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它穿越了。
無數常識與文化知識的洪流衝刷過它的腦海，記憶中熟悉的一切逐漸遠去，陌生的世界占據視野。
當它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它已經變成了——她。
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見人類匍匐在她腳下。
人們狂熱的呼喊聲、悲切的求助聲、瑟瑟的祈禱聲彙聚成一股情感宣泄而出帶來的無窮力量，盡管她未能在第一時間領會到這種陌生的語言的含義，但是很快憑借著某種天賦能力，她漸漸能夠把陌生的文字發音、眼前的圖像以及表達內容聯系到一起。
然後她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並不算龐大的城池。
說是城池可能還略顯恭維。在她模糊不清的記憶裡面，除了成長過程中於學校學到的知識與耳濡目染刻入骨髓的常識之外，她既不記得自己究竟是誰，也不知曉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個地方。
但是憑借著其中那點微不足道的歷史部分並與21世紀的城市結構做對比，當她看到這個也許是城鄉接合部——好吧，誠實地說，這個村子（這種定論讓她感到微妙的不開心）——總之，這裡已經有了可供住宿的泥磚房屋，人類比鄰而居，不必擔心風餐露宿。因為身居高處，她還看到了大概是在在城市中央的部位，有著類似於祭祀場地的建築。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很多農用的工具與狩獵用的武器，她的目光落在祭祀場地上，不可思議的是即使遠隔數千米，她依舊看見了刻在石板上的楔形文字。
「……」
在有精力研究自己的視力發生了某種超能力變異之前，她陷入了糾結當中。
鬼畫符一樣的楔形文字！
——我難道是穿越到了史前時代嗎？？？
根本不用考慮任何簡便易用的生活用品是否存在的可能性。這是一個文明剛剛發展，人類依靠工具在野蠻的大自然中艱難求存的時代，一切智慧都被用作考慮如何保存自身安危，武器和防具才是手工業的主要產出。
能有圓形的車輪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她開始考慮以頭搶地能不能穿越回去，或者一了百了。
然後突然地，她聽見自己的身後有人在說話。
在這之前，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後有人。
那是一個優美而空靈的女聲，乍一聽不似人類反而像是大自然的某種歌聲，憂心忡忡道：「她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緊跟著響起：「她怎麼這樣小？而且為什麼到現在為止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毫無反應？你難道是忘記了給她捏造靈魂嗎？」
「怎麼可能！」女聲發出不悅的反駁，「這就是我們的孩子吉爾伽美什，半人半神，烏魯克未來的統治者。只有這一點是不會有錯的。」
她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信息量太大讓人不想接受。
她木著臉捋了一下，發現自己穿越之後叫做『吉爾伽美什』，是個村長繼承人，仿佛還有點不是人類的血統。
可是這對父母的其他對話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感覺兩個人對自己的孩子一點都不了解，跟第一次見面一樣？
如果按照科學的角度來考慮，這當中可能有一個復雜狗血的故事。
但是她的直覺告訴他，這世上有很多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事情。
她終於回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很難解釋在那一瞬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又意識到了什麼。在那之前她確定自己的記憶當中並不包含一門古代語言和詳盡的蘇美爾神話譜系，就連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她都僅僅是通過娛樂渠道略有耳聞。但是本能和本能衍生出來的思維是不能騙人的，在看到那對夫婦的第一眼，她就自然而然的用蘇美爾語叫道：「父王，母神。」
——臥槽！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為這兩個人的身份而震驚，還是為自己的一口天真無邪的蘿莉音而震撼。
那男性是盧加·爾班達，烏魯克的前代王，女性則是女神寧蘇（Ninsun），在她被這具身體所喚醒的常識當中，寧蘇是美索不達米亞的諸神之父、天空之神阿努Anu的女兒。
而她是一出生（或者說一被創造出來？）就有五六歲大的吉爾伽美什，傳說中的人類最古英雄王，是三分之二的神和三分之一的人，命中注定成為烏魯克的王。
但是為什麼在她穿越前的記憶裡面，吉爾伽美什應該是個健壯的成年男性？！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博物館中陳列的、有關於蘇美爾神話的石板雕刻。
然後她對比了一下自己——她才想起來打量自己的形像，在那之前因為站得高，她還一直有種自己長得很高大的錯覺——金發的三頭身蘿莉。
她內心浮現出了一個真實的想法：我絕逼不是歷史上記載的那個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在我發現自己穿越成古代王的時候，我察覺到我來到的是野史。
還有比這個更令人悲傷的嗎！
事實證明，有的。
她的母神大人，親切的看著她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是烏魯克的王了。」
Excuse me？？？
吉爾伽美什瞪著她說不出話。
這個退位讓賢來的有點早吧！
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呢！你們的造人過程有bug你們知道嗎？！不管是性別還是身高還是能力都傳承不到位啊！
女神寧蘇在女兒鮮紅的眼眸的注視下不為所動，維持著優雅的微笑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拎著她的父親，那位名為盧加·爾班達、在今天之前都是烏魯克王的男人，轉眼間消失不見了。
留下為新王高呼的百姓和目瞪口呆的吉爾伽美什。
等、等一等！
她伸出爾康手徒勞的想要挽留兩個一點都不負責任的長輩。
請至少來進行一下學前教育！
幸運的是，其他人並不和女神大人一樣，覺得吉爾伽美什天生便可以成為烏魯克的王。哪怕王生而知之，後天教育、或者說對於國家現狀的科普依舊很重要。他們派出了一個女性神官，恭敬地為站在高台上不知所措的新王引導到自己的宮殿。
那是一座相比於其他的泥磚住房顯得格外高大奢華的建築，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其上精心雕刻的花紋、殿前用於支撐的支柱以及內部復雜的結構。
宮殿內的神官們與侍人恭敬地行禮之後，給王提供了豐盛的飲食，並在那之後向她科普了一部分王的職責與權力。
吉爾伽美什心情復雜的發現，並沒有人因為她的年齡和性別而表現出異樣。
這可能從側面證明了，在現在這個年代，神明對於地面的影響力要比她想像的強大的多。
她覺得自己在穿越之後，除了有超能力目能遠視、天生會一門外語以及精通族譜之外，還具備過目不忘、理解能力超群、閱讀速度遠超常人等瑪麗蘇技能。所以在發現這個時代的人類對自己毫無警惕心的時候，吉爾伽美什飛快的動用自己的權力整理了目前為止發生的有關於她自己的一切事項，成功的了解了目前處境的大概狀況。
此外，在喝水的時候看到了自己臉的倒影之後，她還得出另一條結論：我長得特別可愛。
所以，這不僅僅是野史，還可能是稚齡少女征服烏魯克的瑪麗蘇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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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本文開頭比較慢熱，大家可以先看他個五六七□□十章再決定要不要點x（喂
一些解釋：
1 主角她完全不了解fate
2 與神話不符之處是作者在瞎寫
3 穿越版吉爾伽美什她暫時沒有千裡眼（重點
第2章
一旦接受了自己可能無所不能異於常人的設定，自從穿越以來遇到的一切衝擊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遺忘了穿越前的大部分記憶，在情感方面一片空白毫無牽掛的吉爾伽美什十分光棍的想道。
她接受了這個不管是聽上去還是拼寫起來都很復雜的名字。
在幫助她放下警惕心、融入環境方面側面起到作用的還有烏魯克的現任大祭司兼王的輔佐官梅勒忒斯，她現在擔任吉爾伽美什的老師，雖然這位恪守規矩的女士從來不讓吉爾伽美什這麼叫她，但是年幼的王目前為止並不那麼介意稱呼問題。
「梅勒忒斯。」既然不讓用敬稱，那麼直呼名字也無所謂。吉爾伽美什坐在王宮為她學習而准備出來的書房當中，因為身高不夠高，她坐在一個類似於椅子樣的石頭上面的時候，雙腳還沒辦法接觸到地面，只能無處著力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寧蘇女神和我的父王是什麼關系？」
鑒於蘿莉音無法改變，偶像包袱一噸重的王每次開口說話的時候都要做幾秒鐘的心理准備。
「您的自稱問題。」年紀輕輕卻一頭白發的女人柔和卻不贊同的指出她的口誤，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小姑娘一臉不情願的改成了『本王』，然後才慢慢解釋說道，「王不是已經知曉了嗎？他們是您的父親和母親。」
「那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三天，吉爾伽美什就發現此世的神明和人類的地位差距十分懸殊，前者力量強大又壽命悠長，還承擔著造物主的美名。這群時不時就會出現在人類社會逛一圈、顯得十分無聊的神們基本掌握了人類的生死命運，不論是否有說的過去的理由，只要他們願意，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施加恩賜或懲罰。
農作物是否豐收，野獸是否侵害村落，氣候是否適宜生存。
種種在吉爾伽美什看來屬於自然規律的事項都由神的權能掌控。
而在這樣的社會現狀當中，她名義上的父親竟然和一位女神相結合，誕下一位子嗣。
這聽上去背後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吉爾伽美什為了自己的戶口著想，覺得應該趁早收集信息以備不時之需。
梅勒忒斯看上去很為難。
她皺起細柔的眉，斟酌道：「王，這些事情不應該由我來告訴您。如果您渴望了解的話，可以前去詢問您的母親。」
吉爾伽美什問道：「她會見我嗎？」
梅勒忒斯就不說話了。
吉爾伽美什了然。既然一位母親不願意見到自己的孩子，再結合她剛穿越時聽到的父母間的對話，基本可以斷定她的出生絕對不是什麼愛情的結晶。
「那麼，」她心態良好，樂觀的繼續問輔佐官，「我的父母會來管教我嗎？」
他們會不會干涉我的自由，出於某種原因創造了我，再將我視作王座上的傀儡？
這次梅勒忒斯笑了起來，對著吉爾伽美什眨眨眼睛：「您為什麼會在這裡見到我？」
她假裝沒聽懂：「因為你是我大祭司。」
「我還是王的輔佐官，負責引導並且……暫時的教育王。」大祭司不理會王的小玩笑，一本正經的繼續說道，「所以他們不會來。」
吉爾伽美什松了口氣，盡管作為一個幼童她應該對自己的生身父母抱有天然的好感，但是來歷使然，在缺乏自保能力之前，她無法對於一個實力強大、甚至嚴重威脅自己的生命安全的存在放下警惕。
而梅勒忒斯也並沒有看上去的那樣一板一眼。
年幼的王發現，自己的輔佐官其實是一個不怎麼敬畏神明的人類，這種特質再在這個時代可不多見。
但是實話來說，這反而讓她更想把大祭司發展成自己人。
她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心想，在一個王權神授的年代，拉攏神官應該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完全忽略、或者說根本不在意神明是否真實存在對於神官的政治定義究竟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至於怎樣讓梅勒忒斯忠心耿耿——這難道不是依靠人格魅力就可以辦得到的嗎？
可能必須要再重復一次，自戀是王的固有屬性。
她們在短暫的對話之後沒有繼續關注這個話題，而是開始進行本職工作。
吉爾伽美什覺得自己如果有機會回到現代社會，說不定可以寫一篇論文。
就叫做《論一個成長於社會主義紅旗下的失憶二十一世紀青年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史前時代奴隸制城邦統治者》。
考古學家會感激我的。她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捧著有她半個人那麼高的石板，艱難的辨認著上面的楔形文字，痛苦地想道。
學習不是問題。
問題出自三觀衝突。
首先她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已經在看到無所不能的神的時候碎成了渣渣，而在進一步學習基本的法律和社會結構之後，她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也岌岌可危。
俗話說明智的人順應規則，而有能力的人改變規則。吉爾伽美什不得不慶幸自己成為了用能力制定規則的人，而不是在這個落後的時代朝不保夕艱難求存。
這個年代還沒有以小時計算時間的方法。梅勒忒斯通過太陽的位置來估測王的學習進度，等到了合適的時間，她就會提醒王放下石板，停止講解——如果王自己也不想繼續學習的話。
接下來是自由活動時間。
吉爾伽美什初來乍到，跑到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王宮隔壁的神殿，這是用作禱告和祭祀的場地。
她噠噠噠跑到神殿的門前，探頭進去叫道：「西杜麗！西杜麗你在嗎？」
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大的棕發棕眼的小蘿莉聞聲跑出來，看到她的時候眼睛一亮：「王！」
「都說了你可以叫我吉爾。」吉爾伽美什不想和自己的小伙伴之間劃出距離，在陌生的世界裡面，只有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才能讓她完全放下警惕心。
西杜麗是梅勒忒斯收養的女孩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她長大，就會成為這裡的祭司。
「吉爾。」天真無邪的小蘿莉果然聽話的改口了，這讓完全說服不了梅勒忒斯的吉爾伽美什開心了不少，「吉爾，祭司長大人不讓我這麼叫你。」西杜麗仰著臉抓住王的衣袖。她比吉爾伽美什稍微矮一點，性格謹慎而和順，面孔也顯得柔弱無害，完全不像吉爾伽美什，哪怕還是個孩子，板起臉的時候依舊讓人覺得不好惹。
吉爾伽美什覺得這是自己的瞳色問題。
紅色的眼睛只會讓人想起大魔王，所以這絕對不是她的錯！吉爾伽美什堅信自己是人見人愛的小天使。
小天使伸出手捏捏小蘿莉軟乎乎的臉，教唆道：「我們不聽她的。」
「可是……」西杜麗皺著臉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作為一個真正的學齡前兒童，她還不能特別清楚的表達自己對於梅勒忒斯的感激和信任，以及不想違背她的心情，只能可憐巴巴的看著吉爾伽美什。
可、可是，我也很喜歡吉爾呀。
才認識吉爾伽美什三天的小蘿莉艱難的試圖說服兩個親近的人和諧相處。
吉爾伽美什看著她糾結的表情，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把西杜麗一絲不苟梳的整整齊齊的發辮揉開。
噗，像個小獅子狗。
然後她在對方瞪大了眼睛的注視下轉移了話題：「西杜麗，你去外面玩過嗎？」
「誒，烏魯克嗎？」西杜麗一下子就忘了之前的話題和自己亂蓬蓬的頭發，認認真真的開始回憶，「烏魯克很大的……嗯，有很多房子，有很多人……」
她絞盡腦汁的想要在說點什麼，但是顯然，除了房子和人以外，再沒有什麼給她留下過深印像了。
吉爾伽美什：「哦這樣啊……」她明明知道西杜麗什麼都不了解，笑眯眯的繼續逗她，「那烏魯克之外呢？」
西杜麗眨眨眼睛。
又眨眨眼睛。
然後吭哧吭哧的問道：「烏魯克外面？烏魯克外面還有東西嗎？」
以她目前接觸到的，還以為烏魯克就是全世界呢。
「當然有啦，但是野外很危險的。」吉爾伽美什話鋒一轉，雖然她對這個世界很好奇，但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她還不想拋屍荒野被魔獸分食，「不過我還沒見過烏魯克城是什麼樣子的。」
這是謊話，她被自己的神明老媽帶上天的時候匆匆看了一眼全貌，不過當時吉爾伽美什震驚之余，沒能太仔細的觀察。
「這明明是我的國家，我卻沒有見過。」她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西杜麗被她的情緒感染，頓時也覺得沒見過自己國家的國王很可憐。
吉爾伽美什再接再厲：「我想要出去看看，烏魯克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你要跟我一起去找梅勒忒斯說這件事嗎？」
她當然不打算自己偷偷溜走。不過之所以拉上西杜麗，一方面是因為她想要和自己新培養的小伙伴加深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擔憂如果梅勒忒斯不打算同意的話，兩個人一起去說不定可以分擔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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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閃真棒！
西杜麗·lily真棒！
幼閃：本王這麼中二的稱呼我才不會用呢。
長大之後的吉爾伽美什：emmm
第3章
吉爾伽美什發現自己的冒險精神並沒有被理智壓死。
她總是能在自己能力允許的範圍內尋求更多的樂趣。
我可能是一個享樂主義者。
她在心中給自己准備了一個一本筆記，用以分析自己性格中的一些特質。因為失去了記憶，再加上靈魂當中多出了很多她自己都不太確定的東西，諸如三分之二個神之類的，所以她決定通過自我審視來認證自身。
——但是效果有限，因為她堅決不承認自己有傲慢到自戀的傾向。
為了證明這一點，她試圖在人們面前表現的謙虛一點。
西杜麗可能還感覺不到這種變化，但是梅勒忒斯的反應很是詫異，她不著痕跡的打量吉爾伽美什，想要確認自己的王沒有被掉包：「您有什麼事情嗎？」
吉爾伽美什跟她講述了自己的願望。
身為一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她的願望總是能夠被實現的。
於是當西杜麗拉著吉爾伽美什的手快樂的走出王宮的大門的時候，吉爾伽美什還在不停的回頭看，正好對上梅勒忒斯溫柔的微笑。
「怎麼了吉爾？」西杜麗問她。
「我……我還以為他們不會讓我們出門呢。」年幼的王納悶道。她的一部分常識還停留在21世紀學到的歷史知識部分，封建王朝的統治者和貧民之間通常相隔著鴻溝，很多皇帝可能一輩子都沒走出過自己的宮殿。
隨即她想起來，自己是來到了公元前兩千多年，奴隸制社會剛剛建立，很多制度都不太健全。
再加上在大部分人眼中，她完全具備自保之力。
——就算是半人半神，其能力也遠超人類。
他們居住的城市中心和其他的人類聚集地相隔不遠，受限於時代，烏魯克整個城市都算不上龐大。
吉爾伽美什興致勃勃的拉著西杜麗往前走，她比身後的小姑娘至少要高上半個頭，身體素質也好得多。對於一個被收養到神殿的、不到四歲的女孩兒來說長途跋涉的經歷十分有限。很快西杜麗就氣喘吁吁的開始小跑了，但是她抿著嘴沒有說話盡量想要跟上步伐，吉爾伽美什沉浸於嶄新的環境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完全被這個古老而富有生機的城市震驚了——
這和在半空角度中觀察到的完全不一樣！
就好像是從電視上看航拍圖，與親自到一個景點旅游，帶給人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一個陌生而又有趣的世界在吉爾伽美什面前徐徐展開，她看著人們忙碌的在街頭走過，大笑著互相打招呼，用手裡的貨物和其他人做交換，和親戚朋友敘述著一天當中經歷了或有趣或神秘的事情。
臨近傍晚，很多房屋的屋頂煙囪已經冒出了裊裊炊煙。
她之前覺得自己仿佛是在玩一個類似於模擬城市經營的小游戲，盡管客觀上接受了自己的責任，但是主觀上卻完全沒辦法擁有真實感。
但是現在那種若有若無的隔膜被打破了，她發現居住在烏魯克裡面的人們，和穿越前自己遇到的那些普普通通的人類可能也沒有什麼不同。他們是真實的，自己也是真實的。
「這比我想像的有趣！」吉爾伽美什突然感到開心，她跑到一片草地上，把上面正在熱烈綻放的一朵紅色的野花摘下來，對著氣喘吁吁停下來看著她的西杜麗說道：「送給你。」
「謝……謝謝你。」西杜麗跑的臉頰紅彤彤的，她又喘了幾口氣，接過那朵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然後她小心翼翼的問道：「吉爾，你喜歡烏魯克嗎？」
吉爾伽美什只思考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
她點點頭：「我覺得她很好看。」
年輕的王還無法用語言來描述這種感覺。但是她已經感受到了一種熾烈的感情，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波瀾不驚的心髒現在砰砰砰的跳動。她看著夕陽西下落在灰黑色的牆磚和屋檐上，一匹老馬低下頭慢慢咀嚼著青草。
一群孩子歡快的從她身邊跑過去，還有一個男孩，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獨樹一幟，有著黃金一樣顏色的發絲的小姑娘，情不自禁的流露出贊嘆的目光。
吉爾伽美什想了想，覺得這可能是一種歸屬感。盡管還不強烈，但是她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時間還早，我們可以在附近逛一逛。」
這時候王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輔佐官預備役不善於運動，她後知後覺想起來要放慢腳步，把手遞給西杜麗，拉著她一起在城內寬敞的曠野上前行。
「其實如果你想要在外邊多呆一段時間的話，我們可以選擇一戶人家住一晚上。」西杜麗說道，「他們會很願意接待你的。」
「但是我不太想讓他們知道我是新王。」吉爾伽美什孩子氣的聳了下肩膀，然後萎靡下來，「好吧，但是我知道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了對不對？」
這年頭的神明都信奉高調吸粉才是力量。
西杜麗一點也不了解她的憂傷，自顧自的點點頭：「大家都很喜歡您。」
但是這樣的話簡直就像是在頭頂上掛一個牌子，上面寫著「王出巡，爾等接待」。
想一想就很尷尬。
吉爾伽美什決定放下自己的迷の成年人自尊，小孩子就要做小孩子才能做的事情，不管是摸魚還是混飯吃或者假裝不知道大家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是一種接近臣民體察民情的手段。
——才不是因為真的很好奇大家是怎麼過日子的呢！
王維持住自己高冷的表情，開始考慮要怎麼委婉的表達自己今晚不會王宮的意願。
在她干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之前，一個老婆婆忽然從旁邊的屋檐底下探出頭，試探著問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吉爾伽美什下意識的回答：「不，本……咳，我沒有。」
她發現後天教育的力量是無窮的，剛剛她差點就脫口而出『本王』這個自稱了。
但是假裝自己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假裝沒有被辨認出來，這二點可是微服私訪的精髓啊！
王眨眨眼睛，笑得十分可愛：「老婆婆您好。」
「您……您進來坐一會嗎？」對方猶豫了一下，提出邀請，「盡管現在快要到夏天了，但是夜間的天氣依舊不夠溫暖。我們家裡燒了一點柴火，如果不介意的話請來歇息一下吧。」
吉爾伽美什從善如流地走了進去。
這個年代還沒有發明照明設備，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現在夕陽西下，人們已經開始准備睡覺了。
而突如其來的客人使固定的時間表延後，老婆婆的丈夫為她們准備了水，但是他們沒有更多的食物用來招待。
可能在一年中能夠不長時間的感到飢餓，在這時候已經算是小康水平了。
王發現自己可能因為王宮和對神的供奉而對這個年代的生產水平有所誤解。
是以在察覺自己給人添麻煩之後，吉爾伽美什因初出王宮而沸騰的血終於冷卻下來，她克制的停留了很短暫的時間，然後禮貌的告辭離開了。老人和她的丈夫誠惶誠恐，一直把她送到大門口，看著她離開，還試圖把院子裡養的唯一一頭牛送給她。
吉爾伽美什覺得自己不缺一頭用於耕地的公牛，她堅決的拒絕了，並且再三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因此生氣。
「您不打算住一晚上嗎？」西杜麗問她。
「我不想在第二天早上發現這間房子屬於我了。」
吉爾伽美什暗中哀嘆一聲，感覺自己的游玩計劃可能泡湯了，她不太能和這群人一樣發自內心的敬畏神明。
特別是在她發現大部分神都不干好事之後——只要不給添麻煩就萬幸了。
「可是，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吉爾你不喜歡那棟房子？」
「怎麼說呢……」吉爾伽美什不知道怎麼跟一個古代蘿莉解釋產權問題，但是她看著西杜麗茫然的眼神，忽然惡趣味頓起，於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全天下的財寶都是本王的，這點沒錯吧？」
西杜麗想了想，居然認認真真點頭：「是的，全天下的財寶都是王的。」
「所以說本王干嘛要去和一個平民住在一起？」吉爾伽美什順著之前的思路道，「而且他們沒有理由將其奉獻給我，因為從一開始，那就是屬於我的。」
西杜麗明顯沒繞過來，一臉懵逼。
吉爾伽美什忍住笑，假裝理所當然的說道：「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生物，每一處財富都屬於本王。這天下的財寶都會被供奉到本王的寶庫之中，既然如此，難道還有拿本王的東西進獻給王的道理嗎？」
西杜麗……西杜麗被說服了，她覺得十分有道理，並且順著這條歪理繼續思考：「那既然是這樣的話，他們要怎麼才能表達對於王的感恩呢？」
吉爾伽美什：「……」
完惹，好像要編不下去了。
她定了定神，說道：「王的臣民只要好好生活就夠了。」
「他們既然從頭到尾都屬於本王，那本王就有責任保證本王的所屬物正常生活，而他們則是要努力承擔這一份恩賜，不讓自己陷入到令王感到為難的境地。這才是一個好的財寶應該做的。」
勉強達成邏輯自洽之後，吉爾伽美什松了口氣，鄭重的對西杜麗說道：「所以，要做一個好人知道嗎？」
她看著小姑娘維持著亮晶晶的眼神一邊傻笑一邊拼命點頭，覺得自己成功把自己未來的下屬忽悠瘸了。
算了，偉大的教育事業還是交給梅勒忒斯吧，她可能才是專業的。
然而還未等兩人抬腿准備回王宮，吉爾伽美什腳步一頓，聽見離這裡數百米處傳來一陣金石相擊的聲音。
她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超越常人之處。
下一秒，王就聽見了一場對話。
那些人的語言和烏魯克城內人們說的蘇美爾語不太一樣。
吉爾伽美什仰頭看了看灰藍色的天空，太陽只在地平線的盡頭留下一點點橙紅色的余暉。
她眯起眼睛，紅色的瞳孔流過一道光。
