息的沉默，就算野田光奈再怎麼堅持，得不到反饋也有那麼點小崩潰。在繼續下去之前她稍稍深吸一口氣，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88個黑白琴鍵之上。
88這個數字好像總會有各種含義，天空中的88個星座，黑白琴鍵加起來也是88個，她剛開始練琴的時候榊太郎還和小時候的她說過，每一個音符的敲擊都是在敲響天上的星星。
很浪漫，也讓她很喜歡這種小巧合。立於地面之上的鋼琴與天空中的星星互相呼應著，而她接下來需要演奏的曲目又恰巧，是「大海」。
肌肉記憶偶爾會比大腦指示更加迅速，也更加完美。每一個小節成百上千次的練習，指尖敲擊著正確的琴鍵，組合而成的樂曲流淌而出，逐漸高昂後指尖力量又會隨著樂譜上的標識慢慢減弱。最後結束時野田光奈不自覺地吐出一口氣，看向依舊表情平靜的千秋真一縮了縮脖子。
「怎，怎麼樣？」
「嗯……」
好可怕，千秋真一這是在思考罵自己用什麼詞彙，才會顯得不會那麼過分！
「想什麼呢？」
有點無語地用手裡的紙扇輕輕拍了拍野田光奈的肩膀，千秋真一從旁邊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表情裡多了點思考的模樣：「不過我確實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我保證說的都是實話。」
看野田光奈同樣從琴凳上轉過來，舉起手保證的模樣千秋真一無奈地笑了笑，不過也同樣放松了許多：「光奈。」
「嗯嗯？」
「在你看來，一個鋼琴家是什麼樣的？」
聽到這個問題時野田光奈愣了愣，隨即也像是陷入了思考。她的手無意識扣緊，隨即又慢慢放在膝蓋上弓起，之間敲打著膝蓋也像是在彈奏著什麼曲調。
「致愛麗絲。」
「這也能看出來？」
看到千秋真一臉上帶著得意的笑，野田光奈輕哼一聲換了個指法，還沒三秒鐘就聽到了對面懶洋洋的聲音：「貝多芬的土耳其進行曲。」
「……」
「所以，在你看來，鋼琴家是什麼樣的？野田妹那樣的除外。」
「噫。」
哼著表現出一點調侃，但很快棕發少女沉默下來，手上的動作也逐漸開始停止，最後露出了個淺淺的笑：「大概是，能夠自由表達的人。」
能夠自由地去彈奏自己想要彈奏的東西，不會被束縛，不會被留在原地。就算會有各種各樣可能存在的議論或者反對，也不會有人來指手畫腳「你的想法是不應該存在的」。
「小聖呢。」
沒有從千秋真一口中得到一個完整的答案，野田光奈也有點好奇在千秋真一看來鋼琴家是什麼樣的。畢竟不管怎麼說，他是個指揮家，而且又說鋼琴家不是野田惠那樣的……
「什麼？」
「小聖覺得鋼琴家應該是什麼樣的？」
鋼琴家？
暑假已經開始，按道理來說野田光奈也不需要再前往冰帝。一開始早上在車站看到她時佐久早聖臣還以為她忘記現在已經是暑假了，但是在車站邊聽到她的問題再看她身上的便服，他就明白大約野田光奈是有事要來找自己。
在聽到這個問題時電車也正好入站，看野田光奈跟著自己完全沒有任何猶豫走上車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抿了抿嘴，看她拉住車內扶手杆站穩在自己面前時才不情願地開口：「鋼琴家在我看來，很寂寞。」
「寂寞，為什麼小聖會有這種想法？」
寂寞什麼的，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種說法。畢竟她練鋼琴的時候從來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寂寞」的情緒，為什麼佐久早聖臣會這麼說？
「因為子啊鋼琴面前的人只有你。」
在那個名為「音樂」的世界裡，只有野田光奈一個人——協奏曲會有樂隊，但他們也只是短暫地走過野田光奈所在的世界，終究留下的只有她。
「唔，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雖然有四手聯彈什麼的，也終究是少數。」
聽到這個說法野田光奈稍稍歪了歪頭，但又很快笑了起來：「可是我並不覺得寂寞哦。」
「我也只是說出我的看法。」
「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麼錯，小聖在排球上還會有隊友，但是鋼琴前面確實只坐著我。」
看她思考片刻後的表情，佐久早聖臣挺想說你還是別思考了，野田光奈簡直就是標准的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奈何看到她的表情他還是錯過視線，裝作不耐地開口：「你又不是為了得到什麼才會去練習的，為什麼一定需要在你看來必須要有的『模樣』？」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這個問題不存在答案，甚至於連問題本身也只是個偽命題。在發現野田光奈淺笑著看向他時，佐久早聖臣依舊堅持不去看她：「我說得不對麼？」
「還不如說是『因為太有道理，反而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
用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下巴，野田光奈長嘆一口氣，想踮起腳拍拍佐久早聖臣的肩膀又想起來他的習慣，只能裝作是去抓電車內的吊環。
她的身高原本就不到是能夠安然抓住吊環的程度，舉著手臂看起來反而有種艱難的感覺。用手指勾住吊環後野田光奈得意地看了佐久早聖臣一眼，在看到他臉上的隱約笑意有些發愣。
「光奈。」
「嗯？」
「明天不要來送我了。」
「哎呀，為什麼不可以？」
她又不是用這個當做借口逃掉在千秋真一眼皮子下面練琴的時間，這麼單純出來走走都不行麼？
看她墊著腳隨著電車晃來晃去的模樣佐久早聖臣也沒有制止，只是熟練地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就在野田光奈想要抗議的那刻，兩個人突然聽到了幾乎是充斥著整個車廂的信息提示聲。
「明天會有強台風登陸，學校也取消了訓練。」
野田光奈盯著佐久早聖臣給她轉過來的手機屏幕，手機上所顯示的明日台風登錄預警、以及學校同時發來的郵件提醒前面都有個紅色感嘆號。往常來得有點早的台風實在是不合時宜，讓她整張臉上充斥著怨念——
台風來了，那她怎麼開口邀請佐久早聖臣，在鋼琴比賽開始前帶她去海邊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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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事多磨【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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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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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往常來得更早的惡劣天氣讓野田光奈很是不適應，尤其是在白天還陽光燦爛、她邊彈琴邊嘟噥著「天氣預報一點也不靠譜」，結果到了晚上就開始風雨交加的時候，讓她愈加加深了自己的不滿。
「白天明明還好好的，晚上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就來了台風！」
「昨天就預報過了吧，今天晚上登陸。」
聽著電話對面野田光奈的絮絮叨叨，早上最後還是去了附近的排球館練習，晚上在家寫暑假作業的佐久早聖臣很平靜地開口：「雖說可能一個晚上就能過去，但是你的比賽怎麼辦？」
「所以比賽也延期了呀，本來是後天，現在組委會告知直接延期一個星期了。」
野田光奈聳了聳肩，往下延期其實也不錯，畢竟沒人會想要在暴風驟雨的時候來東京。而且這麼延期一周以後大家都有了更多的時間去練習，也給了她更多緩衝的時間。
「怎麼了？」
感覺到野田光奈的反應似乎不太對勁，佐久早聖臣停下自己的筆，稍稍對著手機側過頭：「比賽有問題？」
「沒有，倒是小聖啊，你覺得你能拿到冠軍麼？」
能說出這種話的野田光奈肯定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不然她不會這麼強行轉移話題。
最後等她幾乎可以說是慌不擇路般掛掉與自己的電話，佐久早聖臣眉毛稍稍挑了挑，再想著她早上還問過自己「鋼琴家是什麼樣的」，雖然不能夠明白所有的前因後果，但他也大概明白野田光奈確實有遇到不小的障礙。
但並不是那種會影響到她發揮的那種大問題，所以不用太擔心。
看野田光奈掛掉電話後再次被千秋真一揪著走進琴房，野田惠抱著靠墊眨巴了下眼睛，立刻溜到了另外一邊點開自己的手機，無比認真且小心翼翼地接通了電話。
「是佐久早大人，對吧？」
「……野田妹，晚上好。」
至今不明白為什麼野田惠居然對自己如此稱呼，佐久早聖臣無奈的同時也只能將其歸為音樂家的天真爛漫。不管怎麼說她也都是長輩，該有的恭敬自然也不會少：「請問打電話來有什麼事麼？」
「誒呀，咳咳咳。」
像是對自己即將說出口的東西有些不好意思，野田惠聽著偷偷摸摸又湊到琴房門口，聽著確認裡面兩個人一個在認真彈一個在給她認真分析才再跑回到距離琴房最遠的對角線房間，格外一本正經：「我想要佐久早大人幫個忙。」
「請您直接說就好。」
「我就知道佐久早大人超可靠！」
在心裡給這位少年點了個贊，野田惠繼續用她那種與野田光奈格外相似、但又更加高昂的聲音開口：「佐久早大人打排球是很忙，有空的話可以在比賽前，帶光奈去看一次大海麼？」
大海？
「是哦，不是我們不想去，但沒有辦法，真一是旱鴨子嘛。」
隨意將自己戀人最大的弱點透露給了別人，不過佐久早聖臣也不能算「別人」這點是野田惠更肯定的事情：「他超怕水的，尤其是海水。」
「為什麼？」
「為什麼我不帶著光奈過去？唔，因為很多事情我們作為大人，我是說，不管哪邊都是『大人』的我們，如果我們出手，反而會很難讓光奈想明白。而且……我們也不想覆蓋掉一些光奈不能忘記的東西。」
她與千秋真一在輩分和音樂上都是長輩，千秋真一既然接手了野田光奈的鋼琴指導，那她最好還是不要再插手介入。當然，在野田惠看來最關鍵的是野田光奈這個年紀在鋼琴上的表現，反而更適合當自己的老師。
對比自己高中時期練琴也就是在最後考音大的時候比較突擊，她再看看從現在開始就一天六小時的光奈，真的好心虛啊。
「但是佐久早大人不一樣嘛，等到台風過去鋼琴大賽之前，拜托你帶光奈去看一次大海啦。」
「……是有什麼必要的原因麼？」
想到野田光奈和自己說過的「鋼琴家」，還有那天突然的探戈琴曲，佐久早聖臣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皺緊了眉頭：「鋼琴上她遇到問題了？」
「每個人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不過沒關系的。」
她當年在音樂道路上迷茫的時候也遇到了很多很多的引路人，現在輪到她去做這件事情，野田惠立刻激動起來。不過對著小輩她還是按住了心中的雀躍，一本正經地繼續說下去：「光奈身邊有我們，還有佐久早大人與元也，就算有問題也肯定迎刃而解啦。」
「所以，這件事情就拜托佐久早大人了！嗷他們出來了我掛了拜拜！」
立刻掛掉電話，野田惠裝作無事發生一樣吹著口哨跑去廚房熱了兩杯牛奶，隨即鑽進琴房很是激動地搓了搓手：「現在是輪到野田妹的回合了！來吧，想聽什麼，我都可以給光奈彈哦。」
「你今天怎麼這麼積極？」
狐疑地看了眼自家妻子，不過千秋真一也沒太過於深究，示意了下在旁邊小口喝著蜂蜜牛奶的野田光奈：「光奈，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可以？」
「誰都可以，最好是莫扎特，李斯特不可以！」
看野田惠鼓起的臉，野田光奈悶笑一聲，卻也沒有點莫扎特：「那就柴科夫斯基。」
「好哦沒問題，那就來一首《六月-船歌》好啦。」
安靜如同伏爾加河緩緩流淌的河水，屋外的暴風驟雨似乎也只是成為了柔軟鋼琴聲的點綴，反而讓整個空間變得更加靜謐。野田光奈坐在旁邊聽著節奏逐漸開始加快，抱著雙腿卻像是有點在發呆。
暴雨與狂風也打斷不了音樂的繼續，野田惠的十指靈巧又有力度，輕柔的樂聲反而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控制與精准的節奏，船歌的靜謐美好在其中展現得淋漓盡致。等到一曲結束後看野田光奈看著得意笑起來的野田惠，與千秋真一一起低頭笑出聲。
「怎麼了嘛，你們兩個這種表情。」
「就覺得，野田妹很厲害。」
「那當然啦，我超厲害的。」
很是得意地揚了揚腦袋，隨即野田惠拍了拍自家小姑娘的腦袋，笑得愈發燦爛起來：「在我看來光奈比我要更厲害。」
「誒？」
「是真的哦，光奈也是我的偶像，就比真一差一。真一再不努力，哼哼，在野田妹內心第一人就要換人啦。」
「……」
「……」
這個時候就不要挑撥離間帶拉踩了，親愛的野田妹。
被自家長輩哄得暈頭轉向，晃晃悠悠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野田光奈才清醒過來，好笑卻也明白野田惠是在寬慰自己。將頭埋進枕頭裡哼哼唧唧地蹭了蹭枕套上面的玉桂狗，很快她又聽到了外面劇烈的風，伴隨著枝條碎裂的聲響顯得格外強烈。
剛才那種被寬慰後的溫暖感覺逐漸開始消散，靜靜地聽著外面的暴風驟雨，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又一次回到了那個時候。
就算閉上眼睛，野田光奈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睡著。唯一可以知道的，大概是她做夢了。
夢裡的她仿佛是站在第三人視角，只能注視著那個對比現在顯得更加稚嫩的「自己」平靜地面對一切。
銀色的獎杯被放在靈堂上，一張第一的獎狀原件也被丟入了火焰之中，徹底燃燒成為灰燼。身後那些看不到臉、只有零星模糊輪廓的人們在竊竊私語著，像是覺得她聽不見，肆無忌憚地說著在他們看來貌似憐憫的話。
「真可憐啊，這個孩子。」
「要怎麼才能活下去呢，而且好像性格也……」
「噓，不過聽說很有才能——」
才能，什麼才是「才能」？
一夜不同的夢讓野田光奈無法分辨出自己到底是在夢境還是真正身處現實，手機上顯示出的日期與年份提醒她已經到了第二天，外面雨後的陽光與鳥雀清脆的鳴叫也同樣證明了這點。
她的確是「睡著」了，但也並沒有完全睡著。
就像是和以往一樣醒來，吃掉千秋真一幫忙做的早飯和吐司，然後走進琴房，開始練習。
指尖的移動一點點開始變得機械，但她本人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肌肉記憶能夠給她帶來更多的安全感，也會讓她感覺到自己確實是發揮得和往常一模一樣。
「行了，今天先暫停下。」
「誒？」
「光奈，你有一個特別的任務。」
「還特別？」
停下正在練習的曲目，野田光奈驚訝地看著在琴房門口抱著雙臂的千秋真一，表情裡帶著點警惕：「我覺得真一你不是有任務要我去做，只是單純不懷好意。」
「噗。」
聽了一耳朵的野田惠笑出聲，看到千秋真一的表情後立刻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野田妹什麼都沒說哦。」
「快點，過來了。」
「家長這麼一言堂是不可取的！」
「讓你快點就快點，還有，帶上你的譜。」
「啊？」
看到野田光奈眨巴著眼睛呆滯的模樣，千秋真一臉上多了點笑意：「選幾首你喜歡的或者沒背下來的，都可以。」
帶上譜子又是要干什麼？這對音樂家是准備帶自己去參加什麼沙龍？
帶上幾份樂譜很是迷茫地跟在千秋真一身後，被推去了某家咖啡館鋼琴前的那刻野田光奈才猛地反應過來，瞪向在旁邊笑嘻嘻約會的兩個人只覺得原本沒睡好的頭有點更疼了。
她這是被拉來當小工不說，還要負責給約會的這對監護人當場演奏BGM烘托氣氛？
千秋真一，你好會利用人，好資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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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是時候出門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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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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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風之後陽光燦爛的休息日，最讓人開心的事情是什麼野田光奈不知道。但是最讓人痛苦的，絕對就是休息日裡的自己被迫打工不說，還要再看自家監護人秀恩愛。
咖啡館內的鋼琴師今天請了假，而咖啡店老板與榊太郎熟識——那麼讓野田光奈去代班順帶練琴，千秋真一與野田惠一起約會，簡直可以說是再順理成章不過。
這算什麼順理成章啊！她因為年齡關系還不能算是在「打工」只能說是「課外實踐」，沒有錢拿不說還只能嗅著咖啡館裡的咖啡香蛋糕香。大人在休息，小孩在努力，可惡，她好想要搭乘時光機，或者被緋紅之王一下，直接跳到大人階段多好。
琴聲裡帶上了絲微妙的怨念，連帶著《少女的祈禱》都有那麼點變味成為《少女正在召喚惡魔》。
等到真正坐在了琴凳前面投入其中，野田光奈也沒有再那麼在意這些東西。旁邊觀眾也暫且不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現在需要認真對待的，只有面前的鋼琴。
手指輕快地躍動著，既然是在咖啡館裡，那她選擇的曲目自然也不會太過於一本正經。輕快的春之聲圓舞曲很快在整個咖啡廳裡響起，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去看看是哪一位鋼琴手開始了她的演奏。
「噗——」
「侑士，你在干什麼？」
「咳，咳咳，不是，沒有。」
雖然是要為了不久以後的全國大賽做准備，但跡部景吾也不會可怕到一天休息日也不給。結果合宿遇到台風，他們硬是被迫多留了一天做室內練習。
今天回家放假忍足侑士自然是去了心愛的咖啡館再帶上一本小說，准備好好消磨這個下午。只不過讓他郁悶的是，半道他居然遇到了自家搭檔。
不過這也沒什麼，拿鐵的香氣依舊芬芳，紅發少年自然也可以靠在沙發座邊上打游戲。一切依舊完美——
等聽到琴聲忍足侑士還在好奇今天的咖啡館怎麼舉行了古典樂專場，在端著咖啡杯看到鋼琴前坐著的人是誰，他無比真心實意地差點把喝到一半的拿鐵咖啡噴了出來。
野，野田光奈？她不應該是開始准備鋼琴大賽了麼？哦對，台風了，鋼琴比賽肯定往後推遲。只不過就算推遲了一段時間，來咖啡館當鋼琴手是不是也有點托大了？
看到向日岳人好奇的表情，忍足侑士默默將台面擦干淨，再度看過去的那刻恰好到了圓舞曲的滑音部分。
流暢而華麗的快速音節由衷讓人感覺到絲滑，偏偏在她的演奏下每個音符都格外分明，其中的顆粒感讓忍足侑士沒忍住用小說掩蓋住自己的臉，發出一聲哀嚎。
「喂侑士，你這是什麼表情？」
「那種完完全全被碾壓、但是偏偏什麼都說不出，只能被嘲笑『別把你的興趣愛好和別人的前途相提並論』，然後再感嘆對比之下我真的是活該被榊監督罵個狗血淋頭。」
「……」
自家搭檔那種深刻而真實的痛苦讓向日岳人嘴角抽了抽，再度看向野田光奈時更加好奇：「你不是小提琴麼？」
「那不代表我聽不出來別人的專業和天才。」
忍足侑士在這個時候恨不得野田光奈別發現自己，偏偏向日岳人像是找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臉上多了點搞事的模樣：「這裡可以點歌的，對吧？」
「岳人，你想干什麼？」
嗯，他什麼也不想干，只是突然對古典樂很有興趣，想要了解一下而已。
等到春之聲圓舞曲結束，野田光奈聽著台下的掌聲愣了愣，按照禮節坐在琴凳上回禮後剛准備繼續，就看到旁邊的服務員給自己送來了一張紙條。
「這裡還有人會點歌？」
「會有的。」
服務員姐姐笑了笑，同時表情也有點為難：「但如果野田小姐你不願意也沒有關系。」
「這倒是沒什麼關系，就是這位客人點了什麼？」
確認好紙條上面的內容，野田光奈沉默片刻後深吸一口氣，表情認真而專注：「很好，我知道了。」
「真的可以麼？」
「可以，但是得加錢。以及所有的李斯特，都是另外的價錢。」
「……」
開玩笑，免費就讓她彈《鐘》？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您看加多少？」
「也不用太多，平常點歌多少錢，後面加個0。」
看著服務員滿臉難以言喻的模樣野田光奈輕哼一聲，精准捕捉到了某個再搞事的家伙：「沒事你去說，我那位自稱是我『麻麻』的好同學肯定會明白我的意思。」
聽到是同學的時候服務員姐姐總算是笑著點了下頭，雖然嘀咕著「為什麼是媽媽」，但還是認真把野田光奈的說明轉達給了兩個人。
「哈？十倍？？」
「點歌當然是要交錢的嘛，岳人君。」
忍足侑士聽到這個價格後笑眯眯地瞥了眼自己被坑到的好友，完全沒有什麼同伴愛：「畢竟是我可愛的女兒小姐的彈奏，加點錢很正常。」
「呸，你這個私自抬高輩分的家伙才最應該給錢。」
相貌精致的紅發少年憤憤不平地掏出錢包，忍足侑士看到野田光奈那雙如同紅寶石一般的雙眸笑眯眯地看過來，比出一個OK的手勢後她重新將視線放在鍵盤上，仿佛整首曲子她都已經熟記於心。
《鐘》，應該是李斯特最耳熟能詳的一首高難度曲目，也是逼瘋無數人的高山。野田光奈也就在最近才將整首曲子摸完，也就是個能完整順下來的水平，要說什麼情感投入色彩變化強弱對應……
抱歉，她還是個孩子，做不到啊。
無比凝重地撫摸了下眼前的琴鍵，《鐘》的主旋律響起的那瞬間向日岳人還沒說話，就又一次聽到了忍足侑士帶著痛苦的輕聲呼喚。白了自家搭檔一眼，向日岳人專心聽著自己同校同學的彈奏，突然好像有點明白自家搭檔之前說的那種「痛苦」。
他並不了解野田光奈這個女生，聽著她的這首《鐘》卻足以讓他這個外行人明白她的獨到之處——高難度的曲子卻依舊可以彈得如此流暢，也讓他清晰聽到整個主旋律，而且沒有錯音……
那是李斯特的，《鐘》。
等到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野田光奈長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己的手也快廢了。在這個時候聽著咖啡館裡的掌聲，野田光奈下意識先去看向野田惠與千秋真一的方向，看到兩個人也在輕笑著鼓掌時嘴角的弧度也變得輕快許多。
「哎呀，光奈現在真的很厲害，《鐘》都能順下來了。」
「雖然瑕疵不少，但確實不錯。」
點頭贊同野田惠的話，千秋真一瞥了眼重新開始彈奏肖邦夜曲的野田光奈，再看她拿著手機明顯是在等聯系人到來的模樣嘆氣：「接下來准備怎麼做？」
「嗯，接下來我們就找個機會偷偷溜走好啦。」
確認對面收到了自己的消息，野田惠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喝了口咖啡後鼓起臉，立刻又往杯子裡放了塊方糖：「畢竟我們兩個對著光奈，再怎麼誠懇認真，都讓我覺得不太真摯。」
「真摯？」
「是啊，因為沒有和光奈有過同樣的經歷，再加上是成功的大人，說什麼都會是輕飄飄的。」
野田惠攪動著手裡的咖啡，像是在思考什麼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她口中「成功的大人」：「而且，誒嘿嘿，不覺得這樣很浪漫麼？」
浪漫？
「反正在咖啡館彈琴也很好，我看她好像還遇到了關系不錯的同學哦。」
「那個藍頭發練小提琴的？」
冷笑著掃了眼不遠處因為視覺角度沒看到他們的忍足侑士，千秋真一突然眯起眼睛感覺有點不對：「所以你到底找了誰過來。」
「哎呀，找，找了誰呢？」
「……」
耳邊切換成胡桃夾子裡《糖果仙子之舞》的配樂再加上野田惠心虛的表情，俏皮又狡黠、像是在使壞的小仙子跳著舞旋轉著惡作劇。
「總，總之，我們先跑路！」
「喂，野田妹，付錢！還有留字條，不然光奈會急的。」
並不知道兩位不靠譜大人的計劃，或者說野田光奈也不會太在意自己要在琴凳上坐整整三個小時。她不覺得累，在旁邊聽的向日岳人與忍足侑士已經徹底麻木了。
「三個小時，除了點歌找譜以外沒有停下來過。」
木然地聽著野田光奈切換的《花之圓舞曲》，再看旁邊的人好像越來越多，救場救出專場演奏會的感覺向日岳人真是第一次見：「她不累的麼！」
「不要把天仙的水平和我們凡人相比，別人看我們打球的時候也會問『他們不累的麼』。」
已經開始變得滿臉自豪的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語氣非常虔誠：「真是太厲害了，不愧是野田。」
「你臉上那這種『我女兒這麼厲害你們看到了麼』的表情能收起來麼！不就是給野田補過課，至於這樣？」
「岳人君果然不明白啊。」
忍足侑士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等到花之圓舞曲結束後放下手裡的小說認真鼓了掌：「以後真的會『冰帝以擁有過野田光奈為傲』的。」
「啊？她高中不在冰帝了？」
「大概吧，看她沒有繼續留下的意思。」
將最後一首曲子結束，站起身對著四周行禮接受掌聲、甚至於還聽到了一句「安可」的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想笑又立刻抿住了嘴。
挺開心的，但是她不能被千秋真一和野田妹看出她很開心，不然這件事情鐵定會成為慣例。
對比在咖啡館演奏曲目，偶爾還會被時不時自己沒練過的曲目點歌驚出一身冷汗，她還是比較喜歡在自己的琴房裡盡情地練習，就算有錯音也沒關系。
這工作可真是讓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小聖？怎麼你在這裡？野田妹呢？」
「嗯？」
因為是台風天以後，怒所中的這次訓練結束得比較早，佐久早聖臣自然收到了野田惠的短信轟炸。等來到咖啡館後他聽完了野田光奈的所有曲子，覺得她應該是很開心的。
只不過野田光奈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在拒絕承認自己很開心。
他印像裡的野田光奈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傲嬌的反應，為什麼在鋼琴上卻會有這種反應？
「她先和千秋先生走了，讓我來接你回家。」
暫且回答了野田光奈的問題，看她一下子泄氣的模樣少年站起身，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走吧。」
「現在就走？我還想喝下咖啡看看……」
「幫你打包了。」
啊，這也能提前預判麼？
看到佐久早聖臣手裡不止有拿鐵咖啡還有一塊紐約芝士蛋糕，野田光奈恍恍惚惚地跟著佐久早聖臣往外走，走到一半時突然聽到了他的問話：「你之前想要問我什麼？」
之前？
「小聖，你這也能發現麼？」
沒忍住苦笑了一聲，野田光奈盯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年的背影，再慢慢將視線放在他抓著自己手腕的手上：「那麼現在，小聖是要帶我回家？」
「不。」
簡單利落的否定讓野田光奈抬起頭加快了腳步，等被他拉著走進電車裡，野田光奈抓著扶手杆，歪著頭的樣子讓佐久早聖臣有點頭疼：「你就不問我帶你去哪裡？」
「因為是小聖啊，小聖又不會害我。」
她理直氣壯又底氣十足的模樣讓佐久早聖臣一時之間有些失語，良久他才像是想起來，松開了抓著野田光奈的手，轉頭看向電車窗外的夕陽：「那麼，去海邊。」
去海邊？
聽著佐久早聖臣不准備給出一個解釋，野田光奈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捏著的扶手杆，瞬間恍然大悟。
「小聖。」
「什麼？」
「所以你這是准備帶我私奔，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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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光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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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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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私奔」這兩個字的時候，佐久早聖臣差點想把人直接扔下車。偏偏野田光奈像是抓住了什麼重點，無比快樂地還對著他眨了個wink：「不覺得很浪漫麼？」
「你知道『私奔』的意思麼？」
「我當然知道啦，意思就是兩個人一起跑路！」
「……」
算了，他要體諒珍獸的詞彙量，也要理解她只是臨考突擊水平的國語考試成績。
「哎呀，難道說這個詞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你暫時不需要知道。」
伸手按了按野田光奈的頭，在她的抗議聲中佐久早聖臣臉上淺淺露出些許笑意，隨即又立刻看向窗外，任由野田光奈嘀咕著自己的「專.制」。
坐電車前往海邊的時間需要挺久，他們離開的時間又恰好是下班高峰期，整個電車顯得分外擁擠。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擠成一張薄餅，野田光奈可憐兮兮地看了眼幫自己擋住人群的佐久早聖臣，聲音雖然壓低不少，卻也聽得出她有那麼點難受。
「好擠。」
「抱歉。」
他選的時間撞上這種場面，確實是他的錯。
「沒有啦，就是覺得，稍微艱難了點。」
到達新的一站後雖然有人下車，卻也有更多的人湧了上來。本來野田光奈還不想碰到佐久早聖臣，奈何被後面的人一擠，不小心撞進他懷裡的少女非常緊張地抬起頭：「小聖，你不要緊……」
「我說過，我不是潔癖。」
騙人！你這個不叫潔癖，那什麼叫潔癖！
扶住她的同時手上抓緊吊環，佐久早聖臣並沒有太在意，只是稍稍揚起些下巴，話語中多了點隨意的態度：「我只是單純不希望有害物質有損身體健康。」
「等等，這樣還不叫潔癖麼？」
「不是，只是比較有預防心理。」
這算什麼預防心理！
看野田光奈的注意力已經被自己轉移，少年的視線一點點從旁邊窗外轉向哼哼唧唧的少女。很快他又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表情，再度將視線方向抬高，僅僅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她。
那根呆毛依舊是看上去無比桀驁的模樣，剩余棕色的發柔軟服帖，還給人一種毛茸茸的蓬松感。她那雙赤紅色的瞳孔中總是會有那麼點懵懂，對著自己又有全然的信任感——
「小聖，小聖？」
「嗯？」
「那個，人已經不算太多了。」
遠離了工作高峰區域，人自然開始逐漸變少，也不會顯得那麼擁擠。偏偏佐久早聖臣仿佛根本沒有發現這件事情，依舊牢牢地將她按在原地，整個人貌似像是在發呆。
不得已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等他終於看向自己野田光奈聲音不知為何卻輕了很多：「那個，小聖差不多可以放開我了。」
聽到她聲音的那刻佐久早聖臣立刻放開手，看到她像是往後退了小半步拉開距離又有點莫名不爽。
「大海啊，小聖有去過海邊麼？」
「有，合宿的時候教練有利用過沙排的模式，來到海邊訓練過幾天。」
得到這個還不如沒得到過的答案野田光奈嘴角抽了抽，看車裡沒什麼人後開始拉著吊環晃來晃去：「我是說，有沒有來海邊玩過！」
「之前不是和你一起來過？」
「……」
看到那雙深邃黑眸中的淺淺困惑，野田光奈原本晃著的架勢逐漸開始停止，最後側過頭語氣裡多了點挫敗：「這樣啊，我也不記得是不是我和你一起來過了。」
「是來過的。」
知道野田光奈有很多東西都已經忘記，或者說被她自己刻意模糊掉，佐久早聖臣倒是並沒有很在意，反而伸手再度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不記得也沒有關系。」
「嗯。」
轉向靠海的那側車窗，野田光奈盯著不遠處的那片大海看了良久才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多了點笑意：「好像我確實是來過的。」
有很多事情被她縱容般遺忘，以前覺得這樣做還不錯，但是今天看來好像也沒有那麼好。
下車後到海邊還需要再走一段距離，無比安靜的沙灘讓野田光奈很是好奇：「怎麼看上去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昨天台風暴雨，沙灘都沒有徹底干燥，不會有人特意過來。」
佐久早聖臣一眼就看出沙灘沒有重新恢復干爽，看似干燥其實內裡依舊依舊結塊潮濕，沒有幾個人來也很正常。走在這樣的沙灘上鞋子總是會淺淺的陷下去，留下一個許久不會恢復的腳印。
「哎呀，這麼看起來小聖果然不是『潔癖』嘛。」
野田光奈對著與自己一起走在如同灘塗般沙灘上的少年歪了歪頭，她還順手把鞋襪也全部給脫干淨，把鞋子拿在手裡的模樣如果不是穿著裙子，怕是讓人覺得她專門來趕海抓螃蟹和小貝殼。
「注意腳下。」
「沒關系沒關系，一點點小石子不痛的。」
無比歡樂地走在沙灘上，野田光奈偷偷摸摸更加往大海的方向靠近，最後一腳踩在海水裡笑得格外歡快：「好像這裡的水還是燙的。」
「因為水的比熱容相對最高。」
「這種時候就不要和我說物理，雖然我比熱容學得還算好，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提。」
聽到某個讓她無比頭疼的專有名詞，野田光奈立刻瞪了身邊不想靠近海浪的竹馬一眼，繼續往大海裡面走了兩步：「海浪的聲音，真的很厲害。」
這並不是野田光奈第一次來到海邊，但確實是在這幾年裡第一次跑出門這麼遠。夏季的日照時間的確開始變長，現在的日落時分也讓她產生不少對時間的茫然。
很久沒有出門，到底是多久？
金紅色的陽光籠罩著整個海洋，原本的湛藍都成了別樣的色彩。並不凶猛的海浪一點一點推著她的腳，像是在訴說著什麼，也像是在做出邀請。
「大海的聲音，果然是這樣由弱到強，再由強到弱，不斷起伏的。」
站在海水沒過小半截小腿的位置，野田光奈回身看佐久早聖臣依舊在岸邊時笑了起來，聲音也提高不少：「小聖。」
「嗯？」
「你不一起過來麼？」
不了，眼下他馬上要參加全國大賽，海裡特殊情況太多，要是腳部受傷會很麻煩。
「不過來也不要緊哦，我要往裡再走一點。」
野田光奈也就是這麼喊一下，她繼續轉身看向眼前的海洋。海風與不遠處偶爾傳來的鳥鳴讓她慢慢地又邁出一步，低頭看著仿佛亙古不變、永遠會前進又後退的波浪彎下腰，用空著的那只手輕輕地碰到了海水。
「好鹹！」
「……」
在岸邊看她將指尖試探地放在嘴邊、隨即又皺起眉頭被鹹到的痛苦表情，佐久早聖臣輕笑一聲，同樣將視線投向了海平面的最遠方。
野田光奈在那天以後刻意忘記了很多事情，尤其是那些和野田夫婦一起出門的記憶，幾乎全被她一股腦地丟進了帶鎖的箱子裡，根本就不想再打開。
但同樣，她也會將另外一些事情銘記在心。
不管是記得還是忘記都沒有關系，她還是她，只是現在在偷個懶。況且把打開帶鎖箱子的鑰匙並沒有被扔掉，而是被她認真保管著。
這樣想想好像也不賴。
並不知道佐久早聖臣在想什麼，野田光奈現在恨不得伸手把海裡可能存在的貝殼都摸個夠。奈何另外一只手上還拎著鞋襪，只能先跑回去看看佐久早聖臣樂不樂意幫忙：「小聖小聖，你能不能——」
「當心。」
「嗷！」
看野田光奈像是踩到什麼一個腳滑，直接摔倒在海裡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不管那麼多，衝到她身邊蹲了下來：「怎麼了？有沒有……」
「小聖。」
可憐巴巴地抬起頭，野田光奈倒是在摔下去前努力抬起手，沒讓鞋襪琴譜淋濕。帶著點心虛轉向眼前的竹馬，立刻選擇投降：「就是剛才跑起來的時候沒注意，腳滑了一下。」
「受傷了麼？」
「不，不知道？」
都這樣了，居然不知道自己身體上有沒有受傷？
看到佐久早聖臣的表情開始朝著黑化發展，野田光奈立刻伸出手，被拉著站起來時才抽了口氣：「腳上沒扭，但是腳底好像劃破了。」
「海水有一定的殺菌作用，但是沒法消毒。」
看野田光奈想要單腳跳著走出去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把人按住，看她心虛又害怕的樣子沒說什麼，只是背對著她蹲了下來：「上來，旁邊有個海之家應該開業了。」
「我很重哦。」
「你確定？」
野田光奈並沒有很重，還不如說要不是這段時間千秋真一照顧得好，她的體重又要輕到快被人認為是營養不良。
感覺自己被穩穩當當地背了起來，野田光奈稍稍收緊手，卻又很快放開。留意到她似乎在後退佐久早聖臣皺起眉，側頭時語氣沒忍住有些不滿：「做什麼？」
「我身上都濕了呀。」
看佐久早聖臣不滿野田光奈也沒有重新貼回去，聲音也輕了許多：「這樣子小聖會很難受的吧？」
「沒關系，你別又掉下去。」
「一直在給小聖惹麻煩，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
麻煩麼，其實也並不算很麻煩。
「但是感覺，好像是真的。」
什麼叫「是真的」？
「是哦，疼痛是真的，濕掉的衣服黏在身上的難受感覺是真的，嘴裡還沒消掉的鹹味是真的。」
撐著佐久早聖臣的肩膀，野田光奈那雙赤紅的眸也被夕陽染上了晚霞的色彩，看上去甚至於有種流光溢彩的璀璨：「和小聖一起來到大海這件事情，也是真的。不是只有這次，是以前也有過。」
她刻意遺忘的那些東西，好像已經有點關不住了。
等到了海之家先將濕掉的衣服先拿去換洗，換上小姐姐送來替換的簡單衣物，被佐久早聖臣抓著腳腕要消毒的那刻野田光奈驚恐地看著那根酒精棒，在感覺到冰涼的酒精觸碰腳底被藤壺劃出的傷口時實在是沒忍住，發出一聲慘叫。
消毒的刺痛，該死的藤壺，還有旁邊憋笑的海之家小姐姐，她絕對，絕對不可能忘記今天的！！
「別動。」
「嗚。」
輕聲嗚咽了一聲後感覺到自己的腳底板被貼上了一塊創口貼，野田光奈盯著蹲著收拾東西的佐久早聖臣，伸出手想碰碰他天然卷的劉海。
「又想干什麼？」
「誒嘿嘿。」
收回手抱住自己的腿，少女將下巴抵在膝蓋上後注視著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少年。她嘴角的弧度很淺，卻又明顯讓人感覺到她的快樂。
「就是想問小聖。」
「說。」
「你今天，開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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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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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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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久早聖臣對這場旅行是怎麼看的？會覺得開心，還是說會因為她最後的摔倒覺得無趣？
野田光奈倒是覺得自己挺開心的，就算腳底被劃破、清理傷口很痛，也依舊很開心。
被那雙赤紅色的眼眸緊緊盯著，佐久早聖臣難得感覺到了一種不自在。他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開心，只是被她這麼直截了當地詢問，卻又好像怎麼回答都不太正確。
「總之，過大概兩個小時腳底傷口應該可以徹底結痂，不用太擔心。」
「小聖轉換話題的水平超爛。」
「哦。」
反正話題被轉換了就行，不需要水平高超與否，而且野田光奈也不會介意。
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佐久早聖臣趁著將東西扔進垃圾桶的時候笑了笑，轉過頭看她已經開始決定點兩杯飲料的模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又在做什麼？」
「等腳上傷口稍微好一點再走呀？又不能在外面吃飯，真一會殺了我的。」
想到自家負責做飯的老父親，野田光奈唏噓著接過自己點了的可樂，順手給佐久早聖臣推過去一杯薄荷綠茶：「看，是不是很健康！」
「……」
面無表情但手上用力揉了揉野田光奈的頭，佐久早聖臣才勉強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逐漸開始變暗的天空抿了口手裡的薄荷綠茶。
「小聖不回答我也沒關系，我今天是很開心的。」
伸手理著自己的頭發，然而海風吹得呆毛迎風而動，無論如何都無法服帖的野田光奈氣急敗壞，恨不得直接要杯冰水潑在自己頭上算了。等到終於宣布失敗，野田光奈惡狠狠地舉起杯子，儼然一副苦酒入喉心作痛的模樣：「不聽話的呆毛除外。」
「你不剪麼？」
「我還想把它留長一點好扎起來呢。」
結果就是留了三年還是這副樣子，仿佛呆毛自己很滿意這個長度一樣，完全不願意繼續長下去。
「好氣哦。」
抓住那根桀驁不馴又像是在逗著她玩的呆毛，野田光奈把它在手指上饒了幾圈後再放手，嘆氣著趴在桌子上：「不過現在，好像要真的天黑了啊。」
「嗯。」
被暗色吞沒的天空配合著大海的浪濤聲，讓兩個人陷入了沉默氛圍之中。不過這種沉默並不讓野田光奈覺得不自在，反而讓她有種昏昏欲睡的放松感。
茶杯中的薄荷香氣更是放大了這種閑適的感覺，循環往復的波浪聲音無比催眠，聽得野田光奈差點真的睡著。她往前栽倒到一半又猛然抬起，恰巧撞進了佐久早聖臣的視線之中。
「回去吧。」
「嗯，好哦。」
或許是因為睡意，少女吐露的音節顯得黏連了幾分，也多了平常少有的軟糯。看她這麼迷迷糊糊站起來、又因為踩到自己的傷口發出痛呼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站在她面前後背對著她蹲下：「上來。」
「不要緊麼？」
「只要你不亂動就沒事。」
店家已經把兩個人的衣物清晰烘干，野田光奈謝過笑眯眯的海之家小姐姐，把衣服拿在手裡後靠在了佐久早聖臣的背上。
「我真的不重？」
沒有聽到回應的野田光奈老老實實被佐久早聖臣背在背上，總覺得自己的視野好像一下子高了很多。好奇地轉了轉周圍，很快她又伏在了自家竹馬的耳邊：「這就是小聖習慣的海拔高度麼？」
「不是。」
「哎呀，總覺得和我看出去的完全不一樣。」
抬起頭時還能看到一兩顆星星，野田光奈看了會兒天空再低下頭，轉向不遠處的電車車站嘆了口氣：「到車站要走台階的話就放我下來哦。」
「不用。」
「啊？」
「你很輕。」
之前背起野田光奈佐久早聖臣就覺得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沉重，反而更多的是一種不自在。尤其是在剛才感覺到她的呼吸噴灑在耳邊，佐久早聖臣發自內心地感謝天已經黑了、而野田光奈的注意力只要不是鋼琴，也總是會很快轉移到別的地方。
「我有那麼輕麼？還是說背人不會感覺對方很重？」
「不知道。」
「那等會兒讓我來背一下小聖看看？」
「……」
不了，謝謝。
單腳站在月台邊上後野田光奈看了眼大約還有兩三站的電車提示，在旁邊晃晃悠悠地來回擺動了兩下，突然意識到了一件讓人驚愕的事情：「我應該是第一次這麼晚還在外面沒有回家。」
「晚？」
「是哦。」
看了眼自己手表上顯示的時間，野田光奈倒是覺得挺有意思：「應該是第一次和小聖在外面這麼晚還沒有回家，感覺好像很厲害啊。」
回家時間的早晚仿佛代表著一個人是否有成長到這個年齡，就像是「放學以後不能獨自出門」的肯定是小學生，初中生就能相應留晚一點，等到高中就又可以再晚一點。
「我還是第一次，小聖就不一樣了吧？我記得小聖還有合宿過。」
「你的修學旅行不是麼？」
「哎呀，那不一樣。」
冰帝財大氣粗，修學旅行都會來一場國際旅行——去年是去的德國，不少同學是逛街購物帶景點，而野田光奈則是柏林音樂廳、柏林藝術學院、以及柏林德意志歌劇院。
「有哪裡不一樣？」
「修學旅行還是和同學們一起的嘛。」
就像是她，在歌劇院裡撞上跡部景吾的那刻簡直針尖對麥芒，尤其是看到跡部景吾的座位還比她的好，真是氣死她了：「但是現在是只有我和小聖哦。」
是的，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佐久早聖臣安靜地聽她說完後又開始輕聲哼著《歡樂頌》，良久才輕笑一聲：「你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什麼？」
「每個音都很准確，唱起來卻很難聽。」
「啊？？難聽？」
不可置信地看向身邊，野田光奈真心覺得應該是佐久早聖臣的耳朵出了問題：「怎麼可能！音都是准的怎麼會難聽！」
「你可以問柯南。」
「那是沒一個音在調上，當然會難聽！」
「不難聽也是『普通』。」
聽著電車駛入站台的提示鈴聲，野田光奈惡狠狠地磨了磨牙，憑借著自己多年練就的絕對音感將這個大三高C和旋報出，挑釁地看了佐久早聖臣一眼後抬起自己受傷的腳，單腳直接跳進了車廂。
哼，難聽就難聽，她可是有絕對音感的人，佐久早聖臣做得到麼！
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佐久早聖臣很是無奈，野田光奈偶爾對她的認知總是有那麼點差錯，生氣的話……
她也不會生氣很久，就像是現在，只是瞪了他一眼後就又開開心心地坐在座位上，甚至於還拍著旁邊空位讓他過去。
「哎呀，這麼晚回家如果說我被真一罵的話，就拜托小聖幫忙啦。」
看佐久早聖臣確實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野田光奈心裡那些被說的「唱歌難聽」的不滿早就消失不見，反而笑眯眯地側頭看他：「這個點好像也沒有什麼人，會不會有危險啊。」
「少看你的名偵探。」
知道野田光奈說這句話的原因，坐在椅子上的佐久早聖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還有，千秋先生不會說你的。」
「嗯，那就好。」
電車啟動之後的輕微轟鳴聲讓野田光奈顯得有些疲憊，之前這種持續不斷的機械聲響總是會讓她整個人開始犯困。之前她還聽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海浪聲，腿上受傷之前也來回跑了好多遍，睡意再度襲來時差點讓她當場就閉上眼睛睡著。
「困了就睡吧。」
「好。」
聽到旁邊傳來的聲音野田光奈迷迷糊糊點了下頭，腦袋順勢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靠了過去，仿佛是計算過無數次般精准，將耳朵徹底壓在了佐久早聖臣的肩膀上。
有了支點再加上身邊又是熟悉的人，佐久早聖臣能夠感覺到身邊的少女很快進入了沉睡。偶爾報站廣播的響起會讓她稍稍抬起頭，然後又像是在賭氣一樣伸手壓著耳朵。
等重新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像是被氣到一樣，偶爾還會狠狠用額頭蹭一下。
「好煩。」
「嗯。」
也不知道自己的回應她聽不聽得見，佐久早聖臣只是坐在那裡，偶爾他會看一眼車廂裡進來的人，等到快要到下車的車站時才將身邊睡得無比香甜的野田光奈叫醒。
「到了。」
恍惚抬頭確認是自己家附近的車站，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渾渾噩噩地被叫了起來，再被佐久早聖臣拖著走回了家。
「好，這裡我就認識了。」
「左轉就能到，你要是再不認識……」
理智讓佐久早聖臣收回了後面的半句話，野田光奈也從來不會去在意糾結他沒說出來的話。只不過因為腳底傷口帶來的疼痛，她不得不一路踮著腳，被佐久早聖臣扶著走到家才放開他。
「好啦，到家。今天要謝謝小聖帶我來看海。」
「不用。」
看她沒心沒肺地這麼擺擺手就算是道別，佐久早聖臣看她開始翻來覆去找鑰匙，最後決定按門鈴的樣子想離開，最後卻又還是轉過身喊住了她。
「光奈。」
「嗯嗯，怎麼啦？」
聽到自家竹馬的聲音，野田光奈眨巴著眼睛轉過身。少年從初中開始就比她高，現在更是都超過了一米八，眼看著就要往一米九發展。
但是每次對著她，佐久早聖臣好像都會刻意站在稍微低矮一點的地方讓兩個人視線平行。以前他們就是這樣，現在更加是這樣。
注視著眼前這位幾乎是這個世界上與她相識最久的人，野田光奈看到他嘴角微微勾起，那個熟悉的、會讓耳朵癢的聲音更是穿過夜空，直直地到達了她的心底。
「今天和你去看海，是的，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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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嘖嘖，光奈你收到想要的回答了喲，開心麼【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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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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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暢而又帶著起伏變換的琴聲逐漸響起，仿若帶著大海的呼吸，波浪的前進與後退，一點點將整個大海都展現在了眼前。
「只是去了一次海邊，就會有這樣的變化麼？」
雖然主意是野田惠出的，但千秋真一確實沒有想過只是「去了一次海邊」，對於野田光奈的演奏就有這麼大的變化。
是的，她不再是「彈奏」，而是變成「演奏」了。
彈奏需要的是精准，只要認真根據樂譜上的指示彈出樂譜索要表現的風格就是彈奏。彈奏或許需要一點點天賦，但是只要每天努力練習，所有人都會成功彈奏出自己想要聽的曲子。
但是「演奏」不一樣。
演奏一首曲子會帶上演奏者的感情變化與個人風格，就像是野田惠的演奏，她的風格輕快靈巧，帶著如夢幻般的溫柔、偶爾也會狡黠得像是幻想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小妖精。
在這種情況下，野田惠被稱為當世演奏格裡格最出色的鋼琴家，也是大部分莫扎特鋼琴曲目的第一候選者。
每個人都不一樣，野田惠所得意的東西並不是野田光奈擅長的。曾經千秋真一認為野田光奈太過於缺少個人風格，更適合專攻室內樂、而非是單獨的鋼琴家。現在——
「已經摸到門檻了啊。」
見過了太多的天才，也知道真正的天才是什麼樣的，千秋真一倒是沒有太驚愕於野田光奈的改變。站在旁邊安靜地聽完這一首《大海練習曲》，最後他還是沒有忍住，站在旁邊輕輕地鼓了鼓掌。
「誒？誒？？」
「你這是什麼表情？」
野田光奈聽著耳邊的拍手聲，差點沒從鋼琴凳上摔下來。她記得她沒彈錯，就是中間沒忍住投入了一點，然後最後的收尾選擇了更溫柔的方式，是哪裡出錯了麼？
有點無語地瞥了眼自家小姑娘，千秋真一站在旁邊嘆了口氣，最後還是看向了放在鋼琴上作為裝飾的琴譜：「最後一點你處理得更溫柔了。」
「嗯。」
「很好，鋼琴賽上這麼處理也是沒有關系的。」
「真的麼，你確定？」
看到野田光奈笑眯眯的表情千秋真一用手裡的紙扇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看到她抱著腦袋的樣子嘆了口氣：「放心，我確定。」
「那我現在稍微開始有點期待比賽了。」
「呀謔！現在點評時間已經結束了，對吧！」
聽著琴房的門被猛然打開，再看野田惠無比激動的模樣，野田光奈與千秋真一暗叫不好。明天就是比賽開始了，野田惠這是又找到了什麼事情要來折騰他們？
「所以現在，又到了最激動人心的環節！」
啊，好像是更慘的——
「選衣服了喲！」
聽著這幾個字從野田光奈口中說出，千秋真一立刻臉色大變，舉起手想要制止。然而衣架已經被拉入琴房，上面掛著的各種巴洛克風格蓬蓬裙讓現任指揮家沒忍住，抓起一條蕾絲裙面部表情無比扭曲。
「你想讓她穿這個上台？」
「我不是也穿過嘛~」
「你是演奏會，她是比賽！」
「野田妹比賽的時候還扎了雙馬尾，穿了超大的蓬蓬裙！」
注意到兩個人開始就自己的服裝問題出現爭執，野田光奈默默看了眼衣架上甚至於還掛著幾條帝政風長裙，確認兩個人在鬥嘴過程中出現破綻後哧溜著彎腰，一路小跑出了琴房。
她現在覺得跡部景吾和榊太郎的審美，真不錯。
當然要真的穿她也不介意啦，帝政風還挺好看的。就是別的裙子看上去實在太大了，一個人占據了三個人的場地，裙撐她穿著也覺得有點難受。
不過，好看是確實挺好看的。
偷偷摸摸地摸出手機和鑰匙准備出門，給兩個人順手留下一張字條再發了條短信，在呼吸道新鮮空氣時野田光奈才算稍稍安下心。
比賽穿什麼這種大事情，就交給榊太郎來決定好了。她現在……
她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站在家門口停了好長一段時間，野田光奈恍然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目的地。平常還能用要去學校這個理由來出門，現在是假期不用去學校，她就這麼宅家也覺得很輕松。
每一次走出家門，好像都是被帶著去什麼地方，本人卻從來沒有這種「想去哪裡」的意願。
慢慢走向公交車站台，讀著上面簡單的指示牌後野田光奈順勢坐上了正好在站台停下的公交車。等到了熟悉的音樂廳旁邊的體育館，看著上面寫著的比賽流程讓她皺起了眉。
高中的IH大賽，她記得佐久早聖臣的比賽在兩天後，不是今天。
「哎呀，光奈？」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野田光奈抬起頭，在看到滿臉驚訝的古森元也的那刻眨了眨眼：「元也，你和小聖不是過兩天才比賽麼？」
「這不是牛島前輩今天有比賽嘛，聖臣很喜歡他的哦。」
「哦——」
「那光奈今天怎麼來了體育館？」
「不想當衣架，野田妹帶了好多衣服回來讓我試明天的參賽服。」
看到野田光奈皺起的臉古森元也悶笑一聲，隨即想到有一年自己與佐久早聖臣也差點慘遭毒手，換上一身巴洛克禮服後才心有戚戚焉地點了下頭：「我懂。」
「所以，你們想看的比賽結束了？」
「嗯。」
佐久早聖臣稍稍點了點頭，看到野田光奈臉上可惜的模樣反而將視線轉向了不遠處的音樂廳：「明天比賽，不緊張麼？」
「原來還有一點，現在倒是沒有了。」
稍稍用手點了點臉頰，看兩個人似乎結束了觀賽野田光奈也索性往著音樂廳的方向再度走了過去。她在這裡參加了三年的比賽，但現在好像還是第一次作為類似於觀眾或者游客的名義到場。
「感覺好像，的確是不一樣的。」
舞台上正在進行的中學吹奏部全國大賽金獎彙總演出，野田光奈在角落坐下，撐著下巴有些興味地看了眼這個吹奏部裡的低音提琴手。
在吹奏部裡的低音提琴很少見，那位女低音提琴手能夠清晰在合奏的墊音中演奏出旋律，讓野田光奈聽得很是滿意。
看起來只是小小的一個，卻很厲害啊。
「而且指揮老師，很帥。」
「誒？？」
聽到野田光奈這句話時古森元也詫異地看向了旁邊，只覺得不可思議：「光奈你居然能夠分辨出相貌美醜麼？」
她又不是臉盲，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相貌好壞！
「因為以前看光奈，就是一副好像對相貌很沒有概念的樣子。」
看到野田光奈瞪大的眼睛，古森元也壓低聲音開口：「今天稍微有點驚訝。」
「這方面我還是分得清的好麼。」
「哎呀，那在光奈眼裡，我和聖臣算是什麼級別的？」
「但是我和人交朋友又不會看別人的臉長得怎麼樣。」
趁著吹奏部結束演奏鼓掌的時間野田光奈輕哼一聲，算是回答了古森元也的問題。本來以為他們的演奏已經結束，發現還有一首曲子時立刻噤聲坐在原地。聽到曲子中的小號solo獨奏的那刻野田光奈突然往前，用手撐住下巴靜靜地看向那個女生。
「怎麼了？」
「嗯……果然，出門是會有好事的。」
出門會有好事？
聽到這句話佐久早聖臣不自覺地朝著身邊少女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她表情認真而專注，臉上似乎多了點柔和而又調侃的笑意：「聽到了很美好的告白。」
「告白？」
「嗯，雖然不知道是對誰對什麼東西，但是，她是在告白。」
小號的聲音清亮卻又多了一分讓人難以捕捉的繾綣，在野田光奈的耳朵裡卻顯得格外明顯。她慢慢地將雙手合十，將唇貼在並起的食指側方，同樣認真而專注地開口：「真好啊。」
少女在用樂器訴說著她的「愛戀」，不管是對人還是對事情，她的全情付出與努力明明白白地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這是她一個人的戰場，然而又因為之後吹奏部全員重復同一段旋律，讓聽眾與評委都明白她並不孤單。
《一日之詩》，但並不是只有一個人的《一日之詩》。
「真好，能夠遇到音樂，能遇到鋼琴。」
離場前看了眼原本應該在台上的巨大樂器，野田光奈淺淺地勾起嘴角，看向兩個在等自己的人突然笑得燦爛：「遇到小聖和元也，我感覺到是和遇到鋼琴一樣的幸運。」
「不過，光奈是怎麼聽出來剛才那個小號手是在『告白』的？」
古森元也冥思苦想到散場都沒搞懂，順手又戳了戳佐久早聖臣：「聖臣你聽出來了？」
看佐久早聖臣不回答，野田光奈也不介意，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很是糾結：「這個不是很清楚的事情麼？就是，我聽到了呀。」
「……」
啊，他果然不是很了解音樂人的世界，更不了解聽力如此靈敏的野田光奈的世界。
「而且，應該是很幸福吧，那個女孩子。」
「你呢。」
「我？」
她幸福麼？
看著佐久早聖臣的表情，野田光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再度轉向了眼前的音樂廳：「明天，小聖會來聽我的決賽？」
是的，他會的。
「那就好。」
換上榊太郎否定了所有野田惠方案，最後帶來獲得全票通過的群青色晚禮服裙，野田光奈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赤紅色瞳孔，慢慢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臉。
頭發扎了起來，化了一點淡妝，手指指甲已經剪好磨好，剛才經過音節與琶音的熱手，指尖溫度也剛好。
