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強烈的食欲與飢餓
好餓。
好餓啊……
強烈的飢餓感逼得人快要發瘋，如火焰熊熊燃燒著中原中也的理智。
他什麼都沒辦法思考。
大腦只余下最簡單的衝動。
進食。
補充體力。
緩解飢餓到令人失去一切思考能力的灼燒感。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馥郁清甜的血液香味如同最上等的佳肴，不住吸引中原中也的心神和注意。
她是稀血。
吃掉她，所有的飢餓與折磨都會得到緩解。
他好餓。
好餓好餓。
餓到快要發瘋！！
赭發藍眼的少年單膝跪在實驗室的容器底部，比以往的鈷藍更加淺淡帶著非人質感的藍眸緊緊鎖定下方的白發少女。
他深深地喘息，不住吞咽口水。
眼睛緊緊盯著視線範圍內的獵物。
他明明餓得快要發瘋。
可潛意識對愛人的珍視與保護欲卻拉扯著他的意志與行動，壓制中原中也的身體。
「怎麼了，中也君？」研究員N走近幾步，雙手落入白大褂的口袋，抬頭看向容器內的中原中也，道：「你不是很痛苦嗎？只要念出放棄人格的咒語，所有的痛苦都會離你遠去，你也不必再苦苦壓抑自身的飢餓。」
「中也！」明穗香撐著操控台借力起身，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的滿滿都是中原中也。
她看向中原中也凝著鬼一樣瞳孔的藍眸，慢慢搖頭仿若安撫受驚的動物，聲音輕輕道：「不要這麼做……」
她不知道研究員N口中放棄人格的控制咒語，代表著什麼又會給中原中也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但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絕對不能讓研究員N得逞。
「呼……呼……」
中原中也低低喘息，視線緊緊鎖定明穗香。
周遭的外物和聲音都無法干擾他的精神和意志。
強烈的飢餓感與灼燒感，迫使他無法聽見任何人的聲音。
研究員N再想讓他念出控制咒語都是無法。
他若有所思看一眼明穗香，微笑道：「中也君，你現在很餓吧？你可以先吃一點東西再好好聽我說話。」
異能者轉化為鬼，需要消耗更多的體力。
尋常的鬼剛剛轉化之際，只需要吃上與一到兩個人類同等份量的血肉，飢餓感就會得以緩解，慢慢恢復本身的意識。
但異能者不同。
據他們觀察，異能者轉化為鬼以後，他們至少要吃上與五到十人同等份量的血肉，飢餓感才會得到緩解。
異能者轉化的鬼，剛剛轉化之際就會有血鬼術。
血鬼術與本身的異能相似卻不會完全相同。
他們轉化為鬼，獲得不亞於異能的血鬼術，需要更多的人類血肉去抵消這一份消耗。
研究員N想要控制中原中也和荒霸吐的另一個實驗體。
另一個實驗體已然很久沒有離開研究所，他不擔心控制他的問題。
但中原中也的人格十分完整。
一旦他的飢餓感消去，理智回籠再想控制他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研究員N不喜歡冒險。
比起讓實驗體成為人格完整，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存在。
他更傾向於無條件服從命令的好用工具。
實驗體的人格是否完整，不會影響他們本身的能力。
研究員N要的是他們成為國家的秘密武器，好好發揮他們的作用。
其余一切無關緊要的東西都是可以舍棄的存在。
「中也君，吃掉她。」
研究員N命令道：「吃掉她，再念出釋放荒霸吐的咒語。」
甘露寺明穗香是中原中也的戀人。
讓中原中也吃掉她。
既可以緩解他的部分飢餓感，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他的精神與意志。
待中原中也意識到他吃過人。
而且吃的人還是他深愛的戀人。
他的精神和意志都會受到嚴重的打擊陷入恍惚。
屆時，將會是最好讓中原中也釋放荒霸吐，解除人格式的時機。
「吃掉她！」
「吃掉她！」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
中原中也的理智徹底消失。
身體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渴望得到滿足。
他慢慢站起身，藍眸緊緊盯著明穗香。
極度活躍的鬼之細胞，促使骨骼二次生長。
隨著慢慢起身的動作，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四肢變得更加修長。
好似僅在短短的呼吸間，他從一個少年成長為青年。
透藍的鬼瞳居高臨下俯望明穗香。
她抿著唇，心下微沉。
「中也，要吃掉我嗎？」
她聲音很輕很輕地問道。
護目鏡後的淺金色貓兒眼盈滿難過與失落。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與中原中也成為敵人的一天。
明知道人類被轉化為鬼之際的飢餓感有多麼難抵御，不管曾經是多麼溫柔善良的人，成為鬼以後都會受到鬼舞辻無慘的影響。
變得殘忍、冷酷。
可當這種事發生在中原中也身上，她還是無法接受。
她的中也。
她的愛人。
她的丈夫……
他變成噬人血肉的鬼。
曾經對她極盡溫柔的少年，如今忘卻自己的愛意與理智，滿心都是吞噬血肉的欲望。
「血鬼術……」
她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
不住落下的淚水打濕護目鏡的內側。
明穗香努力想要調動血鬼術，抵御中原中也即將到來的攻擊。
可只要一想到她的血鬼術會傷害中原中也，讓他痛苦難受……
她就沒辦法下手。
血鬼術驅動的聲波尚未觸及中原中也，已然先一步潰散。
明穗香捂住唇，止不住哽咽之聲。
她的身體再支撐不住，慢慢滑下跌坐在實驗室冰冷的地板。
「我沒辦法對中也對手，你要吃我就吃我好了……」
正好她的身體不算人類。
中原中也吃她。
只是鬼與鬼之間的吞噬，沒有沾染上別的人命。
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中也吞噬掉她的血肉。
他們也算是在一起了。
明穗香低著頭輕聲抽噎。
她以為會迎來中原中也的撲咬。
但下一刻傳入她耳中的卻是一聲巨響。
如中原中也打飛小梨花時的聲音一樣，他以重力異能把另一個與他相似的實驗體直接拍飛出去。
「吼！」
長成高大青年的中原中也如野獸一般張嘴咆哮嘶吼，毫不留情衝另一個想對明穗香下手的實驗體動手。
直接被重力撞飛出去的實驗體少年搖搖晃晃起身。
他對重力異能的熟悉程度不如中原中也。
措不及防在撲向明穗香之際，直接被中原中也一拳打飛出去。
「呼……」
實驗體少年緊緊盯著中原中也，偶爾想分出一眼看向明穗香，立刻遭到中原中也的怒吼警告。
他有點懼怕中原中也。
雖然他們的長相十分相似，不久以前中原中也和他一樣都是少年的模樣。
可天然的實力差距，讓剛剛轉化為鬼的實驗體少年不住生出幾分畏懼與忌憚。
他的肚子很餓。
與僅僅是轉化為鬼的中原中也不同，實驗體少年的身體是先經過鬼之細胞的修復，耗費的體力更多。
同時飢餓感也更加嚴重。
他和中原中也一樣。
一經轉變為鬼，已然明白什麼是稀血。
只要吃掉明穗香，他的飢餓感和大量消耗的體力都可以得以消除和恢復。
但中原中也在警告他。
明穗香是他的獵物。
他要是再出手，中原中也絕對會繼續攻擊他，消耗他的體力。
鬼是不會輕易死去的怪物。
可體力大量消耗，得不到補充，鬼的身體也會衰弱下去。
自愈能力變弱。
無法使用血鬼術。
同時飢餓感也會更加折磨鬼。
實驗體少年不敢得罪中原中也，可他又實在餓得厲害。
他滿心不甘地看一眼明穗香，再次得到中原中也一記怒吼與警告：「吼！！」
實驗體少年轉身離去。
研究員N皺了皺眉。
「……算了，研究所還有很多食糧，」他的目光再次轉向中原中也，道：「重要的是讓中也君吃掉甘露寺明穗香。」
實驗體少年的控制可以保證。
但中原中也的人格式不解除，等他恢復理智，保不齊會干出什麼事。
讓他吞噬掉自己的戀人是最好的選擇。
「吼！」靠著咆哮把覬覦他獵物的競爭對手逼走。
中原中也回頭看向明穗香，邁開長腿跳出容器一下落在明穗香身旁。
他雙手壓著膝蓋以蹲立的姿態，與怔怔看向他的白發少女隔著護目鏡對視。
正當研究員N和明穗香都等著失去理智的中原中也，悍然發動攻擊凶惡地撲食……
他卻沒有立刻動手。
而是抬起生著尖利指甲的左手敲了敲明穗香的護目鏡。
中原中也原本戴的手套，因著他生出尖利鬼爪與骨骼二次生長，直接被撐裂脫落。
現在他的手上什麼都沒有戴，碰到明穗香的也是他食指尖尖的指甲。
只是輕輕敲擊兩下。
護目鏡表面的鏡片立刻出現裂痕。
中原中也思考一下，尖利的指甲切斷護目鏡的綁帶。
遮擋住明穗香大半張臉的護目鏡與載滿的淚水一同落下，涼涼的淚水打落中原中也的手背。
他一下縮回手，透亮的藍眸映出明穗香眉尖顰蹙，怔怔看向他的哀傷模樣。
「中也……你還記得我嗎？」
她很輕很輕地問出聲，柔軟的聲線止不住哽咽的聲音。
淺金色的貓兒眼載滿淚水，眼睫輕輕一動淚水如珠串一樣落下。
美麗而哀婉動人。
「吼……？」
中原中也低低叫一聲。
與先前警告實驗體少年的吼叫聲不同。
這一次的吼聲帶著幾分試探與不確定。
他雙手撐在兩腿之間的地面如同一只小心翼翼的大狗，微微靠向她，抬手想要觸碰一下明穗香的臉。
可下一秒順著少女眼睫落下的淚珠砸到他的手指上。
中原中也立刻縮手，嗷嗷直叫噌地躲開她一米遠。
「中也……？」
明穗香輕怔一下，道：「你不吃我嗎？」
她以為會遭到的攻擊沒有出現。
變成鬼的中原中也沒有攝入任何食物，現在的他應當是飢餓之極。
明穗香的血肉是極為罕見的稀血中的稀血。
剛剛轉化的鬼，幾乎沒有一個可以抵御她的血肉誘惑。
可中原中也卻沒有要吃她的意思。
她以為他把另一個荒霸吐實驗體吼走，是因為不希望與其他的鬼分享獵物。
但中原中也如今的舉動……
卻不似要吃掉她的樣子。
「中也君，你在干什麼？」中原中也不吃人，先一步生氣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研究員N。
他隱約感覺有什麼要脫離他的掌控。
不好的預感讓研究員N再維持不住面上的鎮定。
他沉眉冷聲，命令道：「吃掉她！中原中也，你現在不是很餓嗎？吃掉她，你的飢餓和痛苦都會得到緩解。」
中原中也回頭看他一眼。
透亮的藍眸中不帶半點的情緒，冰冷殘酷如至無情至恐怖的造物。
他會被殺死。
也可能是被吃掉。
但不管是哪一種，中原中也剛剛的一眼的確起到威嚇的作用嚇住研究員N。
明明是剛剛轉化為鬼的時刻。
理智和思考能力全無。
身心都受到強烈的飢餓感支配。
可中原中也為什麼沒有吃掉甘露寺明穗香？
他不餓嗎？
研究員N想不明白。
這樣的結果，與過去數個月的實驗結果相違背。
「嗷……」
看見明穗香的眼淚，嗷嗷叫著退開的中原中也見煩人的研究員N不再出聲，滿意地收回視線，重新回到明穗香身邊。
她眼睫輕顫一下，很輕很輕地喚道：「中也……」
中原中也低低叫一聲，雙手捧住明穗香的臉，舔去她的眼淚。
熱燙的舌頭舔過臉頰細膩的肌膚，余留下淡淡的濕潤和熱意。
她怔怔看向中原中也，眼睫顫動一下淚水撲簌簌地落下。
他沒有以明穗香熟悉的聲音安撫她。
但他卻如同一只笨拙的大狗，以無聲的方式安慰明穗香。
明明飢餓得厲害。
胃部不斷不斷傳出腐蝕般的灼燒劇烈飢餓感。
可只要一想到傷害明穗香，她會皺眉、會難受、會哭泣……
中原中也的心口就會生出鈍痛鈍痛的感覺。
好似有什麼刻印在靈魂的聲音提醒他、告誡他，不可以傷害明穗香。
不可以讓她哭。
不可以讓她難受。
中原中也無法理解心口的鈍痛感。
與強烈到失去理智和思考能力的飢餓感相比，心口的鈍痛感似乎不算什麼。
可每當他快要壓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心髒就會一陣陣收緊，抽痛抽痛的感覺難以忽視。
他靠著這樣的抽痛感，壓下劇烈的食欲和飢餓感。
趕走覬覦明穗香的競爭對手。
他小心地靠近她、觸碰她，難以言喻的巨大滿足感填補心口的位置，壓下磨去理智的飢餓感。
中原中也的肚子還是很餓。
但與剛剛相比，如今的他滿足感填滿心口的位置，即便胃部再空蕩蕩叫囂著飢餓，似乎都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
「為什麼中原中也沒有吃掉她？」研究員N無法理解，喃喃道：「鬼渴望吞噬血肉的本能不是依賴情感可以抵御的存在……」
這不符合常理。
實驗與科學都證明，強烈的食欲與飢餓感可以把一個人的理智全部磨去，化作最原始的野獸，大口撕咬自己的獵物。
為什麼中原中也沒有這麼做？
他不理解。
「無聊的大人是很難理解純愛戰士的做法。」小梨花叼著一個血袋如吸飲料一樣吸食鮮血，牽著實驗體少年走回來。
他與小梨花一樣，手裡同樣捏著一個灌滿鮮血的血袋。
實驗體少年看一眼小梨花，有點笨拙咬住血袋的開口，用力一吸大口大口飲著血，填補胃部的灼燒感。
他剛剛去襲擊研究所的研究員和守衛。
沒來得及大口撕咬人肉，先一步被小梨花制止。
「我們是新時代的文明鬼，不可以干這樣的事。」
小梨花語重心長地教育他。
實驗體少年餓得要命。
可小梨花是把他轉化為鬼的存在，他莫名覺得要聽小梨花的話。
正如實驗體少年看見研究員N的第一眼就覺得他不能襲擊，轉而把目標放在研究所的其他人身上。
並不是因為畏懼，亦或是覺得研究員N多麼強大。
而是印刻在血液中的命令，迫使他無法對研究員N動手。
他會下意識想要服從他的命令。
這也是研究員N當初改造鬼的時候，想辦法留在鬼之細胞中的信息。
雖然無法如鬼舞辻無慘一樣掌控所有食人鬼的生死，但出自軍方研究所的食人鬼都會服從他的命令。
「吼！」實驗體少年餓得只差嗷嗷直叫。
他瞪著一雙透藍的眼睛，餓到不斷吞咽口水卻沒有違抗小梨花的意思。
「不要急不要急，」小梨花踮著腳拍了拍實驗體少年，夠不到他的頭和肩膀，只能拍拍他的腰，不過小梨花也不在意。
她雙手叉腰，笑眯眯道：「這個研究所的人都是我們的好朋友，現在好朋友遇到困難，你們出手相處也是義不容辭，對不對？」
差點被實驗體少年殺死的研究員和守衛們顫顫點頭，不敢說不是。
他們中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荒霸吐」實驗體的真面目。
但他們都知道鬼是什麼樣的存在。
以人類的血肉為食，凶殘無比的怪物。
他們想以研究所特制的紫外燈擒住實驗體少年，可燈光一打開不等照耀到實驗體少年，他已經先一步打破他們所有人手上的便攜燈。
沒有可以對付鬼的武器。
槍炮子彈對實驗體少年都不起作用。
重力如一道保護的屏障把所有轟向他的攻擊，全部如數返還。
若是小梨花沒有出現，他們所有人都會被實驗體少年殺死。
「好朋友，拜托你們啦！」
小梨花扔出十數個空的血袋給他們，甜甜笑道：「有多少給我抽多少！這個哥哥剛剛變成鬼，你們也不想讓他餓著吧？」
剛剛轉化的鬼是最沒有理智且無法溝通的階段。
實驗體少年的異能尤為強大，若是他沒有吃飽……