「西杜麗，我好像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情，要不要去看看？」
※※※※※※※※※※※※※※※※※※※※
嘴上說著no zuo no die，身體卻很誠實的王。
謝謝歐陽狗蛋955和梅爾特莉莉絲小天使的地雷！
有人問更新頻率，不特殊說明的情況下是日更。
第4章
「吉爾……我覺得我們……」
「噓。」吉爾伽美什伸出自己的食指擺在西杜麗的面前。雖然她現在的臉蛋嬰兒肥很明顯，但是手指已經開始顯現出未來修長有力的雛形了。她示意小姑娘別說話，如果讓人發現的話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是那樣就無法以和平手段收集信息了。
她們現在正躲在一個堆在巷子裡的稻草堆後面，旁觀兩個青年在逐漸暗沉的天幕下一邊嘴炮一邊打架。
安靜聆聽了一小會兒之後，吉爾伽美什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開始露出奇怪的表情，最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這裡是簡單的鄰居間的人事糾紛，最差也只可能是暗中違法犯罪一類的活動。
結果萬萬沒想到的是，聽這對話，這兩個人居然還是有組織有紀律的鄰國武裝分子，正在為了信仰不同而引發教義爭端。在這個世界當中，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國家並不多，烏魯克周圍全是一些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國家，但是這並不妨礙它們有著自己獨特的信仰和守護神，倒不如說如果沒有一個正經的神明庇佑的話，人類本身是很難在諸強林立的環境下生存下去的。
——可是道理我都懂，你們干嘛不在自己的國家吵架，非要深更半夜跑到烏魯克來對著空氣傳教？
「吉爾，那個人應該來自烏魯克北邊的一個城市。」
西杜麗趴在吉爾伽美什耳邊悄聲說道，「我能辨認出他們的口音。」
吉爾伽美什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贊，她給了西杜麗的頭頂一個愛的摸摸。
雖然由於種種非自然原因她能聽懂這些人說話，但是缺乏經驗卻不能在第一時間辨別出他們的身份，在這方面還是從小跟著現任祭司長搞外交、耳濡目染之下的西杜麗更有發言權。
「我們再聽聽看他們來到烏魯克是為了什麼。」
然後她們就旁聽了一場有關於如何從內部瓦解烏魯克的、一點也不秘密甚至還伴隨著無數爭吵的、三歲孩子也能聽懂的密謀。
比單純的三歲孩子機智得多的西杜麗聽著聽著表情就嚴肅起來，她著急地拉了一下吉爾伽美什的袖子：「我們得去告訴梅勒忒斯！」
她一不小心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而女孩子的聲線在寂靜得夜裡顯得格外有穿透力。
正在吵架甚至動上手得兩個人不約而同得停了下來，他們雖然目測腦子不太行，但是至少五官敏銳。其中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舉著石制砍刀警惕的看向四周，另一個同樣膀大腰圓面相凶惡的男人貓著腰，小心翼翼的向著吉爾伽美什他們藏身的地方走過來。
西杜麗倒抽一口氣，下意識的抓了一下吉爾伽美什的手，然後下一秒她果斷的松開手就想要率先走出去。
吉爾伽美什一把把她拎起來放在身後：「小孩子不要逞能。」理所當然的口氣，完全沒想起來自己現在的身高體型。
其實她內心裡還是嘆了口氣，倒是不是因為西杜麗的小小失誤，她只是突然認識到不管身邊的小姑娘在這樣一個孩子的童年十分稀缺的時代表現的有多麼的成熟，但是她本質上和吉爾伽美什這個內心年齡無法計較的存在不同，還應該在成年人的呵護下快快樂樂的成長。
顯而易見接下來的某些活動可能不那麼適合兒童觀看。
「王……」西杜麗看上去快要急哭了，她又緊張又惶恐，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剛剛還想要自己出去保護小伙伴結果還被攔下了。在這種不知所措又愧疚痛苦的時候，她的稱呼再次變成了恭敬有余而親密不足的『王』。
「沒關系，別擔心。」吉爾伽美什這次沒有糾正她的稱呼問題，而是輕柔的拍了怕對方的臉頰，拭去眼角的淚水，「你忘記本王之前的話了嗎？這種小事我會解決的，你只要老老實實躲在這裡瞻仰王的英姿就行了。」
她本意其實是想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但是西杜麗再一次和王的笑點擦肩而過，反而繼續眼淚汪汪一臉悔恨。
就好像她不是一不小心說話聲音大了點，而是失手導致受害者死亡然後去面對死者的父母。
吉爾伽美什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覺得小姑娘的責任感有點重，而且事情真的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難以解決。
她挑起眉毛：「你不相信本王？」
西杜麗呼吸一窒，雙手捂著嘴巴不停搖頭。
然後吉爾伽美什讓她稍微往裡躲一躲，自己走了出去。
她還有心情跟這兩個不懷好意的敵國細作打聲招呼：「兩位，晚上好。」
我真是個懂文明講禮貌的好孩子。她給自己點了個贊，和某些史前時代的傻大個土著完全不一樣。
傻大個土著之一在升起的月亮的照射下眯了下眼睛，出於謹慎，他沒有在看見出來的是一個小孩子之後直接動手，而是上下打量一番，最後目光落在吉爾伽美什極有辨識度的，哪怕是在夜晚都熠熠生輝的金發上。他提著砍刀又往前走了兩步，看著落落大方一點也不畏懼的站在他面前的孩子，低頭問道：「你是誰？」
他和一對血紅色的眼眸對上了。
有那麼一瞬間男人汗毛豎起，仿佛感受到一種在野外被猛獸盯緊的危機。
但是這危機感轉瞬即逝，站在他面前的小女孩兒若無其事的笑了笑，仔細看的話她除了外表格外出色之外，皮膚也比那些鄉野中奔跑和玩鬧的孩子白皙得多。
「我叫吉爾。兩位叔叔你們又是誰？」
「哦……我們是誰？這種問題的答案可不是小孩子應該知道的。」
男人似乎是放松了一點警惕，把刀稍微舉的低了一些，但是他仍然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逐漸接近這個還不到他腰部的女孩兒，「好孩子不應該在夜晚出門。壞孩子就應該受到懲罰……」
他握緊刀柄一揮而下。
鮮血呈現出一道略顯滑稽的弧線，噴濺到旁邊的草地上。
一只躲在洞裡的兔子受到了驚嚇，從旁邊的一個陰影處鑽出來飛快的跑掉了，雪白的皮毛擦過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音。
男人的同伴僵住了。
他舉著刀，好半天才意識到究竟在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吉爾伽美什有點新奇的看了看自己手裡從敵人那邊搶來的刀：「比我想得還要厲害一點嘛。」而且也很安全沒有副作用，甚至不需要適應期，就像是呼吸一樣的本能，只要她想，這個身體裡面的力量就能如臂使指。
她決定收回對自己三分之二神血的偏見，有實力總比是個戰五渣強。
王抬頭對著剩下的一個嚇得說不出話來的青年乖巧的笑了笑：「叔叔你呢？覺得我是個壞孩子嗎？」
上一個這麼說的人已經身首分家死的不能再死了。
男人瑟瑟發抖，在昧著良心說謊和撒腿就跑之間猶豫不決。
吉爾伽美什感到有點無趣。
這件事解決的比她想像的快得多，可見所謂的入侵烏魯克計劃應該連個水花都掀不起來。
於是她對著膘肥體壯現在卻試圖把自己縮小鑽進兔子洞的男人點點頭：「好吧不回答就不回答吧……烏魯克的新王向您問好。」什麼啊……想要顛覆烏魯克，居然連王都認不出來嗎？她有選擇的忽視了自己才登基不到一個星期的事實。
吉爾伽美什隨手扔出了手裡的刀。
男人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話還是非面而來的利器。
「砰」地一聲，又一具身體倒在地上，吉爾伽美什吹了下口哨，向著西杜麗躲藏的方向說道：「解決了~」
然後她忽然意識到這場面不應該讓小西杜麗看見。
幾乎豎成一條縫的瞳孔微微放松，紅寶石一樣的眼眸中的情緒重新變得平和。吉爾伽美什放松自己的語調，懶洋洋的拖長了聲音抱怨：「啊啊好討厭那把刀又沉又不好用，幸好我的力氣大，但是明天早上起床肱二頭肌會感到酸痛吧？」
在西杜麗被她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快走兩步一把拉住想要探頭查看發生了什麼的西杜麗：「別看別看，一點都不好看的！我們回去王宮吧現在時間太晚了。」
她對著哭的打嗝還不敢出聲的西杜麗說道：「大祭司該等著急了。」
梅勒忒斯果然坐在王宮中等她們。
當她看到吉爾伽美什半托半抱著一身稻草的西杜麗走進來的時候，一臉詫異而擔憂的問道：「發生了什麼？」
她快走兩步從王的懷裡接過自己收養的女孩，然後讓人進來送換洗的衣服。
「等等再說，西杜麗該睡覺了。」吉爾伽美什讓人把折騰一下午，回家得一路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小蘿莉帶回到她自己的臥室，然後才在梅勒忒斯的對面坐下來，跟她描述了一下兩個人夜晚遇到的毫無職業規劃的敵國探子。
「這樣啊。」輔佐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烏魯克新王登基的事情應該已經傳達到周圍的一些小國了。」
「可是他們能做什麼呢？」吉爾伽美什問道，「我覺得那個水平什麼都做不成吧？」
「這一些應該只是一些不入流的試探而已。」梅勒忒斯道，「而且如果從以往的經驗來看，他們也不想做什麼。攻占烏魯克是不可能達成的目的，有一些在附近游蕩的盜賊，應該只是想要趁著您根基未穩，在城市的周圍趁火打劫撈上一筆。至於其他國家則是通過探查您的行事手段來決定我們未來的溝通方式。」
年幼的王皺皺鼻子：「他們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派兵打過去嗎？」
大祭司笑了起來：「如果您覺得您可以承擔城市守護神的怒火的話。」
嘖，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吉爾伽美什有點郁悶的問道：「那我們這邊的守護神是誰？」
「您的母親，是誰的女兒？」
吉爾伽美什就懂了。
諸神之父Anu嘛。
所以說這不是一個拼自身國力的年代——反倒是個明目張膽拼後台的時代啊！
我討厭神代。
吉爾伽美什睡覺前面無表情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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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閃閃你快醒醒沒有神代哪裡來的男（女）票
謝謝E □□ion小天使的地雷！
關於改名：因為文章名字不能出現『吉爾伽美什』所以我在一堆諸如『我穿越成某不願意透露姓名還性轉的金先生』之類的蛋疼名字中屈服於路燈勢力。路燈王是調侃啦調侃。
恩奇都還有幾天才能出現嗯。
第5章
見證了一場沒有馬賽克、起碼是R18的血腥場景，吉爾伽美什以為自己睡覺前會翻來覆去自我折磨睡不著覺，至少會有點見證了生命離去的傷感。
然鵝事實是她的良心不僅不痛還美滋滋的。
我穿越前可能是個反社會分子。她有了這樣的沉痛的領悟。再也不能隨便自稱是小天使了。
第二天早上吉爾伽美什跑去找梅勒忒斯抒發了一番對於神代城邦治下不嚴的苦惱，她義正言辭的職責了城防護衛不管什麼人問都不問就往裡放的陋習，然後仰著臉試圖賣個萌：「梅勒忒斯大姐姐我能不能修改烏魯克的法律？」
梅勒忒斯想了想先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王，您是不是長高了？」
吉爾伽美什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褲子好像是確實短了一截。
她霎時間激動起來。
成年人永遠不會懂得三頭身的痛！
昨天晚上她的腦袋尖還不到那兩個敵國傻大個的腰！提著刀想要捅腎都要一蹦一打！
她快步走到大殿的一根柱子旁邊，這根雕花棟梁被王欽定為身高標尺。吉爾伽美什對著那上面的花紋比了比，驚喜道：「我好像真的長高了！」
「是吧？」梅勒忒斯點了點頭，「我就說王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會讓人加急趕出合適的衣服的。」
但是人類不可能在一天之內長到一米八，吉爾伽美什按捺下自己振奮的心情：「那本王剛剛問你的問題呢？」
「修改法律啊……」梅勒忒斯沉吟道，「您是怎麼想的呢？」
我想加強中央集權。
吉爾伽美什笑眯眯：「我想知道自己的國家的每一個角落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不過分吧？」
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還想讓我有能力派人保護身邊的人，西杜麗昨天晚上都嚇哭了，今天是不是發燒了？」
「她不要緊，今天沒過來找您是因為我告訴她要觀察和復習祭司的工作。」梅勒忒斯道，「不過有關於烏魯克的法律，如果您覺得沒問題的話，那就去做吧。」
吉爾伽美什：「那我要怎麼知道什麼是合理的呢？」
梅勒忒斯：「這正是我准備今天告訴您的。現在烏魯克的立法權和大部分的司法權都掌握在長老委員會的手中，他們是由烏魯克的人民選舉而出的英才，以輔佐王管理國家事項。而在您繼位之後，還沒有進行下一屆的委員會選舉，現在其內部的所有人員都是由您的父親，也就是先王進行審核通過之後加入的。」
吉爾伽美什陷入了沉思。老實說就昨天那個狀況，再加上時代的局限性，她覺得這幫人在立法方面建樹相當有限，大概每天的精力都放在如何調節鄰裡關系和幫隔壁的七舅老爺找他家走丟的小貓之類的問題了。
但是她決定不在親眼看到之前妄下結論：「我現在想要見到他們。」
事實證明王的推斷准確無誤。
在這樣以武力論英雄的世界裡，長老委員會的大部分人都是以一挑十的猛漢，相應地，他們大腦簡單四肢發達。
不過雖然臣子的質量良莠不齊，但是至少他們都相當信奉和忠實於吉爾伽美什。寧蘇女神在半空中給她造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沒有人會想不開去反抗一個身為國家主君的半神。
吉爾伽美什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不能要求太多，任命的拎著一塊覆蓋著軟泥用於書寫、比她胳膊還長不舉起來就會拖地的石板和他們討論去了。
而且出於對王的信任——居然沒人過來幫她把那塊石板抬起來！
好氣啊！
就算王力能扛鼎，可是小孩子長時間負重會長不高！
你們難道想要一個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王嗎！！
——想一想公元前人民的平均身高，這居然可能性還很大。
吉爾伽美什都快要絕望了。
她安慰自己，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寧蘇女神和她的父王都不算矮。
基因學在神代應該還是可以發光發熱的吧？
從那天起烏魯克的新王就立志於掀起一場由上至下的改革。
相比21世紀的城市，烏魯克不算大。
但是管理起來一點都不簡單，因為人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日子過的相當松散。
就連給一個人判斷罪名依靠的還是審判者自己的三觀呢！吉爾伽美什不求別的，至少這些政府機構的工作人員能都認識字吧！
在發現長老委員會內部的文盲率達到一個恐怖的比例的時候，王的內心是崩潰的。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治理國家，她可能是在建國。
吉爾伽美什：就連猴子都比我的這群大臣聰明（暴言）。
不論如何，總之在經過兩個月的磨合期之後，吉爾伽美什終於能夠完整的運作這個國家機器，將自己的指令頻繁的下達到城市的基層當中。
很多被王指示的團團轉的委員會成員都松了一口氣，他們在加入到國家的管理層之前可沒想到過還有智商的硬件要求。
明明先王在位的時候，只要能單獨獵殺兩頭野豬、將屍首上交國家就可以得到民眾的支持了！
吉爾伽美什壓根就不在意自己的一些屬下藏在內心深處的抱怨，在她的觀念裡在其位則謀其政，如果不想干活的話就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偌大的國家難道還找不出來一個比猴子聰明的人類了嗎？！
唯一使她欣慰的是，這個城市正在肉眼可見的變得繁榮起來。
因為神明掌管著天氣和四時變化，而烏魯克又被寧蘇女神庇佑著，在大部分時間裡這裡的氣候風調雨順，也沒有野獸入侵，吉爾伽美什不用擔心自己遇到天災，又通過法律和掌控軍事力量加強了對於人禍的管理。蒙昧的時代盡管落後，可是也是靈活而多變的，人們的頭腦中沒有思維定勢，只要給他們指點方向，這些在大自然中拼搏數載的先輩就能走出一條筆直的路來。
所以在一切欣欣向榮往著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一些微不足道的瑕疵也就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比如——
「委員會會長再次提出了抗議。」梅勒忒斯身為王的輔佐官，在不需要祭祀神明的時候，也是要參與到國家政務的管理當中的，「他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反駁您的提議了。」
委員會會長是個力大無窮的、相傳當初年輕的時候一個人殺死了七頭野豬、一心忠於先王、卻滿腦子都是漿糊不知變通的老水牛。吉爾伽美什正躺在床上翹著小腳丫吃水果，聞言連白眼都懶得翻：「其他人怎麼說的？」
梅勒忒斯：「這次有三分之一的人和他站在統一戰線了。」
「哦？」吉爾伽美什聞言稍微坐正了點，依舊沒有放下自己手裡扒皮扒到一半的水果，「他這次反對的是哪一條？」正常來說沒幾個人會在不損害自身利益的情況下幫助明顯腦子不轉彎的委員會會長。
「是最後一條。」梅勒忒斯說道，「他反對您提出的土地分配管理制度以及人才選拔制度。」
由於缺乏有效記錄手段，現在的臣民想要向王彙報工作，只能通過口述轉達。
輔佐官繼續說道：「此外，還有一堆部分人對於您所說的，就在烏魯克北部的雪松森林進行資源開發的行為表示異議。」
吉爾伽美什動作停了一下：「先說說雪松森林這條，反對的理由是什麼？」
「雖然如您所說，作為城邦附近最大、最密集的林木資源，如果能夠掌控雪松森林能夠對我國的軍事力量和日常生活有很大提升……」梅勒忒斯解釋道，「但是您大概沒有聽說過，那裡居住著神明派來的護衛，神獸芬巴巴。我的建議是最好在與之協商之後再進行活動。」
「又是神啊……」吉爾伽美什托腮，「總覺得大地上到處都是神明的影子呢，明明應該是屬於人類的地方。」
梅勒忒斯抿著嘴笑了一下：「您不也是神明嗎？我不覺得這是件壞事。」
吉爾伽美什瞥了她一眼：「說的也是，好處於壞處總是並存的。那麼尊敬的委員會會長反對我又是因為什麼呢？」
「哦這個理由就簡單多了。」輔佐官輕松的說道，「如果按照您的土地分配和管理方式，他們家的田產大概要少一半左右。」
「我記得我基本保障了國家掌權者的利益。」吉爾伽美什歪了下頭，「那些田地是合法得來的嗎？」
「如您所說，並不是。」
「那就沒問題了。」王冷漠的說道，「如果他不同意的話，我們正好可以選舉出下一屆的委員會代表人物。」
七天以後，這件事情以長老委員會的會長妥協為結果，將嶄新的法律法規公布出去了。
盡管王表示她已經給這些舊社會的奴隸主留下了太多的活動空間，但是顯然曾經滄海難為水，沒有幾個被迫傷筋動骨損失利益的人是對此滿意的。他們的抗議在吉爾伽美什的強權之下毫無卵用，王的行動雷厲風行且不留情面，同時並不介意和一群猴子說再見。
烏魯克的高層有了一番沉默無聲的震蕩。
也就是在吉爾伽美什統治了這個國家臨近半年的時候，人群當中突然有了『吉爾伽美什是個暴君』這樣的傳言。
不過烏魯克的王短時間內沒工夫搭理這件事，她在發現自己又雙叒叕長高時產生短暫的喜悅過後，再次被迫卷入了嶄新的麻煩。
毫不誇張的說，這大概可以被歸為天災範疇。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適宜出行的日子，吉爾伽美什久違的獨自一人漫步在城市外圍的曠野上。
她不畏懼野獸，也不會有神來找她的麻煩，所以在確定王不會迷路之後，梅勒忒斯就同意她在烏魯克附近散步。
然後就在那一瞬間——
半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道殺豬般的慘叫：
「下面的什麼人讓一讓這裡有天舟迫降啊啊啊啊啊啊——」
吉爾伽美什：「……」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天降橫禍吧？！
她下意識的抬起頭對著高懸的烈日，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女人坐在疑似弓箭的天舟上，以超音速卷起狂風、炮彈一般砸向地面。
轟——
塵土飛揚，秋日的落葉與泥土糊了天降系女神與正在散心的無辜的王一臉。
「神經病你開飛機難道不提前選好降落地點嗎？！」
「叫你躲你怎麼慢吞吞的還不走開啊混蛋！」
而這就是，金星女神伊什塔爾，與她的宿命之敵（？）吉爾伽美什的初遇。
正所謂是，災難的序幕。
※※※※※※※※※※※※※※※※※※※※
我一定要新人物登場！
所以今天更新的稍微晚了一點
但是啪啪啪！鼓掌歡迎新沙雕……不是，新女神上台！
本文的伊什塔爾因為現在還沒有和凜融合，所以惡屬性相應的要明顯一些。
但是請放心不是反派角色（而是諧星
又及，我看到有人問cp誒請站穩恩奇都不動搖
第6章
「呸呸呸！」女神把自己從坑裡拔|出來，用手扇開崩起來環繞在兩人周圍的泥土。
吉爾伽美什因為反應快躲得早比她稍微好一點，至少沒有吃到灰，但是也因為突如其來的災難不幸蹲在坑底下。她眯著眼睛一臉晦氣的拍掉衣服上的灰，借著一點微薄的透過塵霧的陽光打量來人，然後從腦海深處那個從穿越之初就加載到硬件裡面的蘇美爾神譜辨認出眼前的神明應該就是美索不達米亞神話中的美和豐收的女神伊什塔爾，她同樣身負戰鬥與破壞、以及金星女神的權能。
美索不達米亞神話的神明權能分配真的相當不負責任。
或者他們可能非常缺少在崗員工，以至於如伊什塔爾這樣的關系戶都能大權在握。
這位疑似酒後駕車、不僅無證駕駛還東倒西歪波及無辜的女神，將烏魯克城門前方一公裡的（屬於吉爾伽美什領地的）地方砸出一個半徑超過十米的隕石坑。
吉爾伽美什相信對方已經盡量剎車了，不然以她在半空中迫降的時候的那個速度，現在可能已經洞穿地球到達太陽系的另一邊，達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業。
她不禁感到一陣納悶——就算這位女神向來以腦子有洞任性妄為著稱，但是她的監護人難道就心裡沒點b數，為什麼要將這種威力巨大的設備塞給一個心理年齡不超過西杜麗的女神讓她出來放飛自我？
就在年幼的王面露不滿的時候，伊什塔爾也認出了吉爾伽美什。
看來大家的腦內都是自帶族譜的，完全不會發生在野外打架卻不認得對手的情況。
出門前貌美如花出門後宛若從工地搬磚歸來的女神動作一頓，一改剛才咳嗽的不能自已眼淚汪汪的面貌，假裝之前無事發生，坐在自己的坐騎上面漂浮於半空當中，居高臨下道：「你就是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
如果忽略掉天舟馬安娜都被她摔掉一個角，破破爛爛凄凄慘慘的現狀的話，這一幕還是十分具有迷惑性的。
吉爾伽美什不為所動，冷冰冰的問道：「伊什塔爾？你來這裡做什麼？」
王依舊覺得自己現在是懂文明守禮貌的好少年——如果是在沒有和人互相看不順眼的情況下。
她和女神鎏金的眼眸對在一起，兩人的目光當中是如出一轍的傲慢。
「哼。」伊什塔爾在烏魯克的王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狼狽的倒影，頓時氣勢一減，干巴巴的說道，「我聽說這裡的王換人了所以才過來看看，你是寧蘇女神的女兒？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的。」她挑剔的把吉爾伽美什從頭打量到腳，滿意道，「沒有我長得好看。」
美之女神覺得自己守護住了最後的倔強。
吉爾伽美什微微一愣，而後勃然大怒——
你和一個外表不到十歲的小姑娘比誰長得好看！良心不會痛嗎！
她感覺自己被戳到了痛處，因為此前還從未有人！敢於對王帶著嬰兒肥的臉發表意見！他們除了可愛還能不憚於發出什麼別的評價嗎？！
「你有什麼地方是值得本王比較的？」吉爾伽美什抱著胸翻了個白眼，「我還從沒有見到過大腦空空如也、笨到會從天上掉下來的女神。」
雖然在這之前她只見過寧蘇一個神明。
「這、這是個意外！」伊什塔爾頓時跳腳，「我前兩天剛給馬安娜添加了一個新的加速器，但是制動裝置沒有相應的調節好導致提到最高速的時候它會失控……反正這不是我的問題你懂什麼啦！像你這樣的半神根本連天舟都沒見過吧！」
吉爾伽美什冷靜的看著她：「至少本王知道當你的前進速度超過第二宇宙速度的時候，你就會直接衝出地球。」
她回憶了一下之前的畫面，補充說：「你沒有達到第三宇宙速度直接衝出太陽系已經是個奇跡了。」
這麼一想感覺十分有道理，王摸著下巴沉思：「這麼說來，金星居然直到今天還在繞著太陽轉呢……」
伊什塔爾：「……哈？」
她一臉莫名其妙。
吉爾伽美什：「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衝上天與太陽肩並肩？」
干脆直接在太陽系旁邊開發一個新星系算了。
伊什塔爾：「……」
她就算受限於幾千年的代溝聽不懂吉爾伽美什在說什麼，但是她非常熟悉對方那種看著智障的表情。
——因為在大部分時間裡這種拉仇恨的表情都是專屬於女神一個人的。
戰爭女神沒有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她信奉拳頭大的是真理，果斷放棄了和吉爾伽美什在牛頓還沒出生之前探討深奧的物理學問題。她拎著自己的天舟馬安娜直接就衝了上去。
沒有一絲絲防備，吉爾伽美什：「？？！！」
這年頭的神明一點都不矜持！
她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往旁邊翻滾躲避的時候，甚至還脫離不開伊什塔爾的射程範圍。
伊什塔爾露出一個嘲弄的表情：「我就算是給新出生的不懂事的小孩子上一課——別去招惹比自己強大的神。」
她比了個拉弓的姿勢，一道魔力形成的金黃色弓箭在她手上成型，眨眼間彙聚成龐大的力量漩渦，用肉眼甚至能直接看到那旁邊的空氣被振動的微微扭曲：「感謝女神的恩賜吧，吉爾伽美什。」
話音未落，然後她就看見對面的金發蘿蔔頭又露出了一臉讓人想揍她的輕蔑神色。
「惱羞成怒了嗎？」吉爾伽美什說道，「因為自己拉低了太陽系的整體智商？」
話是這麼說，但是王其實久違的感到有一點虛。
雖然她覺得自己說的都是實話，看不起無證駕駛還准備肇事逃逸的違法行為有什麼錯！——不過理論上，她可能、也許、大概，目前還打不過伊什塔爾。
她謹慎的、不動聲色的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
伊什塔爾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她立刻興高采烈道：「這會知道害怕了吧！」
女神『啪』地打了下響指，順手把還沒離弦的弓箭收回來：「你以為我會揍你再讓你去找寧蘇女神告狀嗎！哼，吉爾伽美什我告訴你，你現在趴在地上給我道歉還來得及！」
她毫不掩飾自己臉上流露出的惡意：「不過就算我失手把你殺死，女神也只會責備我一下、並不會真正生氣吧？」
吉爾伽美什：「……」
她覺得腦子裡有一根弦biu的一下子斷了。
「既然你這麼自信，那我們就賭一把。」吉爾伽美什說道，「無所不能的神明會害怕賭博嗎？」
有坑必跳的伊什塔爾揚起眉毛：「賭就賭我又不會輸！」
「哦。」吉爾伽美什瞥了一眼自己髒兮兮的褲子，干脆盤膝坐在地上，「為了你能輸的心服口服，賭局你定。」
「嗯？」雖然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但是一向只顧自己開心的女神同樣並不想要簡單的殺死這個膽敢蔑視她的烏魯克王，她落在地面上叉腰環視一圈，自信道：「那就賭下一個撞上這棵樹的兔子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
「……」
吉爾伽美什有一瞬間的茫然，沒跟上女神的腦回路。
然後她無所謂道：「行吧。我猜公的。」
他們兩個就坐在這裡等了一個晚上。
其中有六七個小時都在兩個人警惕的對視中流逝了。