「接下來出場的是，冰帝學園，三年A組，野田光奈。」
走上台時看到了跟著自己過來的監護人們，再用眼角余光看到角落裡的少年，野田光奈行禮後表情不變坐在鋼琴面前，調整好座位間距後將手指放在了黑白色的琴鍵上。
那麼就開始吧，獨屬於她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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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祝今天高考的學子們高考順利呀w
恭喜久美子3年生篇在24年動畫化！吹奏部需要緊密團結在黃前部長的帶領下，任何敵人都是紙老虎【狗頭
光奈去看的吹奏部就是吹響吧上低音號裡的北宇治，小說中北宇治在久美子那屆三年級時終於進全國拿到了金獎，曲子應該是虛構的《一日之詩》。吹小號的是高阪麗奈，基本每次solo她都是用著「告白」地態度去吹，光奈很輕易就能聽出來，但她不知道內情就以為她是在對著音樂告白【也確實有】，所以很喜歡。
嘿嘿，接下來就是比賽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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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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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光奈。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大賽評委們的表情都有些復雜，也在無奈夾雜著一點小小的不滿與恨鐵不成鋼。大部分人對當初的事情都或多或少了解過，但要真的讓他們承認比賽有內幕，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當初是真的黑掉了野田光奈的金獎，也必須要當做無事發生，必須要認為那時候的野田光奈確實「沒有那個水准」。
來自海外的評委並不了解其中的繞繞彎彎，念著她的姓氏很是好奇：「這位『野田』，和野田妹真的沒有關系麼？」
「好像……沒有聽說過。」
「指導老師上面寫的是榊太郎，冰帝的那位音樂老師，他本人倒是……不是專業人士，只能說是資深音樂愛好者。」
而且很有錢。
評委最後在心裡補了一句，不過他們大賽也不可能接到來自這位有錢人家公子的投資，因此也不會有什麼別扭與不自在。
「但是我覺得兩個人看相貌還挺像的。」
胖乎乎的評委掃了眼觀眾席，稍稍挑了挑眉後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也沒再揪著這點不放，笑得很是可愛：「而且她有換曲，我開始期待了。」
在最後一場決賽換曲的人並不少，一方面是展露出技術，另外一方面則是要用新鮮感來表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對於野田光奈的換曲，評委倒是覺得有點意思。
一開始的《革命練習曲》模仿了基辛，但是接下來的《大海》可不是什麼好模仿的存在。而且如果說這首曲子裡面沒有她本人的風格，那也確實過於遺憾了點。
有這樣的技術，也可以考慮下再投入一點，不要偷懶嘛。
最後一個上台的少女身上如同大海的深藍色長裙，對著觀眾與評委們行禮後坐在了鋼琴凳上，慢慢按照自己決定的曲目順序彈響了第一首巴赫的賦格。
左右手的旋律並行而出，強弱得當又帶著屬於巴洛克風格的力度變化，幾乎穩定到像是被打了節拍器的節奏也讓台下不少參賽選手嘆服。
「真是……」
「嗯，太厲害了，我絕對做不到。」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把野田光奈當成假想敵，當一個人的努力與表現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時，能夠獲得的除了排斥還有敬仰。有人討厭她，也自然有人會欽佩她。
比計時器更加精准，在第三分鐘的最後一秒落下最後一個音，台上的少女稍稍等待掌聲過去後重新將手放在了琴鍵上，開始了自己的第二首曲目。
拉赫瑪尼諾夫的《雛菊》徐徐展開，聽上去就像是花朵靜靜在夏夜月光下綻放，以琴聲描繪的氛圍感讓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最後的滑音處理得相當俏皮，像是那朵雛菊被一個頑皮的小孩摘走，通篇柔和而又帶著點韌勁的旋律讓觀眾都不舍得用掌聲打擾這個美妙的故事。就在簡單的停頓後，莫扎特適時響起，靈動而又雀躍的音樂就像是在訴說著之後的發展。
「一開始的賦格讓所有人進入了她的音樂世界，之後是雛菊開放，結尾偏偏是小孩子過來摘走了雛菊。而接下來……」
「所以接下來就是快樂的小孩了。」
偷偷摸摸戴上口罩和墨鏡蹭到音樂廳裡面來的野田惠與千秋真一坐在觀眾席中，聽著野田光奈的莫扎特齊齊笑了出來：「變得很厲害了啊，光奈。」
「看來她昨天的確遇到了好事。」
音樂是能表現出畫面的，以往野田光奈並不在意這點，或者說她在意、但是又自我舍棄了很久。畫面感是個很難描述出來的詞，讓人能夠切實體會到「畫面感」這個詞的最佳作品，野田惠想了想去，最後還是覺得呈現得最完美的是《貓和老鼠》。
然而剛才那首《雛菊》，卻有著同樣的畫面感。全程柔和偏輕的音量再加上鋼琴的音色，很容易將人代入一片夢幻的場景之中。最後的滑音帶著小俏皮，增加了個人風格的同時也很好破除掉之前的那種靜謐氛圍，讓人能夠更快投入到下一首曲目之中。
「好厲害。」
古森元也發自內心地開口，順帶哭了一把自己國文詞彙的匱乏：「雖然我什麼都不懂，但是，好厲害。」
「嗯，感謝她沒有不小心忘記譜子。」
聽著耳邊的莫扎特，佐久早聖臣無視古森元也的輕聲責怪，表情裡多了點頭疼：「她以前彈這首《雛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會接著這首彈《菊次郎的夏天》。」
「為什麼是菊次郎的夏天啊！」
「因為是雛菊，所以是菊次郎的夏天。」
「……」
這是什麼奇怪的冷笑話麼！
槽多無口地重新轉向舞台，古森元也很快又感覺有點不對：「等等聖臣，你怎麼知道她練琴會接著後面彈曲子？」
「有時候會去聽到，她也會和我說。」
「那為什麼不和我說，是哥哥我還不夠靠譜麼。」
聽著耳邊古森元也的小抱怨，佐久早聖臣看向舞台上的人，好像有點明白了她昨天那句話的含義。
是的，很幸運能夠遇上並且喜歡、甚至於還在這上面有些許天賦的事情，並且願意為之努力奮鬥下去。
所以是「真幸運」。
台上的少女倒是並沒有想那麼多東西，演奏得認真卻又帶著幾分輕松，幾乎是帶著些許愉快彈完了手中的第一樂章。最後的結尾如同潺潺流淌的小溪，隨著最後一個音符的結束並入河流，開始准備進入大海。
明明是四首完全不一樣風格的曲目，在她的手中卻像是渾然一體，訴說著一個普通但動人的故事。大海的波濤靜靜地拍打著沙灘，偶爾的強弱起伏與跳音像是空中飛過鳴叫著的海鳥，輕巧的地方又像是小孩子拎著小提桶跑過沙灘留下的腳印。
野田光奈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開始酸脹，不過這種酸脹感並不會給她帶來困擾，反而有種時間上的提醒。在黑白色的琴鍵上移動敲打，每次按下個琴鍵，都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和一顆星星打招呼。
腳下的是大地，手中的是星空，旋律流向大海——
這是她所構建出來的，獨屬於她的「世界」。
表面和內心都在投入到這一場演奏之中，野田光奈卻又將一部分思緒小小的分開，莫名想起了自己當初遇到的事。
也是在這裡，在這個台上，同樣一首賦格與莫扎特，不同的另外兩首選曲，會給她帶來不一樣的答案麼？
野田光奈不知道，甚至於一點也不在乎。她現在想要的東西，可以說是再簡單不過。
只是想要認真、專注、並且全情投入其中，完成這一首曲子而已。
那天所見到的大海，聽到的濤聲，觸碰到的冰涼海水，摔倒時不知為何自己的笑與佐久早聖臣的表情，一切都在她的腦海裡，只要表達出來就好。
觀眾和評委可以從野田光奈的琴音中聽到她所見的大海，不過最深刻的那小小一部分卻被她出於私心藏了起來。這份潛藏也讓大海多了一分神秘，讓人想要深究，卻又明白大海幾乎永遠不會被人徹底探索完全。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整個音樂廳中依舊是安靜的。等到野田光奈准備從鋼琴前站起，才像是觀眾們「醒了」過來，響起充斥著整個會場的掌聲。
雜亂，繁復，在如同雷鳴般的掌聲中還帶上幾聲突兀的歡呼。側頭第一個看到千秋真一與野田惠時，野田光奈有些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不僅是他們，幾乎整個音樂廳的人都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比她剛才看到的觀眾席高了一大截。
「聖臣你不站起來麼？」
「不用。」
掌聲是錦上添花，她本人最先渴求的也並不是掌聲。
「可這樣一來，光奈看不見你的哦？」
聽到古森元也這句調侃佐久早聖臣嘆了口氣，起身敷衍地拍了兩下手。他注視著在台上欠身行禮的少女，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露出了個笑。
「元也，等會你會站起來麼？」
「因為獲得金獎？那不是肯定的嘛。」
不，不只是這個。
掌聲和歡呼就代表了一切，幾乎是毫無爭議的金獎，或者說如果這還沒有金獎，那是真的會讓人覺得有問題。
佐久早聖臣靜靜地看著那個站在滿堂喝彩的舞台之上的少女，她一開始應該只是驚訝於見到了野田惠與千秋真一，在那之後就算是有著全場歡呼，也依舊保持那種平淡到讓人覺得只是禮貌的笑。這樣的笑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唐突，反而有種「不愧是她」的敬佩。
「所以只要站得足夠高，那我做什麼都不會被曲解。」
想著自己曾經與竹馬說過的吐槽，野田光奈卻覺得自己出乎意料的冷靜。別人的稱贊與否仿佛都和她無關，她只是展現了她想要表達的，僅此而已。
至於金獎這種東西……
「全國鋼琴大賽，優勝金獎獲得者，冰帝三年A組野田光奈。」
名字被報出時本來會以為有種爽快的興奮，然而真正站在台上時野田光奈卻覺得自己好像，並沒有她所想的那種被認可的激動感。或者說，她已經不需要別人認可了。
野田惠與千秋真一在笑著對自己鼓掌，還有在旁邊歡呼著的古森元也與靜靜注視自己的佐久早聖臣，都足以讓她露出真心的笑容。
「恭喜。」
「謝謝。」
她禮貌地對著評委點了下頭，隨即接過了那張代表「第一」的獎狀。等到即將要握住金色獎杯的那刻，野田光奈卻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後退了半步。
她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一雙赤紅色的眸在頂上燈光的照射中顯得無比璀璨。同時她微微往前欠身，像是在行禮，也像是在道別。
「這就夠了。」
她抬起頭，眼裡的堅決無法被忽略，也讓負責頒獎的評委半屏住了呼吸。
「我不需要這個金色的獎杯。」
少女的聲音通過台上的麥克風傳遍了整個禮堂，台下的少年卻在一片嘩然中再度站起，笑容藏在口罩之後，抬起雙手為她鼓起了掌。
果然是，他認識的那個野田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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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當初被黑過，所以現在不需要，而且也沒人能夠動搖她的金獎了
不過後面組委會確實是會私下裡道歉的，紅豆泥私密馬賽【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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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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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獎，被拒絕了。
這幾乎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也自然會引起一片嘩然。注意到台上少女無比堅定的表情，胖乎乎的外國評委倒是有點好奇，用他僅僅會的幾句霓虹語開口：「可以讓我知道原因麼？」
「抱歉。」
聽出那濃重的法國口音，野田光奈切換了自己的語言系統，對著更加恍然的評委點了下頭：「這是我的個人原因。」
「那我就去問野田妹吧。」
雖然是不太能夠理解的語言，然而在聽到熟悉的音節時幾位評委都下意識望向了那位拒絕金獎的少女。她似乎是在和台下的親朋好友笑著打招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自然也很輕易就能看到某個在位子上上躥下跳的鋼琴家。
野田惠，野田光奈。
其中一名評委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而台上穿著深藍色禮服裙的女孩子早已步伐輕快地在照相後回到後台，利落換下身上裙裝再解開頭發，眨巴著眼睛一路衝了出去。
「怎麼樣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帥氣！」
看野田光奈幾乎是撲到自己身上來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無奈張開手接住她，把她放在旁邊後才嘆了口氣：「嗯，很厲害。」
「我有看到小聖你給我鼓掌哦！啊，元也也是。」
「為什麼輪到我就變成了『我也是』。」
裝作有點不滿地戳了戳野田光奈的額頭，看她笑嘻嘻捂住腦袋的樣子古森元也同樣笑了起來：「總之不管你有沒有拒絕掉，都恭喜拿到金獎。」
「嘿嘿，謝謝元也。」
看古森元也對自己伸出手，野田光奈立刻拍了過去，隨即又抖了抖似乎因為太過於用力而疼痛的手掌：「接下來是不是元也你們的比賽了呀？」
「對，就在明天。」
「那我要來看！」
「好呀，不過光奈。」
這還有什麼「不過」的轉折麼？只是看個比賽而已？
「你知道你們冰帝排球部今年也進了全國IH麼？」
「……」
啊，啊？
野田光奈看向表情無奈的古森元也、以及在旁邊帶著幾分嘲弄般笑意的佐久早聖臣，瞬間惱羞成怒起來：「我，我當然是知道的！」
全國嘛，冰帝的棒球部今年也打進了全國跑去了甲子園，排球部成績也很不錯：「你們當時不也都考慮過來冰帝麼！」
「但是冰帝，好貴哦。」
「嗯，太貴了。」
佐久早聖臣點了下頭，他們家雖然條件不錯，但也不像是野田光奈家那樣過於突出。要知道當年野田惠去法國留學還是野田光奈的父親出的全款費用：「不過我們出場在兩個半區，除非是決賽，否則很難遇上。」
「那就希望兩邊在決賽遇上吧，決賽那天，我肯定貓在琴房裡練一天的琴兩不相幫。」
少年伸手輕輕地敲了一下野田光奈的腦袋，三個人倒是並不在意她拒絕掉金獎的事情，只有在音樂廳裡的野田惠感覺自己倒了大霉。
「歐，歐克雷老師！」
「哎呀哎呀，本來我就想著來霓虹玩玩，順帶著當一次評委看看，沒想到看到了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查爾斯·歐克雷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學生，略有些胖乎乎的手拍了拍已經成為著名鋼琴家的野田惠，隨即再看向了千秋真一：「那個孩子，遇到了不公平的事情吧？」
第一次的時候他就聽出來那個與野田惠同姓的女孩子仿佛在壓抑著什麼，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有家人，有支持者，自己也沒有走偏，真是太好了。」
「的確，不過也差一點點……」
看到這對夫妻面上的心虛與一點點自豪，歐克雷眨了眨圓滾滾的眼睛，隨即輕笑出聲：「好了不說這個，對了，小光奈不會是你們的孩子吧？」
「不，唯獨這點絕對不是！不對，她是！」
聽到野田光奈急吼吼的否認與後來的矛盾，歐克雷笑得很是開心：「哎呀，我又沒有說什麼別的。」
「那孩子父母去世之後，野田妹與我成了她的監護人。」
「啊……」
「還是在她兩年前在這裡比賽決賽的時候。」
聽到兩個人的補充，歐克雷輕輕嘆了口氣，點頭表示明白以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那麼，要來試試看麼？」
「我從她身上看到了與野田妹你不一樣的、但同樣吸引我的東西。她馬上初中畢業了對吧？巴黎音樂學院最小10歲就能來了，也有不少和她同齡的孩子們，來看看怎麼樣？」
法國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與終身教授查爾斯·歐克雷的邀請？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監護人的教授邀請，野田光奈早就跟著她的兩個竹馬跑去了隔壁的體育館。夏季高等學校排球全國大賽已經到了決賽時間，中央球場上的學校一方穿著黃色到草綠的漸變隊服，另外一邊則是紅色系，看比分卻是已經到了2:1，草綠色學校拿到了賽點的時候。
「那就是井闥山啊。」
看台上很是擁擠但野田光奈還是努力找到了三個空位，坐上去後撐著下巴注視著場上的學生：「小聖和元也，還有我以後准備去的地方？」
「你好像沒法來這裡。」
「我能去學校，而且比賽是在隔壁嘛，一樣的。」
笑嘻嘻地對著佐久早聖臣點了下頭，等見證了場上的發球以及對面的接下野田光奈瞬間放下手整個人後仰，順帶著沒忍住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臉上露出些許糾結與驚恐：「我上次就想說，明明到高中只差了一年，發球好像可怕了整整三倍！」
「這個嘛，全國大賽大部分也是三年級生，應該說是差了三年左右。」
有點好笑地看了眼抖抖索索、根本沒有剛才台上氣場的野田光奈，古森元也朝著井闥山的方向慢慢往前探身，和剛才的野田光奈一樣撐起了自己的下巴：「說起來，我一直有點想干一件事情。」
「什麼？」
「我想打自由人。」
自由人？
知道自由人是場上那個穿著另外顏色衣服的選手，野田光奈關注了會兒場上那位小小一個的自由人，再瞥了眼身邊身高也開始往一米八方向竄過去的古森元也，很是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元也。」
「嗯？」
「給別人留條活路好麼？」
「……」
「我倒是覺得可以。」
瞥了眼被野田光奈一句話給噎住的古森元也，佐久早聖臣轉頭看向場上的比賽。幾乎看不清的排球高速在空中運轉著，每一個人都竭盡全力拿下他們想要的分數。就算是「王者」井闥山，掛著的橫幅卻是「努力」。
「我喜歡這個學校。」
「誒？」
「我和小聖想法一樣。」
撐著下巴注視著那條橫幅，野田光奈雖然沒有去過井闥山高校，但是也從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口中聽過不少井闥山高校相關的事情。現在只是看了場比賽，她知道自己確實喜歡上了這個即將要前往的高中。
「『努力』。」
仿佛明白野田光奈的想法，佐久早聖臣略微壓低著聲音開口，讓她沒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我喜歡這條橫幅。」
明明是被稱為「王者」的井闥山，橫幅卻不是什麼旗開得勝，而是最樸實不過的「努力」，這可真是……
「是啊，太合適了。」
同樣明白這條橫幅的意義，古森元也將下巴靠在手臂上，臉上的笑意加深許多：「我也喜歡。」
「不過我現在有點緊張。」
明白兩個人的意思，野田光奈突然又緊張起來：「像小聖和元也這樣的排球高手肯定是沒關系的，要是井闥山不要我，怎麼辦？」
不要她？得了吧，誰會拒絕一個現在中學生中公認第一的野田光奈啊。
「因為我不准備再參加比賽了啊。」
「啊？」
聽到古森元也的驚愕，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看到紅色隊服喊了個暫停後才繼續說下去：「好吧我說實話，其實我一直都不太明白鋼琴比賽的意義。」
野田光奈討厭當她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會被別人詢問「那麼意義是什麼」。不過現在的話，她確實覺得繼續參加鋼琴比賽沒有意義。
就算得到金獎，也會有各種黑幕，到國際上還會有國籍歧視。
音樂要是沾染上這些，也未免太無趣了。
「不是說我已經被公認是第一就沒有意義，而是每個人心中的音樂都不一樣。技巧可以練習，音樂色彩可以研究，感情可以尋找投入的機會和方向，一切都是可以聯系的。」
把自己的音樂展現給別人看很好，但是如果一定要得到他人認可，至少對現階段的野田光奈而言，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排球、或者說運動競技需要實力，有團隊配合，勝敗明顯，可以擁有第一與勝利。但是音樂？
從來都沒有「第一」。
「就算會被覺得矯情，我高中估計也不會再參加全國大賽。」
「並不會覺得你矯情。」
見過她這幾年的長時間高強度練琴，也知道她差點走入歧路，也明白野田光奈在音樂方面的認真與在意，因此在聽到這句話時，佐久早聖臣並沒有太驚訝。
「那這樣的話，你得考進井闥山。」
「……」
「而且不要想著讓我們給你補習。」
「嚶，小聖好殘忍！」
哼哼唧唧地磨了磨牙，場上的哨聲也再度響起。井闥山發球後被救起，隨即二傳的8號少年卻並沒有選擇傳球，而是干淨利落的一個扣球直接殺死比賽的那刻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同時輕輕吐出一口氣，隨即抬手鼓起了掌。
「很厲害。」
「嗯，很厲害。」
聽著他們的聲音野田光奈默默拍了拍手，再度跟著人群走出體育館後認真開口：「小聖與元也肯定可以站在那裡的，中央球場。」
「肯定？那就謝謝光奈的祝福了。」
剛准備伸手揉揉野田光奈的頭，感受到佐久早聖臣的目光古森元也嘴角一抽，慢吞吞收回自己的手。
有本事你直接和她開口啊，看我做什麼。
「看到你啦，可愛的小少女。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查爾斯·歐克雷，野田妹在巴黎的鋼琴教授。我聽她和真一說，你法語很好？」
曾經喊著野田惠「baby醬」，等她成為鋼琴家後才轉為「野田妹」的查爾斯站在路邊和藹地衝三個人招了招手。野田光奈看著在旁邊使勁做各種表情的監護人愣了愣，轉向對方時臉上多了點困惑：「嗯，我從小學的。」
「這樣啊。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
胖乎乎的老爺爺笑得和藹又可愛，一口法語讓身邊兩個少年有些困惑，卻也好像明白他想要對野田光奈說出的話。
「初中畢業以後，想要來巴黎看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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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邀請來了，sks你怎麼看【狗頭
這位教授就是當初野田妹大四比賽後邀請她去法國音樂學院試著考試的教授，以及野田妹能考上法國國立音樂學院是真的……很厲害，非常厲害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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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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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結束總是讓人留戀，但某種意義上來說，暑假結束前往學校也一樣讓人激動。畢竟不管怎麼說，兩個月在家和監護人們面對面，往往會對彼此產生些許厭煩的心理——
「什麼！我難道說被光奈厭煩了麼！！」
「沒有哦。」
抱著千秋真一做好的奶茶，野田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著淚流滿面的野田惠笑了起來：「我也說了是『往往』嘛，我不在裡面，野田妹放心啦。」
「好吧。」
「不過要厭煩也確實到了差不多的時候。」
將最後一點西瓜放上了桌子，千秋真一瞥了眼大驚失色的野田光奈長嘆：「我們的假期也快要結束，該回法國工作了。」
「什麼，我的假期怎麼會過得這麼快！」
野田惠的驚愕讓兩個人同時嘴角一抽，千秋真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無奈中又帶著點縱容：「雖然說回來開了好幾場演奏會，出席了幾次訪談，還回到桃丘做了客座演講，但假期也確實是到頭了。」
馬上就是九月份，千秋真一似乎接到某項對著自己也要保密的工作，野田惠也被經紀人催了好幾次歐洲巡演，確實是差不多到了分離的節點。
「感覺我好失職啊。」
「沒有哦，野田妹很好。」
聽著野田惠低聲的嘟噥，野田光奈笑了起來。她其實並沒有覺得自家監護人不在家會給她帶來什麼困擾——唯一的痛苦就是，接下來她不僅要辛苦打掃家裡，還要被佐久早聖臣揪著去吃飯。
「我很想念泡面的。」
「哦！泡面！我也想吃！」
「不行。」
看到兩個野田怨念起來都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千秋真一淡然拿起面前的茶杯：「想也別想。」
「嚶，我開始羨慕能吃泡面的光奈了。」
「不，我的泡面也會被小聖每日搜查給搜走。」
聽到佐久早聖臣的名字野田惠瞬間抖了抖，明明她才是長輩，卻總是對著這位小輩尊敬到都有些害怕。
「總之，可以麼？」
「沒有問題。」
對著千秋真一笑了起來，野田光奈很是肯定地點了下頭，同時憐憫地看向千秋真一：「倒是真一你，坐飛機沒問題麼？」
「我，盡力沒問題。」
看著眼前因為飛機恐懼症已經開始抖索的千秋真一，野田光奈默默地嘆了口氣，送走兩個人以後回到家中鋼琴前，慢吞吞地按下了幾個琴鍵。
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兩個人毫不意外在排球全國大賽中走到了最後，並且還拿到了冠軍，而冰帝則是倒在了三回戰。對此野田光奈只能說，三回戰這個詞就像是個魔咒。
就像是跡部景吾的網球部，似乎也同樣是三回戰，又一次敗給了青學——
「所以跡部，你現在帶的是假發麼？」
「……」
「……」
啊，又來了，野田光奈那堪稱是致命的「我很好奇」。
冰帝三年A組的所有人都默默開始做自己的事情，同時豎起耳朵偷聽。要知道這次野田光奈可不僅僅是全國第一，連她前幾年沒拿到的金獎也給了她；消息靈通的人更是得到了她被邀請，似乎准備要前往巴黎音樂學院的事情。
不過看她現在依舊坐在這裡，意思是不是就是拒絕了？
野田光奈不是很在意別人的好奇，視線愈加在跡部景吾的頭發上打轉。她可是聽忍足侑士說了，跡部景吾和這次得到全國冠軍的青學一年級生打賭，輸了就剃頭。現在跡部景吾明顯是輸了——
「有錢人的頭發也會違背自然規律，半個月不到就長出十釐米麼？跡部，我真的很好奇！」
注意到跡部景吾露出青筋的手與咬牙的表情，野田光奈恍然大悟，卻也什麼都不說，只是嘿嘿一笑：「哦~」
「……你又明白了？」
「我什麼都不明白，跡部你給我解釋下好不好。」
用語文課本也擋不住野田光奈的幸災樂禍，也只有她一個人敢在跡部景吾面前笑成這樣。A組內的同學們努力憋住自己的笑容，等到老師進門才齊齊松出一口氣。
冰帝帝王戴假發套這種事情，絕對，絕對不能在他面前開口！
自欺欺人這種事情跡部景吾也確實不屑於這麼干，第二天所有人就看到了他無比清爽的短發，還有愈加肆意的表情。
「嗯嗯，這樣看就清爽多了嘛。」
滿臉都是老一輩「清爽」審美觀得到滿足的舒爽，野田光奈笑眯眯地點了下頭，同時也有些好奇：「你們現在打網球玩那麼大的麼？堵上發型來進行決鬥？」
那可真是太了不得了，要知道之前網球部的宍戶亮也是給自己剪了頭發，現在跡部景吾又來這麼一招，不得不讓野田光奈先行確認冰帝有沒有這種「輸了就剪頭發」的傳統：「應該沒有的吧？」
「……沒有。」
「所以是跡部你的個人行為，請注意不要上升到大眾哦。要是以後的學弟學妹有樣學樣，那真是罪過。」
得到答案後野田光奈誠懇地雙手合十，表情裡多了不少感嘆：「畢竟接下來我們就要開始社會科實習，我絕對不想要堵上發型的榮耀去給咖啡店老板留下壞印像。」
「嗯？你已經有實習的場地了？」
「沒錯，畢竟我不會像跡部你那樣直接回自家公司。唉，如果可以，我也想這麼干。」
聽到這句話時班級內響起了些許輕咳，野田光奈手指輕輕敲著，表情很是隨意：「所以只能找個咖啡廳當鋼琴小工啦。」
冰帝一年一度的「社會科實習」雖然不至於讓大家真正遭受過一次社會毒打，但也會切實體驗到所謂「工作」的辛苦。
只不過對於野田光奈來說，她的社會實習倒是三年來如一日，不是在這個劇院打雜，就是在那個音樂廳當幫工，現在的她倒是更加進了一步——
在上次去過的咖啡館當人型BGM播放器。
咖啡館老板對此覺得很不錯，鋼琴師也一樣樂得清閑。只不過讓野田光奈有點頭皮發麻的，還是坐在窗口笑眯眯吃著小甜餅干的查爾斯。
這位法國老爺爺是野田惠的教授，聽野田惠的說法是當初在巴黎，他幾乎讓她彈遍了所有的古典鋼琴曲。而且這位爺爺說話雖然溫吞和緩，但偶爾卻是出乎意料得一針見血。
「當初我彈完最開始的曲子，他直接開口說『不太可以呢』。真的太可怕了，超可怕！」
想著野田惠的哭訴，野田光奈默默挺直了腰板，開始思考自己應該彈點什麼。說實話，有了這樣一位聽眾，她覺得自己好像難得緊張起來。
更何況自己在之前和拒絕了他的邀請，現在又看到他來了這家咖啡館……
算了，不去想了。
將手放在眼前的琴鍵上，外界的一切都不會再去干擾她。熟悉的夜曲再度從她的手下流淌而出，左手輕柔的和弦與右手不斷變化的速度讓整首曲子變得更加靈動。每個人的夜曲處理都不太一樣，野田光奈這樣的處理……
「果然啊，很有意思。」
知道她肯定會被野田惠影響，只不過歐克雷沒想到在這份影響中她自己仍然保留了自己的風格。喝下一口咖啡再惋惜地吃掉最後一小塊曲奇餅，胖乎乎的教授撐住下巴眨著眼，想著野田光奈那天直接的拒絕反而更加在意起來。
他之前有些欠缺考慮，這個年齡去法國求學著實太早了點。不過當交換生體驗下，應該就不會拒絕了吧？
畢竟他上次那麼心動還是聽到了野田惠的演奏，現在的野田光奈是完全不一樣、然而依舊讓人心神蕩漾的類型。
「歡迎光臨。」
咖啡館的門再次被開啟，稍冷的空調風配合著如同流水一樣的德彪西《阿拉伯風格曲》，讓人瞬間精神一振。
走進門的少年隨意選擇了靠牆不引人矚目的位子坐下，只是喝著手裡的檸檬水打開了手裡的書。他的頭發像是自然卷，一側劉海垂下，而另外一側則是露出額上豎著並排的兩顆小痣，讓旁邊兩個女生瞬間眼睛發亮。
「是帥哥耶！」
「還是只有一個人，要去搭訕麼？」
少女笑嘻嘻的聲音沒有影響到像是雨點拍打在玻璃上的清脆鋼琴聲，反而融入其中，讓整首曲子帶上了更多活潑的氛圍。結束這首曲子聽到兩個人的談話，野田光奈下意識地看過去，在確認她們說的是佐久早聖臣時沒忍住撇了撇嘴。
果然，帥哥是會引起各種各樣騷亂的存在。
「那今天就到這裡。多謝你啦野田小姐，我現在都有些不想放你走了。」
「是啊，店長不肯放你走，我聽著就恨不得辭職，然後再去閉關練個十年。」
鋼琴師在旁邊沒忍住吐了個槽，看著比自己小、水平還比自己高的少女裝作哭哭啼啼的模樣：「真的好厲害，不愧是今年的金獎啊野田小姑娘。」
野田光奈笑了笑沒有接話，轉向店長時表情有些雀躍：「請問店長可以給我打包一份蛋糕回家麼？」
「沒問題，已經幫你打包好啦。」
店長比出一個手勢，給她遞上了早就挑選好的提拉米蘇蛋糕：「對了，那邊那個老爺爺托我把這個給你。」
歐克雷老師有東西給她？
接過店長遞過來的信封，野田光奈剛轉身就看到那兩個女孩子依舊走到了佐久早聖臣的座位邊上。刻意放輕腳步走過去，看到他眉頭皺起的那刻她卻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又開心起來。
「是學弟的話就也給前輩聯系方式吧，好不好？」
「不了，抱歉。」
知道鋼琴聲停止代表野田光奈已經結束了今天的實習，然而被擋住視線的佐久早聖臣心裡還是多了點隱晦的煩躁。順手從口袋裡拿出口罩帶上防止飛沫傳染，少年從咖啡桌前站起來，簡單對兩位學姐道歉後朝著看好戲的野田光奈身邊走過去，無比熟練地用手蓋在了她的頭頂上。
「不許這麼做，我又要變矮了。」
「不會的。」
眼裡劃過一絲笑意，將手放下後佐久早聖臣接過她手裡的蛋糕再走出咖啡館。野田光奈將手背在身後，捏著查爾斯給她的信件踢踢踏踏地走在人行道上，突然有點好奇地歪了歪頭：「說起來，小聖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嗯。」
稍稍停頓了片刻，佐久早聖臣站在顯示著紅色信號燈的路口，語氣認真而又帶著十足的篤定。
「光奈，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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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去法國確實早了點，准備當個交換生體驗一下，讓查爾斯放棄有點難【畢竟他當時都是去野田妹那邊堵門給她推薦的
嘖嘖嘖，sks啊→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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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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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接她回家。
野田光奈曾經聽過很多次，但佐久早聖臣這次的說法卻讓她好像更加高興了些。沒忍住哼著德彪西的月光，野田光奈瞥了眼天空中的夕陽笑出聲：「時節不對，總覺得怪怪的。」
「因為《月光》？」
「哎呀，看來我哼得的確很准，小聖你聽出來了。」
她唱歌被認為不太行，但好歹也是有絕對音感的人，哼歌肯定不可能難以辨認。看紅燈轉綠，知道自己又要去佐久早家蹭飯的野田光奈倒是很開心，但等開門卻發現房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時還是傻了眼。
「真夕子小姐呢？」
「他們結婚紀念日，照舊去進行蜜月旅行了。」
「……」
等，等下。兩邊的大人都不在，這就意味著自己可以去嘗一嘗上回偷偷攢下來的冬陰功泡面——
「想也別想。」
「為什麼！吃泡面不是很方便麼！」
「沒有營養。」
「哼哼，泡面也是有營養的，只不過營養得不那麼明顯。」
營養得不那麼明顯。
聽到這句話佐久早聖臣沒忍住瞥了眼憤憤的野田光奈，拉開冰箱拿出了昨天晚上就已經買好的食材：「想要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咦，小聖你已經在煮飯了麼？」
聽著野田光奈的屈服，佐久早聖臣瞥了眼自己定好時間的電飯煲點了下頭：「定時很方便。」
「小聖真厲害啊。」
能夠在父母出門的時候把自己照顧得這麼好，也能這麼認真地做飯，野田光奈看著在廚房彎腰切菜的少年，總覺得自己好像特別沒用。
「你不用在意。」
「嗯？不用在意？」
「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樣。」
切著手裡的蔬菜，佐久早聖臣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只是對著自己比較苛求，並不會去影響或者認為野田光奈的生活方式不對——
天天啃泡面還不打掃這兩件事情除外。
「但如果可以，認真吃掉有營養的三餐，保持身體健康，會更好一些。」
「嗯。」
有些悶悶地點了下頭，野田光奈也不去搗亂，在旁邊撐著下巴看佐久早聖臣動作。注意到他的動作時少女眨了眨眼睛，立刻拿下旁邊掛著的圍裙示意：「小聖做飯的話，要穿這個麼？要穿的話我幫你穿怎麼樣？」
「……」
「怎麼啦？」
看她滿臉無辜中又帶著期待的表情，佐久早聖臣慢慢點了下頭。野田光奈瞬間眼睛亮起，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價值一樣蹦蹦跳跳地湊到自家竹馬面前，示意他低下頭：「小聖現在兩只手都忙著嘛，我來幫忙好了，打個結還是會的哦。」
看佐久早聖臣沒有回應自己，反而整個人格外僵硬的樣子野田光奈有點不解。她拿著圍裙抬著手，很是困惑地又往前遞了遞：「小聖，低頭？」
佐久早聖臣居然也會有在發呆的一天？
「哦。」
看她因為自己不僅只是舉起手，甚至於還半踮起腳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低下頭，套進圍裙後反而愈發僵硬。尤其是在野田光奈幫他整理好圍裙面，隨即又繞到了他的身後將兩根帶子系起來的時候，更是讓他停滯了所有的動作。
佐久早家的圍裙是簡單的格子款，兩根帶子也很細，但給佐久早聖臣系上卻並沒有太高的難度。在收緊手裡系帶的時候野田光奈眨了眨眼，很是痛心地嘆了口氣：「好羨慕，羨慕得都快要發展到嫉妒了。」
「什麼？」
「沒，沒什麼。」
稍稍拉緊手裡的系帶，野田光奈抬起頭也只能看到佐久早聖臣的後腦勺。略卷的黑色頭發看上去並不蓬松，也沒有讓人覺得可笑或者滑稽的想法，反而給他增加了不好接近的高冷感。現在自己對著他的後背，手上又收緊了圍裙的系帶——
感覺，嗯，腰真的好細。
一時之間忘記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野田光奈良久才慢吞吞地將系帶一拉，打了個蝴蝶結後盯著自家竹馬，總覺得自己心裡好像多了點蠢蠢欲動。
系上的圍裙勒出了腰線，少年似乎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整個人顯得愈加緊繃。野田光奈比了比兩個人的身材尺寸，最後慢吞吞地往前，用額頭抵在了佐久早聖臣的背上。
原本他就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切著手裡的蔬菜，現在感覺到背上重量的時候停止也不會過於突兀。佐久早聖臣稍稍偏過頭，還沒來得及問就感覺到野田光奈重新站直，走到旁邊把自己撐在了櫃台上。
「好煩。」
「哈？」
「要是沒長大就好了。」
要是她還沒有長大，就可以順從剛才自己的想法，就這麼簡簡單單地伸手抱過去，狠狠地蹭一下自己的竹馬。但是在想要這麼做的時候野田光奈突然發現，好像自己並不能和以往一樣，憑著自己的心思來行動。
她和佐久早聖臣都已經長大，不能和以前一樣肆意妄為這點，她卻好像現在才反應過來。
「要是沒長大，就不會……」
就不會想要一個擁抱都那麼麻煩。
嘆氣著聽佐久早聖臣切菜的速度一點點開始變快，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很快把剛才那點小小的愁緒都拋之腦後，開始思考晚飯吃的是什麼。
「蔥燒雞腿肉還有油麥菜！」
「嗯。」
配合著野田光奈主動要求、並且保證絕對不會炸掉廚房的味增湯，兩個人坐在飯桌上隨意說了一句「我開動了」以後便拿起筷子。嘗著佐久早聖臣的手藝，野田光奈長嘆一聲，只覺得自己在某種意義上敗得體無完膚。
「小聖做的飯那麼好吃，我感覺我自己好沒用。」
「味增湯很不錯。」
剛才在廚房的時候看野田光奈有點手忙腳亂，但味增湯確實味道很好。
小小地抿了口味增湯，佐久早聖臣看野田光奈格外滿足的吃相，錯開視線後重新開口：「這幾天你可以在我家吃晚飯。」
「啊……」
「怎麼了？」
「會不會太麻煩小聖了？」
「比起麻煩，我不想某天來你家收屍的同時，還要面對一個垃圾場。」
她，她也沒有不能自理到這種程度，要知道冰帝的家政課都開始教怎麼修下水道了！
「我也是有打掃家裡的！」
「那就最好不過。」
張牙舞爪地吃完這頓晚飯，雖然討厭洗碗但還是認真執行洗碗義務的野田光奈雙手沾滿了泡沫，偶爾看一眼旁邊的少年有點納悶：「小聖你一直在看我，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問我麼？」
「嗯。」
是的，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問她。問她為什麼突然一下子說「不想長大」，問她剛才想要說什麼、或者希望自己做什麼，也在想那封來自巴黎音樂學院的信件裡寫著的是什麼。
他有太多的問題想要詢問，到最後卻好像又是什麼問題都無法說出口，只能在旁邊注視著她。
「如果說是那封信的話，我還沒有看哦，等會兒和小聖一起看好啦。」
「好。」
「如果是剛才我為什麼說『不想長大』，唔，大概是因為覺得，長大之後反而很難和小聖還有元也親密起來。」
幼兒園的時候還能毫不顧忌手拉手，小學認識了古森元也以後三個人露營睡一個帳篷過，甚至於午睡夜晚留宿都能不客氣地躺在一起。現在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晚點察覺到就好了。」
說不定她就能毫不客氣地抱過去，然後在佐久早聖臣炸毛的時候再笑嘻嘻地松開手，再三保證自己每年和他一起打流感疫苗而且衣服也很干淨，絕對不含任何油污。
晚點察覺到這種想法，還真是有點孩子氣。而且讓他更加無奈的大概還是野田光奈只想到了這一層，就再沒深入下去。
不過只是這樣，似乎也不錯。
坐在桌邊靜靜地聽她絮絮叨叨，偶爾佐久早聖臣還會看到野田光奈偷偷摸摸看自己一眼，然後再像是被捉到似的縮起脖子，默默把沒有衝第三遍的碗給刷干淨。
「怎麼會輪到我，家裡的洗碗機就壞掉了呢。」
將所有的碗都清洗成實驗室試管標准，再將它們塞進了消毒櫃，野田光奈拍著佐久早家的洗碗機滿臉怨念：「要不我來試試看？畢竟我也在冰帝學了怎麼修理基礎機械。」
冰帝的家政課，這麼硬核？
「沒錯，當時在課上我們差點還學了點電工手法。」
確認單純依靠拍打沒有辦法解決電器的問題，野田光奈長嘆一聲，放棄後自己給自己拉伸了下胳膊：「好啦，那就差不多回去練琴去……哦對，還有個信沒有拆給小聖你看。」
聽到那封信件，佐久早聖臣走到茶幾邊上，順手給她遞來了裁紙刀：「是錄取通知書？」
「怎麼可能，錄取通知書也不會那麼早就到。」
不知道為什麼，野田光奈被他帶著點不滿的「錄取通知書」笑到，拆開那封信件後迅速瀏覽了一遍，再遞給了佐久早聖臣。
「我看不懂。」
「哦對，上面寫的都是法語。」
從小就學了法語和德語的野田光奈讀起來倒是很輕松，她將這份邀請放在茶幾上，對著佐久早聖臣慢慢翻譯起來：「總之這封信的意思就是，歐克雷老師希望我可以作為交換生，前往巴黎學習一段時間。他是推薦人，冰帝也和法國有姐妹校，很容易通過這個類似於『夏令營』的申請。」
交換生，巴黎。
全球排名第五的音樂學院、野田惠的母校。
對於任何一個學習樂器、尤其是鋼琴的人而言，巴黎高等音樂學院是如同夢幻一般的存在。
「你會去多久？」
「會……誒？」
萬萬沒想到佐久早聖臣問自己的並不是「會不會去」、而是直接上升到「去多久」，野田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對著他突然笑眯眯地伸出了雙手。
「小聖很希望知道答案？」
很好，他現在不想知道了。
「要知道也很簡單的呀。」
少女的語氣輕快，帶著幾分讓人警惕的狡黠，將雙手張得更開。
「擁抱一下，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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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明天入V啦，准備是入V六更，也就是0點會有五更然後平常18點一更。上夾前的兩天會在往常18點雙更_(:з」∠)_看在我這麼努力爆更的份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QvQ
另外放下預收，退休警犬的不柯學日常，就在專欄裡，ID：6938620，感興趣的話收藏下吧w
文案、
我，現名松田凱蒂。一歲父母雙亡，三歲親自報仇，四歲偵破特大走私案，五歲救下帥哥警察和無數群眾，六歲培養幾十優秀後輩，七歲逮住酒廠boss，成功隱退——
如今拋棄一切榮耀，成為松田陣平的監護人。
退休的日子平靜而美好，如果松田陣平沒有經常抱著我摸著我的頭，在耳邊絮絮叨叨「快給我變」就更好了。
*
看著天邊閃過的流星，帶著自家德牧在天台喝酒曬月亮的松田陣平雙手合十，許下一個願望——
「請讓我的蒂蒂變成人吧。」
酩酊大醉第二天醒來，他呆滯地看著自己家裡的裝飾，嗅著空氣中的煎蛋味，隨即被凶狠的黑發大姐姐拖下了床。
「還不起床，到時間了，給去我工作！」
蒂蒂，他的蒂蒂——
「求你變回去啊啊啊啊！！！」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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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一下, 我就告訴你。
看她依舊是笑盈盈對著自己張開手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愣在原地，盯著她眼睛良久才側過頭：「不用了。」
「誒？」
「反正你之後也會告訴我。」
「小聖好狡猾！」
沒有騙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野田光奈很是郁悶地將信放回到茶幾上，靠住沙發用手遮住眼睛開始耍賴：「那現在我不想回家, 也不想寫作業, 除非小聖抱抱我。」
「……」
剛才還有自覺，現在這麼快就把剛才感應到的東西拋去腦後了麼。
「光奈。」
「是是是。」
聽到竹馬像是在警告自己的聲音, 放下手後的少女坐直身子, 伸了個懶腰後站起身：「我去拿作業。」
「不要在茶幾上寫。」
唉聲嘆氣地坐回到餐桌邊, 野田光奈帶著點仇恨看著自己的數學練習冊，在草稿紙上畫圈的同時聲音低沉：「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高中也要參加鋼琴比賽，之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如果能夠參加比賽拿獎抵掉一部分成績要求, 她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野田光奈這種小心思佐久早聖臣懶得理會，繼續寫著自己的習題。對比野田光奈那種突擊型的學習方式，佐久早聖臣倒是更符合「好學生」的定義——
成績很不錯, 排球也很不錯，又因為身高和相貌在學校裡很受歡迎, 以至於那點「小小的」潔癖都像是閃光點, 讓旁人覺得他和別的青春期少年不一樣。
「好累，還要背單詞。」
總算是解決了所有的書面作業, 冰帝學園看起來很精英教育，實質上也確實是精英教育，每一科的老師都會痛下殺手，讓早就寫完作業的佐久早聖臣看得無奈。
「你不是法語和德語很不錯麼？」
「但是我要背的是英語單詞！」
聽她在旁邊咬牙, 佐久早聖臣翻著手裡的單詞本皺起眉：「冰帝我記得也是有法語選修，不需要一定選擇英語。」
「選自己早就會的東西多沒意思。」
在這方面野田光奈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 而且最關鍵的還在自家監護人身上：「野田妹說她法語當年是零基礎，差不多半個月就順得差不多了。」
但你英語又不是零基礎，而且不發揮長項，不是自作自受是什麼？
聽野田光奈這麼理直氣壯，佐久早聖臣沒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人類還是不要和珍獸比，雖然說不上自取其辱，但也會因為異於常人的腦回路徒增煩惱。
總算是把明天或許會有的單詞默寫搞定，野田光奈確認了時間，還是選擇趴在佐久早家的飯桌上不肯起來：「好晚啊，我不想回去了，小聖讓我留宿好不好。」
「不可以，你沒有衣服。」
「可惡，下回我就把我的換洗衣物全部帶兩套過來，讓真夕子小姐幫我收好。」
看她依舊只是嘴上說說、卻依舊不肯站起來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懶得去拉她，僵持了一會他嘆了口氣，想著剛才她的願望張開手臂。
「光奈。」
「嗯……嗯？」
少年站在那裡抿著嘴，像是很不情願的模樣。他一個字都沒有再開口，卻讓野田光奈明白了他的想法。
「哎呀~」
少女那雙赤紅色的眸裡閃過些許狡黠，話語尾音也開始拖長，像是在想什麼壞主意。不過她還是很快站起來，飛速衝過去抱住了自己的竹馬。
「野田妹和真一去法國，都沒人抱我了。」
「嗯。」
「兩個人都跑了，而且好像真一還有什麼別的工作，保密得好厲害，都不肯和我說。」
野田光奈用頭抵在佐久早聖臣的胸口像是在抱怨，也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使勁用額頭蹭著他：「放心放心，很快的，就說兩句，你不許和野田妹說我抱怨他們了。」
「……好。」
「不過，小聖。」
看到她抬起頭看自己，佐久早聖臣突然覺得有點不妙，下一秒就感覺到自己被野田光奈收緊手臂狠狠摟了一把。偏偏她還是那種無辜的樣子，說出來的話語更是讓他想打人。
「你的腰，真的好細。」
「野田光奈！！」
「嗯嗯，什麼？」
嘿笑著放開自己的手，感覺到自己頭上又被狠狠按住後野田光奈嗷嗚著往後退：「我好不容易才到了一米六，不許再把我按矮了。」
「是麼。」
愈加大力地揉住她的腦袋，看她頭頂豎起的那根呆毛佐久早聖臣輕輕繞了下，低頭的那刻突然再度伸出了手，輕輕抱住了她。
這只是個很輕柔、也很短暫的擁抱，野田光奈愣了愣，眨著眼睛有點不解：「小聖想擁抱的話可以久一點的哦。」
「不用。」
只要這麼一點時間就夠了，她也不需要那麼早就知曉所有她暫時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到時間了，我送你回去。」
「可我還是不想回家嘛。」
嘀咕著也熬不過佐久早聖臣陡然變得嚴厲的眼神，再次下定決心要帶點衣服來佐久早家。只不過讓野田光奈更加沒想到的是下午時分，她收到了一條愈發遭受打擊的短信。
「這是怎麼了？」
全國大賽已經結束，冰帝以八強結束最後一年征程的同時，大部分三年級正選也放松許多。就像是忍足侑士，仿佛是因為之前聽了野田光奈的演奏，這段時間倒是更多泡在琴房裡拉小提琴。
聽到連冰帝琴房隔音都擋不住的哀嚎，讓忍足侑士很是興奮地探了個頭：「是發生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麼？野田，說出來分享下？」
「忍足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有種欠打的感覺？」
「哎呀，也沒什麼吧。」
忍足侑士很快樂地接受邀請走進野田光奈的琴房，順手還帶上自己的小提琴裝模作樣像是要和她伴奏：「說出來是真的會好受很多哦。」
「你不懂。」
「有什麼不懂？馬上不是要修學旅行了嘛。」
聽到這個消息野田光奈瞬間眼前一亮，突然又滿意了起來：「也對。」
「所以剛才在糾結什麼？」
「是小聖啦，被拉去參加選拔合宿了。」
哦——
「你的那位青梅竹馬？」
想到那天見到的少年，忍足侑士突然覺得更加有意思起來。只不過看野田光奈煩惱的模樣，他又有些遲疑：「幾天見不到，會讓你煩成這樣？」
「因為明明說好一起吃晚飯，結果又剩下我一個。」
確認野田光奈只是在單純煩惱這個問題，深藍色頭發的少年心裡多了點對那位「小聖」的同情。
畢竟按照他無比豐富的理論經驗，忍足侑士基本可以確定野田光奈的這位竹馬肯定懷抱著一些小心思。
但是眼前這一只，不是，這一位，顯然就不一樣了。
「真可憐。」
「是啊，我也覺得我真可憐。」
不，我想我們說的可憐並不是指同一個人。
忍足侑士也沒有解釋，只是笑了笑才繼續說下去：「說起來，今年的修學旅行似乎要去法國。」
「冰帝果然真的是很精英教育，連修學旅行的地點都那麼精英。」
「可我怎麼聽說……」
略微拉長了音調，忍足侑士的表情愈加深沉：「是某個懷抱著監護人之心和深沉父愛的老父親，在幾經權衡之後做下的決定。」
想到跡部景吾在最後一次學生會會議時裝作極其隨意，還定下「今年去法國吧」的修學旅行地點，忍足侑士就很是唏噓：「野田，你高中真的不准備繼續留在冰帝了麼？」
「是哦。」
「能問問這個原因是不是『小聖』麼？」
「哎呀，忍足你如果是要和我表白的話，很抱歉我現在不想談戀愛哦。」
「……」
誰要和你表白了！還有，你為什麼拒絕得那麼熟練！
看他想要吐槽又不敢的樣子，野田光奈將視線放在自己的樂譜上，語氣是出乎忍足侑士意料的冷靜：「雖然很狂妄，但是我想說，無論我去哪裡都沒有問題。」
「那不直接去巴黎音樂學院麼？」
「不會，因為那不是我能夠到達的水平。」
否定掉忍足侑士的提議，野田光奈將手擺在鋼琴上，又慢慢撤了下來：「我高中不在冰帝，是因為我認為想做的事情與我身邊的人需要同等重要的對待。並不能為了『未來』或者『夢想』，就去忽略掉承諾或者陪伴。」
少女認真地注視著自己的琴譜，說完後狐疑地轉過頭：「怎麼了？」
「不。」
忍足侑士復雜地推了推自己的鏡片，就像是第一次認識她般嘆息：「只是沒想到原來野田是這樣的人。」
「什麼叫沒想到我是正樣的人？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要練琴。」
很是不客氣地往外指了過去，野田光奈輕哼著也不再理會忍足侑士。她只是不希望再聊天分神，並不介意自己練琴的時候有旁邊的人聽著，也同樣不介意會被別人聽到自己不熟練的樣子。
每個人都是從不熟練到熟練走過來的，遮遮掩掩多沒意思。
而且佐久早聖臣被選拔進了全國範圍的U多少多少排球合宿是很厲害，但她也是要去巴黎的人好不好。
雄赳赳氣昂昂地拿著自己的介紹信來到了巴黎音樂學院，在看到查爾斯·歐克雷對著自己笑的那刻，野田光奈又立刻變得乖巧，連帶著頭上呆毛都服服帖帖。
「放心放心，也只是一次小小的參觀活動而已。」
拍了拍小姑娘的背示意她可以放松下，帶野田光奈將整個學校逛了一圈後歐克雷帶著她來到琴房，示意她坐在鋼琴前笑了起來：「那麼要不要來體會下在這裡上課的感覺？」
「可以麼！」
「當然可以，隨意彈一首你喜歡的吧，簡單點的也沒問題。」
所以說，就算是簡單點的也沒問題？
看歐克雷很期待的樣子，野田光奈稍稍在腦海中想了一圈，像是想起什麼臉上多了點笑。
莫扎特的《小星星變奏曲》從她的手下飄出，輕巧靈動中稍稍顯得緊張了一些。歐克雷教授眨了眨眼睛，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選了《小星星》啊，很可愛。」
和藹可親的教授歪了歪頭，一頭蓬松的金發再加上碧藍的雙眼讓他看上去更多了幾分夢幻的感覺，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覺到無比現實。
「但和野田妹當初很像。」
看著眼前緊張的少女，歐克雷教授歪了歪頭，臉上笑意更深：「怎麼說呢，不太可以。」
「……」
對比那些10歲就來巴黎音樂學院的超級天才，她果然還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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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跡部，你選擇修學旅行地點的樣子真的很老父親【感嘆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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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可以」並不意味著「完全不行」, 對比當初評價野田惠的「完全不行」，查爾斯·歐克雷說出這句話時看著被打擊到、但並沒有顯露出被否定後的不安的野田光奈笑了笑，有點好奇她為什麼會選擇《小星星變奏曲》。
「因為這是當初野田妹教會我的第一首曲子, 不過沒有那麼……嗯，復雜。」
當初每個人都會覺得哎呀, 小星星嘛, 不就是那樣麼。但是當野田光奈真的開始練習這首曲子時，她內心與那句著名的評價有了共情。
這哪是《小星星變奏曲》, 這明明就是《小星星變態曲》。折磨, 這就是折磨！
「我大概可以明白。」
輕笑著坐在鋼琴前面, 歐克雷突然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從原本的和藹慈祥變得多了幾分狡黠：「那麼接下來可以選一首最喜歡、但你本人不想彈的曲子，我可以彈給你聽哦。」
「什麼都可以？」
「不要太難。」
「那我能不能聽《月光奏鳴曲》？貝多芬的。」
貝多芬的月光, 為什麼會是這一首？
雖然好奇但歐克雷並沒有問，手指輕柔地覆蓋在琴鍵上，在巴黎明媚的下午彈響了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也是啊, 不知道今天的月色，會是什麼樣的？
「在看什麼, 月亮？」
洗漱完畢後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 佐久早聖臣轉過頭看向與自己打招呼的古森元也，略點了下頭：「算吧。」
「哎呀, 光奈現在應該在法國吧？我現在可是有點害怕的哦。」
「害怕？」
看自家表弟擰起眉毛擔憂的模樣，佐久早聖臣很是不解：「你害怕什麼？」
「你想啊，那是巴黎耶！歐洲又是古典樂的起源，不怕光奈就這麼, 真的留在巴黎不回來了？」
而且聖臣，你不是喜歡她麼——
後面那句話古森元也只敢在心裡想想, 畢竟要是真的說出來了估計佐久早聖臣會惱羞成怒。站在合宿的宿舍樓裡能看到月亮的那一邊，古森元也敲了敲窗戶又眨了眨眼：「你就一點都不擔心麼，聖臣？」
「我不需要擔心。」
天上柔柔地撒下月光，佐久早聖臣嘴角略微勾起一個弧度，隨即又很快消失：「倒是你，對她一點信心都沒有。」
「啊？這算什麼沒有信心？」
不過野田光奈不在這件事情，確實讓佐久早聖臣有些不習慣。他今年是第一年被選入了合宿隊伍，本來還在想野田光奈一個人怎麼辦，結果冰帝恰到好處的修學旅行讓他稍稍放了心。
不會餓死在家就好，而且正好去的是法國，還能見見野田惠和千秋真一。