研究員不敢再往下深想。
他抖著手撿起血袋和抽血的針頭，刺入其他人的血管。
一個一個抽過去。
壓著抽血的最大限度，既不能讓人失血過多死去，又要有足夠滿足實驗體少年的鮮血。
肚子不是很餓的小梨花拿起兩個血袋，蹭一口實驗體少年的第一頓飯當「點心」。
「哈……血還是要新鮮的好喝，」小梨花如老大爺喝啤酒一樣哈出一口氣，感慨道：「我以前喝的都是血庫裡的冷凍血，冷冰冰的嘴巴都要凍出冰碴子。」
她拍了拍似懂非懂的實驗體少年，道：「你！好運氣！」
轉化為鬼以後，喝上的第一口血都是新鮮抽出來的。
他們坐在地上一邊盯著研究員抽血，一邊吸溜血袋裡的新鮮血液，根本不給放入血庫保存的機會。
實驗體少年打敗的守衛抽出的血不夠。
他們再叫來更多的守衛和研究員。
不拘是什麼人，有血就抽。
幾乎整個研究所的人都被抽了一遍。
除去被困在實驗室的鬼和呆在「荒霸吐」實驗室的研究員N。
「吃飽吃飽，該回去了！」小梨花拍拍肚子，牽起實驗體少年的手，最後再順一個血袋走，道：「姐姐和討厭的哥哥肯定等久了！」
實驗體少年沒有吃上真正的人肉，肚子不是很飽。
他學著小梨花再順幾個血袋走，喝得飛快安撫胃部灼燒的疼痛與飢餓。
「醫生，雖然中也哥哥脾氣很壞，但他對姐姐是真愛哦！」小梨花舉一下手裡的血袋和實驗體少年的血袋碰了碰，道：「純愛無敵！」
「……什麼真愛，」研究員N的表情一下改變，道：「鬼有什麼人類的情感！你們只是受到食欲支配驅使的怪物！有什麼情感可言！」
無數的實驗數據表明，鬼無法克制自己的食欲。
上千年的食人鬼歷史也足以證明鬼沒有人類的情感，它們不會把人類當作自己的同類，只當人類是雞鴨魚一樣的食物。
人尚且不會對食物生出什麼情感。
鬼又怎麼會生出憐憫與喜愛之心。
「醫生說話真難聽，」小梨花吸著血袋，兩頰微鼓，道：「你騙我媽媽送我進研究所治療的時候，說話可沒有這麼難聽。」
小梨花患有天生的基因缺陷症。
從小體弱多病，長期要接受醫院的治療。
小梨花的媽媽帶她去過很多醫院，檢查身體接受治療，試圖找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最終都沒有得到什麼好的結果。
直到研究員N不知道從何處得到小梨花過往的病歷資料，找上小梨花的媽媽說可以免費幫她治療身體。
因為是正處於試驗階段的治療方法，所以不方便透露。
但他們正在募集志願者。
志願者接受治療，不需要花費一円。
走投無路的小梨花媽媽選擇相信研究員N，請求他為小梨花治療。
這一治療，小梨花直接進入軍方的異能研究所，成為第二個可以把人類轉化為鬼的「鬼王」。
「甲八七三號，我救了你，」研究員N警告道：「要是沒有我，你現在還在醫院等死。」
小梨花敷衍地點頭，道：「是是是……我很感激醫生，醫生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誠然，沒有研究員N就沒有現在的小梨花。
但小梨花也因為成為軍方研究所的重要實驗體，變成明面上的死人，身份戶籍徹底消除。
她再也無法回到眷戀的媽媽身邊。
「唉……甲八七三號什麼的，真的好難聽啊……」
小梨花不滿地嘀咕道：「我明明有名有姓，藤原梨花是也！為什麼非要叫我甲八七三號……這是下馬威嗎？一定是壞醫生的下馬威！」
她嘀嘀咕咕的抱怨沒有讓研究員N有所動容。
只要小梨花還在乎她的媽媽，體內的鬼之細胞有他們寫入的命令式，她就無法反抗研究員N。
「甲八七三號，把他們抓住！」
研究員N下達命令。
他對中原中也勢在必得。
另一個實驗體已然在小梨花的掌控之下，唯有中原中也不知道出現什麼問題，不願聽從他的命令吃掉甘露寺明穗香。
明明這已經是中原中也意志力最脆弱的時刻，理智消失全無，最好格式化他的人格式的時機，偏偏中原中也不願意吃人。
研究員N已經沒有耐心。
他要小梨花和實驗體少年立刻抓住中原中也和明穗香，投入實驗室的控制。
「誒……醫生不懂什麼是純愛的嗎？」小梨花拖長聲音道：「打擾純愛戰士的人是會被打飛的，你剛剛也看見了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被打飛出去了哦？我打不過他！」
她要是打得過中原中也。
早上去和他搶明穗香。
何苦趴在一邊裝死，等著出狀況再露一手。
「你是轉化中原中也為鬼的人，」研究員N沉下眉目，道：「你有命令他的能力！」
鬼舞辻無慘面對手下的食人鬼，具有百分百的掌控力。
小梨花也是鬼王。
鬼舞辻無慘可以做到的事，她也應當可以做到。
「我有命令中也哥哥的能力？」小梨花有點意外看看自己的手，再抬頭看向抱住明穗香不放，如同一只大狗的中原中也。
她認真思考一下，雙手叉腰跨出一步，大聲道：「討厭的中也哥哥快放手！姐姐是我一個人的！」
緊緊抱住明穗香舔過她的眼淚，在她頸間嗅嗅聞聞的中原中也扭過頭，毫不留情一聲吼叫警告。
「吼吼吼————！！！」
仿若喉嚨自帶引擎的咆哮吼叫一下震出風聲，差點沒把小梨花吼懵。
「啊……嚇死了，」小梨花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中也哥哥的脾氣更壞了！」
吼那麼大一聲。
她差點以為是什麼獅子虎豹衝著她吼。
聲音響徹整個實驗室，差點沒把耳朵震聾。
小梨花控訴道：「醫生，他根本不聽我的話！」
什麼鬼王。
一點排面都沒有的。
「甲八七三號，你沒有盡力。」
研究員N的目光深深沉沉，道：「就算中原中也的異能再特殊，他被轉化為鬼以後，服從鬼王的命令都是應當的。」
小梨花既然可以控制實驗體少年。
控制中原中也，指揮他的行動也是理所應當。
「……什麼PUA發言，」小梨花翻一個白眼，道：「不是所有鬼都會聽鬼王的。」
研究員N不是鬼。
他不會得到鬼的記憶。
他只知道鬼是什麼樣的存在。
但他不知道，就算是鬼也有擺脫鬼王控制的存在。
中原中也即是這樣的存在。
他不會服從小梨花的命令，更不會聽從研究員N的話。
若不是最開始轉化為鬼之際，中原中也的理智消失，意識都極為模糊。
他也不會被研究員N誘導著念出半句釋放荒霸吐的控制咒語。
「中也，你還好嗎？」明穗香聲音輕輕，抬手想碰一下中原中也的後背。
她有一點擔心。
中原中也幾乎把她整個人罩在身下，沒讓實驗室的紫光燈照到她的身體，可代替明穗香承受紫光燈威力的是中原中也。
他的身體如今已是鬼。
紫光燈對鬼的壓制作用很強。
小梨花的身體可與鬼舞辻無慘媲美，實驗室余下的些許紫光燈不會影響她的行動。
但中原中也不過剛剛轉化為鬼。
沒有攝入半點的血肉營養，體力消耗大半的情況下，紫光燈對他的壓制作用應當不會小。
「吼！」中原中也吼完小梨花，回頭吼明穗香，不讓她亂動。
不過與吼小梨花的咆哮相比，他吼明穗香的警告聲低沉許多，更沒有那麼響亮。
只是一聲普通的警告低吼。
「呼嚕嚕……」
他的喉嚨滾出低沉如引擎的響聲，單手扣住明穗香的雙手手腕壓在身前，不讓她亂伸手。
實驗室的紫光燈對他具有一定的壓制作用。
但在中原中也飢餓難耐的時候，籠罩著他的紫光燈，多少可以緩解一點中原中也的飢餓感，轉變成少許的困意。
他嗅嗅明穗香身上的味道。
鼻尖蹭過細嫩的肌膚，再伸出舌頭舔舐過去。
明穗香不可以吃。
但可以聞一聞，舔一舔。
中原中也繃緊的精神放松少許，直到一聲穿雷轟鳴擦過他的身旁，狠狠砸向小梨花和研究員N所在的位置。
他的困意一下褪去，轉頭以冰冷的鬼瞳看向浮起滾滾煙塵的方向。
「溫柔森林的秘密，你知道了？」
不輕不重的聲音褪去往日的優雅從容，余下的是壓抑深沉的逼問。
明穗香輕愣一下，轉頭從中原中也懷抱的空隙看出去。
煙塵滾滾，慢慢散去。
金發藍眼的高挑青年攥住研究員N的衣領，俊美如北歐神明的臉龐蒙上一層霜雪，道：「你找到了？」
他問的話沒頭沒尾。
不知道魏爾倫和蘭波過去的人，不會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但研究員N知道。
蘭波化名蘭堂以前，他寫下的日記被研究員N得到了。
日記沒有太過詳細記載蘭波和魏爾倫的相識、相處過程。
蘭波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寫日記。
但一些他覺得重要的事，他都會寫下。
魏爾倫一直想找回蘭波的日記。
可故人已經在三年前被中原中也殺死了。
他余下的資料都被港口黑手黨所收錄。
魏爾倫闖過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蘭波失憶以後收集的資料，他大部分都知道且早在他們當年執行任務時，已經看過好幾遍。
唯有最重要的日記本不知去向。
蘭波的日記本記載與他相關的事跡。
他一直想要找到卻一直沒有找到的日記本。
最終，魏爾倫在研究員N工作的地方找到了。
日記裡寫了很多蘭波的想法。
許多他當時不知道，過去幾年也不知道。
直到如今看見日記本才知道的事。
但魏爾倫沒有找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蘭波所記下，有關封存在他體內特異點的「開門」方式。
「甲八七三號！」研究員N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一聲令下，小梨花稚氣的孩童神色，瞬間消退化作冰冷無情的攻擊。
她與實驗體少年一左一右攻向魏爾倫，長發如無窮無盡的絲線延伸生長，纏綿而鋒銳纏繞上魏爾倫。
魏爾倫的重力異能加諸她的長發。
細柔輕盈的長發一下化作萬鈞重物，極細極細想要以重力摧毀都極為困難。
血鬼術衍生出的恐怖殺招攻向魏爾倫。
實驗體少年以他的重力異能對付魏爾倫的重力異能。
哪怕他操持重力的經驗不如魏爾倫多、體術不如魏爾倫精湛，擁有鬼不死不滅軀體的實驗體少年也不會太落入下風。
小梨花和實驗體少年夾擊纏著魏爾倫，迫使他不得不放開研究員N把他狠狠甩去一邊。
不遺余力，徑直砸在實驗室厚實的牆壁。
巨大的撞擊之下，研究員N的肋骨斷裂幾根，他悶悶低咳幾聲，神色不為傷痛所動，道：「甲八七三號，把這位高貴的暗殺王也變成鬼。」
他不在意自己受到的傷。
肋骨斷裂不會影響他的性命。
比起胸口的悶痛，他更在意小梨花是否能把魏爾倫也變成受他們控制的鬼。
一如研究員N開始所預計的一般，借由鬼舞辻無慘的血液成就的第二只「鬼王」擁有不亞於他的實力。
只要小梨花想，她是有與鬼舞辻無慘一戰之力。
軍方研究所的人，希望小梨花可以成長到吞噬鬼舞辻無慘的地步，再以鬼無與倫比的肉.體擴散力量到歐洲各國。
「甲八七三號？」魏爾倫的手被小梨花的長發緊緊纏繞住，不帶絲毫留手和余力，釋放高強度的電擊，再輔以毒素滲入。
她不在乎魏爾倫的身體是否完整。
只要他變成鬼。
原本的不完整都可以變得完整。
「甲八七三號不是我的名字！」小梨花滿臉不爽，直接在腦海喚醒研究所內所有陷入沉睡的食人鬼，命令它們立刻趕來。
「鬼王」的發絲自它們的身體穿出，扎破一個一個的紫光燈，促使沉睡的食人鬼快速蘇醒。
衝出實驗室的食人鬼引起研究所內部的嘩然和哄鬧。
魏爾倫只看向遠處一眼，絲毫不受紛鬧的喧嘩影響。
他俊美的臉龐勾起微涼的笑意，道：「我知道，你的本名是藤原梨花，進入研究所以前有一個相依為命的母親……」
「但現在，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小梨花冰冷的神色一下升起怒容，道：「你說什麼？」
柔韌漆黑的發絲無法被重力碾碎，重重纏繞向魏爾倫。
他反手握住匕首向上一挑，附加過重力的匕首想要切割「鬼王」的發絲並不容易，匕首本身的工藝不算精湛。
小梨花的身體又太過堅硬。
但魏爾倫絲毫不急，他不緊不慢笑著道：「研究所的人沒有告訴你，但異能特務科有記載你的資料和你家人的近況，你的母親藤原芳子死於龍頭戰爭的第四十七天。」
他們有監視小梨花的家人卻沒有救她。
畢竟一個好用的武器要是擁有軟肋，這就算不得好用了。
與其讓小梨花的母親活著可能影響她。
倒不如讓她消失在這個世間。
作為永遠不會再影響動搖小梨花的存在。
「你騙我！」小梨花不願意相信，可她攻擊的力度已然受到魏爾倫的影響，失卻幾分力度。
一直沒有發生改變的眼睛化作十字的重瞳，冷冰冰轉向研究員N。
「我有沒有騙你，你找知道的人問一問就好了。」
小梨花的專注力一散，魏爾倫輕松掙脫發絲的包圍，抬腿踢開撲過來的實驗體少年，看向中原中也和明穗香道：「還不快跑？再過一會就要天亮了。」
不是所有鬼都不懼怕陽光的威力。
鬼舞辻無慘沒有克服陽光的弱點，由他的血所改造的「鬼王」和食人鬼自然也無法克服陽光的弱點。
中原中也如今是鬼。
他同樣具有陽光這一大弱點。
「吼！」中原中也沒有理解魏爾倫的話。
他只是看見魏爾倫看向他的「獵物」心生不滿，直接衝著他吼回去。
明穗香推了推中原中也的胸膛，柔柔的聲線帶上幾分著急道：「中也，我們快走吧……」
她看向小梨花所在的方向。
「鬼王」與兩個重力異能者的混戰，幾乎陷入焦灼狀態。
陸續趕來的食人鬼投入戰鬥，他們的戰場慢慢向著研究員N的方向移動。
「魏爾倫脫身應該沒有問題，」明穗香收回視線，不太確定道：「小梨花他們，應該也知道躲太陽吧？」
這裡是地下。
小梨花和實驗體少年不會受到陽光的直照。
比較麻煩的是她和中原中也。
如今的中也不能受到陽光的照射，要快一點離開這裡。
她鑽出中原中也的懷抱，得到戀人不滿的警告低吼聲。
「中也，我們回家再玩！」明穗香拉住中原中也的手，拖著他一起往研究所外逃去。
他愣怔一下，原本的不滿在看見明穗香握住他的手慢慢收斂。
他低頭想嗅嗅明穗香的手腕卻被他們二人加起來的手臂長度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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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你決定把余下的預算存起來。
你和小貓咪已經結婚了。
但你們還沒有去過蜜月旅行。
存起來的小錢錢就當做蜜月旅行的資金。
你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貓咪該去體檢了。
上一次帶小貓咪去體檢還是半年前，時隔半年，體檢的時間又到了。
但小貓咪不喜歡醫院的氣味。
要怎麼讓小貓咪同意去醫院呢？
【零食誘惑】
【身體誘惑】
【好言相勸】
第97章 研究所外的懸崖下
研究所外的天光將亮未亮。
明穗香和中原中也逃出研究所的一路順利得過分，其中大半要歸功於小梨花帶著實驗體少年召集研究所的研究員和守衛抽血。
一人抽去一千毫升的血。
光是站著都覺得費勁和頭暈眼花，更別提什麼追擊入侵者。
「天快亮了……」
明穗香抬頭看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星辰黯淡明月不見，正是日月交替，天色最為昏暗的時刻。
再過不久，太陽會慢慢東升出現。
陽光平等地照射向大地的每一個角落，驅散籠罩一夜的黑暗與晦澀。