直到清晨左右，真的有一只傻兔子一頭撞到了樹干上。
伊什塔爾急不可耐的把兔子拎起來。
下一秒，女神怒而起：「我閹了它！！」
可是兔子又做錯了什麼！
並不甘心的伊什塔爾道：「再來一局！」
吉爾伽美什：「我為什麼要和你繼續賭？對本王沒什麼好處。」
「我壓一塊寶石！」
半個小時後：「再來！」
「再來！」
「再來億局！」
吉爾伽美什努力不讓自己的嘴角上揚，一臉嚴肅：「可是你還有寶石嗎？」
伊什塔爾愣住。
她摸了一下口袋，毛都沒有。
看了一眼天舟，馬安娜拖著殘破的身軀無辜的呆在原地不動彈。
「！！！」
女神：「我不相信！！！」
她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指責：「你是不是作弊了！」
吉爾伽美什語重心長道：「本王在女神的眼前作弊你還沒發現，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驕傲嗎？」
伊什塔爾：「……」
王聳肩：「更何況我還沒作弊。」
金星女神呆了幾秒鐘，失魂落魄的坐上馬安娜離開了。
她急著回去跟自己的長輩們宣告破產。
第二天的早上，梅勒忒斯發現吉爾伽美什黑著臉回到了烏魯克城。
「發生了什麼事？」輔佐官問道，「我聽聞烏魯克城門前方出現了一座大坑。」
「梅勒忒斯……QAQ。」吉爾伽美什哽了一下，可憐巴巴，「我覺得我需要加強武力值，我還需要打造一件能夠和神對抗的武器。」
梅勒忒斯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上前給了難得低落的王一個關愛的抱抱：「……您沒事吧？」
王把頭埋進被子裡面：「和一個雜種打架，打輸了。」
她順便抖了抖口袋，裡面劈裡啪啦掉出來一摞成色上品的寶石。
梅勒忒斯：「……」她面露糾結，「王？」
「啊啊煩死了為什麼這幫神天天這麼無聊還有功夫找人類的麻煩啊！他們不能老老實實呆在天上嗎？」吉爾伽美什悶聲道，「等本王長大了一定要讓那個女神知道烏魯克的厲害！」
她翻了個身，在梅勒忒斯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然後老老實實說道：「好啦我不生氣了，反正這波不虧。」
但是提高武力值這點必須提上日程！
還有鍛造！天舟馬安娜了不起嗎！下次讓那個女神有來無回連墜機的機會都沒有！
梅勒忒斯隱隱知道自家王和一個女神較上勁了。
但是她體貼的沒有問太多，因為王明顯還在氣頭上。
——她以前可從來沒用過『雜種』這麼褒貶含義明顯的詞彙。
不過很快這件事就在有心人當中傳開了。
因為有一天寧蘇女神久違的來到烏魯克，對著欣欣向榮的城市欣慰道：「吉爾伽美什，你做得很好。」
已經長大了不少、看上去有將近十歲左右了的王聞聲抬頭，疑問道：「母神？」
寧蘇女神：「接下來烏魯克的守護工作就交給伊什塔爾吧。」
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
發生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
金星女神端坐在寧蘇身後，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
沒有評論的更新是缺少靈魂的！！！
今天是散財童子伊什塔爾和逢賭必贏黃金率A金閃閃。
伊什塔爾是神話中記載的烏魯克守護神，理論上應該一開始就是，這裡是魔改。
有關於吉爾伽美什的能力：
主要是
吉爾伽美什她現在還沒有成為英靈！
也就是說不管是王之寶庫啊天之鎖啊EA啊都是需要一點點自己攢出來的。
至於黃金率領導力這類的固有屬性，可以當作是天生的現在也初現端倪了。
另外，千裡眼fate設定裡面存在，本文吉爾伽美什♀她還在融合期所以技能沒開啟（以後會有的都會有的
第7章
吉爾伽美什的成長速度不同於常人。
她很早之前就發現了這一點。
有一次寧蘇女神跑來視察的時候她把這件事情旁敲側擊的問了一下，女神也沒有避諱，明確的告訴她本來一開始想要捏一個八塊腹肌大長腿的英俊青年，結果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最後的成品變成了一個三頭身的蘿莉。
但是當時光天化日乾坤朗朗，想要回爐重造也晚了，干脆將錯就錯，反正人類也不會覺得神的決定有哪裡不對。
吉爾伽美什：「……」
所以明明沒過幾年她卻跟吃了金坷垃一樣越長越大，原來是歷史遺留問題嗎！
當時的王捏了捏自己已經長到肩膀的發絲，套上自己的鎧甲憤怒的繼續鍛煉身體去了。
八塊腹肌了不起啊！
她也是可以長出來的！
話又說回來，吉爾伽美什畢竟不是真正什麼也不懂的孩子。她後來慢慢的總結規律，發現每當自己的實力增強的時候，相應的外表年齡就會變得更加成熟。與此同時，她對於自己來自於血脈的力量的掌握程度也越來越高。
最開始的時候接受這個世界與自己的國家，她其實沒太把自身實力當回事。
有能力固然是好事，不過有幾個國家領導人能成為散打冠軍呢？就算是史前時代，若能自保足以。
而伊什塔爾的出現將她飄在空中的腳掌按在地上，讓她完整的意識到對於一個武力值完全超標的種族來說，神明生活的究竟有多麼的隨心所欲。
她後來回想，地球能存活到今日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既然人類的命運不掌握在自己手中，吉爾伽美什想，那好吧，至少烏魯克的命運要由我來決定。
半神因為力量的差距無法接受人類的技藝指導，也沒有人敢於去教導被傳為暴君的王。吉爾伽美什選擇了對外挑戰自我領悟，有那麼一段時間，每天早上烏魯克的居民都能看見自己的王帶著一身熱騰騰的血跡和隱藏其下的傷痕、拎著野獸的屍體從城門走進來，最開的時候野豬的腦袋幾乎比她人都大，小小的孩子一手拿著每天不重樣的武器，拖著龐大的頭顱，在微微冰冷的清晨邁著沉重的步伐進入王宮。
然後午時左右，一身清爽重新換上端正的服飾的王再次嚴肅的出現在人們面前管理國家政務。
王宮和人們居住的地方離得並不遠，住在附近的居民經常能夠看到工作間隙出來散步的吉爾伽美什，如果眼神好又湊的近的話，還能看到她衣服領子下隱隱露出的滲著紅色的繃帶。
吉爾伽美什自己可能沒覺得。
但是在烏魯克的居民眼中，他們的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長大。
「今天王獵殺了什麼動物？」
「是狼。」
「狼啊……真好呢。」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聞言一臉高興，「這樣冬天到來的時候牲畜就不會被咬死了。」
「……」
「可是王上次受的傷還沒好。」
「聽說是遇到了強大的敵人，快入冬時魔獸都喜歡靠近大城市。」
「今年烏魯克的冬天會好過不少吧？」
一個編著麻花辮的年輕女孩忽然說道：「但是……但是這樣的話，王是很辛苦的吧？」
人群陷入了一陣沉默。
然後一個披著毛皮的高壯男人點點頭：「我也覺得，她還要幫我們管理小麥的收成。」
這一點引發了大家的共鳴。
「王路過的時候還幫我家解決了奶牛不產奶的問題！」
「她之前幫我們把一直在騷擾鄰裡的小流氓趕跑了！」
「王一直在處理治安問題啊，你們沒覺得這幾年烏魯克城變得安全多了嗎？小偷小摸的人都少了。」
「啊呀……之前王隨便說要改變法律和稅收的時候，我還很擔心呢。」一個老人捏著抖動的胡子說道，「我是沒什麼文化，但是大家都在傳……」
「那時候啊，人人都在說，王是個暴君。」
有人點點頭：「總的來說相當獨|裁，而且經常做出決定卻不給道理。我家一個遠親在長老委員會，聽說現在話都說不上，就忙著給王端茶送水。」
「一時間的變化確實很難讓人接受，我現在都很恍惚，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是不是真的有在變好。」
「而且聽說有的時候性格有些惡劣特別喜歡捉弄人……」
「——可是！」又是那個麻花辮女孩兒突然開口，「我也想去給王端茶送水啊！」她捧著臉，臉頰上帶著詭異的紅暈，「王那麼可愛！當然要趁著年紀小……咳，我的意思是趁著王還需要幫助的時候多多接觸才是！」
她的目光流露出一種深切的情感：這是一件多麼好的差事啊！你們竟然都不珍惜！
不可思議的是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紛紛出言贊同，而且還不拘泥於男女性別老少年齡，範圍之廣讓人震驚。
而且烏魯克人民崇尚強者，竟然還有不少人覺得王的外表和強大的實力形成了一種反差萌，讓人特別想湊到王面前去挨揍。
「……」
「或者讓我匍匐在王的腳下被踩……不是，被教育！」提出這個嶄新觀點的瘦弱男性臉上的紅暈和麻花辮姑娘面頰上的不遑多讓，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內心的激動之情，「我願意永遠侍奉她！」
然後他就被憤怒而淳樸的烏魯克居民揍成生活不能自理。
吉爾伽美什暫時還沒有聽說這股在民間掛起的神秘風暴。
畢竟委員會成員不是吃干飯的，他們一臉不情不願還得幫吉爾伽美什強制干活，一邊干活一邊還要被侮辱智商，過的也是很不容易。總之在雙方角力的過程中有其中一方妥協之前，至少在明面上，烏魯克王的名聲是不能好了。
如果不是吉爾伽美什是個貨真價實的妹子，估計還會有人散播她強搶良家婦女的謠言。
比委員會成員更先妥協的是城市周圍的野獸。
很快烏魯克周邊的魔獸就被毆打的聞風喪膽奔走相告，在秋日的瑟瑟寒風和吉爾伽美什手起刀落帶起的一蓬蓬鮮血抖成一團小可憐。
跑是不可能跑的，離開烏魯克大家也是要餓死在這個變態多如狗的世界裡。
可是打也打不過，這可怎麼辦？
魔獸的老大沉思片刻，沉痛的嗷嗚一聲：委曲求全吧。
於是今年撞上鐵板的野獸們定下四字生存方針：賣萌苟活。
等吉爾伽美什再次提著新鮮出爐的武器奔赴戰場的時候，驚奇的發現這次迎接自己的不是腥臭的獠牙，而是……一只軟綿綿、肉乎乎、毛茸茸的獅崽兒？
她不禁想起那只每次都被她按著頭砸進土裡、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蠢獅子：這是終於把腦子砸壞了？
獅崽兒抖著腿想要站起來，結果失敗了。
於是在地上滾成一團毛球蹭到吉爾伽美什腳下，用肉墊輕柔的按了一下王的腳背，抬起頭用濕漉漉的黑眼睛看她：「咪嗚。」
吉爾伽美什：「……」
她拎著獅崽的後頸皮把它提到自己的眼前打量。
獅崽瞪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半晌，小心翼翼的伸出舌頭糊了王一手口水。
烏魯克的王就頭一次把一只活著的生物帶回了王宮。
獅崽的父親躲在樹林裡面目睹了這一切。
它扒著樹干眼淚汪汪：兒啊！今年冬天一家子的安危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一定要認真賣萌！爭取早日成為王座下的第一吉祥物！
吉爾伽美什對於自己的成長速度感到滿意。
但是就算這個速度要比正常的孩子快得多，等到伊什塔爾賄賂她的母神再次跑來烏魯克的時候，也只是比上一次變大了一點點而已。
女神等寧蘇走後笑嘻嘻的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下：「幾年沒見你就長了這麼一點點。」
王立刻被氣成河豚。
——你瞎嗎分不清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和一個十歲的青少年！
她冷冷道：「你也還跟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伊什塔爾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萬年如一日的胸。
說真的這點沒什麼可在意的，吉爾伽美什就不是很在乎，在她看來不管自己長什麼樣子一定都是最完美的，王就應該有這樣的自信才行。
但是她不在意，伊什塔爾在意的不行啊！ 美之女神有自己的一套標准，總之戳人痛腳就是這麼一回事。
女神果然又一次惱羞成怒：「啊啊啊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討厭！」
吉爾伽美什：「不用謙虛，你也一樣。」
她們兩個對視一眼，劈裡啪啦，天雷勾地火，不打不行。
伊什塔爾把自己的手腕掰得嘎巴作響：「來啊！誰先認輸誰是小狗！今天我就來教你做神！」
「正好！」吉爾伽美什最近被烏魯克的雜事搞得愈發暴躁，聞言也是一臉反派標配的獰笑，「本王就讓你知道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她話音一頓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語境不對。
畢竟她可從來都不窮。
於是她換了一句狠話：「本王就讓你知道戰場失意賭場也失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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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樂！
第8章
伊什塔爾：「未免別人覺得我欺負你，先讓你一回合！」
她衝著吉爾伽美什勾勾手指，還以驚人的柔韌度維持著懸浮狀態在自己的天舟上面擺了個pose。
吉爾伽美什：「……」
這難道還是卡牌類回合制游戲嗎？！
王淡定的站在原地拒絕道：「不。」
她伸手指了指城外：「我們出去打。」
伊什塔爾茫然：「為什麼？」
吉爾伽美什睨了她一眼：「如果打壞了建築你來賠償嗎？」
伊什塔爾嗤之以鼻：「就這麼個破王宮值幾個錢？我有的是錢！」
她往外一抬胳膊揮斥方遒：「看到遠方的那個山頭了嗎？還有那個、那一片，都是我的！」
烏魯克的王往自己身後的柱子上面一靠，一臉嚴肅的對著女神說道：「你看著本王。」
「哈？」伊什塔爾的迷茫從她的表情蔓延到了她的雙眼，她猶豫了下，還就真的把吉爾伽美什從頭打量到腳：
吉爾伽美什今天的金發沒有隨便的披散開而是梳成了一只單馬尾，前面的劉海和臉頰一側的碎發則是柔順的垂了下來，劉海下方是逐漸顯得狹長而銳利的紅色雙眸、抿起來之後淡色的略顯傲慢的嘴唇和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稱得上是鋒利的下顎線條。
單就這張臉的話，在這個年紀少年和少女的分界線還沒有那樣明顯，如果她換一身男裝剪成短發、假裝自己是男孩子，可能也是有人會相信的。
但是如果以全身而觀，反而不會讓人產生那樣的錯覺。
這大概是因為，吉爾伽美什身上有一種、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理所當然的氣質。
她略顯細弱的脖頸、手腕、腳腕和腰上都帶著黃金的首飾，上半身穿了一件露出小腹的藍白色烏魯克風格的短袖，下半身則是一件高腰收腿的七分燈籠褲。王習慣於在忙於公務時將沒有必要的多余的首飾摘取下來，所以她身上的裝飾物不多，能夠讓人遠遠看去第一眼看見的不是燦爛的黃金，反倒是比黃金顏色稍淺的長發，和因為衣著、以及其上覆蓋的薄薄的一層形狀優美的肌肉而顯得更加有力的手臂和小腿。
簡而言之，吉爾伽美什這個人有著在任何場合都喧賓奪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能力。
所以烏魯克的迷弟迷妹越來越多，真的不是王的錯。
伊什塔爾觀察了半天，沒看出有什麼異常，反而自己莫名其妙的有點尷尬，半扭過頭勉強維持住臉上不屑一顧的表情：「你到底讓我看什麼？」
吉爾伽美什：「……看本王身後的柱子。」
伊什塔爾：「……」
她艱難的越過發光體吉爾伽美什，看她靠著的泥柱：「柱子怎麼了？柱子……哦！吉爾伽美什！你居然敢把我的寶石鑲嵌在你王宮的柱子上面！誰給你的膽子啊啊啊快點給我拆下來還給我！！我連放在桌子上讓它們承受風吹日曬都舍不得你這個敗家子！！殘暴的暴君！！！沒人性！」
說的就好像金星女神有人性一樣。
「哼……快醒醒，這已經不是你的寶石了。」王不耐煩的敲了敲其中一塊寶石，「本王當然是想怎麼用就怎麼用，這些年來每次看到這根柱子，我都會想起那天狼狽的你，繼而感到一陣愉悅，然後本王就又有動力和長老委員會的那幫人吵架……不是，討論公務了。」
她露出一個一點也不友善的微笑：「要感謝女神對烏魯克這麼多年來誠摯的付出。」
伊什塔爾：「……」
吉爾伽美什這個人，果然只有閉嘴的時候才會比較討人喜歡！
烏魯克的王吸引人注意力的能力比較強，但是明顯拉仇恨的能力更勝一籌！
讓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沒有精力思考太多，第一反應是衝上去揍她！
啊！女神憤憤不平，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半神！
討厭到這種程度她居然還不能干掉對方一了百了，漫長的神生還有什麼樂趣？
她旋風一樣衝出烏魯克：「吉爾伽美什！來戰！」
梅勒忒斯旁觀了一場單方面的調戲，看著自家拉穩了仇恨值的上司有些擔憂：「王，不要緊嗎？」
吉爾伽美什擺擺手：「沒事的。」
她很篤定道：「那個女神，給點好處就會把這件事忘掉的。」
梅勒忒斯：「……」
您很懂嘛！
王從柱子上面摳下來一塊寶石：「一會兒打贏她把這個還給她就行了。」
旁觀了一切的輔佐官女士：「……」
她已經不知道吐槽些什麼好了。
吉爾伽美什趕到曠野上面的時候，伊什塔爾已經等的快要不耐煩了。
以至於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女神舉起自己的武器對著她走過來的方向一頓亂射：「去死吧吉爾伽美什——」
吉爾伽美什向後猛地一個下腰躲了過去，她同時調整了自己的姿勢，沒有再次站直，反而是直接翻身匍匐下去、轉身用力一蹬地面拉近了和女神的距離。
身體的柔韌度和腰腹的力量在短暫的幾個動作中凸顯的淋漓盡致！
眼看女神一腔怒火亟待發泄，吉爾伽美什也不打算再多說什麼，她咬了下下唇，眼神陡然間銳利起來，壓低中心在一片槍林彈雨中以肉眼難以觀察的速度躲閃著前進。
與此同時，王簡單的一抬右手，無數條熠熠生輝的金色鎖鏈忽然憑空出現，交疊成細細密密的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女神神力所形成的炮彈轟然相撞！
巨大的能量在爆炸中逸散開來，煙塵拔地而起，將兩人吞沒其中！
伊什塔爾稍微往上空飛高一點，眯起眼睛看著爆炸的中心：「哦？你找到了新的玩具嗎？」
吉爾伽美什仰著臉添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她在戰鬥中沒有平時顯得那樣平和，神明的血脈淋漓盡致的顯現出來，給這個外表上年僅十歲的少女添染出一份異樣的殘酷：「這個世界上可不止你一個人懂得怎麼遠程攻擊，雜種。」
她的眼瞳幾乎變成了和獸類一樣的豎瞳。
伊什塔爾愣了半秒種。
然後她出離憤怒了。
「——吉爾伽美什，我要讓你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有著戰爭權能的女神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她從未如此專注的拉開弓弦。
吉爾伽美什俯下身。
下一秒，她衝了出去——
金色的鎖鏈在她手中纏繞、彙聚，變得更加耀眼。然後王一手拿著刀刃，一手抓緊了鎖鏈的一端，逆著能量的漩渦，臉上沒有半分慌亂甚至出現了隱隱的笑意，她能聽見自己『咚咚咚』作響的心跳聲——
「上吧天之鎖！」
在那鎖鏈的另一端從地面上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筆直的衝上半空束縛住馬安娜上方的女神時，伊什塔爾的弓箭也毫不留情的洞穿了吉爾伽美什的左肩、留下一個拳頭大的血肉模糊的窟窿。
吉爾伽美什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她用右手握著的刀阻擋了一下，那根箭矢會穿透她的心髒。
伊什塔爾：「……！！！」
她無暇查看對手的情況，如蝴蝶落入蛛網，被層層纏縛，竟然一時間無法動彈。
吉爾伽美什就在這時候一躍而起，身上的血液隨著她的動作像一陣紅色的水霧，在陽光下潑灑到豐饒的土地上，血珠壓彎植物的枝葉、順著嫩綠的草尖往下滑進泥土。
她沒有顧慮太多，幾乎遺忘了疼痛。
伊什塔爾被吉爾伽美什一把拽下來撲倒在地面上。
王右手上的刀擦著女神的耳朵猛然插進土裡，驚起一陣下意識的戰栗。吉爾伽美什的呼吸中帶著人類的熱氣噴灑在神明的側臉上，伊什塔爾掙扎了一下，然後一大片從王身上流淌出的鮮紅的血落在她裸露出的皮膚上，發出在她耳中宛若驚雷的一聲響。
她一下子僵住不動了。
吉爾伽美什沒有察覺女神的僵硬，她因為大量失血而視線模糊，但是左手依舊緊緊握住鎖鏈，衝著伊什塔爾露出一個張揚的笑：「本王之前說什麼來著……？戰場失意……咳咳，x1。慢慢體會，以後次數肯定不少。」她捂了一下傷口，感官漸漸恢復，疼的一顫，發現捂不住血依舊在流，干脆放棄了，把刀扔在一邊想伸手按住地面，結果眼前一花一不小心按在了伊什塔爾的肩膀上。
女神的身上頓時又出現了一個血手印。
伊什塔爾眉頭一皺，就聽見已經神智不太清醒的王下意識的說了一句：「抱歉，不是故意的。」
她頓時一臉震驚，連想好的台詞都忘了。
然後王模模糊糊的想起面前的是誰，又補充了一句：「不是和你說的，雜種。」
伊什塔爾：「……」
她已經被這個反復無常的王搞得沒脾氣了。
「喂……我說你，這把算我輸了。」女神臭著臉抬頭看自己上方的吉爾伽美什，被對方垂下來的發絲戳的脖子癢癢的，「我都認輸了喂！你快點爬起來啊還是說你想死在這裡嗎？！」
她又用力掙動一下，發現纏繞在身上的鎖鏈已經解開了，不知道是因為吉爾伽美什聽見了她說的話，還是現在沒力氣了。
「啊啊真麻煩……」她一身泥土半身血，費了好大勁才在不碰到吉爾伽美什身上的傷口的情況下，從她身子底下爬出來，怒氣衝衝的坐上馬安娜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結果一回頭，發現自己的對手還趴在原地一動不動。
嘖。
大話說的很溜，也不看看自己才出生多久。
最後王宮裡的眾人驚慌的看到伊什塔爾女神像是扛麻袋一樣把自己家王扛回來扔到醫療管手裡。
兩個人都紅的像是從血河裡面爬出來的一樣。
「死不了的啦，畢竟是個半神。」
伊什塔爾臨走前還戳了一下吉爾伽美什的肩膀，愉快的看到某人昏迷的時候疼的皺起眉。
「讓你和我打，讓你跟不怕疼一樣——疼死你算了！」
女神看了一圈，然後把王宮裡最值錢的那根柱子上下來了一刀，在一片碎石的轟鳴中搬著柱子跑了。
梅勒忒斯：「……」
你們真的都很棒棒。
幾天之後，金星女神閑著沒事把這件事隨口跟交好的幾位神提了一下，當然沒說清楚自己打了一架還失敗了，只是描述了一句這個烏魯克的王有多麼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而且她還很強。
伊什塔爾本意不是想要打小報告，如果她想告狀的話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告了。她懷著一種詭秘的心態，認認真真誇獎了一下自己的對手，一邊希望能有小伙伴能給自己出氣，神秘的是又一邊想讓吉爾伽美什越戰越勇——畢竟不能讓她一個人出醜！
雖然這件事理論上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吉爾伽美什不會那麼無聊的把戰鬥結果廣而告之，這點自信伊什塔爾還是有的。
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件事在大家的口口相傳之下居然越傳越廣。
最後伊什塔爾心虛的發現，連眾神之父阿努都有所耳聞。
神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集中到了烏魯克這篇土地上。
然後他們驚奇的發現——咦？這個國家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勁？
※※※※※※※※※※※※※※※※※※※※
恩奇都登場倒計時
順便再強調一下天之鎖相關有二設，詳情見後文
第9章
一群神明大佬開會的時候，被大佬寵愛著但是基本還只是個富二代的伊什塔爾坐立難安，蹲在會議室外面。
然鵝大佬們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哪怕女神趴在地上扒門縫，依舊聽不到門內的神們具體的討論內容。
她的抑郁之情順著幾近同源的力量影響到了久居於冥府深淵的埃列什基迦勒，冥界的女主人難得被激起了一點好奇心，通過某種手段戳了一下呆在原地暴躁的轉圈的伊什塔爾：「怎麼回事？你這家伙，終於因為自己的任性妄為惹出了大麻煩嗎？」
伊什塔爾嚇了一跳，然後氣急：「你說什麼呢！算了我現在沒心情跟你吵架，你既然不打算出門，就不能老老實實呆在冥府閉上嘴巴假裝自己不存在嗎？」
「嗯？」幾乎和金星女神長得一模一樣的埃列什基迦勒動作一頓，面上的表情從原本的漫不經心漸漸染上幾分凝重，詫異的說道，「今天太陽的光輝沒有在大地上升起嗎？你居然不想要和我吵架？世界要被毀滅了？金星終於永恆的失去了光輝……哦。」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的一拍手，「事關那個烏魯克的可憐的王？她終於被你弄死了？」
「……」伊什塔爾艱難道，「還沒有。」
「那就是快了。」埃列什基迦勒肯定道，她絕不會放過這個可以嘲諷一下金星女神的機會，但是對於事情始末的好奇心占據了上風，讓她率先問道，「怎麼回事？」
伊什塔爾真的不想跟人吵架。她現在久違的感到一種無心做了錯事的心虛，每當一個人感到心虛的時候就會有強烈的傾訴欲望，迫不及待的想要給自己洗刷罪名。於是金星女神卡了一下殼，到底還是從頭到尾把事情的始末和自己的姐妹敘述了一遍。
「我沒想到這件事會被傳的這麼廣啦……」伊什塔爾一臉冤枉，「而且吉爾伽美什的那個國家到底有什麼問題？！他們都不和我講！明明之前看著挺好的嘛……難道這家伙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做出了什麼欺男霸女的惡劣行徑？」
女神想了想自己在烏魯克遭受到的待遇：「咦仔細想一想這很有可能啊！就那種惡劣的性格，有人能和烏魯克的王和平相處超過哪怕一整天嗎？！不不不，不對，糟了——她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受到懲罰的吧？」
伊什塔爾把自己和吉爾伽美什的行為對比了一下，喃喃自語：「不能吧……我覺得目前來說，就惡屬性方面她還沒有我嚴重呢……」
埃列什基迦勒這回是真的被震住了，她覺得自己這個令人討厭的同源之子被掉包了：「你居然在擔心她？你居然在擔心一個只和你見過兩面的半神？」
「不止兩面。」伊什塔爾下意識的反駁，「我之前為了更好的捉弄她偷偷暗中觀察烏魯克好久了……等等！」她瞪大眼睛，「你在說什麼？我擔心她？」
女神跺了一下腳，差點把地板洞穿：「你腦子進水了嗎？我可是烏魯克的守護神！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埃列什基迦勒：「……」
不是，你成為守護神的目的不是為了去惡心吉爾伽美什麼？
雖然身為同源之神，但是在大部分時間裡冥府之主並不喜歡搭理自己這個過於活潑、又帶著天真的殘忍的姐妹。她只會通過另一個人的神力反饋在冥冥中感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很少願意去詳細的了解。
就算對於吉爾伽美什，她的印像也只是停留在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程度。
——不過看來這個烏魯克的王還挺有趣的嘛！
而伊什塔爾在樹洞過後則繼續鍥而不舍的透著門縫偷聽去了。
一代女神淪落至此，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最後神界大佬們統一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結果。
伊什塔爾偷偷去問寧蘇女神的時候，女神這樣給她解釋：「烏魯克的人民對於吉爾伽美什的暴行和壓迫感到痛苦，他們向諸神尋求解脫。神回應了人民的呼喚，決定打造一條遏制王的鎖鏈，讓吉爾伽美什從此不能夠繼續在烏魯克為所欲為。」
伊什塔爾瞪大了眼睛：「可是我不……唔！」
寧蘇溫柔的伸出手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話：「噓，我親愛的孩子，別說了。這件事已經成為定局，就算是我也不能改變既定的命運。」
「那吉爾伽美什的罪名是什麼？」伊什塔爾在准備離開的女神身後追問道，「我是烏魯克的守護神，難道我不應該知道這件事嗎？！」
寧蘇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嘆了口氣：「你覺得吉爾伽美什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誒？」伊什塔爾愣了一下，「是個混蛋？」