只不過她現在距離自己很遙遠，幾乎可以說是觸不可及，也有點……
「通過我的琴聲，你在思念誰呢，baby醬？」
最終還是沒忍住喊出了當年對著野田惠說出的昵稱，歐克雷思索片刻，很快決定更換：「或者說，你介意我叫你『娜娜』麼？」
將最後一個音節化為疊字，這樣聽上去親昵得都快讓野田光奈覺得歐克雷是在喊他的孫女。不過她倒是很喜歡，笑著點頭後看到他再度伸出手：「那麼娜娜，來上一堂鋼琴課吧。」
「……」
不，她可以繼續這種類演奏會形式麼？上課什麼的，她還沒准備好！
滿臉頹喪從巴黎音樂學院走出來的野田光奈很是顯眼，樺地崇弘站在旁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她嗷嗷嗚嗚地衝了過來，抓著他的冰帝校服下擺滿臉可憐：「樺地學弟，現在，立刻帶我走吧！」
這個全是天才和瘋子還有可怕教授的學校，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呵，就這麼沒有鬥志？」
「這不是鬥志不鬥志的問題，這是相當於跡部你天天要和立海大那個幸村見面，然後和他的立海大網球部打球的問題！」
「……」
這是什麼奇怪的類比？要是真能這樣，他倒是覺得還不錯？
「打下來還一場都沒贏！」
聽到這個補充跡部景吾瞬間臉黑，野田光奈也懶得照顧他的心情，拖著兩個男生咬牙往前：「總之，快走快走！」
「喂，別拖著樺地。」
沒忍住在後面翻了個白眼，看樺地崇弘還任由野田光奈拉著的樣子更是狠狠皺起了眉：「你就這麼縱容她？」
「嗯。」
很想說更縱容野田光奈、簡直就像是提前體驗父親職務的跡部景吾沒有資格來指責他。不過樺地崇弘還是沒有開口，任由她帶著兩個人跳上了一輛公交車。
「這是要去哪裡？」
「去找真一和野田妹呀。跡部你別裝了，我知道你超喜歡野田妹的，去年前年家長會還去堵人了對吧？這次再給你見見真人，要個簽名合照好不好？」
看到好友不知為何漲紅的臉還有咬牙的模樣，野田光奈嘿嘿笑著撐在公交車欄杆上，注視著外面的景色，心情又逐漸變得平穩起來。
雖然和跡部景吾說話很開心，即將見到千秋真一與野田惠也很棒，可她卻好像有點想回家了。
當然，現在的「家」裡一個人也沒有，但是自己身邊會有佐久早聖臣……
哦，還有古森元也。
並不覺得這種貌似湊數的行為會對自稱哥哥的古森元也造成多大損害，畢竟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古森元也就是那個包容他們所有想法的大哥。
「這次來巴黎，要不要再買點什麼回去呢。」
比如說佐久早聖臣不喜歡、但古森元也很熱愛的馬卡龍？
剛才自己不小心把他漏掉了，罪過，真是罪過。
巴黎的旅行非常愉快，野田光奈成功拿到音樂學院的交換生許可，同時也知道了千秋真一在忙什麼事情。
「不能和我們說？」
「不可以哦，暫時只能我一個人知道。」
將馬卡龍遞給了從合宿回來的兩個人，看到佐久早聖臣嫌棄的表情她立刻轉換方向，換了一盒蛋糕給古森元也：「嘿嘿，你們完全可以期待的。」
看她渾身狀態很是輕松，表情也比往常更加自然佐久早聖臣才接過她催促自己接下的甜品盒：「所以玩得怎麼樣？」
「很開心！」
無視古森元也調侃的模樣，佐久早聖臣也不是很在意。他早就喜歡了，要讓野田光奈有「想念」這種情緒，還不如多練一百次發球。
「不過中間稍微有點想念小聖和元也，下回要是可以一起出去玩就好了。」
哦呀，想念？
看野田光奈是真心這麼想，佐久早聖臣在古森元也調侃的注視中抬起手又放下，最後還是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
算了，這家伙從來都是不按常理出牌。
野田光奈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想的，她現在只覺得自己完全陷入了冰帝一年一度的甜蜜陷阱之中——之所以說是甜蜜陷阱，是因為從十月份開始，冰帝內部就開始了各種各樣的活動。
什麼修學旅行，運動會，學園祭……這麼多活動的用意，就是突出一個讓學生不好好學習。然後在學園祭之後，冷不丁直接來個大考還有家長會——
呵，第一年她還中了招，現在三年過去，她早就看穿冰帝的套路了！
「野田，學園祭你去作為鋼琴演奏師迎賓。」
「好耶！」
什麼套路？什麼甜蜜陷阱？沒關系隨便來，她都可以接受！
冰帝的學園祭架勢從來很大，畢竟不管怎麼說也是從幼兒園到大學一體的超大教育綜合體，學園祭雖然是每個學部都會分開，彼此之間肯定會有小小的競爭。
冰帝的學園祭對外開放，拿著招待券來到冰帝學園祭的客人們會用招待券進行投票，得票第一還會獎勵。為了這個獎勵，各個學部自然是各種手段頻出。就像是現在，野田光奈看被跡部景吾搬到冰帝國中部門口的施坦威，默默調整好琴凳距離後將手放在了琴鍵上。
用鋼琴迎賓當背景BGM播放器這種事情，野田光奈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當時咖啡館兼職鋼琴師的那一個星期她還特意去學了幾首流行曲，彈出來的效果也相當不錯。
「對了野田，你接受點歌麼？」
「你能給我譜？」
看忍足侑士苦著臉帶著小提琴要與自己合奏或者偶爾交替休息的模樣，野田光奈輕哼一聲將手放在了琴鍵上：「一個人還行，合奏肯定是不可能的，我絕對不可能給你當鋼伴。」
「說起來，現在可以點歌麼？」
在旁邊等兩個人開始的向日岳人湊過來，雙眼放光看過來的那刻兩個人暗叫不好。就在下一秒，他們聽著這位紅發少年非常興奮地舉起手：「那我要聽《野蜂飛舞》！」
還好還好，沒有太可怕。
聽到這幾個字時野田光奈松了口氣，《野蜂飛舞》的難度其實並不高，關鍵點是在於速度與銜接和弦。她練過幾次，這首曲子也算是彈得挺熟練的。
就是迎賓彈野蜂飛舞，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看野田光奈手指迅速在琴鍵上敲打著，哪怕沒有忍足侑士在旁邊加入小提琴伴奏，也給人一種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亂飛的感覺。等到結束後野田光奈剛松了口氣，就聽到向日岳人又陰森森開口：「然後是小提琴，帕格尼尼24號隨想曲。」
「做不到，告辭！」
「忍足，你不許跑。」
一把把忍足侑士給揪了回來，野田光奈聲音輕柔：「我收回剛才的話，給你鋼伴。」
要知道千秋真一的鋼琴小提琴水平也都很高，尤其是小提琴，在野田惠希望能夠和他合奏後更是狠狠練了一段時間。對此野田光奈只想說，她都被點過《鐘》還有《野蜂飛舞》，忍足侑士拉個《24號隨想曲》又怎麼了？
「真是要死了。」
深藍色頭發的少年滿臉都是即將被超度的佛系，滿臉痛苦地拉完後惡狠狠地瞪了眼跑進去地向日岳人：「野田，等到迎賓結束和媽媽一起去咖啡館，我就不信岳人君不會不穿女僕裝。」
「你們男生的愛好好怪哦，還有忍足，你可以別再自稱媽媽了麼？」
看兩個人互相傷害野田光奈在旁邊嘿嘿笑得很開心，在冷不丁聽到一聲「《鬼火》」的那刻，野田光奈瞬間齜牙咧嘴。
誰！是誰來點的這首歌！聲音還那麼耳熟……
「小聖？」
看到帶著口罩站在旁邊表情平靜的佐久早聖臣與揮手的古森元也，野田光奈盯著空無譜面的鋼琴，掙扎著陷入沉思。
佐久早聖臣要聽《鬼火》，那她彈，還是不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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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向日岳人：鐘！
光奈：加錢
sks：鬼火。
光奈：嗚嗚我彈得不好
雙標啊……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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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也不是沒有練習過《鬼火》, 但是這種高難度的曲子彈出來，可真是太頭疼了。
「嘖，佐久早君, 你這樣對待女孩子可是不會被喜歡的哦。」
「才沒有，別瞎說。」
瞪了眼貌似是為自己抱不平的忍足侑士, 野田光奈深吸一口氣, 最後還是選擇彈了鬼火最前面的一小段。
「嗚哇，真的彈了？」
「那麼《鐘》！《鐘》！」
「不許再點李斯特！」
聽到野田光奈的爆發, 倒是忍足侑士悶笑著用小提琴拉了一段。所幸他們兩個答應的「迎賓」時間並沒有持續太長, 結束以後兩個人簡直是如釋重負地放下手裡樂器, 還沒等忍足侑士開口就看到自家同學頭都沒回，直接奔向了她青梅竹馬的所在地。
「小聖你居然點《鬼火》！」
狠狠瞪了佐久早聖臣一眼，接過古森元也遞給自己的飲料後野田光奈長嘆一口氣：「還是元也對我好。」
「你現在還能擰開瓶蓋麼？」
「……」
被點了那麼多高難度鋼琴曲, 手指早就已經酸澀得不行。看佐久早聖臣很隨意地幫自己擰開礦泉水，野田光奈長嘆一聲接了過去：「平常時間我完全可以自己擰開的。」
「今年冰帝的學園祭也很厲害啊。」
有些好奇地到處看了一眼，之前兩年兩個人就被野田光奈邀請來玩過, 因此對於冰帝倒也還算熟悉：「剛才和你一起合奏的那個，就是忍足君？」
「是哦。」
「他剛才看起來很照顧你哦。」
作為一個志願要成為自由人的排球手, 古森元也幾乎可以說是一眼就看出來對方的想法。本來他也以為那位深藍色頭發的俊朗少年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心思, 但是看久了就知道，別的心思確實是有, 就是不太好讓人確定這位是想當野田光奈的哪一任長輩。
好家伙，光奈把你當同學，你居然想當光奈的爹？
「嘛，不管了, 反正我迎賓任務已經完成。」
野田光奈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瞬間安排好了這次行程：「現在我們是時候去看看向日君, 就是剛才那個第一個喊『野蜂飛舞』的紅發妹妹頭有沒有穿上女僕裝，喊我一聲『大小姐』了！」
野田光奈的報復心，好強。
揶揄地看了某位點了《鬼火》的表弟，古森元也對野田光奈也有點恨鐵不成鋼：「光奈，你倒是責怪一下聖臣啊。」
「嗯？小聖想聽《鬼火》有什麼不對麼？」
「……」
什麼叫雙重標准？看看野田光奈，就知道什麼是雙重標准。
古森元也在旁邊滿臉感嘆地跟著野田光奈走到三年D組，看著那布置得格外浪漫的咖啡廳，再看看漲紅著臉穿著女僕裙的紅發少年，兩位外校學生同時陷入了沉默。
點歌的代價，原來這麼大麼？
「哎呀，這一身果然超適合向日！」
「閉嘴野田！」
「尤其向日你比我還矮，就更可愛了！」
「你——」
「向日？」
聽到自家班長陰森的聲音，向日岳人咽下去想說的話，臉上的笑容虛假得不能更可怕：「歡迎來到D組咖啡館，歡迎回家，野田大小姐。」
「嗯嗯~滿足了滿足了。好了我們走吧，小聖要不要來看看我們冰帝的排球部？」
「……」
同情地看了眼女僕裝少年，古森元也看他馬上就能把手裡菜單給扯破的樣子輕咳一聲，對著自家青梅示意了下：「所以，我們真的不進去麼？」
「他們家很貴的哦，除非你用招待券來作為抵押，否則錢包絕對會被吃干抹淨。」
知道要把招待券給野田光奈作為投票的古森元也瞬間了然，看他的樣子野田光奈也很滿足：「元也你放心好了，向日他今天這種打扮，肯定會被無數人『三過家門而不入』。」
等等，這個成語是這麼用的麼？
下意識看向佐久早聖臣，古森元也看他完全沒有任何異議的模樣嘴角抽了抽。
算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後排球部的話，在——」
「野田，野田！！！」
剛准備對照著手裡的地圖帶著兩個人去冰帝排球部，聽到後面喊著自己的聲音野田光奈下意識轉過頭，對著滿臉驚慌的同學眨巴了下眼睛：「你是？」
「我是C組的長谷川詩織，那個……」
「哦我知道，你是輕音部的對吧？」
聽到野田光奈試探性的問話少女猛地點了下頭，看到她身邊還有兩個陌生的少年時咬了咬牙，最後還是猛地欠身鞠了個標准90度的躬：「是的，想來想去也只有野田了。我們的鍵盤手朱裡今天不小心食物中毒現在在醫院裡，可不可以拜托你，救一下下午的演出場！」
啊，救場？
下意識朝著旁邊的人看過去，看古森元也笑眯眯舉起手表示他沒有關系後野田光奈再小心翼翼看向了佐久早聖臣：「小聖？」
「你想去麼？」
「能問下是什麼曲子麼？」
「可以，曲譜都在這裡！」
看到她迅速從懷裡拿出琴譜的樣子野田光奈默默接過，掃了一眼後眉毛微微皺起。
「好像很簡單啊。」
雖然不會樂器，但是有個鋼琴少女當青梅，古森元也自然一眼能夠看出樂譜上的難度：「也沒有很密密麻麻。」
「不，那反而會很難。」
「誒？」
稍稍吐出一口氣，野田光奈抿著嘴思考片刻後對著佐久早聖臣十分鄭重地點了頭：「小聖，我想去。」
「那就去，下午我們來看你的演出。」
「也，也行。」
本來還沒有太多緊張，聽到他們會來的那刻野田光奈瞬間緊繃，轉向驚喜的女生點了下頭：「先去你們的活動室，我還沒彈過那種電子鍵盤呢。」
「鍵盤很簡單的！對了對了，野田有看過《K-on》麼？」
「看過，不要告訴我你們在冰帝的活動室裡天天喝茶。」
「……咳咳，總之我是貝斯。」
看到貝斯手那躲閃的表情野田光奈哼哼了一聲，也不戳破她的心虛。等到了活動室後野田光奈看著跳起來的整個輕音部，走到電子鍵盤前放上了手。
「唆——」
還沒用力就聽到鍵盤發出的聲音，野田光奈只覺得整個人都炸起了毛：「這麼輕就能碰響，那麼容易誤觸你和我說很簡單？」
「但，但也是鍵盤樂器嘛。」
那真是太難了，鍵盤手朱裡同學，你好厲害！
簡單與輕音部的同學們認識了一下，野田光奈讀完手裡的譜子後伸手接過長谷川詩織遞來的耳機：「所以是三首歌？你們是想要玩Cos麼？K-ON的插曲《輕飄飄時間》，還有OP和ED？」
「對，野田桑要再聽一遍麼？」
「先給我OP片頭曲吧。」
吉他，鼓，貝斯，鍵盤——在耳朵裡將所有的聲部全部分清，著重在鍵盤上認真分辨良久，手指輕輕點著膝蓋打節奏的野田光奈輕輕點了下頭：「OP我重新聽了一遍，另外兩首不需要。聽太多了，很熟。」
「野田桑也喜歡《輕音少女》？」
「嗯，一開始其實還挺生氣的。」
生氣？
因為《輕音少女》組成了冰帝輕音部的三個人好奇地看過去，看到野田光奈走到鍵盤旁邊已經開始熟悉鍵盤的樣子想開口問，又有點不敢。
想到野田光奈一直都是在練習古典樂鋼琴，連上回戲劇社的《一步之遙》都是第一次聽不說，本人完全就是個八小時練琴的卷王。《輕音少女》一開始展現出來的……
哎呀，好像突然理解她生氣在哪裡了。
「不好好練習，天天喝茶什麼的……但是我很喜歡秋山澪，後來看久了就都喜歡上了。」
「噗。」
聽到最後一句三個女生都沒忍住笑了起來，隨即聽著她手下無比流暢的伴奏時又立刻停下了笑聲，臉上表情扭曲又帶著些許痛苦。
「譜子摸好了，就是要合奏下才能確認……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單純感受到了一種『降維打擊』而已。」
長谷川詩織認命地套上屬於自己的空氣，不是，貝斯，伸手掃了下弦的那刻聽到野田光奈很是隨意地按下中央G幫自己調音。
「野田你對貝斯吉他都有了解麼？」
「沒有，但弦音不是G和A？」
「就是因為是……總之，安心了。」
鍵盤手食物中毒之後產生的焦慮感已經一掃而空，剩下讓三個人多出的不安反而是「自己能不能配得上野田光奈」的煩躁。站在鍵盤後的野田光奈倒是沒有這個想法，腦海裡想著三首歌的鍵盤音，很是順利地合完了第一首OP。
「好，好順利！」
「真的假的，我怎麼覺得我好像彈得比以前要好？」
「可能是因為，有了野田，不敢偷懶。」
「……所以你以前都是在摸魚麼詩織！！」
聽著好友的怒吼長谷川詩織賣了個萌，滿臉期望能夠萌混過關的樣子讓鼓手嘴角直抽。野田光奈笑了笑，看她們打鬧的樣子伸手又碰了碰鍵盤：「另外還有兩首，都試過一遍吧。」
「好！」
合奏與自己獨奏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電子鍵盤和鋼琴也絕對不一樣。偶爾碰到別的鍵發出的聲響會刺耳或者滑稽，沒忍住讓旁邊的輕音部少女們笑出豬叫。野田光奈嘆著氣，只覺得自己真是第一次這麼丟臉。
「有點不習慣。」
雖然已經幫自己貼好了到哪裡要按哪個效果器，但真的實施時野田光奈還是有點手忙腳亂。救場這種事情果然是困難重重，卻也讓她有種從頭開始的新鮮。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別的想法麼？」
「唔……」
午飯也是指導老師特意送到了練習室來，吃著飯的野田光奈抿了抿筷子，看三個人緊張的樣子笑了起來：「很有成就感。」
一個人獨奏與合奏終究是不同的，配合，談天，互相理解與包容——這些東西是她一個人悶頭練琴時候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就這麼一次，所以大家都盡可能體現出了這種包容感，長時間下來或許又是不同的體驗。
換上新給自己臨時買來的白色小洋裙，任由長谷川詩織將自己的棕發盤成一個團子頭，吐槽著「你們果然是在玩Cosplay」走到幕布遮蓋的舞台上，站在鍵盤前的那刻野田光奈突然覺得好像自己又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吉他，鼓，貝斯，閃亮的燈光，不同於音樂廳裡的巨大歡呼，以及，越來越快的心跳——
演出，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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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
想讓光奈多體驗下不同的鍵盤23333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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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第一次上台, 會不會很緊張？」
「嗯，稍微有一點。」
在臨上台之前聽到長谷川詩織的好奇，野田光奈知道她的擔心, 卻並沒有那麼在意：「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出岔子的。」
「那你會不會覺得……就是說, 不習慣這種場合？」
不習慣這種場合？
也是, 她很少會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彈奏，就算是咖啡廳也是比較安靜的, 不會有那麼多的聲響。
「好像也沒有。」
她並沒有這種「不習慣」, 或者說, 這樣從來沒經歷過的事情反而讓她很好奇。
她在舞台上會看到和自己原本所見不一樣的風景，這樣的風景，又會是什麼樣的？
幕布在緩緩拉開, 灑在身上的燈光有種溫暖到發燙的感覺。台下的歡呼聲似乎陡然變得大了許多，他們抬起頭看著昏暗空間裡的唯一光源，帶著那種讓人驚懼的期盼——
會有壓力麼？
伸手按下第一個音, 野田光奈抬起頭，幾乎是在那瞬間就看到了在台下安靜注視自己的身影。
很遠, 她應該是看不見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從重重人海中看到了安靜注視著自己的少年。
不是好像, 是幾乎每一次，他都會在那裡。
舞台上的燈光開始讓人背上冒汗，不同樂器組成的音樂很活潑，指尖也在微微發燙。台下有著熒光棒與歡呼, 耳邊長谷川詩織的歌聲中帶著笑意，她的鍵盤也奏響了平常完全不會出現的音色。
野田光奈站在略後方感受著眼前的一切, 嘴角的弧度逐漸上揚。這的確是她從未接觸過的世界，但這並不代表這個世界讓她不滿。
正相反，這裡活潑，嘈雜，充滿極其盎然的生命力。
手指劃過琴鍵，長谷川詩織的歌聲並不完美，但是充斥著她的熱愛與激情。將整首曲子順下來，看她稍稍喘氣的模樣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然後又憋笑著低下頭。
好吧，這是在裝作自己很用力的樣子麼？
「總之，謝謝大家來看我們的演出。我是貝斯手兼主唱，三年C組的長谷川詩織。」
貝斯少女並不知道自己裝喘的事情已經被鍵盤手發現，反而十分熱情洋溢地當起了CM開始介紹：「這位是我們超可愛的吉他手，三年C組田內萬理江。」
聽到長谷川詩織一個個的介紹與吉他手的solo，野田光奈手指一僵，總覺得有點不妙。
她好像，沒聽輕音部說，還要再一個個人介紹過去啊！
「在我心裡超厲害的鍵盤手，三年A組，野田光奈！」
感覺到全場目光都朝她而去，佐久早聖臣自然也順勢看向了完全僵住了的少女。她棕色的頭發沒有和往常一樣垂落，而是扎了個丸子頭，原本桀驁不馴的呆毛也因此消失，讓他有點不太適應。
換了個發型以後她幾乎是露出了整張臉，精致的五官也因此暴露在外，讓人看到她面容的同時也似乎很緊張。在輪到她的那刻明顯也沒有了剛才的自如，幾乎可以說是手忙腳亂地再鍵盤上滾出一圈巴赫十二平均律的BWV846。
很野田光奈。
「噗。」
「笑什麼？」
「難道聖臣你不覺得光奈很可愛麼？」
盯著古森元也良久，佐久早聖臣才慢慢轉開視線，等到這一段CM過去以後繼續抬頭，看向台上的少女。
和以前的野田光奈不太一樣，沒有穿著晚禮服，也沒有坐在鋼琴前。她站在那裡盯著鍵盤，偶爾會掃一眼觀眾，作為配角而不是主角，彈著平常聽或許都沒有旋律的伴音——
但是她很開心，作為配角也很開心。
「感覺以後要是光奈去做樂隊，也會很有意思。」
「她喜歡就好。」
對於野田光奈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合適不合適，而是她想不想要去做。
歡快活潑的歌曲很明顯傳唱度也很高，最後聽著那首叫做「Don\'t say lazy」的歌，古森元也在旁邊用腳輕輕打著拍子，看向台上很明顯也在唱和聲的青梅笑得燦爛：「這首歌倒是最適合她。」
對本能重視順從，被愚弄也毫不在乎，在他人看不見的地方奮勇向前——①
「嗯。」
佐久早聖臣聽著周圍幾乎是全場的合唱，還有不少人的激情打Call、甚至還有不少人在喊野田光奈的名字低笑一聲，輕輕點了下頭。
「和她很像。」
按下最後一個琴鍵，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冒汗。舞台上強烈的燈光讓她感覺到體力的消退，全程緊繃的精神以及總算可以結束的松懈混合而來，讓她在走下舞台的時候差點腳軟摔下略高一級的台階。
「小心！」
鼓手少女順手就把人給撈了起來，看到野田光奈略紅的臉色以及額頭上的汗水時笑著往旁邊拿了瓶寶礦力：「站著果然比坐著要累，對吧？」
「排練時間太短了，野田真的超厲害哦！」
從另外一邊托了她一把，長谷川詩織很是亢奮地拍了拍手：「超感謝，真的太感謝了！」
「過關就好，我得先把這套衣服給換了。」
感覺丸子頭綁得自己頭皮疼，立刻解下來後盯住鏡子裡自己愈發囂張的呆毛，野田光奈咬牙按了一會兒，確認還是沒法解決也只能郁悶得任由它去。
「真的是超級精彩，野田你以後要不要考慮玩樂隊呀？」
「拜托詩織，野田是全國第一的古典鋼琴、都拿到巴黎音樂學院邀請了，你讓她去玩樂隊？？」
「咳咳，當我沒說。」
聽著輕音部在一唱一和，野田光奈吐出一口氣，先洗了把臉再卸掉了所有的舞台妝，換回冰帝校服後立刻找到了在演出音樂廳外面等待自己的竹馬們。
「咦，元也呢？」
看到往常自己熟悉的那個野田光奈出現在視野內，佐久早聖臣不動聲色地擋住她的視線，慢慢做出解釋：「他之前有看中的攤位好像要撤攤了，讓我和你說一聲。」
「哦哦，那還是要快點過去的好。」
聽到這個解釋野田光奈了然地點了下頭：「反正只要給招待券，基本上玩什麼都可以不付錢嘛。」
「你接下來有什麼要去的地方？」
自己有什麼要去的地方？不應該是佐久早聖臣想去哪裡麼？
看他對著自己拉下了口罩，野田光奈掃了圈周圍擁擠的人群，突然伸手拉了拉佐久早聖臣的衣袖：「那小聖，跟我來這裡。」
他其實並不介意被她握住手腕，看那點被她小心翼翼捏住的袖口，佐久早聖臣跟在她身後，看她走去的地方越來越安靜時挑了挑眉。
「光奈。」
「怎麼啦？」
「你要帶我去哪裡？」
聽到這個問題時野田光奈停下腳步，轉過身笑盈盈地歪了歪頭：「小聖你終於開口問啦？我還以為你會憋著呢。」
注意到佐久早聖臣的表情，野田光奈放開手繼續往前：「帶你去一個，只有我能去的地方。」
「只有你能去？」
「對哦。」
走到自己的琴房前拿出鑰匙，打開門後野田光奈將雙手往前伸，嘴裡發出「鏘鏘」的聲音滿臉都是炫耀：「就在這裡！」
冰帝的琴房看上去很整潔，目光落在那架施坦威上，佐久早聖臣不知為何眼睛微微眯起，莫名覺得有些不爽：「給我看你在家裡鋼琴以外的鋼琴？」
「小聖你怎麼，怎麼可以這麼說？它們都是我的翅膀！」
看她心虛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懶得戳穿，用鋼琴當翅膀，也不想想她是有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到：「你來這裡想做什麼？」
「不哦，是『小聖你想做什麼』。」
小跳著走到鋼琴前翻開琴蓋，野田光奈按著這架施坦威的中央C，聽著其中的音色笑著坐在琴凳上，還不忘往旁邊拍了拍：「今天允許小聖坐過來。」
「……」
「好啦坐過來嘛！不僅僅是今天，以前以後不管什麼時候都是ok的！」
默不作聲地背著坐過去不影響她動作，佐久早聖臣扭過身看她將兩只手放在琴鍵上，又好像在糾結著曲目的樣子有點隨意地開口：「你隨便彈什麼都可以。」
「嘶。」
皺著眉看她捂住耳朵，佐久早聖臣回憶了下剛才開口的音量，感覺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如果真的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大概就是兩個人的距離，或許會比較近——
「所以為什麼當年的音樂家沒有來一首什麼『隨意圓舞曲』之類的？」
「……」
「既然這樣，就隨想曲吧，也算能搭邊。」
手指按下正確的鍵位，陌生但是柔和中帶著些許安靜的旋律從整個房間裡響起，回蕩在耳邊的同時也讓佐久早聖臣下意識地看向了正在彈琴的野田光奈。
他幾乎每天都有近距離看她的機會，但現在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接近。少女認真地對待自己的演奏，她的手指在黑白雙色的鍵盤中跳躍著，身體隨著鍵位稍稍有些晃動，整個人仿佛沉醉在其中。
隨著一點跳躍的裝飾音響起，整首曲子陡然變得活潑，沒有讓她變得高興，反而嚴肅地往前探了探身。
鋼琴曲已經都無所謂了，佐久早聖臣坐在那裡安靜地注視著她，等到結束後看到她轉過身對著自己笑起來的樣子有片刻恍惚。
「怎麼樣？」
「嗯。」
後面有很長一段旋律他都沒有認真過腦，反而開始在意起剛才她往前彎腰而垂落下來的一縷發絲。
伸手幫她把頭發順好後佐久早聖臣想收回手，看到她依舊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樣子卻又在空中繞了一圈，重新按在了她的頭頂。
「很不錯。」
「都說了不要按啦，會長不高的。」
「你現在也沒有再長高的可能性了。」
「小聖你這是人身攻擊，明明你還在長高！！」
看她張牙舞爪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收回手，沒理會她那些薄弱的攻擊，伸出手稍稍敲了下剛才她敲過的那個中央C。
「他們這是在干什麼？」
琴房外的忍足侑士面無表情扭曲，整個人惡狠狠地貼在門上，宛若想要給白雪公主毒蘋果的惡毒後媽：「媽媽我啊，絕對不允許有男人和我們家野田同處一個小房間！」
面無表情把自己拖來實行四分之一個監護人職責的忍足侑士往後拉過去，跡部景吾冷笑著抬了抬下巴，看上去格外無所謂。
「跡部，你怎麼可以這幅表情！你知道野田她高中不在冰帝的事情麼？」
「我知道。」
「你不挽留……」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樣就夠了。」
而且——
從琴房門上的玻璃窗往裡面望，確認那個黑色卷發的少女沒有任何自覺，跡部景吾很是隨意地轉身，順帶捎走了某位莫名其妙「母」愛爆發的好友。
「我可不像裡面那位，會做出這種監守自盜的事情。」
不過想要野田光奈開竅？
雖然野田光奈這只珍獸平日裡讓他很頭疼，但這會兒跡部景吾還是沒忍住，對著琴房裡的少年多了點幸災樂禍。
還請你慢慢等吧，外校的佐久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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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更
①：《Don\'t say 『Lazy』》的歌詞
忍足：媽媽我不允許！
跡部：沒關系，她沒那根筋呢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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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的學園祭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活動, 基本上每個來到這裡的人都可以玩得很高興。在琴房裡給佐久早聖臣開了一次小小的私人演奏會，走出琴房後兩個人收到短信，在三年C組的女僕咖啡館救出了誤入其中的古森元也。
「還記不記得我說的三過家門而不入啊元也, 你怎麼就進去了麼！沒想到，你居然喜歡向日那種類型的……」
「不是！我真的是被擠進去的！」
直接捂住野田光奈的嘴, 古森元也咬牙切齒就差賭咒發誓：「一群女孩子湧過來說什麼『跡部大人在哪裡』, 我就被撞進去了！」
「……」
「……」
啊，跡部, 你真的好受歡迎。
「湧過來有什麼用。」
想到跡部景吾的個性, 野田光奈沒忍住吐槽：「有本事去學生會辦公室或者網球部堵門。」
「說起來, 光奈你和那位跡部關系還不錯？」
「嗯……跡部和大家關系都挺好的，偶爾讓人不爽了點，但跡部君, 大氣。」
校園裡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和這位校董提出來，野田光奈可以說是見證了冰帝校園基礎設施的飛速增長，以至於都有點恍惚自己三年前和三年後進來的是不是一個學校。
「不過說起來, 你們兩個接到井闥山的邀請了麼？」
冰帝大部分都是會從幼稚園直升到大學，在野田光奈剛進學校的時候看身邊同學都互相認識的樣子也有點不習慣。但是井闥山只是高中, 還有古森元也與佐久早聖臣, 她倒是會更安心一點：「我要不要也差不多時候去和他們接觸了呀？」
「與其糾結這個。」
比野田光奈更清楚冰帝的日程表，佐久早聖臣重新拉上口罩, 聲音也稍顯發悶：「你接下來是不是要開始冰帝的期末考了？」
「……」
「詭計多端的精英教育貴族學院，明明沒有到期末，為什麼會在十一月底期末考還連著家長會！」
聽野田光奈發出的慘叫，結束冰帝校園祭後開始復習的跡部景吾嘴角直抽。都三年了, 野田光奈怎麼還沒習慣冰帝的險惡用心？
之前不是還說了，不會被糖衣炮彈侵蝕麼？
從第二學期開學以後各種各樣的活動接踵而來, 什麼運動會修學旅行學園祭，就是為了冷不丁最後來個大的。看看她這個樣子，再聽她嘀咕著想高中去井闥山……
「井闥山的升學率也很不錯，你需要幫忙麼？」
「跡部！求求你，給我補習！」
「……補習你自己找忍足。」
忍足侑士不知哪來的一腔母愛還沸騰著，野田光奈痛苦地寫著他淘來的上兩年期末試卷，最後趴在桌子上，把筆放在噘著的嘴上哼哼：「所以井闥山怎麼還沒來找我呢？」
「野田你要主動嘛，既然山不來就你，你就去就山對不對。」
野田光奈聽著忍足侑士這句調侃哼哼了一聲，給井闥山投遞了自己的意向後幾乎在片刻後就收到了井闥山的參觀邀請。
「所以跟著小聖和元也去查探一下我未來高中的情況，很正常的對吧？」
「是的是的。」
不敢說些什麼別的，古森元也帶著點憋笑點了頭，看著周圍同樣有不少前來參觀的同學好奇：「井闥山不只是排球，別的看上去發展也很厲害啊。」
「雖然井闥山琴房裡肯定沒有施坦威，但我不介意哦，畢竟家裡的琴琴也只是一台雅馬哈，但我一直都很喜歡。」
看佐久早聖臣似乎要准備先跟自己去琴房的模樣，野田光奈瞬間警惕起來：「小聖，你不會覺得我會嫌貧愛富吧？」
「想太多。」
伸手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佐久早聖臣只是單純覺得放她一個人有些危險：「如果不樂意，沒有必要硬撐。」
「其實我只要音准一點，鋼琴好壞我都無所謂……嗯，不要太壞就好。」
看著最後自己被分配到的琴房，野田光奈十分滿意地點了下頭，隨後跑去摸著音樂教室裡的三角鋼琴有點想笑：「其實不用這樣的。」
「學校比較重視你。」
「誒嘿，那接下來，我陪小聖你去看看排球部的體育館？」
「你不試一下音？」
試音啊，其實試音也並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如果說音不准再調就好，不需要太過於在意。
「其實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啊。」
不可思議？
輕輕按下自己最喜歡的中央升F鍵位，聽著「發」的聲音野田光奈笑著轉過頭：「接下來我可以和小聖一起放學，可以隨時都能看到你，也可以和你聊很多我們都會認識的同學……雖然以前就是這樣，但相隔三年又回到以前，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野田光奈是真的很期待高中生活的到來，抬起頭看向似乎有點愣住的佐久早聖臣時笑得分外燦爛：「有種終於『回歸日常』的感覺。」
回歸日常，在野田光奈心裡，這樣的「日常」又代表著什麼？
「光奈。」
「嗯嗯？」
看她依舊是那副毫無所覺的模樣佐久早聖臣藏在口罩後抿了抿嘴，想說的話在看到她那雙充滿信賴的赤眸時又沒有辦法真正說出口。她安靜地等待自己，沉默的注視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似乎稍稍開始變味，又因為音樂教室門被猛然推開一掃而盡。
「還沒有看完麼？嗚哇，光奈你是准備立刻在井闥山練一個小時琴？」
古森元也活潑又帶著些許驚愕的聲音讓讓佐久早聖臣突然後退了小半步，坐在琴凳上的野田光奈仿佛也感受到了什麼，略顯慌亂地像是要撈下琴譜，又立刻從琴凳前站了起來：「沒，沒有！」
「嗯？」
看兩個人的氛圍古森元也挑了挑眉，仿佛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不知道。豆豆眉少年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容變得滑稽起來：「那要不要去排球部的體育館看看？」
「去。」
「光奈也一起去，畢竟到時候一起回家的話要認認路，對吧？」
看古森元也仿佛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野田光奈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著音樂教室的鑰匙很是不爽：「為什麼不是你們結束訓練來找我？」
「排球部訓練很累的！」
「我練琴也很累的。」
「我們是全身都累。」
看野田光奈被古森元也說得有點挫敗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瞥了自家表哥一眼，讓古森元也沒忍住輕輕地「嚶」了一聲。
「也是，那到時候就我來接你們回家好啦。」
「什麼叫你來接我們啦。」
看兩個人在前面聊得開心，佐久早聖臣稍稍拉了拉臉上的口罩，估算了兩邊的距離後在心裡稍稍點了下頭。
並不太遠，就是野田光奈被分到的琴房在三樓，她爬樓梯估計會挺不情願。
愉快地與井闥山高校簽下了入學協議，總算放下心的野田光奈高高興興地回到冰帝，在拿到已經確定的期末考安排時沒忍住眼前一黑。
她剛才還高高興興的，就不能讓她多開心哪怕三分鐘麼？
「而且今年真一和野田妹不會來，到時候我家長會多尷尬啊。」
帶著點抱怨寫著跡部景吾給自己搜羅過來的卷子，野田光奈也有點郁悶：「跡部，你說我讓元也過來可以麼？雖然不是親哥哥，他也和我親哥哥差不多了。」
「不行。不過他們兩個在做什麼？前兩年不是都來了？」
「今年比較特殊，不能和你說哦。」
「……」
看野田光奈明顯什麼都知道、但就是偷笑不肯說實話的樣子跡部景吾也懶得再問，只是戳了戳數學卷子裡的一道題：「公式套錯了。」
怎麼可能？
看著自己確實抄錯了一個數字，野田光奈慘叫一聲差點沒暈過去：「那我從頭開始都要重新來！」
「既然如此，就記住這個教訓。」
珍獸馬上就要畢業離校，雖然沒有類似於什麼「珍獸出籠等待被宰」的輕松，跡部景吾也確實有那麼點惋惜：「我真想知道井闥山那邊被你迷惑住的表情。」
「什麼叫被我迷惑住！」
她的那些榮譽還有鋼琴大賽第一名，都是貨真價實的好麼！
瞪了跡部景吾一眼，棕發少女很是不情願地把之前的計算流程擦掉，重新寫上正確的數字：「跡部你不要太想我哦，學園祭我會回來看看的。啊，招待券你要給我留著，你不給我留我就不給你留野田妹和真一的門票。」
「那真是感謝你了。」
強行忍住自己嘲諷的語氣，跡部景吾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著野田光奈點了點頭：「你以後去井闥山，人際交往方面小心些。」
「我人際交往方面一直很好啊。」
又沒人來惹她、她也不會去惹別人，還有跡部景吾這個朋友，有什麼不好的？
看她依舊懵懂的模樣，某位被監督拜托後勞心勞力了近三年的學生會長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順手給她摸出了個信封：「你自己看。」
「什麼？」
看跡部景吾給自己遞過來的東西，野田光奈寫完手裡的題目後很是好奇地接過這份白色的信，突然整個人警惕起來：「這個，不會是情書吧？跡部我們是朋友，這是不可以的哦。啊，如果是為了門票也不行。」
「呵。」
聽著他意味不明的冷笑，野田光奈很是有些興衝衝地翻開了手裡的東西。嗅著帶著隱約香水味的信件，少女臉上原本還很燦爛的笑容逐漸開始凝固，手上抖索著繼續拆信：「我鄭重聲明，我在戀愛方面不喜歡……」
「你看到上面寫什麼了？」
那還沒有。
不再說話迅速拿出整封信，野田光奈盯著裡面寫出的日期與「請來第三音樂廳」的邀請，沉默地看了眼跡部景吾，隨即痛苦地咬了咬後槽牙。
她都那麼低調了，為什麼還會被冰帝後援會邀請進行這種「約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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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更結束w
放心，這個約戰，很和諧的【狗頭
跡部：呵，低調。
光奈瞳孔震懾：女，女孩子給我告白？
拆開信：哦還好還好是約戰……約戰？？？
還有一更就在平常的晚上18點啦，麼麼噠，謝謝大家支持w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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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約戰，眼前這份「邀請函」，怎麼看都像是那種「放學後天台見」的標准邀請。注意到跡部景吾好像還饒有興致的模樣, 野田光奈愈加炸毛：「會長大人，冰帝的霸凌就擺在你面前, 你就不能管管麼？」
「學生會已經換屆, 我早就不是會長了。」
還有，整個冰帝誰敢來霸凌你？明明是你霸凌了整個冰帝。
「那就是校董少爺！」
「嘖, 這個你放心。」
伸手將那封信拿過去看了一眼, 跡部景吾隨即又給野田光奈還了回去：「去就行了, 沒關系的。」
「我怎麼覺得好像裡面有內情的樣子？」
嘀咕著再度把信件重新看了一遍，聽了跡部景吾的肯定以後她倒是稍稍放下心。既然他都說沒問題，那確實應該還算安全。
「不過我現在很好奇。」
「好奇什麼？」
「你的期末排名會在哪裡。」
看野田光奈瞬間閉嘴裝作什麼都不介意的模樣, 跡部景吾瞬間滿意地點了點頭，順手又給她多塞了幾張卷子：「全給你了，慢慢做。」
「跡部。」
「嗯？」
「我真是太謝謝你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 她首先也得把期末考試搞定再去思考那張奇怪的約戰單是什麼情況。下意識不想要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知道這件事情，野田光奈跟著巴赫小步舞曲的節奏寫著手裡的習題, 同時沒忍住長長嘆了口氣。
學習好累, 所以有沒有什麼不用學習也能夠拿到好成績的方法呢？
「有。」
「誒？真的有麼？是什麼！」
「做夢比較快。」
聽到兩個人的談話佐久早真夕子差點沒忍住自己的碰笑，很是愉快地裝作她什麼都沒聽見。佐久早崇作為一家之主, 捏著一本雜志的邊緣不做聲。
不僅沒有翻動，連紙張都早已皺起，一看就知道把注意力放在了別的地方。
「除了不做夢以外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方法？」
「那邊有個靠墊。你英語單詞背完了？」
「……」
對於野田光奈的英語成績佐久早聖臣也只能說無可奈何：「音樂方面的哪怕是拉丁語都背那麼快，英語單詞就不行？」
「那又不一樣, 我以後大概率不怎麼會去英語國家。就算要去，霓虹語裡面的英語單詞再加上手語比劃也夠我用的了。」
帶著點仇恨盯著手裡的單詞本, 野田光奈哼哼幾聲後倒在桌子上，懶洋洋地把本子遞了過去：「小聖來抽背吧，第一個單詞，abandon，放棄。」
被佐久早聖臣毫不客氣拍起來後野田光奈愈加在心裡詛咒冰帝的日程安排，等想到以後自己就可以逃脫這種「十一月底期末考」的奇葩設定又瞬間高興起來：「反正是最後一次這樣的第二學期了，接下來我肯定就能解脫！」
「說起來，光奈。」
「嗯嗯，真夕子小姐有什麼事？」
「你今年的聖誕節，會和真一他們一起去法國麼？」
以往兩年野田光奈的聖誕節都會去法國與野田惠還有千秋真一會面，或者更久之前也會偶爾和野田夫婦一起出門。今年看隔壁家兩位監護人好像都很沒有空，佐久早真夕子難免有別的想法：「還是說，今年有別的想法？」
「對哦，今年我確實不准備去法國。」
想到千秋真一正在忙碌的事情，野田光奈嘿嘿笑了笑，仿佛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眨了眨眼：「就准備留在家裡了。」
「那要不要來我們家？以前光奈不是就過年來玩過嘛。」
「可以麼？可以的話我很樂意！」
聽到佐久早聖臣的輕咳，野田光奈立刻縮回去，裝模作樣地寫了兩個物理公式：「小聖歡迎我來麼？」
「我沒有意見。」
「好耶！」
「好耶！」
聽著兩個人同時發出的歡呼，佐久早聖臣面無表情掃了眼自己的親媽，看到她做出閉嘴的手勢後開始頭疼起來。
野田光奈順勢開始左看右看，很快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佐久早聖臣手前的玻璃杯上，盯著上面的圖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小聖。」
「嗯？」
「你還在用這個啊？」
看野田光奈用筆指向自己的玻璃杯，佐久早聖臣嗯了一聲後突然也多了點別扭。
本來一家人應該是用相同款式的馬克杯，他手上這個不一樣還是因為以前與野田光奈去了一趟迪士尼樂園，與古森元也一起被她塞了米老板的杯子後他被迫接手，卻也一直用到了今天。
「好懷念啊，我也在用我的那個。」
野田光奈看著那熟悉的圖案，伸出手戳了戳米老板兩只圓乎乎的耳朵，心情分外明媚：「不過總覺得好像用的時間少了很多，因為很漂亮，都不會特意用來喝東西。」
「你在家能喝水就很不容易了。」
「小聖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看她氣鼓鼓的樣子佐久早聖臣反而輕笑一聲，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對了：「你還是好好想想你的期末考吧。」
萬惡的精英教育，最討厭的期末考。
一頭砸在了桌子上，野田光奈真心覺得考完這一場試之後自己已經被掏空。偏偏這還不算結束，她還要拖著疲憊的步伐前往報告廳，參加那個很奇怪的「約戰」。
什麼叫「我在音樂廳等你」啊，她要是被打斷手了……嘶，應該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吧？
趁著別人都在開家長會，學生們自由又不能出校門的時間到來，野田光奈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音樂廳的大門，看到裡面好像沒人才小小松了口氣。然而還沒等她徹底松懈下來，就看到了觀眾席中猛地站起了一個少女。
冰帝的校服領結並不會因為年級不同劃分各種不同的顏色，因此野田光奈也並不能確定這位學妹到底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的——肯定不會是三年級生，三年級的哪個不知道跡部景吾是她四分之一個監護人的事兒啊。
所以，也只有可能是學妹來給她下「戰書」了——
「不好意思我和跡部一點特別關系都沒有怎麼也不可能是情侶還不如說他是我監護人！」
「不好意思前輩我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見到您因為您實在是太難找……誒？」
重疊的第一句話與後續截然不同的發展讓兩個人同時愣住，野田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對著眼前這位雙馬尾學妹有種被噎住的感覺。
什麼叫只有用這個方法才能見到您，她有那麼難找麼？
全冰帝的人都知道，她在學校裡除了衛生間和更換教室以外就去兩個地方，食堂和琴房。
「但是，但是跡部大人說，除非有緊急事情，否則不能來打擾野田大人您的練習。」
野，野田大人？？？
被這個稱呼砸得頭昏腦漲，想笑又感覺好像不應該，野田光奈迅速咳嗽兩聲，裝模作樣地點了頭：「嗯，嗯嗯，所以你是誰？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啊，抱歉自我介紹了！我是二年C組的上河瞳，委托了同班的鳳君幫忙給您遞了，遞了，『請戰書』。但這個絕對不是請戰！只是因為聽說，野田大人你高中不會繼續留在冰帝了。」
上河瞳的聲音越來越小，裡面還夾雜著點委屈。聽到最後野田光奈眨了下眼睛，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嗯，這個音樂廳裡應該不只是上河瞳一個人。
掃了一圈整個音樂廳，雖然野田光奈看不見，但她能夠聽到很多極力壓抑的呼吸聲。有些很急促，有些很平緩，還有人似乎被人不小心踩到腳，發出了一聲悶哼。
不會錯的，藏在裡面的絕對有向日岳人一個。別人也就算了，他點了《鐘》、《24號隨想曲》、還有《野蜂飛舞》的聲音野田光奈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並沒有意識到一群潛伏的同學與學長學姐們已經被發現，上河瞳的表情變得愈加懇切起來：「所以，在野田大人從冰帝畢業之前，我想，想和野田大人合奏！」
掏出那張「請戰書」，野田光奈用自己會的四種半語言發誓，她就沒看到上面寫了「合奏」兩個字。只是看學妹期盼的表情，再看看台上的兩台施坦威，野田光奈嘆了口氣，隨意選了一台坐下。
「你想要彈什麼？」
「莫，莫扎特的雙鋼琴K448，可以麼！」
看上河瞳很是期待的樣子野田光奈點了下頭，隨即臉上多了點糾結：「那你是要彈一鋼還是二鋼？」
「我，我想給野田大人伴奏！」
給她伴奏啊，給她伴奏可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將手放在鋼琴上按下第一個音符，野田光奈能夠感覺到整個音樂廳都安靜下來。伴奏音節上來的那刻，卻又好像馬上消失了。
好遠。
怔怔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前輩，上河瞳突然明白剛才野田光奈那句「需要很大勇氣」是什麼意思。是的，在自己敲響琴鍵的那瞬間，她就明白了。
她和野田光奈的差距太遠、太大，遙不可及到幾乎可以說讓人絕望。
曾經鋼琴老師無數次說過的「顆粒感」在野田光奈的手□□現的淋漓盡致，自己的手指仿佛壓著三五個砝碼，笨重而又遲鈍，幾乎沒有任何輕盈靈動的感覺。
這樣的音樂，這樣的琴聲，真的能夠與野田光奈合奏麼。
然而野田光奈卻沒有停下，依舊往前彈奏著自己聯系了無數遍的樂章。上河瞳深吸一口氣，趁著一個小小的停頓加入其中。
沒關系的，第二次，她可以做到。
聽著再一次開始的伴奏，野田光奈臉上多了點淺淺的笑。在鋼琴上她經常被野田惠笑嘻嘻地吐槽說「真不是個好孩子」，現在只能說，她確實不是個「好孩子」。
不過沒關系，有勇氣的孩子也會願意和壞孩子玩，壞孩子也是會照顧她的。
畢竟她是「前輩」嘛。
猛然加重的和弦與主題旋律再一次出現，這回不再是一個人的獨奏。合奏開始的那瞬間上河瞳感覺到野田光奈似乎略微放低了點速度，呼應著，甚至於在包容她。
美妙的樂曲不再是各彈各的，而是終於成為了真正的表演。六分鐘的時間幾乎是一閃而過，等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野田光奈看這個三角鋼琴上自己的倒影笑了笑，抬起頭剛准備站起來，就發現原本的上河瞳好像消失了。
等，等下，琴凳推動的聲音她怎麼沒聽見？難道她從台上掉下去了？
隨即在下一秒，野田光奈驚慌失措地發現自己背上像是多了點重量。猛然被抱著的感覺在最開始讓她失措，但很快也安靜下來，轉過頭想拍拍抱住自己的學妹。
「前輩，野田大人，留在冰帝好不好！」
上河瞳幾乎可以說是哇哇地哭著，台下還有一群人在看熱鬧。只不過最讓野田光奈寒毛立起的，大概是她在剛才轉頭的那刻，看到了某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等等，誰來告訴她，為什麼來冰帝給她開家長會的，是佐久早聖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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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更w
家長會讓竹馬來有什麼不對麼？沒有【狗頭
謝謝大家支持，另外明天雙更，大家是想要分開還是一起看0.0
感謝在2022-06-11 21:13:27~2022-06-12 15:30: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維琪 49瓶；清忘川 3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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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野田光奈的家長會這種事情, 在前兩年千秋真一或者野田惠都會安排好時間趕上。也不知道今年是什麼緣故，兩個人居然都沒有空閑。在接到來自野田惠的越洋電話時，佐久早聖臣一時不知道應該有什麼情緒。
「總之, 光奈家長會這件事情就拜托佐久早大人你了！」
「野田妹。」
「嗯嗯？」
「我不是她的家長。」
「哎呀~」
聽到對面鋼琴家輕快的聲音，佐久早聖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表情裡多了點煩躁：「請你們履行監護人的職責。」
「佐久早大人是不希望成為光奈的『家長』呢？還是因為被認可是『家人』所以覺得很高興？亦或者說, 『家人』暫時也不想當？」
野田惠對於聲音同樣敏感，不同於野田光奈能夠分辨的聲音種類, 她這些年對於情緒感知愈發得心應手, 自然是聽出佐久早聖臣的不滿與警惕。
「我懂的, 我都懂的哦。」
「……」
不，你什麼都不懂。
「佐久早大人對光奈的心情，是和元也不一樣的。」
從來都很明確自己的感情, 但對著音樂方面卻又遲鈍不少的野田惠嘿嘿笑了一聲，感覺到對面的沉默後點了點臉頰：「可光奈什麼都不知道，對吧？既然這樣, 就多粘著她一點嘛。你看，我就超喜歡黏著真一的喲。」
野田惠說的都是歪理, 也都不是什麼正常人的想法。因此在走進冰帝校園的那刻, 佐久早聖臣真心覺得她是個不錯的說客。
在教室裡一群家長的包圍下面無表情地坐在野田光奈的位子上，看到她後座的跡部景吾時佐久早聖臣微微皺起了眉：「跡部君？」
「『小聖』？」
「……」
「抱歉開個玩笑。我知道你, 佐久早君。」
看跡部景吾輕笑著對自己道了聲歉，佐久早聖臣也並沒有太在意。野田光奈的家長會也並沒有什麼太過於需要記住再去告訴她的事情，畢竟……
畢竟那是野田光奈。
「對了，佐久早君。」
當初冰帝排球部的全國大賽跡部景吾也有去看過, 因為總是聽野田光奈念叨，自然也會注意到在怒所中的佐久早聖臣。在看了佐久早聖臣的比賽以後, 他想的卻是「不愧是野田光奈的竹馬」。
異於常人的天賦，持之以恆的努力，這樣的人總是會給人帶來不小的好感。只是真正見面的時候，跡部景吾卻覺得佐久早聖臣對著自己有種莫名的排斥感。
謔——
「今天野田會在音樂廳。」
「音樂廳，不是琴房？」
「是哦。」
盯住那雙黝黑的眼眸，跡部景吾輕笑一聲，仿佛是見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般興致盎然：「一起走走麼？珍獸的監護人。」
「不，並不是『監護人』。」
「我還以為你會順勢答應下來呢。以及，她在音樂廳的原因是接到了約戰。」
面無表情地跟在跡部景吾身邊，在聽到跡部景吾口中的「約戰」時佐久早聖臣沒忍住皺起了眉：「那是什麼？」
「偶爾後援會因為各種情緒，會做出一些不華麗的事情。雖然我與不少人都在努力遏制，但是也不會每時每刻都看護到。」
「哦。」
聽到這麼簡略的反應，跡部景吾更好奇了：「你就不擔心她？」
「不會，如果真的有事，跡部君這麼悠哉才是有問題的。」
被對方過於直白的話語噎住，跡部景吾默默看了對方一眼，總覺得自己好像哪裡都被諷刺了。
「你並不想失去她的信任。」
「聽佐久早君的意思是，你很在意？」
「或許，但我更討厭看到她因為自己看錯人生氣。」
少年平淡又帶著點冷凝的聲音並不讓跡部景吾感覺到冒犯，反而覺得很有意思。不過說起來，他倒是很期待總是自稱「媽媽」的忍足侑士在看到佐久早聖臣的表情——
「樺地。」
「是。」
「去音樂廳前把相機准備好，對准忍足，注意構圖。」
「……是。」
沒聽到跡部景吾在後面吩咐什麼，走進音樂廳的佐久早聖臣聽著野田光奈的莫扎特，和以往一樣安靜地站在音樂廳的最角落，順手再拉上了口罩。看她第一次和別人合奏的樣子，等到曲目結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另外一架鋼琴前的少女嗷嗚著直接撲了過去。
「前輩！留下來嘛前輩！」
被抱著的少女有些無措，但又像是很滿意的模樣很是讓人覺得好笑。對上眼神的那瞬間佐久早聖臣挑了挑眉，下一秒就看到野田光奈幾乎可以說是驚恐地推開了那位學妹，衝著他的方向甚至於想要跳下舞台。
「喂……」
沒忍住往前小跑過去，看她真的往下跳的那刻佐久早聖臣立刻伸出手把人接下，對著撲在自己懷裡的少女皺眉：「很危險。」
「又不要緊，小聖會接住我的嘛。」
理直氣壯地伸手抱住佐久早聖臣的脖子，確認自己腳碰到地上野田光奈才站穩放開，一點也沒有自己剛才做了什麼的自覺：「小聖怎麼來了？」
「來參加你的家長會。」
「……」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野田光奈下意識想溜，奈何在決定跑路之前就被人揪住了後衣領：「又想去哪裡？」
「就，家長會結束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看野田光奈那一臉老鼠見了貓的小心翼翼模樣，跡部景吾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好笑。順帶著有點警告性地看了眼憤憤的上河瞳，冰之帝王很是隨意地拍了拍手：「約戰結束了？那麼回去吧。」
「誒？可，可是……」
「嗯？」
「沒有，什麼都沒有。」
乖乖巧巧地跟在佐久早聖臣後面，沒多久野田光奈就沒忍住，湊過去小聲發問：「所以，老師和小聖你有說什麼？」
「說你在放學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
「……」
反正放學了，不跑快一點怎麼能增加更多練琴時間啦。
「然後運動會一百米跑到了第三？」
「誒嘿嘿，我很厲害吧！」
從冰帝三年A組的教室跑到琴房至少也有個200米，野田光奈三年來幾乎是每天都要急速衝刺。再加上體育課上也有不少練習，常年累月下來她的衝刺速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的挺不錯。
「這說明我身體很好啊，跑步很快。」
野田光奈對此很是自豪，畢竟那也是個第三呢。要知道她對外更多給人印像是個鋼琴少女，運動會上的成績可以說是讓不少除了三年A組以外的同學們都驚掉了下巴。
「再說小聖你是打排球的，我總歸也要稍微多鍛煉鍛煉的嘛。」
是應該說她很會花言巧語，還是這單純是她自己的想法？
「小聖，怎麼啦？」
「不。」
看她一直跟在自己旁邊的樣子佐久早聖臣抿著嘴往前，仿佛是有點嫌棄的模樣：「你就穿這麼點不冷麼？」
「剛才在舞台上好熱，我都沒注意到。」
因為要彈琴再加上舞台燈光的緣故，野田光奈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脫在旁邊，走了一段路才恍然發現這一點：「不會著涼的啦。」
「穿上。」
乖巧展開掛在自己手臂上的外套，掙扎著想伸手套進袖子卻又找不到入口。看她這種無效掙扎佐久早聖臣皺著眉，總覺得自己好像在見證什麼奇跡。
「算了。」
「什麼什麼算了？」
伸手幫她穿上冰帝的校服外套，再看野田光奈渾然不覺還很好奇的樣子，佐久早聖臣和往常一樣按住她頭頂的呆毛，順帶著再給了會心一擊：「那你現在敢請我去你家麼？」
「我，我當然是敢的！」
心虛中又帶著點理直氣壯，野田光奈覺得自己這段時間還是很會照顧自己：「畢竟我現在回家，相當於只是在晚上睡一覺！」
「我現在很期待你家的積灰情況。」
早就已經習慣自己家的衛生情況被佐久早聖臣批得一無是處，野田光奈倒是不在意這些言語，很是勤快聽著自家竹馬的指派，堪稱是指哪掃哪，從不敷衍。
在把家裡成功又一次掃除了遍，野田光奈才發現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佐久早聖臣似乎就沒有再進過她的房間。
這樣也挺好，尤其是在她往自己的房間裡面藏了點東西的時候，就更加具有保密性了。