「中也，我們要快一點，」明穗香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毫不猶豫激活體內的鬼之細胞，變化為半人半貓的少女，道：「這裡離我們的家不是很近，我們要趕在天亮之前回家。」
要是讓陽光照射到中原中也。
那就大事不好了。
明穗香眉尖顰蹙，屈腿半蹲弓腰發力——
不等她輕盈地跳起，中原中也先一步把明穗香攔腰抱進懷裡，如同抱住一個大號的洋娃娃。
「中、中也？」她愣住一下，回頭看向中原中也，有點心焦道：「不要鬧了，我們要快一點躲到沒有太陽的地方才行。」
這一帶都是研究所的地盤，他們要是在這裡躲避太陽，難保不會撞上研究員N叫來的援兵。
即便不能在天亮之前回到家，他們也要找到合適躲避陽光的地方。
再磨蹭下去，太陽可要出現了。
「嗷……」
中原中也低低叫一聲，低頭埋在明穗香的頸間嗅聞嗅聞似是在確定突然生出貓耳朵和尾巴的少女有沒有換人。
味道與之前相比有點不同。
不過一樣有香香的味道。
他嗅聞一下舔舔明穗香的頸側，濕潤的舌仿若帶著某種魔力，舔過頸側細嫩的肌膚，引得明穗香的身體微微顫栗。
她小聲道：「別、別在這裡……」
溫溫柔柔的輕聲帶著幾分顫抖之意。
中原中也定定看著明穗香微紅的臉頰，想也不想直接舔一口。
她有點哭笑不得。
轉化為鬼的中原中也似乎染上某種奇怪的愛好，不是嗅聞她的氣味就是舔一口品嘗一下味道。
但只是嗅嗅聞聞和舔一口，能嘗到什麼味道？
「我們回去吧？」明穗香扶住中原中也的手臂，回頭看向他，聲音輕輕很是不好意思道：「回去……中也想怎麼樣都可以……」
她有點不自在。
中原中也的身形改變太大。
幾乎是一下拔高到明穗香要抬頭才能看清中原中也的面容。
與過往身高相仿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不過也正因如此，他們在「荒霸吐」實驗室的時候，中原中也才能把明穗香完全抱進懷裡，擋去所有照向她的燈光，免她再受紫光燈的壓制。
「……」
中原中也沒有回應明穗香的聲音。
他緊緊抱住明穗香，低頭舔過她的頸側和臉頰肌膚，再抬頭以透亮的藍眸簡單環顧一眼山上的環境，快速找到一個方向開始下山。
體內的鬼之細胞提醒他，太陽快要出現。
必須要盡快找到合適躲避的地方。
胃部升起一陣一陣的灼燒空虛感和飢餓感，不斷拉扯他的神經去捕食、去吞噬人類的血肉填補自身的飢餓與消耗的體力。
明穗香的味道很香。
但這是很重要的。
絕對不可以吃的寶物。
他餓到意志恍惚的時候，低頭嗅一嗅明穗香的味道，舔一口她的白色貓耳給自己緩解一下不適的飢餓感，再繼續趕路。
山上不是適合躲避陽光的地方。
他要找到更安全的地方，作為他們的巢穴。
好好把明穗香藏起來。
「中也記得回家的路嗎？」她抬一下頭，白色貓耳再次湊到中原中也的嘴邊。
他順勢含進嘴裡舔一口，含糊應一聲：「嗷嗚……」
中原中也不記得什麼回家的路。
但他會去找新的巢穴。
「唔……」
明穗香的臉有點燙。
好癢。
癢癢的感覺快要從耳朵尖蔓延向心口，再散去四肢百骸。
她抬手輕推一下中原中也的臉，救下自己濕漉漉的貓耳朵，聲音輕輕軟軟帶著幾分含糊道：「不要舔啊……」
「嗷？」中原中也有點不高興。
他想舔舔明穗香，給她塗滿自己的氣味。
但她似乎不喜歡這樣。
低低的呼嚕聲滾出喉嚨。
中原中也左右看一眼，趁著太陽尚未出現，抱住明穗香飛起在隔壁山頭的懸崖半腰找到一個洞穴。
幾乎呈現九十度的陡峭懸崖，很合適成為他們的巢穴。
這裡不會輕易有人類出現。
更不會有別的鬼覬覦他的寶物。
中原中也滿意地飛過去，抱著明穗香徑直深入洞穴。
確認就算太陽出現也不會照射到他。
他小心放下明穗香，高興地叫一聲：「嗷！」
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他們的巢穴。
他會負責好好照顧他的寶物，喂養她、愛護她，只要她乖乖留在他身邊就好。
「這裡……」
明穗香抬頭打量一圈洞穴內部的環境，緊張的心神慢慢落定，輕緩一口氣道：「作為暫時躲避陽光的地方也算合適。」
天光將亮未亮。
要是不能在太陽出現以前，找到合適的掩體躲避太陽，中原中也會很危險。
以他如今的狀態，回家怕是趕不上了。
但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掩體也算不錯。
「中也，肚子餓嗎？」
明穗香輕摸一下中原中也的頭發，淺金色的貓兒眼映出安靜蹲立在面前如大狗一樣的赭發青年。
透藍的眼眸在昏暗的山洞也會微微發亮。
她有點難過，輕抿著唇道：「抱歉，沒有保護好中也……」
要是她早一點發現小梨花的不對勁。
或許中也就不會變成鬼。
「吼……」
赭發的青年以吼叫低低回應一聲。
他有點新奇又有點享受明穗香撫過頭發的動作，如同大狗一樣蹲立的姿勢改為盤腿而坐，主動低頭把腦袋湊向明穗香。
少女微涼的手指穿過他的發絲，撫過他的頭皮。
陣陣的舒適感，讓中原中也不自覺發出一連串的呼嚕呼嚕聲響。
有點像他喜愛的機車引擎聲。
明穗香顰蹙的眉尖不自覺松開一點，憂郁繾綣的眉眼安靜看向中原中也。
她輕輕收回撫過赭發的手。
「呼嚕呼嚕……嗷？」正享受明穗香溫柔摸摸的中原中也止住不自覺滾出喉嚨的呼嚕聲，他垂眸看一眼湊到唇邊的纖細瑩白手腕。
青色的血管在瑩白的肌膚下格外得顯眼。
血液的香甜氣味仿若一雙無形的手勾出中原中也的飢餓感和渴望。
但他沒有立刻咬下去。
他只是安靜地看向明穗香，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中也，吃一點吧。」
明穗香輕聲說道：「鬼的味覺無法接受人類的食物，我不希望中也去外面獵食人類。」
她從未見過不吃人的鬼。
但要明穗香看著中原中也忍飢挨餓，忍受飢餓感帶來的痛苦……
她實在於心不忍。
最好的辦法是讓中原中也吃下她的血肉。
明穗香是鬼之子。
身體受傷也能很快恢復。
只要中原中也不是一下把她吃得干干淨淨，普通的受傷失去手腳都不算什麼。
而且她是稀血。
她的血肉可以給中原中也提供不少能量，讓他不必攝入大量的人類血肉也能緩解異能者轉化為鬼之際的身體不適。
這已經是明穗香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她眉梢彎下，輕輕柔柔的聲音帶著柔和安撫之意，道：「我是稀血中的稀血，中也吃下我的血肉，說不定很快能恢復理智和說話的能力。」
如今的中原中也行動都是憑借本能。
轉化為鬼消耗大量的體力，沒有攝入人類的血肉補充能量，理智與說話的能力都不在……
想要溝通也不太方便。
所以吃下她的血肉是最好的辦法。
「……」
中原中也低垂下透藍的非人眼眸。
杵在唇邊的細白手腕散發出鬼難以拒絕的誘人香氣，勾動他的味蕾和饞蟲。
鬼對血肉的渴望不斷催促他咬下去。
大口大口地撕咬。
吞噬明穗香的血肉，補充轉化為鬼之際，大量消耗的體力。
但他沒有開始動作。
即便胃部的飢餓感已經快要燒去他的神智和一切的冷靜，他依舊沒有順從鬼的本能咬下去。
因為明穗香的手在抖。
很細微很細微不易察覺的顫抖。
興許是因為鬼天生享受人類恐懼時的顫抖，哪怕明穗香的顫抖很不明顯。
他還是發現了。
明穗香在害怕。
與鬼戰鬥受傷和主動向鬼獻上血肉，眼睜睜看著鬼吃掉自己的肉.體，其中的恐懼感不能一概而論。
何況明穗香是要看著最愛自己的人，受到鬼的欲望驅使，大口大口啖下她的血肉。
其中的恐懼不是簡簡單單可以馴服。
她在害怕。
可與中原中也忍受不了飢餓的痛苦，出去襲擊其他無辜的人類相比，明穗香又覺得這樣的恐懼是可以忍受的。
畢竟她比其他的人類有優勢。
她要是缺胳膊斷腿，只要一入夜就能恢復。
可普通的人類缺少手腳，輕則殘疾，重則失血過多死亡。
她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更不希望中原中也變成她最討厭的惡鬼。
人變成鬼不是罪無可恕的事。
但惡鬼控制不了自身的欲望食人是。
中原中也吃她，不會傷害別人，更不會犯下食人的重罪。
這很劃算。
「中也……？」
明穗香的聲音很輕很輕，眉尖不自覺輕顰，問道：「你不吃嗎？」
沒有道理啊。
她是稀血中的稀血。
理論上沒有鬼可以拒絕她的血肉吸引。
「呼嚕……」
中原中也握住明穗香的手腕。
他低頭以溫熱的唇瓣貼住腕間的肌膚，感受皮下血管流過的血液溫度。
明穗香的眼睫輕顫一下，緊緊盯著中原中也的動作。
轉化為鬼以後，沒有攝入過一星半點血肉的中原中也不記得明穗香的小習慣。
她害怕什麼的時候，眼睛會緊緊盯著對方不放。
一如過去在初遇小梨花的診所，明穗香第一次看見現代社會的針，緊盯著「陌生的武器」刺入身體注入不明的藥液。
以前的中原中也會捂住明穗香的眼睛，不讓她緊緊盯著害怕的東西。
現在的中原中也不記得明穗香的小習慣。
但他不會做讓明穗香害怕的事。
不管是身為人時的中原中也，亦或是化身為鬼的中原中也。
他都不會做讓明穗香害怕的事。
輕貼住明穗香手腕的唇感受過微涼肌膚下流動的血液溫度。
他輕輕舔舐明穗香的手腕，如一只優雅矜持的大貓舔過手腕的細嫩肌膚，順著掌心的紋理慢慢向上一點一點舔過明穗香的手指。
「中、中也……」
明穗香的聲音有點發顫。
她錯愕一下，心底的不安與恐懼，慢慢轉變為羞赧與不知所措。
中也不吃她嗎？
她的稀血已經對鬼沒有吸引力了嗎？
鬼真的可以控制欲望，不去吃人嗎？
明穗香的腦子有點亂。
她怔怔看著中原中也仔仔細細舔過她的手腕、掌心，再到手指的每一寸肌膚。
鬼的牙齒和豎直的尖瞳。
證明中原中也如今的身份的確是鬼。
但他沒有吃她。
咬一下的動作都沒有。
他只是仔仔細細仿若品嘗什麼美味，把明穗香的手翻來覆去舔過好幾遍。
不知道為什麼。
明穗香的臉好燙好燙。
比她和中原中也接吻的時候，還要緊張發燙不知所措。
舔手的動作應當是不如接吻親昵。
可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這樣的中原中也讓人臉頰發燙，羞恥到手腳都想縮起。
「呼嚕呼嚕……」
他滿足地發出呼嚕呼嚕仿若引擎的聲音。
明穗香恍惚一下，想起過去在平板看見的貓咪視頻。
貓咪開心或是放松的時候，都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有的時候，緊張也會。
呼嚕呼嚕的聲音可以緩解貓咪的緊張，表達它們的放松與喜悅之情。
這一刻的中原中也就像一只大大大貓，舔到喜歡的味道，喉嚨會不自覺滾出呼嚕呼嚕如引擎一樣的轟鳴。
中也是在開心嗎？
明穗香有點不確定。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吃，肚子應當是餓得厲害的時候。
可他一點都沒有要咬她的意思。
哪怕只是咬一小口，喝一點血緩解一下飢餓感……
他都沒有這麼做。
仿若只是舔舔明穗香，已經足以令他滿足。
她輕動一下手指，想收回手。
中原中也握緊一下她的手，滿心都是不舍。
可明穗香想把手收回去。
他還是慢慢放手了。
她一時間有點無措，舉著濕漉漉的手也不知道往哪放。
「……中也，不餓嗎？」明穗香最後還是決定無視這個問題，忍著滿心的羞恥和不自在放下手，道：「你不吃我也不可以偷偷去外面吃人。」
中原中也無所謂地應一聲：「嗷！」
家裡有一個香噴噴的戀人可以舔舔。
他為什麼要去外面吃不夠好吃也不夠香的人類。
明穗香試探道：「約定好了？」
「嗷！」中原中也干脆點頭。
她有點不敢相信，中原中也居然真的對人類沒有興趣。
明明一開始他也是想吃人的樣子。
不知為何，食人的欲望被他硬生生按捺下。
「我們拉鉤，」明穗香勾住中原中也的尾指，憂郁繾綣的眉眼慢慢散去郁色，展開動人柔和的淺笑，道：「中也要是餓了，只能吃我，不可以去外面吃別人。」
他垂眸安靜看著明穗香勾住他的左手尾指。
與剛剛摸過他頭發，再湊到他唇邊的右手不是同一側手。
他低頭舔一口，含住明穗香的手指。
靈活的舌頭卷住少女細嫩的手指，舔過手指的每一寸紋理與骨節肌膚。
隱隱似要生出的倒刺，掃過一下指縫帶出酥酥麻麻的感覺。
「中也！」明穗香縮了縮手，尾指被中原中也勾住不放，其余的幾根手指又被他一一舔過去，她羞恥得厲害，小聲喊道：「我們在說很重要的事！」
他能不能先不要舔？
好羞恥。
而且好癢。
「唔？」中原中也抬一下眸，透藍的色彩與豎直的鬼瞳，帶著非人的威懾感。
與他現在高大到可以輕易罩住明穗香的身板放在一起，更顯得中原中也危險十足。
只是他的動作一點都沒有體現出什麼危險。
剛剛逃出研究所的時候，中原中也想舔舔明穗香的手腕留下一點屬於他的氣味。
但他們當時在逃跑，實在不好把明穗香的手腕拉到唇邊。
如今找到可以心安歇下的洞穴。
中原中也放肆地滿足自己開始的想法。
徹底變成鬼的中原中也，不會再有什麼克制與隱忍的想法。
除去不傷害明穗香，其他的都是他應得的！
包括舔舔和把氣味塗滿明穗香的身體。
「……中也要認真一點啊，」明穗香抬手想捂住臉，可剛剛被舔過的右手全是中原中也的口水和味道。
貓科動物的嗅覺不如犬科動物。
但明穗香是鬼。
她有肖似貓也有肖似鬼的特性。
她會習慣用氣味和聲音去辨別一個人。
中原中也轉變成鬼以後，氣息發生不小的改變。
原本的氣味糅合入鬼的味道，但本質上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在明穗香的認知中，這就是中原中也的氣味。
她從未想過，中原中也的氣味也會有變得這麼富有侵略性的一天。
「不要舔了！」明穗香紅著臉，忍無可忍道：「我們來接吻吧！」
真的不要再舔她了。
好奇怪。
癢得厲害又帶著酥酥麻麻，讓人臉紅心跳加速的羞恥與無措。
她推一下中原中也的肩膀，想推著他靠向洞穴的牆壁。
可中原中也坐得相當穩定，明穗香不僅沒有把他推倒，他甚至晃都沒有晃動一下。
反倒是明穗香直接撲入他的懷裡。
中原中也順勢圈住她的腰，低頭嗅嗅明穗香頸間的香味。
距離動脈最近，血液的香味和本身的香味糅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很喜歡。
他又忍不住想要覆蓋明穗香的氣味。
「接吻！不許舔！」明穗香臉頰紅紅捧住他的腦袋，不許中原中也如舔過手指一般舔完脖頸的肌膚，再順著往下舔去。
他有點不滿地咕噥一聲。
但還是明穗香的意思最重要。
最終，中原中也選擇了聽話。
他乖乖等著明穗香捧住他的臉，微涼的唇瓣貼上他的唇，探出的柔軟舌尖試探性叩擊一下入口。
僅僅是一下。
中原中也立刻反客為主，卷住明穗香的唇舌把她拖入昏沉的欲望漩渦。
呼吸交纏，緊追不放。
他喜愛上接吻的味道，緊緊擁抱著戀人不放。
即便因為注入身體的鬼之細胞，忘卻一部分的事。
可只要與明穗香繼續接觸，他很快會想起過去的一些事。
比如他們以前是如何接吻。
中原中也緊緊抱住明穗香，掌心壓著她的後頸，深深吻落觸碰她的敏感。
她的輕喘低吟泄出唇縫，帶著幾分急促的呼吸。
油然而生的愉悅感和滿足感，直接蓋過胃部的飢餓感與灼燒感。
貪婪的食欲，全然化作另一種欲望。
直到天光大亮，太陽東升陽光落在洞穴的入口位置。
他才漫不經心看過去一眼，松開明穗香給予她喘息的機會。
敏感的貓耳朵抖動抖動。
明穗香的臉頰紅得要命，淺金色的貓兒眼水潤潤看向洞口，輕軟的聲線帶著幾分濕潤與含糊，道：「天亮了……」