寧蘇搖搖頭：「她現在在人類當中的威望太高了。」
就算是神，也無法料到在某一個城市，被神授予王座的王在其一部分子民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超過了神。
而且……以那個國家現在的發展形勢，再過上幾十年，興許就算沒有神明的庇護，人類也能繼續生存。這個一生壽命短暫卻輝煌的種族，延續文明火種的力量超乎了想像。
不被需要的，只能被淘汰。
這個被人遺忘的失敗者，不應該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伊什塔爾被迫停下腳步，她最後問了一個問題：「那個鎖鏈……那個東西，是什麼？」
她想起了之前和吉爾伽美什打架時，對方手中握住的天之鎖。
天之鎖，顧名思義，束縛天空的武器。盡管她能感受到那其中蘊藏的能量還沒有到達巔峰，但是顯而易見，王已經不再滿足於屈居人下，她渴望讓自己掌握住足以和神平等對話的實力。
伊什塔爾不知道有一天，如果那個金燦燦的王自己被鎖鏈強行束縛住、拼盡全力也無法動彈時，還能否露出那樣囂張而耀眼的笑容？
——不過說到底，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只是有一點不甘心罷了。
戰爭的權能在她的血脈中流淌，伊什塔爾想要堂堂正正打敗她，而不是躲在暗處嘲笑英雄末路。
「哦這個你不用擔心。」寧蘇語氣意外的輕松，她對於自己的女兒也不是一點都不看重，「我們打算創造一個與吉爾伽美什對等的野人幫她管理國家，連名字都已經起好了。就叫做恩奇都（Enkidu），你覺得怎麼樣？」
伊什塔爾：「……」
她的滿腔復雜的情感霎時間化作東流水，一去不回頭。
「哈？」她茫然而無助的重復了一遍，「創造一個野人？幫吉爾伽美什治理烏魯克？」
這是什麼騷操作？！
邏輯到底在什麼地方！！
寧蘇女神笑而不語。
正所謂一個成功人士背後一定要有一個帶著十八米厚濾鏡的基友（？）。
既然吉爾伽美什現在步子邁的太大讓人擔憂，不如就讓她體會一場轟轟烈烈的真摯友♂誼！好讓她知道人間自有真情在，高處不勝寒哇！
伊什塔爾：「……」
大佬們商議這個結果還費了很大力氣。
神明A說：「既然已經制定了方案，我們來細化一下好了。我聽說吉爾伽美什的性格不太好相處，所以這個恩奇都到底是男是女？」
神明B理所當然道：「當然是男人，難道吉爾伽美什還會喜歡一個女人嗎？」
「……」
他們面面相覷半晌。
神明B虛弱道：「不能吧？我沒聽說過她欺負烏魯克的小姑娘。」
神明A猶豫：「可是我們也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萬一她覺得我們捏一個男人是跟她搶王位的，不就達不成目的了嗎？」
神明C想了想：「那就捏成無性別嘛！她喜歡哪種就腦補成哪種咯。」反正神明裡面多的是這種類別。
於是性別問題敲定。
神明D問道：「外表呢？也要隨隨便便的捏一個嗎？」
在這個方面比較有發言權的寧蘇女神堅決說：「一定要捏的好看。」
吉爾伽美什就是女神審美的巔峰，能讓烏魯克的王看上的伙伴不能長得比她醜。
於是神明A提出方案一。
神明B提出方案二。
神明C緊跟腳步。
還有神明DEF等等等。
最後他們把最終方案疊成一摞，能繞地球一圈。
神明C：「emmm。」他又想了想，拍板，「外貌就設定成可以隨意捏臉，反正是泥人嘛，它想要長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
神明A繼續說道：「還有能力呢？性格呢？還有行為習慣、愛好、思維方式……誒你們別走啊！喂！」
萬能的神明C說：「隨便吧，愛咋咋地，我們要給自己的造物以自由。」
一群選擇困難症患者的會議至此宣告結束。
遠沒有伊什塔爾腦補的那麼沉痛嚴肅。
於是從這一天起，吉爾伽美什未來的半身、神明創造的用以約束王的鎖鏈，又被命名為『天之鎖』的人偶，正式來到廣袤的大地上。
並且靈魂之中一片初生的潔白，對於自己未來的命運一無所知。
而與此同時，遠在烏魯克王宮內的吉爾伽美什若有所覺，對著頭頂蔚藍色的天空投去一瞥。
※※※※※※※※※※※※※※※※※※※※
謝謝隨意透露姓名的Q市市民？小天使的地雷！
我覺得這章應該算是說清楚武器天之鎖和恩奇都這兩個設定的問題了吧qwq
這一點官方給出的其實比較模糊，能肯定的是閃閃用的武器和恩奇都（英靈Lancer）肯定不是一個東西，剩下的本文提到的是二設，具體解釋很多遍了不想再繼續了
總之一切與神話、型月設定不符的地方，都是為了劇情能夠繼續快樂的魔改哇！這東西詳細考據起來不同的結果太多惹！
第10章
吉爾伽美什正在完成今日的工作。
她在頭腦中給自己列出了一行ToDoList，按照從重要到雞毛蒜皮依次排列，每做完一項任務然後把它從清單中劃掉，就有一種游戲裡面的主人公Level Up的愉悅感。
但是這種苦中作樂的精神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奇妙預感打斷了。
今天負責給王端茶送水、遞小零食、搬運石板、洗完手之後再削水果皮的倒霉蛋是現在烏魯克長老委員會的代理會長，他是會長的親兒子，還不到二十歲，被苦逼的生活折磨的像條麻稈，烏魯克城外的獅子都顯得比他富態。
這個年輕人站在吉爾伽美什身邊的時候表情復雜的就好像在面對殺父仇人，每一秒都痛苦而糾結，動用了身上的全部肌肉才能克制住自己把手裡的石板恭恭敬敬的遞給王，而不是一個衝動砸到王的腦袋上。
當然，他自己是這個樣子腦補的，實際上每一個人都知道王用腳趾頭都能吊打他，這是個只能被壓迫沒有能力反抗的小可憐。
吉爾伽美什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的時候，代理會長正在雙手舉著泥板准備遞給她。
王一動不動，神色凝重，單手撐著下巴，感覺好像面對著什麼未解的世界難題。
出於某種代理會長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倔強而不敢正面硬剛的膽怯心理，他憋了半天，不發一言，抱著石板跟自己的上司較勁。
但是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沒過兩分鐘，年輕人氣喘吁吁額頭冒汗，仿若中暑。
吉爾伽美什好像對此一無所覺，繼續對著藍天白雲沉浸在自己深邃的內心當中。
代理會長偷偷打量她半天，開始懷疑這不是王嶄新的耍人玩的手段。
他終於堅持不住了，又不敢把石板放下，眼看上面的軟泥都要被風干了，只好屈辱的投降認輸開口說道：「王？您需要的石板到了。」
比他顯得還要稚嫩不少的王動了動，懶洋洋的抬了下眼皮子，擺擺手：「這塊已經干了，不好寫字，你去換一個。」
「……」代理會長汗如雨下心如死灰，覺得自己還不如撞死在石板上以明志。但是上一個在烏魯克王面前以死明志的先烈墳頭草已經被城外的山羊啃了幾度春秋，而吉爾伽美什本人良心一點都不痛，他想了想，又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虛道，「我……我讓人過來把石板搬走……」
他對面的少女皺了下眉毛，咂了下嘴說道：「嘖，那算了。」
年輕人頓時被嚇得心律不齊，哆哆嗦嗦的把石板遞過去，還在擔心王會不會在下一個瞬間把板子扔過來將他就地處理。
「誒呀，」吉爾伽美什說道，「你緊張什麼？本王又不會把你怎麼樣。真是的，會長那樣滿腦子肌肉的一個人，兒子居然是個小白兔嗎？」
代理會長渾渾噩噩差點沒聽懂王在說什麼，但是他聽見對方提到了自己的父親……忽然之間竟然油然而生出一股勇氣來，他抬起頭盯著吉爾伽美什問道：「您……您什麼時候願意把我父親放出來？」
他本來想要問的更加不客氣一點的。
但是對上王的眼睛的一瞬間，那裡面的血色把他突然崛起的勇氣一下子磨平了，是以他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簡直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
吉爾伽美什愣了一下：「本王還沒把下令把那老頭殺了？」
代理會長：「……」
他悲憤道：「沒有！您不打算放他嗎！我、我……」
他磕磕巴巴『我』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眼睛都紅了。
「唉這段時間忙，都忘記這件事了。」王嘆息一聲，「算了算了，關著就關著，你把石板放這裡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代理會長看著她又想補充點什麼。
明明是身高矮的那一個，吉爾伽美什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她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別讓本王重復第二次，雜種。」
代理會長圓潤的滾了。
他回憶起這段時間公事上諸事不宜的悲慘經歷，咬著手絹憤慨的想道：這樣子的王居然在民間還有為她說好話的人？
他們都瞎了嗎？！
這樣子的王難道還不算暴君嗎！
——就算王長得可愛聲音還好聽，你們這幫人就要選擇背叛自己的良知了嗎！！
他汪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去監獄裡找自己的老父親哭訴去了。
吉爾伽美什看了面前空無一物的石板半晌，突然站起身，對著身邊服侍的人說道：「告訴梅勒忒斯我今天出去一趟。」
梅勒忒斯今天回去隔壁的神殿教導裡面的小蘿蔔頭們去了。
王總覺得這會有些心神不寧，她干脆把今天的任務一股腦推到明天，反正也沒什麼要緊事。她下意識的把自己亂七八糟的金首飾都帶在身上，走出王宮的時候借著水潭看了自己一眼。
嗯，今天的王也是每個角度都完美無缺。
她嚴肅的走過烏魯克坊間時，還遇到了一幫躲在暗處小心打量她的居民。最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為又是敵國奸細、或者是伊什塔爾搞出來的什麼么蛾子。
結果一眼看過去大家均很眼熟，似乎都是本地人。
在發現王和自己對視之後，一幫烏魯克居民歡欣鼓舞一臉激動，熱烈的如同彩票中獎，但是在王的注視下還是勉強維持住表面的矜持，給了吉爾伽美什整齊劃一的笑臉。
吉爾伽美什：「？？？」
她不動聲色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著。
好像沒什麼問題？
居民A：啊啊啊她看我了看我了！
居民B：呸明明是在看我！剛剛那個眼神帥到我惹！好想被……
居民C：王今天真好看可愛到爆炸啊啊啊她出門之前一定是特意准備過了吧！不管是額頭上的首飾還是衣服上的吊墜我以前都沒見過！嗚嗚嗚王是要去見誰啊我們難道就要有王後了嗎……
A和B一起抬手按住C的腦袋：快醒醒王還是個孩子！！
大家的動作都很隱蔽，對話交流基本靠著同頻腦電波。
吉爾伽美什對此一無所知。
她鎮定自若的抬起手捋了一下耳側的發絲，一米五的身高走出了一米九的氣場，走在大路中央行人莫不敢不避。
出了烏魯克城之後，王猶豫了一瞬間，還是決定跟著自己的直覺走。她昨天晚上難得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位摯友會在某一天和自己相遇。但是這個夢沒頭沒尾，醒來之後吉爾伽美什就將其拋諸腦後——以她穿越前多年來觀測Flag的經驗來說，過於相信這種玄學都會導致非常糟糕的後果。
比如變成沒鼻子的反派大魔王然後被嬰兒打敗之類的凄慘故事。
總之，王今天只是打算出來散散心而已。
才不是對於這個夢充滿了好奇。
也不是因為想要知道自己未來的摯友到底在什麼地方。
更不是因為公務太無聊了想要逃避。
——王，只是想要鍛煉身體，沒錯。
當一個半神全速前進的時候，她的爆發力是常人所難以想像的。
幾乎是在一瞬間，龐大的烏魯克城已經變成了地平線上小小的點。
吉爾伽美什稍微放緩腳步，腦內的雷達還在一抽一抽的跟她預警，告訴她有什麼她所在意的東西降臨在世上。
「到底會是什麼呢……」她摸著下巴陷入沉思，「還有，本王的摯友這一點也很讓人……」
「等、等一下——」
王的思路被打斷了，突然出現在半空當中的伊什塔爾一個猛虎落地式擋在吉爾伽美什面前，帶著一臉浮誇的假笑，「啊哈哈哈吉爾伽美什你今天怎麼不在烏魯克？這、這樣好的天氣就應該在王宮裡面處理公務嘛！」
吉爾伽美什：「……」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從頭到腳都寫著心虛兩個字的女神，琢磨片刻，恍然道：「前面有什麼本王不能看見的東西嗎？看來這個方向是正確的。」
還不等金星女神反應過來，她仰起頭哼了一下：「為什麼這幫神這麼喜歡讓你過來幫忙啊？確定真的不是在幫倒忙嗎？」然後隨手扔出幾個小瓶子，順口說道，「代本王向寧蘇女神問好啊雜種，這點事還是能辦到的吧？」
「砰——」
一陣煙塵滾滾之後，伊什塔爾被瓶子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植物提取出來的刺激性氣體炸的淚流滿面，閉著眼睛拍著地面喊：「吉爾伽美什——吉爾伽美什！喂！這些年你到底遭遇了什麼啊！本來人就夠討厭了居然還養成了這麼糟糕的口癖！下次再敢罵我『雜種』我就——」
她睜開眼睛，面前空無一人。
女神青筋直冒，回憶起之前王身上閃瞎人眼的金色首飾，氣哼哼的按了下自己的太陽穴：「垃圾金閃閃……好心當成驢肝肺。」
她又伸手拍了一下地面，也懶得再追上去：「反正非要提前見面，以後吃虧都是她自己的錯！」
吉爾伽美什已經跟著感覺走到了一片密林當中。
她依稀在樹與樹的間隙當中看到在不遠的前方，有一片空地，上面坐落著一座太陽神沙馬什(shamash)的神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嗯……？」
這件事居然還跟沙馬什有關系嗎？
將事情的嚴肅程度提高了一個等級，吉爾伽美什躊躇了一下，還是好奇心占據了上風。太陽神在神明當中風評不錯，相比金星女神和她在冥府的姐妹，沙馬什簡直就是神界的清流，從未聽說這位有在工作之余鬧出什麼貓嫌狗憎的事跡。
吉爾伽美什並不覺得太陽神會突然准備找自己的麻煩。
通常他都是來給諸神收拾爛攤子的。
她屏住呼吸，悄無聲息的靠近了神廟。
隨著實力的增長，當她不想要自己被發現的時候，就算是神去定位她的方位也需要花費一定的力氣。
理所當然的，廟裡的生物對她的接近一無所知。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是吉爾伽美什的預估出現了錯誤。
就在她的腳尖踏進神廟大門的一瞬間，陽光穿過門扉落入漆黑一片的廟宇，她只看見了兩個湊在一起的人影，其中一個更加高大、身形曲線也更挺拔的『人』忽地抬起頭，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突兀的在靜寂無聲的大殿當中響起，帶著澎湃而原始的警惕與殺意：
「——是誰！」
吉爾伽美什動作一頓，錯愕的看過去。
正好和一對春天的新葉一般的翠色眸子對在了一起。
※※※※※※※※※※※※※※※※※※※※
廟妓沙哈特：？？？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小劇場1：
太陽神沙馬什：你們又干了什麼？
同事A：我們捏了一個特別棒的野人！
同時B：讓它幫我們感化吉爾伽美什！
沙馬什：……那野人在什麼地方？
同事A親切的給他指了一下。
映入太陽神眼中的是個毛絨絨的、什麼都不懂的長毛怪。
沙馬什：……
……
他痛苦道：行吧，我讓人去給他剃毛。
小劇場2：
神明A：臥槽！
神明B：怎麼了？
神明A：一不小心把塞給吉爾伽美什的預知夢提前放出去了！！現在她去找人了但是恩奇都……
神明B頓時緊張：可是現在恩奇都還是個長毛怪！怎麼辦？！
神明C：快讓伊什塔爾去攔一攔，至少要讓吉爾伽美什看到的是個正常人！
於是太陽神的廟妓沙哈特只好辛辛苦苦的當了一天的搓澡工（x
第11章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的某一天，恩奇都突然在和吉爾伽美什閑談的時候提起了兩人的初遇。
「那個時候的我還什麼都不懂……」他坐在吉爾伽美什旁邊，碧綠色的眼眸露出溫暖的笑意，臉上的表情鮮活而快樂，一點也看不出那一句總被掛在嘴邊上的『兵器』的樣子，「但是你出現的太突然了。我當時嚇了一跳，一抬起頭眼前一片金燦燦的，我第一反應就還以為是太陽從天上滾落下來進到了神廟裡面……」
於是聽眾吉爾伽美什就露出了一種混雜著不屑和無奈、但又感覺到了幾分好笑的復雜表情。
但是此時此刻，還是少女的王沒有多余的情緒，她也被廟裡如遠古巨獸一般盤踞其中，見到生人闖入領地時的那種凶悍氣質震住了一瞬間。
倒不是因為恐懼，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她交手多次的伊什塔爾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纏的那一種敵人了。她只是一方面為了自己之前的失誤而感到懊惱，另一方面也驚異於在這樣一片荒郊野嶺裡面的神廟當中，竟然也寄宿著如此強大的守護神。
——是的，王的第一反應是太陽神又產生了什麼龜毛的設計，比如在每一座神廟裡面塞進去一個強大的魔獸之類的。
太陽神這個神明據說哪裡都挺好，就是有時候有點強迫症。
她想了想還是謹慎的後退一步以表明自己沒有惡意。
裡面的人型生物站起身，又往外走了兩步，這次吉爾伽美什沒有後退，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借著門口愈發明亮的光線打量這個從暗處走出來的身影。
那人——姑且應該是個人吧，至少有著人類的外表，看上去大概時十五六歲的年紀，它一頭垂到肩膀的綠色頭發，看起來是剛剛梳洗和修剪過，上面還帶著一點不明顯的水汽。
吉爾伽美什再往下打量的時候，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因為她不太確定，眼前這位，究竟應該算是男性還是女性。
不管是從那張宛若神的恩賜、沒有一絲瑕疵的長相，還是結合著力量與柔美的身形，都讓人難以判斷它的性別。就連一些本應該十分明顯的性別特征，在這人的身上也變得模糊不清。
更何況它身上還披著一件寬松的白色長袍，只露出了赤|裸而白皙的雙手和雙腳。
吉爾伽美什站在原地觀察了一下，發現對方不論是站起來的動作還是前進時的姿勢，都給人一種幼小的孩童蹣跚學步的感覺，和它之前帶給她的壓力完全不相稱。
當它走近一點的時候，吉爾伽美什發現其實這人比她稍微高一點，但是因為它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下意識的彎下腰，所以那點身高差距並不明顯。
烏魯克的王對於自己的身高十分在意。這甚至不是一個秘密。
她以前經常在沒人發現的時候偷偷比柱子測量，後來漸漸習慣了自己的蘿莉身體，也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閑著沒事經常去王宮的大殿裡面轉上一圈看看自己有沒有長高。
梅勒忒斯發現了這一點之後還特意把王座下面的底座稍微加高了一點，雖然吉爾伽美什覺得這應該算是自欺欺人，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每次她坐上去發現可以俯視眾生的時候，都覺得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一點。
——這絕對不是矮子對於高個的怨念。
反正我總是可以長高的。
王如此堅定的相信著。
自從和伊什塔爾打上一架又傷愈之後，吉爾伽美什高興的發現自己已經快要突破一米六的大關向著一米七邁進——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是漫長的，但是總是給了人一點希望。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面的時候，神廟裡面的另一個人影站了起來，怯生生的說話了。那是一個女人，聲音很好聽，但是卻帶著害怕的顫抖。
「恩奇都。」那女人是在和站在她前邊的人說話，「你還好嗎？這位應該就是我們的客人……」她尷尬的看了一眼吉爾伽美什，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怕的發抖，王還在她的眼神中發現了深深的怨念，「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過的，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
然後她轉過來對著吉爾伽美什行禮，柔聲道：「您好，烏魯克的王。我是太陽神神廟的廟妓沙哈特，歡迎您的到來。」
「是這樣嗎？」吉爾伽美什挑眉，「為什麼本王覺得好像打攪到你們了？」
她就這麼毫不猶豫的把廟妓拼命想要掩蓋的東西給戳破了。
雖然沙哈特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干嘛這麼緊張——這就是神下達的任務啊！讓一個沒有人性的野獸獲得人性，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它體會到和人類一樣的愉悅。
追求更高的享受，是生物在繁衍過程中進化的本能。
——就是因為吉爾伽美什來的太早，所以不得不把工作的前後順序調換了一下，結果千防萬防，烏魯克的王還是一腳踏進神廟裡，撞見了本應該是她未來的友人的重要轉折點。
「這、這是因為我們在……」沙哈特磕磕巴巴的想要解釋，但是總覺得整件事情越摸越黑，在吉爾伽美什愈發挑剔的目光下，她就算明知道是理所當然的，依舊覺得自己好像在不正確的時間不正確的地點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就在場面一度十分僵硬的時候，被稱為恩奇都的人開口說話了。
因為沙哈特的介紹，剛剛釋放出來的殺意一掃而空，就像是野獸發現了進入自己的領地的生物沒有威脅一樣，他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但是依舊沒有丟掉基本的警惕。
吉爾伽美什發現他講蘇美爾語的時候，語調也十分奇怪，帶著點不確定，吐字含糊還有點黏軟，又因為他的聲音本身帶著中性色彩，以致於在他不像之前那樣急聲厲色的時候，竟然給了人一種偏向於可愛方面的錯覺。
「你，就是吉爾伽美什？」恩奇都挺直脊背，微微歪了下腦袋毫無顧忌的直視眼前的人。半長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落在臉頰上，他也沒想起來伸手捋一下，像是習慣了一樣，就那麼瞪大眼睛好奇的盯著人看……其實有點像是被瞄准的感覺。就算是吉爾伽美什已經承認這人長得十分好看，也十分危險，還是不由得稍微恍惚了一下。
恩奇都念『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不熟悉，語調很奇異，讓王摸著手臂上面的雞皮疙瘩覺得有點不舒服。
才不是被這種勢均力敵的刺激和之後的反差詭異的萌到了。
她毫不客氣的對視過去，笑了一下問道：「你是誰？」
「你已經知道我……」
恩奇都還沒說完，沙哈特終於反應過來急匆匆的開口說道：「王，他本來是神捏造的人偶，應該在……」
「閉嘴。」少女看了她一眼，就這一眼，讓神妓閉上嘴巴咬著牙不敢再動彈，然後王抬了下下巴，「你叫恩奇都？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沙哈特：「……」
那也要他能說的清楚啊！
果然，人偶露出一個明顯的迷茫表情：「可是我不知道你想要問什麼。」他一臉無辜，就這麼一會功夫，恩奇都說話已經明顯變得流暢起來了，「我來這裡也沒有多長時間，還……還發生了一些事情。」他不自在的停頓了一下，「總之現在還什麼都沒來得及了解。不過話又說回來……」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興致勃勃：「你是叫做吉爾伽美什嗎？沙哈特告訴我你是烏魯克的王。那你是不是很厲害？我們能不能打一架？」
他渴望的看著站在對面的少女。
吉爾伽美什：「……嗯？打架？為什麼？？？」
話題是怎麼突變到這種程度的？！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目睹了一場對話而感到憋悶一掃而空，甚至有一種我不好你也不好、大仇得報的快感的沙哈特，控制住自己帶著笑意的表情，恭恭敬敬的對著吉爾伽美什說道：「王啊，這件事還是由我來向您解釋吧。」
吉爾伽美什終於把目光施舍到了這位神妓身上，突然發覺——
「你們兩個，是不是長得有點像？」
因為明顯的氣質差異，以及行為舉止上的不同，吉爾伽美什竟然在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不過如果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發現從五官的角度來說，恩奇都是完全脫胎自神妓沙哈特的，但是若說完全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又有些不同。
非要打個不恰當的比喻的話，這種五官上的相似有點像是用電腦繪制出一個現實存在的人的照片，這種介於虛實之間的感覺。
可是恩奇都身上的一種與自然協調到近乎同步的氣質，以及他雌雄莫辨的性別又衝淡了這種感覺。
才會讓人明明看他們兩個同框半天之後，才能猶豫著問出一句：「你們是不是長得有點像？」
沙哈特給王准備了一個座位，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就算吉爾伽美什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依舊聽得一愣一愣的。
主要是，她聽完也沒能捋清楚事情發生的邏輯。
神妓當然不可能和王詳細的說明神的計劃，她只是按照指示介紹了恩奇都的來歷，甚至連吉爾伽美什之前的預知夢都沒有提到。
神甚至烏魯克現任王的性格，強扭的瓜不甜，交朋友還是讓他們自己來比較好。
吉爾伽美什：「……」
她匪夷所思道：「所以神突發奇想隨便捏了個人偶扔下來，由太陽神負責教導他學習文明社會的行為和舉止，而你就是那個教師人選？可是本王之前——」
她忽然住嘴。
然後扭過頭再一次盯住坐在一旁看著她們說話，一臉『雖然我聽不懂但是覺得很有趣』的表情的恩奇都。
不對吧？？
這真不是哪個神閑著沒事捉弄人嗎？！
本王夢裡的摯友難道就是這麼一個——
恩奇都見吉爾伽美什看著她，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單音：「嗯？怎麼了，吉爾伽美什？」
他說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有點大舌頭，於是微微皺起眉，很困擾的樣子：「你的名字好長。我能叫你吉爾麼？」
吉爾伽美什：「……」
她慢慢的、慢慢的把偏過去的頭再歪回來，目不斜視對著沙哈特說道：「你不是負責教導他言行舉止嗎？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沙哈特：「……就，剛洗完澡，教會說話。」
吉爾伽美什頓時往後一靠，硬是把神廟坐出了自家王宮的感覺：：「行，你們繼續。本王看著。」
沙哈特：「？？？」
你要看著什麼情節？？？
吉爾伽美什莫名其妙：「不是要一對一教學嗎？本王不能在這裡？」
沙哈特勉強道：「不不不，怎麼會呢？」
她認命的捧過來一塊石板，打算按照笨方法從頭教起。
同時，神妓的內心想法和吉爾伽美什如出一轍——這該不會是因為王想要捉弄人看戲了吧！
「誒——」唯一一個對一切的暗潮湧動一無所知的恩奇都拖長聲音，暗淡道，「又要學習了啊……啊！不然這樣好了，吉爾？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先打一架嗎？」
吉爾伽美什猝不及防對上他殷切的目光。
她又往後靠了靠，堅定的說道：「——至少等你學習完再說！」
※※※※※※※※※※※※※※※※※※※※
唏噓，作者廢了多大的力氣把污污污亂開車的神話和諧成這個樣子你們是不會懂的！頭都要禿了。
至於恩奇都為什麼執著於找吉爾伽美什打架……
就剛從一個全身覆蓋著皮毛的野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小恩也是很缺乏安全感的啊！
謝謝翎宣小天使的地雷和手榴彈！！
第12章
第二天吉爾伽美什抽空回了一趟烏魯克。
這個兩個地方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畢竟缺乏合適的交通工具，以普通人的的腳程來說一天跑個來回可能略顯困難。不過實際上大部分的路程都是平原，吉爾伽美什只要是不在半路上遇到阻礙，花費的時間基本和穿越之前早高峰上班或者上學是一樣的。