看野田光奈似乎對著她房間莫名緊張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挑了挑眉，尤其是留意到她警惕度高到幾乎可以說是一驚一乍的樣子，反而多了點好奇。
「你在你房間養了什麼東西？」
「養東西？沒有啊。而且自從小虎去世以後，我就發誓絕對不會養任何寵物了。」
聽野田光奈舉起手發誓還提到了當年三個人一起樣的那只雞，佐久早聖臣嘴角抽了抽，也不再管她在房間裡藏了什麼。
八成是裡面太亂了，不想讓自己發現。
「那你自己整理。」
「嗯嗯放心，我肯定能夠打掃好的！」
確認自己把佐久早聖臣給忽悠了過去再把他送出門，野田光奈才總算是松了口氣，飛回自己的房間掀開被子確認裡面塞著的聖誕節禮物後滿意點了點頭。
她這些天都要有點快憋不住這個秘密了，所以如果可以，還請聖誕節快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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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張學友：她來聽我的演唱會
sks：我來開她的家長會【喂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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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長會結束之後, 野田光奈總覺得時間過得比冬日下降的溫度還快。明明她前幾天還能在練琴的時候順手把外套脫了嫌熱，現在卻是一路飛奔到琴房都覺得手指冰涼。
手指上是冰冷的，再碰上同樣冰冷的琴鍵, 簡直要她痛苦高歌一個冰冷的我，怎麼能夠溫暖一個冰冷的你。
「接下來寒假, 有什麼想法麼？」
「有啊, 好不容易放假，當然是要好好練琴。」
看榊太郎滿臉無語的模樣野田光奈嘿嘿笑了笑, 反正是放假前的最後一次冰帝校園內鋼琴課, 開個玩笑也挺有意思的：「安心, 好歹是聖誕節，我會好好休息的。」
「那要來我家麼？」
榊太郎倒也不介意接納自己的學生，聖誕節這種日子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今年野田妹和真一好像不准備回來, 你可以來我家玩。」
「不用啦，聖誕節我和真夕子小姐約好了去小聖家。」
因為是野田光奈鋼琴老師的關系，榊太郎與佐久早聖臣還算熟悉, 聽到野田光奈這麼說也放下了心：「那就好。」
「啊對了，這個, 太郎聖誕節快樂！」
「是什麼？」
「太郎你拆了就知道了嘛。」
笑嘻嘻地收拾好自己的樂譜, 看到榊太郎送自己的禮物也很是好奇：「太郎送了我什麼？」
「拆了就知道了。」
被自己的話給堵回去，野田光奈撇了撇嘴, 剛走出門就聽到身後榊太郎的囑咐：「既然是這個時節了，你的東西准備好了麼？」
「什麼東西……哦，嗯，都准備好了。」
「和佐久早也說過了？」
沒有。
回頭瞪了讓自己假期不好過的鋼琴老師一眼, 野田光奈抱著禮物盒也有些發愁。
等到新年過去，她就要去法國進行大概一個月的交換生生涯——這件事情野田光奈還沒有和古森元也與佐久早聖臣提起, 總覺得好像是自己在逃避一樣，很讓她煩惱。
思緒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被車上極具聖誕氣息的「鈴兒響叮當」給震了個瞳孔地震，尤其是各種不同的聖誕音樂都彙聚在一起，聽得野田光奈只想堵住耳朵翻白眼。
每年聖誕都要這麼來一次，雖然很有聖誕節氛圍，但是真的好煩啊！
「又難受了？」
「也不是啦。」
放下手怨念地看向佐久早聖臣，野田光奈瞬間把自己想說的東西忘得一干二淨。看他藏在口罩後面的臉，她拍著自己身邊的座椅，不知為什麼總是有種奇怪的不滿：「今天好冷，我在想要不要以後也戴口罩比較好。」
「需要麼？」
「現在不要。」
看佐久早聖臣坐在自己旁邊後野田光奈直起身，拍了拍放在自己膝蓋上的禮物盒：「我很期待太郎會給我送什麼禮物，當然啦，也很期待小聖的。」
「嗯。」
「哎呀，小聖難道不期待我送你的東西麼？」
「……」
不是不期待，而是她送的東西都很好，就算是有差別，也不過是在毫釐之間。
知道佐久早聖臣肯定都會喜歡，野田光奈笑得很是開心：「我已經開始期待真夕子小姐做的聖誕節晚宴了喲。」
「也不過是和往常一樣的東西。」
「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呀，因為是我和小聖一起度過的聖誕節。」
輕輕拍了拍榊太郎送自己的禮物盒，野田光奈倒是覺得今天和往常肯定不一樣：「想到這個我就超開心的。」
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佐久早聖臣會突然沉默，趴在自己腿上的少女使勁去側頭看他，不知為什麼又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我太孩子氣了？」
「不，這樣很好。」
「那我就繼續期待了。」
是的，繼續這麼下去就好，就算聽不懂什麼言外之意，也沒有關系。
安靜地聽野田光奈絮絮叨叨著她在冰帝的日常，各個熟悉的名字似乎又多了一個「學妹」，佐久早聖臣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袖子似乎被輕輕地拉了一下。
「那小聖在學校裡，怎麼樣？」
「還不錯。」
「除了這個呢？」
「……」
「你這個社交黑洞。」
伸手又沒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野田光奈覺得自己在這方面還是勝出了——畢竟她可是有幾個還算不錯的朋友，還有敬仰她的學妹。
看看，敬仰她的，學妹！
「有沒有覺得我超厲害！」
「嗯，是的，很厲害。」
路上敷衍著她回到家，等到敲開家門時佐久早聖臣才總算松了口氣。寒假與聖誕節重疊的假期總是會讓人分外放松，本來野田光奈還想去廚房幫個忙，結果硬生生被佐久早崇這位男主人按在了沙發邊啃零食。
「說起來，輝世哥還有南緒姐不回來麼？」
「輝世畢竟成家了，南緒她今年說要出國旅行。」
佐久早聖臣與他的哥哥姐姐年齡差距有點大，在上小學的時候哥哥姐姐就一個高中一個大學，至少在野田光奈看來挺難玩到一起，也很難能聊天。與其說是同輩、不如像是更長一輩的兄姐不回家，兩個人也都沒有太擔憂或者難過。
還不如說好羨慕，她也想要過這種大人方式的聖誕節。
「光奈好久沒有來家裡一起聚會了哦，我很盼望哪天你和元也一起過來的。」
「一定一定，寒假裡時間就多了。」
佐久早真夕子做好的豐盛佳肴一看就很美味，野田光奈雙手合十後非常認真的率先夾起炸雞，感受到被炸得薄脆的面衣與嫩滑包裹著汁水的雞腿肉，不由得發出一聲滿足的感嘆。
真好啊，能夠吃上熱騰騰的飯，還有人能夠聊著各種有趣的事情，就像是……
看野田光奈慢吞吞又咬掉一口炸雞，整個人都顯出幾分沉靜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皺起眉，瞥了眼自家父母後在餐桌下面沒忍住去輕輕踢了她一腳。
抬頭對著佐久早聖臣眨了眨眼，野田光奈努力咽下嘴裡的炸雞，想問卻又看到他垂下頭，像是無事發生般把佐久早真夕子買回來的火雞往嘴裡塞。
「小聖？」
「食不言。」
什麼食不言，野田光奈鼓了鼓腮幫子，她以前和佐久早聖臣吃飯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遵守過這個規矩。
佐久早真夕子在旁邊看著兩個人，想笑又強行忍下來，給野田光奈又盛了一碗玉米濃湯。
在佐久早家也基本和在自己家沒什麼區別，吃飽喝足以後野田光奈癱在沙發上，很是精神地開始選擇電視裡各種聖誕特輯。佐久早聖臣坐在旁邊，聽她偶爾對著節目發出的吐槽，再看自家母親與野田光奈一起追劇的態度默默往旁邊挪了過去。
兩個人對著劇內渣男的反應，是不是也稍微過度了點兒？
「你在想什麼？」
「……」
佐久早崇放下手裡的雜志，對著坐過來的小兒子多了點微妙的笑：「是在想光奈？」
「不是。」
「不是也沒關系，真夕子一直都很想有個陪在身邊的女兒。」
看到那雙與自己相似的黝黑瞳孔中帶著的些許譴責態度，佐久早崇輕笑著又拿起了手裡的雜志：「還是你覺得你遮掩得很好？」
在同齡人眼中佐久早聖臣的確是可以說毫無破綻，但是在年長者、尤其是他們這種長輩眼裡，他那些小心思可太明顯了。
佐久早聖臣沉默地盯住自己的父親，然而佐久早崇卻完全沒有被影響到，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擴大不少：「不要太小瞧你的父親哦，你看光奈的眼神，比我看真夕子還明顯。」
他從來沒有小瞧過，只不過覺得野田光奈現在對什麼都懵懵懂懂，沒有那個必要罷了。
「而且如果是光奈的話，除非親口當面和她說，否則我怕她一輩子都不明白。」
「調侃小輩並不是什麼好行為，父親。」
佐久早崇笑眯眯地點頭後拿起雜志，明顯是打定主意不再說話。電視劇倒是快要走到尾聲，等開始播放大結局的片尾時沙發上的兩個人立刻鼓起掌，野田光奈隨即拿出了自己的包，非常認真地把自己准備的禮物遞了過去。
「聖誕快樂，真夕子小姐。」
「謝謝光奈，這是我和阿崇一起給你的。」
「嗯嗯，可以現在打開麼？」
看到盒子裡的禮服裙野田光奈瞪大眼睛，順勢再拆開榊太郎的禮物盒，拿出裡面的節拍器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可惡！她最討厭節拍器了！！
「你原來那個不是壞了麼？」
「那當然是我故意弄壞的啊！誰彈鋼琴還用節拍器啊……好吧必須要用。」
「……」
聽到這個回應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野田光奈倒是恨不得立刻把這個節拍器送回家眼不見心不煩。將屬於佐久早夫婦的手鏈與袖扣都送出手，野田光奈無比鄭重地拿出了特意選擇的盒子塞進了佐久早聖臣的手裡：「聖誕節快樂。」
「是什麼？」
「我才想問小聖你送了我什麼。」
盒子扁扁的，又看上去挺大，別是一條絲巾吧？
兩個人同時掂量了下手裡的東西，在某對看好戲的夫婦的注視中同步解掉了最外層的蝴蝶結。
將那個扁扁的盒子打開，野田光奈盯著裡面的柴科夫斯基第二協奏曲的琴譜，還有上面的簽名時愣住了。
對比廣為人知的柴科夫斯基第一協奏曲，柴二顯得沒有那麼廣為人知，但她尤其喜歡第一樂章的琶音——或者說，她最擅長的也是這種如同流水傾瀉風格。
當然啦，裡面有一段特別像是貓捉老鼠的配樂，她也超愛的。
「基，基辛？還是親筆簽名？？」
看到自己最喜歡的鋼琴家，野田光奈差點破音。同時佐久早聖臣也打開了手裡的盒子，似乎預感到了什麼拉開排球包的拉鏈。
尼古拉斯·羅梅羅的簽名赫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雖然沒有野田光奈反應那麼大，佐久早聖臣下意識看向欣喜的少女，嘴角同樣上翹。
「哎呀，這麼高興啊。」
伸手揉了揉野田光奈的臉，佐久早真夕子笑得更是燦爛：「喜歡就好啦。」
「超喜歡的！謝謝真夕子小姐和崇叔叔，尤其謝謝小聖。」
「嗯嗯~」
沒忍住繼續揉著野田光奈的臉，看她依舊是一副傻笑的樣子佐久早真夕子愈發愉快：「既然這麼開心，今天光奈就住下來吧？」
說不定聖誕老人也會再給出什麼好東西呢？
聽到野田光奈無比快樂應下來的聲音佐久早聖臣頓了頓，隨即猛地抬頭看向裝聾作啞的父親與笑眯眯不理人的母親，只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小聖，小聖？」
聽著門外的呼喚，佐久早聖臣起身打開房門，看到門口穿著睡衣眨巴著眼睛的少女下意識想要再關上，卻又被野田光奈死死抵住。
「我睡不著！」
她的聲音裡帶著點控訴，一雙赤紅色的眸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精神得讓聖誕老人都自愧不如。
「所以？」
「所以，小聖要不要吃點什麼？」
面無表情來到廚房熱好了牛奶，看她無比快樂的樣子佐久早聖臣撐著下巴，想著佐久早崇的話語嘴角微微上翹。
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算不被她發現也沒關系。還不如說，她沒有發現也是一件好事。
「對了小聖。」
喝掉半杯牛奶，野田光奈抬起頭看著有些低氣壓的竹馬，眨巴了下眼睛還是沒忍住開口：「我能問你個問題麼？」
「什麼？」
「嗯，就是……」
佐久早聖臣看到她的手指無意識在杯壁上輕輕點了點，像是憋不住話，又像是糾結半天，才小聲把後面半句話說出口。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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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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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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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 但因為一次烏龍的「約戰」再加上都會在學校琴房裡練琴，野田光奈和上河瞳倒也互相熟悉了起來。從此教學樓衝向琴房的人又多了一個，兩個人一路上你追我趕的模樣讓跡部景吾真的很想把她們抓起來, 扔進禮儀課好好學習重修。
這什麼風馳電掣的小學生比鬥，還比誰先跑到琴房？
把學妹教程這樣, 野田光奈你可真不愧是個好前輩。
熟悉起來以後兩個人的聊天內容自然也增多不少, 野田光奈就這麼會從上河瞳口中聽到不少八卦。她全程都聽得很津津有味，同時也感嘆原來冰帝國中部就有這麼多事情發生。
誰和誰戀愛, 誰和誰分手, 誰和誰又和好——故事繁多又因為冰帝本身學生之間的關系就復雜, 讓野田光奈嘆為觀止。
吃了大半的瓜回到家裡，野田光奈自然是想和人分享滿肚子故事。奈何她都對這些同學懵懵懂懂只知道名字大概認識臉，更何況是不在冰帝的佐久早聖臣。
歸根到底, 野田光奈好奇的就變成了另外一件事情。
「這兩天聽阿瞳念叨了好多，不過我還沒有喜歡的人嘛，就很好奇。」
野田光奈捧著牛奶, 一點都沒有什麼不自在的感覺，反而很是躍躍欲試：「所以小聖, 你有喜歡的人麼？」
他有喜歡的人麼？
有的, 坐在面前，還是在傻乎乎地問自己「有沒有喜歡的人」的這位就是。
只不過現在他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佐久早聖臣瞥了她一眼，順手把這個問題拋了回去：「那你呢？」
「除了巴赫，我都挺喜歡呀。」
下意識回答了問題後野田光奈立刻感覺有點不對，嘿嘿笑了笑後繼續說下去：「當然啦, 喜歡的人，我還沒有哦。所以我很好奇小聖有沒有。」
如果有的話, 喜歡別人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那雙赤瞳色的正在注視著自己，頭頂的一根呆毛就算沒有風也能在空中晃悠兩下，看得他心煩中又多了更多的忐忑。偏偏口中說出的話和自己真實想法完全相反，讓佐久早聖臣沒忍住避開了她的目光。
雖然他是在說謊，但是……也不要緊。
「原來小聖也沒有喜歡的人啊。」
「所以你牛奶喝完了麼？」
剩下只有小半杯放了蜂蜜的牛奶，野田光奈迅速把剩下一點比剛才更甜的熱飲料喝完，還沒等站起來就看到佐久早聖臣已經拿過了她的杯子走向了洗手池。
「哎呀，真是麻煩小聖了。」
留意到她湊到自己旁邊等自己洗好杯子，再接過去擦干的熟練模樣佐久早聖臣垂下視線，想開口卻又終究沒把自己想說的說出口。
「不會。」
他從來都不覺得麻煩。
看野田光奈小心翼翼放好杯子裝作一切無事發生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把人送到自己姐姐原本居住的房間，看她笑盈盈扭頭對著自己說「晚安」的時候簡單點了下頭，在她即將關門的那刻突然伸手按住了門。
「小聖？」
聽到野田光奈的聲音佐久早聖臣反應過來，抬起頭盯著她眼睛良久才慢慢放手，聲音裡多了不少晦澀：「抱歉。」
感覺自家竹馬的狀態好像有那麼點奇怪，野田光奈歪著頭想了一會，突然伸出手示意：「不用道歉呀，不過真的要道歉，小聖你能不能把頭低下來一點？」
「嗯？」
佐久早聖臣皺了皺眉，看她依舊堅決的模樣還是低了下去。感覺到自己像是正在被撫摸著的觸感，少年下意識看向眼前的青梅，發現她確實是伸出手，正在輕輕地揉著他的頭。
「這樣會不會好受一點？」
雖然不太確定，但野田光奈明白佐久早聖臣確實是比以往要更焦躁。本來她還想給個擁抱，到最後卻莫名多了點心虛，只能選擇去摸摸自家竹馬的頭。
「沒關系的哦，雖然不知道小聖在為什麼發愁，但只要和你以往那樣認真對待，就不會有問題。」
她相信按照佐久早聖臣一貫的堅持和努力，就算有什麼苦惱的事情也肯定能夠被他完美解決：「所以現在嘛，小聖只要安心就好。」
「只要安心就好麼，光奈？」
「是哦。」
撞進那雙黝黑的雙眸，野田光奈不知為何手上動作頓了頓，迅速縮回去拉著門從門縫裡看他：「而且馬上聖誕老人就要來了，為了更多的禮物，快去裝睡。」
最後還是沒有防守住最後的防線，被狠狠揉了頭不說還被揪了呆毛的野田光奈憤憤地看著離開的佐久早聖臣，躺在佐久早家姐姐的床上開始發愣。
雖然只有小小的一瞬，她覺得佐久早聖臣的聲音似乎和以往有不小的區別。他好像變得更加低啞，也有些壓抑，讓人有種似乎馬上要爆發出什麼的錯覺。
應該是錯覺吧，佐久早聖臣從來不會對著自己生氣，也沒有過大聲說話……不對，大聲說話還是有的，在前兩年她窩在家裡不肯出門，他直接拍門走進去，強行把自己給帶出了家門。
當然，在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這麼做過。
迷迷糊糊著睡了過去，等到早上醒來時野田光奈盯著時間，慢吞吞地起床穿好衣服，總覺得自己好像吃了虧。
都放假了還會按照平常上課的時間醒來，都沒法睡懶覺，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早上好呀光奈。」
走到廚房看到起得更早的佐久早夫婦時，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立刻湊到了佐久早真夕子旁邊：「真夕子小姐在做什麼？我可以幫忙！」
「這個，咳咳，那，那光奈幫我看好鍋？」
作為從小看野田光奈長大的長輩，佐久早夫婦在聽到她想在廚房幫忙的時候同時神經緊繃。要知道當初野田光奈第一次下廚還是在佐久早真夕子的眼皮底下，然後……
然後她成功做出了一桌焦炭。
不過看她高高興興去熱牛奶、再加上最近好像在冰帝家政課成績不錯的樣子兩個人也稍稍放了放心，聽她哼著《致愛麗絲》的旋律輕笑。
「說起來，今天聖臣好像還沒有醒？」
「對哦。」
聽到兩個人的聊天內容野田光奈縮了縮脖子，實在是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半夜把人給拉起來吃夜宵。廚房工作她還不能做太高深的內容，也就是端端盤子什麼的，她也做得挺滿足。
「不會是因為光奈在睡不著吧？」
「咳。」
聽到來自妻子的笑聲，佐久早崇輕咳一聲，扭頭確認自家末子不在才安心點頭：「總之，別讓他發現我們在背後調侃他。」
對於自家丈夫居然對小兒子有點懼怕的事情，佐久早真夕子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說點什麼。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聽到外面腳步聲的兩個人迅速轉身，開始裝成忙碌的模樣。
因為半夜醒過來一次，導致睡眠質量降低的佐久早聖臣在早上難免顯得低氣壓。雖然他並不介意野田光奈來吵自己，可大半個晚上混亂得自己都不記得夢讓他難免繼承了些許情緒，整個人顯得比以往更加陰沉。
「哎呀，小聖你醒了。」
正在乖巧當搬運工、被婉拒進入廚房而不自知、甚至於還打下手干得挺開心的野田光奈一抬頭就看到了下樓的竹馬，歪著頭與他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呀，睡得怎麼樣？早飯已經做好了喲。」
「……」
「小聖？」
站在最後幾級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向喊自己的野田光奈，雖然知道她昨天晚上留宿，但佐久早聖臣還是有種荒謬的不真實感。
早上見到喜歡的人在和自己打招呼這種事情，差點讓他走路同手同腳。然而再聽著廚房裡還有父母的聲音，佐久早聖臣才伸手按住太陽穴，借著手臂遮掩自己臉上的表情。
「怎麼啦小聖？醒來太早頭痛麼？」
「沒有。」
看野田光奈已經湊到自己面前來，佐久早聖臣放下手走下最後幾級台階，發現她還想往廚房裡鑽時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後衣領。
「小聖你放開我，我才不是去搗亂的。」
「你在外面。」
「哼，我現在對廚房工作都很熟練了。」
廚房裡塞下兩個人都已經很了不得，再加一個更是都快要走不開。不過佐久早夫婦也已經把所有的工作完成，笑眯眯地把自家兒子推了出去，看兩個小輩坐在桌邊的樣子很是滿意。
「感覺……」
「什麼？」
「感覺好像很神奇。」
神奇？
「因為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和小聖坐在一起了，尤其還是在早上。」
野田光奈托著腮幫子嘆氣，爪子對著桌上的竹輪燒蠢蠢欲動，在最後還是忍耐住了自己的想法，乖巧把手放了下去：「對了小聖，昨天你有許願麼？」
好歹也是聖誕節，許個願望也不錯：「我就許了喲。」
「哦。」
「哦是什麼啦。」
少女哼哼唧唧的樣子看似生氣，眼睛裡卻有著難以忽略的笑意。佐久早聖臣聽著又開始嘰嘰喳喳的青梅說各種各樣的話，順手給她遞過去了一杯水。
有什麼是想要實現的願望？
如果今天的場景會在以後一直出現也算是願望——
「光奈。」
「嗯嗯？」
將佐久早真知子遞來的荷包蛋放在她面前，佐久早聖臣看她驚喜道謝的樣子嘴角微微勾起，無視自家父母的調侃雙手合十，隨意念了一句「我開動了」。
那他也不會乞求並不存在的聖誕老人，自己就會讓這個願望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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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所以混亂的夢，是什麼夢呢【陷入沉思【喂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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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對於學生而言, 總是充滿著各種各樣的美好。可以睡懶覺，可以拖著不寫作業，可以在父母上班的時候一個人在家裡作天作地。只不過寒假聖誕節之後就是新年, 新年假期，大人們也有, 而且會更加認真。
「我不想去參拜。」
「那也不行。」
看野田光奈滿臉慘淡的模樣, 佐久早聖臣難免有些困惑：「你不是說過你最喜歡冬天？」
「我最喜歡的是能夠窩在被爐裡、把所有東西放在手邊、快快樂樂還能吃壽喜鍋與年糕小豆湯的冬天。」
才不是要出門被風吹被冷個半死、偶爾還要抽簽抽到大凶的新年參拜。
「而且今年野田妹和真一讓我等等他們，不用那麼早就去神社。」
說到自家的監護人, 野田光奈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什麼事情忘記和人說了。看佐久早聖臣的表情, 棕發少女脖子縮起, 聲音也小了不少：「他們解決了工作就回來。」
「所以是什麼工作讓他們新年都不回來？」
「因為，真一嘛。」
野田光奈吞吞吐吐地開口，最後眼睛一閉, 把整句話徹底說完：「他被邀請去指揮新年音樂會了。」
新年音樂會？哪個？
「最有名的那個。我一開始就想告訴小聖的！但是不能說，就，保密到現在了。」
看野田光奈眼神飄忽, 再想著最有名的那個新年音樂會，佐久早聖臣沉默片刻後開口：「那他應該還是最年輕的指揮家吧？」①
「是哦, 最年輕的一個, 35周歲就去了。所以，小聖要來我家一起聽麼？音樂會。」
「我記得你應該是可以去現場的。」
畢竟千秋真一是監護人, 在台下給野田光奈放一張位子肯定不是什麼難事。聽到這個野田光奈歪了歪頭，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我不會去現場的。」
「為什麼？」
「唔，就當是我遺傳了真一的飛機恐懼症吧。」
「……」
你和他又沒有血緣關系，而且心理疾病怎麼遺傳？
「通過空氣遺傳的。」
聽野田光奈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佐久早聖臣抬起手，看她敏銳躲閃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動作, 只是輕輕地拍了下她的頭。
「今天晚上？」
「對。」
維也納與東京有不小的時差，在音樂會開始的時候東京已經是晚上7點。把自己整個人塞進暖烘烘的被爐，拆開一包薯片再剝著橘子的野田光奈還沒等自己吐完一口氣，就聽到旁邊佐久早聖臣帶著點了然的聲音：「這就是你不願意去現場的原因？」
野田光奈拆著果凍的手瞬間停下，隨即又惡狠狠地撕開了包裝紙：「是哦，尤其去這種場合還要再穿晚禮服裙隨時保持微笑，又不知道攝像機什麼時候拍過來，絕對要抬頭挺胸。五個小時的音樂會看得都好累，要隨時保持形像簡直就是魔鬼社交場合……」
聽她帶著怨念吐槽新年音樂會，佐久早聖臣瞥了眼屏幕再數了遍被爐上擺滿的零食，用手撐著桌面側頭看過去：「所以你就決定這麼看音樂會？」
「小聖不覺得被爐裡很舒服麼……嗷！」
看野田光奈因為抖腿結果膝蓋撞到被爐的樣子佐久早聖臣嘆了口氣，看她揉著腿的樣子想笑又不能真的笑出來，只能在旁邊用手撐著臉側著去看她。
「想笑就笑，我又不是那麼小氣的。」
「是麼。」
雖說野田光奈好像確實沒有那麼小氣，可她總是會立刻報復回來。轉頭不去看齜牙咧嘴的青梅，佐久早聖臣看向電視機裡已經開始直播的畫面，聲音裡多了點困倦：「那你怎麼不找元也？」
「嗯？就算有一桌零食，元也看到一半肯定就會睡著，很影響我心情的。」
換了一包百奇哢擦哢擦啃著條狀小餅干，野田光奈叼起一根牛奶味的，眼睛閃閃發光地看過去戳了戳佐久早聖臣的手臂：「像不像是那種，就是《蒂芙尼的早餐》裡抽煙的赫本？」
「……」
「說話嘛。」
「不像。」
「哪裡不像？」
電視裡已經發出了掌聲，穿著燕尾服的千秋真一與首席小提琴握住手又對著觀眾鞠躬。得不到答案的野田光奈輕哼一聲，立刻把整包牛奶味百奇放在了自己手邊：「哼，不給你了。」
「大概就是這點不像。」
「啊？」
「不過你看電影了？」
電視中的掌聲已經停止，穿著燕尾服的指揮抬起雙手貌似就要響起開場曲。偏偏這個時候鏡頭切到了野田惠身上，看她盯著千秋真一嘿嘿傻笑的模樣讓野田光奈與佐久早聖臣同時發出一聲嘆息。
「看到沒有，這就是千萬不要去現場的原因。」
「這算黑歷史麼？」
黑歷史……倒也應該算不上。野田惠看千秋真一的表情依舊像是陷入熱戀的大學生模樣，讓野田光奈沒忍住又拆了包棉花糖。
「怎麼會算呢，那是看戀人的目光，我倒是覺得真一肯定也有感受到。」
鏡頭持續的時間不長，很快就又回到了千秋真一的身上。看到他臉上的淡淡笑意，野田光奈實在是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噫」。
「在現場我肯定只能憋著，所以還是在自己家好。」
嘿嘿笑著又摸出一塊巧克力，還沒來得及拆開野田光奈就感覺到手上一空。憤怒地轉過頭想要把自己的零食要回來，然而在對上佐久早聖臣無言的警告野田光奈沒忍住嗚咽一聲，老老實實開始剝蜜柑。
「吃蜜柑，吃蜜柑總歸可以了吧？」
「吃多會上火。」
電視裡已經傳來活潑輕快的《騎兵進行曲》，野田光奈翻了遍手裡找到的節目單，臉上露出了類似於噎到了的表情：「不過你有沒有發現，真一好可怕。」
「可怕？」
「你看。」
將節目單遞過去，佐久早聖臣沉默片刻後又把節目單推回，表情全是抗拒與不情願：「這些片假名誰看得懂。」
「也是，那我就給你念幾個吧。」
野田光奈清了清嗓子，在音樂的伴奏下緩緩開口：「相親波爾卡，桃金娘花冠，瑪麗安圓舞曲，假面舞會，南國玫瑰，以及十分重量級的壓軸，我的生平經歷是愛與希望圓舞曲，還加演了永不休止快速波爾卡。」
「……」
「我這麼一說，你懂了麼，親愛的小聖。」
野田光奈報出一大堆曲目後將節目單放回到桌面上，雙手合十表情悲憫：「全世界的古典愛好者又是犯了什麼錯，要在新年第一天吃下那麼大一碗狗糧？」
是的，光看節目單就讓野田光奈有種「怕不是把所有施特勞斯家的戀愛小甜曲都搬過來了」的感覺。對此她也很奇怪，樂團還真就這麼願意陪著千秋真一這麼調整曲目。
「這樣不是很好麼？」
「誒？」
「我覺得這樣很好。」
聽著輕快的波爾卡，雖然不知道這種曲目為什麼會被這麼稱呼，但不妨礙佐久早聖臣欣賞：「畢竟是千秋先生。」
「最年輕登上新年音樂會指揮的人，對吧？自己擁有想要向全世界炫耀的愛情，所以也希望全世界都能獲得這樣的愛情——我升華得如何？」
在暖烘烘的被爐裡看音樂會總是會引起不小的睡意，而睡意又會被掌聲打斷——野田光奈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走神，只是單純因為被爐太舒服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出席這種場合一定要穿著晚禮服，坐在野田妹吐槽的硬邦邦的凳子上了。」
寒冷能讓人清醒，不舒服能讓人不打瞌睡，這種設定簡直就是完美啊。
「現場和外面也不一樣。」
「但不影響我也會因為圓舞曲覺得困。不對，應該說是，不是自己彈的曲子，肯定會困。」
還好相親波爾卡聽著挺有意思，不然頭一歪倒在佐久早聖臣肩膀上睡著了……
好像也沒關系？
反正他們都認識那麼多年了嘛。
「看什麼？」
「沒什麼呀。」
野田光奈嘿嘿笑著把自己的想法掩蓋下去，佐久早聖臣卻有點頭疼。自從剛才野田光奈給他遞過去節目單以後兩個人就越來越近，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兩個人都快貼在一起了。
偏偏野田光奈還一點自覺都沒有，甚至於變本加厲，主動給他遞了個小蛋糕：「小聖想吃麼？」
「……光奈。」
「嗯？」
「你能不能過去一點？」
哎呀，難道說自己擠到他了？
野田光奈眨巴著眼睛往旁邊挪了挪，還沒過十五分鐘佐久早聖臣就感覺到她又靠了過來，還跟著裡面的曲目打著節拍。
電視裡的鏡頭時不時就會切到野田惠的臉上，每次都讓野田光奈嘿嘿笑出聲。佐久早聖臣則是皺著眉，好不容易熬到慣例的拉德斯基進行曲結束才小小松了口氣。
被爐很溫暖，她靠過來後就變得更加溫暖，讓他想要這麼繼續下去，卻又明白這樣不對。
「小聖，麻煩你幫我倒杯水。哦對，我要柚子蜜，東西就放在廚房，麻煩你啦。」
「嗯。」
對於能夠從被爐裡出來的佐久早聖臣野田光奈很是敬仰，現在音樂會徹底結束，她原本緊繃著的一根弦也徹底放松下來。
千秋真一的選曲很巧妙，活潑歡快中又帶著一點甜蜜，又會穿插某些「正經」嚴肅的曲子，在「新年」這個時期聽這樣的音樂會可以說是再讓人滿意不過。
只不過一直這麼熬著，也是很累的。
趴在暖爐上打了個哈欠，野田光奈實在是沒好意思說在藍色多瑙河音樂響起的時候她就頭一點一點地睡著，還是掌聲把她給吵醒的。
現在終於結束了，那當然是先小睡一會，等佐久早聖臣來了再讓他把自己喊醒好了。
少女十分坦然地就這麼睡了過去，拿著水杯回來的佐久早聖臣看著沒幾分鐘就徹底進入夢鄉的青梅嘆了口氣，將水放在桌上伸手想要推醒她，卻又停在半空中沒有繼續。
她睡得很香，棕色的頭發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修剪變長了不少，軟軟垂在肩膀上的樣子還給人感覺有點柔弱。臉上因為被爐的關系透出幾分被熱到的紅，偶爾還會嘟噥幾聲，臉上卻又有著隱約的笑。
輕輕拂過她的頭，佐久早聖臣最後還是坐在野田光奈的身邊，朝著她的方向枕住自己的手臂。兩個人的手同樣往前放著，似乎只要再前進一點，就能觸碰到她的指尖。
他們現在很近，但又好像很遠。
感受著被爐裡的溫度，佐久早聖臣最後勾起嘴角，學著她的模樣閉上眼睛，無聲地說完剛才自己想說的那句話。
新年快樂，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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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w
①：本文是二次元，現實中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最年輕的指揮是36歲委內瑞拉的古斯塔沃·杜達梅爾。一開始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更傾向於老年指揮，後來改變了想法邀請了年輕指揮家。日本指揮家也有，比如說02年小澤征爾指揮了一場新年音樂會【順帶小澤35年出生在沈陽，還指揮過《草原小姐妹》
以及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又成施特勞斯家族專場，除了固定的曲目即藍色多瑙河還有最後的拉德斯基進行曲以外，節目單都是指揮自擬，12年的時候還演過柴科夫斯基與倫拜。本次節目單參考了11年和18年的節目單，有興趣的大家可以聽聽看。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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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爐很暖和, 很舒服，也很容易讓人就這麼一睡不起。如果要說有什麼會讓人醒來，大概也只有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壓得胳膊有點酸, 不得不換一個姿勢的時候。
野田光奈有些迷茫地睜開眼睛，好奇為什麼佐久早聖臣沒有來叫自己的同時趴在桌子上, 看著幾乎可以說是近在咫尺的少年發愣。
兩個人面對面地睡在了被爐裡, 往常佐久早聖臣臉上常有的嫌棄或者無奈表情已經消失不見，黝黑的雙眼也已經閉上, 反而顯出了幾分平靜。
卷曲的頭發並不會給人一種稚嫩的感覺, 反而應該說是讓他看上去比同齡人更加成熟。額頭上的兩點痣讓他有了更多的個人標志, 也讓野田光奈想伸手去按按它們。
小時候她還笑稱說這是讓佐久早聖臣切換外星人和地球人的開關，現在嘛……
嗯，還是很像。
手臂和脖子都有了不小的酸痛, 剛剛動了一下野田光奈就感覺到自己的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抬頭再觀察著佐久早聖臣的手，她稍稍扭了扭脖子，像是想起了什麼, 帶著點小心翼翼張開左手，對他比了過去。
常年練習鋼琴讓她的左手比右手大一圈, 也比普通女孩子的手更大一點。只是對比佐久早聖臣的手, 也好像還是有點小。
但是佐久早聖臣沒法彈十度，是她贏了。
「你在干什麼？」
「哎呀小聖, 你醒了呀。」
不知為什麼，少女心虛地把手縮回去，肩膀脖子的酸澀讓她愈加齜牙咧嘴：「現在好像已經很晚了？」
是的，雖然新年音樂會結束時候就已經接近十點, 他們兩個又趴著睡了一覺，接近半夜的時間怎麼看都有些太晚。佐久早聖臣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自家母親發來「你今天就住光奈家吧」的短信, 把手機重新放回去後無聲看向了野田光奈。
被這樣的視線盯得打了個激靈，野田光奈立刻抓住被爐，滿臉「你別想把我和它分開」的模樣滿臉不樂意：「我是不會離開被爐的，你讓我回房間也沒用。」
「我睡這裡，你回房間。」
「我就知道，小聖你想搶我的被爐！不行，難得野田妹和真一肯定不會回家，我就要睡被爐。」
「……」
什麼叫「肯定不會回家」，所以你以前就是這麼在自己家裡作威作福的麼？
盯著她良久確認她不肯離開，佐久早聖臣也懶得再說什麼，直接往後躺倒在地上，順手還拿到了放在沙發上的薄被。
「我也要蓋，小聖你不能獨占。」
「回你的房間去。」
「就不要。」
迅速躺在軟乎乎的地毯上，野田光奈扒拉下一個靠墊當枕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身側的竹馬：「小聖你不會見死不救，任由我凍感冒的對麼？」
「不照顧好自己身體的人不值得……」
話說到一半看野田光奈閃閃發光的眼睛，佐久早聖臣沉默片刻後仰面躺著嘆氣：「我睡這裡就行了，你回房間。」
「小聖你睡我房間，我睡被爐也可以。」
對上他無比犀利的視線，野田光奈嘿嘿笑著接過他送來的半邊薄被，感受到肩膀處的溫暖時打了個哈欠：「我真的好困哦，就先睡了晚安呀。」
「你以後還是多點警戒心吧。」
「對小聖又不需要。」
不，這還是很需要的。
他比野田光奈醒來更早一點，也都知道她在做什麼。閉著眼睛感受著她的手指撩開自己的發，壓低聲音的輕笑，以及指尖對上指尖的觸感——佐久早聖臣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卑劣，卻又不舍得告訴她自己已經醒了。
現在她還想要就這麼睡過去……
掂量了一下要不要把她抱回她自己的房間，奈何野田光奈似乎一瞬間就徹底睡著不說，仿佛還有睡覺會亂動的習慣，朝他的方向直接滾了過來。
看她似乎還順手挪了下靠墊枕頭的位置，他真的是要懷疑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然而均勻的呼吸和喊一聲下意識的哼哼，都說明了野田光奈確實是進入了夢鄉。
她和自己實在是太靠近了，而且睡覺又喜歡整個人蜷縮起來，讓原本就小小的一個變成更小的一團。
喜歡的女孩子很信賴自己，就這麼睡在自己身邊的模樣讓佐久早聖臣有點混亂。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再度側頭看向她時少年輕哼一聲，索性也就這麼閉上眼睛。
她無知無覺沒有關系，就像是這樣習慣他的存在，那也很不錯。
燈已經被關掉，黑暗的客廳裡被爐和地暖都暖烘烘地散發著熱量，根本不會讓人有什麼會著涼的感覺。偶爾野田光奈感覺自己好像被輕輕地抱住，難免讓她更加往前蹭了蹭。
擁抱會給她一種安全感，也讓她有種自己並非孤身一人的放松。將腦袋抵在枕頭上，野田光奈順手也這麼回應過去，就像是抱住一個巨大的抱枕那樣滿足地點了下頭。
低頭注意到幾乎整個人都粘過來的野田光奈，佐久早聖臣下意識想把人推開。奈何她卻像是被惹怒了一樣，更加狠狠地抓著他的衣服不願意動。門口已經傳來些許說話聲，等到門開的那一瞬間，佐久早聖臣抬頭盯住天花板，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做社死。
「光奈，我們可是趕了音樂會結束以後第一班飛機回來，你知道八小時的飛行有多……」
原本的絮絮叨叨被卡在了半截，隨即一聲包裹落地的鈍響吵醒了正在夢中傻樂的少女。揉著眼睛睜開，首先看到少年胸口的野田光奈差點宕機，顫抖著抬起頭發現自己正死死摟著佐久早聖臣，甚至於可以說整個人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而竹馬早就已經放空大腦，躺在地上要不是睜著眼睛還會眨兩下，怕不是都會被人當成「生死不明」。
「光，奈？還有，佐久早？？？」
看千秋真一像是准備去廚房拿刀的態度野田惠迅速抓住自家丈夫，對著兩個人使勁眨眼：「你們昨天晚上是熬夜了麼？」
「沒，不算吧，看新年音樂會然後睡著了就……」
看新年音樂會？
千秋真一覺得自己的理智稍稍回攏了些，野田光奈也迅速從被爐裡爬起來，順手再套了一件珊瑚絨家居外套：「真一你的選曲都好甜，是在用曲子給野田妹表白麼？」
「誰，誰給她表白了！」
「哦~那就肯定是在表白。」
慢吞吞地點了下頭，佐久早聖臣也面無表情地同樣起身，被野田惠笑嘻嘻地拉了過去：「先別介入他們的戰場比較好哦。來，這個是我給佐久早大人的。」
被塞進手裡的盒子應該放著巧克力與冰箱貼，看到野田惠的表情佐久早聖臣覺得不妙，隨即看到她對著自己招了招手，有點不情不願彎下腰的時候聽到了這位鋼琴家和軟中帶著八卦的聲音。
「所以昨天晚上，你們什麼都沒有做吧？」
「……」
「咳咳，野田妹我的意思是，現在還太早了喲。」
「野田妹，你想太多了。」
「哎呀，我知道的。在我看來你們和小時候一樣，在一張床上午睡也不是不行。」
野田惠吹了聲口哨，完全沒有自己是在火上澆油的自覺：「不過佐久早大人要回去的話，我給你開路。還有這個，別忘了幫我交給真夕子小姐。」
「多謝，也替我母親謝謝您。」
看野田光奈可憐巴巴坐在沙發上被千秋真一訓睡在被爐裡會著涼等一系列事宜，野田惠過去拉人時被瞪了一眼，野田光奈乖巧老實坐在沙發上縮脖子的樣子讓佐久早聖臣低下頭，剛准備離開就聽到了這位老父親陰惻惻的聲音：「佐久早。」
「是？」
「等會我們要去神社參拜，你一起去麼？」
「這就過去了？真一你們這麼飛了八個小時回來，不先休息睡一覺什麼的？」
被敲了腦門才閉上嘴，對上野田光奈殷切的視線後佐久早聖臣轉向千秋真一，點頭算是回應：「好。」
「那等會我們一起去，首先，光奈。」
「是？」
「新年音樂會的聽後感呢？這麼多曲目，至少也要有三千字交給我。」
惡魔！千秋真一是惡魔！！
好不容易訓話完畢，野田光奈立刻用著「要換身衣服」的借口溜進了自己的房間。扒拉著眼前的毛衣，手指在觸碰到織物的時候少女突然停了下來，盯著自己的指尖發愣。
她不是那種真正神經大條的人，就算已經到這個時候，她卻好像還留著剛才抱著佐久早聖臣殘留下的觸感。而且……
她能夠感覺到好像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平緩了她在一開始的緊張感。
從小就沒有與佐久早聖臣分開過，現在也算是分開了「三年」，所以她想要更加親近他這種事情，很正常對吧？
慢慢收回自己的手，野田光奈按在自己的臉上良久，才重新挑了件高領毛衣套在自己身上。被包裹著的溫暖很舒適，可惜還是沒有之前讓她感受到的那種、真正被擁抱著的安穩。
圍上圍巾和野田惠快樂牽著手往神社走去，在路過佐久早家門口時野田光奈看了眼他們家的門牌，眨著眼睛思路一下子飛到了天邊。
如果——
如果每天都可以和佐久早聖臣擁抱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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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光奈，你還想每天呢【指指點點感謝在2022-06-14 15:52:14~2022-06-15 15:32: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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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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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神社總是會聚集不少人, 不管是抽簽還是為了展望接下來的一年，每個人都有著完全不同的願望。在神社處等到了佐久早聖臣與恰好一起過來的古森元也，野田光奈明顯笑得更燦爛了。
「小聖, 元也！」
「光奈，千秋先生和野田妹都回來了？」
「嗯, 是哦。不過沒想到, 元也今天居然穿了和服！」
看著完全就是正裝打扮的古森元也，野田光奈羨慕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扭頭看向戴上口罩表情似乎有些不滿的佐久早聖臣眨眼：「小聖要不要也穿上試試看？」
「不用。」
不是沒想過要穿, 奈何時間太短沒法准備好。只不過……
盯著野田光奈的表情, 看她似乎根本就対昨天發生了什麼沒有半點想法的模樣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轉頭決定不去看她。參拜完之後還要抽簽，讓所有人都放心的是至少這回沒人抽到大凶。
「所以去年到底是什麼情況？」
中吉簽也不錯, 野田光奈拿著手裡的簽文就沒忍住吐槽：「去年我們三個全是大凶，簡直就沒天理。」
「想想去年一年，我們拿了全國大賽冠軍, 光奈也拿到了金獎，大凶這種事情怎麼看都不靠譜嘛。」
「這裡是神社。」
在神社吐槽抽的簽有問題, 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野田光奈與古森元也同時閉上嘴, 又格外一致地往嘴上拉上了拉鏈。
好嘛好嘛，那就不說。
「対了, 我好像有件事情一直沒和你們說。」
有件事情？
走下神社長長的台階，野田光奈蹦蹦跳跳的樣子總讓後面兩位竹馬覺得她會往前栽倒。最後被佐久早聖臣抓住手她才老實起來，慢吞吞地開始往下：「就是，我等開學以後不去冰帝了, 會去法國。」
去法國。
佐久早聖臣停下了往前的步伐，看到她回頭看自己的時候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戴上了口罩, 不會讓她看出自己臉上真正的表情。
「是麼。」
「嗯。」
手腕上的力量似乎有片刻加重，隨即又立刻放開，讓野田光奈下意識回頭看了過去。今天的陽光很好，神社道路邊有著各種樹木，垂下來的光影灑在佐久早聖臣的臉上，一半一半地讓人覺得格外晦澀。
他之前就想過會有這一天，但沒想到來得那麼突兀罷了。
格外緩慢地松開自己握住她手腕的手，剛想開口時佐久早聖臣就看到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滿臉的恍然大悟：「我是不是沒和你們說我要去多久？」
「咳咳。」
古森元也大聲咳嗽一聲，引起野田光奈注意與佐久早聖臣滿臉「你是不是感冒了」的嫌棄後又被口水嗆了一下，折騰好久才把自己想問的事情給問出來：「好吧好吧，所以光奈你要去多久？」
「也就是一個月吧，開學的時候過去，然後過一個月回來。冰帝有交換留學生制度，法國也有姐妹校，我名字掛在姐妹校裡，人就跑去歐克雷老師那邊啦。」
笑嘻嘻地說完了自己的安排，野田光奈対著依舊陰沉的佐久早聖臣歪了歪頭：「小聖怎麼了？」
「不，沒什麼。」
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以後，就有種被她擺了一道的不爽。
手再度按在她的頭上使勁揉了下，被嫌棄後的少年反而心情很好地收回手，看她憤怒打理頭發的樣子輕笑了一聲：「早去早回。」
開學就在幾天後，野田光奈在巴黎的住所也早就准備好，打包後又被扔出來最多的是琴譜。
「你怎麼還要往裡面放肖邦集？」
「我最近在練《蝴蝶》啊？」
「歐克雷老師那裡都有。」
暴躁地稱完這些超重的行李，千秋真一惡狠狠地又往外面扔了兩本車爾尼：「你怎麼連車爾尼都要放？」
「為什麼不放？！」
哭唧唧地抱著自己的肖邦蹲在旁邊，看自己的行李最後被縮減的模樣野田光奈長嘆一口氣：「我可是要出門整整一個月啊。」
「害怕麼？」
「害怕倒是沒有太害怕。」
說得她好像一直不出門一樣——雖然出門到法國有過幾次，但是到了法國她除了一開始去看看埃菲爾鐵塔什麼的，別的好像確實，沒有怎麼出過門。
「如果出門遇上罷工，我會很慘的吧？」
「……」
「而且，我也好害怕有人突然対我塞上一枝玫瑰花，然後要我給錢。」
嫌棄地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箱，雖然沒有在法國長大，但她也不是會対巴黎充滿幻想到會得巴黎綜合症的小傻子：「雖然還算期待，但是想到要離開家裡一個月，還是有點不舍得。」
「哎呀，你到底是不舍得離開家裡，還是不舍得離開佐久早大人和元也呀？」
聽著從野田惠口中說出的名字，野田光奈先是一愣，隨即又放松下來，抬起下巴也不知道再得意什麼：「我當然是不舍得的呀，但人總要成長的不是麼？」
「嗯，說得很好。」
千秋真一贊嘆地拍了拍手，隨即臉色一變指向了她的房間：「成長了的光奈小姐，請立刻把你的房間給掃了。」
「……」
那她還是拒絕長大、時時刻刻拜托掃地機器人比較好！
哼哼唧唧地將所有東西和自己的各種材料都准備完畢，到達法國開始上理論的第一天時，野田光奈就有種腦袋嗡嗡開始爆炸的感覺。
怎麼說呢，都挺好，就是她覺得巴黎音樂學院這種頭腦風暴一般的課堂，可能不適合她。
畢竟她真心有點不明白，別人是怎麼從一串顫音或者連續兩個升號裡面，聽出「代表著作者的憤怒與不滿」的。
她只能聽到「這串太單薄了來個顫音吧」或者「哎呀這個音符寫錯了趕緊弄兩個升號糾錯糾過去」的亡羊補牢。
「歡迎光臨，我可愛的娜娜醬。」
看野田光奈掙扎著爬進琴房的模樣，查爾斯·歐克雷沒忍住笑了起來：「學校的課感覺怎麼樣？」
「感覺？那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問麼？」
「當然可以啦。」
看到鋼琴老師和善的笑容，野田光奈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抬起頭面容滄桑：「當年你們是怎麼給野田妹的論文過關的？」
「……」
「或者說，她畢業論文，真的寫了麼？！」
沉默地看著問出這個問題的小姑娘，歐克雷的目光游移了那麼一瞬，隨即轉頭看向鋼琴：「我怎麼知道呢？我只是她的鋼琴教授，又不會管理論方面的學習內容。」
哦，那就是沒寫，特批通過了好畢業，対吧？
小姑娘的譴責表情總是會讓人心裡多出那麼點心虛，示意她先坐下，歐克雷才慢悠悠地拿出了一份琴譜：「就算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我也是很期待你的成長的哦。」
「所以？」
「不同於野田妹，我覺得娜娜醬可以嘗試更多的東西，所以決定讓你來自己做出一個選擇。」
自己來做出一個選擇？
視線望向教授手裡的琴譜，野田光奈微微抿著嘴，表情裡多了點鄭重。將三首曲子的曲名全部看完，再看向歐克雷笑眯眯的模樣，盯住其中一首不再動彈。
三首全部都是協奏曲，全部都是她想要的——
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奏曲，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以及貝多芬的，「皇帝」。
現在自己面前差首格裡格的a小調鋼琴協奏曲，就能湊出四首公認影響度最大的鋼琴協奏曲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每個人的鋼琴也都是不一樣的。」
蒼老而柔和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野田光奈靜靜地讀著眼前的琴譜，總覺得好像有點怪。
「我……已經到可以練習協奏曲的程度了麼？」
「唔，還不可以哦。」
那您給我譜子讓我選是讓我做夢麼！
看出野田光奈的憤憤，歐克雷悶笑一聲，翻動著手裡的基本譜子表情很是懷念：「當年野田妹在我這裡，可是基本上把所有的古典都彈了一遍。」
「那她找到喜歡的曲子了麼？」
「有幾首很喜歡。」
肯定地點了下頭，歐克雷重新點了點放在她面前的三本曲譜：「在我看來你確實可以去嘗試協奏曲，反正彈著嘛，又不會讓人覺得奇怪。這裡除了我，也沒人能聽到。」
「可是練完了卻等不到有樂隊配合，豈不是會很痛苦？」
「這種痛苦與機會擺在面前卻沒有選擇相比，哪個更讓人懊悔？」
少女的臉色來回變了好幾下，歐克雷一直保持著面部的笑容。每個人走的路都不相同，就像是他現在面前的野田光奈娜娜醬，又是一個和所有人都不同的類型。
她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有時候會因為太過於清醒，反而忽略掉她真正「想要」的東西。同時也會因為太知曉前路，反而會讓自己蜷縮不前。
所以不要害怕未知，做出你的選擇，不要去顧忌別的東西，貪婪一點沒什麼不好。
「怎麼樣，有想好選哪一首麼？」
「是的，我想好了。」
野田光奈深吸一口氣，抬頭伸出手將三本曲譜連帶著鋼琴上面放著沒給她的那本疊在一起，最後全部抓在了手心中。
「大人才做選擇，還是小孩子的我，全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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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嗯，時不時掉落雙更，開心麼→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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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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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臣, 聖臣？」
「嗯。」
聽到古森元也的聲音時佐久早聖臣對他點了下頭，表示自己聽到了。看到他只是這麼簡單的回應，善解人意的表哥點了下頭, 毫不猶豫戳破了他的想法：「你是在想光奈？」
看到他稍稍停頓片刻後扭頭，露出一個類似混雜了嫌棄不滿困惑又鄙夷的表情, 「哈」了一聲後像是在解釋一樣快速說了下去：「我怎麼會在想她？」
「哎呀, 聖臣你不要不好意思嘛。」
想拍拍他的肩膀卻又在半空中停下手，無視自家表弟像是要殺人的模樣, 古森元也突然淺淺地笑了起來：「畢竟那是光奈第一次離開那麼久, 對吧？」
雖然很不爽, 但佐久早聖臣還是閉上嘴，默認了古森元也說的話。這並不是野田光奈第一次離開，但是對比曾經只是五六天的度假, 一個月……
對比一下，確實有點長。
沒有了她的嘰嘰喳喳，也沒有了會約好在電車上見後一起回家的時間, 好像自己的世界在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安靜沒什麼不好，但是在喧囂熱鬧之後的安靜, 會讓人覺得是沒有任何生機的死寂。
「所以, 聖臣你想光奈麼？」
「……」
「我倒是很想她的哦。」
裝模作樣地大聲嘆了口氣，古森元也看到佐久早聖臣愈加緊繃的模樣就想樂：「有時候表達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又不會被罵。」
「你很煩。」
「反正也就三個月就要高中了, 我想想，當時光奈是怎麼說的來著？」
裝模作樣地看了眼佐久早聖臣，古森元也沒忍住繼續笑出聲：「在國中戀愛太早，至少也要到高中——那我們今年4月份就會是高中生, 還會在一個學校了。」
「所以呢，你想要說明些什麼？」
看佐久早聖臣依舊是不想接話的態度古森元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不過也是，他倒是覺得佐久早聖臣並不是在強行什麼都不懂，小珍獸還沒有那條腦回路，就算是告白，說了也是白說。
還不如好好等著，有他們在旁邊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問題。
「放心吧聖臣。」
終於沒忍住一巴掌拍上去，古森元也滿臉堅定，眼睛裡也在閃閃發光：「我會好好幫你的！」
「……」
不，現在他反而有點害怕了。
「不管怎麼說光奈也要去法國一個月，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在練《皇帝》。」
「啊？你怎麼知道？」
三天才能得到一次回復的好表哥突然喉嚨堵住，轉頭看向野田光奈早中晚就差三餐都彙報吃了什麼的佐久早聖臣，一種酸澀感再度湧上心頭。
哥哥這種身份，真的好難當！怎麼可以對著佐久早聖臣什麼都說，對他就是敷衍說「什麼都好」？
好生氣，他要鬧了。
「自己作死，不僅把三首鋼琴協奏曲都選了，還順帶拉走了格裡格的a小調鋼琴協奏曲。」
這樣腳踏四條船，能不快要翻車麼？
「聽我解釋，我是真心愛著每一首協奏曲的。」
「繼續說，我聽著呢。」
千秋真一皮笑肉不笑地給野田光奈的意大利面上澆了一勺肉醬，野田惠則是裝聾作啞，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哎呀，今天真一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得好——
「所以我寵愛他們有什麼錯？」
「沒錯啊，不過就是一天變成12個小時練琴，練到之後會得腱鞘炎罷了。」
「……」
老老實實縮下去吃著意大利面，野田光奈偷偷摸摸去看了眼野田惠，發現她依舊眼觀鼻鼻觀口食不言的樣子沒忍住抖了抖：「那，那我就只選《皇帝》？」
「之前不是說『我真誠地愛著每首曲子』麼？」
「那我可以階段性一夫一妻。」
訕笑著將自己碗裡的意大利面扒拉干淨，重新坐在鋼琴前的時候野田光奈卻覺得自己好像比之前更加飢渴了。
是的，飢渴。她想要彈奏更多的曲子，想要練習更多，想要聽到更多。如果說要類比的話……
大概就是放個佐久早聖臣在她面前，她會毫不猶豫抱過去的程度？
好像這麼形容也不太對。
手指按下最喜歡的升F黑鍵，順手開始了黑鍵練習曲的野田光奈略微晃動著身體，久違感覺到了一種快樂。
鋼琴應該是會給她帶來快樂的，融入骨血或者說成為日常這種說辭並不奇怪，但的確和之前的「快樂」有所區別。
彈《皇帝》協奏曲的時候很累，會被歐克雷和千秋真一罵，但卻能夠讓她感覺到久違的快樂——
「真好。」
將一首黑鍵練習曲平穩彈完，野田光奈沒忍住抬起手盯住了自己的指尖。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更有力度，也能夠更加承受剛強度的練習了。
「這很正常吧。」
「真一？」
「你在長大。」
小姑娘總是會在一不留神的時候變得成熟起來，野田光奈也是這樣。原本棕色的發絲開始變長，那雙赤紅的瞳孔中屬於孩子氣的懵懂與稚嫩也開始消退。
她的手腕隨著練習開始更加靈活，手上的力量逐漸增大，擊打也變得愈加有力，音符也聽著變得比以往飽滿了許多。
「這是好事情。」
伸手揉了揉野田光奈的頭發，千秋真一也難得在心裡多了點感嘆：「真是了不起。」
「了不起？」
「嗯，不管是長大，還是能夠被認為練□□協奏曲》，光奈你都很了不起。」
她這算是，被千秋真一誇獎了？
「但是——」
「……」
別「但是」，她已經清醒了，謝謝。
聽著差不多是誇獎十倍長的糾錯和教學，等到結束後千秋真一心滿意足地哼著柴一出門，野田光奈則是趴在鋼琴上生死不知。野田惠默默給人送上牛奶，同時雙手合十真切祈禱。