她和中也要一直在這裡待到天黑才能回家。
洞穴的環境說不上好。
沒有榻榻米舒服也沒有柔軟的床鋪。
但她坐在中原中也懷裡，竟也沒覺得這裡的土地太過硬實。
她收回視線，正好撞上中原中也透藍而專注的眼眸。
「……不知道研究所那邊怎麼樣，」明穗香臉頰燙得厲害，她恍若自欺欺人一般避開中原中也的視線，低頭整理凌亂的衣衫，轉開話題道：「梨花醬和那個孩子……他們會繼續呆在研究所嗎？」
雖知他們已是軍方研究所的實驗體，想要逃脫必然不如她和中原中也簡單。
但人為制造鬼是不對的。
何況研究員N的意思，很明顯是要利用他們。
明穗香不自覺顰眉，輕聲自語：「我們要去救他們嗎？」
另一個與中原中也關系莫大的少年，以及他們認識的小梨花。
不管「鬼王」的力量是可控亦是不可控，鬼的數量變多都會給其他的人帶來傷害。
即便小梨花會約束手下的人不要隨便傷人，以人類的鮮血為食足以。
可力量越強大的鬼，需要攝入的鮮血越多。
普通人類的血液再生速度是有限的。
研究所的研究員和守衛被小梨花他們抽過一回，至少半年都不能再抽血供應鬼。
醫院的血庫倒是有不少的鮮血。
可醫院的血庫是為病人所設，若是變成鬼的食堂，當病人發生危險要緊急輸血時，血庫不一定能供應得上。
「中也，要是我們把小梨花他們帶出來……」
拜托她不要再制造鬼。
明穗香的聲音停住，想到研究員N以及他身後的諸多支持者。
她輕輕嘆息一聲。
不行。
不可以這麼做。
研究員N的背後是內務省和政府，他們救走小梨花和另一個「荒霸吐」實驗體簡單，但要如何安置他們的後續才是困難的事。
一旦異能特務科調查出偷走小梨花和另一個「荒霸吐」實驗體的人是他們。
他們肯定會出手逼港口黑手黨和鬼殺隊交人。
縱是產屋敷耀哉與政府的議員和高官們關系再好，發生這種事，只憑鬼滅集團的力量也是無法抵住壓力。
唯一的辦法是殺死小梨花。
只要「鬼王」的實驗體死去，異能特務科、內務省和政府再有什麼意見和說頭都沒辦法拿他們開刀。
畢竟制造鬼的事，政府肯定不敢向民眾公開。
一旦公開理虧的是他們。
但……
明穗香的眉尖輕顰，輕輕嘆息一聲。
「你很苦惱？」
一道幽幽的輕聲在洞穴內回響。
不屬於明穗香也不屬於中原中也。
不是任何一道，她所熟悉的聲音。
她愣怔一下，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
握住明穗香尾巴把玩的中原中也一把抱她入懷，藍眸冰冷而警惕地看向洞穴入口位置的黑發青年，毫不猶豫發出驅趕的威嚇聲：「吼！！」
「中也君，長大了不少。」
金綠色的眼眸如看見故人帶著幾分溫和的懷念。
黑發青年的眉眼間帶著幾分陰郁之色，開口說話的時候，又會顯得溫和有禮。
不算特別平易近人，但也是性格看著不壞的人。
「你認識……中也嗎？」明穗香的尾巴落入中原中也的手心，他抱起懷中的少女依舊不松開白色的修長尾巴。
她猶豫一下道：「抱歉，擅自闖入這裡。」
蘭波輕搖一下頭，道：「沒什麼，我也不是經常到這裡住。」
他笑一下，道：「只是偶爾，想要留意一下研究所的動向才會到這裡歇一下腳。」
黑發金眸的青年穿著一身不合時節的厚衣服，厚實的風衣幾乎把他從脖子一路裹到小腿。
更誇張的是他的頸上還圍著圍巾。
快要步入五月，他還穿這麼多衣服，屬實算是少見。
「你是誰？」明穗香輕摸兩下中原中也的頭發，安撫一下愛人躁動想要攻擊的想法，問道：「你知道中也的名字，又提到研究所……」
一副很熟悉研究所正在干什麼的樣子。
他應該是中原中也的熟人。
但明穗香沒有見過他。
至少她在港口黑手黨沒有見過這號人物。
「阿爾蒂爾·蘭波，」他陰郁俊秀的眉眼笑一下，似乎都帶著幾分疲憊感，道：「也有一段時間用過蘭堂這個名字，中也君有和你提過嗎？」
明穗香看一眼中原中也，慢慢搖頭道：「沒有……」
別說提過一下。
蘭波這個名字，直接在明穗香這裡查無此人。
不過中原中也不太擅長記人。
她倒是沒有太過意外。
興許是很久以前認識的人，中原中也和他很久沒見了。
「沒有的話就算了，」蘭波倒是沒有露出什麼難堪的神情，他屈腿靠著洞穴的岩壁坐下，看向對面的山道：「你們去過對面的研究所了，有什麼發現嗎？」
明穗香猶豫一下，點頭道：「算是有。」
她不知道蘭波是什麼人。
有關食人鬼的事，到底好不好告訴他。
但中原中也如今是鬼，他沒有吃過人，就算身體得以進化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恢復說話的能力。
明穗香無法向他求證有關蘭波的話。
更不知道好不好向他透露「荒霸吐」實驗體的事。
「軍方的異能研究所一貫是為了國家研究各種不方便見人的東西，」蘭波的聲音淡淡，他金綠色的眼眸仿若透過山壁看見掩藏在地下的研究所，聲音不冷不淡道：「一切可以增長國家武力值，提升國際地位的研究，無論善惡，他們都會去執行研究。」
哪怕是以無辜的人作為實驗體。
「你知道軍方研究所的實驗體一般從何而來嗎？」蘭波回頭看向明穗香，平靜無波的目光似是什麼都無法再驚起他的波瀾。
這樣的眼神與織田作之助很相似。
但他們不同的地方在於，蘭波仿若已經死去的植物，織田作之助雖是平平無奇，不招人眼的小草，可他充滿生機與對未來的期盼。
織田作之助表情不多。
單純是因為他這個人本來就這樣。
但蘭波不是。
他的眼睛給人一種死寂的感覺。
好似人的靈魂已然死去，余下的不過是他的肉.體。
因為尚有未完成的事，所以死去的靈魂一直都無法得到解脫。
明穗香輕抿一下唇，道：「城市的流浪漢？」
這樣的人就算失蹤也不會有人報案。
「一部分是，」蘭波點一下頭，淡淡笑道：「研究所的實驗體，主要有三類人，一類是身患絕症，求醫問藥都無法痊愈，最後找到研究所頭上，志願充當試藥人的存在。」
但他們只想著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和原本的一樣。
卻沒有想過還有比死亡更難以接受的事。
變成噬人血肉的惡鬼。
「另一部分是犯下重罪被判處死刑的人，」蘭波的聲音喜怒不辨似乎只是告訴明穗香，不代表他本身的想法意見，「最後也就是你提到的流浪漢。」
明穗香遲疑地輕輕應一聲。
她不明白蘭波告訴她這個是想要說明什麼。
被當做實驗體的人不算很可憐？
可以為「偉大」的實驗獻身是他們的榮幸？
她不明白，更無法理解。
容易讓明穗香生氣一直記住的事不太多。
但鬼舞辻無慘與其手下的食人鬼，絕對是明穗香討厭的存在。
研究所正在干的就是這樣的事。
為了所謂的力量去做危險的事。
玩火自焚。
他們遲早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但橫濱的無辜市民、關東一帶甚至是附近更遠地方的普通市民。
他們沒有義務和研究員N承擔一樣的代價。
「只需要一點少少的食物，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就會乖乖進入研究所，」蘭波的聲音淡淡，看向洞穴外的陽光微微出神，道：「很自以為是吧？以為自己可以擅自擺布別人的人生。」
曾經的他和魏爾倫也是如此。
錯得這麼離譜的事。
他為什麼沒有立刻認識到這個問題呢？
魏爾倫當時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待自己的存在、看待「中原中也」的未來，不得不與他一樣受到政府官員的控制。
「你對這裡的研究所很熟悉？」
明穗香生出幾分警惕。
她眉梢彎下不帶半點異色，輕聲軟語問道：「你以前是研究所的人嗎？」
不是生活在附近卻知道研究所裡的實驗體來源。
更會時不時回到這裡，觀察一下對面山頭的研究所。
明明從這個位置看過去，什麼都看不見。
「只是闖過幾個研究所，對這樣的地方有幾分了解，」蘭波不輕不重說道：「不能說是研究所的人。」
作為歐洲諜報員的時候，闖過幾個不同國家的研究所。
唯一栽的一次是日本橫濱的軍方秘密研究所。
明穗香眉尖顰蹙，鬧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既沒有意外中原中也為什麼會變成鬼，又沒有要和他攀談幾句敘舊的意思。
仿若只是普普通通看見，再普普通通打一聲招呼。
是否得到回應都不太在乎。
「……」
「……」
他們一時再沒有說什麼別的話。
蘭波安靜看向慢慢升起的日光，輕聲問道：「魏爾倫……他有出現嗎？」
他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已有十一年。
十一年沒有回去自己的國家，沒有見過曾經的親朋好友。
孤身一人呆在陌生的國家與土地。
倘若說失憶的時候，是因為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麼地方所以沒有離開。
那現在的他……
又是為什麼要在這裡等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故人。
「吼！」中原中也有一點躁動，好不容易被明穗香安撫下的情緒再次向著洞口衝去。
明穗香轉動一下貓耳，問道：「你認識魏爾倫？你想找他？」
「……我們以前是搭檔，」蘭波的聲音帶著幾分空靈與沉寂，幽幽道：「我不是想要找他……我只是在等他的出現。」
他要是真的出現在那個人面前。
他大概也不會高興。
死去的亡魂糾纏不休。
無法感同身受卻又要自以為是，以為可以理解他人的人……
確實很不討人喜歡。
「不想找他卻又要等他的出現……？」明穗香看向警惕皺眉十分躁動的中原中也，無法理解蘭波的想法。
外面有生人靠近的氣味。
再度引起中原中也的不快。
這裡是他給明穗香找的巢穴。
任何人靠近這裡留下氣味都會引起中原中也的不快與躁動。
「想要見什麼人還是自己去找比較好吧？」魏爾倫也不是第一天出現在橫濱，他在這裡干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明穗香抬頭看一眼上方，隔著岩壁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
但確實有熟悉的腳步聲正在靠近。
她豎起一根食指落在中原中也的鼻尖，透藍的眼眸不自覺凝向中間，留意著外界氣味的心神被迫分散一點，專注於明穗香的手指。
外人的氣味太多了。
不想讓明穗香沾上其他人的氣味。
他定定看著好一會。
想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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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沒寫好，今天先不放。
中也目前的身高是超過一米八！
第98章 生日禮物貼身送命
「……恐怕他並不會想要見到我，」蘭波的聲音幽幽道：「現在的我還在這裡，不過是因為我還有一樣要給他的東西沒有給出去。」
等把最後的禮物交給魏爾倫。
即是他功成身退的時候。
他側頭看向中原中也，卷曲的赭發上壓著一頂熟悉的舊帽子，問道：「這頂帽子，現在的主人是中也君嗎？」
明穗香抽空看他一眼，道：「嗯……聽說是前輩的遺物，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初始，他的首領就把這一頂帽子交給他了。」
前輩的遺物。
蘭波低聲咀嚼這幾個字。
他勾起唇，淡淡笑一下道：「也好……這頂帽子給中也君，也不算浪費了。」
中原中也和魏爾倫。
他們都是體內存在特異點的實驗體。
這頂帽子不管是落入他們誰的手上都可以派上用場。
蘭波對於中原中也，其實是有一點不知道算不算歉意的情感。
十一年前，他和魏爾倫一起把他偷出軍方研究所。
若不是魏爾倫的爆發，他都不會意識到把中原中也帶回他們的國家，這樣的行為與日本的政府沒有區別。
最終都會導致中原中也成為政府高官的工具。
魏爾倫厭惡這樣的生活。
但他一直忍耐下沒有爆發。
直到中原中也的出現，真正可以讓他感受到世界真實的「同類」。
他無法接受中原中也走上和他同樣的命運，成為被利用的工具，有意識以來就要接受自己不是人的事實。
不是受到任何人的祝福而降生。
僅僅是作為工具而出現。
哪怕蘭波從未把魏爾倫當做工具，但他不是魏爾倫。
身處的位置不同，本身就不是可以感同身受對方的人。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什麼人，可以與旁人感同身受。
「你認識這頂帽子？」明穗香有點意外，她輕捏住帽檐慢慢摘下中原中也的帽子，赭發的青年眼神和注意都落在鼻尖的細白手指，根本不關注明穗香從他身上拿走什麼。
中原中也一直戴的帽子。
看似平平無奇，實際是可以幫助他控制異能，防止體內的特異點暴走的存在。
只從外觀來看，帽子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明穗香不知道蘭波是怎麼一眼認出這頂帽子。
她翻轉帽子看一眼帽子內側的名字，念道：「蘭波……」
淺金色的貓兒眼輕眨一下把中原中也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豎直的鬼瞳不再向中間靠攏，而是看向明穗香，抬手小心翼翼碰了碰濃密纖長的眼睫。
眼睫自己眨動，無甚感覺。
可被中原中也這麼碰一下，她的眼睛一下犯癢，連著眨動好幾下。
眼睫如小扇子一樣掃過中原中也的手指，他一下愛上這個游戲，不斷撩撥明穗香的眼睫。
她一時間有點無奈，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指拉下親了親，動動唇無聲道：「別鬧。」
她正想著能不能把蘭波引出去和魏爾倫見面。
中原中也老要鬧她。
「嗷……」
他狀似無辜地叫一聲，抱住明穗香把平日珍惜的帽子擠在中間，差點要擠變形。
明穗香無奈摸摸他的赭發，以指尖為梳輕輕梳理他摘下帽子變得微亂的赭發，淺金色的貓兒眼轉向蘭波，問道：「蘭波先生是中也的前輩？」
「如果是說港口黑手黨的話，我的確加入過一段時間。」
蘭波坦然承認，幽幽的聲線帶著看淡一切的沉寂，道：「不過在中也君把我殺死以後，我就沒有再回去了。」
畢竟他的行為之於港口黑手黨與反叛無異。
縱然回去也會遭到首領的問責，倒不如以死人的身份藏在橫濱，等待某一天魏爾倫的出現。
「中也君殺死你……？」
明穗香的動作一頓，有點茫然道：「蘭波先生，不是鬼吧？」
蘭波沒有鬼的氣息。
他要真的是鬼，領地意識極強的中原中也肯定要趕走他。
同一片區域，不能出現兩只鬼。
毫無疑問，中原中也認為自己是老大。
這裡就是他的地盤。
什麼「鬼王」不「鬼王」都不重要。
只要對方是一只鬼且看一眼他的明穗香，他都會覺得對方在覬覦他的人。
「我當然不會是鬼，」蘭波笑一下，道：「我這樣的情況，恐怕也不能轉化為鬼。」
他的生命現在都是依靠異能維系。
真正的蘭波早已死去。
鬼的細胞再強大也無法把死去的人復活。
蘭波的身體如今沒有心跳、沒有呼吸聲。
他已經是一抹亡魂。
只是有沒完成的事，他才沒有離開。