梅勒忒斯從神殿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王魂不守舍的坐在王座上，既沒有處理公務，也沒有面見委員會的官員，就撐著下巴靠著椅背、盯著某一個方向發呆。
她愣了一下，說道：「王？我還以為您今天不會回來呢。」
一般吉爾伽美什在外邊過夜都說明她遇到了不得不處理的突發事件，有時候是強大的魔獸，有時候是偶然路過找茬的神明，還有的時候可能是烏魯克的居民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困難，正好遇到外出的王，順帶幫忙處理一下。
吉爾伽美什很早就發現了輔佐官的到來，但是她一時間提不起情緒，有種振奮過後仿佛身體被掏空的感覺，於是只是點了點頭作回應。王的神色很平靜，大祭司觀察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她的心情究竟如何，就聽見她問道：「今天烏魯克有什麼事情？」
大殿的角落突然傳出一聲獸類幼崽的嗚咽，從後殿中搖搖晃晃走出一只半大的棕色幼獅，熟練的踩著台階爬上去，蹲在吉爾伽美什身邊，將毛茸茸的頭放在王座的扶手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少女的胳膊。
吉爾伽美什漫不經心的抬起手，順手把胳膊上的口水蹭到獅子的毛上，然後撓了撓它的下巴。
獅子不滿的哼了一聲，低下頭又想舔，結果被王拍了下腦袋，訓斥道：「別鬧。」
它於是伸出的舌頭半路轉向，悻悻的舔了一下自己的鼻頭。
「還真的有。」梅勒忒斯也習慣了這只被烏魯克收養作為吉祥物的獅子，她暫時放棄研究上司的微表情，坐在吉爾伽美什下首的位置，神色漸漸凝重起來，「您回來的很及時。我昨天晚上接到消息，烏魯克周圍的幾個小城市聯合起來向烏魯克宣戰了。」
吉爾伽美什動作一頓，終於把自己的思維從遙遠的太陽神神殿拉回來。
她統治烏魯克的時間越長，對這個國家的國運興衰感覺就越強烈。神話年代的王和自己治下的地域有著一種更加緊密的聯系，有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種錯覺，這不僅僅是一個地球上被建立起來的城市，而是一個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的生命集合體。
王在清晨的時候察覺了一種隱藏在暗流之下的殺機。
所以她叮囑了沙哈特幾句話之後，急匆匆的從外面趕回來。
「怎麼回事？」她略略集中注意力，干脆彎下腰將那頭獅子抱起來放在自己的懷裡一下一下的順著毛擼，獅子乖巧的躺在她的腿上翻了個身，半點也看不出百獸之王的威風，舒服的露出肚皮直哼哼。
但是在場的兩個人類都沒把關注點放在它身上。
梅勒忒斯道：「我接到了城衛的消息，戰書是在昨天晚上送達的。現在他們已經在距離烏魯克一百裡之外集合起來了數千士兵，具體兵力還不清楚。斥候仍在前線探查未歸——不過我想，他們既然有膽量正面宣戰，也必然是自以為做好了完全的准備。」
「是什麼給了這幫蠢貨勇氣？往年的這個時候他們不是都老實的窩在家裡不動彈嗎？」吉爾伽美什有點驚奇的揪了一下獅子耳朵，「寧蘇女神——算了，伊什塔爾呢？她知道這件事麼？」
神代城市與城市之間的戰爭，通常是借著信仰之名。但是糧食、動物皮毛、寶石、金銀和俘虜勞動力，這些財富作為戰爭的勝利品，才是人類爭端的實質性的動力。
吉爾伽美什不意外這些人對於常年富足的烏魯克抱有覬覦之心，但是他們出動兵力的理由是什麼？
難道就不擔心伊什塔爾那個女人的報復麼？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大殿，有一根柱子的花紋和顏色明顯和其他的不一樣，記錄著它的前任逝去的輝煌。
王忍不住再次給伊什塔爾記了一筆：
「金星女神既然都能為了自己寶石跑到烏魯克的王宮做搬運工，難道對於這幫豺狼的挑釁就沒有什麼表態嗎？」
梅勒忒斯抿了下嘴唇表情略帶暗沉：「……我們昨天晚上接見了一位從冥府而來的客人。她說她可以解答您的疑惑。」
那是一個長得神似報死鳥，有著人類的高大身形、渾身上下披著漆黑鬥篷的使魔。它的身上沒有半點活人氣息，盡管外表像個尖嘴的防毒面具還有一點滑稽，但只要和它面對面處於一個空間內，就會自然而然的感受到那股從鬥篷下面散發出來的來自深淵的死亡氣息，讓活著的生命不寒而栗。
坐在吉爾伽美什身上的獅子感受到了異樣的氛圍，下意識的抖了抖毛往她的懷裡縮了縮。
等那個立在王宮門前的使魔張開尖銳的嘴巴，更加讓人震驚的是，從這奇形怪狀審美異常的使魔口中發出來的聲音，竟然是個年輕的少女的聲音——而且特別像某烏魯克守護神。
吉爾伽美什察覺到它似乎在見到自己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笑容，顯現在那張不似常人的扭曲面孔上，也感受不到任何愉快之意。
她皺起眉坐在王座上沒有動，順著刻印在腦海中的記憶念出一個名字：「埃列什基迦勒？」
「是我。」使魔的語氣輕柔而優雅，仿佛一個端坐於富裕家庭受到良好教育的大小姐，任誰乍一聽見這聲音，也無法想像到冥府女主人殘忍冷酷的一面，「初次見面，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你應當已經見過我的姐妹伊什塔爾了……十分罕見，她似乎一直很在意『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就連我也深感詫異，繼而不由得對你表示同情。」
吉爾伽美什冷哼一聲：「別繞圈子，冥府之主招呼也不打一聲來到烏魯克，到底有何貴干？」
「不用對我抱有敵意，烏魯克的王。」埃列什基迦勒透過自己的使魔傳話，依舊不急不緩，好像還發現了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似的，「我只是想要來給你提個醒，烏魯克的守護神在短期之內絕對無法盡到自己的職責。你也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想著如何去遷就我那無能的姐妹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
「這完全是她自己的錯。」埃列什基迦勒輕快的說道，「她自不量力妄圖將冥府據為己有，現在被我關在死亡之國——就算是主神來給她求情我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吉爾伽美什：「……」
這對姐妹的關系真是撲朔迷離。
連死亡都不能將這惡劣的競爭磨滅。
在王位上面坐了這麼久，她很熟練的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吐槽欲望，轉而問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所以，你要關她多久？所有人都聯系不到她嗎？」
冥府之主訝異道：「你居然想要和她聯系？」
一句肺腑之言脫口而出：「這家伙怎麼可能比我先交到朋友？！」
吉爾伽美什：「……不，不是。」
你們混的到底是有多失敗！
從來不會為個人魅力所憂慮的王抑郁道：「本王是說，她是烏魯克的守護神吧？！有其他的國家宣戰的話應該是她去和對面的守護神協商吧？」
這種額外的工作不要隨便塞給王啊！
王現在沉迷於教育事業真的很忙！
作為一個從來不會管地上活著的生命的女神，埃列什基迦勒自然而然道：「既然她不在，當然是隨你處理。」
然後女神就看見對面王座上的金發少女露出一個獰笑：「那後續的爛攤子……」
冥府女主人從善如流接著說道：「可以等伊什塔爾回來再說。」
二人相視而笑，迅速把這件事情拍板定下了。
等從冥府而來的使魔離開之後，見證了一場『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的交易現場的梅勒忒斯迅速調整了之前的和平溝通解決計劃，對吉爾伽美什道：「我去通知長老委員會和城防衛隊長，城牆上的士兵已經做好了戰鬥准備，城內的作戰人員也在集結過程中，等您的命令。」
吉爾伽美什想了想，囑咐她：「梅勒忒斯，你先去命人把監獄裡那位委員會會長帶過來，順便告訴他的兒子，我要和他們兩個見面。」
輔佐官面露詫異，但是很快的答應下來，臨走之前順口問了一句：「王？您昨天是不是遇上了什麼事情？已經不要緊了嗎？」
結果她等了半天，沒有等到王的回答，茫然的回過頭，就看見吉爾伽美什低下頭捏著獅子的爪子上的肉墊陷入了沉思。
「唉。」王居然發出了一聲嘆息，憂愁的捏著肉墊，把指甲捏出來再塞回去，「你問到了重點問題，我覺得神廟那邊放著不管也不太好，但是離開烏魯克的話又會擔心這裡的戰況。我總不能晚上呆在那邊，白天再跑回王宮吧？」
嗯？
晚上跑去哪裡？
梅勒忒斯迅速警覺起來：「不能帶回烏魯克處理嗎？」
「也……也不是不能吧？」吉爾伽美什握著獅子的爪子撓了一下座椅，發出『嘎吱』一聲響，「算了，你讓委員會會長等我一會，我還是先去一下太陽神神廟，用不了多長時間。管理城防的流程你是知道的，先按照規矩來，不要松懈。本王正好可以順路去看看他們有多少人。」
——說不定這次出門還能帶回來一個強大的戰鬥力呢？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神造的人偶也在念叨著烏魯克的王。
「她說過等我學完這一段會跟我打一場。」
恩奇都眼巴巴的看著烏魯克的方向，「既然是烏魯克最厲害的人類，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沙哈特就安慰他：「不會的，王答應您會回來的。您可以先看看石板。」
「可是石板上面的內容好無聊。」恩奇都在地上擺放的稻草堆上打了個滾，有點像是狼在摩擦脊背上的皮毛。但是顯然人類的衣服不太適合做這種動作，他一不小心把自己困在了纏成一團的白色袍子裡，上面還沾上了幾根稻草，不得不像個蠶蛹一樣瞪著天花板不動彈了。
「吉爾講的故事比較有趣。」他又滾了一下，額頭抵在地面上，半長不短的綠色頭發散開來，猛地一看像是長在地裡的一坨翠綠色的蕨菜。人偶的聲音悶悶的響起，「我想去故事裡那個叫做烏魯克的城市看看……不知道她能不能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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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伽美什：外面有小恩等身手辦，家裡還養著大貓。
人生贏家.jpg
大貓：預感到即將失寵。
謝謝莫笑我胡為小天使的地雷！
第13章
正如在烏魯克的角落裡如老鼠散播的瘟疫一般、屢禁不止靜悄悄蔓延的，有關於吉爾伽美什的負面流言一般，恩奇都在降臨到地面上以來，也絕不是在一開始就受到了人類的歡迎。
這是由於，人偶最開始的時候，實際上是作為與人對立的獸類從自然當中汲取養分的。
具體來說，就是和所有的與人類比鄰而居的野獸一樣，平日裡躲藏在山洞裡、森林中、地面下，等到夜晚降臨則去襲擊村落，靠著被人圈養的牲畜為生。
直到他被一個獵人發現並且彙報給太陽神的神殿為止，恩奇都永遠不會受到城市的歡迎。
在他人生的前半程，出現的全部都是人類憤怒的唾罵、恐慌的躲閃和手中舉起的閃爍著鋒利的冷光的兵器，在他被馴化成人之前，矛盾永恆存在。
他自己想必也明白，野蠻和無知永遠會與文明相衝突。
所以作為一個智慧超越了大部分生命的人偶，他在沙哈特到來之時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將其視為敵人，而是忍耐著不適將自己作為人的一面從獸皮下揭露出來。
但是他同樣發現自己無法抹去過往，哪怕是以嶄新的姿態雙腳立於大地之上。
所以等吉爾伽美什再次出現，直言邀請他去烏魯克做客的時候，恩奇都下意識的露出了毫無掩飾的驚喜表情。
「真的可以嗎？」
這幾乎是一個意外之喜，他雖然之前自己念叨著對於王口中的烏魯克的憧憬，但實際上是對此不抱任何希望的。
「我去城市裡面不會嚇到他們嗎？」他一躍而起，眸子裡面出現了希冀的光亮，讓那種深沉的綠色一下子變得生機勃勃，「我保證不會襲擊人類！也不會去咬烏魯克居民圈養的家畜！當然啦水可能還是需要的——」
他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著吉爾伽美什問道：「吉爾，我不會隨便去人家裡喝水的，你可以在我渴的時候給我一點水喝嗎？」
吉爾伽美什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幾乎手忙腳亂。
明明只是發出一個簡單的邀請函，如果不想去的話直言拒絕她也不會……好吧，可能還是會有一點不開心的，但是也不至於為了這點事把人關在小黑屋裡虐待不給飯吃吧？！
她一陣恍惚，感覺自己可能被代入到了黑煤窯的包工頭、或者深山老林的土匪頭子之類的角色。
為了表示自己的確財大氣粗而不是窮的揭不開鍋，吉爾伽美什勉強忽略了那一點奇怪的邏輯問題，保證道：「如果你來做客的話，烏魯克王宮裡的食物任你挑選。」
恩奇都傻乎乎的看著她，半天沒說話。
吉爾伽美什還以為他沒聽懂，按捺住復雜的心情又解釋了一遍，認真強調：「本王管飯！能不能吃飽取決於你的食量但是烏魯克真的有飯吃！」
她還稍微保守了一下，因為突然想到神代的物種不能以常理論，萬一眼前這個看上去輕輕瘦瘦的年輕人是一頓飯能吃下一頭野豬的大胃王怎麼辦？
到時候雖然很丟臉，但是還是要給烏魯克的居民留一條活路，讓客人自己去打獵過活的。
下一秒，王猝不及防被恩奇都撲了上來展開一個熱情滿滿的恩式熊抱：「吉爾你真是個好人！！！」
因為恩奇都比她高上些許，吉爾伽美什一不小心就跟身上掛了一個大號的樹袋熊一樣，被白色的袍子裹得嚴嚴實實，就從人偶的肩膀的位置露出一個金燦燦的腦袋。
旁觀的沙哈特臉都嚇白了，她也聽說過有關於烏魯克王的謠言，不論正面還是負面、無論是哪一條都說明了這位少女的不好相與，她甚至做好了下一秒就見到血濺當場大打出手的限制級場面——
然鵝王只是艱難的抽出了自己的一支胳膊，把額頭上的青筋按了回去，而後木著臉把身上的泥人撕下來放在旁邊整整齊齊擺好。
恩奇都一臉無辜，因為一番動作露出來的鎖骨上還留下來了被吉爾伽美什身上的首飾硌出來的紅印。
吉爾伽美什和他對視半晌，一口氣進去沒出來就癟了下去。
她把目光從人偶身上挪開，掩飾性的捋了捋被蹭亂的頭發，蹙起眉凶巴巴的問道：「你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
恩奇都信誓旦旦道：「我不會吃很很多飯的！」
吉爾伽美什：「……」
恩奇都：「就算沒有很多吃的，我肯定也會留下吉爾的那一份的！」
不，你這麼一說更加讓人不放心了啊！
吉爾伽美什一點也不感動，甚至覺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最後還是神妓沙哈特一臉擔憂，活像是個新手父母把剛剛三歲的小孩子送到幼兒園的表情，一路上生怕懵懂不知事的人偶在烏魯克受到委屈、或者和王宮裡面的其他人產生衝突，或者干脆就惹怒了烏魯克的王然後鬧到不死不休的局面……她覺得自己這兩天簡直操碎了心，明明是二八芳華卻活出了四十八的心態。
別的不說，有幾個父母有過教這麼大的孩子洗澡的經歷？
比給家裡養的貓洗澡還要喪心病狂！
小貓挺多是甩鏟屎官一身水，換成大號人偶這是直接升級成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露天甩干機啊！
神妓把心累兩個字寫在臉上。
還沒有人給她發工資。
最後沙哈特本著最後的敬業精神，希冀道：「王，不然我還是跟著您一起去吧？」
到時候神明分配的業務完不成還是她要遭殃，真是太慘聊，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不用。」吉爾伽美什道，「太陽神如果問起這件事你和他直說就行。」
恩奇都歉意的看了一眼沙哈特：「我會給您帶回來烏魯克的好吃的，請不用擔心。」
神妓笑容一僵差點咆哮出聲：重點是在吃上面嗎！
可能對於一個還沒有脫離基本需求，對於精神層次的追求一無所知的泥人來說，口腹之欲就是唯一需要關注的事情了。
而作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吉爾伽美什還沒忘記自己出門的使命。
她想要把恩奇都帶回烏魯克一方面是出於私心，為了人類那一點不可磨滅的對於養成的向往，另一方面還是想順便為烏魯克解決一件潛在的麻煩。
這樣一個實力強大的存在當然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比較好，萬一哪天沒看住有人捷足先登，說不定下次兩人就要在戰場上見面了。
那多可惜。王嚴肅的想，被迫把這麼貴的手辦打碎簡直就是人間慘劇。
「你跟著我走，我們先不去烏魯克。」吉爾伽美什對身邊人道，為了起到溝通效果還特意加強了嚴厲的語氣，「一會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能發出聲音。」
恩奇都老老實實點頭：「那現在能講話嗎？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去探查敵情。」年少的王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陽辨別方向，「你一般能跑多快？」
人偶想了想：「比其他野獸都快。」
「……跟緊，實在落的太遠就站在原地等本王回來。」吉爾伽美什覺得義務教育還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她現在又沒辦法給恩奇都科普數學知識，只好簡單的用實際對比測量。
令她驚訝的是，恩奇都的速度竟然跟她相差不大，兩個人在曠野上奔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兩道顏色不一樣的風。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城市與城市之間的相隔的中央地帶，這個年代的地區規劃遠沒有後世那樣精細，人類實際上只占據了大自然的一小部分。烏魯克建造了城牆，使得國家有了城這種概念，而在一些偏遠的地區，可能所謂的城僅僅是一道林木組成的籬笆。
吉爾伽美什給恩奇都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謹慎的向軍隊所在處靠攏。
她憑借著超乎常人的視覺，能看到一群人在曠野上搭建了帳篷，現在是中午時分，還能看到柴火燃燒的痕跡。
這群人的倚仗會是什麼呢？
吉爾伽美什不覺得僅僅憑借著『伊什塔爾無法管理城市』這個理由，他們就會鋌而走險。
必然還有某種存在給予了這些人莫大的信心，以至於竟然產生了和烏魯克這種龐然大物抗衡的勇氣。
人類的斥候只能估算敵軍的數量，卻無法判別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所以為了保險，她只能自己去前線偵察——這就是親力親為導致缺乏得力人手的壞處。
恩奇都忽然拉了拉吉爾伽美什的袖子，伸手指指在那些軍隊的背後的一片一望無際的蔥郁森林。森林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隨處可見，每一片都有著數千年的歷史。人類和野獸靠著森林而生，樹木有靠著汲取其他生命帶來的養分成長。
恩奇都是被泥土塑造而成的，有土地的地方就會賦予他力量。
森林扎根於泥土，所以樹木就如同是他的兄弟。
吉爾伽美什歪了歪頭，靠近同伴的方向。
恩奇都心領神會，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那片森林裡隱藏著什麼強大的東西，我能感覺到。」
王抬起手把耳朵一側的金發掖到耳後，同樣悄聲問道：「到底是什麼？」
「不好說。」人偶猶疑道，「他們應該是把它藏起來了。現在那些樹不肯告訴我它們的枝椏底下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但是我覺得……」他蹲在地上，輕巧的撥弄了一下身前的野草草莖，「吉爾的話應該會比那個東西厲害一點。」
他的話得到王的一個表達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含義的眼神。
「我們是要做什麼？」恩奇都繼續追問道，「那些人類就是吉爾你之前提到的敵人嗎？」
「嗯。」吉爾伽美什笑了起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先回烏魯克。」
第14章
站在事物的不同角度觀察事項本身，就如同在相反的方向辨別硬幣的正反兩面。
自以為勝利在望、忙上就要出征圍困烏魯克的士兵們也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以閑談的口吻說起這次幾個小國聯合在一起發動的戰爭。他們用木枝撥弄著為了烹飪食物而燃起的火堆，說起戰場的時候就像是在描述著一個遙遠而怪誕的游戲。
實際上，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國家在很長一段時間保持著相對的和平，神明們的生活安穩而缺乏進取心，渴望滅世或者統治世界的邪神不是沒出生就是死在誕生的路上。有著光輝的權能的、實力強大的神就算偶爾弄死一兩個人類也不會引發巨大的災難。偶爾會有小規模的劫掠，沒有在乎那個，人類的性命在神代和獸類一樣不值錢，冬天的寒風吹過就有可能有人凍死或者餓死在荒原上，野狼嚎叫一聲，可能會有老人和小孩淪為口糧。
大家對於自己和旁人的生死都顯得漠不關心。
一個年輕的男孩兒看上去絕對不超過十五歲，他興致勃勃的跟身邊的老兵商討著打完仗之後要怎麼享受搶來的食物和衣服，在他身邊長著濃重的絡腮胡子、面孔大部分被覆蓋住完全看不清楚五官的老兵漫不經心的應付著年輕人，時不時抬起頭看看坐在隊伍最前端的軍隊長官。
長官是由幾個小國裡面最強盛的國家推舉出來的，他身邊是來自其他國家的副官，幾個人聚在一起享受著整個軍隊最高規格的待遇，即使是這樣他們的臉色也都沒好到哪裡去，透出一股因為長時間的飢餓和營養不良導致的焦躁。他們有一半人一邊說話一邊抬著腦袋盯住身後的叢林，就好像那裡面有什麼東西需要時刻警惕一樣，剩下的那一半則是惡狠狠的看住軍隊，防止有好奇心過重探頭探腦的傻瓜一不小心跨過警戒線，出師未捷身先死。
男孩兒對這些一無所知，還帶著從古老的鄉村走出來的愚昧和天真，一邊干嚼著手裡的植物根莖一邊說道：「我聽說烏魯克是個特別可怕的地方，我們那裡的人都把它形容成是魔鬼和人類共存的城市，因為他們的國王特別凶暴，那雙紅色的眼睛只要看你一眼就會讓你下到冥界去……我本來是不敢來的，但是我們家裡人太多，沒有糧食活不下去。我的小妹妹去年冬天就餓死了，我的一個弟弟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現在家裡只有我能出來參軍。據說烏魯克的城裡屯聚著大量的糧食，他們的居民雖然時刻受到生命威脅，但是至少能吃飽穿暖。」
他耷拉下來肩膀，「有的時候我覺得還挺羨慕的，就算他們的王吃人，可是如果我妹妹當初沒餓死的話，我不介意供給王一只胳膊。」
他毫無戒心的把自己的家庭狀況像是倒豆子一樣嘩啦啦揭到底朝天。周圍的大人們聽的哈哈大笑，把別人滑稽的悲慘當成為數不多的笑料，有個人笑嘻嘻的說道：「烏魯克的王可不會要你的胳膊，她是要把整個心髒都吃掉的。」
男孩兒嚇白了臉：「真的嗎？那王一天就要吃至少三個人……他們的國家有那麼多人嗎？」
又是一陣大笑聲，另一個人說道：「你們一家子就夠她吃一天了，難道烏魯克的王還會餓死嗎？」
這個生動的計算方法讓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好長一段時間沒人開口。
幾分鐘過後那個男孩子想了想、又不服氣的想要爭辯什麼，和他坐在一起的絡腮胡子老兵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讓他安靜下來，啞著磨砂一樣的嗓子說道：「別說話，低頭。」
他的話就像是關掉了收音機的按鈕，轉瞬間，整個軍隊都安靜下來，仿佛有怪物把空氣吞掉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一般。人們垂下頭，只能感受到其中一個軍官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一圈，匆匆在一群五顏六色的腦袋上面選定了一個形狀較好的，沉聲說道：「你，站起來，去給『它們』送食物。」
被點到的人的臉色霎時間比之前的男孩子還要慘淡。
他哆哆嗦嗦的站起來，不情不願又無從反抗，幾個身強力壯的人一起盯著他，那是軍官的親衛們。他被其中一個侍衛推了一下，踉蹌著走到警戒線的邊緣，從軍官手裡接過一個蒙著巨大的樹葉的籠子。
「我……我……」男人抖動的像是風中的落葉，磕巴了半天也沒把話說清楚。站在前方的軍官漸漸不耐煩了，他粗聲粗氣的說道：「有什麼問題回來再說，快去！」
男人開始小步小步的靠近叢林。他的臉上混雜著濃重的恐懼和絕望。
就在這時候，他手裡的籠子突然抖動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撞擊了一下籠子的欄杆。
男人本來就在發抖，被撞的手劇烈的一顫，被蓋在籠子上面的樹葉掛不住了，飄飄悠悠的落在地面上。
軍隊裡有了短暫的小小的騷亂聲。
「安靜！」
一個士兵站起來維持秩序。
遠處偷偷抬起頭打量這一切的男孩兒忽然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的拉了一下身邊的老兵，尖著嗓子說道：「那裡面是——」
老兵驟然抬起胳膊捂住男孩兒的嘴巴，寂靜的空氣來傳來一陣不明顯的『嗚嗚』聲。
有個軍官向著這個方向看了一眼，但是他明顯也很焦慮，只看了一眼就扭過頭繼續盯著叢林中的陰影去了。
男孩兒瞪著眼睛掙扎的力度越來越大，他猛地拉下老兵的胳膊，拼命壓低嗓音憋得臉通紅：「那裡面——那裡面是個人！是個小姑娘！」
他看見了！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三四歲的年紀，被捆起來捂住嘴巴，和他死去的小妹妹差不多大！
周圍的另一個士兵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不想死就別說話。」
「可是——」
「你以為我們在靠著什麼養著那些東西？」士兵臉上也帶著驚悸，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語氣嗤笑一聲，「單單靠著打獵？靠著我們節約糧食？你覺得就算軍官和我們一起吃糠咽菜，節約的那一點東西就夠那些龐然大物吃飽嗎？萬一他們吃不飽，跑出來襲擊我們怎麼辦？反正那些貴族養著很多奴隸，少了一個小崽子也不心疼。」
「但是……」男孩兒的牙齒因為恐懼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咯咯作響，「但是我們發動戰爭不就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夠活下去嗎？」
他為之戰鬥的理由，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傳說中的龐然大物——烏魯克，那個連名字都快變成禁忌的暴君，那個在近些年來越發高高在上的國家，他們的存在是反常規的、是幾近不現實的。人類快要脫離神明的統治，自由自在的享受地面上的資源，不管是地上跑的還是水裡游的甚至是天上飛的，魔獸不再威脅生命，反而成為了食物的來源。家畜被馴養，田地被開墾，房屋被建造，寒冷的天氣可以靠著爐火和動物皮毛御寒，疾病有神官醫治，活下來的人越來越多，城牆一再擴張——
在不明真相的外地人眼中，那被描繪成是一座魔鬼之城。
人類用靈魂和來自深淵的王做交易，換得一時肉體的安寧。
「我們打仗……不是因為烏魯克的城市越來越大，他們的人民將貿易壟斷，將最肥沃的土地占據，囤積糧食和寶物，讓周圍的小國人民生活不下去了嗎？」男孩質問道，「可是為什麼現在我們反而先要自己人去死呢？！」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士兵低聲道，「是必要的犧牲。沒有它們的話，我們不可能打敗烏魯克的。」
仿佛是在印證他的話，一聲哀嚎突然在深林當中傳出來。
是給怪物送飯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之後是一小聲、女孩兒的尖叫，細弱而沙啞，在最尖利的部分戛然而止。
在那一片昏暗當中仿佛響起了毛骨聳然的咀嚼聲，和骨骼哢吧哢吧碎裂的聲音。
一個軍官面色慘白，仿佛是要給自己開脫一般開口說道：「看來他的運氣不太好。」
一般來說，不是每天送飯的人都會被吃掉的。