「不要被真一的甜言蜜語迷惑了呀光奈，只要真一開始誇人了，那就說明噩夢要來了哦。」
「嗚嗚野田妹，我要被治愈。」
「好的好的。」
笑嘻嘻地抱住好久沒來和自己撒嬌的小姑娘，野田惠伸手拍著她的背，總覺得這樣的場景讓人懷念：「所以有什麼感想？」
「還想再抱一會兒。」
抱著野田惠的感覺很好，但卻讓她莫名想到那天抱著佐久早聖臣的感覺。所以……
「另外就是，有點想念小聖了。」
聽到後面野田光奈有些悶悶的回應，野田惠眉毛一挑，在她看不見的時候瞬間變得興奮起來。
哎呀哎呀，這是怎麼了？想念「小聖」？
哦呼！她懂了！
「讓我想想哦，光奈是一個月後回去對吧？」
「嗯，是哦。」
有點不解地抬起頭，看到野田惠嘴角都咧到耳根的模樣野田光奈不知為什麼打了個冷戰。
野田惠好像，在想什麼很可怕的事情？
「一個月後的話，嗯……」
把時間往後推了一個月，現任鋼琴家臉上的笑容變得愈加燦爛。低頭看到野田光奈警惕到瑟瑟發抖的模樣時她眨了眨眼睛，很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哎呀，我就是在算個日子。」
「野田妹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就好。」
膽戰心驚地看著眼前貌似要進入狂魔亂舞狀態的鋼琴家，野田光奈伸出手抱住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我是絕對不可能提前回去的。」
「又沒讓你提前回去。」
嫌棄地看了眼自家姑娘，野田惠很快眨巴著眼睛湊過去，臉上多了點計劃得逞的笑：「我剛才算了一下，你回去的時候正好是情人節。」
所以呢？
「要不要和我一起，做個巧克力？」
話語剛落時野田光奈就聽到門口傳來陰惻惻的聲音：「巧克力？你還想做巧克力？」
「嘎，真，真一！！」
「你想進廚房做什麼？嗯？？」
「就是想要做給真一的情人節巧克力，不要趕我出去，巧克力我還是會做的！」
會做巧克力？
千秋真一嗤笑一聲，把白紙做的扇子扔到了旁邊：「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做？」
「把巧克力丟進鍋裡融化再倒出來就行了！」
「……」
「……」
野田惠，你這輩子還是別進廚房了。
殘忍剝奪了野田惠的廚房權限，千秋真一轉向野田光奈，打量她良久才勉強點了頭：「行吧，你在冰帝應該學過，怎麼做巧克力？」
「要，要隔水加熱融化？」
「很好，光奈可以進廚房。」
對野田惠同情地看了一眼，野田光奈倒是很是珍惜這次能夠進入廚房的機會。將千秋真一盯視中將巧克力倒進了模具裡，還沒來得及讓它冷卻凝固，她就聽到了千秋真一貌似平淡的問話。
「准備送給誰？」
「嗯？小聖和元也啊。」
「都是義理的話沒問題。」
確認自己所想後千秋真一松了口氣，野田光奈盯著兩個盒子，最後慢吞吞地給准備送佐久早聖臣那份上面系上一個粉色的蝴蝶結。
情人節總是讓人期待，古森元也聽著佐久早聖臣用「擔心巧克力的衛生質量」這種借口，最後把所有巧克力都甩給他的態度很是快樂。
佐久早聖臣不吃，他可是很喜歡巧克力的。
「哎呀，說起來光奈是不是要回來了？也有一個月了吧？」
「誰知道。」
勾上自己的口罩，佐久早聖臣瞥了眼故意提起野田光奈的表哥，總覺得他不懷好意：「你想要說什麼？」
「今年，不知道能不能收到來自光奈的巧克力呢？」
來自光奈的巧克力，她人都還在法國，哪來的巧克力？
沒忍住腹誹了兩句，加快腳步走出校門的時候佐久早聖臣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某個穿著冰帝校服、在校門口搖搖晃晃等人的少女發愣。
她沒和自己說過已經回家了，應該還在法國——
「哎呀，小聖，還有元也！」
少女腳步輕快地一點一點走到他們身邊，隨即拿出放在書包裡的兩盒巧克力，將其中一個打著紅色蝴蝶結的盒子遞給了他。
「情人節快樂，小聖，我回來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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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光奈：……給錯了！
嘿嘿→v→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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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田光奈的這次回歸幾乎可以說是誰都沒有提前說, 在她突然出現在冰帝課堂上的時候，同學都有種「珍獸詐屍回巢」了的錯覺。
就連跡部景吾都愣在那裡，良久才確認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不過這麼一來, 問題也就出現了——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什麼叫突然回來，我結束了交換生課程就回來了呀。」
在食堂沒好氣地看了眼端著午飯坐在她前面的跡部景吾, 野田光奈反而是很認真地把一個袋子遞給了在他旁邊的樺地崇弘：「樺地君, 情人節快樂。」
「等等今天是情人節，那麼媽媽的巧克力呢！！」
「……」
「……」
啊, 忍足你好煩。
看到兩個人表情幾乎同步的模樣忍足侑士嚶嚶假哭了一聲, 立刻也端著餐盤坐在了旁邊：「這一個月, 整整一個月啊，野田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麼？」
「我當然知道。你每天不是在看愛情小說就是在打網球，小提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日程豐富得從來沒停過。」
毫不客氣地戳破了忍足侑士的日程，棕發少女才不情不願地拿出了另外兩盒做好的巧克力：「給你們，別瞪我, 我是在真一的死亡凝視下把它們做完的。」
「難道說是本命？」
「想得美。」
義理巧克力就夠了，還想要本命呢？
莫名想到自己因為心虛、又給古森元也的巧克力上打了個紅色蝴蝶結的巧克力盒子, 野田光奈沉默一瞬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你們怎麼不吃？跡部, 你搶樺地君的巧克力干什麼？」
嗯，雖然有長輩保證, 他還是在思考要不要先去實驗室對巧克力進行化驗一下，免得樺地他因為一塊巧克力中了毒。
情人節巧克力野田光奈准備地也不多，簡單將所有的義理巧克力發完，等到放學她才跳上公交車去了怒所中, 准備把最後的兩盒交給自己的兩個竹馬。
看了眼盒子上和別人不一樣的兩個蝴蝶結，野田光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那麼點心虛——雖說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心虛, 送個情人節巧克力而已，以前又不是沒有過，手裡這兩盒也只是，只是單純為了分辨顏色，不是什麼本命嘛。
而且接下來，她就能看到佐久早聖臣了。
抱著自己的書包對著車窗玻璃裡倒映出來的自己眨了下眼，野田光奈倒是覺得這件事情反而是最重要的。她幾乎是第一次離開佐久早聖臣這麼久，以至於現在都讓她有些慌亂。
他會不會責怪自己，會不會變得冷漠，會不會……
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在的時間反而讓他更開心？
想到最後一種可能性時野田光奈長嘆一口氣，將頭抵在書包上良久才抬起來，眼神裡多了點堅定。
覺得自己煩就煩吧，除非佐久早聖臣說出口，她絕對不會跑。
至於古森元也？古森好哥哥才不會嫌棄她。
嘀嘀咕咕地走到怒所中門口，等到一起出門的兩個人時野田光奈笑眯眯地湊了過去，看到佐久早聖臣眼中的驚愕時撇了撇嘴：「這種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小聖很不希望看到我麼？」
「不，沒有。」
立刻否認了她的說法，佐久早聖臣沉默片刻後輕哼一聲：「回來也不說，你是想要演什麼電視劇給驚喜麼？」
「……」
她還真是。
「總之，先不說這些。」
立刻提起手裡的巧克力盒給兩個人塞了過去，野田光奈哼哼幾聲才扭頭撇嘴，像是不情願地說了一聲「情人節快樂」。
「哇，這個不是光奈你親手做的吧？」
「怎麼可能，情人節巧克力當然是我親手做的。」
古森元也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下意識看向佐久早聖臣又低頭確認了一遍自己巧克力盒上面的粉色蝴蝶結，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猛然發現自己好像把巧克力塞錯的野田光奈心虛地轉頭，欣喜伸出手的同時嘴上還像是很受傷般開口：「元也你不喜歡就算了，快點還給我。」
「沒有不喜歡。」
「你不要那就給我。」
看到佐久早聖臣瞬間從他手裡搶走野田光奈的巧克力時古森元也目瞪口呆，義理巧克力也搶，這有點太小心眼了吧？
他可以肯定，按照野田光奈做的巧克力量，絕對在冰帝已經發過一圈義理巧克力了。
佐久早聖臣，你有本事搶我的，那就再有本事去冰帝，把所有的義理巧克力都包圓啊！
「這個給你。」
「嗯？」
自己的巧克力被佐久早聖臣搶走，隨即又接過他扔過來的那個巧克力盒，古森元也盯著手裡盒子的紅色蝴蝶結，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但自己又說不出來。
這，兩個巧克力盒子罷了，有什麼不一樣？
看到野田光奈似乎是松了口氣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低下頭，被口罩擋住的嘴角輕輕上揚了那麼一瞬又放下，解開那個粉紅色的蝴蝶結開口；「在巴黎的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呀，就是歐克雷老師真的很魔鬼，超可怕的。」
想到自己這一個月的經歷，野田光奈下意識活動了下手指，總覺得腦海裡一陣一陣回響著《皇帝》的旋律：「說好了讓我隨便選，我說全部都要為什麼不可以！」
一個月時間你真的能練四首協奏曲？
「試一試嘛，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那你不是在嘗試，是在痴心妄想。」
站在電車站邊打開盒子，佐久早聖臣看到野田光奈轉過頭憤憤的表情，索性拿出一塊巧克力直接塞進了她的嘴：「巧克力的味道怎麼樣？」
「小聖你不相信我，想用我試毒！」
旁邊的古森元也默默給自家表弟比了個大拇指，他剛才就挺想那麼做，畢竟野田光奈的廚房信用是負數，要刷高真的很困難。
「我又不是不會吃。」
看她那雙赤眸裡的不滿佐久早聖臣略微彎下腰看著她，良久才重新直起身，拉下口罩將一個巧克力放進了嘴裡。
略微的苦澀中帶著甜蜜的味道從唇齒間化開，情人節的巧克力雖然會被分為「義理」或者「本命」，但他隱約能夠感覺到野田光奈這次送出來的不一樣。
她在看到古森元也手裡盒子時有表現出些許慌亂與懊惱，再看看兩個盒子上不同顏色的蝴蝶結，佐久早聖臣總覺得自己應該是摸到了什麼。
粉紅和紅色代表的東西在某種意義上似乎差不多，但重要的不是顏色本身的含義，而是野田光奈用蝴蝶結的意思是「區分」。
他的那一份，和古森元也的那一份，在野田光奈心中是不一樣的。
「唔，感覺這個巧克力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當然啦，元也你不要不相信我！」
「你不吃給我。」
「要，當然要！」
雖然在一開始有種「被自家小貓上供了死老鼠」的百感交集，但現在古森元也有的只有感動。能不感動麼，野田光奈終於學會了一種不用死人的料理，簡直需要普天同慶。
看古森元也那種幾乎要進化到si模樣旁邊兩個人同時嘴角一抽，還沒等自己發表意見，棕發少女就感覺到身邊的少年朝著自己略微彎下腰，聲音裡多了點篤定：「我現在手裡這個是你想給我的。」
粉紅色的蝴蝶結帶子被風吹得在空中抖了抖，連帶著野田光奈的心也隨之顫了顫。身側少年略彎著腰的樣子看上去很隨意，說出的話也像只是單純的推理：「粉色蝴蝶結。」
是的，這的確是她想要給他的巧克力，可是這算什麼值得再說一遍的事情麼？
懵懂中又好像帶上了一些不可言說的定論，野田光奈稍稍側過頭，輕哼一聲後用腳磨了磨地面：「所以呢？」
她只是單純覺得區分一下比較好，畢竟佐久早聖臣這份巧克力她稍微多花了一點心思，知道他喜歡黑巧，也特意換了比較苦的……
「沒什麼。」
反正她肯定不會覺得這是所謂的「本命」巧克力，說不定還會因為記得他與古森元也不同的喜好沾沾自喜。
「巧克力很好吃。」
重新又拿出一個放在她的唇邊，看她慢吞吞張開嘴吃掉後佐久早聖臣注意到自己指尖殘存下來的些許巧克力，想要收回手時卻發現野田光奈比自己快一步扯出紙巾，放在自己的手心還順勢幫自己擦了擦。
柔軟的紙制品從之間擦過的觸感很柔和，兩個人的手指就這樣交纏在一起，在野田光奈察覺到的時候逐漸慢了下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又收緊了手，看到少女驚訝的樣子微微側頭，毫不意外看到了她通紅的耳根。
她還是有這份自覺的，不過……
「多謝款待。」
「誒？」
「巧克力的味道。」
擦拭完指尖殘存下來的巧克力，感覺到電車入站時刮來的強風，佐久早聖臣難得有些懶洋洋地側過頭，看她依舊愣愣注視自己的樣子用手按住了她的頭頂。
少年似乎要將自己帶入他的懷抱，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大腦好像徹底宕機，一切的嘈雜都無法進入她的耳朵，唯獨只留下他柔和中又帶著笑意的聲音。
「謝謝，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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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哦豁，喜歡巧克力還是喜歡人啊→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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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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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景吾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抬頭瞥了眼自己的前座，總覺得她好像已經維持著那種讓人別扭的動作很久了。
雖說珍獸的腦回路總是異於常人，但這種扭著脖子盯住自己的樣子, 也未免太驚悚了點。
當然，拋開這種驚悚的架勢, 現在的野田光奈在跡部景吾看來, 有那麼點像是能夠把自己的頭180度扭轉的貓頭鷹。
沉默已經不能解決現在的狀況，倨傲又莫名溫柔的少年輕哼一聲, 對著野田光奈抬了抬下巴：「說吧, 有什麼事情需要拜托本大爺, 我也不是不能幫你解決。」
「我也想啊，但是跡部你解決不了。」
野田光奈頹喪地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回過神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打了個哈欠：「或者說, 從本質上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什麼叫從本質上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仿佛是感受到跡部景吾的不滿，野田光奈再次轉過頭，表情裡多了更多的疲憊：「我現在的困惑也很簡單, 跡部你要是個女孩子就好了。」
「……」
「……」
嗯，珍獸說的沒錯, 那確實是跡部景吾解決不了的問題。
豎起耳朵偷聽兩個人談話的三年A組傳來輕微的咳嗽與翻書的聲音, 跡部景吾也懶得理會，總覺得好像哪裡有點怪異。
「你不是有上河瞳這麼個學妹在麼。」
「我問她了呀, 但她不肯和我說，每次還都笑得很詭異。」
有點郁悶地嘆了口氣，野田光奈撐著腦袋滿臉思索：「要不我還是去找忍足吧。」
因為他是「媽媽」麼？
「嗯，沒錯, 我現在就是媽媽哦。」
非常認真地將自己的半長暗藍色頭發扎成一個馬尾辮，套上家政課教室裡摸出來的圍裙, 忍足侑士整個人就顯出一派讓網球部辣眼睛的溫良賢淑模樣。看到他居然還對著驚恐的向日岳人拋媚眼，所有人都默默轉頭無語凝噎。
這算是什麼？忍足侑士，你這算是終於發現真實的自我了麼？
偏偏野田光奈對此接收非常良好，甚至於還一副把對方當成仙女教母的模樣讓跡部景吾真心覺得這的確還是個小傻子。
哦，還是個充滿天真、卻偶爾莫名其妙彈莫扎特會彈得硬邦邦、反而更適合彈貝多芬的小傻子。
「忍足教母，我現在覺得。」
「嗯嗯？」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聽到她糾結來糾結去但就是不肯說事情原委，忍足侑士面無表情地把所有人趕走，啪嗒一下拉下窗簾，隔著一堵牆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瞬間切換了個形態：「無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我說哦，阿門。」
在當懺悔室修女麼你！！
沒敢把跡部景吾也推走，忍足侑士順手抓過一條毛巾披在頭上——既然要尋找真實度，那就貫徹到底咯。
「有什麼煩惱都可以說出來，這裡誰都不會聽見的。」
「哦，那麼就是，我覺得我好像腦子出了點問題。」
「……」
「……」
啊，你才發現麼？
理智地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忍足侑士輕咳一聲，聲音愈發溫柔起來：「是什麼讓你有這種想法呢？」
她覺得好像自己最近有點不敢見佐久早聖臣——見古森元也倒是完全沒關系，唯獨在見到佐久早聖臣的時候很別扭。
但是這又沒法真的說出口，更不可能用「我有個朋友」來自欺欺人，因此在考慮之後，野田光奈明白了。
嗯，果然是她腦子走上了歧路，對著竹馬們這麼區別對待真是太糟糕了。
「總之，要怎麼做才能重新一碗水端平呢？」
「……」
要不是不在喝水，忍足侑士覺得自己要一口噴出來，再目瞪口呆地看向前方這位用詞宛若自己腳踏兩條船又准備時時刻刻不翻車的「女兒」小姐。
他活了十五年，什麼戀愛煩惱沒聽過？
對不起，這煩惱他還真的沒聽過。
「又到了草長鶯飛，萬物復蘇的季節啊。」
連懵懵懂懂只在鋼琴上面有腦子有野心會思考的野田光奈都不一樣了，這就是成長麼……
忍足侑士不說很開心，但是也心情復雜。野田光奈第一次動心後就被自己歪曲到另外一種想法上，這他還能說什麼？
女兒還小，這樣做也挺好？
嗯，可還是有點不公平。
當然，這種不公平並不是對野田光奈，而是明顯對那位「小聖」的。雖然忍足侑士有那麼點護崽，不過在他看來，喜歡的對像對著自己動心可是又因為特別腦回路自認為這個不是喜歡——
太慘了，「小聖」。
看多了各種言情小說，忍足侑士並不喜歡那種配角去故意用言語蒙蔽對方，讓對方誤認為是自己「戀愛中」或者「心動是錯覺」的情節。擁有什麼樣的心情都很正常，能夠老老實實梳理自己的思緒、確認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是現在，他更希望野田光奈明白她自己在想什麼。
「唔，所以你是覺得你對其中一位竹馬太好了？」
「差不多？」
三個人的青梅竹馬就是修羅場啊。
在後面聽著這場奇怪懺悔室游戲進展的跡部景吾點了點頭，他作為局外人當然是興致勃勃，順帶還示意忍足修女繼續。
沒好氣地扭頭看了一眼，忍足侑士才謹慎繼續說下去：「那你會因為對其中一個人太好，從而忽略另外一位麼？」
「不會……吧？」
這麼猶豫的態度，所以你已經忽略了麼！
「我可以肯定沒有忽略，但是注意力就不自覺會只往小聖那裡看啊，怎麼辦？」
「那麼，迷路的小羊羔，你知道『戀愛』麼？」
「我知道。」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性，現在的野田光奈是進入了「戀愛」的狀態呢？
戀愛的狀態。
將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野田光奈的表情難得有些沉靜。她盯著眼前的黑白琴鍵，慢慢將手指放上感知著其中的冰涼。
並不是，或者說，現在看來並不是。
不是懵懵懂懂用自己的腦回路進行的規避，也不是說什麼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野田光奈清楚地知道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戀愛」。
人有親疏遠近，她自然也是有的。雖說算不上區別對待，但對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她也還是會忍不住對佐久早聖臣更好些。如果說這樣就是戀愛的話——
自己並沒有深深為他著迷，也沒有那麼時時刻刻都想見對方，更沒有因為沒有對方就活不下去，這樣的自己，又怎麼會是在「戀愛」？
還不如想想接下來畢業典禮上她負責的節目，要彈哪首曲子比較好。
聽多了歌劇樂曲中的「愛戀」，反而對「愛戀」觀念帶著點扭曲的少女翻著各種各樣的曲譜，最後決定給畢業典禮上的同學們送上一首——
《悲愴》。
站在台後等待畢業演講的跡部景吾聽著野田光奈演繹出的《悲愴》第三樂章，總覺得她是想把自己的演講搞砸。
憑心而論，野田光奈的演奏的確能夠算得上是同齡人第一。強弱變化和音樂色彩都展現得相當完美，就是讓他沒法接這個場子。
「我才沒有，第三樂章多好啊，青春瀟灑，有點敏感有點不安騷動，但是本質上是堅強的，在畢業典禮上彈簡直完美。」
坐回到自己位子上的野田光奈輕哼，看到在演講台上咬牙的跡部景吾笑得燦爛：「哼哼，跡部你要加油哦。」
珍獸到現在還沒有被飼養者打死，果然是因為她太珍貴了吧！
從冰帝畢業，看忍足侑士被女孩子們追著要第二顆紐扣的樣子野田光奈很滿足，一副吃瓜吃到撐的模樣。隨即在下一秒，她就看到眼淚汪汪的上河瞳來和自己要紐扣。
啊，不對啊，她又不是男孩子，為什麼會被要紐扣？
而且，而且還不止一個——
「野田前輩！請給我你的紐扣！」
「不要紐扣也可以，發夾也很好！」
「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後輩裡面人氣有多高？」
狼狽躲開了少女們的圍追堵截，忍足侑士看著開始上躥下跳的野田光奈，臉上露出了個幸災樂禍的笑：「真是不得了。」
「你的扣子全被拽掉了？」
「怎麼可能。」
看跡部景吾老神在在的模樣，忍足侑士非常瀟灑地拿出了一件新校服：「至少口袋上的扣子沒有。」
「……」
你還挺得意？
三年的鋼琴第一、長相精致可愛、再加上平常人見不到，野田光奈在冰帝的人氣自然也是有著獨特的加成。生無可戀地被學妹們拉著還簽了名，她只覺得自己的手都要斷了。
「我今天，絕對不練琴了！」
「哦？」
「那就，練一個小時玩玩？」
看她心虛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穿著圍裙在廚房哼了一聲，將兩個人的拉面從鍋裡撈出來放在碗裡後給野田光奈推了過去：「春假你准備做什麼？」
「其實我不想要過春假耶。」
不想要過春假？為什麼？
「如果可以緋紅之王一下，直接跳掉春假就好了。」
對著拉面雙手合十算是說過一句「我開動了」，野田光奈拿著筷子嘀咕，聲音愈加低沉：「到了高中就又可以在一起說彼此都聽得懂的話了。」
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放學回家，可以一起聊著各種八卦，可以一起寫各種讓人頭疼的難題——
認認真真吃完了佐久早聖臣做的拉面，野田光奈充滿感激地雙手合十，同時在心裡悄悄地許了個願望。
為了能夠早點去到井闥山高校，春假，還是快點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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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歌劇裡的戀愛，不能信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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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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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校和冰帝有很大的不同, 雖然井闥山也是私立名門學校，但它絕對沒有跡部景吾在的冰帝那麼張揚。校服是很可愛的淺色西裝裙，松松垮垮地系好紅色的校服領結, 野田光奈剛准備出門就感覺到身後似乎傳來了兩道怨念的目光。
「怎，怎麼了？」
「我要看光奈參加學校的開學典禮, 想要給光奈拍照！」
野田惠一個餓虎撲食, 狠狠抱住了自家孩子：「讓我去，讓我也一起去嘛！」
之前冰帝的家長會因為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關系鴿掉了, 這次高中入學野田惠與千秋真一怎麼也不能錯過。看到野田光奈滿臉的不情願, 千秋真一在後面表情安定, 偏偏話語裡還帶著點威脅：「一起去，嗯？」
「……」
她，她還想和小聖一起走呢！
「去嘛去嘛, 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沒有人能夠拒絕撒嬌的野田妹，野田光奈也不行。
「所以，很重要麼？」
被迫站在井闥山高校入學式的牌子邊上拍了照片, 野田光奈看著擺弄相機的兩個大人，只覺得格外羞恥：「拍照什麼的。」
「哎呀佐久早大人, 要來和光奈一起拍一張麼？」
站在旁邊的佐久早聖臣看了眼像是故意扭頭不理會自己的少女, 點頭後去站在她旁邊：「不情願就和他們說。」
「他們那麼開心，就當是我哄哄野田妹了。」
野田光奈很是無奈, 用詞也刻意變得老氣許多。對鏡頭方向露出笑容，她立刻又把摸不著頭腦的古森元也拉了過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對吧，元也？」
「誒？和光奈一起拍照？好耶！」
「……」
聽到表兄這麼興高采烈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等到合影完畢後對著幾位長輩打完招呼後才走進校門。
「我好像在3組, 和元也一個班。」
有點頹喪地沒在一年3組找到佐久早聖臣的名字，野田光奈很是不滿地嘆了口氣：「沒有和小聖在一個班。」
「我在你們隔壁。」
看了眼自己所在的2組, 佐久早聖臣倒是不太介意：「這點無所謂的吧？」
「我就勉強覺得是『無所謂』好了。」
感覺到頭上被按住輕輕地揉了揉，野田光奈輕哼著卻沒制止佐久早聖臣的動作：「而且我怎麼覺得，好像好多人都認識小聖。」
畢竟是初中的全國冠軍，再加上井闥山也是排球名門，自然是有不少人關注著這位主攻手。野田光奈的敏銳聽覺也能夠聽到不少人在討論，偶爾還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那個女人，嗯，我什麼時候變成這種名字都不能說的存在了？」
「在鋼琴上你不就是『那個女人』麼。」
雖然沒有聽到什麼，但在知道這個稱呼以後古森元也還是沒忍住吐槽：「曾經的無冕之王，三連霸霸主，不是『那個女人』是什麼？」
「不喜歡，好難聽。」
總覺得好像其中還帶著點別的含義，野田光奈皺了皺眉也懶得去管。到了新學校一切都要重新開始，看佐久早聖臣與古森元也去參加了排球部，她當然是——
不需要參加任何社團，只需要琴房進行練習就行。
腳步輕快地走向井闥山屬於自己的琴房，摸著明顯是調過音的雅馬哈野田光奈滿意點頭，坐下後翻出了自己帶著的「皇帝」協奏曲曲譜開始練習。
她和查爾斯·歐克雷約好了，等到暑假裡的時候會飛一趟法國讓他看看自己的進步，雖然更多的可能是被罵一頓——
鋼琴還課這種事情，果然是從小怕到大。
感嘆著摸了摸這本厚厚的琴譜，想到通篇彈完都要40分鐘，野田光奈沉思片刻，決定從明天開始也去和千秋真一晨跑。
鋼琴家必備的東西除了音樂素養以外，體力也一樣重要。
練習的時間總是會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排球部在剛開始也不會安排太多訓練項目，換完衣服以後古森元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佐久早聖臣帶著書包朝藝術樓走了過去。
「哎呀，光奈又忘記時間了？」
「她一直都這樣。」
會因為鋼琴忘記回家，忘記吃飯喝水，也忘記有人在等自己——這種小事情佐久早聖臣很習慣，也並沒有覺得這樣的野田光奈會讓他煩惱。
不記得了就去提醒她，為什麼要埋怨？
他在練球的時候也會忘記時間，為什麼要認為這種事情在自己身上出現就是理所當然，在別人身上發生就是對自己的不尊重？
「元也。」
「嗯嗯？」
「你最近有聽到什麼光奈的話題麼？」
光奈的話題？
沉默片刻後古森元也嘴角像是在笑，也像是抽了抽，表情裡更多了幾分無奈：「她現在好像學會了一種新的方式。」
「什麼？」
看佐久早聖臣停下腳步眉頭微皺，古森元也聳了聳肩膀，豆豆眉微微蹙起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簡單概括就是，她現在對『人類的話語』會人為選擇想聽和不想聽。」
到了新學校、再知道國中是那個有名的冰帝、再加上本人又是鋼琴大賽三連霸霸主，野田光奈接收到各種各樣的打量與好奇再正常不過。她本人卻又很煩「人類之間的社交活動」，避開後也自然會聽到一些過分的話。
只是她幾乎不會把這種事情往心裡去，只要別攔著野田光奈去琴房、就算被攔著她也能迅速找到破綻哧溜一下跑走，因此社交這種事情於她而言完全可以說是「無用」的。
「元也。」
「嗯？」
「你真的算哥哥麼？」
「……」
被佐久早聖臣一句話刺得一個踉蹌，古森元也看他嫌棄的樣子磨了磨自己的後槽牙：「我當然是了！」
他當然知道野田光奈應該適當和同班同學交流，只不過她一點也不配合，他能有什麼辦法？
井闥山的琴房隔音並沒有做得特別好，對於大部分學生而言也是勉強夠用。佐久早聖臣站在野田光奈之前和自己說過的琴房外，聽到斷斷續續不成旋律的音符瞥了眼旁邊的表哥。
按照以往的經驗，兩個人十分理智地在外面停留了一會兒，等到那條不成旋律的音符變得流暢後佐久早聖臣才抬起手，輕輕地敲響了琴房的門。
「來了來……啊！」
聽到裡面的人發現時間的驚呼與懊惱，古森元也小小地松了口氣，瞥了眼帶好口罩的表弟突然有笑了起來：「看來光奈還是記得的哦。」
「她記憶力一向很好。」
「哎呀~」
笑嘻嘻地將一個感嘆詞說得百轉千回，等看到野田光奈匆匆忙忙帶著琴譜與書包跑出來，古森元也才滿意點頭：「沒關系啦，光奈練習得很認真，不用在意。」
「不過你們結束那麼早麼？」
「今天只是剛開始，等到以後就不會那麼早了。」
將琴房的門鎖好以後野田光奈點了點頭，走在佐久早聖臣邊上有著遮掩不住的興奮：「所以現在是久違的一起回家，對吧！」
古森元也和兩個人的家正好在電車路線的相反方向，走到同一個車站倒是沒有問題。看著天邊已經隱約出現的晚霞、還有晚櫻凋謝時飛下的花瓣，野田光奈伸手無比精准地接下了一片，拿在手裡表情異常嚴肅。
「嗯，花瓣是沒有缺口的。」
「你表情這麼嚴肅，就是為了這個麼！」
「因為有缺口就不好送人了呀。」
輕哼著轉到旁邊踮起腳把花瓣放在古森元也頭上，看他又氣呼呼地把櫻花瓣拍掉自己走到對面等車野田光奈才嘿嘿笑起來，又抓了一片對著佐久早聖臣眨眼。
「小聖……」
「你想做什麼？」
熟悉的少年好像在這段時間裡又長高了一點，正式突破180大關，朝著185進發。野田光奈輕咳一聲，最後還是沒敢在他的注視下把櫻花瓣往他鬢角放。
默默地將花瓣塞進口袋裡，野田光奈注意到對面已經來了車便迅速與古森元也揮了揮手，等到電車離開後嘆了口氣：「新學校，我好像不太習慣。」
現在想想在冰帝的時候大概是榊太郎和跡部景吾說了什麼，讓她完全不用考慮社交，也不用在意有沒有人和自己搭話。上學聽課放學練琴，偶爾和跡部景吾鬥智鬥勇的日子也很開心。現在來到一個新學校……
「有點頭疼啊。」
野田光奈是很難與人相熟起來的人，以前還算好，自從父母去世以後要接近她幾乎可以說是難如登天——想要一見如故然後迅速熟悉起來，對她而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幾年下來好像也只有忍足侑士，用著榊太郎學生再加上幫她補習這兩層關系，才勉強從「認識的人」上升到了「能說兩句話的同學」。
不過……
「小聖，我現在也有點覺得。」
身邊的少女有些吞吞吐吐，抬起頭時她頭頂的呆毛晃動了下，一雙赤紅色的眸裡滿是糾結：「我是不是應該去交朋友了？」
和誰？
下意識想開口問、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麼作答，佐久早聖臣看她好像有點期待的樣子稍稍抿了抿嘴，同時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首先，你要學會說話。」
「明明小聖你更不會說話！」
「那你行麼？」
「當然可以啦，你別小看人。」
哼哼了一聲，野田光奈抬高下巴，表情裡多了點猙獰：「我明天就交朋友給你看！」
「可以。」
隨意地點了下頭，佐久早聖臣瞥了眼即將入站的列車，突然又皺起了眉。
按照野田光奈這段時間的交友傾向來看，她想交的這個朋友——
女性，還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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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sks，女性就可以不警惕了麼【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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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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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 當然也可能因為跡部景吾，野田光奈在冰帝能夠說上幾句話的「好友」基本都是男性。
因此在這個時候說的「朋友」，佐久早聖臣懷疑対方性別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看野田光奈這種警惕的模樣, 回到家的佐久早聖臣思考片刻，撥通了自家表哥的電話。
「交朋友？那不是很好麼？」
「……」
「哎呀, 不會吧聖臣, 你連女孩子也要警惕麼？那你干嘛不快點表白？」
聽著対面不說話只沉默的模樣古森元也只覺得好笑，索性把最近班級裡的事情也講了出來：「而且你也知道, 光奈不擅交際嘛。」
「不擅交際？」
「怎麼了？」
「你的用詞太美化她了。」
「……」
我親愛的表弟, 你不張這個嘴很難麼？
所以歸根究底, 野田光奈那種不擅交際果然是和你學的，対吧！
聽著古森元也像是開了個口子一樣帶著點喋喋不休的嘮叨，佐久早聖臣就算想不聽也沒辦法阻止魔音貫腦。
至於野田光奈, 在小小制定完計劃後再回到學校，盯著班裡一位墨綠色短發的女生表情深沉。
雖然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默認，好像進入高中之後沒多久, 班裡的女生們就自動有了自己的好友圈——有些是三五成群的小團體，也有只是兩個人、不去理會他人的閨蜜組。整個班級像是被劃分好了一樣, 只留下了幾個人「單」著。
就像是說, 「你們隨便湊活看吧，反正沒有朋友就會被孤立, 不這麼做會很可怕哦」。
野田光奈討厭這樣的氛圍，也知道自己之前肯定是被跡部景吾給「寵壞了」。
畢竟那會兒在冰帝，她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沒錯啊我就是不想和你們做朋友」，也不會被班級裡的別人孤立。現在嘛……
其實她挺想和那個墨綠色短發、叫小柳花子的女孩子接觸的。雖然理由未明, 兩個人座位隔得也有點遠，但不妨礙她主動嘛。
當然也不是什麼她們都是被「剩下來」的那類人, 野田光奈想到這個分類就撇了撇嘴。
她才不想和這種幼稚又好像一定要合群的愚蠢人類說話。
視線是有力量的，被盯著也自然會有感覺。連著幾天背上發涼的墨綠色短發少女自然會環顧四周，然後終於看到了一直盯住她的同班同學。
她當然是知道她的，那個「鋼琴天才」。
作為排球名門、甚至於可以說是「王者」的井闥山，排球強者在學校裡自然是無人不知。但是除了排球以外，自然也是有不少引起注意的人。
就比如說那位，曾經連著三年拿到全國鋼琴大賽第一的野田光奈。
棕色的半長發，頭頂略微翹起的呆毛，精致的五官再加上屬於音樂家那種縹緲優雅的氣質，成為校園焦點也不是什麼難事。
被那雙赤紅色的雙眸注視著時會有種被認真看在眼裡的感覺，或許別人會覺得很開心，但是在小柳花子的感覺中，卻莫名有種被什麼獸類盯上的毛骨悚然。
這，這又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會一直看著自己？？
在體育課上看到蹭到自己身邊來的少女，小柳花子差點一個手抖把排球拍她臉上。還沒等自己動作，她就聽到了那位鋼琴少女軟乎的聲音。
「小柳醬選的是排球麼？」
小柳醬又是什麼奇怪的稱呼！！
雖然有點討厭被喊「花子」這個顯得老土的名字，但小柳花子現在完全不介意被野田光奈這麼喊：「那個，有事麼野田？」
「嗯，就是在想花子選的是排球又在女排部，果然很厲害。」
排球啊。
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排球，想到班裡古森元也與野田光奈的熟悉程度小柳花子稍稍按下內心的八卦，將手裡的排球遞了過去：「你要不要試試看？」
「我只會墊球也沒關系麼？」
「嗯，沒關系的。」
野田光奈的墊球還是跟著古森元也學會的，至於佐久早聖臣……
請讓她把「接下了球結果球因為旋轉直接打在她臉上」的回憶給徹底抹消。
最開始打排球總是會有經歷一段皮下出血的時期，盯著手臂上出現的小小紅點，野田光奈甩了甩手，倒也沒有很在意這個：「好久沒有打過球了，和花子一起打球很開心。」
「誒？」
「因為要練琴嘛，我基本不會碰這種會用手或者要用手腕用力的球類。」
休息期間坐在體育館一側，小柳花子拍著手裡的球有些驚訝地看向自己身邊的少女，看到她嘀咕的樣子又有點拘謹：「那今天……」
「沒關系啊，因為排球很好玩。」
野田光奈輕笑著拋了換好的軟排球，抱著它眨了下眼睛：「那，花子在女排感覺怎麼樣？」
「說到這個，你知道我們女排偶爾會被男排占位子麼？超討厭！」
小柳花子無比憤憤地哼了一聲，表情不滿地抱怨了好久才猛地反應過來，看到野田光奈在偷笑的樣子臉上微紅：「那個，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沒關系呀。」
笑嘻嘻地看著這個短發的姑娘，顯得中性的發型再加上一副眼鏡並不讓野田光奈覺得她難以接近，反而很是可愛：「我很喜歡聽花子說話的。哦対了，以後如果可以，花子也請叫我『光奈』就好。」
「那，光奈？」
「嗯嗯！」
野田光奈在內心給自己點了個贊，交朋友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不會做，只不過之前單純是不想去交朋友罷了。
坐在井闥山高校的琴房裡，沒了榊太郎偶爾的指點野田光奈難得不習慣。等到練習完畢時確認了時間，走出琴房後野田光奈站在通往兩個體育館的岔路上思考片刻，最後還是表情深沉地拿出手機給佐久早聖臣發了條短信。
「我去看看今天能不能和花子一起回家啦~小聖你和元也回去吧！」
完全忘記了這対表兄弟家方向相反，野田光奈將手機塞回口袋，格外理直氣壯地跑到了女排部的體育館。看到正好結束部活的小柳花子，她対著短發少女揮了揮手，笑得分外燦爛：「花子！」
「光奈？」
「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赤紅色的雙眸裡滿是殷切，如同小狗一樣期盼的態度讓小柳花子沉默下來，最後沒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好，但是光奈你可不可以別這麼看我？」
「誒？為什麼？」
因為那種純粹期待的眼神，真的，很難以抵擋啊！
小柳花子只覺得自己暈乎乎的，対著野田光奈幾乎只有答應這一條路。而野田光奈則是因為在冰帝時與學妹上河瞳家幾乎是完全的反方向、到了井闥山終於可以找到一起回家的同性好友，簡直不能更開心。
「誒？以前沒有和朋友一起回家過？」
「因為我一直都是和小聖回去的嘛，而且以前……不是說冰帝不好哦！就是，不太合適。」
不管是跡部景吾還是忍足侑士，她雖然偶爾會不小心沒把兩個人當男生看，但是一起回家什麼的絕対不行！
當然兩個人也不可能和她同路，至於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本人的想法了。
「這樣啊。那，光奈想要吃冰激凌麼？」
「可以麼！」
不會吧，野田光奈居然連和朋友一起吃冰激凌都沒有過？？
幾乎可以說是驚愕地注意到野田光奈対著幾種不同口味的雪糕糾結個來回、最後選擇了蜜瓜味的模樣，小柳花子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長椅上，總覺得這世界有點玄幻。
「因為和小聖走，吃冰的他會怕我拉肚子，而且也覺得不太干淨什麼的……所以我們一般都是買那種桶裝冰激凌回家，自己挖球。」
「我已經聽你說了佐久早那麼多遍，他是老媽子麼？」
沒忍住対著這位井闥山新晉王牌吐了個槽，小柳花子只覺得離譜：「那路邊的小餐車，還有可麗餅也沒吃過？」
「是哦，也都沒有吃過。」
好慘，太慘了，野田光奈真的是在現代社會、尤其是在東京生活的JK麼？
「光奈，我和你說。」
「嗯嗯？」
「現在先暫時不要管他。」
十分認真地舉著自己的蛋筒，小柳花子只覺得自己分外苦口婆心：「現在你是女子高中生，高中生哦！要好好享受青春，什麼都可以去玩也可以體驗，完全沒有關系的！」
「哦——」
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感覺到手機震動時野田光奈縮了縮脖子，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心虛。
雖然不算是放鴿子，但自己確確實實是有臨時變卦。摸出手機看完上面的內容，野田光奈驚訝地挑了挑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感覺到旁邊的小柳花子蹭了過來。
「怎麼了？」
「啊，是元也給我發的短信。」
元也？啊，班裡那個豆豆眉看上去很高但是很可愛，被班裡幾個女生戲稱是「帥氣秋田犬」的古森元也？
想到兩個人的親密以及好像還是青梅竹馬，再看郵件上那個「和小柳同學玩得開心就好」的回應，小柳花子默默舔了口自己的冰激凌。看她快樂回復還准備拍照的樣子她索性也湊過去，與新任好友還有冰激凌一起來了張自拍。
「還有冰激凌，超好吃，不許給小聖看！」
哦豁，又是「小聖」，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注意到野田光奈沒有避著自己，小柳花子在旁邊笑眯眯地吃掉大半個甜筒，隨即輕聲開口：「光奈。」
「嗯嗯，什麼？」
「你是在和古森同學交往麼？」
「……」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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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尖叫：我不是，我沒有，絕對不可能！
小柳花子：我知道啊，排除一個錯誤選項，剩下的不就是對的了嘛
光奈：？？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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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小柳花子這個判斷時野田光奈差點沒把嘴裡的冰激凌噴出來, 誰，交往，和古森元也？
「不是不是, 絕對沒有。元也他是哥哥，嗯, 絕對的『哥哥』！」
無比堅定地做出回應, 野田光奈只覺得小柳花子這個說法不可思議：「我是絕對不可能和元也交往的。」
「誒，這樣啊。」
不過既然小柳花子提到了古森元也, 那她為什麼不也, 嗯, 不也順帶提一下佐久早聖臣？
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偏偏又好像不太好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野田光奈只覺得格外糾結。看出她這份糾結的小柳花子把自己藏在蛋筒後面嘿嘿笑了一會兒才點頭了然：「所以是青梅竹馬？」
「是哦, 青梅竹馬，從小學就認識了。不過我和小聖認識得更早一點？不過他們是表兄弟嘛，還是都是通過小聖才認識的。」
「有青梅竹馬真好啊。」
小柳花子長嘆一聲, 看到野田光奈百爪撓心的模樣沒忍住又笑了起來：「我就沒有。」
「嗯，所以我現在算是有了個天降。」
天降小柳花子推了推眼鏡, 雖然她有點好奇野田光奈為什麼前幾年都似乎不像是交了朋友的樣子, 不過這也是個人的喜好，她不需要太過於打聽。
現在是朋友就已經很好啦。
歡快地與新任好友告別, 等到走到回家路口的那刻野田光奈看到手上拿著便利店袋子的佐久早聖臣停下腳步，心虛地一點點挪過去：「小，小聖。」
「玩得開心麼？」
這是什麼暴風雨前的問話！
看佐久早聖臣面無表情的模樣，野田光奈倒也不害怕, 眨巴著眼睛笑了起來：「和花子一起去吃了冰激凌哦，就是我們班上的小柳花子。」
想到她當時給自己發送的短信, 佐久早聖臣稍稍點了下頭表示明白。等看到野田光奈滿臉「你為什麼不來問我你們做了什麼」的表情，他反而輕哼了一聲：「是認為我不近人情什麼都要管，還是覺得不被我說反而會糾結？」
「也沒有啦，就是，我單純很想和小聖分享下我今天做了什麼。」
輕柔軟和的聲音裡帶著不小的喜悅，短短一段路卻能被她用著不知哪裡學來的超快語速將整個下午的故事都說完。最後看她邀功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想伸手拍拍她的頭卻又想起什麼，慢慢把手放了下來。
「小聖？」
「你是在和我想要獎勵麼，這種『我交到了一個朋友快來誇誇我』的表情。」
「那我今天要——」
「泡面不行。」
看到野田光奈一瞬間萎靡下來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沒忍住，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後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走吧。」
「可是今天真知子小姐不是不在家麼？」
「是的，但可以去拿屬於你的『獎勵』。」
稍稍將「獎勵」兩個字咬得有點重，佐久早聖臣側頭看向突然變得忐忑不安的野田光奈輕哼：「放心，不會是什麼讓你為難的事情。」
「那，那是什麼？」
時刻准備著見勢不妙就跑路，忐忑不安地跟著佐久早聖臣來到家裡後野田光奈看著他打開櫥櫃，拿出了一盒子泡面時差點沒把眼睛瞪出來。
這，這是什麼情況！
「小聖！」
「做什麼？」
「你當年，你當年埋葬的那只雞咕咕叫什麼名字！！」
「……虎。」
確認是本人後野田光奈愈加狐疑地觀察確認他手裡那盒的確是冬陰功口味的泡面，又沒忍住掐了自己一把。
沒，沒錯啊，不是在夢裡，佐久早聖臣也沒有被調換，這是什麼情況？
剛才說「泡面不行」的意思是，今天可以吃泡面？？
「你不是想要麼？」
看到她連續幾個動作證明自己真偽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伸手拿著泡面盒碰了下她的額頭：「獎勵。」
「這個是獎勵？」
熱水被小心翼翼注入到泡面盒子裡面，被迫又打開了電視機將《聞香識女人》的藍光碟，佐久早聖臣瞥了眼坐在地毯上、將用他家kindle壓泡面的野田光奈嘴角直抽：「你倒是很舒服啊。」
「那當然啦，小聖要不要也過來，彎著腰吃泡面好累的。」
「……」
「不許拒絕。」
沒等佐久早聖臣說出借口，野田光奈立刻啪嗒啪嗒拍著自己旁邊的空位：「我昨天還和小聖你一起用吸塵機吸過這裡，都是干淨的！」
「嘖。」
沒法反駁這一點，被迫拿著泡面坐在茶幾前看老電影，佐久早聖臣只覺得野田光奈的喜好也有點讓人無奈：「你好像在我家看了很多遍了吧？」
「所以我現在可以熟練地跳劇情？」
看到他譴責的表情野田光奈嘿嘿笑了笑，注意到時間差不多了立刻把kindle拿開，拿著泡面輕輕吹了吹：「因為很喜歡嘛。」
因為喜歡，所以想要一直看著。
身邊的少女吃著久違的泡面，整個人快樂到好像背後要開出幾朵小花。佐久早聖臣沉默地重新轉向了電視機，撕開泡面低頭抿了一口。
他還是覺得泡面並沒有什麼營養，對身體也沒有好處。不過野田光奈喜歡，他也勉強可以接受。
「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
「只不過是調味料調和出來的的湯料。」
「嗯嗯，所以呢？」
「……」
還不賴。
歡快地吃著這頓難得的泡面晚飯，再不情願地被拖去寫作業——知道兩個班級大致相同的進度，野田光奈瞬間噴了口氣：「為什麼我們班的作業比你們還要多？」
「只是多了英語單詞和國語課文背誦而已，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
一切和聲音有關的事情對於野田光奈而言都不能算有難度，奈何她總是以自己喜好做事，隨即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某種意義上任性到了極點。
偶爾不壓著她，她是真的會上天。
對上那雙黝黑的眼眸，野田光奈心裡跳了跳，默默拿起英語單詞本後賭氣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不就是背單詞和課文麼，分分鐘的事情。
「如果我這次默寫拿了滿分，有獎勵麼？」
「你還想要什麼？」
「沒想好，要等到拿到滿分再說。」
理直氣壯地輕哼一聲後繼續背著手裡的單詞在被佐久早聖臣送回家，環顧了圈空蕩蕩的客廳野田光奈突然伸出手，死死拽住了佐久早聖臣的外套下擺。
她，她好像看到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小，小聖你等下。」
「怎麼了？」
「等我把燈開了。」
將家裡所有的燈光全部大開、確定那團黑影是沙發上的靠墊才松了口氣。
「你……」
「嗯嗯？」
看到自家竹馬難得的欲言又止，野田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歪了歪頭：「怎麼啦？」
你會害怕麼？一個人在家。
雖然自己也是獨自一人，但是野田光奈這麼一驚一乍的再加上比常人更加靈敏的耳朵，確實偶爾會聽到些奇怪的聲音。佐久早聖臣看著茫然中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少女，最後還是往後退了一步：「那麼我先回去了。」
「嗯嗯，路上小心，明天我盡可能起床。」
「……呵。」
知道佐久早聖臣不會信、自己也大概率確確實實起不來，野田光奈倒是沒有太在意他的嘲諷。都說了是「盡可能」嘛，所以起不來才是正常的。
確認手機上的五個鬧鐘已經設定完畢，早上還是差點遲到的野田光奈狼狽衝進教室，對上小柳花子驚訝擔憂的視線擺了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稍微，緊急衝刺了一下。」
「光奈你真是……」
「對了對了，今天要默寫對吧？我已經准備好了！」
看她突然又振奮起來的樣子小柳花子僵硬了一瞬，隨即立刻翻出了自己的英語書：「什麼？今天要默寫？？」
完全忘記了還有這種事情，臨時抱佛腳後的小柳花子在放學後不出意外，苦著臉被英語老師叫去留了堂。野田光奈長嘆一聲，美滋滋地將滿分默寫本扔進了書包。
好耶，又可以和佐久早聖臣要獎勵了，這次如果可以不要泡面的話，能不能來份雪糕什麼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開始暗下、甚至於暗到了不正常的地步。感受著悶熱的空氣野田光奈扯了扯自己的領結，在琴房裡打開窗戶的那一瞬間感覺到了飄然落向指尖的濕意。
下雨了？
注意到窗外陡然增大的雨勢，野田光奈雖說慌亂但也還算鎮定。她有把比較輕便的折疊傘一直都放在自己的包裡隨身攜帶，但是別人……
在自己還在專心練琴的時候小柳花子已經發來了短信，顏文字和emoji表情熟練運用的JK已經回到了家。給好友發了短信說明自己沒問題，收拾好琴譜後野田光奈想了想，轉道走向了體育館的方向。
從琴房到體育館也有聯通的不露天走道，自己到達的時間似乎也挺巧，體育館內沒有什麼人，佐久早聖臣已經帶上口罩並將排球部的黃綠色漸變外套披在身上，正在認認真真地打掃衛生。
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才被人發現，野田光奈看到他轉頭看向自己時歪頭突然笑了笑，拿著手裡拿把湛藍色的傘在空中揮上半圈，說出來的話格外理直氣壯。
「小聖，你部活結束了麼？」
「還沒有。」
被拒絕了野田光奈也不生氣，不介意別人好像在八卦什麼的目光，聽著外面的雨聲野田光奈將雨傘繼續拿在手裡，很是理直氣壯地叉住了腰。
「那我等你。」
「你來做什麼？」
有些在意排球部裡幾位部員看野田光奈的視線，佐久早聖臣皺起眉，走向她擋住了別人的目光。她頭頂的呆毛晃動了下，卻又很快貼在發上，沒有再和以前那樣特立獨行。
「雨下得太大了。」
她笑了起來，很是得意地抬高下巴，那雙赤紅色的眼睛裡還閃爍著興奮的光。
「所以，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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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o(*￣▽￣*)ゞ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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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女孩子喊著昵稱說「我來接你回家」, 尤其當這個人還是在排球部公認沒那麼好接近、嘴毒又潔癖、偶爾還顯得陰沉的佐久早聖臣時，還留下打掃體育館的排球部成員們都驚呆了。
排球館裡的少年們幾乎可以說是半張著嘴看著眼前的少女，尤其是在發現對方似乎是那位引起話題的野田光奈時, 更是像遇見了什麼大八卦。
而且聽到沒有，野田她喊佐久早是「小聖」耶！
這麼親密的說法再加上佐久早聖臣那種一下子就過去還不讓他們看的態度, 嗯, 肯定有——
「咦，元也呢？」
「他今天不負責打掃, 已經回去了。」
確認另外一名竹馬不在, 野田光奈不知道為什麼松了口氣, 繼續快樂地舉著傘：「那我們一起回去？」
「……稍等。」
知道佐久早聖臣要進行自己的工作，野田光奈也不催促，拿著傘站在一邊, 很是乖巧地站在體育館外面等人。雨依舊下得格外迅猛，劈裡啪啦砸在頂棚上，在地上的那些雨滴也會彈跳幾下, 再彙入潮濕的大地消失不見。
天空與地面就這麼通過雨絲鏈接了起來，讓她不自覺地走到雨棚邊緣抬起手。
「你在做什麼？」
「小聖你結束了？是不是還要換衣服？我送你過去吧！」
「佐久早, 那我們……」
看到後面的人厚著臉皮想要借傘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毫不猶豫握住野田光奈的手腕, 示意她跟自己走：「從體育館到社團活動室也有不淋雨的路，用不著傘。」
「那我跟著小聖好了。」
本來也不想把傘借給別人, 野田光奈和身後哀嘆的排球部成員揮了揮手，隨即加快腳步跟在佐久早聖臣邊上：「那回家我們就一起撐傘吧。」
「先去一趟便利店，有多的傘就買一把。」
在這方面野田光奈倒是並不在意，在排球部的社團活動室外面等佐久早聖臣換好校服, 走出學校的時候她能夠感覺到雨好像小了很多。
「一向作風嚴謹的小聖，今天居然沒有帶傘？」
「天氣預報沒有說降水概率。」
偶爾天氣預報也不會很准確, 拿著傘往野田光奈的方向微微傾斜，看她又把傘往自己這邊推過來的佐久早聖臣雖然無奈，心情卻很不錯：「去便利店看看吧。」
「我猜傘肯定是賣完了。」
因為下雨天氣也冷了下來，野田光奈聽著便利店服務員的抱歉也不太介意，盯著明顯是煮了很長時間的關東煮開始思考人生。
嗯，要不要買一點？感覺好像很暖和的樣子，但是自家竹馬肯定會不同意——
「要關東煮麼？」
「小聖也要吃？！」
看野田光奈格外興奮的模樣佐久早聖臣頓了頓，慢吞吞地給她挑了蘿蔔海帶結還有魔芋絲：「不能吃太多。」
看完他給自己挑的東西，野田光奈瞬間炸了毛：「為什麼我都是素的，但是小聖有魚丸！」
「你要麼？」
「要！」
坐在便利店裡靠窗的簡易吧台桌邊，野田光奈首先將自己的魔芋絲給了佐久早聖臣，成功從他手裡「騙」了一串魚豆腐以後很是滿意地先將海帶結放進了嘴巴裡。
「好吃的要留在最後。」
海帶結已經被燉的很爛，厚實又軟糯的口感伴隨著暖呼呼的湯汁，讓野田光奈沒忍住對著玻璃胡出一口氣：「好舒服。」
外面冰涼的雨和便利店裡的小小角落完全隔絕開，野田光奈的傘雖然輕但也很大，加上佐久早聖臣很在注意雨絲方向，兩個人身上幾乎都還是干爽的。
看她吃得那麼開心佐久早聖臣依舊用手捂著杯子，眼角余光一直留意著她的同時也在注意周圍的人：「光奈。」
「嗯？」
「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和花子很好哦，我有交到朋友，小聖你放心了麼？」
知道她把和小柳花子吃冰激凌的合影放在了社交賬號上、同時也設定了只有互相關注才能看見，佐久早聖臣輕輕應了一聲，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找不到什麼話題。