中原中也沒有立刻察覺到他的出現，正是因為如今的蘭波算不得人。
鬼都會有的心跳和呼吸聲。
蘭波卻沒有。
他僅僅是存在於此。
「異能者也會如鬼一般無法輕易死去嗎？」明穗香有點訝異，什麼樣的異能可以讓蘭波作為死過一次的人依舊存在。
明穗香同樣死過一次。
但她是鬼之子。
鬼的細胞把破破爛爛的身體重新拼接，強行拉回要去黃泉路上的靈魂。
可異能者說到底還是人類。
他們的身體受傷無法自愈。
死過一次再復活……
這可比明穗香死過一次，聽著更讓人驚訝。
「現在的我已經是一個死人，」蘭波溫和說道：「只是依托異能的作用繼續存在，完成生前未完成的事。」
他金綠色的眼眸看向占有欲十足抱住明穗香，警惕不爽地瞪向他的中原中也，疲倦的眉眼忍俊不禁柔和下。
若是中原中也沒有變成鬼。
他一定也會很警惕他的存在。
畢竟當時的他是想要殺死中原中也，讀取他的記憶，以異能操控他的敵人。
對於有的人而言，被異能操控可以活下來也不算是死去。
可對於另一些人而言，無法自由以傀儡的身份被操控人生地活著倒不如真的死去。
以前的蘭波不明白。
現在的他明白卻是有些晚了。
「生前未完成的事？」明穗香輕眨一下眼睛，好奇問道：「蘭波先生想做的事，與魏爾倫有關嗎？」
死後仍有遺憾，靈魂徘徊在世間不去。
這聽著與很多文學創作的開頭很相似，但真有這樣的情況，明穗香還是第一次見。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什麼通靈的能力。
她能看見的遺憾之人，大抵其他人也能看見。
「……嗯，」蘭波輕輕應一聲道：「我欠魏爾倫一份生日禮物，我想親自把東西交給他再離開。」
明穗香眉尖顰蹙，道：「僅僅是這樣？」
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已有三年。
他得到的帽子是代表引路人的信物，只有剛剛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新人才會得到信物。
蘭波只是為了送魏爾倫一份生日禮物，在這種地方，白白等他三年的時間。
「只是這樣而已，」蘭波笑一下道：「生前最後的遺願也不會是多復雜的事。」
明穗香安靜片刻，轉動一下貓耳收納更多附近的聲音。
她輕聲道：「那你可以去找他了。」
魏爾倫就在附近。
蘭波一直等待的人已經出現。
他要是再不去見魏爾倫，不知道又要在這裡等待多久。
「……保羅來了？」蘭波恍惚一下，眉眼間的倦怠之意散去些許，看向隔壁山頭的岩壁，喃喃自語道：「十一年……他還是來了……」
因為這裡有中原中也。
他臨死以前，想起自己遺忘的所有記憶。
魏爾倫很在意中原中也。
他若是知道當年的少年活著，他一定會回到橫濱尋找他。
「不是十一年，」明穗香安靜看向他，輕聲道：「魏爾倫早在八個月以前，已經來過橫濱了。」
蘭波一直呆在不見人的懸崖洞穴。
難怪不知道魏爾倫出現在橫濱。
「八個月前，他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帶走了。」
魏爾倫是如何在異能特務科度過八個月的時間，竊取有關軍方異能研究所的消息。
明穗香並不知道。
她也沒有太多的閑心，關注想要殺死自己的人在異能特務科過的是什麼日子。
「現在的魏爾倫就在這座山上，蘭波先生有什麼要給他的生日禮物，可以現在去給他。」
明穗香收回視線，輕撫兩下中原中也的赭發，依著他的動作靠坐在他的懷抱。
身周都是暖烘烘的溫度。
與尋常的鬼陰冷的調性截然不同。
中原中也的身體很溫暖。
他明明已然化身為鬼，身體依舊帶著明穗香所眷戀的溫暖。
「……現在不是送出禮物的時機，」蘭波慢慢搖頭，道：「況且，不到最後的時刻，他大概也不會想看見我。」
他要送給魏爾倫的禮物。
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送出去的東西。
「蘭波先生覺得合適的時機是什麼時候？」明穗香不解問道：「只是想送一份生日禮物，需要挑選什麼時機嗎？」
蘭波沉默片刻，道：「我要送的禮物不是什麼有形之物。」
無形無狀的異能。
送出去以後，他的身體將無法再活動。
徹底陷入生理意義和世俗意義上的死亡。
「蘭波先生想要送的禮物是否具有形態，與送出的時機沒有關系，」明穗香輕輕搖頭，道：「若是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蘭波先生要一直呆在這裡嗎？」
蘭波無言片刻。
他輕輕道：「可能吧。」
「若是魏爾倫在蘭波先生不知道的時刻死去，你要在這裡空等幾十年嗎？」明穗香不是想說什麼刻薄話。
她只是見慣生離死別。
上一刻打過招呼的人，可能下一刻會遇見什麼意外死去。
若是魏爾倫死去，蘭波卻不知道。
他要一直在這裡等多久？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亦或是一直等到此身也死去，異能也無法維持他的身體，再遺憾沒有見到魏爾倫，沒有送出想要給他的禮物。
「……不會的，」蘭波低低說道：「保羅的異能很強，不管遇見什麼事，他都能從容應對。」
可以威脅到魏爾倫生命的存在不多。
最容易讓他接近死亡的時刻，只有徹底釋放特異點的一刻，喚醒魏爾倫體內的怪獸，屬於人性的一面開始陷入沉睡，無知無覺釋放所有的力量。
釋放他對世間的仇恨，殺死所有人類的想法。
「魏爾倫已經是世間最強的人？」明穗香問道。
蘭波搖搖頭。
他公正地說道：「異能最高等級的超越者，全世界加起來也是屈指可數，但不代表沒有可以打敗保羅的人，只是他們一般不會輕易出手。」
如英國的鐘塔侍從近衛騎士長——阿加莎·克裡斯蒂。
她的異能《無人生還》很麻煩。
饒是魏爾倫可以解放體內的特異點與阿加莎奮力一搏，最後也免不了要力竭而死。
但阿加莎自恃身份，輕易不會出手。
她與她所在的國家一樣有自身的矜持，只要不是觸及他們的底線，自覺是女皇下屬的鐘塔侍從是不會輕易出動。
「不會輕易出手……不代表他們絕對不會出手，」明穗香不太贊同道：「蘭波先生知道魏爾倫這些年在做什麼嗎？」
蘭波一下沉默。
她眉心輕顰，嘆一口氣道：「看樣子是知道啊……蘭波先生沒有想過自己會見不到魏爾倫的最後一面？」
蘭波不是日本人。
他死在異國他鄉的日本。
死去以後也沒有想過回去自己的國家。
魏爾倫不一定有他這樣的運氣，死去也可以其他的形式存在。
他要是死去了。
死在蘭波不知道的地方。
他想要送出去的生日禮物，怕是一輩子都送不出去。
「蘭先生確定魏爾倫不想見你嗎？」明穗香輕聲勸說道：「說不定十一年未見，魏爾倫也想要見一見蘭波先生。」
蘭波一時沉默。
他垂眸靜靜看著自己的手掌，與尋常的人類沒有什麼不同。
無人可以通過他的表面，看出他是異能生命體。
「……十一年前，保羅偷襲我，想要帶著中也君離開日本，離開我們國家的控制。」
他的聲音很慢很慢，道：「我以為他不想見到我。」
魏爾倫若是有心想要找他，荒霸吐爆炸以後的八年，他有很多機會在橫濱找到他。
蘭波因為巨大的能量衝擊而失去記憶。
他一直沒有離開橫濱。
因為他認為在這裡可以找到失去的記憶。
而魏爾倫在這漫長的八年時間一次都沒有出現。
所以蘭波認定魏爾倫是不想見到他，才會離開日本、躲開橫濱，直到十年零四個月以後，再回到橫濱這片土地。
當時的蘭波已經被港口黑手黨認定死亡。
無人知曉蘭波把自己的異能用在身上，再次以異能生命體的姿態站起來。
魏爾倫有很多時間找他。
但他沒有這麼做。
「不是以為……」
「我是認定保羅不想見到我，」蘭波垂眸勾動唇，笑一下道：「我的存在大概會讓他想起過往的事。」
魏爾倫不喜歡被控制的人生。
而蘭波的存在，正好是代表魏爾倫所厭惡的過往。
「蘭波先生覺得魏爾倫不想見你，」明穗香輕眨一下眼，問道：「那你的生日禮物還要送嗎？」
蘭波輕點一下頭。
他沒有過多的猶豫。
他想要送的禮物與魏爾倫是否厭惡他沒有多大的關系，僅僅是想要給予一份魏爾倫可能用得上的禮物。
魏爾倫是喜歡，亦或是討厭。
他一個死去的人也看不見了。
「既然你不在乎魏爾倫是否想要，生日禮物可以直接送出去。」
明穗香聲音輕輕道：「送出去的禮物要如何處置都是魏爾倫的事。」
與蘭波一個為完成遺願而留下的亡魂無關。
他大可以再任性一點，直接把禮物送給魏爾倫，再當著他的面消失。
告訴他。
「你討厭的人要徹底消失了。」
不管魏爾倫的表情是暢快，亦或是釋然都與完成遺願的亡魂無關。
「……我似乎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我想要送給保羅的禮物是什麼，」蘭波長長嘆一口氣，露出有點無奈的神情道：「我要送的是我的異能，如今的我是以異能讓自己的意識繼續留存，把異能送給保羅以後，我就會死去。」
但這份生日禮物，若魏爾倫沒有遭遇生命危險，不是生死存亡之際，他是送不出去的。
蘭波開始不想提到這是一份什麼禮物。
他覺得這是他和魏爾倫之間的事。
只是話說到這份上，若是再不告訴他們要送的禮物是什麼。
他的等待也顯得太愚蠢了。
「吵……死……了……」
低低沙啞的聲音傳入明穗香的鼓膜。
她抖動一下貓耳，半是驚喜半是不敢相信道：「中也！」
中原中也緊緊抱住她，喉嚨間滿是不耐煩用以緩解不爽的呼嚕響聲。
他扭頭以透藍的眼眸冷淡看向蘭波，張嘴露出尖利的獠牙道：「要等他死……就去等……別在這裡！吼！！」
這裡是他給明穗香找的巢穴。
不管是外人亦或是外鬼出現在這裡，都會讓中原中也異常煩躁不爽。
人類時期的中原中也，不是什麼領地意識很強的人。
更不會想到什麼他和明穗香出現的地方，其他人就不能出現。
阿呆鳥和旗會的人多次跑到他們家，打擾中原中也平靜的假日，他面上生氣，但也不會真的感到不適，想要把人都趕出去。
可轉化為鬼的中原中也，只要一嗅聞到陌生的氣息就會異常煩躁。
因為明穗香慢慢平靜下的心緒都要變得躁動起來。
迫不及待想要把人都趕出去。
極端煩躁之下的中原中也體內的鬼之細胞發生變化，便是沒有補充營養，他都要讓自己擁有說話的能力，好把討厭的家伙趕出巢穴。
他和明穗香的愛巢。
其他無關緊要的人類和鬼通通都滾出去。
「啊……中也，」明穗香回過神，安撫著拍拍他的後背，輕哄道：「好孩子……好孩子……中也不要生氣，蘭波先生很快會離開了。」
蘭波默然。
這裡之前住的人似乎是他。
雖說為防軍方研究所的人發現附近有人生活的痕跡，他沒有經常呆在這裡。
但怎麼說也有個先來後到……
「抱歉蘭波先生，中也不是要趕你離開，」明穗香擋住中原中也看向蘭波不善的眼神，聲音柔柔道：「我想中也的意思是，蘭波先生的禮物一時送不出去，可以呆在魏爾倫身邊，等他要死的時候，再把異能給他。」
她眉梢彎下，輕言軟語道：「這樣就不用擔心錯過送禮物的時機了。」
蘭波的眉頭動了動。
他定定看向他們，白發的貓耳少女說話溫溫柔柔，憂郁繾綣的眉眼不管說什麼都不會讓人覺出惡意，只覺得聽出惡意和陰陽怪氣，肯定是自己的錯覺。
抱住她的中原中也被遮住眼睛也沒有生氣。
他仿若發怒的低低呼嚕聲放緩些許，悶悶不愉地靠在明穗香的肩頭。
不管如何看去，他都不覺得中原中也剛剛不是真心想趕他走。
「魏爾倫很快要離開了，」明穗香柔柔開口道：「蘭波先生一去可以提醒魏爾倫，就算他想要釋放特異點也不用憂心性命，他要死了，蘭波先生的性命會給他的。」
莫名讓人覺得別扭的話。
蘭波沉默片刻，道：「不是我的性命，我早已是一個死人，只是把我留存的異能交給保羅。」
「嗯嗯……」
明穗香忙著安撫中原中也，敷衍地點頭幾下道：「我知道，魏爾倫也會知道的。」
蘭波早已死亡。
他出現在魏爾倫面前，不是假死就是有什麼特殊的辦法繼續存在。
魏爾倫是他的搭檔。
他應當也能猜到。
「……或許你們說的是對的，」蘭波慢慢起身，昂頭看向上方道：「我該去見一見保羅，告訴他……」
不管他要作出的決定是什麼。
毀滅他所憎惡的人類。
或是繼續以暗殺王的身份活躍，刺殺各國的高官議員，等待不知道哪一天被逼到不得不釋放特異點。
他都有可以再選擇一次的機會。
魏爾倫心中的憎恨不是他可以理解。
蘭波唯一可以給予他的是一條釋放過憎惡與憤怒以後，稍微平靜一點的道路。
「他離開了……」
明穗香看向無人的洞穴入口，收回捂住中原中也眼睛的手，無奈道：「可以放開我了？」
他不滿地含糊咕噥一聲，慢慢松開手。
白發的貓耳少女抖動一下耳朵，撿起落在他們之間的帽子，輕拍兩下給整整形：「都被擠扁了……這可是重要的帽子，中也要好好愛惜才行。」
變成鬼以後的中原中也不在乎什麼帽子不帽子。
他一心都在討厭的外來入侵者，只想快點把人趕跑。
帽子是否被擠扁都是不重要的事。
「來吧，」明穗香捏住帽子的兩端帽檐，輕輕給中原中也戴上，道：「物歸原主。」
帽子還是要有人戴才能展現帽子的價值。
不知道蘭波和魏爾倫能不能和好。
她輕輕嘆一口氣，轉身背靠著中原中也的胸膛坐在他的腿上，昂頭道：「真不知道蘭波和魏爾倫的關系算好還是不好……」
要說好，蘭波和魏爾倫已有十一年未見。
要說不好，蘭波明明可以繼續以這樣的形態活下去，他們對話的時候，蘭波的神態談吐甚至思考能力都與活人無異。
是否異能生命體根本不重要。
至少明穗香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只要人能活著，總比死去要好。
可蘭波利用異能留存的唯一想法，卻是把自己的異能留給魏爾倫作為他最後的退路。
實在難以分辨他們的感情是好是壞。
「嗷……」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他一點都不關心蘭波和魏爾倫。
化身為鬼的他沒有汲取血肉，大部分的記憶都沒有啟動。
無論魏爾倫亦或是蘭波都是他不熟悉的名字和不熟悉的人。
他們要如何都無所謂。
他攏一下明穗香落在身前的長發，涼涼滑滑的發絲繞過手指一圈一圈纏繞再松開。
普普通通的游戲。
中原中也卻能沉浸其中不亦樂乎。
反正現在的中原中也不會有什麼要回去港口黑手黨工作的念頭，更不記得今天是四月二十九日，他的生日也是他准備和明穗香去市民會館登記婚姻的日子。
什麼都不記得的中原中也只長了個頭。
別的都沒有長。
「要等到晚上才能回去，」明穗香看向洞穴外明媚的陽光，頗為惋惜道：「出門的時候，剩下的蛋糕沒有放進冰箱，等晚上再回去怕是要壞了。」
中原中也專門訂的巧克力蛋糕。
她都沒有吃上幾口。
雖說五月不算特別熱的天時，但蛋糕沒有任何遮罩放在餐桌，經過十幾二十個小時再回去……
想也知道不能好了。
明穗香暗暗惋惜。
現代的蛋糕很好吃。
可惜不放在冰箱保存，要不了多久就會融化。
她靠在中原中也的胸膛，昂一下頭看向他道：「中也，我們今天不能去市民會館了。」
「嗷！」他應一聲，無甚所謂。
忘卻大部分事的中原中也，自然也不會知道市民會館是干什麼的。
明穗香抬手捧住他的臉，讓他不要再低頭看她的頭發，好好看向她這邊，道：「我們今天不能去結婚了，中也都無所謂嗎？」
「嗷？」中原中也透藍的眼眸映出昂頭靠向他肩頭的明穗香，細碎的額發落在白淨的額頭，淺金色的貓兒眼柔和動人，眉眼溫溫柔柔帶著幾分可惜的神情。
他不記得什麼是結婚。
更不記得自己當初有多麼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結婚啊……」