沒有人能夠揣度一群怪物的心思，大家只是希望能夠快點和烏魯克開打，現在看來哪怕是戰敗也是一種解脫。
比起潛伏著危機的自然，這種定時定點，讓人提心吊膽上趕著去送死的方式更加折磨人。
在那之後，再沒有人想要開口說話了。就連最活躍的年輕人也只是沉郁地看著眼前的地面，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親人。
吃完飯之後，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一直坐在男孩兒身邊的老兵站起身拍拍男孩兒的腦袋，說道：「我去方便一下，有人問起的話你幫我打聲招呼。」
男孩兒不聲不響的點點頭，看上去心思完全不在這。
老兵也不管他，看看周圍，大大方方的走進與怪物所在的方向完全相反的另一處樹林當中，剛剛拉開褲子，就聽見樹上有人跟他說道：「走了，沒必要呆下去了。王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老兵下意識的回了下頭，確定附近沒人才開口道：「現在？王怎麼會知道？」
那聲音簡短道：「她直接過來看了。」
老兵先是不可自禁的露出喜意，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愣了一下皺眉道：「王看到剛剛那個場面了？」
「沒有，是在之前那會離開的，走的時候留下了記號，我才看見。」樹上傳來的聲音語氣懊惱，「我們效率太慢，王她肯定是著急了。」
「沒看見？那就好……怪傷眼睛的。」老兵嘀嘀咕咕的提上褲子，也不想著解決個人問題了，「我們一走了之會不會出問題？」
「反正沒有人會發現，留在這裡才危險。」
他們不再多談，趁著人群還沒有集合的時候迅速的從林子裡面脫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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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伽美什（超迷茫）：名字也不能提的大魔王？是在說我嗎？
烏魯克居民（堅決）：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您看錯了！
反正恩奇都也出場了現在可以把被金閃閃直接或間接禍害的範圍擴展到整個美索不達米亞了（x
第15章
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出門一趟，回歸之後帶來一個人類。
這個消息轉瞬間如秋風掃落葉吹遍整個城市，傳到每一個居民的耳朵裡面。
有四分之一的人對此不屑一顧、認為是無知者的謠言。還有四分之一的人懷疑人生、時不時出現在王宮門口附近，想要弄明白是哪裡來的野男人得到了王的青睞。另外一小部分人則情不自禁的發出『臥槽』的聲音，在此之前他們還以為就算是太陽沉在地下再不升起，暴君的身邊也不能出現並肩站立的智慧生物。
吉祥物獅子大黃嗷嗚一聲，表達了它自己對於最後一種說法的不屑，和對自己的智商的隱晦贊美。
與此同時，被邀請來做客的恩奇都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國家。他來到烏魯克的時候正逢黃昏，吉爾伽美什給他提供飯食、洗漱的用具和嶄新的衣服，然後不由分說的把他塞進軟綿綿的被窩。人偶一肚子話被溫暖的燭光和柔軟若雲朵的床鋪堵了回去，他茫然的抱緊了懷裡的被子，在黑燈瞎火裡面稀裡糊塗的睡著了。
野獸本該對於陌生的環境有著更濃厚的警惕心。
但是經過被確認為友好陣營的神妓承認的吉爾伽美什的存在就像是定海神針，周圍的環境裡到處殘留著王生活過的痕跡，恩奇都迅速的放松下來，天真的沒有想過烏魯克的王欺騙他們的可能性。
幸好，吉爾伽美什還挺照顧他的——對比其他人來說。
但是人偶不被允許走出王宮。
吉爾伽美什忙著管理國內從上到下幾乎全部事情，就算她不需要處理的面面俱到，也需要給她的臣民們指出一個行進的方向，在享受成果的同時則變相的承擔了假設失敗之後的責任。
特別是趕到這個多事之秋，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又即將迎來一個冬季，往常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忙著狩獵儲存糧食，忙著收割小麥，忙著制作過冬時用於保暖的衣服，就連往日裡混跡在城邊街頭巷尾的小偷、流浪漢、孤兒、被拋棄的殘疾人和一些無家可歸的手藝人等等，都很少出門了。他們為了保證自己能熬過冬天需要更豐富和充分的准備。
畢竟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吉爾伽美什從來沒給予過什麼承諾，她只是在盡力而為。
今年的冬天情況要更復雜一點。
敵國的軍隊看上去是想要趕在氣溫驟降的前夕結束一切，他們比想像的還要急迫，緊趕慢趕的接近烏魯克，松散的不像是士兵反而像流民。
於是王因為輔佐官送上來的各種接連不斷的文件忙的團團轉，理所當然的遺忘了給自己的客人請一位導游。
王宮的守衛不知道王的心思，不敢隨隨便便放人出去，恩奇都也不想和他們起衝突，只好無所事事的呆在屋子裡面數著螞蟻發呆，十分可憐。
直到有一次吉爾伽美什從這邊急匆匆路過，走過去到對面又倒退回來，差點沒揉揉眼睛，發現角落裡的不是一株進行光合作用的盆栽，而是整個蹲下來縮在牆角下自閉的人偶。
她最後還是給了恩奇都自由出入議事大廳的權利。
不過在確保人偶真正安全無害之前，她確實不准備把他放出王宮，盡管每次看到他無聊到和那頭叫大黃的蠢獅子玩摔跤的時候，王的良心就會隱隱作痛。
——本來就因為情商負數顯得傻乎乎的，萬一把那點可貴的智商也摔沒了怎麼辦？
這天下午恩奇都又在從自己的房間到王宮議事廳兩點一線進行移動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前來彙報工作的兩個前線斥候，其中一個長著大胡子的男人看著綠色長發穿著烏魯克服飾的少年一個熟練的飛撲……沒撲到王，撲在了旁邊獅子身上，而王僅僅是翻了個白眼什麼都沒說，不由得露出了宛若痴呆的震驚表情。
吉爾伽美什敲敲桌子：「繼續？你在看哪裡？」
名叫察克的斥候趕盡回神，盡職盡責的繼續彙報，只是視線時常不受控制的落在那個身份可疑、還穿著不知道從哪來的、和王同款的精致男裝的、有著天神一般的美貌的年輕人身上，下意識的猜測對方的身份。他旁邊的同事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讓他注意到吉爾伽美什越來越微妙的表情，察克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多看，老老實實的繼續說道：
「……我們還不知道森林裡面的東西是什麼。那些軍官用『它們』來稱呼，說明威脅不止一只。它們是食肉動物，人類也在食譜上，個性殘忍而且不服管教……很抱歉，王，我們同樣沒能弄清楚它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或者這些人是怎麼控制它們的，對此有了解的士兵諱莫如深不敢多談。」察克猶豫了一下，沒有給自己的失敗推卸責任，而是補充說，「不過我猜測，他們實際上並不能操縱那些神秘生物。與其說是上下級，倒不如說是各取所需。」
吉爾伽美什問道：「這是你的猜測？你見過它們嗎？」
「沒有，它們一直呆在陰影當中。」
年少的王若有所思，烏魯克選出來的斥候並不是抽簽決定的，至少說明了面前這兩位在混跡人群、觀察足跡、估算數量以及套話方面有著相當的天賦，而且這名叫做『察克』的大漢看上去粗獷而不拘小節，實際上卻心細如發，擅長發現和推理細節。她並不懷疑他的話，如果是可以彙報給王的猜測，那麼一定是有著充足的論據做基礎：「如果你的猜測是正確的，那它們為什麼要躲起來呢？」
明明陽光下有更多的食物。
「可能雙方之間有契約？」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斥候說道，「或者，我曾經和一個老兵交談，他說這是對邪神的獻祭，是不可告人的邪惡勾當。邪神庇護他們，同時接收祭品。」
察克不能隱瞞，他不得不把士兵交談中提到的各種或真或假的謠言統統一股腦說出來——包括形容烏魯克王的那些虛假的、過於誇張而顯得滑稽的言論，誰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有人聽到了風聲，又把這些內容經過自己無知的腦補編造成一段聳人聽聞的小故事。
令兩人沒有想到的是，吉爾伽美什不僅沒有勃然大怒，反而被戳中了笑點突笑得前仰後合。
恩奇都詫異的回過頭，他顯然沒聽見之前大家在談論什麼，就聽見王伏在桌子上，發出一連串『哈哈哈哈哈哈哈』。
剩下的兩個人類目瞪口呆明顯指望不上。
於是恩奇都迷惑的叫了一聲：「吉爾？」
他敏銳的注意到在他叫出這個名字之後，房間裡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哆嗦。
——隨著大祭司的繼承人西杜麗越長越大，個性也越來越嚴謹，這個王宮裡面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人敢於這麼稱呼烏魯克的統治者了。
吉爾伽美什擺擺手，另一只手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回想了之前彙報的內容，又忍不住笑出聲：「他們真的是這麼傳的嗎哈哈哈哈？名字也不能提的魔王？藏在人間的魔鬼？茹毛飲血生啖人心？他們有沒有說出什麼預言，比如本王會被一個小嬰兒勇者打敗之類的？」
這種清奇的畫風讓人覺得很詭異。
可惜在遠古時代，沒有人能get到王的謎之笑點。
兩個斥候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察克小心翼翼道：「這些都是在蠢貨之間才能流傳開來的謊言，是其他國家統治者的陰謀。」
吉爾伽美什當然知道這一點。
當權者無法忍受自己的無能，既渴望享受又不願意付出辛勞，一邊還希望自己的國民不會將兩個國家進行對比，通過烏魯克的成功來映襯出自己的失敗——所以抹黑對手變成了十分自然的一件事。
仿佛捂住耳朵就不會聽見抱怨聲，捂住眼睛就不會看見屍體。
就算很多國家進行了嘗試，但是短暫嘗試的成果只會更加讓人失望。他們會發現哪怕自己盡到了全力，和烏魯克之間仍然隔著天塹，也許窮盡一生也無法跨越。
烏魯克的強大不在一朝一夕，是數代人的努力和神明的眷顧。他們沒有忘記這一點，只不過近些年，他們更看到了它發展迅速到不合常理。
人們只能給這種異常安裝了自以為的借口，與魔鬼做交易是很普遍、也更讓人相信的理由。
吉爾伽美什怎麼會在意這些呢？
她傲慢到可以說是自負，這些流言恰恰從側面證明了她的成功。
確定眼前的兩個士兵沒有更多的情報可以彙報之後，烏魯克的王把他們打發走去享受戰前短暫的假期生活，而她則久違的來到王宮一間被士兵把守，緊緊關閉的院子裡。
這裡面居住著被提出來軟禁的、仍然頂著官職的長老委員會會長以及他的兒子。
一個人無聊到了極點是不可能錯過任何一場熱鬧的，哪怕對政治一無所知，恩奇都依舊整天跟在吉爾伽美什的後面，不然他就要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去數螞蟻。王宮裡沒有人願意和一個來歷不明者擅自搭話。
幸虧人偶至少現在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他准備做一個合格的吃瓜群眾，絕不打擾吉爾伽美什工作，同時在心裡面默默猜測這棟屋子裡面究竟裝著什麼樣子的人類，整體心態和現代人磕著瓜子圍觀大猩猩差別不大。
吉爾伽美什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
她直接拉開了那扇緊閉的門，對屋子裡面不知所措的一老一少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看來你們過得還不錯？」
其實早在三天以前她就打算和會長先生談一談，結果中途發生了一堆事情，迫不得已拖到今天，除了她自己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下馬威、是王發泄脾氣的方式。
吉爾伽美什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在和恩奇都相處的不多的日子裡，她飛快的學會了人偶時常露出的一臉無辜的表情，並且活學活用，成功把不明真相的委員會會長氣的七竅生煙。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我們過的！一點！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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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奇都：乖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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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
謝謝閃閃天下第一無敵可愛和圖桐小天使扔的地雷！
第16章
長老委員會會長魯格是個身材高大、肌肉遒勁有力又在平時不喜歡動腦子的武夫，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頭腦不清醒或者容易衝動，這一點從他教養的兒子身上就能看出來。現在的代理會長先生和他的父親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甚至長相都不太一樣，他的父親滿臉橫肉，哪怕衣冠楚楚的出現在人前，將胡子梳理的一絲不苟，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四肢中蘊藏的力量。
他的兒子維克多則顯得瘦弱的多，外貌可能隨母親，和他棕熊一樣的父親站在一起就像個走錯片場的吉娃娃。聽說這位年輕人對於狩獵和比武等戰士的活動毫無興趣，時常和草藥、毛絨絨的牲畜以及碩大的石板呆在一起，偶爾受欺負也不知道如何抵抗，只能睜著褐色的大眼睛濕漉漉的瞪著對手，不僅毫無殺傷力反而十分能激起別人母性和保護欲。當然，這種特質在這個時代不太受主流觀念歡迎，他沒有在野蠻的環境中生存下去的能力，假如他的父親死去，這個得不到庇護的可憐人說不定會因為抓不住兔子餓死在家裡。
魯格時常會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對著自己的兒子嘆氣。
他同樣也是肉體力量的擁護者。人類憑借著殺與被殺才在自然界站穩腳跟，他的手上流淌過魔獸的鮮血，那和人類血管中一模一樣流淌過的液體順著他的指尖劃過的時候，曾經年輕氣盛的魯格只會感到戰栗的快意。他搞不懂為什麼生出來的兒子弱氣的像個病癆癆的小姑娘。小的時候維克多帶著一身傷痕回到家裡，囁嚅著談起其他孩子的『玩笑』，他的父母就會露出如出一轍的心疼和憂郁，害怕這幼小而柔軟的生命活不了太長時間。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維克多至少活到了成年。
烏魯克的王不願意看到委員會會長出現在議事廳裡。他們在第一次見面就明爭暗鬥的吵了一架，差點大打出手，幸好當時的吉爾伽美什脾氣不錯才沒有造成流血。最後王權仍舊立於至高點。會長的兒子暫時接替了他的位子牽制整個長老委員會，順帶也防止了維克多在狩獵的時候一去不回。
很難說魯格是不是為此而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依舊看現在的王不順眼——盡管理由並不充分。
初次印像很重要。
更何況現在長老委員會的縮減肉眼可見，這並不是說他們人數變少了。這兩年加進來的新人才不減反多，聚集各個方面的人才。但是他們失去了行政決策權，也失去了大部分司法權，長老委員會的作用從高高在上的掌舵人變成了需要向船長彙報工作的水手，他們是這個越來越龐大的國家的工蟻，將所有信息整合分類然後送到女王手中。
吉爾伽美什在他對面坐著，有幾分好笑的看著因為缺乏整頓、滿臉胡子拉碴顯得潦倒不堪的會長表情變了幾變，最後定格在不情不願但又無能為力上面。
「你……您有什麼事情？」
魯格揮了揮手，讓自己的兒子自己找個地方呆著去，表情嚴肅如臨大敵。
烏魯克王開門見山道：「戰爭要開始了。」
她知道被關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老會長對外界一無所知，他被關起來的前幾個月還有人試圖進監獄傳遞消息，吉爾伽美什對於這些魯莽又熱血上頭的青年們一視同仁。他們像下鍋的餃子一樣紛紛被扣在一起，從那之後就沒有人會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所以她不厭其煩的把最近發生的所有大事，以及對整個戰爭的推測告訴魯格，最後干脆道：「你負責去帶兵打仗，或者挑選出合適的人選。本王聽說，你在年輕的時候參加過這些年唯一的一場戰役。」
與其說是戰役，倒不如說是圍剿山匪。但是不管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一場浩大的、死傷無數的多人戰爭。
當時雙方對此都幾近毫無經驗，於是意外被發現在這方面有天賦的小兵魯格脫穎而出，帶領著烏魯克的士兵打了幾場勝仗，最後順利凱旋。
在那之後，人類與野獸的戰鬥占了大多數，各自為政不成體統的狩獵活動是主流，再也沒發生過需要軍隊集體出行和大批同類打群架的任務。這次吉爾伽美什也是迫不得已趕鴨子上架，讓一個有經驗的人去指揮，總比她自己上強……吧？
半神也不是萬能的，吉爾伽美什不覺得自己學不會領兵作戰，但是她連一個學習的過程都沒有。
對這個沒有紙張更沒有系統的兵書的世界、和穿越前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帶著原始人打群架的自己感到絕望。
另一個理由是，吉爾伽美什懷疑她自己在戰場上根本沒時間指揮。
森林裡巨獸的陰影籠罩著所有知情人，那不是普通人能夠抗衡的存在，它們或許是魔獸，或許就像傳說中的那樣是被孵化出來的邪神。她需要做好自己親自頂在前頭的准備，到時候總不能讓士兵們自行發揮或隨波逐流。
有個既有威信又有能力的人帶兵變得十分重要，迫在眉睫。
可能魯格不是那麼的老實和忠誠，但是他忠於烏魯克，而且他的兒子還在吉爾伽美什的王宮。
魯格張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才想起來閉上。
任他再把腦子掉個個，也不會預料到年少的王把他們塞到房間裡好幾天，仿佛是臨刑前最後一點關懷似的，最後卻帶來了放權的命令。王催促著他的回答，他則左右搖擺迷惑不解，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吃下去是否會穿腸爛肚，直到他的兒子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王……王說的都是真的。」
維克多的老子頓時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
年輕人一縮脖子，從房間裡面走出去了，這次沒人攔住他。
「好吧。」魯格粗聲粗氣的說道，「我沒問題，我一定……為了烏魯克，盡力而為。但是我需要把維克多帶在身邊。」
「你竟然覺得本王會同意嗎？」吉爾伽美什驚奇道。
會長噎了一下，揪著自己的胡子怒氣衝衝的說道：「我是要帶著他上戰場鍛煉！那個孩子再這麼下去不行！我才沒想那麼多！」
「是嗎？」吉爾伽美什說道，「我可以讓他去前線，如果他自己同意的話。」
戰場那麼大，在哪裡呆著不是呆呢？
魯格妥協了。
吉爾伽美什把他放出來，讓人帶著他去打理自己，去接手軍隊，也讓士兵們提前熟悉自己的新任指揮和簡單的命令。
他們出門的時候，均意外的發現一棕一綠兩個腦袋湊在了一起，蹲在角落裡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麼。
會長猶豫了一下，沒認出來那邊那個綠色腦袋的身份。就在他開口呼喚自己的兒子之前，聽見身前的王叫道：「恩奇都？你在干什麼？」
綠色的腦袋聽到聲音歪了一下，恩奇都干脆坐在了地上——幸好他今天穿的褲子不是白色的——用雙手撐著地面，以一種奇怪的倒過來的仰角對著吉爾伽美什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們在討論螞蟻！」
王：「……」
她的愧疚更加深厚，不由得說道：「馬上你就能出王宮了，說不定還能遇到強大的對手。」
「啊是這樣嗎？」恩奇都高高興興的從地上爬起來，「是不是要打仗了？」
吉爾伽美什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人偶偶爾會顯露出敏銳的一面，盡管大部分時間他好像對人們的對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既不說話也不輕易評價，但是他從未停止過觀察四周。
「是這樣。」她點點頭，「還記得你上次在森林裡看到的那個東西嗎？我們說不定會對上它們。」
在她身後的魯格露出了和大部分人第一次見到恩奇都的時候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驚訝表情，會長先生簡直懷疑這是不是什麼嶄新的昏君氣像——比如即將長大的王終於耽溺於美色，甚至容許他們參政議政、了解國家機密。
他的兒子則是從完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問題，維克多也站了起來委委屈屈的湊到他父親身邊，像個水土不服的豆芽菜，掙扎了半天才開口說道：「恩奇都……？你要走了嗎？」
他的臉上是發自內心的遺憾和不舍。
「嗯，別擔心。」恩奇都說道，「我們會在戰場上見面的，是不是吉爾？」
他求證地看向王，而吉爾伽美什心情復雜，有種看到自己家的寵物和鄰居家的寵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玩到一起的莫名感受。
她在人偶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回答道：「沒錯。」
得知這個慘烈消息的維克多白了臉，如同一個學渣突然得知明天有事關生死的測驗。
他的父親用蒲扇一樣的手拍了兒子的後背一下，讓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然後跟王和王的同伴告別。
雙方分道揚鑣，向著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了。
轉眼間五天之後，有人在烏魯克的城牆上看到了從遠方而來的密密麻麻的黑點。
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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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這是一天的黃昏時分。
太陽神掌握著自己的領土，緩緩向地球的另一端移動。月亮已然升起，在蒼穹的另一端露出淺白色的影子。
吉爾伽美什站在烏魯克高大宏偉的城牆上。
這棟古老的建築經過一年又一年的修整，歲月的痕跡染上了石壁，青苔在和地面接壤的部分漸漸生長，而堅固依舊。小小的瞭望台坐落在城牆的西側，有面色緊張的哨兵在上邊向王和領兵的將軍彙報戰況。城牆的下方響起輪子劃過地面的轟鳴聲，幾台木制戰車的韁繩套上牲畜的脊背，一群拿著武器的士兵蹲在木板上，在城門嘎吱一聲敞開來之後，戰車向著敵人所在的方向衝了出去。
風從遠方呼嘯著，像動物在哀鳴，裹挾著落葉與塵埃。吉爾伽美什金色的發絲在風中揚起，她就像是立在高處的筆直的旗幟，每一位仰起頭的烏魯克人，無論是否即將參與這場戰鬥，都會在看到她的一剎那感到下意識的安心。
王今天選擇換上了自己的鎧甲。她的身高變動很大，使得平日裡的衣服也要經常更換大小碼，鎧甲是這一年剛剛制作完畢的。本體是由烏魯克的匠人費盡心血打造出來的大塊大塊的金屬，覆蓋在她身體的要害之上——不知道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主意，他們居然還在鎧甲的表面鍍了一層金。
吉爾伽美什不知道是什麼給了這幫人錯覺，以為她對於黃金色情有獨鐘。
她懷疑這件甲胄設計的初衷可能是為了在太陽底下閃瞎對面。
幸好匠人們考慮到了女性和男性戰鬥時不同的發力方式，以及吉爾伽美什本人的作戰特點，這具鎧甲輕便、靈活而不失美感，沒有被設計成傳統的鐵桶裝，不然王可能會在命令匠人將其回爐重造的同時穿著單衣上場。
魯格沒有站在她身邊，被授命為戰場指揮官的老兵今天是這片土地上的將軍，當仁不讓的帶領著手下們衝鋒在最前線。就這麼一會功夫，登高望遠視力絕佳的吉爾伽美什已經看到對方的刀刃上染上了一抹絢爛的紅色，加到一起近萬人的喊殺聲頓時響徹雲霄，初次見到這種場面的人甚至可能會被震得暈頭轉向，分不清那邊才是自己人。
由蔚藍向橙紅色漸變、沒有一絲雲朵的天空中盤旋著禿鷲。
食腐的鳥類像是發現了廚師烹飪的現場，不甘寂寞的鳴叫著等待一場盛宴。
而吉爾伽美什的目光既不在地面亦非天空，她挺直脊背，抱著手臂目視遠方，就在她視線的盡頭處，逐漸顯露出她這次敵人的形貌，它們出現的無聲無息，藏在陰影當中，動作既不見凌厲也看不出殺意。直到當它們龐大的身軀籠罩住身下的人類時，才會有人悚然驚覺，自己的背後出現的怪物。
這就是敵人的殺手锏。用幼童做牲祭，用新鮮的血肉喂養，用信仰和恐懼做皮肉下的填充。
最後組成了不神不魔的、被冠以邪神名號的牲畜。
它們就像是被人為制造的魔獸，又比一般的獸類更加凶殘和嗜血，它們的造物主沒有教會它們除了獵殺和食用以外的知識，所以所有的有性命之物被怪物一視同仁。
「正好敵人那邊有兩頭……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弄來的，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本王才不想這東西碰到烏魯克的城牆，不然一個月味道都下不去。」吉爾伽美什活動了一下肩膀，對剛剛站到她身邊的人偶說道，「我們速戰速決，你對上戰場或者對敵有什麼經驗嗎？」
恩奇都干脆的說道：「沒有，我從出生到現在還只和野獸打過架呢。」
他用吉爾伽美什遞過來的發繩把垂到肩膀的頭發梳成毛刺刺的小辮子，「不過沒關系……嗯，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我還被神起了個名字來著？」
據說是為了方便活動，今天的恩奇都又換回了自己那件神似被單的寬大白袍子，他的袍角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像只展翅欲飛的大鳥：「吉爾你知道恩奇（Enki）是深淵之主的名字吧？他是賦予了我作為鎖鏈連接天與地、調和自然的力量的神明。我從誕生的那一刻就不具備具體的形貌，沒有自我的思考方式，應該也不能算是擁有肉體的生命吧……」人偶眨眨眼睛露出一個笑容，「我覺得，我的本質其實是兵器。」
他張開雙手做出擁抱天空的動作，毫無瑕疵的面孔在夕陽下仿若一副繪著精靈的油畫：「兵器是不會畏懼戰鬥，也不會畏懼鮮血的。不論是多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將我摧毀，所以請不用擔心，身為『天之鎖』的我絕對不會失敗。」
恩奇都話音未落，從那具看上去孱弱單薄的少年軀體上再次湧起和吉爾伽美什初見時的戰意，仿佛遠古巨獸在沉睡過後睜開眼睛，才使人察覺到那溫和而快樂的舉止下隱藏著怎樣的危險。
如果他的新認識的朋友維克多同志有幸看到這一幕，絕對會出於趨利避害的本能退避三尺，同時為自己和地上的螞蟻一道產生同病相憐的感慨。
幸好維克多被吉爾伽美什派去當戰場記錄員，暫時不在這裡旁聽。
王壓根就不指望這家伙能上陣殺敵，他的作用是捧著石板記錄下每一個需要關注的動向。這是個存粹的體力活，因為可憐的年輕人需要每次搬著石板爬將近三層樓的高度來到城牆上方，辛辛苦苦刻完字再把它們搬下去。維克多站在城牆的另一端對著城內石板的擺放地點發了一會呆，開始猶豫現在從城樓上跳下去重新投胎還來不來得及。
就在他受不了生活的煎熬打算一了百了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士兵的驚叫聲。
維克多猛地回頭，沒有看見敵軍，視網膜上映出兩個從牆壁的最高點一落而下的身影——