「那小聖呢？」
佐久早聖臣，有沒有交到什麼朋友？
「二年級的飯綱前輩。」
「嗯嗯？」
「打球很好。」
聽到這幾個字，野田光奈瞬間對那位前輩肅然起敬。要知道能夠讓佐久早聖臣說出「打球很好」這四個字的人可太少見了，就連古森元也接不到他的球，都會被他狠狠瞪一眼。
「看來小聖在排球部很開心？」
「前輩都很不錯。」
確認自己手中紙杯裡只剩下最後並且是最美味的蘿蔔，野田光奈小心翼翼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連帶著湯都喝得一干二淨，才滿意雙手合十：「多謝款待。」
「雨還是很大，便利店也還沒有傘。」
「那就還是和我一起呀，『傘』下面有兩個人，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嘛。」
看她站在便利店門口撐起那把天藍色的傘，佐久早聖臣伸手接過時看她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重新將口罩拉上，重新走入了雨中。
「難道說小聖不想和我一把傘？」
「沒有。」
「那是什麼？」
雖然剛才吃了熱乎乎的關東煮，但天氣溫度再加上不可避免會濺在手臂上的雨水，都讓人覺得比往常更加寒冷。很自然地往佐久早聖臣的方向又貼了一點過去，野田光奈很是理直氣壯：「不要老是把傘往我自己這裡傾。」
「沒有，擋風而已。」
「小聖你不是一直會很好照顧自己嘛，現在也對自己好一點。」
看佐久早聖臣依舊是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樣，野田光奈索性又靠過去了一點：「那這樣呢？」
「……」
太近了。
從貼著的手臂上傳遞過來屬於她的溫度，暖意就這麼一點點從兩個人接觸到的小小區域逐漸蔓延到傘下。
雨絲拍打在傘面上，野田光奈聽著各種各樣的聲音，總覺得佐久早聖臣手裡的傘因為遮蔽住了頭頂天空，像是創造出了一片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小空間。
這種感覺很少見，也讓她有些緊張——不過這種感覺也很奇怪，她為什麼會覺得「緊張」？
明明應該早就習慣了和自家竹馬的單獨相處，這種想法到底又是因為什麼……
「光奈。」
「什麼事？」
乍一聽到佐久早聖臣的聲音野田光奈差點炸毛，看到她這種突然警惕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瞥了眼她微濕的校服，稍稍將傘再往她的方向側了過去。
「過來點。」
「已經很近了哦。」
輕輕地嘀咕了一聲，她可不相信佐久早聖臣不知道這點。而且如果說要再靠近一點……
往上看了眼仿佛毫無所覺的少年，野田光奈輕咳一聲，抬起手小小抓住了他的校服外套。
「要再靠近一點也只能這樣，小聖你不介意麼？」
嘆著氣索性變成了挽著他的胳膊，感覺到佐久早聖臣明顯僵硬的模樣野田光奈輕哼一聲：「看吧，你自己都不習慣，還要我來這麼做。」
「不會。」
「不會什麼？」
不會一直都習慣不了，只不過單純沒想到罷了。
藍色雨傘布擋住了雨水，卻擋不住少年少女兩個人之間蔓延開的微妙氛圍。野田光奈踩著腳下的雨水，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有了很多話。
「小聖，我這麼拉著你的胳膊，你會不會開心？」
「不會。」
「那我要是一腳不小心踩進水坑裡，髒水濺到身上你會不會生氣？」
「你是不小心的。」
也就是說故意的會。
只不過不小心的範圍又在哪裡？佐久早聖臣對著自己會不會生氣這件事情好像也很值得探究。
感覺到身邊的人明顯像是在動什麼歪腦筋，佐久早聖臣順勢收了下手，將人拉到自己身邊後看到她心虛的樣子輕哼：「又在想什麼？」
「哎呀，就是覺得好像從小到現在，小聖都沒有生過我的氣。」
這也是野田光奈最近才猛然發現的事情，或者說佐久早聖臣對她生氣的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好像上次還是小時候她練琴太投入鴿掉了什麼事情，讓他發了特別大的脾氣。
「有過的。」
「我知道，但是很少嘛。」
讓她好像有種「自己對佐久早聖臣做什麼都可以」的感覺。
從便利店走到家並不是很遠，鞋子踏在路上偶爾會濺起一點小小的水花。傘要不是佐久早聖臣拿著，野田光奈覺得自己大概會忍不住想要轉轉傘柄，看傘面上那些雨水被甩出去在空中飛舞的樣子。
「所以，今天要先送小聖回家，對吧？」
「你今天晚飯……」
「真夕子小姐昨天就給我不少半成品，我今天回家熱一熱就好了哦。」
雖然自己不能做飯，但如果說只是預加工什麼的那就完全不是什麼問題。將佐久早聖臣送到他家門口，剛准備離開時野田光奈聽到了他略微發悶的聲音。
「其實你想的也沒有錯。」
「嗯？我想的什麼？」
看野田光奈一臉懵懂的模樣佐久早聖臣在口罩後勾起嘴角，也像是在遮掩什麼，將手裡的傘重新放在了她的手中。
傘柄上還是溫熱的，握住的那刻讓野田光奈有種像是握住他的手的錯覺。
雨依舊打在傘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少女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不明白，走在回家的路上逐漸開始加快腳步。
確實是這樣的。
野田光奈幾乎是跑回家中，撲在衛生間的鏡子前盯住自己的瞳孔，卻依舊壓不下臉上的熱度。
她對他，的確一直都是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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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表哥：我已經到家惹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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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很不對。
聽著野田光奈的演奏，榊太郎再旁邊雙手抱胸，只覺得太陽穴在突突地跳。不是說她彈得不對, 或者說樂曲強弱和色彩處理不到位，而是, 怎麼說呢——
就是一種, 很奇怪的感覺。
馬上就是高中組的鋼琴全國大會地區預選，野田光奈並不准備參加, 但還是遵照榊太郎給的選曲單選擇了四首幾乎可以串聯起來的歌曲——
巴赫的創意曲先不提, 剩下三首分別是莫扎特的《奏鳴曲》K.576、德彪西的《霧》、與肖邦的「蝴蝶」練習曲。
這些對於現在的野田光奈來說, 難度都並不算特別高，甚至於可以說到了隨便玩的程度。光是看到這幾首曲子，榊太郎就能想像得到燦爛的春光中蝴蝶隱入霧間, 應該是有些神秘悲傷的氛圍才對。
然而他在旁邊聽著這麼四首，怎麼覺得好像……
好像越來越歡快了？
你就這麼喜歡大霧天氣麼？好好一首德彪西標准的氛圍感曲子，是怎麼被你彈得這麼喜氣洋洋的？
榊太郎覺得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雖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演繹風格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這也太自由了點吧？
「太郎, 我彈得怎麼樣？」
「光奈。」
「嗯？」
「你最近是不是, 遇到什麼好事情了？」
試探性地對著自家學生開口，看到她停下翻譜的手榊太郎就知道自己應該沒猜錯：「這麼開心, 讓你彈起來都忍不住炫耀？」
「有麼？我怎麼不覺得。」
盯著野田光奈良久，榊太郎不確定她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最後輕輕地哼了一聲：「你不說也可以，那我們換個話題。『皇帝』, 准備得怎麼樣了？」
「……」
在練了在練了，從來沒有放下來過, 她都快要彈吐了。
至於開心這種情感，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
手指持續輕輕按著琴鍵，野田光奈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那麼點想笑。看到她的表情榊太郎哼了聲，最後將譜子放在了鋼琴上：「既然這樣，就去參加一場比賽吧。」
「啊？可是我……」
「如果你真的想要成為鋼琴家，那麼比賽，是必經之路。」
比賽，更多的比賽，對著整個音樂屆展示自己，表達自己的態度是必須的。
看她沒有再說話榊太郎就知道野田光奈明白自己的意思，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野田惠一樣，能夠直接被著名的指揮家和樂團邀請進行演出。而且就算是直接邀請，對方也是明白她的實力才會這麼做，不會就這麼無的放矢。
作為知名指揮的休得列傑曼現在已經退休，當年他與野田惠還有千秋真一的相識不可復刻，這條路不是野田光奈能走的。
「所以太郎讓我選的四首曲子，是要我參加哪一場比賽？」
「女王鋼琴大賽。今年正好輪到了鋼琴，也有了青少年組，你可以去試一下初選。這四首也只是兩次初選的演奏曲目，進入復選之後的選拔你都需要重新選曲練習。」
瞥到野田光奈麻木的臉，榊太郎輕笑了一聲：「怎麼了，你不是喜歡換曲麼？」
給你一個換曲的機會，開心麼？
被自家鋼琴老師這種不知道算不算陰陽怪氣的關照說得縮了縮脖子，野田光奈也有點嘴硬：「那我要是入圍了，是不是到時候還要去比利時？」
「很好，看來你對女王鋼琴大賽有點了解。」
利茲女王鋼琴大賽，是歐洲、乃至國際三大著名的古典鋼琴賽事之一，另外兩項分別是肖邦國際大賽和柴可夫斯基大賽。不同於另外兩項比賽曲目都限制為肖邦或者柴科夫斯基，女王大賽的選曲更加靈活，但是知名度卻相對低了一些。①
不過含金量依舊超高。
野田光奈掐算了一把時間，表情裡多了點郁悶：「要明年的話你就讓我去柴賽了？」
「對。要不是你去年還沒好，我想幫你報肖賽青年組的。」
作為鋼琴、提琴、作曲每一年輪換主項、三年一次的女王大賽自然吸引了無數目光。少女默默地翻動著自己的選曲，突然有點糾結：「那我難度是不是得提一提？」
「不需要，難度一點點提，沒必要現在就上大殺器。」
看榊太郎用「皇帝」協奏曲示意的模樣野田光奈仿佛想到了什麼，眼睛開始發亮。
如果走到最後一關決賽，女王大賽最後決賽規定的內容，是協奏曲。
協奏曲，和樂隊一起演奏，就在今年！
從來都知道怎麼激勵野田光奈的榊太郎看她的狀態滿意點頭，其實現在單純的什麼高中生全國大賽，已經不適合野田光奈了。
國中三年的碾壓局勢雖然有可能在高中改變，但其實也改變不了太多。她已經開始被各種媒體關注，也有些許報道，再參加全國大賽高中組……
榊太郎也和兩位真正的監護人討論過，都認為這並不能讓野田光奈成長，反而會加速一種「內耗」。
她要更寬廣、更遼闊的平台，要去見更多的東西，而不是拘泥於一個小小島國，認為這就是全部。
不過千秋真一這種寵孩子的人想出來的方法也絕對不行，什麼叫「只要我帶著樂團給光奈撐腰就好」，他對休得列傑曼截胡野田惠彈協奏曲的心結還在麼？
不可以，這樣絕對不行！
「太郎，太郎你怎麼了？」
「沒什麼。」
沉默片刻後轉向滿臉好奇的野田光奈，榊太郎莫名覺得好像這段時間下來她成長的速度比以往要快很多——不是說身體上的，而是更多的情緒、表達、以及……
「所以你到底是遇上了什麼讓你這麼開心的事情？」
「才不告訴太郎。」
「野田妹和真一也不說？」
「野田妹可以。」
那千秋真一沒兩分鐘就能知道了。
對著自家鋼琴老師做了個鬼臉，拿到女王鋼琴大賽的選拔時間後野田光奈倒也沒有太著急，依舊按部就班地進行自己的練習。
認真對待什麼的，她其實一直都是很認真的。
想著自己選曲中的《霧》，野田光奈坐在電車上用手指輕輕地敲打著膝蓋當做節拍器，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一樣在霧裡。
你是遇到了什麼好事麼，光奈？
難得沒有再繼續練琴，先走到女子排球部的體育館時看小柳花子的練習野田光奈沒有打擾她，轉向另外一個方向時腳步卻遲疑了不少。
不過井闥山男排部的訓練好像也是開放給校園內學生、並不是封閉的，她可以隨便走進去看。
走到體育館二樓看到還有不少歡呼的女孩子，野田光奈找了塊空地用手撐著欄杆，盯著其中某個黑色卷發良久才轉頭看向正在魚躍繞場的古森元也。
怎麼說呢，成為了自由人的古森元也，是真的很像是一條在來回撲騰的魚。
表情深沉地跟著古森元也上下魚躍，莫名感覺到催眠感覺的野田光奈趕緊晃了晃頭，轉向佐久早聖臣時發現他似乎套上了一件寫著10號的簡易背心准備上場。
他的頭發依舊是自然卷的模樣，額前略微垂下一些，露出了左邊眉頭上並排的兩顆痣。看著他身上的黃色背心，野田光奈換了個姿勢繼續撐著欄杆，不同於旁邊別人的激動，平靜地讓人覺得與整個體育館都格格不入。
除非是賽程衝突，她基本上看過佐久早聖臣所有的比賽，也親身經歷過被古森元也吐槽說「好惡心」的扣球。現在看他各種救球，再想想其實場上這個人有不小的潔癖……
「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嘀咕了一句後突然感覺到來自球場上的視線，下意識看過去時野田光奈愣了愣，抓著欄杆猛地後仰後直接蹲了下去。
不對，這裡又沒有擋板，也沒有橫幅遮擋，她蹲下又有什麼用？
再，再說了，來看自家竹馬打球，很奇怪麼！
以前又不是沒看過，還差點被排球砸到過好幾次，怎麼今天就這麼心虛？
看到野田光奈這種自欺欺人的動作，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轉過頭，臉上卻細微地露出些許笑意。
他從剛才就感覺到了，雖然因為各種比賽已經習慣了被注視，但總有一個人不一樣。
本來只是想確認下是不是某位青梅不練琴跑來轉換心情，結果看到這種掩耳盜鈴的舉動，怎麼說呢——
「唔，今天佐久早心情很好？」
「嗯？」
結束了社內的練習賽，佐久早聖臣聽到自己前輩的聲音時看過去，看到樺倉太郎與飯綱掌好奇發問的那刻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頭。
「很明顯麼？」
「超明顯好不好，光奈一來你就……」
「元也。」
「哦呀？」
「我好像聽到了個女孩子的名字？」
看到兩個前輩挑眉八卦的表情佐久早聖臣瞥了眼古森元也，然而某個自爆的表哥依舊是笑盈盈的樣子，一點想要解釋的想法都沒有。
「是幼馴染。」
「只是普通的幼馴染麼，嗯？」
「我也覺得不是哦。」
真是好煩的兩位前輩。
看他們的表情古森元也同樣笑得燦爛，拿著自己的水瓶歪了歪頭：「不過光奈居然會來看訓練，好神奇。」
是又遇到什麼事情了，還是說單純只是……
看到休息的少年用毛巾擦掉額頭的汗水後又一次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來，頭發被往後撩起的模樣讓野田光奈愣了愣，下意識伸手對著他輕輕地揮了揮。等到佐久早聖臣再度轉過頭去和旁邊的人說話，她才慢慢抵住額頭，沒忍住小小地嚶了一聲。
糟糕，這是什麼情況。
她怎麼覺得剛才的佐久早聖臣，好像和自己以前認識的那個，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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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①：化用自伊麗莎白女王大賽，簡稱女王大賽的賽事，不是大英家那位，是比利時的伊麗莎白女王命名的，現在的贊助人也是比利時的王後馬蒂爾德。它在1929年成立，後來大概率因為二戰停止過，一直到1951年重啟。它的舉辦主項每年都會變，簡單來說就是到2015年，每年都會在鋼琴、唱歌、提琴、作曲中四選二；2015年以後就是每年一項主項。現在女王大賽也是國際層面上含金量最高的三大賽事之一。今年是提琴組，我國的陳亦柏拿到了亞軍，去年鋼琴第一是法國的喬納森·福內爾、第二是俄羅斯的謝爾蓋·雷德金、以及第三日本的向川圭吾
光奈，你心動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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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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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佐久早聖臣是什麼樣的？
看著再次走到場上俯身接球, 或者起跳扣殺的少年，野田光奈的注意力逐漸開始飄向遠方。她好像也有點快要不記得佐久早聖臣以前的樣子了，只記得自己以前好像只有一小段時間比他高, 會惡作劇一樣拍拍他的頭。
他的頭發是自然卷，手感很好, 摸上去也更是毛茸茸的。現在想想, 他時不時拍自己的頭這個做法，果然是在記仇？
聽著旁邊的歡呼聲, 野田光奈對著拿到分數的佐久早聖臣眨了眨眼睛, 看他勉強和隊友擊掌的樣子突然輕輕地笑出了聲。
佐久早聖臣不喜歡和別人擊掌並不是因為大家認為的「潔癖」, 在野田光奈看來他甚至都算不上潔癖，就是單純地對可能影響到自己身體健康因素的事情比較敏感罷了。
當然有一段時間佐久早聖臣潔癖得都有點像是心理問題，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好像是小學時期她被他傳染了感冒, 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的時候。
至於不擊掌的原因，大概率是佐久早聖臣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導致他的手感被破壞。說開之後排球部習慣不去擊掌，肯定沒有問題。
不同於旁邊的激動與應援, 野田光奈一直都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個最角落的空位。一開始她還會去看看古森元也，奈何自由人在場上進進出出又全場亂飛, 最後她的目光還是集中在了佐久早聖臣的身上。
憑心而論, 佐久早聖臣，很帥。
一開始看到他的人或許會不覺得, 畢竟佐久早聖臣處於陰沉狀態的時間更多。但是看久了就知道，他的五官很精致，鼻梁也很挺，額頭兩顆並排的小痣更是抓人眼球。同樣也因為他的眼睛很黑, 無論看什麼東西都會很認真，也很容易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
而且掃了一眼周圍, 野田光奈發現好像對著佐久早聖臣的與歡呼聲格外多一些。等到排球部的練習賽結束，被禮貌清場後野田光奈站在體育館外，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再探頭。
「你是那個，3組的野田，對吧？」
聽到一個似乎帶著點不善的聲音，野田光奈頭都懶得抬——她在井闥山時遇到了和野田惠當年一樣的情況，也就是班級裡都有三個「野田」，兩男一女。
不過這樣也不會造成太多困擾，她因為是女孩子，兩個男生都把「野田」這個姓氏給了她，然後他們更多的在班級裡是被叫做名字。
其實她也不介意被喊「野田咪」之類的稱呼，畢竟「Nodami」這種叫法很可愛嘛。
隨著年歲增長，又經過了專門的練耳，野田光奈對於聲音的捕捉與分辨愈發敏感。這種明顯是來找茬的聲音，她才懶得理會。
「喂，說你呢。」
「一年C組，野田光奈，對吧！」
聽到名字時野田光奈才懶洋洋地抬頭屈尊應了一聲，表示她們說的確實是自己。
被這種態度噎住的少女們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還是為首的那個人往前一步，對上那雙冷漠到幾乎不含任何情感的赤紅色雙眸有點腿軟。
「你，你和佐久早大人是青梅竹馬，對吧。」
佐久早，大人？
聽到這個野田光奈突然有點來勁，雖然很對不起跡部景吾，但要說實話，她在國二那會兒可是很期待冰帝後援會來找她的。
然後她就可以愉快去和榊太郎或者跡部景吾吐槽，然後展開一段轟轟烈烈的校園整治工作——然後這個自己臆想的開頭卒於跡部景吾嚴格的整肅校規校紀手段，以及冰帝後援會都是正常人。
別以為她不知道，跡部景吾和大家背地裡都喊她「我們班的珍獸」。
後來等中二期過了，她反而不希望和後援會打交道；再後來真的碰到了，簡直就是頭皮發麻。
所以現在，她要遇到國二時期最期待的「堵牆角」了麼！
「所以，你們兩個是在交往？」
交往。
本來還在想對方說什麼自己都可以用「可是我們是青梅竹馬耶」噎死對方，然而萬萬沒想到是這個開頭，反而讓野田光奈愣住了。
說起來交往這個詞，應該是互相喜歡的人確認心意後在一起加深感情的社交行為，她和佐久早聖臣……
好像都沒開始第一步，也就是「互相喜歡」。
「別過去別過去，聖臣你難道就不想趁這個機會了解下？」
排球部的戰術討論已經告一段落，開始了專項訓練之前的簡短休息時間。聽到外面動靜的少年們同樣激動，古森元也倒是首先攔住了想要出門的佐久早聖臣，表情裡多了點深沉：「趁此機會可以看看光奈解決麻煩的能力，也可以聽聽在她心裡，你是什麼身份哦。」
監護人，家人，青梅竹馬，除了這些以外，在珍獸的腦子還有什麼？
哦，還有個「免費清掃勞動力」。
並不知道後面的排球館因為開了盯上小窗的關系完全聽得到她們的對話，野田光奈稍稍抬起頭，看到一群色厲內荏的姑娘勾起嘴角。
人總是會對他人有種固有印像，當這種固有印像被打破時會覺得恐懼——比如說一直笑著的人板起了臉，說話好聽的人話語犀利嚴肅，從來都是好心情的人突然憤怒，這些「超出常理」的事情會讓人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入學快要兩個月，這兩個月裡野田光奈給人的印像也逐漸往「說話軟乎」與「好相處」改變。偶爾她的腦回路會異於常人，考慮到是藝術家個性也可以理解。再加上她又很喜歡笑，說話尾音會帶著和他人不同的柔軟語氣詞，總之能夠感受到是個性格溫柔的人。
這樣一個人露出嘲諷高傲的表情，笑起來凜然又帶著不屑的模樣總是會讓人驚訝畏懼。看到眼前的三個人後退半步，野田光奈真心地嗤笑了一聲。
「所以呢，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
「既然你們不在交往，那幫我們遞一下情書——」
「都不敢站在喜歡的人面前說出心裡話，還認為對方會因為一張寫滿字的紙喜歡上自己，是什麼天方夜譚？」
「你……」
「當然，我會幫你們轉交的。」
微微抬起下巴，野田光奈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卻無端讓人害怕：「可你們現在這副樣子，敢把東西給我麼？」
赤紅色的雙眸中沒有任何感情，說出的話像是在挑釁，又好像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僵持良久後野田光奈突然輕笑一聲，看到對方還准備攔住自己的模樣歪了歪頭。
「要去告白就自己去啊，攔我算什麼？」
柔軟的聲音這個時候聽著就像是在嘲諷什麼，偏偏她似笑非笑的模樣又讓人下意識害怕不敢往前。昂首挺胸地走到自己的琴房，關上門的那刻野田光奈嗷嗚一聲抱住鋼琴，用額頭狠狠蹭了蹭光滑的鋼琴表面。
她也好怕別人一言不合就上來圍她啊，不過學著跡部景吾還有冰帝熟悉的一干大小姐大少爺態度，好像還挺有用的？
嗯，她回頭就發郵件謝謝他們。
坐在鋼琴前心煩意亂地選擇剛學琴時的哈農音階，在急速彈奏中野田光奈平復了下心情，卻沒想到自己好像變得更加混亂了點。
不開心，但也並不是那種不開心。琴聲以往能夠很好的撫慰自己的心情，但是今天卻好像越彈越有一團亂麻。當然野田光奈也不是覺得有人喜歡自己竹馬這件事很奇怪，而是自己很奇怪。
並非因為被當做假想敵而煩躁，也不是因為自己被堵住而憤怒，這種感覺……
「想要變成大魔王。」
手下彈奏著格裡格著名的《在山魔王的宮殿裡》，大片的低音反而讓心情變得更加沉重，哪怕中途有所提亮也一樣讓她皺眉到速度越來越快。
最後用著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結束了整首曲子，感覺到手指上久違的酸脹感，野田光奈反而輕笑著重新將手放在鍵盤上，像是故意折磨自己一樣開始了《野蜂飛舞》。
一大群蜜蜂嗡嗡地飛著，再加上刻意加重的力道，與其說是蜜蜂，隔壁琴房的人都想吐槽這哪是蜜蜂，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
發生了什麼，讓他們的鋼琴魔王心情這麼不好？
當然「鋼琴魔王」這個稱呼是私下裡說的，他們這種音樂生一般不會以野田光奈作為標准——哪怕她一直說她不是天才，但是不是天才也是有不同級別的好麼。
像野田光奈這種以後大概率成為鋼琴家的人，怎麼和他們掙扎著考音大的家伙比啊！
吐槽了一會兒再聽隔壁的馬蜂窩炸完開始敲鐘，旁邊兩個琴房的人沉默片刻，齊齊起身出門，決定必須要讓學校在暑假裡的時候加固隔音措施。
又是《野蜂飛舞》又是《鐘》，這也太欺負打擊人了！！
發泄了一大堆練習曲與高難度，到後來手都酸脹得在抖時野田光奈才停下來，撇著嘴將所有的琴譜都掃入琴凳裡面。剛打開琴房的門看到站在外面的少年，野田光奈愣了愣，有點不理解地開口：「小聖的排球部今天結束很早麼？」
「嗯。」
又不會每天都打掃衛生，而且今天她的心情肯定不會太好，他索性就過來了。
現在看看，果然是心情不好。
本來野田光奈還挺開心的，然而想到今天在體育館外面發生了什麼她又立刻克制住了自己，抬起書包輕哼一聲：「我有點生氣。」
「我知道。」
「所以呢？」
所以……
野田光奈裝模作樣地想了想，對著自家竹馬很是倨傲地抬起下巴，同時稍稍張開雙手，表情裡帶上了些許得逞的意味。
「很簡單啊，我心情不好，小聖就給我個擁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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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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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中以後, 野田光奈明顯能夠感覺到周圍好像對不同性別的人增加了更多的關注度。從開學到現在，她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就是，「你和古森君是在交往麼」。
天知道她和古森元也在聽到這個問題時有多炸毛,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讓好表哥承受這種痛苦。
只不過在有了這種經歷以後, 野田光奈能感覺到對自己來說, 古森元也和佐久早聖臣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種不一樣讓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索性就暫時還是恢復到了原本的狀態。只不過恢復歸恢復, 還有更多的東西會不受控制地突然湧現——
就比如說現在, 她很想要一個擁抱。
不是和以前一樣誰都可以的那種, 她只想要佐久早聖臣的擁抱。
「如果小聖覺得在走廊裡不好的話……」
主動往退進琴房，野田光奈抬著下巴輕哼：「房間裡總可以了吧？」
「……」
沉默地看著眼前像是不滿、但更多應該說是在緊張的青梅小姐，佐久早聖臣輕輕嘆了口氣, 跟著她往前一步聽到琴房門又輕輕碰上的聲音垂下眼眸：「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在害怕什麼？」
「什麼都沒有哦。」
「說謊。」
被這麼直截了當地認為是說謊，野田光奈扭頭放下手輕哼：「才沒有害怕, 只是很生氣。」
那些女孩子喜歡佐久早聖臣就去找喜歡的人，為什麼要來找她？
她又不是情敵……不對, 情敵是什麼意思來著？回頭還得和花子討論下。
「抱歉。」
「小聖在因為什麼道歉？」
看她好像不明白又像是什麼都清楚、就是不肯正面看他的樣子佐久早聖臣張開雙手, 再度往前走了一步。
「抱歉。」
「我接受啦。」
本來就有點憋不住臉上的表情，尤其在聽到第二聲道歉時棕發少女沒忍住笑了起來, 主動往前將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不過你別擔心，我也是很厲害的。」
「嗯。」
「還有，你是不是又高了？」
有些不可思議地抬起頭，野田光奈總覺得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又變得矮了點——但那是不可能的, 只可能是佐久早聖臣又長高了。
「嗯，三釐米。」
「那也很多了！」
看她在自己懷裡憤怒抬頭的樣子佐久早聖臣的眼睛裡多了點笑, 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勺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好像有點過了界。
「不許按頭，現在和你比，我只到你肩膀了！」
「不會的。」
「那我現在到你哪裡？」
考慮到自己下巴稍稍提起再放下確實就能擱在她的頭頂，佐久早聖臣很是平靜：「下巴。以及你的身高並不算矮，本國女性平均身高是154，你為拉高平均值已經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
手癢，想要打人。
感覺到她的掙扎佐久早聖臣輕而易舉地將人按了下來，收緊自己的手時聽到了她的抱怨：「小聖你輕一點。」
「你會動手。」
「我才不會。」
嘴上說著不會，但在確認沒法太大動作後野田光奈還是放棄了自己的打算，慢吞吞地再度伸手，環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能讓她安心下來，隨即慢慢靠在他身上閉上眼睛。擁抱所帶來的安全感與被保護著的感覺很容易讓人沉浸其中，再加上彼此體溫傳遞過來的溫暖，不舍得放開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光奈。」
「不要，再抱一會兒。」
收緊手的少女狠狠埋在面前少年的懷中，趁著她看不見佐久早聖臣勾起嘴角，遵循她的指示稍稍低下頭，帶著點克制准備結束這個擁抱。
「該回家了。」
「好吧。」
不情不願地放開對方，看到佐久早聖臣依舊是平靜的樣子野田光奈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更加不爽：「好歹剛才擁抱了一個美少女，小聖你倒是有點別的情緒啊。」
「嗯。」
幫她推開琴房的門，再看她鎖門的樣子佐久早聖臣順手給自己掛好口罩，聲音裡多了點懶散：「多謝款待？」
「什麼叫『多謝款待』，還有，為什麼結尾是問號！」
張牙舞爪地走在佐久早聖臣身邊，野田光奈很是不滿地踢了一腳路上的小石子，隨即像是找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游戲一樣歪了歪頭：「說起來，剛才小聖好像很溫柔的樣子。」
「……」
「而且，腰還是很細。」
聽到這句話的那刻佐久早聖臣狠狠瞪了笑嘻嘻的野田光奈一眼，伸出手的那瞬間看到她無比靈巧地往旁邊小跳半步：「我說得有錯麼？肯定沒有！」
看到她那種得意洋洋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懶得再說什麼，野田光奈可以對他做出評價，但是他不行。
「你當心一點。」
「嗯？當心什麼？」
晃晃悠悠地走在人行道的邊緣，看到她似乎要摔下去的時候佐久早聖臣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也懶得聽她再道歉，手一直握著她沒有放開。
「那個，小聖？」
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上的力度，野田光奈下意識抬頭看向在前方的那個身影，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嘴角不自覺地開始上揚。
兩個人仿佛都保持著不會將自己所想輕易說出口的默契，也讓聽了全程的小柳花子拿著奶茶目瞪口呆。
「等等，所以……你和隔壁班的那位佐久早君，真的沒有在交往麼！」
「沒有啊。」
對著好友歪了歪頭，野田光奈也有點困惑：「只有交往才能一起回家麼？可是我們從幼兒園開始就一起回家了呀。」
不，她不是這個意思。
喝著手裡的奶茶，小柳花子表情深沉地點了下頭：「所以光奈，你喜歡他吧？」
「啊？我，我不算，也不是……」
在小柳花子那雙紫色眼眸的注視中野田光奈磕磕巴巴地開口，最後頹喪地用竹簽戳了下手裡的雞米花：「總覺得小聖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那麼又有哪裡，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聽到這個問題時野田光奈頓了頓，繼續折騰手裡的雞米花：「就是，感覺普通的交往或者喜歡，好像不是我現在這樣的。」
「嘖嘖嘖。」
「而且，花子你不是上次說有個超討厭的、來女排部體育館訓練的前輩麼？」
雖然轉換話題的速度很是生硬，但小柳花子很快被野田光奈的問題帶了過去，惡狠狠地咬著奶茶吸管開口：「沒錯了，什麼叫『反正你們也不會留到太晚，體育館就交給我好了』啊！他以為我會很開心麼？啊？？」
「嗯嗯嗯。」
「還說什麼整理工作都交給她，我的工作憑什麼要交給別人？而且因為那家伙，回家時間都拖後了啊！」
「是麼？」
「沒錯哦，而且光奈，我告訴你。」
看小柳花子盯著自己，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表示自己在聽：「什麼什麼？」
「雖然我不知道佐久早君是什麼個性，但是如果有那種『你們過不了都大會還不努力訓練就普通玩玩排球別想比賽了』的態度，必須要錘爆他！！」
「我知道啦。不過說到這個，花子的訓練任務很重麼？」
「……」
看她又一次變得煩惱的樣子野田光奈嘆了口氣，井闥山的男排很厲害沒錯，但是女排卻更像只是單純「社團活動」、而非參加正式比賽的類型。
大家只要快樂排球就好，無所謂比賽不比賽的。只是小柳花子性格又偏認真，會不習慣這種氛圍也很正常。
「是不重，但是我想要再努力一點。」
看她的表情野田光奈笑了笑，很是認真地用自己手裡的奶茶和她碰了碰：「花子只要表達出來，就肯定會有人跟隨你的。」
「誒？」
「是真的哦，因為我就覺得說出這樣的話的花子很帥氣。」
看野田光奈那雙忽閃忽閃的赤紅色雙眸，小柳花子稍稍側過頭，隨即才像是調整好了一樣挑眉：「好吧，那就不說這些。那麼光奈，你的那個，哦，女王大賽，准備得怎麼樣了？」
女王大賽啊。
至少現在預選時間和地點都已經出來了，她需要前往福岡的賽點，然後是復賽，幾乎可以說是全國只有那麼一兩名選手能夠加入其中。在通過之後才能前往布魯塞爾，進行最後的三關決賽。
很繁瑣，層層選拔下來也會讓人的心氣逐漸被抹消掉一大片。通過選拔的狂喜與落選的痛苦會混雜在一個音樂廳中，各種各樣繁復的聲音讓她不自覺地想要按住耳朵。
除了這些以外，還有更多的、對自己的議論。
安靜地坐在准備室裡伸展雙手，用耳機重復播放著大師彈奏的四首曲子，野田光奈半垂著視線，整個人顯得安靜而沉穩。
是《霧》，是捉不到的《蝴蝶》，是循環往復、又像是在行進般歌唱的奏鳴曲。
少女的頭發被簡單挽起，身上穿著一件暗紅色的晚禮服。在臨上台之前最後看了眼手機上佐久早聖臣發來的簡簡單單「贏了」兩個字，她勾起嘴角後對著評委們行了一禮，坐在鋼琴前奏響了自己的第一首選拔曲目。
蝴蝶是要飛去歌聲裡，霧裡，還是某個人的指尖上？
靈動中帶著些許飄忽，就像是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的鋼琴聲中節奏也特意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偶爾放慢，再瞬間加速。最中心的旋律清晰又跳脫，短短一分鐘的時間，蝴蝶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卻又留在了人們的心底。
雖然還有些早，但是毫無疑問——
她的時代前奏，已經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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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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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布魯塞爾炎熱卻又並那麼讓人難以忍受, 上城區充斥著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以及馬上要開始進行各種演出比賽的演藝人員。在布魯塞爾藝術館旁邊的民居小巷裡，野田光奈沉默地注視著放在自己面前的洛可可風格長裙, 猛地回頭看向了兩位打完全國大賽來看她比賽的竹馬。
「小聖！」
「……我不知道。」
「元也？？」
「那個，我們盡力了。」
顫抖著拿起那條模仿蓬巴杜夫人風格的華麗長裙, 野田光奈沒忍住哀嚎一聲：「太郎, 太郎你有沒有幫我挑好裙子！」
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把野田惠的選擇放進來！
「呵。」
榊太郎站在旁邊雙手抱胸，臉上有著微妙的笑意：「只是到這就不行了？」
「……」
「還有更華麗的呢。」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她就不應該在野田惠的軟磨硬泡下答應, 把自己在女王音樂節的著裝全部交給她來辦！
什麼叫自食其果, 這就是滿滿的自食其果。
當然千秋真一也不可能真的要她在比賽時期穿這種大裙擺，無非也就是逗逗這段時間顯得愈發不好逗弄的小姑娘。至於來到這裡的她的兩位竹馬嘛……
挑剔地看了兩個人一眼，最後給野田光奈選了身適合她的灰藍色緞面長裙, 榊太郎伸手捉住某個明顯表現出逃出生天模樣的學生，表情裡多了點認真：「接下來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那是他、千秋真一、或者野田惠都沒有經歷過的, 可以說是相當「正統」的鋼琴家道路。
「我知道。」
換好長裙的少女看上去比以往更加成熟，也更加安靜：「我知道我要做什麼。」
「那就好。」
思考片刻後榊太郎深吸一口氣, 對著那雙赤紅色的眼睛認真開口：「雖然現在說出來不好, 但我認為你是可以被這麼評價的。光奈，你這一次, 大概不會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聽到自己的老師開始潑涼水，野田光奈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安靜地點了下頭：「嗯，我知道。」
「那麼……」
「但是, 我已經走到這裡了。」
現在是女王大賽鋼琴組的最後決賽，也是最後的協奏曲部分, 也是她最渴望的一首曲子——
舒曼，a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
兩百年前出生的音樂家，在人生中最甜蜜幸福的時候創造出的協奏曲，想要說的是什麼呢？
戀情終於得到認可的甜蜜，與愛人苦盡甘來的幸福，還有曾經經歷過的痛苦全部都交織在一起，然後在第二主題變得明亮了起來。
鋼琴前的少女眉目精致卻又態度平靜，但在演奏到柔和的部分時又會帶上笑意，就像是她本人也同樣墜入愛河。
手指靈動而不失力量感地在黑白琴鍵上舞動著，不過或許因為她是第一次接觸到協奏曲，與樂團呼應地有些小心，不夠大膽。但是……
很可愛，甜蜜的曲子加上這種小心翼翼，反而有了更多初戀的敏感與她這個年紀的青澀。
「指導老師是誰？是音樂學校的麼？」
「不是音樂學校的，指導老師……」
確認上面寫著的是榊太郎與千秋真一，評委們輕輕地點了點頭，看到少女的名字時挑了挑眉：「所以是野田惠的孩子？」
「不，好像是親戚，野田惠與千秋真一是她的監護人。」
不就讀於音樂學校，兩位不常在家的是監護人，原本的指導老師明顯也非專業的演奏家，這個孩子很矛盾，但是卻又有著那種難以忽略的鋼琴家特質。
她有自己的風格，有自己的堅持，雖然稚嫩，但這種東西是難以通過單純的學習學習到的——
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應該做什麼，並且很聰明地能夠讓人覺得這是她的優勢。這很好，但是……
「還需要磨煉，但是我期待她的未來。」
為首的評委輕笑一聲，對著結束了第一樂章的少女點了點頭：「力量方面還是差了點，而且我很期待她成長以後的樣子。」
是繼續這樣子綻放，還是說曇花一現？
期待，但也不夠好。
抱著自己的特別獎撐著下巴，比賽結束了但是她的暑假還沒有結束，野田光奈帶著點郁悶坐在海邊，只覺得干什麼都提不起勁。
「不開心？」
「小聖你不是和元也去打沙排了麼？」
回到熟悉的法國，被拉來海邊的三個人古森元也帶著怕水的千秋真一跑去打沙排，讓這位大人體會一下被帶飛的感覺，野田惠在旁邊隨時准備上場。本來以為佐久早聖臣也會過去，她去卻沒想到他是來了她身邊。
「還在想女王大賽？」
「高情商，這是特別獎；低情商，你某個地方做夠了但是彈得不夠好，我們為了不讓你失望所以給了你這個獎；實話，你不行。」
野田光奈聳了聳肩，她對於自己拿到一個「特別獎」還是有點怨念的：「雖然有准備，但是……」
「野田光奈是天才麼？」
突然聽到身邊少年的這句話，少女微微一愣，隨即很老實地搖了搖頭：「不是。」
「那麼野田光奈一直在努力麼？」
「……」
她一直在努力麼？是的。努力之後得到了這個結果，會覺得自己的努力白費了麼？
不會。
仿佛是想到了什麼，野田光奈側頭轉向那個認真注視著自己的少年，用手抱著膝蓋後頭也靠在膝蓋上，臉上多了點笑意：「總覺得好像被安慰了。」
他確實是在安慰她，只不過當她發現這點的時候佐久早聖臣卻又不想繼續開口。周圍的喧囂與熱鬧後巷根本進入不了他們的遮陽傘下，安靜的氛圍甚至於讓不少想要來搭話的人都自覺閉上了嘴。
「小聖。」
「嗯？」
「我今天有穿泳衣哦。」
「……」
看佐久早聖臣瞬間轉過頭的樣子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湊過去沒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怎麼了嘛，難道說小聖不敢看我了？」
她的身材變化確實是有點的，但也沒有特別大啊。而且來海邊玩，野田惠無所謂，千秋真一可是恨不得讓她在泳衣外面再裹上三層外套。
這就導致她穿了泳衣、外面還套了襯衫和短褲——穿了，但沒完全穿。
「我這副打扮也沒有很奇怪吧？」
「沒有。」
「那小聖你不准備去和元也打打沙排？」
佐久早聖臣的潔癖僅限於不會進入近海人多的海水區域，沙灘排球這種可能讓手腳粘上不少沙子的運動倒是無所謂，甚至於在野田光奈眼裡他還挺躍躍欲試的。
「不了。」
「如果說是要單純陪我的話，我也是不要緊的哦。」
伸手在面前的沙灘上畫了一個高音譜號，野田光奈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在海灘上玩得有滋有味。
「你剛才算不要緊？」
「咳，那不算。」
在一開始確實有不高興，她不是很快就調整過來了嘛。
畫完一個高音鋪好又畫了個低音的，沒准備再畫個五線譜的野田光奈將手上的沙子拍干淨，更加往佐久早聖臣身邊蹭了過去：「說起來小聖，我發現我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轉過頭時看著她與自己接近到近乎要碰到彼此的模樣佐久早聖臣下意識後仰了一小段，卻又馬上穩住自己。野田光奈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笑了一下又馬上克制住了自己：「嗯，怎麼說呢。」
「什麼？」
「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聖的關系。」
野田光奈組織了下語言，卻又有點糾結自己應該怎麼說，想了好久才點了下頭：「就是，小聖你知道吧，我的耳朵總是能夠被動接收到很多聲音。」
坐地鐵的時候能夠聽到地鐵內部機械運轉的聲音，聽什麼都能明確分辨出各種各樣的部件——在音樂上確實還算個天賦，但是日常生活中這簡直就是折磨。
她沒法不去聽，也會很不習慣，耳朵會很難受。甚至於去看佐久早聖臣比賽的時候，哨聲無比尖利響起的那刻也會讓她心有畏懼，會想要離開，想要逃跑。
「現在好像不一樣了。」
是因為什麼別的遠離，還是因為和佐久早聖臣在一起，自己是安心的，不需要再去注意到別的東西？
她已經不會聽到那些讓自己困擾的聲音，當然在分辨音色和絕對音感方面依舊敏銳。
「聽不到了？」
「對哦，是不是很神奇？就像是小時候我還會經常生病，現在倒是健健康康好多年了。」
少女看上去很是快樂，雙眼像是在放光一樣的態度讓佐久早聖臣下意識伸出了手。
「那這樣呢。」
少年對著野田光奈的方向稍稍往前，伸出手蓋住她的耳朵後低下頭，一雙黝黑的眼睛裡全是她怔住的模樣：「這樣你能聽見什麼？」
海浪的聲音，海鷗的叫聲，還有呼吸聲——耳朵上的溫度好像有些高，他低下頭近到像是要貼到自己的額頭上一樣，卻又是克制著什麼，讓那個原本就讓耳朵發癢的聲音變得愈加清晰。
「你現在能聽見我說的話麼，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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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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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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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耳朵以後距離自己最近的聲音會變得格外清晰, 傳遞聲音的方式也會改變。頜骨傳遞來的自己聲音，手指指縫處遺漏出來的風聲，還有……
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一時之間野田光奈也有點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只是繼續安靜地注視他。
她能夠聽見他的聲音麼？是的, 她一直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也一直都知道他就在自己身邊。
「小聖。」
「嗯。」
現在他的聲音好像和以前的不太一樣，更加沙啞了一些, 也更低沉。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 佐久早聖臣突然又有了很大的變化。
肩膀更寬, 身高也更高，手也一樣好像變得比以前更大。
往日敏銳的聽覺就像是在這瞬間失靈了一樣，喧鬧就這麼輕而易舉被他的雙手隔絕, 讓野田光奈驚訝的同時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
「大概是覺得，嗯，這樣很好。」
很好？什麼很好？
對上那雙黝黑的眼睛, 野田光奈的眼神飄忽了一瞬，扭頭的那刻佐久早聖臣來不及抽回手, 感覺到手心裡似乎擦過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兩個人同時呆滯片刻, 最後還是卷發的少年低下頭輕咳一聲，對著她說了一聲抱歉。
「也……沒有什麼吧。」
似乎手上被燙到一樣松開的佐久早聖臣讓野田光奈有些不明所以, 本能地將剛才那件事情拋在腦後。看他懊惱的樣子她卻像是想到了什麼，直起身後伸出手，學著剛才佐久早聖臣的樣子也按住了他的耳朵。
「剛才是我，現在輪到小聖啦。小聖, 你這樣能聽到什麼？」
只能夠聽到你的聲音，也只能看到你。
對上那雙赤紅色的雙眸, 偶爾聽到屬於自己的心跳聲時佐久早聖臣覺得自己還是有失偏頗了點。海風依舊柔和地吹著，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將她的手拉開，裝作不滿地看向了大海。
「哎呀，難道說什麼都沒有聽到？感覺好像小聖你沒那麼開心了？」
「我沒有你那麼敏銳的聽覺。」
回頭掃了好奇的野田光奈一眼，佐久早聖臣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懨懨：「也就是海風聲音，都一樣。」
「好吧，那小聖有沒有什麼想喝的？我覺得我好像有點渴了。」
看她艱難撲騰的樣子佐久早聖臣先從沙灘布上站起來，回頭對她伸出手：「起來吧。」
「誒嘿。」
「你也差不多該好好運動，鍛煉下身體。」
「我身體很好的，運動也一直都沒停過，彈鋼琴也是需要體力的。」
輕哼著將手搭在佐久早聖臣的手心，感覺到他握住自己手的那刻野田光奈下意識往後抽了抽，看到他的表情又抿嘴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不是她不情願，只是……
沉默並不代表著什麼，確認她不想看自己時佐久早聖臣反而勾起嘴角，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到般隨意：「怎麼了？」
「沒什麼。」
借力從沙灘上站起來，感覺到佐久早聖臣放開自己時野田光奈慢慢用左手握住剛才他握住自己的地方，跟在他後面看著他的背。
她的身邊一直都有佐久早聖臣，那麼這個「一直」，能夠維持多久呢？
小學，國中，高中，再到以後——
以後的她身邊不會有他。
想到這件事情野田光奈就很是頹喪，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法說。接過佐久早聖臣遞過來的薄荷檸檬水，野田光奈用吸管攪動著冰塊，總覺得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問了，又會打破掉兩個人之間的小小平衡。
「檸檬水的味道很好哦。」
最後她吸著清爽的飲料，坐在沙灘邊的木制桌椅上，撐著下巴看向不遠處沙排場的方向。
沙排場上依舊是古森元也，不過他這回帶著體力充沛到讓人懷疑她是鋼琴家還是運動員的野田惠大殺四方。不過看古森元也到處撲騰著救球、還是野田惠怪叫著扣殺的樣子，野田光奈陷入了沉思。
野田惠這種莫名其妙狐假虎威的感覺，真是一天比一天濃了。
「室內排球和沙排不太一樣。」
「嗯，然後呢？」
「很適合元也。」
佐久早聖臣自然是看出來對魚躍有著出乎意料熱愛的表哥很適合打沙排，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總是能在適當的時侯出現在適當的地方，接下那關鍵的一球——
當然，在這基礎上他還要配合著「不管怎麼樣我就是要扣殺」的野田惠，還需要把球送到她手裡，再當半個二傳。
「一團糟。」
「噗，只要打得開心就好嘛。」
看兩個人打得亂糟糟、但每次都在笑的樣子野田光奈也會忍不住想笑起來，然後再偷看一眼看得格外認真的竹馬。
雖然法南的海岸也很漂亮，野田光奈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之前她與佐久早聖臣一起前往的那片沙灘更加美麗些。
「還想去玩什麼？」
「嗯，不想了。」
以往或許她還挺想到處走走坐坐快艇什麼的，現在嘛——
「想就這麼和小聖一起坐一會兒。」
這樣也很不錯。
雖然法國很好，但也不是所有的都那麼好，留久了自然是要「回家」的。
鑒於某兩位不靠譜的大人一直要忙到十月份，回去的飛機上三個人倒也快樂地占據了一排，不需要和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
「我要坐在最外面。」
將隨身行李都托運去飛機的行李艙裡，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無事一身輕，連帶著整個人都頤氣指使起來：「這樣方便我走動。」
「那我坐最裡面。」
不等佐久早聖臣發表意見，古森元也就笑嘻嘻地選擇了自己想要的位置，順帶給兩個人讓出了空間：「放心吧聖臣，我懂的。」
「你明白什麼？」
「……」
非要他說得那麼明白麼！
以往野田光奈的靈敏耳朵讓她坐飛機必然要攜帶降噪耳機，現在雖然也帶著，但佐久早聖臣能夠感覺到她明顯比之前要放松了很多。
詳情體現在剛上飛機沒多久，連飛機都沒起飛調整到平穩的飛行姿勢，野田光奈就已經閉著眼睛，歪著倒在了他的肩頭。
小毯子被她蓋在身上，安全帶也乖巧扣緊，兩個人的高度差能夠讓野田光奈恰好靠在他的肩頭。
睡著的感覺總是分外舒適，唯獨讓野田光奈糾結的大概還是手不知道往哪裡放。感覺到似乎多了一處空隙後她立刻將手放了過去，隨即用額頭輕輕蹭了蹭自家竹馬的肩膀。
這算是在「表揚」麼？
讓野田光奈抱著自己手臂睡著，佐久早聖臣這副坦然的態度讓坐在旁邊的古森元也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嘆息：「聖臣，你這樣區別對待哥哥我會很傷心哦。」
「嗯？我似乎並沒有見到你很傷心。」
瞥了眼自己的表哥，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變得愈加坦然起來：「我不介意你也睡在我的肩膀上。」
誰要這麼睡啊！
但是，嗯——
「前提是你昨天晚上洗過頭。」
「那沒有問題。」
早就料到這一點，古森元也很是亢奮地調整好自己的位置，順帶著可憐巴巴地眨了下眼睛：「那麼聖臣可以也讓我抱著胳膊麼？」
「……」
沒說話不行動就是婉拒，奈何表哥大人一點也不介意，美滋滋地閉上眼睛沒多久，睡著的同時卻主動把自己挪到了另外半邊。
兩個人高度雖然有些差距但也不多，扭著身體睡當然沒有自己找個合適的位置靠著舒服。
並不意外古森元也會這麼選擇，等到空姐走來的那刻佐久早聖臣看了眼依舊好夢的野田光奈，確認她沒有想要醒來的意思後伸出手，輕輕地按住了自己的唇。
注意到睡著了的兩個人、其中最靠裡面的少年偏偏還背對著她們像是在賭氣不滿的樣子空姐憋住笑，點頭後推著飲料小推車繼續往前。抬頭看向顯示著飛機裡程和各種數據的小屏幕，佐久早聖臣計算著時間與距離，在他們都看不到的時候笑容柔和。
九個小時半，九千七百公裡，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語言，看上去確實很遠。
可歸根究底，也不過是九個半小時。
在當今世界科技發展的現在，這點時間足以讓他找到那個相隔萬裡之外的人。
伸手將她垂落下來的發絲攏到耳後，感覺到睡意的少年同樣合上雙眼。兩只原本距離就相當接近的手不知不覺握在一起，讓原本還想詢問他們想不想要飯菜的空乘小姐閉上了嘴。
「他們不要我要。」
在最旁邊的古森元也無比怨念地舉起了手，表情無比猙獰：「請給我三份雞肉的，謝謝！」
他現在完全能吃三碗！
古森元也明顯憤怒的模樣讓空乘小姐努力控制好自己臉上的表情，手腳麻利地給這位少年遞過去了三份飯，同時還十分認真地開口：「請問您還需要什麼飲料麼？」
「也給我三瓶水，謝謝。」
確認是野田光奈睡死過去，而佐久早聖臣肯定是在裝睡，古森元也完全不介意那麼多，撕開盒飯嗅著其中的香味，斜著看了眼閉著眼睛的佐久早聖臣咬牙。
化悲憤為食欲，而且佐久早聖臣能和野田光奈貼貼又算得了什麼？
他有本事，倒是去告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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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老鯉：我吃兩碗
表哥：我吃三碗，我贏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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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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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古森元也的這種挑釁, 佐久早聖臣懶得解釋什麼，繼續保持著這種狀態直到野田光奈醒來。一開始他確實也只是裝睡，但是閉著眼睛久了便也這麼睡著了。
「脖子還是有點痛。」
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野田光奈接過古森元也怨念遞過來的餐盒，道謝後毫不猶豫率先選擇打開裡面的小蛋糕。
飛機餐一般都不會太好吃, 不如啃啃這種隨餐附送的小甜點, 說不定還會有不小的驚喜。
巧克力蛋糕哪怕是無功無過也能夠在飛機上透出幾分甜蜜的味道，很好撫慰了自己後野田光奈盯著剩下的六個小時時間, 最後還是沒忍住再度閉上了眼睛。
睡覺, 才是旅行路上修整最好方式。
「說起來, 光奈你這次拿了特別獎的話，會有人來采訪你麼？」
「那我會讓他們都采訪太郎或者真一去。」
坐在古森家媽媽前來接他們回家的車子裡，野田光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無比熟練地繼續靠在佐久早聖臣的肩膀上：「你們呢？今年有被采訪麼？」
「當然有哦。」
古森媽媽笑眯眯地接過話，看到看到古森元也臉色大變的模樣愈發促狹：「要看麼？我特意收了好幾本雜志以防萬一。」
「什麼？媽媽你——」
「照片上的大家拍得都很帥氣！」
聽到古森元也的哀嚎，野田光奈也不困了, 猛地坐直目光炯炯：「真的麼夕紀小姐？雜志上還有照片？」
「當然啦，你要幾本？哦對, 真夕子姐姐手上也有不少, 你和她要也完全沒有問題。」
幾，幾本？
兩位尊敬的母親大人, 你們這是去搞雜志批發了麼！
「嗯，現在先不要。」
回頭她們偷偷地約個時間，私下交易，免得暴露藏匿地點, 然後被明顯不想讓她看到報道的兩位竹馬把這些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珍貴物品給毀屍滅跡了。
愉快地踏上歸途，回到家之後環顧了圈走了一個多月累積了不少灰塵的家, 野田光奈沒忍住發出一聲哀嚎。她是真的很想馬上回家撲倒在她的床上，但是現在這種情形……