她沒忍住捏一下中原中也的臉，軟聲抱怨道：「不是可以說話嗎？願意和蘭波先生說話，不可以和我說說話嗎？」
雖然中原中也對蘭波說的話不太友好，但好歹是他變成鬼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她也想和中也多說說話。
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
魏爾倫的出現、軍方研究所的秘密、小梨花是第二個「鬼王」、另一個「荒霸吐」的實驗體……
沒有一件是能讓人省心的事。
巨大的信息量讓人恍然覺得四月二十九日這一天都開始變得漫長起來。
「……香……結婚……」
中原中也圈住她的腰，低頭貼住明穗香的臉頰蹭幾下，含混不清道：「會多說話的……」
她眉眼柔柔彎下，鼓勵道：「中也好棒，慢慢可以說長句子了。」
雖然明白現在的中原中也並不能理解結婚是什麼，但他能有所回應，已經是讓明穗香很高興的事。
慢慢練習說話，要不了多久，中原中也很快會恢復以往的流利語句。
想要交流溝通也會容易很多。
不用擔心不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
「嗷！」他的喉間發出舒緩愉悅的低低呼嚕聲。
鬼化以後的中原中也和以前一樣喜歡明穗香笑起來的樣子。
只要看見明穗香的笑容、聽見她溫溫柔柔的輕聲、嗅到裊娜清甜的香味……
他的身體再如何疲憊不適都可以得到緩解。
長時間灼燒胃部的飢餓感似乎都得到緩解，不會再燒得心神難受，不住干擾中原中也的神智與思緒。
「中也記得結婚是什麼嗎？」明穗香眉梢彎下，柔柔輕聲道：「結婚就是我們成為合法的夫妻，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開的儀式。」
想當初，中原中也的表白都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過去相處的八個月時間，初時以為很漫長，可當這一刻的明穗香回望過去，八個月的時間似乎轉瞬即逝。
她和中也相處的點點滴滴。
明穗香都記在心底。
她猶記得中原中也是如何每天對著日歷鄭重劃掉一天，再翻到第二年的四月二十九日，數一數還剩下多少天。
幾乎是每一天都在倒數。
讓原本不是很在意是否要結婚的明穗香都莫名變得期待起來。
「現在也……一起……」
中原中也低低回應。
他不覺得結婚是什麼特別的東西。
他和明穗香，現在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今天能不能結婚都無所謂。
他們不結婚也不耽誤他抱著明穗香。
「沒錯，我們現在也在一起，」明穗香失笑道：「但多一個證書還是不同一點的哦。」
她舉起瑩瑩纖細的手在中原中也眼前數道：「結婚的話，我的戶籍會遷到中也的戶籍名下，從此我們也是一個戶籍的人。」
中原中也慢慢眨一下眼。
「我和中也的戶籍在一起以後，我會改名叫中原明穗香，甘露寺的印章就不能用了。」不過平時明穗香用到印章的機會也不多。
她多半都是用的中原中也的印章收快遞，所以她也沒有太在意。
「中也之前說過，簽署婚姻屆以後要開始准備婚禮和蜜月旅行的事，」明穗香壓下拇指、食指和中指，細數結婚以後會發生的變化。
她輕輕嘆一口氣道：「現在婚禮和蜜月旅行也要推遲了。」
中原中也現在這樣，肯定不能作為新郎參加婚禮。
原本預計要去關島度蜜月旅行，這下也不得不擱置下來。
明穗香無奈道：「還好我們沒開始請假。」
「……嗷，」中原中也開始思考，張嘴問道：「婚禮……蜜月……？」
他不記得什麼是婚禮、什麼是蜜月。
不過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中原中也莫名心神一動。
明穗香柔聲解釋道：「婚禮就是把結婚變成一個儀式性的過程，我會穿上中也定制的婚紗走上教堂和中也在證婚人的見證下交換戒指。」
她輕笑一聲，道：「這些事還是中也告訴我的。」
明穗香所在的戰國時代沒有太多的花頭。
窮人家結婚，基本沒有什麼儀式。
大名家的公主聯姻倒是氣派，但都是在白天，明穗香也不可能出現去圍觀。
「嗷……沒有結婚，不可以……婚禮？」
中原中也開始皺眉。
明穗香思考一下，道：「倒也不是，也有先舉辦婚禮再去簽婚姻屆的情侶。」
只是中原中也更傾向按照規矩來。
雖然中原中也明面上看著是很潮流的少年，日常戴choker、手套，言語談吐都相當年輕化，可他的思想更傾向老派。
婚前性行為。
不行。
沒有房車和戒指，單純簽署婚姻屆。
不好。
求婚戒指、結婚戒指、婚紗和結婚的教堂……
他統統都要精挑細選，找到合適的工匠定制。
除卻教堂不是可以定制的地方，別的他都是精益求精。
不過雖則教堂不可以定制，但中原中也查了哪一個教堂舉辦過婚禮以後的男女離婚率最低。
所有的工作都是中原中也從閑暇時間抽時間安排，明穗香光是聽一下都覺得十分驚訝。
她為自己常常在家、在中原中也的辦公室，刷刷平板和小貓視頻而感到羞愧。
明穗香也想幫一點什麼忙。
但中原中也更享受自己准備一切的過程，婉拒明穗香想要幫忙的好意。
導致如今中原中也變鬼，她再想撿起中原中也安排的事宜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
「不過我們沒有預約教堂，結婚戒指和婚紗都在家裡，」明穗香無奈笑一下道：「今天是不能結婚了。」
可惜他們期待這麼久的一天。
白天的時間，中原中也不能行走在太陽之下自然也不能去市民會館。
待到入夜以後，市民會館也不會有工作人員上班，幫忙登記結婚。
「可以！嗷！」剛剛一副無所謂、不在乎的中原中也開始急了，他張嘴擠出字句道：「可以……結婚！」
今天肯定可以結婚！
他抱起明穗香，大步就要往洞穴外衝。
直把她嚇了一跳。
「中也，你干什麼？！」明穗香忙掙開他的懷抱，抵住中原中也不許他再往外走。
她回頭看一眼洞穴入口明媚燦爛的陽光，不敢想像中原中也被太陽照到會發生什麼事。
他低頭看向使出渾身力氣抵住他的明穗香，認真道：「去結婚嗷！」
這一刻在中原中也的心裡對結婚的渴望已經超過陽光的懼怕。
太陽算什麼，總要辦法克服的！
結婚是頭等大事！不能耽誤！
「……今天結不了婚，」明穗香哭笑不得，道：「從這裡回家取婚姻屆太遠了，路上有很多沒有遮蔽物的地方。」
結婚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事。
他們的印章都在家裡，就算直接去市民會館也無法結婚。
一些相關的手續也要辦理許久。
完全不是現在的中原中也可以應付。
但他異常堅持：「可以嗷！」
「不可以！」明穗香用力到尾巴都要繃緊，愣是推不動中原中也，無法把他推回洞穴深處，身後就是太陽照入洞口的陽光。
她都能感覺腰後的位置被太陽曬得暖洋洋。
要是中原中也再走近一點，保准要進入太陽的輻射範圍。
「……」
中原中也皺眉，定定看著明穗香好一會。
結婚。
明穗香。
他滿心都是不爽，掐住明穗香的腰舉起——
往洞穴深處的位置走。
白天不是鬼可以隨意行動的時間。
但中原中也折返不是放棄結婚的念頭。
他只是想著晚上再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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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小貓咪吃慣好東西。
普通的零食誘惑，很難讓小貓咪心動妥協。
你左右思量。
拋出只要小貓咪願意去醫院體驗，她想對你干什麼都可以的條件。
小貓咪果斷答應了。
你心情有點復雜。
不知道小貓咪到底對你有什麼想法。
居然這麼干脆答應了。
……
不用擔心，中也長高是變鬼的「副作用」！永久的！
給無CP貓貓那本寫了新的文名文案《神奇貓貓拯救世界》推一下，下本想寫這個，順道把隔壁CP萩的小忍妹妹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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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莉是一只奇怪的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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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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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儺？給我進吸塵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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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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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要是沒有貓貓就糟糕了！
觀前提醒：
*奧莉·真魔界貓貓
*大概是沙雕迫害文學，順帶拯救一下世界
第99章 天地為證婚約為盟
中原中也是意志力很堅定的人。
不管是以前的中原中也，亦或是變成鬼以後的中原中也。
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他決定好的事，排除萬難都會去做。
縱然變成鬼的中原中也仍無法理解婚姻一事，但他想要和明穗香結婚的決心不會改變。
不等太陽下山，中原中也見著陽光沒有直照洞口，再次生出想往外衝的想法。
「不行！」明穗香哭笑不得，抵住他的胸膛道：「中也現在是鬼，不可以出去。」
他還有沒有一點自己是鬼的自覺。
陽光是他的天敵。
只要有一點點的陽光照曬到中原中也的身軀，他都會立刻如易燃的白磷被快速點燃，燒去手腳和身體。
「有陽光的時候，不可以出去，」明穗香溫聲軟語，勸道：「我們等太陽下山再出去吧？」
中原中也低頭看向明穗香，可愛的戀人生著白色的貓耳緊張地一抖一抖，溫柔繾綣的眉眼盈滿對他的擔憂。
他低低咕噥一聲，道：「現在……沒有了……」
已經沒有陽光從洞口的位置照入。
「只是太陽升起偏移位置，不代表外面沒有太陽，」明穗香側頭看一眼洞口的位置，道：「要是外面沒有遮蔽物，中也會很危險。」
這一帶不是她和中原中也熟悉的地方。
附近的太陽升起陽光會照射到什麼位置，有沒有全面覆蓋到山頭的各個角落，他們都不知道。
沒有進食過半點血肉的中原中也，只是一只初生的鬼。
初生的鬼對陽光沒有半點的抵抗能力。
或者，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除卻鬼舞辻無慘和十二鬼月的上弦鬼，怕是難有鬼抵御陽光的威力超過五秒。
「不怕……」
中原中也低沉的聲音顯得有點含混。
他透藍的眼眸專注看向明穗香，因著眸中豎直的鬼瞳，桀驁張揚的眉眼都顯出幾分非人的危險感。
但只要這個人是中原中也。
明穗香就不會生出懼怕回避的想法。
他是她的中也。
她最愛的人。
盡管自己剛剛消耗大量的體力轉化為鬼，飢餓難耐都不會碰她一根手指的中原中也。
她無法生出信任依賴以外的半點負面情緒。
她漂亮的眉輕顰一下，滿是無奈笑道：「別不怕啊……身為鬼，我們還是要害怕一點的。」
陽光是鬼的弱點。
這一點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地方。
「吼……」
他低低應一聲帶著點不情願。
看見愛人的情緒低落下去，明穗香也不好受。
她輕輕嘆息一聲問道：「中也真的很想現在結婚嗎？」
「嗷！」中原中也幾乎是秒答。
不帶半點遲疑和猶豫，低垂下的透藍眼眸再次落回到明穗香的臉上，淺金色的貓兒眼柔柔看向他，與他一般無二的鬼瞳同樣透著非人的質感。
他小心摸摸明穗香的眼角，溫熱的掌心貼住她微涼的臉頰肌膚。
「那……我們在這裡結婚，」明穗香眉梢彎下，摘下指間的求婚戒指遞給中原中也，道：「以天地為見證，你我的誓言為盟，結為夫妻約定此生不離不棄。」
他愣怔一下，戀人的柔聲煦語如春風撫過他燥熱的心口，撫平中原中也所有的焦躁和因飢餓感連帶升起的躁動。
「這裡……」
她輕托下頜，左右打量道：「沒有合適作為頭紗的東西……」
蘭波偶爾停留的洞穴，內部幾乎沒有存放什麼東西。
純原生態不帶半點生活痕跡的山洞，也不能怪她和中原中也開始以為這裡沒有人生活。
明穗香猶豫一下看見外穿的白大褂，這件白大褂本意是用於遮擋他們的身形，不讓研究所內部的監控攝錄到他們的體態。
這會倒是勉強可以充當結婚用的頭紗。
或者說是，白無垢的棉帽子。
明穗香脫下白大褂，揚手輕披在頭上，遮擋住尖尖立起的貓耳朵。
她跪坐在中原中也面前，雙手交疊落在膝前慢慢俯下身，眉眼輕抬語笑盈盈道：「雖然是簡陋一點的婚禮，但請夫君不要介意。」
中原中也定定看向明穗香。
他變成鬼以後，忘記很多事情。
包括結婚的儀式以及所需的婚紗和戒指。
他忘記自己專門去了解過的西式婚禮和日式婚禮，自然也不會明白明穗香刻意脫下白大褂披在頭上意味著什麼。
但中原中也想和明穗香結婚。
他的喉中發出低低的呼嚕聲，笨拙地學著明穗香改變坐姿與她相互跪坐以面相對。
燥熱空虛的心口莫名生出幾分期待。
重重一跳以後慢慢加速。
他滿心滿眼都是明穗香，極為專注看向她的每一寸眉眼神情變化，雙手學著她落在膝前慢慢俯下身歪頭抬眸看向她。
鑲嵌著璀璨鑽石的戒指攥握在手心，膈得手掌微微發痛。
他卻渾然不覺，只覺心頭燃燒的火焰如有清風繚繞。
所有的不適與躁動都漸漸離他遠去。
什麼鬼的飢餓感、大量消耗的體力，全都已經不是中原中也會在意的事。
「以天地為父母見證，甘露寺明穗香心悅中原中也，虔心想要嫁與他為妻子，此生此世不離不棄，恩愛兩不凝，白首為夫妻。」
她盈盈俯首，低頭輕碰交疊在一起的手背。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復雜的長句子積壓在喉頭，想要說出一樣的話卻斷續難言：「天地見證……妻子，不分開……」
心口傳出的噗通噗通聲越來越烈。
他急欲說出口的話卻無法變成心中翻滾過的思緒與誓言。
他想和明穗香結婚。
想要一直在一起。
永遠不分開。
「夫君的真心，我早已知曉，」明穗香伸手輕壓中原中也的手背，似煙似霧的眉梢柔柔彎下滿是情意，淺金色的貓兒眼凝著一抹豎直的鬼瞳，眸中載滿中原中也的身影。