「——！！！」
上一秒還在腦補自己摔得血肉模糊能不能去到冥界，下一秒年輕人被眼中真實的跳樓場景嚇得魂不附體，他不知從哪裡來了力氣跑到牆邊靠著到他胸口處的石磚癱倒下來往下一看。
牆外的地面上，一塊泥土形成的高台拔地而起作為緩衝，但是就算沒有這東西，跳下去的兩個人也絕對不會摔傷。這個高台的作用更像是衝刺借力，金燦燦的王一腳踏在台面上，碎石迸濺的一瞬間她像是一道離弦的弓箭，撕裂了空氣向著遠方的戰場直衝而去，仿佛一只懸崖峭壁上起飛的鷹隼。
在她身後，恩奇都調整了一下姿勢，彎下腰雙手觸及地面，維克多發現那個姿勢有點熟悉——像是獵豹發現了獵物衝刺的前一秒，下一刻人偶的雙腿用力蹬地，在高台徹底碎成粉末的剎那流星般的向著斜下方墜落，等到再接觸到地面的時候，他的身上出現了銀色的皮毛，在夕陽中被鍍上火紅的邊線。
——那是一頭銀狼。
銀狼在地面上奔跑，風馳電掣，仍然是翠綠色的眼眸閃爍著野性的光，一眨眼功夫就和受到重力漸漸落在地上的王並駕齊驅。兩個人以肉眼無法看清楚的速度，接近、接近——然後從陰影當中揪出龐大的敵人。
兩只藏匿著吞噬生命的野獸發懾人的吼聲，一只在天上盤旋的鳥猝不及防被這聲音震的翅膀麻痹，摔下來變成一攤羽毛和骨骼混成一團的肉泥。
「……你說你的另一個稱號是『天之鎖』？」吉爾伽美什從腰上解下來一條鎖鏈，金色的鏈條從她手中一分為二，變成兩個同源的個體，她把其中一條扔給遠處變回人類的恩奇都，「會用嗎？」
「不太會。」人偶誠實道，然後他揚起嘴角，「不過我可以試試看。」
「這是本王的『天之鎖』。」吉爾伽美什微微抬起頭給他介紹，「足以約束神明。」
雖然至今還只是個半成品，但是總有一天，這鎖鏈會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升格成束縛天空的兵器。
「啊，吉爾也有一條『天之鎖』嗎？」恩奇都好奇的打量手中這個和他有著同一個名字的鎖鏈，感受到其中流淌著烏魯克王的一部分力量，他握住了鎖鏈頭部用於擊打敵人的尖角，鋒利的邊緣摩擦他的手掌，在掌心劃出一道細小的血痕，「——真是了不起的兵器。」
能和神造的軀體抗衡的強度啊。
以人類的造詣來說，可謂登峰造極。
神制造了兵器用以約束人。
人制造了兵器用以對抗神。
偏偏此時此刻，這兩樣同名的武器，都出現在同一個存在身邊，這究竟是緣分還是命中注定呢？
擁有著三分之二神之血，和三分之一的人之血的吉爾伽美什，身為為了神與人不分離而被制作的『天之楔』卻不自知的烏魯克王。
「那是當然的。」吉爾伽美什毫不謙虛，向來對他人的稱贊以及崇拜視作理所當然，因為烏魯克城裡會以這樣的眼神看她的人越來越多，讓人慢慢習慣，「眼前這東西靠著一部分信仰生存，應該身上具備神性。如果你能用天之鎖捆住它，說不定能讓這些雜種老實一點。」
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話的時候，被迫從陰影中走出來的邪神被敵人的傲慢激怒了。
其中一個幾乎有大半個烏魯克的城牆那麼高，露出碩大的、比成年人手臂還要長的獠牙。它四肢著地，移動起來時毛發仿佛是燃燒著的幽藍色火焰，只有在合適的角度才能看到那是漸變著顏色的鋼針。魔獸圓滾滾的身軀乍一看上去像一頭魔化的野豬，但是它有一條蜥蜴一樣的尾巴垂在身後，長著倒刺的尾部擊打到生物的肉體上，就如同一把過於鋒利的刮骨刀。那尾巴正在焦躁的擊打著地面，塵土彌漫開來，它的眼睛在昏黃的光線下散發出不詳的血紅色光芒，盯緊了站在它前方的吉爾伽美什。
下一秒，魔獸以龐大的身軀所不相符的靈活度垂下頭，用獠牙的尖端對准了沒有它的身軀一半高的人類，刨著泥土像是失控的卡車一般猛地撞過來。
它渾濁的深紅色瞳孔在匍匐於地面的時候對上了眼前的另一雙有著完全不同質感的、流光溢彩的血紅色雙眸。
一個模糊的想法劃過野獸混沌的大腦。
它想，在生死相搏的前一刻——眼前這個人類，是在笑嗎？
※※※※※※※※※※※※※※※※※※※※
打起來打起來！
維克多：啊啊啊啊啊啊最後還是只有我一條鹹魚！
第18章
一個敵國聯軍的士兵向後倒在地上，後腦勺受地心引力重重的磕在雜草叢生的地面，棕褐色的瞳孔收縮之後不由自主的渙散開來。他空洞的眼中最後倒映出來的是一抹金紅色。
——那是傍晚的霞光嗎？
幾乎半個戰場的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明明不是在中央、卻勝似中央的兩處戰鬥上，他們此前從未互相認識對方，剛見面就拔刀相向，戰友的屍體未涼。但前一刻還在喊打喊殺的人們這一會兒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不務正業，幾乎有人傻乎乎的張大嘴巴看著遠處發呆，直到被先回神的敵人武器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這不能怪他們心理承受能力差。
畢竟古代人還是第一次接觸3D立體聲奇幻動作大片。
一時間戰場上離吉爾伽美什最近的角落詭異的陷入了沉默。
士兵們不知道應該是先跑還是先打，只好暗搓搓的觀察對手的動向，想要找到參考的依據。
不巧的是他們的對手也是這麼想的。
幾秒鐘之後，雙方人馬一邊劈裡啪啦的打成一團一邊謹慎的後退，一邊後退一邊還在對罵。
「這怪物他媽是什麼鬼東西？」
「你們的王又是怎麼回事？這是要上天嗎？！」
「我呸！你們卑鄙陰險！你們居然和邪神交易！神不會原諒你們！」
「這不是邪神，烏魯克的王才是暴虐的……」
「烏魯克的王好帥啊！」
「……」
兩邊人一起看向說話的那一位。
敵軍一個頭頭甩了一下刀上的血，狐疑道：「你他媽到底是哪邊的？」
年輕人露出無辜的表情：「但是烏魯克的王確實比我們的這邊的邪神要……」
「閉嘴！」敵軍頭領抬手架住對手的武器同時咆哮，「就算是實話也不能說出來！」
他們和對手打著打著，心情復雜的想：為什麼我們的王不能是個既有顏值又有實力、諸天神明欽定開掛的可愛蘿莉呢？
這難道是投胎的姿勢問題嗎？
思路一旦順著這條線走下去，看著自己的對手不由得心生郁悶。本來大家是在不同的國家吃糠咽菜的時候，聽說隔壁有一群幸運的海豹。
海豹又做錯了什麼呢？海豹又沒有出來曬。
他們只是捧著自己的抽到的五星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可是他們苦於沒有金卡，又看不慣歐洲人的嘴臉非要跑去挑釁，現在好了——被海豹現場騎臉了。
敵軍頭領吐出一口郁氣，手上的動作放緩。
他對面烏魯克的士兵本來快要堅持不住了，這會趕忙趁著敵人不知為何防水的機會大喘幾口氣，然後小心翼翼的調整姿勢盯著對方的舉動，忐忑的等待著下一次交鋒。
結果敵人維持著這個攻擊頻率，扭了一下頭，去看旁邊烏魯克的王和自己一方的魔獸打架去了。
烏魯克的士兵：「……」
他在被敵人輕視侮辱的不忿和發現自家王魅力無邊的驕傲中反復糾結。
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了，這位敵軍首領確實有實力，不論是技巧還是力量都遠超過他。士兵不敢怠慢，兩個人就在戰場的邊緣開始光明正大的磨洋工。
偷懶的人在一群拼命的人當中像是燈泡一樣顯眼。
很快旁邊的人就發現這裡有一對人在渾水摸魚。
他們想了想，飛快的有樣學樣，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仰頭看神仙打架的過程中。
吉爾伽美什正高高躍起，在越發昏暗的天色裡比剛剛升起的月亮和星辰還要耀眼。她手裡的天之鎖仿佛擁有了生命，靈活的從各個刁鑽的角度鑽出來，在魔獸的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金光乍現，與噴湧而出的紅色的血交織在一起，像是最好的繡娘編織的繪卷。
魔獸發出怒吼，抬起鋒利的獠牙、蓬起身上的毛刺想要教訓這個膽敢將自己陷入無處借力的半空中的敵人，吉爾伽美什抽回手裡的鎖鏈，金屬之上半分血污也無，清亮的和嶄新的一般。她在半空中發出暢快的笑聲，離得不遠處，恩奇都看了過來，用手按住地面。
石柱衝天而起，穩穩當當的接住天上落下來的神之子，年少的王臉上笑意盎然，伴隨著環繞周身的殺氣，魔力翻湧而上，滔天的火焰一般將接近的敵人的毛發燒成漆黑一團卷曲起來。她借著腳下被賦予了力量的泥土，天之鎖靈蛇一般鑽進地面，眨眼間從魔獸的腹下鑽出，細密的網交織成鋪天蓋地的陷阱，在邪神的怒火中燒衝過來的瞬間攔下它。
「砰」的一聲，獸類的哀鳴在曠野上響起。
它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敵人不能輕易解決，甚至一度遭到戲耍。混沌的頭腦有了片刻的清明，被信仰澆築而冠以神之名的獸類終於打算徐徐圖之，它刨了刨地面，望著天空中升起的月牙，眼中閃過凶惡狡詐的光。
下一秒，人們發現這龐大的、本該像燈塔一樣顯眼的魔獸竟然憑空消失了。
士兵們頓時一陣喧嘩。
看不見的敵人更加危險，他們不由得再次往後退，心驚膽戰的觀察著四面八方想要知道魔獸隱藏在什麼地方，是否會出現在自己的背後。
和敵軍頭領對戰的烏魯克士兵立刻緊張，忘記了對對面敵人的恐懼感，脫口而出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頭領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我怎麼知道？」
「這不是你們養的嗎？！」
「你養了只狗還要詳細的觀察記錄它的吃喝拉撒嗎！更何況這不是我們養的。」頭領停頓一下，神情凝重起來，「我們需要它的時候它就出現了，鬼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特殊手段。」
士兵幾近崩潰：「那它們吃人嗎？」
頭領鄙視的看向對手：「廢話！不然我們的王要它有什麼用？儲備糧嗎？」
他想了想，誠實道：「其實我們才是儲備糧，這玩意雖然是雜食，但是有時候挑食。」
「……」士兵一臉絕望。
他們倆作為邊線邊打邊往裡退，吉爾伽美什的身邊頓時形成了一個幾十米的真空地帶。
王看看四周，也不著急，挑眉向恩奇都說道：「你這邊怎麼樣？」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清晰的傳到了整個戰場的邊邊角角。
吉爾伽美什和敵人打起來習慣於硬碰硬互不相讓刀刀見血。
這是她在和伊什塔爾戰鬥之後漸漸養成的習慣。
凌厲的刀鋒只有在生死時分才能得到磨練。
然而出於性格當中潛藏著的惡劣的一面，面對弱小的敵人她又不願意直接用強大的實力碾壓下去。
就像是貓戲老鼠，揪揪尾巴，捏捏耳朵，看著敵人作繭自縛還以為勝利在望，在看到海市蜃樓一樣的曙光之時將其一口吞下。
她玩的興起的時候，有一半能打在要害處的攻擊都落空了，堪堪擦過敵人的身體，也造成了乍一看上去十分慘烈，實際上卻仿佛是旗鼓相當的場面。
要不然她的對手怎麼會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呢？
在他人看來烏魯克王的外表明明是個精致可愛的女孩子。安靜站在地面上的時候她的金發隨風而動，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低垂打下一層陰影，金色的鎧甲將力量與美感結合的恰到好處，再加上時時在嘴角掛上的笑意，給人了一種可以近距離接觸的錯覺。
但是當戰鬥開始的時候卻無人膽敢接近她十米之內。
她的笑聲裡面帶著的是讓敵人膽寒的愉悅和快意。
仿佛是在享受武器切割開皮肉，蒸騰溫熱的血，收割靈魂的爽快。
恩奇都這邊就要簡單迅速的多。
他沒有吉爾伽美什那樣把敵人玩的團團轉的習慣，正如他自己所說，兵器存在的意義的殺敵。
就像是一個精准的落下手術刀的外科醫生，不論是自己的牙齒、骨骼、指甲、泥土捏成的四肢，還是手中握住的金屬，都是他的武器。它們會出現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不帶一點花哨，想要敵人失去行動力嗎？那就切斷四肢。想要敵人低頭嗎？那就砍下腦袋。
他聽見吉爾伽美什的問話點點頭，用平靜溫和的語氣說道：「不要緊，馬上就能解決。」
人偶手裡的天之鎖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把對面受到同伴啟發、想要鑽進影子當中的魔獸捆成一團。
「要幫忙嗎？」吉爾伽美什難得看到高水准的不同風格的戰鬥，覺得挺有趣的，又問了一句。
「不用吧……？」恩奇都猶豫的看向不斷掙扎的魔獸，開始考慮怎麼了結它的痛苦。
按照慣例……是要用牙咬斷脖子或者用爪子捅進心髒？
他繞著魔獸躺到下來的龐然大物轉了一圈，想要找出對方的要害在什麼地方。
可見胖也是一種優勢，至少內髒藏的深，脖子也被擠沒了，讓敵人頭疼一下也是好的。
吉爾伽美什開始還不知道他在干什麼，見人偶對著魔獸大腦所在的位置打量半天，突然就領悟到了對方的想法，心中一跳，立刻厲聲說道：「恩奇都！你要是想把自己身體上的任何一個部件伸進那玩意的身體裡面，就休想再踏進烏魯克一步！」
恩奇都動作僵住，小聲說道：「可是我還只去過烏魯克的一個地方……」
吉爾伽美什：「打完仗之後你願意去哪就能去哪，本王給你擔保，聽話！」
「那好吧……」人偶遺憾的咂咂嘴，跺了一腳地面。
土刺鑽出來，穿透了魔獸的心髒，它發出最後的哀嚎徹底倒在地上，暗淡的眼球倒映著月影。
然後他來到王的身邊左右看看：「還有一只呢？我們快點打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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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皇太子和圖桐小天使的地雷！
第19章
剩下的那一只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命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它還憑借著自己的天賦能力躲在黑暗裡，一邊垂涎的看著走來走去的鮮活的食物，一邊鄙視自己無能的同伴。
連躲起來都不會躲！
看見人家的刀刃就往上撞！
我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同類？？大家當初明明吃的是一樣的肉，受到同樣的膜拜，沾染相同的氣息！人類的靈魂再舍不得還分給他一半！
結果呢？
這是個豬隊友！
魔豬外表的邪神憤怒的辱罵，甚至想要連通冥界給它那死後無影無蹤、半分痕跡都不剩的同類一點教訓，讓對方知道智硬和手殘不是錯，錯的是智硬手殘還出來瞎晃！還跟人組隊打本！
呸！
它覺得是時候靠著自己挽回局面了。
每一個和吉爾伽美什對立的敵人，打著打著都覺得自己勝利在望。
邪神（偽）自然也不例外。
它暗紅的小眼睛緊緊盯住空地上的兩個人類——是人類嗎？
之前那個敵人似乎帶著神性，但是它也有神性，這在神代不是什麼突出的特點。
另一個綠色頭發的它沒太關注，身上好像有股泥土和植物的氣息。
幸好其他人類現在都離得很遠，不然這位跨種族臉盲症患者很可能辨認不出哪個才是自己的敵人。
畢竟變為虛影之後，它沒有實體，五官當中只有眼睛還在起到它原本的作用。
魔獸謹慎的繞著敵人轉了一圈，想找到更好的攻擊方式。它覺得那個金色的兩腳獸過於狡猾，雖然攻擊打在身上不疼，但是每次都躲來躲去見不到人影，從奇奇怪怪的角度扔過來帶著尖刺的鎖鏈。
它的腹部較為柔軟，現在被撕裂出一道深刻的痕跡，皮毛處更加堅硬，也有不少地方被敵人手中的刀刃轟擊出缺口。
就算是小傷口堆積起來也能致命。
一層血痂覆蓋在它的身體上，暫時掩蓋住了傷處不在流血，但是動起來的時候有種粘膩的感覺，讓它不太舒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如果能吃掉那個敵人的話，再大的傷口也能瞬間愈合吧？
因為蘊藏著力量，看上去比之前那些幼崽的肉質鮮嫩的多。
魔獸躺著涎水默默地想。
還是偷襲吧。
藏在暗影處，出其不意的攻擊。
就像是剛剛那個金色的人類做的那樣，讓她也嘗嘗被自己的手段傷到的滋味。
它在腦內腦補了全過程，打算按照自己的劇本走。
天生的力量讓魔獸的躲藏變得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異常。它緩慢的接近，幾乎用到了出生以來一輩子的耐心，連周圍的其他人類都不能奪走它的注意力——對於一個吃貨來說，還有比這更艱難的嗎？！
克服了間距困難的自己，難道還能再次在同一個人手上吃癟嗎！
它感到一陣勝利前的戰栗。
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讓它幾乎忽視了周圍的一切。
直到——
一個士兵忽然打了個哆嗦，驚慌道：「剛剛是什麼聲音？」
像是布帛被撕裂成兩半。
並不太響亮，但是那種讓人脊背發寒的聲音，和戰場上兵戈相擊的清脆響聲格格不入。
吉爾伽美什似乎是聽見了他失措的問話，因為笑容而微微彎起的眼眸向著這個方向看過來，士兵呼吸一滯，幾乎忘記自己是哪一邊的。
但是他隨即意識到，這位烏魯克王並沒有看著他。
而是將目光放在虛空中的一點上。
士兵下意識的抬起頭，順著她的視線往那邊看，這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漆黑的夜幕像是密不透風的罩子，黑壓壓的攏蓋下來。繁星璀璨，弦樂如鉤，將美索不達米亞清涼的夜晚點綴的如同數千年之後梵高的油畫。
他的視野裡空無一物。
那烏魯克的王又在看著什麼呢……？
士兵遲鈍地想。
周圍的人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一起仰起頭向半空中看過去。自然界的夜晚有著它自己獨特的色彩漸變，就連黑色也各不相同，每一個色塊都蘊含著生機。只有那麼一個角落，仿佛是被黑洞抽走了全部的光線，沉沉的靜默著。
然後有什麼東西從那片怪異的黑暗裡流淌出來。
粘稠而溫熱。
是血。
好幾秒鐘之後，隱藏在陰影當中的怪物才遲遲發出自己絕望的吼聲，直到生命的最後一秒，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發現的，又是如何被殺死的。
它將會帶著自己的疑問深入去冥界當中，冥府的女主人假若心情好的話，說不定會和這位經歷豐富的魔獸談談對於烏魯克王的看法。
此時的戰場上仍然維持著詭異的安靜。
哪怕在此之前捂住腦袋不去關注事情的發展變化，不了解被獻祭的生命到底去到了什麼地方，在當下一刻敵國軍隊的士兵們也開始意識到，被寄予厚望的最後的殺手锏失去了它們的作用，所謂的攻占烏魯克搶奪物資從一開始就是完全不可能達成的目標。
普通人類到底要如何以血肉之軀戰勝半神呢？
恐懼使得二者的距離一再拉大，吉爾伽美什的形像終於脫離了虛擬的魔神或是暴君，在人們的眼中變得鮮活起來。
——啊啊，這才是那個帶領著烏魯克走到今天的少女啊。
是絕對不可戰勝的存在。
是以一己之身擔負起整個國家的存在。
更何況，王的身邊還站著和她一樣強大的朋友。
恩奇都的存在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士兵們惶然的四處張望，在自己的同伴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表情。
不知道是誰先放下了武器，在那之後，「咣當——」兵器落地的聲音連綿不絕，敵軍首領的面色絕對說不上好看，但是意外的也沒有多憤怒，更多的是一種明知不可為的頹然。他對著自己對面的烏魯克士兵點了點頭，扔下自己的刀。
「我投降。」他低聲說道，「我申請見到你們的王一面。」
和他對戰的烏魯克士兵面色茫然又帶著劫後余生的後怕和驚喜，他說道：「我……我可以幫你跟我的長官說一下，但是我不能做主。」
敵軍首領便不再說話了。
全場的形勢已經十分明顯。負隅頑抗的人不多，幾乎在瞬間就被烏魯克的士兵一擁而上壓制在地面上捆起來。長老委員會的會長魯格負責管理現場和監督俘虜，大批大批的士兵不再掙扎，有順序的排成隊伍被帶下去。
烏魯克城的守衛早已得知了消息，城門正緩緩打開，裡面的人家亮起火光，星星點點，像海岸邊的燈塔。
吉爾伽美什放松下來伸了個懶腰，對恩奇都說道：「走吧，後續處理暫時不用我們管，先回王宮。」
她即使在黑暗中也能良好視物的眼睛看到了同伴臉上悵然若失的表情，想了想補充一句：「如果不覺得累的話，我們可以在烏魯克裡面逛一逛。這是本王之前的承諾。不過說實話夜晚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大家都在睡覺。」
可能除了這些士兵的家人。妻子等待丈夫，母親等待兒子，孩子等待父親，翹首以盼提心吊膽，唯恐最後傳來的是一紙死訊。
幸運的是這次烏魯克傷亡數字不大。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恩奇都說道：「我們先回去吧。」
在人類的社會生存的越久，他臉上的表情就越是豐富。
在最開始的時候，正面的情感是最容易體會、也是最容易模仿的。他可以對著看到的每一樣的東西露出微笑，可以對身邊的每一個人散發善意。
漸漸的，更多的復雜的情緒充斥在心裡面，它們不太容易被分得清楚，也不是都讓人覺得愉快。
不過靈魂會在這種豐富的過程中一點一點豐盈起來。
人類從出生的那一刻起生活在世上，不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神造的人偶向四周看去，人與人爭鬥的現場慘烈而悲壯，逝去的英魂徘徊在曠野之上，和以往所見又有不同之處。
正是因為死亡如此輕易，生存才顯得彌足珍貴。
正是因為強者和弱者的界限如此分明，被庇護的那一方才會因為神的克制而心存感激。
吉爾伽美什：「你在笑什麼？」
「嗯……」恩奇都想了想，「不知道，就是覺得很放松。我們現在回去？反正，以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去探索烏魯克吧？」
王驚異的看了他一眼：「當然。本王沒有對你說過嗎？烏魯克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我要是用手掏出那個魔獸的心髒……」
「那本王的承諾就作廢。」
「……」
他們與來到戰場時的匆匆形色不同，四周也不再環繞緊繃的氣氛。人們歸家的路走的悠閑而疲憊，慢慢向著燈火燃起的夜色中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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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還有一章，可能會比較晚……等不到就明早起來看吧/_
謝謝伊諾小天使的地雷！
第20章
第二天早上，梅勒忒斯大祭司按照慣例來到王宮，發現自家王呈大字型癱倒在床上，正往著天花板發呆。
時間流逝，新舊交替既是大自然的規律，也是人世間的定理。這個遠古的年代人類的壽命普遍不長，大祭司盡管看上去仍然年輕，卻早早的替自己選好了繼承人。當初和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吉爾伽美什交上朋友的西杜麗就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定下的人選。
當時的吉爾伽美什的內心還接近一個普通人。
所以她得以以常人的行為方式去交好一個外表同齡的女孩兒。
——不知道應該算是幸運還是不幸，現如今，烏魯克的王已經再不可能像當初那樣、那麼輕易的接受陌生人了吧？
王的現任輔佐官熟練的走過來掀起吉爾伽美什身上的被子：「王？您還好嗎？」
「不太好，」吉爾伽美什揉揉太陽穴，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枕頭上，因為沒睡好覺、眼底還出現了淡淡的青色，在白皙的臉上特別明顯，「做了一個噩夢。」
是噩夢吧？
雖然裡面的場景如此清晰，仿佛是即將發生的未來——夢境中她的摯友受詛咒死去，而她竟然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在最後的最後抱著人偶殘存下來的軀殼絕望而憤怒的哭喊，對著不知是天空還是地獄的某處或是咒罵或是祈求。
深沉的痛苦讓她即使是在夢中仍然仿佛是感到被刀鋒凌遲般的顫抖，而在心中燎燎狂燃的怒火讓她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萌生出想要摧毀眼前的一切有形之物，將躲在幕後暗中策劃的神明送去彼岸向自己的珍重的友人低頭謝罪的衝動。
所以王不得不在醒來之後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讓那股洶湧而出的情感散去，只有這樣才不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等梅勒忒斯來到王宮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已經差不多控制住自己，並且將夢中的一切單純的當作夢魘看待。
畢竟事情還未發生。
而且說實話她眼中的諸神一個比一個沙雕，不像是有精力想出什麼環環相扣的陰謀的樣子。
現在最需要關注的重點是——如果這是一個預知夢，我果然和恩奇都成為了不分彼此的伙伴了嗎？
她嚴肅的低頭沉思半晌，決定對自己未來的摯友好一點。
下次還是提前幫人偶養成隨時隨地洗手的習慣吧？
輔佐官梅勒忒斯開始給王彙報工作：「昨天抓住的敵軍俘虜當中，有一個首領想要和您見面。」
「委員會會長魯格和代理會長維克多需要和您彙報打掃戰場的後續事宜以及戰俘的安排。」
「和周邊國家的後續交往需要進行更詳細的考慮，委員會成員提議您參加會議，確定行動方針。」
「仍然被困於深淵的伊什塔爾女神派使魔發來簡訊，想讓您和冥府女主人溝通一下，減少刑期盡快釋放。她表示會給您帶來豐富的深淵物產資源。」
「此外您答應今天要陪您的同伴恩奇都參觀王城。」
吉爾伽美什：「……」
她繼續坐著一動不動。
梅勒忒斯勸導道：「王，逃避是沒有用的。」
她停頓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說道：「您想從哪裡開始？」
吉爾伽美什說：「讓伊什塔爾自力更生，我和埃列什基迦勒又不熟悉。」
「女神說您們之間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一派胡言。」王矢口否認，「不理她，下一個。嗯……告訴魯格按規矩辦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養著一批人才又是為了浪費糧食和空氣。俘虜聽話的留著，去聯系他們的國家問問國王怎麼說。不聽話的直接砍了找塊地埋起來。」
「那麼，那位想要見您的軍隊首領呢？」
吉爾伽美什厭倦道：「讓他等著。等我忙完了再把他提出來見我。」
「……」梅勒忒斯捋了一下待辦事項，表情凝重道，「所以……您准備首先去陪伴您的友人逛都城嗎？」
天啦嚕！
每天在工作上肝到禿頭的王居然有一天想要去跟朋友逛街！
大祭司不僅不覺得惶恐！甚至有一絲絲欣慰！
——但是還是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王的子民們翹首以待答案的公布，那就是，恩奇都這個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難道王其實是偏愛綠色系的中性美少年嗎！
現在把頭發和胡子染成綠色還來不來得及！
其實重點可能不在綠色，而在美少年。
可是不切實際的希冀蒙蔽了人們的雙眼，讓他們把重音放在了錯誤的形容詞上。
以至於王莫名其妙的發現自己治下的國家開始流行綠色的帽子。
吉爾伽美什：「……」
「不是，」她解釋說道，「不是還剩下一個任務麼？處理鄰國關系那條？」
「是這樣，您有什麼想法嗎？我這就召集委員會成員。」
吉爾伽美什其實沒什麼想法。
她就是發現，周邊的一些小國家其實有收藏很多神奇的寶物。
她本人平時不怎麼借力於天才地寶，更多的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烏魯克的守護神更換成伊什塔爾之後，這位女神更加熱衷於用寶貝填充自己的寶庫而不是烏魯克的國庫——好像這樣就能在和吉爾伽美什打架的時候搶到先機一樣。
事實上兩個人都無比的清楚，伊什塔爾收藏下的寶貝，都時刻准備著，在女主人賭輸的時候割地賠款進到烏魯克王的錢包。
越是輸就越想賭，越是賭輸的就越多，女神已經快要跟仿佛是天運之子的吉爾伽美什杠上了，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反正傾家蕩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習慣就好。
導致吉爾伽美什懷抱一堆莫名其妙入賬的天才地寶，並不怎麼當回事，甚至都沒詳細的觀察過這裡面都有什麼東西。