「大掃除，現在，馬上。」
「嗚嗚，我知道了。」
被佐久早聖臣盯著拿起掃帚與拖把，野田光奈沉默片刻，最後還是首先選擇逃避勞動。
掃地機器人，啟動！
掃地機器人能夠解決大部分地面工作，但該打掃的地方還是要打掃，所幸冰箱在之前就已經清空，將桌椅擦拭干淨，被套床單枕套全部扔進洗衣機——時差這種東西，哪裡比得上佐久早聖臣的眼神壓迫？
「好累，累死啦！」
倒在擦干淨的沙發上，野田光奈堅決不肯再起來：「我躺一會兒，就三分鐘。」
「嗯。」
並不介意野田光奈的偷懶行為，甚至於還給她倒了杯水，佐久早聖臣也去坐在了沙發上，側頭看著她在沙發上翻滾的樣子輕哼：「摔下去也是你自找的。」
「哎呀不要那麼冷漠嘛，小聖你會幫我擋住的，對吧？」
本來還想就此蹭個膝枕，想到兩個人的關系似乎還沒親密到這個時候，野田光奈頓了頓，朝著沙發翻了個身：「那就不滾了。」
「……也沒關系。」
這是她的家，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那也這樣就可以了。」
野田光奈能夠感覺到整個家中突然變得安靜，連帶著身邊少年的呼吸都清晰可聞。巨大的私密空間裡只留下了他們兩個，讓她第一次有種坐立不安的緊張感。
所以接下來他們是不是應該說點什麼？
「那個。」
「嗯？」
「小聖參加過采訪麼？參加采訪是什麼感覺？」
「……」
聽到這個問題時佐久早聖臣低頭瞥了眼往裡靠著的少女，看她那種不肯抬頭看自己、像是在害怕什麼的樣子也沒有強行要求，只是稍稍往裡坐了一些靠在沙發背上開口：「就是普通的感覺。」
「不會覺得『我好厲害』麼？如果我被采訪，肯定是會覺得『我好厲害』的。」
「那也不錯。」
只不過采訪他的記者一般和他說不了兩句話，就決定轉向古森元也。佐久早聖臣知道自己說出的話不太好聽，而且采訪這種事情……
「一次就夠了。」
「嗯，也是啊。」
不能停止說話，如果停止說話，野田光奈覺得自己就會恢復到那種緊張的狀態之中。而且最關鍵的是，心跳也會變得越來越快，響到她覺得旁邊的人肯定能夠聽得到。
所以，再找個什麼話題——
「說起來，光奈。」
「什麼？」
看到她依舊是那種背對自己的樣子，佐久早聖臣無聲地勾起嘴角，隨即輕哼了一聲：「你的暑假報告寫了麼？」
「啊？」
這次的心髒是真的漏跳了一拍，野田光奈猛地從沙發上和海豹一樣直起身，滿臉的不可思議：「什麼暑假報告，還有暑假報告，怎麼寫？？」
「……」
是的，還有一份暑假報告。
或許應該說是還好佐久早聖臣提醒了，距離暑假結束還有十天，野田光奈有足夠的時間來糊弄與胡編亂造。棕發少女表情沉痛地伸手拿出自己的暑假報告，對著自家竹馬們帶著點期待開口：「所以說，我能寫女王大賽經歷當做我的報告麼？」
「不是吧。」
古森元也差點一口汽水噴了出來，終於明白今天的聚會原因是什麼：「光奈，這可是暑假裡最大的作業，你到現在一個字都沒有動？
聽到這個犀利的問題野田光奈表情游移了一瞬，隨即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這個也不能怪我啊！」
被兩個人盯著開始瘋狂謄寫之前被千秋真一按著寫下的賽後感想，野田光奈只覺得委屈：「你們也沒看看我暑假裡有多忙。」
「呵。」
「小聖你不許笑！」
被古森元也吐槽無所謂，聽到佐久早聖臣的笑聲野田光奈就忍不住炸毛：「我從假期開始就在鋼琴前面沒挪過地方，當然想不起來啊。」
「慶幸你寫了你的參賽與觀後感想。」
給野田光奈整理出來一堆譜子，佐久早聖臣掃過上面各種寫寫畫畫與塗抹印記隨意又翻了一頁，果不其然還看到了野田光奈在上面的摸魚畫畫。
「不，不許看！」
合攏手裡的樂譜，古森元也無視野田光奈的撲騰表情滄桑，總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來湊數的。
「除了報告以外還有練習冊，光奈你這些都確定寫完了麼？」
「……」
「不要看我，不會借你的。」
「小聖好壞！」
幾乎是險險卡在暑假結束前將所有的作業完成，寫完最後一筆的野田光奈如釋重負地靠在椅背上，只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拼命過。
「好累。」
「你要是前面哪怕寫過幾個字，也不至於和今天這麼狼狽。」
古森元也已經提前回了家，佐久早聖臣對著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少女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也不知道是在鼓勵還是在安慰：「下次記得就好。」
「所以什麼時候才可以沒有暑假作業啦。」
以前野田光奈還會因為佐久早聖臣的舉動會有些不滿，現在反而有種樂於接受的感覺，甚至於會不自覺地輕輕頂一頂他的手。
毛絨絨的頭發以及她的動作都會讓人有種確實是某種小動物的錯覺，佐久早聖臣沉默地看著她的動作，最後像是要哄她睡覺一樣輕輕地拍著她的頭。
「對了，小聖你現在有空麼？」
「嗯，有空。」
看到她重新變得精神的樣子佐久早聖臣適時收回了手，今天本來就是休息日，而且訓練也已經結束，身體需要勞逸結合也不會輕易給自己加練以防起了反效果。接下來的時間，他也確實是有空的。
「那麼，和我去一個地方。」
沒有詢問就跟著野田光奈坐上車，注意到周圍風景逐漸開始變得像是郊區的模樣時佐久早聖臣側頭，等到了目的地才了然。
「雖然日子正好撞上女王大賽，但是走之前我有來和爸爸媽媽說哦。」
兩個人身上的休閑服與墓園的基調不太搭，但也有著一種別樣的生機。熟練地走到自己的父母墓碑前，借用工具將父母周圍打掃趕緊，野田光奈雙手啪地一下合十，閉上眼睛又猛地睜開：「我應該說什麼來著？」
「……」
「哦對，我參加完女王大賽回來了，是個特別獎，但是連獎杯都沒有。」
想到只有一張獎狀野田光奈就有點怨念，不過也勉強可以接受：「不過我彈得確實沒有那麼好，下次一定會給你們看更好的。」
風吹過兩個人的肩膀，也讓野田光奈的雙眼更加明亮：「以後一定會的。」
少女的嗓音柔軟，帶著的堅定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佐久早聖臣抬起頭看了眼天邊的晚霞，聽著樹葉碰撞時的沙沙聲響，確認野田光奈已經說完才再度轉向了那兩個代表著思念的墓碑。
「小聖，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想說的東西……
「哎呀，我先去把東西還掉，小聖你隨便和爸爸媽媽說，不用害羞的。」
看野田光奈蹦蹦跳跳地離開，佐久早聖臣垂下視線，良久才緩緩開口。
「她現在在井闥山，成績很不錯。」
也一樣在認真練琴，認真生活，就是還是不樂意打掃，總是要自己盯著。
「野田妹和千秋先生、還有榊先生都很照顧她。」
在鋼琴方面很嚴格，不過她甘之如飴。現在已經進步不少，也參加了國際性的賽事，還走到了最後一輪。
「她現在很好。」
請不用擔心。
轉身注視著朝自己跑來的少女，佐久早聖臣嘴角微微上翹，聲音輕柔地像是根本沒有開口。
他也會一直在她身邊的。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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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聖, 你剛才和我爸爸媽媽說了什麼？」
「沒什麼。」
看她給自己遞來了一瓶水，佐久早聖臣接過後表情不變：「你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先讓我再和爸爸媽媽說說話嘛，不要那麼趕。」
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慢慢來——只可惜這句話在野田光奈的做派下只有那麼幾個瞬間能夠發揮出作用, 其他時候基本就是用作擺設。
只不過在這裡，確實是可以慢慢來的。
佐久早聖臣也知道她肯定有什麼想傾訴的事情, 隨意找了個借口離開。站在不遠處看到野田光奈幾乎可以說是眉飛色舞的模樣, 少年站在樹蔭下抱著胳膊安靜等待著，只覺得時間好像過得太慢了點。
「所以說啊, 小聖他超照顧我的。」
慢慢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和自己的父母講述完畢, 野田光奈突然沉下眉眼, 整個人顯出幾分成熟的模樣：「不用太擔心我。」
她在很好地長大，只不過偶爾會有些被慣壞了的任性，但也只會在熟悉的人面前表露——當然不會過頭, 最多就是有些想一出是一出罷了。
「然後的話，感覺我好像比以前多了點……更多的不會有的想法。」
像是在掙扎著什麼，很快野田光奈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對著眼前的兩個墓碑歪了歪頭：「也挺好的，而且我一直都覺得既然想到了, 那就去做好了。」
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個性, 確定自己想要什麼，那就去爭取。
「所以你們會支持我的, 對吧？」
風聲似乎從來都沒有停過，像是在無比溫柔地應和著什麼，包容這個少女一切的想法。扭頭看到野田光奈墊著腳像是貓咪走路一樣湊到自己身邊，還沒等佐久早聖臣開口, 就看到她對自己伸出手表情認真：「接下來還有要去的地方，小聖會願意陪我一起去麼？」
「你要去哪裡？」
「……」
看到她驟然卡住、露出幾分傻氣的樣子, 佐久早聖臣沒忍住輕笑一聲，很快就感覺到她輕輕錘了下自己的胳膊。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走，所以要小聖帶我去。」
「你要去哪裡？」
「就是上次小聖帶我去的海邊。」
有些不情願地承認自己不認路這件事，野田光奈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恥的：「要是我帶著小聖隨便亂走，迷路了怎麼辦？」
「不會的。」
「知道啦，所以去不去？」
聽到佐久早聖臣的聲音野田光奈撇了撇嘴，下一秒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輕輕握在了手心。
「去。」
去當然沒問題，但是這樣算是牽著手了吧？
盯著兩個人交握著的雙手，野田光奈想著好像是自己先伸出手的，索性也不去想這些問題——小學時候也有好好牽著手春游什麼的，總不能現在就不可以了。
而且……
「小聖你的手果然很大。」
「嗯？」
「都大到能包著我的手了。」
所以呢，有什麼感想？
「要是我手這麼大，說不定能彈11度。」
聽到她羨慕嫉妒的方向佐久早聖臣也只能說不愧是她，總是會想到各種讓曖昧氛圍徹底消散的地方。
聽她好像還在嘀嘀咕咕著什麼，佐久早聖臣看向公交車的窗外，手卻依舊牢牢握著她的：「接下來要轉一次車。」
「嗯，我知道了。」
「不要松開我的手。」
不要松開麼。
車上的人並不是很多，但也確實是有些擁擠。野田光奈下意識握緊手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即眨著眼睛低下，不輕不重地去頂了下面前少年的肩膀。
「怎麼了？」
「嗯，就是很想這麼做。」
下意識伸出手像是想要抱住她，隨即佐久早聖臣反應過來，趕在公交車啟動前牢牢抓住了吊環穩住自己。
抓著佐久早聖臣就等同於安全，跟著他再倒騰了一班電車，在看到海岸的時候野田光奈發現好像現在的人比他們上次來要多了不少。
「雖然太陽快要落山，但我們上次來剛下好雨。」
上回台風剛剛過去，整個沙灘都是濕漉漉的，自然是沒幾個人願意過來。現在經過烈日暴曬，沙灘松軟又干燥，再加上暑假即將結束，來海邊的人當然是越來越多。
「也是哦，不過小聖要不要把鞋子脫掉？」
「不要，而且你也當心一點，上次就劃破了腳。」
看到她縮著脖子但堅決不改、就是要脫鞋踩在沙灘上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只能由著她去：「怎麼會又想要來這裡？」
「大概是覺得，在法國那會兒好像沒有來這裡的那次開心，所以想要再來一趟。」
也不是什麼想要好好玩一趟，野田光奈覺得自己現在還不如說是「不想回家」，單純在找著各種借口能夠和佐久早聖臣兩個人多呆一會兒。
站在海浪觸及不到的沙灘上看野田光奈拎著涼鞋一下一下踩著水，佐久早聖臣看了眼太陽依舊落山、但天空依舊明亮的海岸線，聲音似乎有些低啞：「是這樣麼。」
「是哦，而且總覺得好像這樣兩個人在一起，什麼事都可以做。」
啪嗒一下踩住海浪，然後再任由泡沫拂過自己的腳尖，野田光奈淺淺地笑了起來，側頭再度對著佐久早聖臣伸出手：「好像這樣會比較開心。」
「嗯。」
沒有再聽到她的聲音，佐久早聖臣也不介意，看著她像是又找到什麼樂趣啪嗒啪嗒跑過去，抓住一只沒來得及與海浪一起逃跑的小螃蟹。隨後她又立刻把它放了回去，撿起了旁邊的貝殼。
精力總是旺盛的讓人覺得她好像從來都不會累，再加上這段時間野田光奈好像還著重鍛煉了體力，就更讓佐久早聖臣有了這種感覺。
「然後，晚飯我們要不要——」
「泡面禁止。」
聽到這句話時野田光奈瞬間把自己後面所有想說的都憋了回去，哼哼幾聲指向了旁邊的店家：「那就只能多花錢了。」
「我不介意。」
聽到佐久早聖臣都不介意，野田光奈也沒法反駁，默默地走進了某家自己總覺得好像很是熟悉的海之家。
「哎呀，這不是上次的小姐姐和小哥麼？」
聽到店老板充滿活力的聲音，野田光奈瞪了佐久早聖臣一眼，隨即才看向笑得格外燦爛的老板：「嗯，是我們。」
「兩位對吧？這次還要創口貼服務麼？」
才不會需要啊，怎麼想她今天都不可能是受傷的樣子好麼！
「噗，我知道了。」
店老板也不過是開個玩笑，看兩個人的表情立刻愉快地招呼起來：「那麼兩位，晚飯要不要來點什麼？」
坐在空余的桌子上點了份炒面，野田光奈看著顏色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的天空，突然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
「就是覺得，好像每天都不一樣，又覺得好像每天都是一樣的。」
燦爛的晚霞每天都不同，卻又總是會在它應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海浪的聲音也是亙古不變，從來沒有過什麼變化。
「是麼。」
「嗯。」
看著端上來的炒面，味道讓野田光奈有些出乎意料的好，也讓海之家老板更加高興：「喜歡就太好了，我之前就在想你們今年還會不會來呢。」
「老板很記得我們？」
「畢竟……很少見嘛。」
兩個人長得好看又是青梅竹馬的情侶真的很少見，其中小姑娘沒有開竅什麼的就更有意思了。
笑嘻嘻地掃過佐久早聖臣的臉，感覺到兩個人之間氛圍的那刻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輕拍了拍手：「對了，等會兒天色暗下來，你們想不想放煙火？我們家還有那種小支的線香花火可以放哦。」
「可以麼？」
歡快地吃完炒面，帶著海之家姐姐附贈的小提桶走在沙灘上，找了個沒人也沒有太多風的角落強行把不情願的竹馬給拉下來，棕發少女的表情很是認真：「小聖，你做好准備了麼？」
「……嘖。」
看她把手伸到最遠，再抖抖索索按下打火機的樣子佐久早聖臣沉默地拿著仙女棒，看到夜空中竄起的火苗與驚呼嘆了口氣：「打火機給我。」
「哦，哦！」
慌亂地將打火機塞進對方手裡，野田光奈看著手中燃放的小小煙花眨了眨眼：「小聖，你要不要也來把火引過來。」
無聲地將線香花火遞過去，看著尖端逐漸染上火光、燃燒出格外摧殘的花火佐久早聖臣垂下視線。火光明明滅滅地打在眼前這塊小小的沙灘上，野田光奈又續上了一根，讓這點小小的火焰變得更加龐大起來。
「好厲害啊，可以拿在手裡的煙火。」
以前也不是沒有玩過，但是現在點起來的感覺卻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樣。
「姐姐給了我們挺多的。」
「嗯。」
「很漂亮對吧？」
「……嗯。」
將視線從野田光奈的臉上挪開，稍稍點了下頭後佐久早聖臣看著手中燒完的煙花，將剩下的柄扔進了那個裝了點水的小提桶裡。
「來，這裡還有。」
伸手接過煙花的那刻恰巧擦過她的手指，看到她似乎愣怔一瞬的表情佐久早聖臣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將煙火的尖端抵在了野田光奈手中那根燃燒的線香花火上。
看著佐久早聖臣手中的煙花逐漸通過自己手中這根燃燒起來，野田光奈盯著突然感覺有點奇怪。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周圍的氛圍似乎也帶上了些許奇怪的感覺，讓她有些不敢開口。
煙花很漂亮，很可愛，兩個人現在也為了能夠讓煙花燃放地更燦爛湊得很近——
想要起身換個方向卻感覺到腳下一軟，手中的煙火棒被她牢牢捏住，感覺到要摔倒的少女下意識側過頭，剛想要呼喚什麼卻發現自己好像被身邊的少年抱住了。
就算努力調整中心，奈何重量再加上平衡，地心引力的存在還是讓她不可避免地朝地上摔去。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在那刻野田光奈感覺到自己的唇似乎恰巧擦過了他的臉頰。
抱住自己青梅的佐久早聖臣愣在原地，隨即在下一秒就被衝力帶得根本無法調整姿勢，甚至於可以說是直接壓在了她的身上。
並沒有很重，也沒有什麼被壓到的感覺。赤瞳的少女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在他難得慌亂的注視中突然伸出手，像是按下了什麼靜止鍵一般輕輕按在了他的唇上。
剛才，她是不是……
不小心，親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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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助攻的店老板，深藏身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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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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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上傳來的感覺溫暖而又柔軟, 略顯熾熱的呼吸從指尖拂過時也帶來了別樣的麻癢。野田光奈怔怔地看著半壓在自己身上的佐久早聖臣，突然聽到了前後兩聲「嗤」的聲音。
他們手裡的煙花也到了燒沒的時候，沒了火焰的光亮周圍一下子變得暗淡起來, 夜空中的星星也像是變得愈發閃亮，連帶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變得比之前更加接近。
「小聖……？」
輕微的呼喚讓佐久早聖臣猛地反應過來, 立刻重新坐起, 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沙啞：「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慢慢從沙灘上直起身，野田光奈將視線放在散落在沙灘上還沒來得及燃放的線香花火上, 慢吞吞地拿起一支遞了過去：「要道歉的話……」
就算要道歉, 也應該是她道歉才對。
火光再度亮起, 兩個人之間卻沒有了聲音。野田光奈安靜地等待那些在手中跳躍出絢麗火花的仙女棒燃燒結束，卻沒忍住又往旁邊看了一眼。
佐久早聖臣也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願意再看她，也不想開口。奈何身邊的視線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 只能壓著聲音側過頭：「怎麼了？」
「沒什麼。」
將所有的煙花全部放完，把東西歸還到海之家後踢踢踏踏地離開這片沙灘，走著走著野田光奈就發現身邊的人好像一直在悶頭往前, 那副態度簡直就像是把自己給忘記了。
加快腳步看准時機捉住佐久早聖臣的手，看他一瞬間僵硬的模樣野田光奈輕輕地哼了一聲：「小聖, 你是不是忘記我還在後面了？」
「我沒有忘記。」
停下腳步回過神, 看到她氣鼓鼓的樣子佐久早聖臣有點想笑，但又很快止住, 放慢腳步慢慢和她往前走。
不知不覺兩個人的手又互相握著，就像是如同呼吸一樣再自然不過。
歸程總是好像要比出發的時間用得少，坐在電車上沒多久佐久早聖臣就感覺到肩膀上一沉，野田光奈又是那種安心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的樣子, 看上去好像因為剛才事情煩惱的只有自己。
安靜地著兩個人的雙手，少年稍稍將手更用力地扣緊, 同時也靠在車座上閉上了眼睛。他並不困，只是這樣會更好地讓他理清思緒罷了。
剛才那個吻，或許都不能真正算是一個「吻」，偏偏它又是貨真價實的。雖然不知道野田光奈有什麼感覺，但佐久早聖臣卻無法忽略。
從嘴角，到臉頰。
在那個時候兩個人對視著的驚訝都是真實的，但現在重新回想一下，拋去那些不自在後他發現野田光奈似乎在笑。
是因為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她……
狠狠皺起眉又睜開眼睛，看到她睡著時候的安心面容少年深吸一口氣，黝黑的雙眼裡帶上了些許嘆息。
要是真的一無所覺就好了。
從海邊回來以後野田光奈總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難遇上自家竹馬，准確來說是兩位竹馬都挺難遇上。關鍵的原因好像是在暑假裡，排球春高的地區預選就已經開始了。
「這也太快了吧？」
「是哦，所以你作業終於趕完，可以和我出來玩了？暑假的最後一天，真不容易。」
聽到小柳花子笑盈盈的調侃，野田光奈抬起下巴一點都不心虛：「當然作業寫完了才出門，這樣才能和花子好好玩嘛。」
「但是一般來說，這麼鄭重地提前兩天問我有沒有空，再約我來了甜品店，又說了你請客，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拿起甜品旁邊的金屬小勺，小柳花子臉上的笑容愈發變得八卦起來：「所以這個暑假發生了什麼？除了女王大賽以外，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女王大賽也不算吧，說是特別獎其實就是鼓勵獎，沒什麼用。」
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隨即鬼鬼祟祟地來回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嗯，那個，就是說……」
就是說？
看野田光奈還在糾結怎麼組織語言，小柳花子也不忙，快快樂樂地吃著手裡的三個冰激凌球。不過現在她可以肯定，接下來野田光奈要和自己說的事情絕對是件大事。
她越糾結越猶豫越磕巴，這事兒就越大。笑眯眯地等待一個驚天大新聞，等聽到了野田光奈說的，小柳花子差點沒被冰激凌給嗆到。
「我好像，親了一下小聖。」
「咳咳，等，什麼？」
她沒聽錯吧？親就親了，什麼叫好像？還有，她和佐久早聖臣——
「你們兩個難道沒有在交往麼？」
「交往？沒有啊。」
看好友滿臉懵懂但又像是糾結話還沒說完的樣子小柳花子也不急，而是恭恭敬敬地把冰激凌放在旁邊：「沒事，我不打擾，您繼續。」
「總之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
「這樣那樣是什麼事情，說清楚啊！」
野田光奈默默地瞥了眼就算戴著眼鏡也止不住八卦光芒的小柳花子，最後還是托著下巴，慢悠悠地把在海邊的事情說了出去：「所以，現在小聖都不來找我了。」
「……」
「怎麼啦花子？」
「你們兩個這不算在交往什麼算啊！」
「誒？」
「咳，那麼我們就從另外一個角度來。」
看野田光奈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小柳花子給自己挖了勺冰激凌，表情裡多了點嚴肅：「你和佐久早青梅竹馬很多年了，對吧？」
「是哦。」
「那麼，你喜歡他麼？我是說，男女方面的喜歡。」
如果說佐久早聖臣不喜歡野田光奈？笑話，雖然她小柳花子沒有戀愛過，但還能沒看過漫畫電視劇，沒見過別的同學戀愛麼？
只有沒有戀愛過的人，才會是戀愛大師！
「喜歡的，吧？」
「你先暫時別用疑問句來回答問題。」
長嘆了口氣，小柳花子很快又振作起來，表情愈發深沉：「那麼接下來一個問題，佐久早肯定也是喜歡你的。」
看野田光奈沒有回答小柳花子也不介意，摸著下巴繼續開始試探：「既然你們兩個互相喜歡，那為什麼不去告白？」
「因為，很難。」
很難？她怎麼不覺得有哪裡很難？
「大概是我們兩個……都沒有做好准備。」
做好准備？戀愛還需要做准備的麼？
本來想把這個問題問出來，小柳花子很快又閉上嘴，想了想才有些明白野田光奈煩惱的地方在哪裡。
「你們找不到另外一種相處方式，對麼？」
被這麼快就戳破是野田光奈沒想到的，不過考慮到好友自稱是「戀愛大師」，得出這個結論好像也沒有很麻煩。
「是啊，因為我們平常的相處就是這樣子的。」
嘆氣著點了頭，野田光奈戳著手裡的冰激凌，良久才慢吞吞地挖了一勺放在嘴裡：「有點不知道除了這個以外還能怎麼相處，而且不管是哪種，都會覺得很奇怪。」
「我可以理解，青梅竹馬的確就是這樣的。」
關系的轉變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陌生的，尤其是之前青梅竹馬那麼多年，哪怕有時候某些舉動在旁人看來很親密，在兩個人眼中卻是稀松平常。
不過——
「那古森君也太可憐了！」
「啊？」
「你和佐久早對彼此有著美好的戀情，哥哥大人怎麼樣？」
啊，哥哥大人，哥哥大人應該也會挺開心的？
聽著小柳花子深刻的提醒，等到開學在教室裡看到和別人笑著說話的古森元也，野田光奈坐在旁邊，表情凝重地讓好哥哥沒忍住抖了抖。
「光，光奈啊，出了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麼？」
「也不是。」
將之前與小柳花子約好的那些話都拋之腦後，野田光奈無比鄭重地按住他的肩膀，十分認真地點了下頭：「元也放心，我以後也會對元也很好的。」
「……」
「……」
這種「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贍養你請不要擔心」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情況？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烏鴉反哺？
嘴角抽搐著點了頭表示自己明白，憋了一天跑到排球部，中場休息時古森元也沒忍住拉著佐久早聖臣念叨：「所以這又是怎麼回事？」
「考慮到光奈的做飯水平，你確定她是要贍養你，不是謀殺？」
「不要提這種可怕的事情啊！而且我覺得她應該，應該也差不多練習得不錯了吧？」
看佐久早聖臣一直盯著手裡的排球、就是不准備看他的樣子，古森元也眯了眯眼睛感覺也有哪裡不太對。
他怎麼覺得——
「說起來，聖臣。」
「什麼？」
「你吃醋了？」
默不作聲地抬起頭將排球扔進古森元也的懷裡，看到他眼睛發亮、像是想到什麼湊過來的樣子又嫌棄地把人推開：「沒有，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啊，嗯。」
看教練看過來的樣子古森元也先暫停了他們的對話，等到一切結束回到更衣室換好衣服，走去接練琴的野田光奈時他才再度開口：「我只是很好奇，聖臣你在擔心什麼？」
沒有理會古森元也的問題，朝著琴房方向走去的佐久早聖臣稍稍加快了腳步，卻還是沒有躲過古森元也認真的詢問。
「你們的關系不會因為『交往』而改變，聖臣，為什麼還不去告白？」
擔心她不喜歡自己，還是擔心別的東西？
停下腳步看了眼表情認真的表哥，佐久早聖臣沉默良久又轉過身，繼續抬腳向前。
「我沒有在擔心，擔心的那個人也不是我。」
他只是在等待，等她把這個問題想明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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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想明白得也挺快的，畢竟旁邊有暫時還沒戀愛過的戀愛大師小柳花子【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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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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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是這個吻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除了偶爾野田光奈有些不敢対上佐久早聖臣的視線，一切好像都和平常沒有什麼差別。
至少在野田光奈心裡沒有，只不過她每天看到小柳花子的表情, 都莫名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花，花子。」
「嗯嗯, 怎麼了？」
還有這種過於燦爛的笑容, 讓野田光奈沒忍住打了個寒顫。說真的，看到這個表情, 她就有種自家好友其實是「我什麼都知道, 但我就只是靜靜看著事態發展」的幕後黑手。
「沒什麼, 就是，我們學校的春高，你不用去？」
「什麼呀, 那根本就沒參加。」
提到這件事情小柳花子也很無奈，她雖然很想努力訓練，奈何井闥山的女子排球部氛圍就是「我們只是來輕松愉快享受排球的」, 根本不會去真的和男子排球部一樣為比賽做准備。
「希望明年有機會吧，不過一般好的女排手都去下北澤了。」①
想到東京幾所女排強校, 小柳花子撐著下巴倒也不是很在意：「不過我還是挺理解的。」
「理解什麼？」
「大家都想贏, 沒有一個人願意經歷慘敗。」
如果不願意經歷慘敗、在自己輕松愉快的高中生活裡添上一筆哭泣，那要怎麼辦？
很簡單啊, 不參加比賽就行了。
只要不去參加，就不會哭泣；但是不去參加，也會失去很多東西。
「光奈，雖然有點失禮……」
「沒有啊, 我知道花子你想問什麼。」
聽到小柳花子這句遲疑的話，野田光奈就知道她想要問什麼了。她稍微想了想, 最後還是晃了下腦袋，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対：「形式不一樣吧，我雖然輸了，但覺得女王大賽還是挺有意思的。」
「哪方面的有意思？」
「因為有自己選曲，也有不是自己選曲、要抓鬮、甚至於被対方指定演奏曲目的時候。」
想到自己參加女王大賽的流程，野田光奈也難免頭暈腦脹：「你知道麼，最後第二輪的時候我們被關在房間裡面七天，七天時間我都沒出門。」
在那整整七天時間裡，她拿到的是完全嶄新的曲譜，然後就是沒收手機，開始練習。
這七天的時間裡每個人都很難保持一貫的生活節奏，大賽所帶來的緊迫感、無人可以傾訴的封閉空間、再加上完全嶄新曲譜的壓力很容易壓垮參賽的選手。不過這些対於野田光奈來說，卻並沒有太困難。
她習慣一個人練習曲子，沒有人說話或許難捱一些，但是可以打電話。嶄新的曲目總是會帶來嶄新的驚喜，讓她反而很適應這樣的生活節奏。
只不過當時是當時，現在回想一下，都有種「自己到底是怎麼撐下來」的夢幻感。
「很努力了，但是淘汰掉的人遠遠比留下的要更多，更何況是能夠被大眾知曉的鋼琴家。不喜歡失敗很正常，但是如果說畏懼到連這件事情都沒有辦法開始。」
她看著自己的朋友，表情是從未見過的認真：「現在想想如果我當時拒絕參加了女王大賽，大概是會很遺憾的。」
鋼琴前面只有一個人，也正是因為只有一個人，才更需要將自己的想法通過琴聲說出口。就像是現在，小柳花子想要的東西確實和女排部不同，但是那又怎麼樣？
說出來，如果不說出來，沒人會知道你想要什麼。
野田光奈依舊是和往常一樣的表情，只不過那雙赤紅色的眼眸裡不再有著那種朦朧感，反而充滿著坦然與堅決：「只要試一試就好。」
試一試就好麼，可如果說試一試卻還是不行，那她應該怎麼辦？
「沒想到花子是這種嚴謹的人。」
「誒？嚴謹？」
「因為我確實沒考慮過『不行的話怎麼辦』，因為在我印像裡去做就行了，從來不會管太多別的東西。」
有點明白自己的漏洞在哪裡，野田光奈點了點下巴，表情裡多了點煩惱：「如果不行的話……」
「不，沒關系的。」
看到野田光奈又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小柳花子沒忍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堅定：「我知道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她現在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沒有錯，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嘛，也是需要問的。
「所以勇往直前不去考慮後果的光奈小姐，為什麼唯獨対著某個人會猶豫呢？」
「誰，誰猶豫了？」
看到她一瞬間像是炸毛的模樣小柳花子推了推眼鏡，表情愈發深沉：「但是事實就是某人猶豫了，而且這種猶豫……」
而且這種猶豫和她幫忙解答好友問題所透露出來的「只要去做就好」的堅定果決完全相反。
小柳花子作為旁觀者，是真切覺得這樣的野田光奈很有意思。當然並不是雙標，只是看她這麼游移不定，就足以證明佐久早聖臣対她有多重要。
而且這対青梅竹馬之間幾乎不可能用那種什麼「吃醋」啊或者「誤會」來作為關系轉變的催化劑——他們対彼此都太信任也太了解了，這種事情反而是最不可能、甚至有可能造成負面效果。
「堅決往前的未來鋼琴家小姐，又是因為什麼在自己的問題上這麼不敢往前呢？」
看到嘿嘿笑著的小柳花子，野田光奈沉默了一會兒視線也偏轉了過去：「這個，我也不知道。」
原本的各種認真與堅決唯獨在佐久早聖臣身上失去了效果，要說其中的根本原因，大概也是很簡單的。
「除了一般的原因以外大概還有就是，我太害怕了。」
青梅竹馬可以當一輩子青梅竹馬，就像是她可以肯定古森元也這個哥哥會是一輩子的哥哥；但是如果有一天，她和佐久早聖臣不再是那樣呢？
「你知道《費加羅的婚禮》麼？」
「嗯？我知道，莫扎特那個很著名的歌劇。」
聽到這個問題時小柳花子歪了歪頭，莫扎特大名鼎鼎的歌劇，她當然知道：「有什麼問題？」
「那你知道它其實是三部曲，同時有個前作，名為《塞維勒的理發師》麼？」
賽維勒的理發師？
「先不去提第三部 。」
野田光奈想了想，語氣裡多了點認真：「《塞維勒的理發師》裡，費加羅是那位幫助伯爵和他的戀人貴族小姐羅西娜終成眷屬的理發師。看完這個故事，誰都會欽佩於費加羅的機智、羅西娜的勇敢、與伯爵対戀人的愛慕與忠誠。」
盯著自己的水杯，赤瞳少女的嘴角稍稍抽搐了下，隨即才繼續說了下去：「在《費加羅的婚禮》裡面，伯爵卻成為了希望恢復貴族対下屬奴隸……『初.夜.權』的男人。」②
聽到這個詞的那刻小柳花子嘴角一抽，突然有點明白野田光奈和自己說這個故事的用意了。
那個対戀人勇敢忠誠、發下誓言的男人變成了愚蠢、放.蕩、讓人厭惡的貴族老爺。前後的轉變讓人失望，卻又因為依舊初心不變、幫助費加羅與蘇珊娜的「伯爵夫人」羅西娜更讓人困惑。
她為什麼還愛著那個人？是真的還愛著麼？為什麼僅僅兩三年過去，那個曾經勇敢到願意為愛人拼命的伯爵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但是，光奈。」
「嗯？」
安靜聽完了她的講述，小柳花子盯著她的眼睛，很是犀利地問出了一個最致命不過的問題：「可是費加羅，一直都沒有變吧？」
費加羅依舊是那個有同情心，很機智，対戀人一心一意的男主角。每個人都會喜歡費加羅，他也一直都是唯一的主角。
「佐久早不是費加羅，你當然也不能把他當伯爵，他就是佐久早嘛。」
小柳花子聳了聳肩膀，總算是明白野田光奈糾結在哪裡了。不過聽完了這些歌劇梗概，她更想吐槽：「所以歸根究底，哪有給小孩子看這種故事的啦。」
就不怕小孩子的心靈受損麼！
就像是現在的野田光奈，這是絕対已經受了大損了吧！
「不過很有意思嘛，曲子也很好聽。」
知道小柳花子的意思，野田光奈嘿嘿笑了笑，在岔路與好友揮別後慢吞吞地走到了佐久早聖臣的家門口。
其實她是有他家鑰匙的，或者說從國中父母去世以後，他們就有了彼此家門的鑰匙。她可以隨時去佐久早家呆著，尤其在佐久早真夕子拿了兩套她的衣服、經過佐久早家姐姐許可放在她房間裡之後，就更是住個三五天都沒關系。
只不過佐久早家兩位大人也很忙，佐久早聖臣也在春高的地區預選賽裡，應該還沒有——
「不進去麼？」
「小，小聖？？」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野田光奈嚇了一大跳，扭頭看到帶著口罩似乎在皺眉的少年咬了咬嘴唇，最後比他搶先拿出了鑰匙：「只是在等你而已。」
等他。
注視著自己面前的那個身影，佐久早聖臣在走進家門後慢慢脫下臉上的口罩，看到她往手裡不小心擠了一大堆免洗洗手液的樣子皺眉：「怎麼了？」
總覺得她今天好像有點慌亂，在學校發生了什麼？
「沒有什麼啦，小聖你幫我弄掉點。」
看他將他的手遞到自己面前，野田光奈抿著嘴將多余的洗手液蹭到了他的手上，卻在最後依舊沒有拿開自己的手。
注意到他們的手指慢慢糾纏在一起、像是永遠不會松開的模樣野田光奈抬起頭，注視著那雙黝黑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
「小聖。」
「嗯？」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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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①：現實中的女排強校，東京的下北澤成德，捏他了一下
②：費加羅三部曲，第三部 是什麼我也沒看過【捂臉】，但第一部是《塞維勒的理發師》，以及莫扎特選擇譜寫歌劇的第二部《費加羅的婚禮》。裡面伯爵的形像有著翻天覆地的轉變，羅西娜卻還是那個羅西娜，費加羅還是那個費加羅。
告白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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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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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簡單的話總是有著最大的殺傷力, 尤其是在聽清楚野田光奈說了什麼的時候更是如此。
仿佛是在那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佐久早聖臣看著抓住自己手的少女，盯住她那雙赤紅色的眼眸的那刻第一次有了點慌亂與手足無措。
「小——」
沒有等她再說出什麼話, 只是單純遵循自己的想法，已經長得很高的少年猛地彎下腰, 將她直接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和他別的時候給自己的擁抱不太一樣, 其中蘊含著的情感卻又好像都是相同的。野田光奈稍稍睜大眼睛，感覺到少年的體溫透過薄薄的校服傳遞到她身上時她慢慢伸出手, 同樣回抱住了他。
「怎麼了？」
「沒什麼。」
只是有點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反應過來, 並且這句話居然不是自己先說出來而已。
安靜地抱著眼前的這個人, 隨著節奏拍著佐久早聖臣的背時野田光奈突然噗嗤一笑，感覺到他似乎起身想要看自己時也不介意說出自己的想法：「因為感覺小聖很可愛。」
可愛……
「你這麼看我，總有種在和我撒嬌的樣子。」
身材高大的少年輕飄飄地看了像是得寸進尺的青梅一眼, 低下頭湊到她的眼前聲音輕柔：「是麼，光奈？」
原本就讓她耳尖發顫的聲音在這瞬間帶上了更多讓她有些腿軟的酥麻，她想要抬頭看他, 卻又有了種像是在被捕食的詭異錯覺。
到底是錯覺，還是真實存在的？
「你, 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知道她現在肯定是不敢抬頭, 佐久早聖臣倒是不介意幫她一把。伸手輕輕觸碰到她的臉，發現她並沒有躲閃、也沒有想要甩開的想法嘴角愈加上揚：「只不過你好像一直都沒發現。」
「那也沒辦法的啊。」
野田光奈回答得很是迅速, 順帶著蹭了蹭自家竹馬的手，抬起頭終於有了點理直氣壯的模樣：「我如果發現了……」
如果發現了，會怎麼樣？會不和佐久早聖臣說話，還是說會不去想要見他？
都不會的。
「我如果發現了, 也不一定會回應。」
「……」
真是夠讓人討厭的反應。
「畢竟我在今天以前都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樣的，這不是很正常嘛。」
珍獸總是有著各種各樣屬於她自己的邏輯, 並且能夠將別人拉入她的世界，成功陷入邏輯的死循環。所以如果要回應，就絕對不能順著她的方向走。
奈何看到那雙眼睛在注視自己，就忍不住會想要回應。
「是的，很正常。」
「我說得對吧。」
注意到她似乎一下子變得得意洋洋，佐久早聖臣彎著腰，聲音愈加輕柔：「那麼現在知道了？」
「……」
熱度衝上臉頰的速度太快，以至於根本就沒有辦法遮掩或者緩解。想要開口卻又像是有什麼堵住了自己的喉嚨，最後任由他用手指輕輕地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也不需要現在告訴我。」
看到她難得表示出來的羞澀與亂飄的眼神，佐久早聖臣反而有種和平日裡不同的懶散。他們兩個現在還在玄關處，雖然父母都不在家，再不進門也確實讓人奇怪。
他們的父母，都不在家。
感覺到佐久早聖臣似乎停下了他的動作，野田光奈抬起頭眨了眨眼睛，發現他像是做出什麼決定般放下手後眨了眨眼，突然往前一步將頭抵在了他的懷裡。
「光奈？」
「事先聲明，我不知道戀愛是什麼樣的。」
仿佛是在說什麼免責聲明，少女的聲音微微發悶，不過更多的是帶著堅定的認真。她稍稍收緊手，像是在組織話語一樣，語速也比往常更加慢。
「所以，我大概也會和平常一樣和小聖說話，稱呼什麼的也不想改，可以麼？」
「……光奈。」
「做什麼？」
看到她終於肯主動抬起頭看自己，雖然更多像是一種下意識行為，但佐久早聖臣還是很滿意。當然也要避免她和縮進有著無數洞窟的兔子一樣狡猾，他索性伸手淺淺捂住她的眼睛，低頭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什麼事情？
雖然眼前是一片黑暗，但也正因為視覺無法起到作用，原本就超出常人的聽覺好像在此刻變得愈發敏感。
比之前更加接近自己的呼吸，眼睛上稍稍加重的力度，腰間被抱住的手，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回應自己剛才的告白。
所以，佐久早聖臣也喜歡自己的話，他喜歡了自己多久？
當光亮重新回到她的視野中，野田光奈很想開口，奈何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阻止了她，連帶著往日的自如也消失不見。等到真正走進佐久早家，看佐久早聖臣給自己船上圍裙走進廚房的樣子，野田光奈覺得自己好像又有點手癢。
之前她就見過好幾次佐久早聖臣做飯，但是這一次，總讓她覺得有那麼點不一樣。
想到自己上回給佐久早聖臣穿圍裙的場面，棕發少女的呆毛無風自動地晃了晃，像是想到了什麼壞主意一樣躡手躡腳地走到他的身後，趁著他放下切菜刀的那刻拉住了系好的圍裙繩。
迅速將這條繩子往後拉去，然後再猛然松開，聽著繩子打在佐久早聖臣背上發出輕輕的「啪」一聲後野田光奈露出了個帶上些許惡作劇成功的狡黠笑容。
看到無聲轉頭像是在譴責什麼的竹馬，她笑得更加囂張：「小聖你繼續做飯，我保證不打擾你。」
「你的保證一般都只能維持三秒。」
重新轉身抓起菜刀開始切著手裡的胡蘿蔔與土豆塊，很快又感覺到那種腰間被系帶勒著的感覺佐久早聖臣輕嘆一聲，扭頭想說什麼卻發現野田光奈再度伸手抱住了自己。
「好奇怪啊。」
奇怪？奇怪什麼？
「以前我雖然也會經常有這種想法，但是一點也不強烈，也不會真的想要這麼做。」
每次看到佐久早聖臣的背影，野田光奈承認她總是會有點想要抱過去的衝動。只不過這種衝動能夠被自己克制住，偶爾甚至只是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飄過就消失了。
但是現在，好像開始變得有點不一樣。
是因為互通了心意……不對，應該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說了。按照電視劇裡的表現只有一個人告白對方只是接受沒有回應的話會有類似於「不安」的情緒，可她好像完全就不在意這個。
甚至於野田光奈覺得，自己脫口而出的那一句「喜歡」與其說是告白，還不如說是……
她放開了自己給自己設立的那些限制。
之前那種隱晦刻在潛意識裡的克制不再會阻攔她的動作，反而一直在蠢蠢欲動地攛掇她去做哪些曾經她不敢做的事情。
其中最簡單也是最方便的，就是這樣靠過去，再張開雙手就好。
「光奈。」
「嗯？我影響你動作了麼？」
這倒也不算是影響，只不過確實限制了一些。
看她又乖巧放開手站在旁邊，炯炯有神地盯著他動作的模樣佐久早聖臣重新將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食材上，和往常一樣准備著晚飯。
「那今天晚上的味增湯，我來怎麼樣？」
別人在工作，然而自己坐享其成總是會有那麼點罪惡感。想了一圈自己肯定沒問題的菜品，野田光奈在看到佐久早聖臣點頭後立刻跑去給燒水壺裡灌滿水按下了開關。
廚房裡的信用是自己給扔掉的，那麼現在就要一點點把它給撿回來！
從廚房櫃子裡找出一些干海帶碎與蝦米，借助手機的幫忙，先給他們泡了涼水後野田光奈才小心翼翼拿出從冰箱裡翻出來的味增盒，開始思考「一勺」的含義。
她手裡這把勺子看上去好像有點小了，一勺應該不太夠吧？
不過好像應該也差不多，畢竟煮久了水也是會蒸發的，湯會變鹹——
盯著面前這鍋清水煮蝦米海帶，思考味增用量的野田光奈還沒來得及把自己認為的用量放下去，就感覺到一只手從自己背後伸來，握著自己的手又挖多了一點。
「太少了，不夠。」
「啊……」
少年的聲音很是平淡地在自己耳邊響起，也不知道他是單純覺得這麼做最方便，還是在刻意「報復」剛才自己的動作，野田光奈有種自己整個人被包裹住的感覺。手上的溫度有那麼一點陌生，握著她時微微用力，自己就這麼呆滯地看著那點味增被抖落在了滾燙的鍋中。
「等會記得拿筷子攪拌下，味增不是很好化開。」
「啊，哦。」
拿起筷子開始順時針攪拌，原本清澈的水因為味增的緣故逐漸開始變得混沌。好看的棕黃色再加上溫柔的醬香味道慢慢彌漫在小小的廚房中，讓野田光奈不自覺地側頭去看同樣忙碌的竹馬。
他們好像現在也不能說是青梅竹馬了，因為告白什麼的，已經變成了……交往中？
想到這裡野田光奈思索片刻，將視線放在自己的味增湯上思考味道的同時表情裡多了點微妙。
怎麼說呢，現在這種氛圍不能算很奇怪，但是……
但是總讓她覺得他們確實不像是剛交往的狀態。
比較，像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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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青梅竹馬真好啊【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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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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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的好處在於互相了解, 壞處，好像也在於互相了解。
因為明白對方在想什麼，也知道彼此的習慣與喜好, 甚至於都能猜到對方下一步的計劃，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好像會失去一份「驚喜」。
不過考慮到驚喜偶爾等同於驚嚇, 野田光奈覺得還是就這麼保持下去也挺好的。
如果佐久早聖臣覺得生活中缺少起伏波瀾, 那她也可以惡作劇一下嘛。
「你又在想什麼？」
「啊，沒有啊。」
看看, 這種程度就能夠被對方捕捉到自己的想法, 到了這個時候的話, 果斷就需要去裝傻。
看到野田光奈滿臉「我可什麼都沒想」的表情，佐久早聖臣輕哼一聲，總覺得她好像在打什麼壞主意。
尤其是剛才她還對著自己動手動腳, 這種可能性就更大了。
「小聖你不相信我麼？」
「不是不相信你。」
喝了口野田光奈做的味增湯，雖然味道很普通，但這畢竟是廚房殺手做出來的, 能入口就足夠了。
「味道還好？」
「嗯。」
聽到佐久早聖臣的認可，野田光奈瞬間喜笑顏開。她就知道自己做味增湯還是沒問題的, 就是……
「小聖。」
「什麼？」
「我以後要不要, 就是，不叫你『小聖』比較好？」
雖然是從幼稚園開始就習慣的稱呼, 要改其實也並不是太困難。野田光奈夾了一筷子漢堡肉，表情裡多了點糾結：「因為感覺好像這個叫法有點太小孩子……」
「不用改。」
「真的麼？」
確定佐久早聖臣是真的這麼想，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等吃到一般的時候突然又一次開口：「小聖。」
因為嘴巴裡有東西, 佐久早聖臣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繼續。棕發少女稍稍晃了晃腦袋, 表情裡多了點鄭重：「所以我們現在算是在交，交往對吧？」
她鄭重到都不小心咬了舌頭的樣子讓佐久早聖臣有些好笑，只不過很明顯她這句話還沒說完，索性就懶洋洋地在旁邊等她。
「就是說……」
交往，到底是什麼樣的？
不管是什麼樣的交往，兩個人都得先把飯吃完再洗掉碗。野田光奈偷偷摸摸地看了眼自己身邊的少年，他們依舊是和往常一樣，洗掉碗以後開始寫作業，偶爾她問問佐久早聖臣一道題目怎麼做，然後再互相背誦明天可能要默寫的部分——
「感覺好像不太對。」
等到把需要背誦的一首和歌給背完，野田光奈沒忍住倒轉筆頭，用筆帽戳了戳佐久早聖臣的手：「這樣就是在交往了麼？」
「在你看來應該是什麼樣的？」
在她看來？
稍稍思考了一會兒，野田光奈盯著完全就是隨便自己怎麼想都好態度的竹馬，表情裡多了點深思：「好歹也要換個形式吧？」
很好，她想要怎麼換？
注意到野田光奈瞬間立起手裡的英語課本，蓋住臉不給他看的樣子佐久早聖臣也不急。他拿著自己的國語課本慢慢念著上面的和歌，讓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頭上溫度好像更高了點。
「就，就比如說。」
「嗯。」
開了個頭以後又沒有再說下去，佐久早聖臣也不介意。聽到他合上課本的那刻野田光奈才猛地抬起頭，試探性地對他伸出手。
「我還想要擁抱一下，可以麼？」
只是簡單的擁抱當然可以，佐久早聖臣想也知道，野田光奈等會肯定會得寸進尺。
只不過會得寸進尺到哪裡，他倒是有點期待。
「小聖你不用站起來哦。」
「嗯？」
看到她站起來壓住自己的肩膀，佐久早聖臣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似乎重重地跳了下。還沒等自己制止，少女眨巴著眼睛在他的腿上坐下，順帶著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將頭輕輕靠在新晉男朋友的肩膀上，野田光奈稍稍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佐久早聖臣習慣在運動後用毛巾擦身再噴上衣物去味噴霧，因此這麼抱上去只會感覺到溫暖、還有一種特別的清爽味道。
站起來的時候她比他要矮不少，坐下之後兩個人的差距明顯小了很多。自己可以這麼靠在他身上閉上眼睛，同時也能夠感覺到他的肩膀確實比以前更加寬了。
成長所帶來的差異總是會讓人覺得很奇妙，自己明明應該也是在長大，對比起來佐久早聖臣卻好像從始至終都要比自己更加快一步。
「小聖。」
沒有聽到佐久早聖臣的回應野田光奈也不會覺得困惑，反而變本加厲地往他的脖子處探去。感覺到她的動作時少年終於抬起手輕輕摟住她的腰，聲音裡帶著點警告：「光奈。」
「我在，做什麼呀？」
那種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挑釁態度實在是讓人惱火，尤其是在看到她還在暗自偷笑的時候更是如此。沉默圍繞在兩個人的身邊，沒有讓佐久早聖臣覺得不適，反而是野田光奈莫名地打了個哆嗦。
她的竹馬表情一向很少，但從來沒有這樣只看著她沒有笑，也不說話。一雙黝黑的雙眼裡帶上的情緒很是復雜，也讓棕發少女在心中多了更多的忐忑不安。
想要開口喉嚨卻像是被堵住，野田光奈愈發心慌起來。抱著自己的那只手似乎又加重了不少力道，讓她下意識抓住了他的衣領。
注視著佐久早聖臣愈發對著自己靠過來的模樣，慌亂閉眼的同時野田光奈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點輕柔的力道。溫熱的呼吸隨之緩緩噴灑在她的頸側皮膚，讓她沒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腰間的力道已經無法忽略，鎖骨上的熱度與呼吸所帶來的距離剛讓她有種下一秒就要被親到的感覺。自己完全可以把人推開，野田光奈又在用力的時候多了猶豫。
她好像，並不是很排斥被佐久早聖臣這麼對待。
想到這裡臉上的溫度愈發熾熱，兩個人周圍就像是時間都靜止了一樣，沒有再有任何動作。
接下來她應該，應該怎麼辦？
心跳比以往更重也更迅速，野田光奈有些恍惚地想要松開手。和佐久早聖臣在一起會這麼緊張，從小到大都是第一次——
「想要松手了麼，光奈？」
原本就讓自己不自在的聲音裡多了點笑意，佐久早聖臣感覺到懷裡少女的顫抖時稍稍將手上移了一些，看她像是在掙扎什麼的模樣抬起頭，松開的那刻又按住了她的唇。
「在想什麼？」
「什麼，什麼都沒有啊。」
「剛才明明很失望。」
從小相識就是這點不好，情緒上的波動以及下意識地小動作都會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讓野田光奈想反駁都不行。憤憤地看向眼前的少年，她索性猛地張開嘴，衝著他的手指咬了過去。
不重，也不疼，卻讓佐久早聖臣抿住了嘴。
「我才沒有失望。」
「是麼。」
瞥了眼手指上淺淺的咬痕，卷發的少年看她瞪住自己的樣子輕嘆一聲，最後還是輕輕抵住了她的額頭。
「那就不要再來挑釁我了，光奈。」
她有麼？
好吧，在最開始確實是有的，但是現在不是一點都沒有了嘛？
眨巴著眼睛看著閉上雙眼的竹馬，想到那天在海灘那個無意的觸碰她稍稍多了點猶豫，看佐久早聖臣似乎想要抽身而退的那刻還是繼續湊過去，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臉。
父母在世的時候就會經常這麼做，後來跟著野田惠和千秋真一，更是能夠看到兩個人、當然主要是野田惠從不吝嗇自己的愛意，飛撲親吻什麼的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所以她現在這樣，應該也沒有什麼不同——
「光奈？」
「嗯。」
很無辜地對著眼前的少年歪了歪頭，野田光奈突然笑得很是燦爛：「交往了之後這麼做很正常吧？以前我就有想過要這麼做，但是一直都不行。」
以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臉頰上的柔軟觸感轉瞬即逝，看她好像還更加蠢蠢欲動的模樣佐久早聖臣看她回復自己後依舊笑眯眯的模樣抬起手，再度按住她的唇後慢慢挪動到了她的唇角。
「可以麼？」
「因為是小聖嘛，從來都是可以的哦。」
呼吸逐漸纏繞在一起，旁邊時鐘嘀嗒聲成為此刻僅剩的點綴。野田光奈閉上眼睛時突然又笑了起來，先他一步往前輕輕撞了過去。
快速中又帶著點出其不意，感覺到佐久早聖臣因為自己的突襲下意識松開手，野田光奈迅速抓起自己的作業與課本跳到旁邊，把東西一股腦全塞進了書包。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她那種慌亂的模樣佐久早聖臣也沒有什麼要把她抓回來的念頭，略一點頭後起身准備幫她開門。
「怎麼了？」
「……」
還想留在他身邊，想要再有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是這樣一來，自己就真的很難回家了。
抬起頭看到自家竹馬眼眸裡潛藏的笑意，野田光奈輕哼一聲，最後還是用頭頂住了他的肩膀。
「我回家了。」
「路上小心。」
少年輕笑著開口，隨即抓住她的手腕，彎下腰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
「明天見，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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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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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明天見——
別說夢裡，早上起床的時候野田光奈都有些恍惚。等到了學校見到結束晨練的小柳花子，她猛地轉過頭, 差點都要把脖子給扭了。
「光奈，你, 你這是？」
「花子！」
聽著她用那種小狗找到媽媽一般的聲音, 小柳花子先是僵了僵，隨即伸手接住了朝著自己飛奔而來的珍獸——時至今日, 她總算是明白古森元也吐槽野田光奈是「我家珍獸」的意思了。
這種時候的她, 是真的很像某種小動物。
看到那雙閃閃發光的紅色雙眸小柳花子總覺得裡面還帶著什麼別樣的情緒, 實在是有點過於耀眼。等到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沒錯。