「過去數月的時間，承蒙夫君的悉心照料與愛護，今後的日子也請夫君再多擔待，莫要氣我惱我，不理睬我……」
她的眉眼彎彎、嘴角彎彎，眼波流轉之間似透出幾分不好意思，道：「我本性頑劣，承蒙夫君不棄，結婚之時也要說些任性讓夫君擔待我的話。」
鬼之子明穗香。
從不是什麼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子。
她善妒小心眼，中原中也多看一眼旁的可愛女孩子，露出幾分溫柔對待之色，她都要暗生嫉妒與吃味。
但幸而，她的戀人似乎只對她一人特殊，從不會對其他的人露出什麼另眼相待之色。
明穗香的小心眼與小脾氣都掩藏在憂郁繾綣的眉眼和眼淚之下。
很多時候，中原中也明知道眼淚只是她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還是忍不住會心軟。
他嘴上說著不要以為每次都可以用眼淚對付他。
他不是每次都會妥協。
可她溫柔的愛人所做的事卻是一步步妥協退讓與包容。
包容明穗香耍的小性子，教會她可以更任性一點，再多說出一點自己的想法。
她的愛人比她的年歲更小卻更明事理。
若是沒有中原中也作為引路人，明穗香接觸陌生的新世界將會困難數倍。
她信之、依之、愛之的人。
此生此世都只有一人。
「不生氣……永遠在一起……」
中原中也反手握住明穗香的手，神情堅定道：「不會生明穗香的氣嗷……」
明穗香是他珍貴的寶物。
他要好好放在心尖保護的人。
別提什麼生氣不理睬，只要一會看不見明穗香，他都要生出煩躁與難以忍耐的情緒。
「婚盟已定，」明穗香起身眉眼柔柔彎下，盈盈笑語：「請夫君為我戴上戒指吧。」
沒有婚禮、沒有見證人又如何。
他們可以天地為見證，以誓言盟約為重要的婚禮之詞。
縱然環境簡陋，沒有什麼奢華悉心准備之物，只要有兩個真心人已經足以。
「好……」
中原中也忍著想要低吼嚎叫的衝動，捏住求婚戒指的戒圈慢慢推入明穗香的無名指。
哪怕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准備的結婚戒指、婚紗和教堂在什麼地方，但對於曾在心底模擬過上千次的場景，如何給明穗香戴上戒指早已印刻成為中原中也的身體本能。
「從今天起，我就是中也的妻子了。」
她輕輕依偎向中原中也，柔軟的雙臂圈住他的脖頸，唇瓣貼近他的耳邊，呢喃道：「中也抱一抱我吧。」
噗通、噗通。
加速跳躍的心髒慢慢沉靜得以安心。
他輕輕擁著他的妻子，心頭滿滿都是滿足之情，「明穗香……」
他發誓要好好保護的愛人。
終於在這一天這一刻成為他的妻子。
盼著等著八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這一天才到來。
想要更加靠近、更加親昵的隱晦想法鼓動中原中也的行動。
他替明穗香摘下輕披頭頂的白大褂，妻子的眉眼神情每一處如畫篆刻入他的心底，無法忘懷，更無法生出半點傷害她的想法。
稀血的誘惑香味，仍不斷勾動中原中也的食欲。
可此刻的中原中也比起食欲，更多生出的是另一種想要占有明穗香的欲望。
想要永遠在一起。
想要永遠不放開。
他等待這一天似乎已經等待很久，久到中原中也變成鬼，失卻大部分記憶都覺得心頭的念想纏繞不去。
「明穗香……喜歡……」
中原中也不記得什麼西式婚禮、神前式婚禮，更不記得新娘要穿婚紗或白無垢。
他的一切行動都是依照本能。
包括他脫下自己轉化為鬼以後的黑色長外套披在明穗香的肩頭，為她「染上自己的顏色」。
他憐惜萬分地捧住明穗香的臉，輕輕吻上去。
呼吸纏綿，心神牽絆。
他的妻子。
他的愛人。
好喜歡好喜歡，舍不得放開手，舍不得傷害她。
不管轉化為鬼以後，多麼飢餓、多麼痛苦都不想去傷害她。
只要一想到明穗香會難受，他的心髒就會一下一下收緊抽痛。
他的心髒只為一人悸動跳躍。
「我也……喜歡中也……」
好喜歡好喜歡。
她輕攀著中原中也的肩膀，咬住下唇壓抑微喘的急促呼吸聲，輕輕綿軟地哼一聲。
綿綿柔柔的輕哼如羽毛撩撥過耳朵和心尖。
中原中也的心髒跳得很快。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也聽見明穗香的心跳聲。
他們都是一樣的。
一樣愛著對方一樣渴望對方。
灼熱的唇吻落細膩的肌膚，吻去不住冒出的細汗與喘息聲。
一點一點把自己的溫度與顏色，放縱肆意塗抹上每一寸的肌膚。
「中也，難受嗎？」明穗香輕喘一聲，軟語柔柔。
她抬手撫過中原中也的卷曲赭發，輕壓住他的後腦讓他的唇齒抵住細白的脖頸，柔軟的聲調微啞，道：「咬一口吧。」
不用擔心她會受傷。
她是鬼之子。
恢復力不輸真正的鬼。
真要論較他們的體力，剛剛轉化為鬼的中原中也可能不如她。
只是陽光在外，明穗香就算轉化為半貓半人的鬼化形態，難免也會有削弱與克制的作用在。
這是她不懼陽光的代價。
若是中原中也吸食她的血液，說不定他也可以獲得不懼陽光的能力。
稀血可以為中原中也補充體力。
她不懼陽光的體質，可以改善中原中也體內的鬼之血。
「……」
他低低喘息一聲，唇瓣貼著明穗香的頸側慢慢調整呼吸，尖利的鬼牙隔著唇和肌膚都能感受到存在與中原中也的渴望。
明明對血液渴望得厲害。
中原中也卻沒有行動。
對血液的渴望與衝動是鬼的本能使然。
但不傷害明穗香是中原中也深深烙印在靈魂也不能忘記的事。
「笨蛋……」
她輕輕嘆息一聲，道：「等下餓暈過去了，不是更難看嗎？」
「吼！」中原中也的喉間滾動低低的呼嚕聲，以低吼的聲音反駁明穗香的話。
他才不會這麼沒用暈過去。
這個時候要是暈過去，別管中原中也以後會不會恢復成人，想起以前的種種，他都無法在明穗香面前抬起頭。
「我都聽見了，」她抬手輕碰一下中原中也的胸口，張開五指抵住滾燙冒著汗珠的胸膛道：「中也的心跳聲好大好吵，血液流動的速度也很快，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暈過去了。」
中原中也的動作一下頓住。
他想隱瞞自己的心跳聲，可明穗香鬼化以後強化的感官方向，根本不是他可以瞞得住。
明明她的心跳聲也很大。
平日一貫冷冰冰的身體都熱起來，尾巴都纏住他不放。
「吼……」
他低低吼一聲，抱住明穗香的力度更緊。
飢餓感和體力的消耗都很明顯。
頭腦都在冒著熱氣和汗。
額頭、鬢角不住凝聚出汗珠，順著皮膚流下滴落。
中原中也非常艱難地做出一個抉擇。
他壓著明穗香的後頸，迫使她低頭唇齒貼上他的頸側動脈與血管，低聲含混道：「你先咬……」
「中也……」
明穗香全然沒想到中原中也壓住她的後頸是想讓她吸血。
她一時間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
直接被壓低頭的時候，她唇內的鬼牙磕到唇肉，冒出少許的血珠。
絲絲縷縷的血液香味勾動中原中也的食欲。
他忍耐地吞咽一下沒有放縱心底嗜血的欲望。
「明穗香咬我，」他聲音低低帶著幾分含糊道：「你不咬，我也不會咬。」
這會的中原中也倒是可以流暢說話了。
她滿是無奈，輕輕吐出一口氣，軟聲抱怨道：「鬼的血有什麼好喝的。」
鬼與鬼之間互相吞噬是可以增長力量。
但這對填飽肚子沒有半點助力。
明穗香更不是以血肉填飽肚子的鬼。
她尖尖的鬼牙探出唇，蹭一下中原中也頸側肌膚慢慢咬下去，汩汩流動的血液極為自然順著鬼牙咬穿的牙洞流入她的口中。
甘甜馥郁滿滿都是明穗香喜歡的味道。
她原本以為自己絕對不會感興趣的鮮血，竟莫名勾起明穗香的渴望。
熱燙的血液流入口腔滑過食管，最後到達胃部。
如同中原中也一樣帶著熱熱燙燙的溫度，快要把明穗香的身體都一並點燃。
她的意識恍惚一下，抱住中原中也的手不知道是想推開他，亦或是緊緊抱住他不放。
「唔！」漂亮的淺金色貓兒眼一下睜大。
明穗香被中原中也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抱緊他寬實後背的雙手一下收緊五指，幾乎是狠狠撓了他一下。
他卻渾然不覺，半點不把後背的傷痛放在心上。
明穗香咬住他的頸側動脈吸食血液的舉動，不僅沒有讓中原中也生出幾分緊張和忌憚，反倒覺得腎上腺素都被刺激到，精神和心髒都止不住感到興奮。
他的心跳越快，血液流動的速度越快。
他的血液進入明穗香的體內。
她喜歡他的味道。
光是這麼想一想都能讓中原中也興奮不已，耐不住性子等明穗香慢慢吸血，悄悄搗鼓一點小動作。
淺金色的貓兒眼不住眨動。
明穗香想收回唇齒，可中原中也抱得太緊，不住鬧著小動作刺激她的感官系統。
她眉尖顰蹙，幾次想要拔出鬼牙。
「再多一點……」
中原中也壓住她的後頸，低低喘息道：「明穗香可以再要多一點。」
頸側流失的血液和背部隱隱的刺痛，不住刺激中原中也的情緒。
他渴望明穗香。
明穗香也渴望他。
他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別鬧，」中原中也的血液對明穗香有著強烈的吸引力，她幾乎是強迫自己拔出鬼牙，壓著呼吸不要讓自己喘得太厲害，道：「中也剛剛轉化為鬼，你才是要補充血液的。」
不要一個勁讓她吸血。
她汲取外界的營養和飽腹感，根本不是從人類的血肉。
「不要了嗎？」中原中也莫名有點可惜，改捏住她的貓耳朵根部慢慢摩擦。
明穗香羞惱道：「要補充體力和營養的是中也！」
不是她！
全然都讓她去吸食血液算什麼事。
「中也不覺得現在比剛剛更餓、更沒有精神嗎？」明穗香的耳朵癢得厲害，不住抖動幾下想甩開中原中也的手。
她忍著喘息和臉頰的羞意，道：「你失去很多血液，該補充營養了！」
剛剛中原中也措不及防動的一下，驚得明穗香不止撓破他的背，更是吸入一大口的血。
她原本想克制一點，意思意思吸一點中原中也的血，好哄他攝入她的鮮血。
誰料中原中也突然搗亂，驚得沉醉在馥郁甘甜血液的明穗香猛吸一口，大量的血液直接流入她的體內。
現在流入體內的血液，全都化作熱熱燙燙燒得她意識都要恍惚模糊的火焰。
「我不餓，」中原中也的眉眼飛揚，低沉微喘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道：「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比剛剛要好了。」
明穗香眉尖顰蹙，道：「不可能，中也明明流失這麼多的血。」
中原中也自轉化為鬼，一口血液都沒有攝入。
她去吸中原中也的血，不會給他補充營養，只會更加消耗中原中也的體力恢復身體。
「但是我想起一些事，」他低頭親親明穗香溫溫熱熱的臉頰，道：「我想起我們的結婚戒指放在什麼地方了。」
其實不只是這點。
中原中也還想起他們的家。
他和明穗香交往的那一天發生的所有事。
他想要訂下的橫濱大教堂。
七夕舉辦婚禮是個好日子。
不過橫濱大教堂今年的七夕已經約滿新人，中原中也之前不夠年齡，大教堂的負責人不讓他提前預定。
好氣。
只因為他不到結婚的年齡，認定中原中也少年心情，想要結婚的心情過不了幾個月就會改變。
他都要給定金了。
他都說要是婚約定金可以不退。
但大教堂的負責人還是不肯讓他在七夕當天舉辦婚禮。
再往後的日子是聖誕節。
拖到聖誕節再舉辦婚禮太久了。
要不是中原中也的生日在情人節以後，他都想把舉辦婚禮的日子定在二月十四日。
「中也想起戒指放在什麼地方？」明穗香輕愣一下，隨即她很快意識到中原中也的思考能力和言語系統都恢復很多，幾乎與平時沒有什麼相異。
她捧住中原中也的臉，有點緊張道：「中也還有想起什麼嗎？」
「暫時只有一部分，」中原中也摟住明穗香的腰，低聲含混道：「我記得今天請假了。」
四月二十九日。
不僅是中原中也的生日，更是他准備和明穗香的登記結婚的日子。
他有好好空出這一天。
明穗香有點哭笑不得，道：「請假這種事……」
與其他的事相比，請假這種事根本不重要。
就算中原中也無法恢復記憶，想不起港口黑手黨，她也會替他去好好請假的。
「請假很重要。」
中原中也的神情相當鄭重。
明穗香不明白請假的意義。
請假不僅僅是中原中也今天不會去事務所的意思，更意味著誰敢在他重要日子用工作打擾他。
他絕、對、會、把、那、個、混、蛋、嵌、入、地、心。
不管是誰！
「唔……好了，我知道請假很重要，」明穗香的臉頰止不住的紅，她的眉尖輕顰，淺金色的貓兒眼盈出幾分水光，難為情地小聲道：「你……不要在說正事的時候，突然動啊……」
她的手腳止不住發軟。
身體和意識都是熱熱燙燙，快要染上中原中也的溫度和氣息。
「……我忍不住，」中原中也悄悄動一下，低頭貼住明穗香的額頭，低聲含糊道：「明穗香抱得我……太緊了……」
沒有太多理性和思考能力的時候。
他的一切行動都是遵循本能行事。
等恢復一些以後，中原中也想要克制一下卻發現……
根本克制不住。
這似乎不是人為可以忍耐的事。
不同食欲的另外一種欲望。
「不要說這種羞人的話！」明穗香抬手捂住他的唇，眼睫顫動顫動，羞恥得快要落下淚。
中原中也透藍的眼眸低垂看向明穗香。
心頭無名的歡喜更勝。
他和明穗香成為夫妻了。
兩百八十六天。
從他把明穗香救上伊麗莎白號的那一天算起，他們相識的日子已經有兩百八十六天。
多麼不可思議。
中原中也真的和喜歡的女孩子結為夫妻。
他一直等待盼望的一天，終於到來了。
即便身體轉化為鬼，他都無法忽視心頭的歡喜。
好開心好開心。
他的喜悅和興奮直接壓過鬼的食欲和貪婪，全然化作另一種想要和明穗香一直在一起的欲望。
「明穗香，你高興嗎？」
中原中也低聲問道。
他聽見明穗香的心跳聲輕快急促地跳躍，幾乎要和他的心跳聲重疊。
愉悅的心情油然而生。
「……結婚的日子沒有新娘會不高興吧？」明穗香的聲音輕輕，綿軟的嗓音微微發沙，淺金色的貓兒瞅他一眼，輕哼一聲道：「中也要是不突然使壞，我會更高興。」
他老是偷偷使壞，嚇她一跳。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道：「抱歉……」
不等明穗香心軟生出幾分愧疚，中原中也再次低頭吻住她，低低呢喃道：「我忍不住……我們是夫妻，請明穗香再多擔待我一下吧。」
那是剛剛她說的話。
夫妻之間的擔待不是這麼用的吧！
明穗香想要出口的控訴和喘息都被中原中也堵回口中。
她的眼睫顫動一下，慢慢垂眸闔上雙眼。
「我會盡快快一點的，」中原中也趁著喘息的空隙，低聲說道：「明穗香再忍耐一下吧。」
炙熱的吻落在唇上堵住她所有幾欲出口的話。
他怕看見明穗香的眼淚。
她一哭，他就沒轍了。
雖然有點欺負明穗香的意思，但這個時候再忍，真的不能算男人了。
「！！」她睜圓眼睛，氣憤地用力捶一下中原中也。
他握住明穗香的拳頭，推開她的五指穿過指縫緊緊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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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的奇幻之日RPG：
你帶著變回貓貓形態的小貓咪去獸醫院做體檢。
獸醫有半年沒見小貓咪。
她摸摸你的小貓咪，誇它是個好寶寶。
你有點無奈。
小貓咪要真的是好寶寶，你就不用談條件帶她帶醫院了。
這一刻，小貓咪與你意念相通。
她聽見你腹誹她了。
小貓咪扭頭抱住你的手指啃啃。
笨蛋。
你彈了一下小貓咪的腦門。
……
中也會恢復，這個可以放心。
畢竟鬼是肯定要消滅的。
改了一下文名。
過幾天等新封面出了，再換新文名的封面。
晚上可能還會有一更，看我寫不寫得完。
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要是沒有更，就當沒有這回事吧。
第100章 無慘的出現與毀滅
暮色降下，山裡不再有追捕什麼的人聲和喧鬧聲。
「魏爾倫和蘭波先生都走了，」明穗香站在山間的懸崖，遙望對面的山林，輕聲道：「軍方的研究所……之後會怎麼樣呢？」
主動制造鬼，妄圖利用鬼的政府議員。
一切真的能如他們所願嗎？
明穗香輕輕嘆一聲，回頭道：「中也和梨花醬有聯系嗎？」
「嗯？」雙臂圈住明穗香的中原中也低頭靠向她尖尖的貓耳朵，桀驁張揚的眉眼懶洋洋抬一下道：「我對什麼梨花沒有印像。」
什麼梨花、桃花都無法在中原中也心裡占據什麼位置。
更不會空出腦子去思考。
他的心神注意都落在明穗香的一舉一動，只要抱住她，嗅聞她的氣息，感受她的存在，再多的煩躁和不快都能得到撫平。
「是嗎？」明穗香輕顰眉，疑惑自語道：「真奇怪……」
小梨花是轉化中原中也為鬼的存在。
她的存在和鬼舞辻無慘同類，是軍方研究所制造的第二個「鬼王」。
中原中也體內的鬼之血和她有直接聯系。
理論上，小梨花對中原中也是具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可不管是剛剛轉化之際，亦或是現在，中原中也都沒有表現出什麼任由小梨花控制的傾向。
雖說中原中也不會受到小梨花的控制是好事，但這樣的變化是因何出現卻不得而知。
鬼舞辻無慘有對手下轉化的鬼，絕對的控制力。
幾乎沒有鬼可以逃脫他的控制。
明穗香之所以可以不受鬼舞辻無慘的控制，更多的原因怕是她體內的血液經過二代的篩選與融合，不再是純粹直接受到鬼舞辻無慘的控制與監視。
至於她的父親有沒有擺脫鬼舞辻無慘的控制……
明穗香卻是不知道的。
一直以來，明穗香都沒有認真去思考過父親是如何與母親在一起。
她的父親是食人鬼，母親是包庇鬼的人類。
光是這一點已經足夠明穗香羞愧。
她無法評判他們，更不願想起過去的事。
若不是中原中也被小梨花轉化為鬼，她根本不會去回憶父親的形像，更妄論思考他在當時是否仍受到鬼舞辻無慘的控制。
「鬼舞辻無慘……應當是知道我的存在吧？」明穗香不太確定，自語道：「鬼與人類相愛誕下的孩子，他要是知道……真的會十多年的時間都不聞不問嗎？」
與其他經由鬼舞辻無慘之手轉化的鬼相比，她這個鬼和人類誕下的孩子，應當很是稀有。
倘若是她……
渴望尋求克服陽光的方法多年，面對這樣一個特殊的存在真的會不聞不問嗎？
至少也會看上一眼，確定她是否真的不懼怕陽光。
明穗香恍惚一下，輕聲喃喃道：「我是不是……見過鬼舞辻無慘？」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已經不記得的過去。
她曾經見過鬼舞辻無慘？或者說，鬼舞辻無慘見過她。
「可能嗎？」中原中也低聲問道：「鬼舞辻無慘知道明穗香的存在，不會把你帶在身邊觀察嗎？」
千年難見的特例。
不管明穗香是否克服陽光的弱點，鬼舞辻無慘對她的存在，應當也是多有關注。
可明穗香不記得自己有和鬼舞辻無慘照面過的記憶。
她對鬼舞辻無慘的認知，多半都是來自父親的細胞記憶。
直接通過血液掌控所有鬼的動向的鬼舞辻無慘，把尋找青色彼岸花的命令和不能對人類說出他的存在，深深篆刻在鬼的意識深處。
一旦有鬼違背他的意思，他都可以瞬間遠程殺死它們。
但小梨花對自己轉化的鬼，似乎沒有這種控制力。
不知道是因為小梨花，年歲尚小沒有要控制鬼的意識，亦或是她體內的鬼之血已經經過軍方研究所的改造。
中原中也與小梨花沒有半點聯系。
另一個「荒霸吐」實驗體會聽小梨花的話，但並不是命令與控制式的聽話。
不過研究所內的其他實驗體倒是對小梨花的命令，言聽計從不會生出什麼反抗的念頭。
這一點不知道是與實力相關，亦或是因為中原中也的人格太過堅強。
「……我也是這麼想的。」明穗香輕輕應一聲，無法想明白的事化作不解的難題，沉沉墜在心頭。
以前的明穗香不會考慮這麼多。
她只想著自己活一天是一天。
殺一天的鬼，當一天的獵鬼人。
根本不去想自己的今後和死後的事如何。
可一旦明穗香開始思考這個問題，過往的疑點都一一冒出來。
鬼舞辻無慘是否知道自己手下有與人類相戀的鬼。
他們不僅組建家庭，甚至一起誕下一個混合血脈的鬼之子。
明穗香十四歲加入鬼殺隊，殺鬼的時間已有五年。
五年的時間，足夠她殺多少的鬼，明穗香根本沒有認真去計數。
要說鬼舞辻無慘開始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沒有半點反應尚可以理解。
但明穗香加入鬼殺隊已有五年，沒有與中原中也認識以前，她與鬼的戰鬥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受傷。
反正受傷以後，身體很快會修復自愈。
她的體力半點都不輸鬼。
戰鬥的時間再長都不會影響明穗香。
只要在白天以前結束戰鬥，預留下趕回住處，或是紫藤花之家的時間。
她會是最好與鬼戰鬥的劍士。
其他的劍士與鬼戰鬥，能快速殺死的都是盡快殺死，不能快速殺死的都想著拖到天亮以後。
偏生明穗香的舉動與他們全然相反。
她喜歡貓逗老鼠一樣捉弄鬼，不會盡快把鬼殺死。
她的體質特殊，天亮以後太陽出現可以直接把鬼曬成飛灰，可不等太陽完全出現照射到鬼，明穗香的體力和力量會先一步衰弱。
天亮以後，她再與鬼戰鬥形勢將會完全顛倒。
因此，明穗香殺鬼的時候，玩歸玩，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把戰局拖到天亮以後。
「想不明白……」
明穗香輕搖頭嘆息。
或許鬼舞辻無慘早已知道她的存在，只是見她總把戰局趕在天亮以前解決，不覺得她是什麼可以克服陽光的特例。
「回去嗎？」中原中也抱住明穗香低聲問道。
她輕輕點一下頭，正要出聲一股無名的壓力與恐懼，瞬間席卷她的心頭。
明穗香的身體一下僵住。
淺金色的貓兒眼直直看向對面的山林，鬼瞳一下都不敢錯開。
鬼舞辻無慘……
他出現了……
他出現了！
「明穗香？」中原中也體內的鬼之細胞與鬼舞辻無慘相隔一代，不是直接經由他所轉化，不受他的控制，更不對他的氣息有什麼敏感。
他輕碰一下明穗香瞬間冰涼煞白的臉頰，皺眉道：「你冷嗎？」
「不是……」
明穗香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仿若用盡全力才擠出喉嚨，艱澀道：「中也，快跑……」
鬼舞辻無慘。
他出現了。
他的氣息沒有半點隱藏，直接在距離他們不過幾百米的地下軍方研究所爆發。
盛怒至極。
命令召喚附近鬼的聲音幾乎要抵達明穗香的耳中。
撕裂她的心神與靈魂。
他發現軍方研究所背著他偷偷制造第二個「鬼王」的事實，不知是驚亦或是怒的情緒與爆發的氣息，席卷方圓數百裡的鬼。
「轟、轟轟———！！！！」
掩藏軍方研究所的山頭晃動震顫起來，巨大的動靜連帶波及到他們所在的山頭。
中原中也抱住明穗香飛到半空的位置，低頭看向下方震動不止，接連發出轟轟聲響的山頭，道：「有一個家伙和小鬼打起來了。」
他沒有多少受到鬼舞辻無慘震懾的感覺。
剛剛轉化為鬼的中原中也連小梨花都不放在眼裡，更不會把隔著一重鬼之血的鬼舞辻無慘當一回事。
他只覺得有一個麻煩的人物，襲擊軍方的研究所和小梨花打起來。
他們都是「鬼王」。
他們同樣具有轉化鬼與操縱手底下的鬼的能力。
只是鬼舞辻無慘比小梨花多出上千年的歲數與經驗，小梨花作為新生的「鬼王」很可能打不過鬼舞辻無慘，直接被他吞噬。
「他是無慘……」
明穗香握住中原中也的手，心神久久難以安定。
下方的戰場真正的位置在地下的數十米，明穗香無法看見小梨花和鬼舞辻無慘的戰況如何。
她只能通過聲音去辨別他們的戰鬥正處於白熱化。
研究所中的鬼、研究員、守衛都被牽扯進去。
暴怒的鬼舞辻無慘殺死研究員N和研究所的大多數研究員、守衛，冷酷無情地命令研究所內的鬼服從他的命令。
與鬼舞辻無慘相比，小梨花的力量實在孱弱不少。
即便，研究員N認為她有機會與鬼舞辻無慘一戰。
可那也是以後的事，而不是現在。
現在的小梨花不能算是完全的「鬼王」，她的身體與力量都尚未發育好，沒有與鬼舞辻無慘一戰之力。
她手底下最大的底牌是與中原中也相似的另一個「荒霸吐」實驗體。
他們同樣是重力異能者，體內都有特異點的存在。
原本的自體矛盾型異能者一生只能釋放一次的特異點作為最後的武器，可成為鬼以後的實驗體少年，體力沒有上限，他若是釋放特異點化身沒有理智的「破壞」。
他的力量很可能會永無休止地破壞下去。
毀滅研究所、毀滅橫濱、毀滅神奈川縣……
直至最後，毀滅日本向世界擴散而去。
無窮無盡的力量與不會感到疲憊和極限的軀殼，給予實驗體少年的力量極高的上限。
哪怕他的體術和異能應用暫時不如中原中也。
可只要他解放體內的特異點……
他們的一切都會歸於同一個起點，誰輸誰贏都不好說。
漆黑的重力球帶著粉碎一切的氣息撞破厚厚的岩土，席卷向山上的樹木，無論是什麼東西觸碰到重力球都只有一個下場。
那就是毀滅化作齏粉。
「……小鬼打不過那個怪物，」中原中也皺眉低頭看向下方，道：「他解放了荒霸吐。」
不知是實驗體少年出於本能的行為，亦或是得到小梨花的命令。
總之，最後的結果都是他念出研究員N提到過的控制咒語，好不容易蘇醒的人格再次陷入沉睡，轉化為沒有理智只對有敵意的存在生出攻擊衝動的特異點。
掩埋研究所的山頭直接被鬼舞辻無慘的尾鞭削去一大塊，得以讓明穗香和中原中也看見他們戰鬥的情況。
如同瘢痕一樣不詳的紋路攀上實驗體少年的皮膚。
他的眼睛再不見半點思考與理智。
一舉一動余下的都是破壞與毀滅。
小梨花被鬼舞辻無慘的尾鞭打飛出去，狼狽地滾了好幾圈撞上破碎的岩土磚塊，灰頭土臉攤平手腳。
她鼓起臉頰，吐出一口吃進嘴裡的泥土碎屑，罵道：「混蛋！」
雖說早已經知道研究所制造「鬼王」是瞞著鬼舞辻無慘利用他的血液，想出屏蔽他感知的辦法，但研究員N沒讓研究所的鬼都脫離鬼舞辻無慘的控制。
這一點，她是真的不知道。
難怪鬼舞辻無慘此前一直沒有懷疑研究所在研究什麼東西。
原來是他可以感知到這邊的鬼。
所以半點都不擔心。
可因著小梨花昨晚召喚研究所的鬼衝出實驗體，協力與魏爾倫戰鬥一事，鬼舞辻無慘知道研究所背著他偷偷制造新的「鬼王」。
他憤怒至極，恨不能立刻殺過來把她解決了。
但魏爾倫出現的時間，外面的天色已經極為接近日出。
鬼舞辻無慘不敢在白天行動，硬是拖到晚上再出門。
他幾乎是一刻都等不得，直接殺到研究所不給研究員N留下什麼辯解的機會，抬手把他的腦袋和身體分家。
鮮血和頭顱一同飛濺出去。
研究所內部的守衛和其他的研究員都看愣了。
下一刻他們的身體如研究員N一般四分五裂。
「誰准許你們擅自制造這種東西？」鬼舞辻無慘憤怒至極，低啞的嗓音滿是慍怒：「夠了……我居然認為和人類合作，可以找到克服陽光的辦法。」
他受夠了。
不管是愚蠢、自作聰明的人類，亦或是軍方研究所制造的另一個「鬼王」。
他都厭煩至極。
這裡的一切全部都毀掉。
鬼也好、人也好，不知道是否埋有後患的存在全部消滅。
「什麼這種東西……」
小梨花一想到鬼舞辻無慘說過的話，生氣的情緒止不住上湧，鯉魚打挺地跳起身，氣道：「他不也是這種東西，大哥還要說二哥呀？」
他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都是「鬼」東西。
研究所制造的鬼大多不敢反抗鬼舞辻無慘。
它們的生死捏在「鬼王」的一念之間。
一如小梨花可以控制召喚它們一樣，鬼舞辻無慘同樣有奪走它們性命的能力。
唯有實驗體少年是一個特例。
他與鬼舞辻無慘對上，體內的鬼之血翻湧不止提供力量。
身體會生出少許不適。
但卻不會有什麼畏怯與懼戰的想法。
猙獰的鬼手衝出研究所制造的鬼的身體，撐裂它們的皮膚與口鼻，死狀極為痛苦與凄慘。
它們倒伏在研究所的金屬地面痛苦地呻.吟打滾。
實驗體少年與中原中也卻沒有半點要被鬼舞辻無慘怒極閃過的心念殺死的征兆。
這正是研究員N動下的手腳。
改造小梨花體質的鬼之血經過特殊的異能方法處理，不受鬼舞辻無慘的感應與控制。
由小梨花親自轉化的鬼，與鬼舞辻無慘不相干。
它無法感應到他們，更無法控制、監視他們。
他接住實驗體少年的攻擊，俊秀的面容幾乎掩不住憤怒之色。
「一群下等的蛆蟲，竟然妄想用我給予你們的力量反抗我？」鬼舞辻無慘怒極，骨刺一樣的鞭子延伸出身體狠狠甩向實驗體少年和小梨花。
深感自己受到背叛和冒犯的鬼之始祖，誓要殺死實驗體少年和小梨花。
他的攻擊一度把他們逼入絕境。
縱然他們的身體同樣具有鬼的特質，再如何受傷都可以恢復也抵不住鬼舞辻無慘不間斷的破壞。
脫離他控制的鬼無法直接利用他們體內的鬼之細胞殺死他們。
但鬼舞辻無慘可以吞噬掉他們。
他給予出去的鬼之血，再次收回並徹底將他們吞噬掉。
「汝、陰郁而污濁之寬容……」
直到實驗體少年依照求生的本能拼死一搏，念出研究員N說過的控制咒語，釋放體內的特異點，「勿復擾吾安眠。」
污濁的瘢痕如有生命慢慢生長攀上他的皮膚。
恐怖的氣息自他的所在之處散發。
隱隱生出不安的鬼舞辻無慘甩出倒鉤一樣的尾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實驗體少年。
他舉起手，漆黑的重力因子在掌心凝聚成球直接甩出。
直衝無慘而去。
重力球攜帶著碾滅焚毀一切的氣息，破壞鬼舞辻無慘生出體外的節肢尾鞭。
他驚怒至極，尾鞭狠狠一抽改變重力球的走向，撞破研究所的天花板吸引碾碎堅實的岩土，直接飛衝出去。
下一刻，鬼舞辻無慘似是在為自己竟生出一絲懼怕之情而變得更加憤怒。
他不是繼國緣一。
使用日之呼吸差點殺死他的繼國緣一，早已經在幾百年前老死了。
不會再有人可以殺死他。
他已經擁有世間最強的力量與最悠長的性命。
不會有人可以殺死他。
盛怒的鬼舞辻無慘狠狠甩出他的攻擊，水平切去大半個研究所和山頭。
小梨花個頭稍矮，只被削掉腦袋。
她扶住腦袋的兩側，以不到半秒的時間直接愈合頸部的傷口。
「混蛋！打女人和小孩子！不可饒恕！」
小梨花避開鬼舞辻無慘甩飛滿天的尾鞭，矮身跑向實驗體少年撿起他被削斷的上半身，不顧什麼血液嘩嘩流一地直接給他裝回身體的斷口。
鬼的強大自愈能力，極快地修復鬼舞辻無慘怒極之下切出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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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百章了。
干掉一個無慘慶祝一下吧。
給無慘開香檳！准備准備好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