「我和小聖告白了哦！」
「啊？？？」
這，這就告白了麼？好厲害, 好速度！
對行動派總有那麼點敬仰，小柳花子看著眼前的少女，不去理會聽了一耳朵以後整個人僵硬著轉身的古森元也很是激動：「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 然後啊……」
下意識扭頭看了眼滿臉怨念的古森元也，野田光奈嘿嘿笑了笑, 表情裡多了點不好意思：「元也你也在啊。」
什麼叫「我也在」？？
「你剛才, 說了什麼？」
看到古森元也的表情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立刻用「已經打了預備鈴我們先准備上課吧」的理由給糊弄過去。
哎呀, 這件事情沒有馬上和古森元也說，是有原因的嘛。
畢竟，畢竟她確實忘記了。
略心虛地在紙上塗塗抹抹，在聽到走進門的班主任宣布修學旅行的相關事宜後野田光奈迅速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日歷, 確定沒有和任何排球賽衝突立刻看向了明顯也是計算日期、表情顯得很興奮的古森元也。
「所以元也肯定是會和我還有花子一組的，對吧？」
「啊……」
「對吧對吧？？」
聽到野田光奈像是帶上了點哀求的聲音, 古森元也輕咳一聲，表示這個請求是有代價的。
「所以你和聖臣，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第一個知道的是小柳，而不是我這個哥哥？？
看到古森元也帶著些許譴責的表情，野田光奈默默轉過頭，竭力讓聲音變得平靜：「因為，發生得太快，當然來不及和元也說。」
「等等光奈。」
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對勁，古森元也的視線在一瞬間變得犀利了起來：「什麼叫『發生得太快』？」
「……」
就是，單純的，整件事情都發生得很快的意思？
很是純良地對著竹馬哥哥歪了歪頭，野田光奈輕咳一聲，反而整個人變得坦然了起來：「就是，很單純的我告白了，然後沒來得及和元也說嘛。」
其實是忘記了，畢竟告白這種事情，讓所有親朋好友知道了也是有那麼點可怕的好嘛。
「發生得太快的意思，是光奈你先告白的？」
「對呀。」
想到這個野田光奈輕輕咳了一聲，隨即帶著點不自在地動了動：「這個，很奇怪麼？」
不，不是很奇怪，但是這種事情沒有讓佐久早聖臣來做，簡直是需要把他掛到恥辱柱上的事情——
哪有讓女孩子主動告白的！他可以肯定，絕對是佐久早聖臣用了他那些小心機！
看到古森元也變得憤憤的模樣野田光奈很是熟練地把人拉下來，順帶著把話題給轉換了過去：「我們修學旅行的話，小聖和元也應該都會去的吧？」
「啊？嗯，會的吧。」
修學旅行對於正在參加籃球冬季杯與春高排球部的學生而言，都帶著那麼一點可以舍棄的意味。只不過學校的教練想法不同，好像更傾向於讓他們好好出門玩一趟。
「今年的U17青訓，除了飯綱以外佐久早和古森也被選入了U17的青訓。不過呢，我們也不希望大家的高中生涯裡會留下遺憾。」
教練笑眯眯地看向似乎有點皺眉的佐久早聖臣，對著他拍了下手：「所以安心吧，尤其是佐久早和古森，你們和飯綱去你們的U17青訓，回來第二天去修學旅行，非常完美的安排對吧？」
「誒？正好在回來第二天麼？」
「是的，所以沒關系，正好也是勞逸結合。」
聽到這裡古森元也下意識看了眼自家表弟，在等到宣布解散的時候語氣裡多了點酸溜溜的味道：「後天去U17集訓，回來就可以參加修學旅行，聖臣你居然還不想和我說你和光奈在一起了。」
不，他也不是沒有說，只是沒來得及——
看到古森元也的表情佐久早聖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了身後自家前輩有些驚恐的聲音：「什麼？古森你說什麼？」
「佐久早居然，居然有女朋友了？？」
這種事情很奇怪麼？
扭頭看到表情驚恐的飯綱掌與樺倉太郎，佐久早聖臣無聲地點了下頭算是承認，隨即禮貌告別後走向了社團更衣室。被兩位前輩捉住的古森元也哭笑不得，尤其是在聽到飯綱掌目瞪口呆「我以為你和野田才是一對」的回應嚇到冷汗直流。
「不不不，前輩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你們兩個同班？」
就算是同班，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不過啊。」
「嗯？」
樺倉太郎在旁邊摸了摸下巴，表情裡多了些許深思：「佐久早他戀愛起來是什麼樣的，你們難道不好奇麼？」
「……」
「……」
雖然很難以啟齒，但是沒錯樺倉前輩，他們真的都很好奇！
並不知道自己馬上要被一群前輩跟蹤，走到琴房門口聽著裡面的「皇帝」協奏曲片段旋律，佐久早聖臣並沒有敲門，而是就這麼普通地站在旁邊，等待這段旋律結束。聽著逐漸接近的腳步聲，佐久早聖臣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探頭出來的少女一把拉了進去。
「小聖，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哦。」
把人拉進琴房後野田光奈坐在鋼琴前，順帶著又拍了拍另外一邊的琴凳：「你先坐下來。」
「沒關系麼？」
「沒關系，我不介意你坐我琴凳上。」
背對著她在琴凳上坐下，佐久早聖臣看著正在小心彈奏著什麼的野田光奈，一邊努力辨別她演奏的曲目，一邊在膝蓋上無聲敲擊節奏。
「我其實，以前一直有腦補今天這種場景。」
今天這種場景？
野田光奈轉過頭，一下子就能近距離看到佐久早聖臣的臉讓她少許不適應。不過她再度轉過去，手指按下琴鍵的那刻笑了起來。
「就是現在這樣，我感覺自己的音色，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會很麻煩？」
「不，一點也不麻煩。」
還不如說，這樣也很好。
稍稍轉換了一下心情，野田光奈重新注視著黑白琴鍵，按下她想要的第一個音。在女王大賽裡所演奏的舒曼a小調鋼琴協奏曲第一樂章再度從指尖傾瀉而下，帶來的卻是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覺。
「之前還不太懂，我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
將最前面的那一小段彈完，野田光奈轉過頭目光炯炯地轉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年，表情裡多了不少的驚喜：「感覺和之前確實很不一樣。」
「為什麼很不一樣？」
因為她現在在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想著的是佐久早聖臣。
這種想法說出去好像有點太過頭了點，野田光奈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裝作無事發生般重新把手放在了琴鍵上：「沒，什麼都沒有。」
「是麼。」
她的聲音比之前更緊了幾分，同時琴聲也緩緩停了下來。近距離的呼吸讓兩個人都能聽到彼此的聲音，也讓野田光奈抿緊了嘴。
「並不是必要的。」
「誒？」
「我說，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親身體驗。」
舒曼因為與克拉拉的戀情譜寫出了這首協奏曲，但並不是說只有擁有刻骨銘心的戀愛，才能將這首協奏曲演繹完美。
伸手擋住她的視線，再將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佐久早聖臣微閉上眼睛，聲音裡多了點肯定：「因為這些都是光奈你一直都擁有的東西，不是什麼都需要『親身體會』。」
不是「戀愛以後才會彈好」，而是野田光奈在「不斷的練習中」、就這麼擁有了這樣的實力。
而且——
「小聖。」
「嗯。」
「你是在擔心我麼？」
擔心她會因為這種想法，從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決定？
「我知道的啦，『努力』，那條橫幅我也很喜歡。」
明白佐久早聖臣的意思後野田光奈輕笑出聲，伸手拿掉他的手後眨了下眼睛，注視著近在咫尺的新任男友又往前頂了頂他的頭：「我都知道的，只不過我依舊覺得因為有了小聖，好像很多事情都變得更簡單，也讓我覺得好像比以往更多了點底氣。」
從和小柳花子聊天的那天開始，她就明白故事只是故事。偶爾現實中出現的事情會比故事沒有邏輯，但故事由人創造，她要做的並非是親身經歷，而是用自己的話語去訴說這個故事。
額前的一小塊區域因為互相觸碰而變得溫暖起來，兩個人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交纏在一起，連帶著呼吸也刻意變得平緩起來。野田光奈重新坐正姿勢，對著眼前的少年認真開口。
「因為我知道，小聖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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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房因為停止的琴聲逐漸變得安靜, 金色的光線透過窗戶照亮一塊小小的地面，讓時間的流逝都逐漸變得緩慢起來。
野田光奈一直都是一個很直接的人，想到什麼就去做, 想說什麼就說出來，就算可能現在開始會顧及到些「空氣」, 但她依舊會說出她想說的話。
「因為有小聖在我身邊, 好像很多事情都不用太過於在意。」
「什麼事情？」
「就是，我不用去太投入代入那些故事, 也不用去想這些是否是真實發生過的。」
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 他們兩個現在就坐在一條琴凳上, 索性抓起佐久早聖臣的手蹭了下他的手掌：「你放心，我是分得清楚的哦，虛構和現實。」
現實就是她的日常生活看上去很平淡, 其實也很快樂。
「是麼。」
按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起身幫忙收拾好了琴譜後佐久早聖臣瞥了眼兩個人互相握住的手，帶上口罩後露出了個淺淺的笑。
「對了, 過兩天小聖你就要去參加U17青訓了對吧？然後回來就是修學旅行。」
「嗯。」
兩個人一起走的時候從來不會在意旁人的圍觀，野田光奈聽到他的肯定後很是滿意地點了下頭：「那麼也就是說, 能夠在出雲見到小聖了。」
「出雲？」
將修學旅行目的地脫口而出的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 啊，她的班主任拗不過他們班的起哄與請求, 「不小心」把目的地說出來並且威脅他們不許往外面說這件事情，她是不是不應該開口？
「咳，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沒關系。」
提前知道要去的地方可以做些攻略，這樣也不錯。更何況10月份去出雲, 代表的含義也確實很有意思。
等時間到了集訓的時候，野田光奈看了眼古森元也空出來的座位長嘆一聲, 總覺得少了個人很是不習慣。小柳花子在旁邊有點若有所思，沒忍住去戳了戳她的胳膊：「你到底是不舍得古森，還是不舍得佐久早？」
「怎麼說呢。」
野田光奈撐著下巴看著黑板，順帶著又改掉了自己正在寫的習題上的一個數字：「兩個人都很不舍得，還有更多的話應該就是不習慣。」
一個人去琴房，不會有人來叫自己回家的感覺，確實很微妙。
「所以這種時間，我覺得我需要找機會上位。」
「啊？」
看小柳花子滿臉的若有所思，野田光奈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然後在練完琴看到門口撐著門框的好友震撼到戰術後仰。
「喲，美麗的鋼琴家小姐。」
小柳花子一手撐著門框，一手無比瀟灑地將短發順到腦後，漂亮的紫色眼睛裡帶上些許笑意，伸出手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帥氣：「請問您願意和我一起回家麼？」
「……」
「你到是給點反應啊！！」
「哎呀，因為花子太帥氣了，我一下子沒法回應啦！」
沒忍住大喊一聲然後將手放在小柳花子的手裡，兩個人同時笑起來，隨即飛快地跑出了藝術樓。等到邁出大門小柳花子才松了口氣，對著旁邊稍稍喘著氣的少女抱怨：「你知道我走進這裡要鼓起多大的勇氣麼？」
勇氣？這有什麼好鼓起勇氣的？
「上音樂美術課的時候不是也要過來？」
「那不一樣，上課的時候都是大家一起過來的嗎。」
對於更擅長體育方面的小柳花子來說，走進這種充滿著「藝術氛圍」的地方格外讓她緊張。大家一起也就算了，單單一個人進來的那是真的有種可怕的感覺。
尤其是這種放學的時候，裡面留下的幾乎都是清一色要在未來進入美術大學或者音樂大學的同學前輩，發出聲音都感覺好像是在褻瀆些什麼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倒是覺得還好？」
「那是因為你在食物鏈頂端。」
在路邊買了一份可麗餅，小柳花子沒忍住嘆了口氣：「光奈你真的好厲害啊，我在外面聽了一會兒就有點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麼？」
「明白你為什麼會被叫做大魔王。」
乍一聽到這個稱呼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隨即笑得格外燦爛：「哎呀，我都好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果然，超厲害也超可怕！」
想到有人來問自己找誰，自己回答說「野田光奈」的時候那位前輩臉上「救命這太可怕了我先跑路」的表情，小柳花子就忍不住想吐槽：「你到底給人留下了多少陰影啊？」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
野田光奈同樣買了一份豪華版可麗餅，坐在路邊長椅上啃著手裡的甜點若有所思：「在這方面我確實難以啟齒。」
「那就不要說。」
「不要嘛，我偏要說。」
笑嘻嘻地晃了晃手裡的可麗餅，野田光奈想了想才帶著點委婉開口：「我在國中三年都是全國鋼琴大賽的第一名。」
所以那位前輩絕對是有心理陰影了，對吧！還有，你這個算什麼委婉！
「這不是很委婉嘛。」
歡快地將手裡的可麗餅吃到一半，野田光奈很快又聽到了小柳花子的聲音：「那光奈，你晚上晚飯怎麼辦？」
「嘶，完了，花子你提醒我了！」
本來還想著愉快吃個可麗餅再回家泡個海鮮面，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完這一頓晚飯，然而她突然想到了一件自己忽略掉的事情——
「真一，真一今天和野田妹會回家！」
「……」
堂堂指揮家在家居然是家庭主夫這件事情讓小柳花子實在是沒忍住，用手托著額頭長嘆一聲：「所以你到時候吃不下晚飯怎麼辦？這樣吧，你就說可麗餅是我拖著你吃的好啦。」
「這不是關鍵，而是我知道今天小聖要去基地訓練，所以在家裡放了一箱子積攢下來各種口味的泡面！」
啊，被家長翻出一大堆泡面、被確定為不認真吃飯的那個場面，果然會很可怕。
萬分不情願地托著沉重腳步回到家裡，聽著千秋真一的嘮叨時野田光奈隱晦地掃了圈家裡，然後就看到野田惠在旁邊鬼鬼祟祟地和自己打手勢。
好的，她明白了！謝謝野田妹，她的泡面得救了！
「不過也不能經常吃哦，真一和佐久早大人都會很可怕的。」
「那野田妹你現在為什麼和我一起蹲在廚房裡吃夜宵？」
「咳。」
現任與未來鋼琴家在半夜鬼鬼祟祟地燒了水，分別泡了海鮮與咖喱味泡面開始吸溜：「總之，泡面真的好香啊。」
「就是，真一怎麼會不喜歡泡面呢。」
兩個人又沒忍住吐槽了一波，只不過泡面盒子沒法太過於細致地毀屍滅跡，最後兩個人一致同意把東西交給野田光奈來處理。
畢竟她早上可以找借口早點去學校，找個垃圾桶把東西扔掉，神不知鬼不覺，千秋真一不管怎麼樣都不會發現。
「……」
站在廚房門口聽著兩個人嘀咕的千秋真一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是真的很想出去把兩個人嚇得魂飛魄散，但是想想還是算了。
就讓她們自以為瞞天過海吧。
至於明天早上要不要去盯著早起扔垃圾的野田光奈，千秋真一想了想，最後還是露出了個狡黠的笑。
首先，野田光奈要能起床。
沒有佐久早聖臣和古森元也在的一周野田光奈本來還以為會很難捱，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和往常一樣過得很開心。
「這是不是有點奇怪？」
「並不會。」
在即將出發開始修學旅行的晚上野田光奈整理好行李，拿著手機表情有點糾結：「小聖不會覺得很不甘心麼？就比如說，我好像都沒意識到你不在我身邊這種事情？」
「你有你自己努力的方向。」
平靜地回答了她的問題，佐久早聖臣倒是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這說明野田光奈的生活重點一直都保持得很好，並沒有因為他而忽略掉那些她應該在意的東西。
這樣很好。
「我……」
「嗯？怎麼了？」
聽到對方似乎只說了個開頭就停下，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等不到後續比任何事情都要來得讓她心焦：「小聖你剛才想說什麼？沒關系的，我都可以聽的哦！」
手指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機表面，佐久早聖臣聽著通過電波傳來的淺淺呼吸聲，慢慢將剛才自己想到的東西重新說出口：「我並沒有覺得這樣不好。」
「這點我已經知道啦。」
靠在自己房間裡的窗口看向佐久早聖臣家的方向，野田光奈的眉眼彎彎，仿佛是在期待著什麼：「小聖還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
「……」
「哎呀，害羞了？」
並不是害羞，他只是覺得這些話更適合他當面告訴她。
「那麼換個話題吧，我很期待這次的修學旅行哦。」
「嗯。」
聽著她說著各種各樣有關旅行的准備，佐久早聖臣偶爾回應兩句，最後聽到她似乎再也沒有什麼話題，但是堅決不肯掛電話的態度才再度開口：「光奈。」
「什麼？小聖還有事情想和我說？」
她的聲音依舊是那種軟乎乎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佐久早聖臣能夠看到她眨巴著的赤紅色雙眸，以及帶著點期盼的模樣。
「有的。」
感覺到她似乎立刻安靜下來等待他開口的模樣，佐久早聖臣微微垂下視線，看著前段時間他們三個人在法國海岸邊拍攝的合照，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們住得很近沒有錯，但是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他卻希望他們兩個的距離可以更近一點。
「我很想你，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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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7-05 15:02:40~2022-07-06 16:25: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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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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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次是和一組一個車廂, 光奈你有沒有很失望？」
「失望，失望什麼？」
坐在前往出雲的新干線上，野田光奈不明所以地轉向坐在自己旁邊的小柳花子, 隨即才明白過來她問自己這個問題的原因，點著臉頰又轉向了窗外：「我沒有失望啊。」
「哎呀哎呀, 不要轉頭！」
眼尖地看到自家好友臉上似乎閃過層薄紅, 小柳花子眼睛亮起，瞬間湊過去拉住她的胳膊：「怎麼了怎麼了？你們倆這是又走到哪一步了？」
「什麼走到哪一步, 就是, 就是普通的牽手……」
普通的牽手？還有不普通的？
小柳花子沉默片刻, 很是犀利地問出了自己好奇的地方：「那麼在光奈看來，不普通的牽手是什麼？」
「……」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不普通的牽手是什麼。
看到小柳花子推著眼鏡的動作, 野田光奈莫名其妙聯想到忍足侑士推眼鏡的樣子，總覺得好像有點微妙：「你們戴眼鏡的人是不是在想事情的時候都一樣？」
那種仿佛鏡片會反光的感覺，簡直讓她頭皮發麻。
太可怕了, 那種自己能夠被看穿一切的感覺，簡直就是噩夢。
「還好吧, 只不過我很好奇哦光奈。」
好, 好奇什麼？
「你和佐久早兩個人青梅竹馬對吧？居然在這時候沒有來一個天降！」
「……」
啊，原來是好奇這個？
「真要說的話, 我有一個學校的天降。」
想到冰帝家政課時候班裡同學齊齊按著自己的態度，以及當時自己放話「大家都是我的真愛」，哪怕只過了不到一年野田光奈也有點羞恥：「當時在冰帝的時候。」
「嗯嗯！」
「全班同學都是我的真愛哦。」
「……」
「……」
坐在野田光奈前面的古森元也緩緩扭頭再默默坐直，隨即拿起手機對著佐久早聖臣發過去了一大堆emoji表情表示自己的心情復雜。
怎麼說呢, 這種天降的模式，果然也只有野田光奈能做得出來。
10月作為神無月, 按照傳統說法是神明都會聚集在出雲舉行會議，因此只有在出雲，10月被稱為「神在月」。站在出雲大社那根著名的大注連繩前，野田光奈摸著下巴，總覺得自己有那麼點手癢。
「又在想做什麼？把它劈斷，毀壞國寶？」
「我才沒有這種想法。」
帶著點心虛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自己身邊來的竹馬，野田光奈眨巴了下眼睛，湊過去輕輕晃了晃他的手：「倒是小聖，來到出雲大社在想什麼？」
畢竟不管怎麼說，出雲大社最靈驗的東西不是別的，是求姻緣。
小柳花子已經衝去求簽，並且念念有詞不管是誰只要不是討厭的樺倉前輩就好，結果抽了個大凶，正痛苦地拜托在旁邊憋笑著的巫女給自己解讀簽文。古森元也倒是去給各種小神社拍照，買了個御朱印就算是到此一游。
那麼佐久早聖臣，會想要在出雲大社做什麼？
「我沒有什麼要求的東西。」
「哦——」
聽著她稍稍拖長的音節，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佐久早聖臣就聽到她帶著點狡黠的回應：「那小聖你為什麼要這麼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野田光奈能夠感覺到自己手上被握著的力度一瞬間放輕了許多，但依舊沒有放開。她繼續注視著眼前那根巨大的注連繩，同時將手指伸出，輕輕戳了下佐久早聖臣的指尖。
「光奈。」
「喊我做什麼？」
表面上好像什麼都沒有做，但是手上卻不斷地糾纏著，最後將兩個人握著的手變成十指相扣。等到動作完成的那刻野田光奈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轉頭看向貌似無奈的竹馬，不自覺用肩膀推了推他：「所以這次的青訓遇到牛島前輩，你開心麼？」
「……」
確實感覺很不錯，但是佐久早聖臣總覺得這句話從野田光奈的嘴裡說出來就很奇怪。
「還可以。」
不去管旁邊看到他們牽手表情各異的同學，野田光奈拉著像是不想走動的竹馬很是興致勃勃：「那要不要買一個御守保佑下？」
「等到效力過了你還需要回來，把御守歸還給神社。」
「那還是算了。」
有些遺憾地看了眼那些外表精致漂亮的御守，野田光奈在看到其中某個樣式時愣了愣，抿著嘴像是明白了什麼，輕輕發出了一聲哼聲。
同樣看到了那枚特別的御守，佐久早聖臣垂下眼眸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沉默下來。兩個人就這麼站在路邊，最後還是野田光奈深吸一口氣，刻意露出了個燦爛的笑：「那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嘛，這裡人好多，小聖你不喜歡對吧？」
整一個年級的學生再加上世界各地的游客雖然算不上能夠把整個神社塞滿，但確實會顯得比往常更加擁擠。特意挑著沒人的地方走了一段，感覺到周圍氣氛變得安靜下來的那刻野田光奈也慢慢開口：「小聖。」
「什麼？」
「你說，神明會這樣走過我們身邊麼？」
走在略顯僻靜的小路上，野田光奈憑借著自己敏銳的聽覺也只能感覺到模糊的人聲，偶爾在天空中劃過的鳥鳴與風吹過腳邊灌木發出的沙沙聲都讓她覺得很舒服。
手上還有恆定傳來的熱度，被口罩遮掩的呼吸並沒有那麼明顯，在她耳朵裡卻依舊清晰可辨。
「小聖。」
停下往前走的腳步，野田光奈突然開口，聲音裡多了點往日裡沒有的沉靜：「在這裡許下的願望，是不是真的可以實現？」
知道野田光奈的「願望」是什麼，佐久早聖臣卻沒有回答。這種時候其實也不需要回應，只要在她身邊聽著就好。
「以前不去找就不找了，也沒有真的很執著去……尋找他們走過的地方。但是現在我真的看見了，就會覺得緣分果然是很奇妙的東西。」
想到放在家裡那個父母留下的遺物，再確認了這是出雲大社獨有的款式，野田光奈真心覺得有很多「巧合」是很難解釋的。
和出雲大社裡一模一樣的御守是她的父母最後給她的禮物，也是她從來都不願去觸碰的東西。
「你說，他們那個時候是用著什麼表情給我選擇的那個御守？」
「至少不會是用生氣的態度買的。」
「噗。」
聽到這個回應野田光奈只能說真的很佐久早聖臣，她也終於又笑了起來，站定在神社後面的花園裡轉過身，和之前做過的一樣用額頭抵住了少年的肩膀。
「原來他們也來過這裡。」
那種不知不覺中來到父母也來過的地方的感覺很微妙，野田光奈有點想找他們留下的痕跡，卻也明白這麼多年過去，本來就不太相信神明的兩個人估計就幫自己祈了一下福，連繪馬都沒有寫過。
「你想寫繪馬？」
「才不要。」
下意識的否定讓野田光奈訕訕地閉上了嘴，隨後她才慢慢找補回去：「而且你不覺得一個人寫會很沒勁，還很傻乎乎的？」
所以野田光奈的意思就是蠢事兩個人一起做，就不會覺得蠢了是麼？
拿著中性筆站在小小的繪馬面前，野田光奈沒忍住偷偷看了眼身邊的人，隨即又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繪馬板上。她有挺多想要說的話，也有不少願望，繪馬上要是都能寫得下就好了。
寫完正面的內容，翻到反面時野田光奈沉默片刻，最後還是迅速寫好了自己的「願望」。不過她看著手裡的繪馬板，覺得反面那個也不能算是願望。
或者應該說是「目標」？還是那種肯定能達成的目標。
「寫好了？」
看到佐久早聖臣從繪馬板的另外一邊探出頭，野田光奈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戳到了笑點，將正面朝外掛在了繪馬板上：「所以小聖許了什麼願望？」
「希望身體健康。」
那還真的是非常適合在神社裡許下的願望。
「你許了什麼？」
「希望爸爸媽媽來生快樂？」
也是非常適合在神社的願望。
看到佐久早聖臣臉上的表情野田光奈忍不住笑出聲，等看到他也透出幾分笑意的時候又抬起了頭：「我其實在背面也寫了一個。」
「嗯。」
「不好奇問我寫了什麼？」
「你不會說，我就不問你了。」
哎呀，其實問一下嘛，說不定她就會說呢？
繪馬板上少女的字跡依舊是那種可愛的圓潤感，一筆一劃都寫的格外認真。而在她掛上繪馬的另外一邊，少年的字跡方正中帶著些許尖銳，同樣寫下了並不是屬於他的願望。
兩個人都看不見彼此，卻又在一瞬間心意相通。
「所以小聖你許了什麼願望？」
希望光奈能夠實現夢想，成為一流的鋼琴家。
「沒什麼願望，反正和我無關。」
「那真是太巧了。」
野田光奈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裡多了點放松的態度：「我也一樣。」
希望小聖能夠實現夢想，成為厲害的排球職業主攻手。
被風吹過的繪馬板碰撞著發出輕輕的悶響，像是神明翻看著人們寫下的願望時發出的笑。
他們許下的願望，總是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真的。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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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娜娜醬。」
「是，歐克雷老師？」
等到眼前的少女將一首曲子彈完，查爾斯·歐克雷看她正在等待自己評價的模樣淺淺地笑了笑, 隨即像是不經意般發問：「你現在有信心麼？」
有信心麼？什麼信心？
有點困惑地看著這位從國三開始就發現自己的鋼琴教授，野田光奈難得不太摸得准他的想法——信心, 指的是什麼信心？
「我的意思是。」
他緩緩開口, 臉上的笑意愈發柔和：「有准備好，去宣布你的存在麼？」
距離女王大賽已經兩年過去, 在兩年時間裡野田光奈沒有參加任何比賽, 如同一瞬間消失了一樣, 完全沒有出現在正規大賽的視野裡。
不過要野田光奈說，她其實有做過很多兼職的——幼稚園的音樂老師，咖啡館或者餐館的鋼琴師, 學校合唱比賽的鋼琴伴奏，怎麼能說自己消失了呢。
至於所謂「宣布自己的存在」——
「歐克雷老師的意思，是我可以參加比賽了？青年組的？」
「青年組？」
聽到這個說法查爾斯愣了愣, 隨即帶著點好笑地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兩年的時間足夠野田光奈真正沉澱下來，她去見了很多東西, 她也體會到了更多。查爾斯確實有把她收入門下的念頭, 但他畢竟年紀確實大了，還是把這個機會慷慨地讓給別人吧。
他們只是在聖誕節假期或者暑假裡能夠見面, 可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查爾斯·歐克雷每次聽到野田光奈的彈奏，都有種特別的驚嘆。
她好像從來都是不知疲憊地往前，從來都不會考慮到「如果」, 甚至於最讓人覺得可怕的是，她是真的每次都讓他有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特別事情」的驚喜。
「額, 我不應該和野田妹一樣——」
「你和她不一樣。」
野田惠當時是對音樂沒有自我追求，總是有點回避和逃離的態度，也太容易滿足。野田光奈確實年輕，但她從來都是努力且飢渴的。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也不會有兩個一樣的人。」
也在考慮要不要教完野田光奈這段時間就退休的查爾斯笑了笑，伸手拿起了眼前的《梅菲斯特圓舞曲》：「你在彈它的時候在想什麼？」
「手指好累，李斯特好變態，魔鬼！李斯特就是梅菲斯特，魔鬼！」
「……」
啊，其實他也是這麼想的。
輕咳著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再看看氣鼓鼓到頭上呆毛都在晃動的赤瞳少女，查爾斯眨巴了一下圓溜溜的藍眼睛，笑容更加燦爛：「那麼，是時候了。」
德國埃特林根國際青年鋼琴比賽。
安靜地注視著眼前的黑白雙色鍵盤，手指放在上面的時候野田光奈抬起頭，讀著要求演奏、作為預審錄音的海頓奏鳴曲任選第一章 節、肖邦、李斯特、聖桑、德彪西、拉赫瑪尼諾夫、斯克裡亞賓或利蓋蒂的一首練習曲、以及一首浪漫或者印像派作品時慢慢地閉上了眼睛。①
預審是錄音，也不用擔心時間，隨便怎麼彈都可以。她可以選任何她想要的，為了入圍到第一輪，偷懶選個簡單一點的曲目也沒有關系。
「我不喜歡海頓的音樂。」
「但我覺得你還蠻喜歡的？」
這位老爺子看上去確實有那麼點死板，可他創造的驚愕交響曲足以證明這就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促狹鬼——
和野田光奈還有那麼點像。
被自己的老師噎了噎，野田光奈默默地選了一手奏鳴曲，彈完第一樂章後思考了一會兒，將手輕柔地放在了鍵盤上。
印像派就讓她稍稍偷懶一下，但是這一首練習曲，她想要彈她最想彈的那一首。
李斯特超技練習曲，第十一首，《夜之和諧》。
如同水滴一般的琶音與稍顯緩慢的和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已經不再是溪水的流淌，而是如同銀河般的奔瀉，卻又在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那種像是只有印像派才有的畫面感被野田光奈表現得淋漓盡致，手指輕松伸展而開的八度讓最優美的一段和弦如同夜空中的光束般明亮。
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也是時候應該出現在所有人的眼裡。
「真是，非常完美。」
等待三首曲子的錄音全部結束，查爾斯拍了拍自己的手，看向眼前的少女笑得很是高興：「在我看來非常完美，娜娜醬現在還在糾結什麼？」
「我才沒有糾結！」
不，只要是這個反應，那就說明肯定是有的。
查爾斯也只是好奇，卻也沒有真的開口。哎呀，他要是真的想知道，還可以去問野田妹的嘛對不對？
唔，不過看她的表情——
「我好像知道了。你想來巴黎，參加2月份的入學考試，對麼？」
被戳破了想法的野田光奈猛地縮了縮脖子，臉上的表情露出了點不滿：「歐克雷老師！」
「你別忘了我是誰，我甚至都知道你材料已經投遞過來了。現在想想，應該是你本人准備好所有的申請資料，但投遞的是真一或者野田妹吧？」
好笑地看著終於有了那麼點青少年叛逆別扭的姑娘，查爾斯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原本野田光奈是想要在霓虹讀基本是top1級別的桃丘音大，但是現在的話，至少在查爾斯看來這個曾經千秋真一與野田惠的母校對於野田光奈而言，並沒有那麼合適。
他們看出來了，並且野田光奈也有這個想法，所以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現在不是學生和老師，是查爾斯和小光奈。」
作為一個法國人，查爾斯·歐克雷拿起旁邊的小甜餅咬了一口，臉上的表情愈發帶著點狡黠：「如果你還在糾結，我建議你可以和你的小男友聊聊哦。」
「查，查爾斯！！」
「不要生氣嘛，我是認真的。而且我覺得聖臣那個孩子——」
其實野田光奈比想像的要更成熟。
帶著滿腹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的怨念回到家裡，野田光奈只覺得更加煩躁。尤其是想到野田惠與千秋真一要2月才歸來，自己又要一個人打掃整個房子的時候更是眼前一黑。
她，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與大掃除和解，絕對！
「啊，小聖？」
用鑰匙打開門的那刻看到放在玄關處的鞋子，野田光奈驚愕地抬起頭，捕捉到已經在家戴上口罩甚至穿著防護服開始打掃衛生的少年立刻後退，砰地直接關上了家裡的大門。
然後她再在對方的死亡注視中慢慢擰開門把手，第二次探頭時臉上笑容無比尷尬。
「那個，我，我以為自己打開家門的方式不對。」
「你不是說你今天回家麼？」
「對哦，啊哈哈哈……」
幾乎是貼著自己打開的門縫把自己擠進門，用著一種掙扎的態度換好鞋子時野田光奈有那麼一點想哭。
她，她根本就沒做好准備啊！雖然被查爾斯說著要來和佐久早聖臣坦白，可是，可是不管怎麼說都好像有些壓力太大了。
語言都沒有組織好，她一下子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拿拖把過來。」
「哦！」
聽著熟悉的使喚野田光奈卻放下了心，和活過來了一樣迅速給佐久早聖臣遞上了他要的東西，再無比勤快地去擦桌子。
當然還有要和自家父母彙報一下這段時間出門去做了什麼，小小說完以後野田光奈覺得自己好像也確實有了點底氣。奈何在看到佐久早聖臣的表情時，那些想好的話術都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那，那個……」
「你有話要和我說。」
是的，她確實有話要說，現在看來好像也不需要太過於委婉了。
「小聖。」
「嗯。」
「我想要3月份的時候，去考巴黎音樂學院。」
看到佐久早聖臣表情不變的樣子野田光奈索性站直，隨即又低下了頭：「那個，之前說了……」
「這有什麼不對？」
「誒？」
「為什麼不可以？」
佐久早聖臣表情平靜地將最後一塊地拖干淨，黝黑的雙眼裡反而充滿了不解：「你的想法很好，為什麼不去？」
可是，她之前說過——
「哪怕是最周密的計劃不一定會貼合現實，現在重要的不是計劃，而是你自己。」
伸手彈了下野田光奈的額頭，佐久早聖臣是真的覺得這沒有什麼奇怪的。野田光奈這段時間在鋼琴上的進步連千秋真一都說不出什麼不好的話，他也早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好歹多想想自己想做什麼吧，光奈。」
「我……」
稍稍捂住了自己被彈到的地方，野田光奈盯著眼前的少年良久才輕哼一聲，跑去了自己的琴房。
她既然要在3月份申請，那麼現在開始就要整理各種各樣的材料。從國一開始的獎狀，榮譽，還有參賽照片，都需要作為申請材料交給查爾斯。
「又在找什麼？」
「我記得我之前燒給爸爸媽媽的是復印件，原件呢？」
帶著點粗暴打開琴凳的蓋子，翻動著裝裡面的東西再將各種譜子都拿出來放在一邊，野田光奈有點頭疼：「不對，不在這裡。」
確實不在。
看她跑去旁邊的櫥櫃忙忙碌碌，佐久早聖臣嘆了口氣走到旁邊和她一起找的時候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跑去了別的地方。
「在這裡在這裡，找到了。」
「嗯，恭——」
突然感覺到面前的衝擊力，佐久早聖臣低頭看著抱住自己的野田光奈，想要說什麼卻看到她對著自己笑得燦爛。
「小聖。」
「嗯？」
「等到了你的大學暑假裡，來聽我的演奏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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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①：選自今年德國埃特林根國際青年鋼琴賽規則。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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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比如說之前已經畢業的飯綱掌選擇直接進入職業球隊，而佐久早聖臣則是傾向於首先進入一所大學。
他本來成績就很不錯，再加上還有高二那年全國大賽、以及加入國青集訓的成績作為加分, 進入他想選擇學校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但是這麼一來，野田光奈原本可以說在霓虹的音大是任意選擇, 但是到了巴黎, 遇到的困難會更多。
但她還是在笑眯眯地說，會舉行她的演奏會。
「因為如果拿到了比賽的一等獎, 我就可以舉辦演奏會嘛。」
「這麼自信麼？」
「雖然不知道結局會怎麼樣, 但是抱著『想要小聖聽我的演奏會』的想法, 那就肯定沒有問題。」
看到她臉上篤定的表情佐久早聖臣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最後還是選擇伸出手輕輕地按了下她的頭。
「每次小聖這樣，肯定就是害羞了。」
「並沒有。」
「那麼, 小聖。」
索性將他的手就這麼按在自己的頭頂，野田光奈笑得格外燦爛：「我們都要加油，對吧。」
「嗯。」
聽到野田光奈的想法, 作為好友的小柳花子倒是覺得不錯，同時無比鄭重地給她遞上了一個空白的簽名本。
「這是什麼？」
「這個嘛。」
少女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表情裡多了點像是計劃通一般的得意：「快點先給我簽名, 不然等到光奈你成名了，我都找不到機會來和你要了嘛。」
「……」
啊, 是要簽整整一個本子麼？
雖然還不知道著能不能成，但野田光奈還是乖巧地給小柳花子簽了她想要的十張名。
可以理解，她能明白的。
巴黎音樂學院的考試在2月份，因為是器樂的關系, 面試官幾乎當場就會給出評價，告訴學生是否進入學院。前面幾關對於野田光奈而言都還算簡單, 在進入面試的那刻她發誓，看到了其中一個老師因為自己姓氏瞬間變得難看的表情。
然後聽到介紹說這位是「西方音樂史」的教授以後，野田光奈就差在心裡爆哭。
野田妹，你到底是給這位教授留下了多少心理陰影，以至於十幾年以後聽到相同姓氏的人都會表情這麼警惕啊！
你當年的論文，果然是沒有交吧！！
「哎呀，是這個小姑娘啊。」
其中一個女性教授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的少女，臉上的笑容變得溫柔許多：「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
「埃莉諾，你是她那次參加女王大賽的評委？」
「嗯，是個很有意思的小姑娘，而且接下來沒有再度參加比賽這點，讓我對她更期待了。」
你又會給我們呈現，怎樣的音樂呢？
作為西方音樂史教授，麥克亞當的表情裡多了點糾結。巴黎音樂學院的面試是三人制，但其實真正做出評價的是另外兩人，他准確來說是作為專業聽眾來對對方進行判斷。
當年他聽了野田惠的演奏感覺還不錯，然後差點在追論文的過程中心肌梗塞。現在這位是野田惠的侄女——
「感覺我的未來會很黑暗。」
「噗。」
聽著他的抱怨旁邊兩個教授都在憋笑，等到野田光奈將手放在黑白琴鍵上、按下第一個音的那刻埃莉諾沒忍住挑起了眉毛。
李斯特，鬼火。
幽暗，飄忽，還有那麼點怨念的大膽。本來是略微快速的鋼琴炫技練習曲，她卻又在開頭的雙手演奏中放慢速度，更偏向了一份詭異。
並沒有打亂任何音符，手指的力量感一直都保持得很好，空拍稍稍拉長，讓聽眾更增加了一份鬼火蹤影不定的狡黠——
「居然，成長到這種地步麼。」
「什麼？」
「膽子真是夠大的。」
大到能夠在這種決定性的面試上想要用這首高難度曲子給面試官開玩笑，想要嚇到他們，像是在玩樂一樣的態度演奏著這樣的曲目……
「她是不是報名了德國的埃特林根國際青年鋼琴比賽？」
「嗯，等4月份的預選出來，大概就是了。」
「我希望能夠在9月份看到她，而且最重要的是。」
埃莉諾教授雙手交叉抵在鼻子前面，表情裡多了點深沉。
最關鍵的是歐克雷要退休了！她倒要看看，誰敢來和她搶這個學生！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虎視眈眈的教授扒拉到了自己的籃子裡，在聽到幾位面試官說「九月份的新生歡迎儀式上我們再見」這句話時，野田光奈是真切地松了口氣。
那麼接下來，就只有一個消息了。
不過這麼一想，自己好像在接下來的小半年裡，全是無業游民？
「什麼無業游民。」
「啊，小聖你現在還是大學生了，我是不是還要叫你一聲『前輩』呀？」
看到野田光奈笑嘻嘻的模樣佐久早聖臣沉默片刻，突然低頭湊到了她的面前：「你在擔心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擔心？」
「那你為什麼要害怕？」
她害怕了麼？
注視著那雙黝黑的雙眼，野田光奈最後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抱住眼前的男友後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因為感覺好像，我們之間的差距一下子變大了。」
以前一個高中還不覺得，現在卻覺得好像佐久早聖臣一瞬間比自己成熟了太多，以至於她都有些不敢和他開口。
「不會的。」
「誒？」
「還不如說，是我一直都在追在你身後。」
看到他認真的樣子野田光奈沒忍住笑起來，重新抬起頭踮起腳，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
「我知道。」
不過是九個小時，九千多公裡罷了，他們從來都不會因此分開。
「對了，我的預選結果出來了哦。」
「是什麼？」
「那當然是通過了。」
埃特林根的比賽不像是女王大賽這麼折磨人，一共就只有兩輪——第一輪三首曲目，第二輪三首曲目，加起來甚至於在台上的時間都不超過一個小時。簡單方便，同時也很殘酷。
參加報名的有幾百人，預選再加上第一輪之後只會剩下八個人。而在這八個人裡每一個都是佼佼者，也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有著光輝的未來。
「但是看到評委幾個，我就有點擔心了呀。」
本來被選為評委，又因為野田光奈也會參加從而拒絕的野田惠撐著下巴，表情裡多了點糾結：「因為我看到了討厭的安德魯。」
「討厭的安德魯？」
「一個傳統派，認為鋼琴家不需要自我，樂譜就已經彰顯了一切，鋼琴家與其說是彈奏者，不如說是工具，並且還因為自己是工具而自豪的討厭鬼。」
野田惠氣鼓鼓地撐著腰，表情裡多了點不爽：「還好就他在，不過就他一個也會很煩，我超擔心光奈的！」
「唔，與其說是擔心，還不如說……你有沒有發現。」
發現什麼？
千秋真一久違地有些手抖，他看著自己的愛人，只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今天光奈出門的時候，是同手同腳。」
「……」
「而且還喝了滿滿一杯黑咖啡，說今天的果汁好甜哦。」
「……」
她怎麼會緊張成這樣！！！
穿著一身偏向米白色的禮服坐在休息室裡上下張開手，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緊張死了。明明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偏偏在此刻她敏銳的聽覺在此刻變得好像更加敏感。
劇烈的心跳聲，切換踏板的聲音，琴鍵按下時琴鍵之間的摩擦聲，掌聲，還有點小小的議論所有的一切都湧入她的耳朵，讓她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去聽什麼。
她，應該做什麼？
在所有人面前選擇耳熟能詳的曲子是一種挑戰，但不管怎麼說，她確實都想選擇那一首歌。
貝多芬，《月光奏鳴曲》。
之前她聽過查爾斯的月光，在想著那個時候的霓虹應該是明月高懸。現在她在德國，也確實是正在經歷有著柔和月光的夜晚。
「光奈，野田。」
聽到自己名字的那刻野田光奈深吸一口氣走上舞台，掃過觀眾時她的突然停頓了片刻，看到了那個像是不經意出現在最角落裡的人。
啊，是的，這是比賽，也是她的演奏會。
走到了最後，也不用去想那麼多。曾經有過瘋狂練習的精准技巧，無數次腳踩下後都開始變得拋光的踏板，指甲也包不住的指尖，粗大而凸起的關節，一切都在這裡了。
還有一些希望，一些期許，以及自己想要訴說的話，只要指尖按下就能表達。
月光總是能夠代表著各種各樣的含義，在每個國家卻又好像出乎意料地代表著相同的東西。
純潔，思念，以及，愛。
第三樂章的開頭明明應該是一段激蕩的旋律，偏偏有著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柔和音色，指尖跳躍時卻又刻意略微加速，更加增加了像是光芒傾瀉而下的劇烈。
右手高音幾乎像是在利用本能般快速躍動，那種激烈的鬥爭感讓人不由自主地起了雞皮疙瘩，卻又在柔和的時候讓聽眾本能地感覺到其中依舊蘊含著的不舍。
那是愛麼？是的，是愛。
那你在掙扎什麼，懊悔什麼，想要做些什麼？
想要訴說的，都在琴聲裡了。
最後的和弦重重落下，代表結束的聲音出現的那刻整個音樂廳都靜默了片刻，隨即想起了幾乎是在驚嘆般的歡呼與掌聲。
那是她不管如何，都不會去放棄的「愛」。
結束了自己最後這首曲目，野田光奈站起來對著評委席與觀眾鞠了一躬，隨即看向角落那個站起來的人露出了個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
他們的道路還沒有結束，也會繼續這麼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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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謝謝，等會有個小番外，就正式完結了。
第61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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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第一名以後會有演奏會, 在巴黎需要好好上學，從八月後一直到法國的萬聖節冥節連休，野田光奈才總算是找到了能夠喘息的縫隙。
「可怕, 太可怕了，巴黎音樂學院檔期太滿, 我決定要休假睡上整整一天。」
「嗯。」
「小聖你現在在干什麼啊。」
「在午休。」
網絡信號連接著九千多公裡, 野田光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一件挺嚴肅的事情：「那小聖, 我說一件事情, 你千萬不要覺得害怕。」
「你說。」
「等你到明年四月份, 是不是就要變成大二生了？」
的確是這樣，霓虹是在四月開學，所以呢？
「誒嘿嘿, 那個時候我還是大一的話，是不是就要叫你一聲『前輩』了？」
「……」
聽到這個佐久早聖臣陷入了沉默，深吸一口氣後慢慢吐出：「光奈。」
「嗯嗯, 怎麼啦？」
「休假快樂。」
戀人在遙遠的異國他鄉這點對於佐久早聖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除卻有時候確實會下意識喊出野田光奈的名字才想起來她不在家以外, 更多的有點像是回到了國中的感覺。
白天遇不到, 晚上也不一定會遇到——雖然休息日見不到，但是會有更多的電話或者視頻通訊。
加入大學以後大學的排球校隊也相當不錯, 在大學聯盟裡面一直都是上位，並且能夠加入黑鷲旗決戰。只不過第一年被白鳥澤大學打下這件事情，讓佐久早聖臣實在是有些不滿。
牛島若利很厲害，但是被打成一個3:0, 還是有點太過了。
簡直是慘敗中的慘敗。
「但是，不會一直都是慘敗的對吧？」
野田光奈按下自己最喜歡的升F鍵, 對著電話那頭表情認真：「從來不會有一場慘敗是不會出現的，重要的是慘敗所表現出來的問題。」
她對於排球也不過是普通觀眾級別，鋼琴和排球肯定又都不相通，但她明白失敗代表的是什麼：「朝著那些出現問題的方向努力不就好了。」
「努力啊。」
「對，『努力』。」
井闥山的橫幅仿佛在一瞬間又出現在了眼前，注意到自己預約的琴房時間已經到點，野田光奈才收拾了一下東西，拿著電話與佐久早聖臣炫耀：「我現在已經會自己看鐘了哦。」
「是麼。」
「但如果可以，還是更希望能夠讓小聖來喊我走出琴房嘛，這樣我就可以見到你了。所以多啦A夢的任意門如果能夠出現該多好。」
「異想天開。」
「難道說小聖不想見到我？」
不想是不可能的，只有比較長的暑假或者聖誕假期才能遇見彼此。佐久早聖臣看著野田光奈逐漸開始有了報道，一步一步走著屬於她的鋼琴家道路時，自然也偶爾會帶上野田惠。
各種各樣的報道總會有那麼一兩篇傳到他看得到的地方，偶爾在看這些新聞的時候大學裡的隊友還會好奇，說沒想到佐久早居然會喜歡古典樂。
「還是說因為那個女孩子很好看？」
「都有。」
「……」
「啊？？？」
「都有。」
野田光奈確實很好看，他也因為她對古典樂有所了解，隊友說得確實沒錯。
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因為潔癖都讓人吐槽，有妹子接近都會因為對方身上有病菌遠離的陰暗主攻手，隊友們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大概是出問題了。
這樣一個人，居然會這麼坦誠說，新聞上的女孩子很好看？
不過說起來，好像佐久早聖臣還說過，他有女朋友了？
「你這麼說，不怕女友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
她只會點頭然後跟上一句「不過，光奈我確實長得超好看」。
算了，帶不動，不能怪他們。
並不知道自己隊友們的想法，但對於佐久早聖臣這位排球部190+大帥哥，有的是妹子想要倒追，並且也問出了致命的問題。
「你說你有女朋友，你的女朋友呢？」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佐久早聖臣貌似思考了片刻，轉頭看到一張海報時突然勾起嘴角：「她是誰，與你無關。」
她只和他有關系，他是個很討厭分享的人，也討厭別人用那種像是在比對著什麼的表情看她。
「小聖我和你說哦，我要去肖賽了。」
「嗯，我也有一個消息。」
只要繼續這麼往自己想要去的方向走，就無所畏懼，也不會在意別人的眼神，不會被打敗。
「我通過了MSBY黑狼隊的試訓。」
「嗷！所以這麼一來！」
帶著點激動對著手機，野田光奈只覺得自己比通過了肖賽預選更加亢奮：「職業運動員！超帥氣的！」
「是麼。」
「是哦是哦！而且小聖！」
「嗯？」
「麻煩你幫我要一下木兔選手的簽名，我超喜歡他！！」
「……」
「……」
不，他絕對不會去要木兔光太郎的簽名的，絕對。
·
「說起來，今天的比賽好像有不一樣的開場哦。」
「不一樣的開場？東京這邊的話，我記得是立花紅隼隊主場吧？打主場隊又不是沒打過。」
宮侑帶著點微妙的挑釁開口，看向木兔光太郎時有點不解：「說起來，你和佐久早是怎麼回事？」
「嗯？我和臣臣？」
木兔光太郎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地直接在大巴座椅上扭頭：「臣臣！你最近為什麼總是不理我！」
「……啊不是，他好像一直也都沒怎麼理過你？」
「所以木兔前輩喊佐久早前輩這麼親密——」
「木兔他本來還想喊『聖聖』的，結果佐久早堅決反對，就換了個字。」
對著日向翔陽嘆了口氣，宮侑是真的覺得兩個人的關系會呈現波浪形發展：「說起來翔陽，你知道我們黑狼隊還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麼？」
「除了『佐久早前輩家裡突然出現蟑螂」以外還有什麼？」
「也是和佐久早有關的事情哦。」
宮侑一瞬間笑得分外神秘，示意身邊的隊友俯身：「據說，佐久早有女朋友。」
「誒！」
「但是誰都沒有見過對方是誰。」
宮侑眉毛一挑，他是真心覺得這世上應該沒有哪個妹子忍受得了自己這位隊友的龜毛與潔癖：「所以是不可思議事件。總之今天對戰立花紅隼，我很期待對面阿蘭會打出什麼樣的球讓佐久早去接。」
在每次比賽開場前也總會有一些各種各樣的表演，一般來說都是拉拉隊的姑娘們進行的舞蹈、或者說往高裡算都可以是雜技演出，但是這次的舞蹈，好像對比往常有點不一樣。
看著放在旁邊的鋼琴，佐久早聖臣突然眯起了眼睛。等到立花紅隼隊的拉拉隊員們入場時，他看到那架鋼琴邊上坐著了一個熟悉的人。
狂風驟雨一般的琴音中似乎夾雜著些許電流感，極具節奏的同時也帶著一種普通古典並沒有的活力與衝擊。然而鋼琴本身就附帶著的高雅氣質又與開場舞互相對比著，傳統而現代，柔和中卻又帶著奇怪的殺氣。
殺氣啊。
低頭像是輕輕笑了笑，場上的曲目也在跟著變化。像是在舉行快閃組合一樣，周圍拿著小提琴、長笛、管樂類、甚至於小號的年輕音樂家們也猛然出現，周圍觀眾也有不少舉著「R☆S」的牌子，像是在歡呼雀躍中引來了他們的創始人與第一任指揮。
現世界著名指揮家，千秋真一。
「殺氣來自這裡麼。」
「誒？佐久早你在說什麼？」
「不，什麼都沒有。」
還不如說，這場比賽絕對要拿下來。
結束表演後與首席小提琴還有年輕的鋼琴家舉手行禮，離開賽場的同時千秋真一扯了扯自己的領結，話語中都帶上了點陰陽怪氣：「好啊，我倒要來看看佐久早這家伙打球打得怎麼樣。」
「小聖很厲害的啦。」
剛才彈完一曲的野田光奈笑嘻嘻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脖子一縮有點心虛：「但我是推了不想演的演出來的，真一你要救救我。」
「我知道，那個游輪演出也沒必要去。」
千秋真一搖了搖頭，看著場上MSBY黑狼隊的15號愈發陰森：「輸了就別想下場。」
「……」
真一，你好可怕。
不過看著自家竹馬在場上的爆發，以及最後的3:1拿下比賽，野田光奈還是沒忍住站起來興奮地鼓掌，隨即就和剛才還在場上的青年對上了視線。
他用毛巾仔細地擦完了臉上與手上的汗，然後再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野田光奈眨了眨眼睛，在千秋真一的嘟噥聲中也不在意旁人的視線，看著他對自己張開的雙手毫不猶豫飛奔過去抱住了他。
「怎麼樣？」
「快閃很厲害。」
「我覺得小聖打球也很厲害，而且比賽贏了！」
「嗯。」
稍稍揉了揉她的頭發才放開她，扭頭看到自家隊友們目瞪口呆的表情時佐久早聖臣才低下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看到野田光奈看著木兔光太郎的欣喜表情。
「木兔選手！請給我一個小聖一直都拒絕給我的簽名！」
「……」
「……」
啊。
所以——
波浪型的友誼關系，是因為這個麼，佐久早聖臣？
看到佐久早聖臣臉黑的模樣宮侑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倒是旁邊的立花紅隼副攻手白馬芽生反應過來：「野田光奈？」
「白馬，你知道？」
「那個啊，肖邦大賽裡拿到了瑪祖卡和夜曲二類大獎的，超厲害的年輕鋼琴家不是麼！」
肖邦大賽，鋼琴家？
「嗯，沒有錯。」
看到野田光奈要了簽名還拍了合影才愉快跑回來的樣子，佐久早聖臣無奈的同時伸手按了按她的頭，看到她佯裝憤怒才又慢慢與她十指緊扣。
除此以外，野田光奈當然還有別的身份。
「也是會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從最開始見面，一直到還沒到達的未來——
「佐久早。」
「嗯？」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們，你們到底認識多少年了？」
從最小的三四歲開始，他們之間，早就已經融入了彼此的生命。
「是青梅竹馬哦。」
野田光奈扭過頭，對著發問的金發青年露出了個愉快的笑。
是永遠也不會分開，手會一直交握在一起的青梅竹馬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