反正得來的如此輕易。
大風刮來的東西，誰會在意？
金星女神委屈的哭了出來。
總之，這次遇到了那兩頭魔獸明顯是用什麼來自深淵的寶物強行催化喂養出來的，雖然實力強大，但是卻並不具備與之相符的頭腦。一般到了這個水准的魔獸都有著和人類媲美的智慧，除非是被造物者強行剝奪理智以換取更多的力量。
但這兩頭魔獸的理智是完全沒有成果的犧牲，或者也許從最開始就沒有考慮到理應上線的智商。這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品，讓人為那些被獻祭的人類感到悲哀。
既然還有精力作死，就說明他們的王仍處於吃飽了撐的沒事干的狀態。
吉爾伽美什決定給他們強制減肥。
既然寶貝多，那麼就送給烏魯克吧。
一般這種行為，俗稱納貢稱臣。
「我們可以用部分糧食做交換。」一個委員會成員提議說，「他們的平民是無辜的，不應該讓百姓承擔君主的錯誤。」
吉爾伽美什看了他一眼，感覺有點意外：「那你要怎麼確保糧食被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呢？」
烏魯克不缺糧食。
伊什塔爾掌握著豐收的權能，她守護的城市只要沒有觸犯到她的威嚴，足以保證年年風調雨順，哪怕是在他國飢荒的年代也能儲存住食物。
幾個臣子互相對視一眼，一個人彬彬有禮的站出來對王說道：「我們可以派軍隊前去分發，讓官員在一旁督促。」
一個敵對的國家怎麼會讓烏魯克進駐軍隊呢？
可是他們作為戰爭的發起國和戰敗國，此時此刻別無選擇。
——這其實就是委婉意義上的占領了。
不知道那些國王聽到這種消息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是憤怒？還是後悔？抑或是恐懼？
老實說如果能辭職不干，有一半國王會在惶恐不安中選擇退休。
烏魯克的王的名聲在戰爭過後被傳的愈發魔性，他們在噩夢中驚醒，擔心自己的腦袋在第二天會被端上吉爾伽美什的飯桌。
而似乎馬上就能擴張領土的吉爾伽美什則分外淡定，就好像不是吃下了一個國家而是入口了一只小籠包：「就這麼辦吧。你，」她示意剛剛站出來說話的人，「負責甄別合適的人選。剩下的人，為了更好的接收他們的寶物，順便儲藏已有的，現在烏魯克的寶庫需要重新建造了。」
之前的寶庫就坐落在王宮的左側。
如果不是平日裡僅僅鎖死的大門和嚴密的看守，也許會有人把灰撲撲的建築當作是擺放不重要的雜物的倉庫。
「如果是要重建王之寶庫——」一個委員會成員忽然站出來說道，「不如使用神術？」
其他人先是一怔，然後細細思考了一番這個建議，發現居然也不是不可行？
神明儲藏自己的寶貝，通常都有著獨特的方式。
不過基本離不開用力量拓展出亞空間，畢竟神代的寶物如過江之鯽不知凡幾，有些威力巨大而有些毫無卵用，僅僅是占據著神造的威名，有一些則稀奇古怪、擁有著時一輩子恐怕也用不上的作用。
沒用的那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總不能放在房子裡面積灰。
特別偶爾的時候需要用到，也不能不隨身攜帶。
所以方便快捷的亞空間應運而生，有一些力量強大的神造空間幾乎是小型的固有結界，卻只是用來擺放東西，十足浪費。
而由於人類不具備神力，以這種方式儲存人間的寶物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
可是吉爾伽美什是為了將神與人拉近的天之楔，體內流淌著神的血，她完全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甚至比一些權能弱小的低位神更加熟練。
那麼——不如來升級一下王之寶庫試試看？
吉爾伽美什決定先去捋一捋自己這些年究竟收集了些什麼東西。
※※※※※※※※※※※※※※※※※※※※
王終於好像快要有千裡眼了呢！
王終於開始打算收集天下的財寶了！
作者終於寫完加更了！
以及，王……王她真的不是潔癖。
吉爾伽美什（戰前聞了聞空氣裡魔獸身上的味道）：（嘔）這是哪裡的垃圾堆積太久發臭了？！恩奇都你離它們遠一點恩奇都！
第21章
「啊……又長高了一點呢。」去寶庫的路上吉爾伽美什順便在大殿測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已經差不多有一米六了吧……？古代人的計數方式真麻煩。不過從身體年齡來算應該還只是十二歲左右，按照每次力量增強都會長身體這個設定，全盛期達到一米七應該沒問題。」
——這種每次測量都會有回報的、只屬於未成年人的感覺真是讓人愉快呢！
王接下來的計劃最開始是這個樣子的。
先是去現在的王宮寶庫打理一下囤積下來的寶物。因為裡面有很多作用不明而威力巨大的東西，這件事不能輕易借他人之手完成，考慮到會被偷盜或是毀壞之類的僅僅是小事，弄不好說不定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她臨時叫了兩位王宮的守衛去幫忙記錄寶物清單。
等完成這件事之後，就可以去實現自己的承諾，帶著恩奇都在烏魯克的城內逛一逛，給他看一看當地的特產和美食之類的。
反正未來人們旅游走的都是一樣的套路，從那個景點高度開發的年代穿越過來的吉爾伽美什深諳各種推銷策略，熟練的掌握著如何能讓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然後乖乖掏錢包的手段。雖然人偶顯而易見身上沒有半分金錢——但是那樣的話就可以光明正大拿自己抵債，留在烏魯克打白工嘛。
所謂未來的摯友……正是需要漫長的時間去培養感情。
吉爾伽美什毫不心虛的想道。
然而今天計劃也仍然趕不上變化，並且在實施的第一階段瀕臨破產。起因是，王竟然在整理寶庫的過程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
她最開始打算把全部的寶物分成三類，一類實用，一類毫無用處，還有一類是很可能在特殊情況下起到作用。
在她捋到差不多第五件物品的時候，門外響起恩奇都噠噠噠的腳步聲，人偶從王之寶庫的大門前探進來腦袋招呼道：「吉爾上午好！」
這是吉爾伽美什剛剛教會他的問候方式，她教了一句『早上好』。
然後恩奇都嘗試學以致用，並且成功的把一句簡單的問候推類成一系列在不同時間段使用的問候用語，讓臨時客串幼教的吉爾伽美什感到無比欣慰。
他身後的衛兵滿頭大汗，看上去跟在肉體力量媲美半神的人偶身邊，被迫得到了充足的運動。
王招招手讓恩奇都坐在自己身邊。
他們兩個是干脆就坐在了地面上，因為寶庫裡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毫無規律的摞在一起，完全整理大概要花上很長時間。
負責記錄的衛兵也很忙碌，他們在石板上刻下密密麻麻的小字，記錄著已經被王蓋棺定性的寶貝。
「嗯……？這是什麼？」吉爾伽美什拎起一個沒有標簽的小瓶子，裡面盛放著詭異的棕黃色液體。
她搖了搖瓶身，扭下瓶塞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味道。
「感覺不是毒藥。」
她沒有察覺到危機感，說明這裡面的東西對人體無害。
王和身邊的同伴對視半晌，她說道：「不然你嘗一小口試試看？」
人偶的身體自帶各種毒素過濾機制，神為它降下保險，只要他的制造者還在庇護自己的造物，恩奇都就不可能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害。
而且說不定這裡面是飲料之類的呢？
恩奇都抬手接過來看看裡面的不明液體，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杯口：「是可以解渴的東西嗎？……唔，味道有點奇怪。」
「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嗎？」
「沒……咦？」人偶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他對面的吉爾伽美什向後倒了一下，用手扶住地面，面色驚異，視線卻誠實的落在了恩奇都頭頂上冒出來的一對毛茸茸的耳朵上面：「這就是藥效嗎？」
棕黃色的犬科動物耳朵敏感的動了動，然後不知道恩奇都是怎麼做到的，那對突然冒出來的、看上去手感特別棒的耳朵一下子向後倒去埋在了他綠色的頭發裡面。
「這個沒什麼用吧？」他嫌棄的看了一眼手裡的瓶子，「味道太詭異了，況且這種效果我就是不用魔藥也可以通過變容做到。」
因為人偶並沒有喝上多少，藥效並不持久，很快那雙耳朵就化為一道青煙消散在空氣裡。
吉爾伽美什詭異的沉默了片刻。
然後她聽見恩奇都說道：「不過吉爾你要不要試試看？平時你也不能像我一樣變成動物……我好想知道你長出狼耳朵來是什麼樣子誒？」
王堅決否決了他的提議。
她先是把這個小瓶子放在了『偶爾會有用』的分類裡面，但是沉思半晌之後，又將它挪到了『實用』的分類當中。
「下一個是……唔，能讓人的頭發瞬間長長的藥劑？」
扔在『無用』分類裡。
「戴上之後會做噩夢的頭飾？這是用來詛咒的嗎？」
放在『偶爾會有用』的分類裡。
「能召喚深淵大惡魔的鑰匙？假的吧？」吉爾伽美什抖了抖鑰匙鏈，「回頭有時間問問深淵幾日游的伊什塔爾好了。」
「將映出的臉顯示成更加好看的樣子的鏡子……？」
這算是古代版的美顏相機嗎？！
王心情復雜，覺得智慧生物的追求真是亙古不變。
對自己外貌十分自信的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把這玩意扔進了垃圾堆。
「這都是什麼東西啊？絕對不會砍死人的兵器？只能用一次的威力巨大的炮筒？拉開弓弦必然會命中目標的弓箭——但是需要時常給上面覆蓋的魔獸羽毛撓癢癢不然會不好用？」
她感到一陣窒息：「嗯？？？這又是什麼鬼東西？可以暫時改變性別的魔藥？？？」
這個……這個……好像很有趣？
吉爾伽美什在自己先嘗一口和干正事之間猶豫不決，然後憑借著強大的自制力，把那瓶看上去十分誘人的魔藥放到了『有用』的分類裡面。
一個小時過去了。
她的成果是給王之寶庫清出來了自己和恩奇都落腳的地方。
王對著面前的小山發了一會呆，深刻的感受到了有錢人的痛苦。
——而且這麼多寶物，有一半以上以前的命名前綴都是『伊什塔爾』啊！
這個女神到底是有多富有，或者說，寵愛著她的神明們，該不會每天嘔心瀝血鍛造神器就是為了供應的起敗家的女兒吧？？？
如果伊什塔爾在這裡的話，她可能會為自己辯駁：不！其中有一部分是我搶過來的！
坦坦蕩蕩，無所畏懼。
戰爭女神為打劫代言。
聯想起之前伊什塔爾說她會給烏魯克帶來深淵的寶物——按照她的行為習慣，這件事說不定是真的。
「我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恩奇都問道，「吉爾你要一口氣把他們都點完嗎？」
他正在充當王的實驗對像，閑的沒事干的時候就拿手在地面上劃來劃去。被他禍害的是一件據說是太陽神繪制的藝術品沙畫，那個強迫症特別嚴重的神用神力把每個沙子固定在了它們應該呆在的位置，整整齊齊對稱分明，太陽在正中間升起，連一只鳥都要飛在水平線上。
與其說是繪畫，倒不如說是類似電腦合成的像素照片圖。
現在這幅畫亂七八糟的樣子說不定會讓看到這一幕的太陽神沙馬什一口氣喘不上來、心肌梗塞。
但是理論上，從這幅畫被伊什塔爾拿走那一刻起，他就應該已經預感到今天了。
「你們記了多少了？」吉爾伽美什回過頭。
兩個記錄員點了點石板，彙報道：「總共現在記錄了六塊石板。」還是正反面循環利用的。
王深深嘆了口氣：「算了，等新的寶庫建好再說吧。」
這個龐大的工作量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加深拖延症的患病程度，何況裡面畫風清奇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真正的寶物存在但是沒能脫穎而出，余下的沙雕同伴反而更加讓人印像深刻。
讓人不禁開始懷疑神明每天的日子是不是過的太無聊了。
——等用神術建好了新的寶庫，干脆順便設立一個按照外形和名稱自動篩選的系統吧。
吉爾伽美什覺得，這個過程就像是一個接手了龐大數據庫卻對其中的內容一無所知，要苦逼的寫索引代碼的程序猿。
更可怕的是計算機自己造也就算了，代碼還要自己發明。
吉爾伽美什站起來：「我們去神殿，路上順便帶你看看烏魯克。」
本來神殿就在王宮的旁邊，但是說好了做導游，走直線就顯得不那麼合適了。他們干脆繞一個大彎，從王宮出來之後直接往城外的方向走，走到城門之後再轉回來。
臨出發前，恩奇都又看了一眼之前被分好類的一小摞，然後建議道：「不然我們來先試試其中的一部分？比如那個會長出耳朵來的魔藥？」
吉爾伽美什默默的盯著他看。
恩奇都：「……那、那個會改變性別的也很有趣？」
王回頭看了一眼，金色的小瓶子在灰暗的寶庫裡熠熠生輝。
她只猶豫了不到三秒鐘，飛快的被說服了。
「等等讓本王先去找一套合適的男裝——！」
※※※※※※※※※※※※※※※※※※※※
謝謝圖桐和影從者小天使的地雷！
第22章
大祭司的繼任者在尚未到中午的時候被叫來了王宮。
按理說王是不會在梅勒忒斯教課的時候打斷她們的。她給門口的守衛投去疑惑的視線，但是和以往的禮貌而不失熱情的迎接不同的是，這次每個人都對她的眼神暗示置之不理，站在吉爾伽美什所在的宮殿門前站崗的小哥們更是眼觀鼻鼻關心，仿佛被雷電劈到腦門上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事情似乎不同尋常，難道王是遇見了很嚴重的問題嗎？
西杜麗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她伸出手小心的敲了敲門。
吉爾伽美什的聲音從房間裡面傳出來：「西杜麗嗎？」
她的聲音隔著門板有些失真，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聽到敲門聲的王松了一口氣，語氣很放松，不像是遇到了困難或者正在發火的樣子。
西杜麗有點茫然的回答道：「是的，請問王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啊啊本王覺得你能幫上大忙！雖然翹課不值得提倡，但是這次是我的要求，梅勒忒斯不會懲罰你的。你能過來真是太好了……」緊閉的房門被從內部一把拉開，王伸出一只胳膊把門外的西杜麗拉進來，「我叫你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我父王當初的衣服都放在什麼地方了？」
「誒……？」
不隔著門板，王今天的聲音也不太一樣？
而且——
西杜麗遲鈍的看著拉住自己的小臂的手，那雙手修長有力，骨骼分明。再往上看，手腕部位骨節突出，小臂覆蓋著形狀優美的肌肉，面前的少年上半身赤|裸，露出堅實有力的腹肌和胸肌，下半身穿著一條不知道在哪裡翻出來的長褲。
黃金般的長發像獅子的鬃毛，被主人松松垮垮的束在腦後，又因為之前翻箱倒櫃的動作，其中一縷調皮的從發繩中間鑽出來，偶爾遮擋出少年凌厲的紅色眼眸，使得那張棱角分明的面頰少了幾分威懾，多了幾分鄰家大哥哥的可親感——
等等，鄰家大哥哥？？？
西杜麗下意識的叫道：「王？」
「嗯？」逐漸向低沉過度的鼻音在房間裡響起，尾音上挑，藏著幾分讓人心癢的沙啞。這還不能被完全歸類為是男性的聲線，也許是因為發聲者還未成年的緣故，其中帶著一點中性的感覺，口音中依稀殘留著以前吉爾伽美什說話時候的語氣，但是卻和清脆傲慢的蘿莉音帶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西杜麗目瞪口呆。
吉爾伽美什絲毫不覺得自己在一個小女孩面前半裸有什麼不對——畢竟大家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性別的嘛。她對自己承認的人向來寬容，眼看小姑娘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神，干脆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彎下腰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又問了一邊：「你知道哪裡有合適的男裝嗎？」
她脖子上面的金色飾品隨著她的動作垂了下來，碰撞相擊發出清悅的響聲。
是的，喝完改變性別的魔藥之後，她一口起長到接近一米八，外表看上去也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人了。
身高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氣場。
雖然藥效不持久，余量也不多，但是這個效果還是稱得上出類拔萃，比那些亂七八糟不知道能用來干什麼的寶貝強得多。
吉爾伽美什對此十分滿意，她只喝了一小口，不到五分之一。按照體內感受到的魔力來看，應當只能維持一個多小時。她找合適的褲子套上花了五分鐘。此外，王還具備深謀遠慮，在使用魔藥之前就命人去神殿找西杜麗——之所以不找梅勒忒斯是因為她擔心自己會得到一套無比繁復的宮廷裝，有那個換衣服的時間不如趁此機會干點有意義的事情。
而西杜麗最聽她的話，又很聰明。
「去幫我找一套既能凸顯出我的身份，又不那麼麻煩的衣服。」吉爾伽美什說道。
換上前任烏魯克王的衣服是考慮到防止不明真相的人會對她的身份猜來猜去，到時候再在城內產生什麼奇怪的流言。
西杜麗打了個哆嗦，磕磕巴巴的領命而去：「是、好的！我、我知道在哪裡馬上就回來！」
她的小臉漲的通紅，也跟著門口的侍衛們一起維持著老老實實低下頭的動作，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想，同手同腳的走出去，被外面的涼風一吹頓時清醒，然後發足狂奔。
很難說這到底是因為事情緊急還是忍不住發泄情緒。
她跑過去再跑回來，小小的孩子懷裡抱著一坨衣服，上氣不接下氣還不願意也不敢交給其他人。她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的想：老師從來沒有教過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歷史上也沒有相關記載！
神吶！誰能降下啟示，告訴她在王毫無預兆變換性別的時候應該怎麼做？！
「保持鎮定。」恩奇都的手插在自己寬大的袖子裡，正如他自己所說，沒有絲毫慌亂，「吉爾她只是喝了一種魔藥，一段時間之後就變回來了。」
「哦哦！」西杜麗在房間外原地踏步跑，完全沒有放松下來，緊張的往裡看，「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吉爾伽美什在換衣服，含糊道：「沒有了，你先回去上課吧。」
「那那那那——」
「冷靜點。」恩奇都伸出手放在西杜麗的肩膀上，展開一個溫和的笑容，「別擔心，今天謝謝你，去上課吧。我和吉爾一會兒出門。」
「哦，哦。」西杜麗仰著臉看他，以往都是在傳聞裡見過這位傳說中的神造人偶，頭一次近距離接觸受到了美顏暴擊一萬點傷害，魂不守舍的轉身向神殿的方向走去了。
恩奇都看著她的背影憂心忡忡：「輔佐官大人不會覺得她被施加了邪術吧？我真的什麼都沒——」
他的下半句話卡在喉嚨裡，吉爾伽美什穿戴整齊從房間裡走出來，捋了捋袖子，對於男裝感到有一點驚奇。聞言抬起眼皮問道：「沒怎麼？」
「不，什麼都沒有。」恩奇都彎起眼睛，「男性的吉爾也很好看！雖然外表上有所不同，但是果然都是吉爾本人呢！」
「性別這種東西對本王來說無所謂。」吉爾伽美什說道，她既不偏好某一個性別，也不覺得兩者之間有什麼本質上的差異，只是從一開始接受了這具肉體，得到了女性的性別，出於習慣從今往後也認定自己是女性而已。「不過偶爾能體會不同的性別的自己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誒……這下子吉爾比我高好多。」恩奇都抬起手比了一下。
吉爾伽美什向下看了人偶一眼，對這種視角也感到很新奇：「你不是可以變容嗎？改變一下身高又不麻煩。」
「說的也是。」恩奇都摸摸下巴，「但是吉爾變大了，我也跟著變大是不是就顯得有些無聊了？……嗯，不然我變成小孩子吧。」
他不等吉爾伽美什發表意見，熟練的閉上眼睛。也沒看有什麼動作，本來接近一米七的人偶迅速縮水，面孔也變得更加稚嫩。只一會兒功夫，身上的袍子就變得不合身了，袍角拖在地上，把裡面的正太埋了起來。
恩奇都摸索著伸出帶著嬰兒肥的胳膊一通亂揮手，把團成一團的袍子弄得皺皺巴巴的，總算把自己從其中解救出來了，長長舒了一口氣：「這下我也沒有衣服啦！」
「你可以穿我的。」吉爾伽美什在突發事件中保持清醒，忍住上去揉一把的衝動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這裡有很多小時候的服裝。」
人偶愉快的接收了吉爾伽美什的女裝。
——不過說是女裝，其實也沒有那麼明顯。吉爾伽美什的衣服為了方便活動，不會弄上去太多裝飾，裙子更是只有一兩條的樣子壓在箱底，負責在關鍵場合充門面。
恩奇都選擇的是一套很普通的外出用服裝，男女皆可用的那種。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頭發不要緊嗎？」王忍了又忍還是不由得開口說道，「垂到小腿會不會被絆倒？」
「沒事沒事。」恩奇都揮了下手，「一不小心把它變長了，下次變回去就好了。」
可是……可是……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像小姑娘啊！
本來就長得雌雄莫辨，現在變小了不容易通過骨骼形狀判斷性別，頭發還這麼長——
吉爾伽美什吐出一口氣，伸出手把恩奇都一頭綠毛揉成亂糟糟的鳥巢：「算了，你覺得沒問題就行。」
可惡。
好想要說服他長出貓耳朵啊！
但是這又會使話題回到魔藥上面！恩奇都就有理由說服本王跟他一樣頂著狼耳朵出門！
生活中的利弊取舍真是太艱難了。
偶像包袱一噸重的吉爾伽美什今天也拒絕喝下可以讓她的人氣值瞬間翻倍的賣萌專用藥水。
而在旁邊圍觀了一切的宮內守衛眼珠子都要瞪得脫框了，他決定把今天的這一幕永恆的刻在腦海裡，說不定這輩子都不可能發生同樣的事情了！
這是什麼懂人心的王和她的友人啊！
雖然吉爾伽美什始終覺得，自己現在拉著恩奇都的手出去，就像是老父親拉著他的小女兒。
但是事已至此，她干脆道：「趁著還沒到中午，我們趕緊出門，中午之後去神殿在那邊吃午餐。」
兩個人的出行，毫不誇張的說，宛若台風過境。
整個烏魯克都沸騰了。
人們假裝毫不在意的蹲在屋子裡，生怕給王留下突兀的壞印像，但是他們熟練的將視線越過窗框，像是買不到愛豆現場票的粉絲環繞在會場外面，竊竊私語竊竊私語——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的王無所不能！各種意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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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伽美什♀：性別這種東西對本王來說無所謂。
等到見到吉爾伽美什♂之後。
吉爾伽美什♀：不不不其實還是有所謂的！
謝謝皇太子小天使扔的兩個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另外順便劇透一下，綜漫卷馬上就開始了！！ヽ(??▽?)ノ
想要的都會有的！衝鴨——
第23章
「我說吉爾……」
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走在烏魯克城內、正對王宮的一條修整的筆直寬闊的道路中央。一開始他們兩個本來是並排前進的，走著走著王一低頭，發現自己的同伴艱難的邁著小短腿飛快踱步以不拉低行進速度，百忙之中還要左顧右盼的欣賞城市風光，實在是很辛苦。
她自己以前也是從小短腿一點點長大的，同理心引發了惻隱之情，王干脆彎腰一抄手把人抱在懷裡，問道：「這樣視野好多了？」
「挺、挺好的。」恩奇都開始嚇了一跳，而後很快就適應了這個前進方式。以吉爾伽美什現在的身高將人抱起來舉高，可以很輕松的越過柵欄之類的障礙物，看到烏魯克城房頂以下的全部。但是變得高大也意味著更加引人注意，漸漸的他發現隨著王的動作，本來隱隱約約藏匿於周圍的視線變得更加密集，有些甚至不加掩飾。
人偶差點以為這是哪裡來的敵襲預警。
他果斷的順著其中一條看過去，發現目光的主人是個房屋內正在捧著碗吃飯的小男孩，對方在和他對視的一瞬間手一抖，把碗扣在了自己的臉上，碗裡面的糊狀物體順著下巴流下來淌了一□□。
就在這時吉爾伽美什隨意的順著恩奇都的視線看過去。
小男孩周圍的父母頓時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有志一同的把自己家傻兒子拉下來塞到桌子底下埋好。
因為在烏魯克只有一位王，並且從沒有人膽敢穿著她的衣服出行，再加上五官上的相似，百姓們居然都沒有對改變了性別的吉爾伽美什的身份產生疑問。
恩奇都：「……」
他茫然道：「他們在看什麼？」
「看你。」吉爾伽美什想了想說道，「看我們。」
「為什麼？」
「嗯……」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萌新同伴解釋這個國家的人民奇怪的追星癖，總覺得暴露了十分羞恥的東西，她沉默半晌說道，「因為我們比較好看。」
恩奇都毫無異議的接受了這個解釋，他欣然點頭：「沒錯，追求美麗應當是生物的本能。以前我在和一群野狼一起行動的時候，它們的每一位首領求偶時都會選擇整個族群毛色最鮮亮的母狼。」他忽然嘆了口氣，惋惜道，「我也很喜歡那頭母狼，等她死掉的時候希望可以能用她的毛皮做一件冬季可以用來御寒的大衣。」
……不，你的喜歡和它們首領的喜歡應該不是一種東西。
吉爾伽美什用一只手捂了下臉，她另一只胳膊可以很輕易的抱住三頭身的人偶，雖然這家伙明明變小了卻一點也不輕。
「說起來你每次使用變容總質量有變化嗎？」她忍不住問道。
「哦！」恩奇都恍然，「我忘記調整我的體重了！」他抬起頭問道，「很沉嗎？我現在去掉一點土？」
「沒事。」吉爾伽美什拒絕道，「那樣會把衣服弄髒，我們現在不能回王宮換新的。」
她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重量，覺得恩奇都現在的密度可以媲美重金屬。
神代今天也一點都不講科學道理。
他們在城內繞了一大圈，一幫家裡父母出去干活的小朋友們就跑出來光明正大的圍觀。他們開始還半是躲躲藏藏的跟在兩個人身後，一段時間之後見吉爾伽美什不阻止，就開始明目張膽的擠成一團圍在身邊，仰著腦袋看被王抱在懷裡的恩奇都。
「請問王，您懷裡抱著的他是誰啊？」
一個女孩子奶聲奶氣的問道。
吉爾伽美什早就發現了這幫小跟屁蟲，見其中一個居然有勇氣跑到前面來問話，還是個女孩子，看上去似乎是這幫孩子的頭兒，她覺得有點有趣，回答道：「是我的友人。」
恩奇都好奇的從王的懷裡伸出頭，見到一幫五顏六色的腦袋都齊刷刷的看著他。人偶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捏。
一個和小女孩有五六分相似的巴掌大的人偶『啪』的一聲出現在半空中。
小姑娘趕忙伸手去接。
其他孩子都湊過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哇——」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和塞西莉長一個樣子！」
「王的朋友好厲害！」
「那是當然的啦！塞西莉很厲害，我是她的朋友所以我也很厲害！」
吉爾伽美什趁機快走兩步把他們甩在後面。
恩奇都被她顛得一上一下，一只小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又一只人偶落在他懷裡，他伸手抱住人偶，差點一個倒仰從吉爾伽美什懷裡翻下去：「吉爾這個送給你！」
那是個小小的、甚至染上了顏色的吉爾伽美什人偶。是她喝下魔藥之前的樣子。
王挑了下眉有點驚奇：「你是怎麼辦到的？」
「泥土中有許多有色金屬。」恩奇都說道，「稍微提煉一下就好了。」
……這時候又開始講科學了。
吉爾伽美什復雜道：「謝謝，本王……我很喜歡。」
她接過那個小小的人偶塞到自己的懷裡。
「烏魯克是個讓人很開心的城市。」恩奇都說道，「大家都很友好。」
他外表是個幼小的孩童，臉上卻露出幾分大人才有的憂傷：「要是我能一直在這裡呆下去就好了。」
吉爾伽美什嚴肅的掰過他的腦袋：「你是不是永遠不能記得本王的承諾？你當然可以呆在這裡。」
「但是那是建立在我不把自己的肢體塞進奇怪的地方的基礎上。」恩奇都指出。
「……你可以選擇事後洗手。」
他們一路走到神殿，吉爾伽美什把恩奇都放在地上，抬起手讓士兵去彙報。
梅勒忒斯很快走出來給她開門。大祭司在看到兩個人的形像的時候只露出了一瞬間的震驚表情，隨即很快的調整好心情問道：「您有什麼事嗎？」
吉爾伽美什：「現在能聯系上哪一位神明？」
「理論上每一位都在連接範圍內，但是……」梅勒忒斯猶豫道，「可能比較樂於接收通訊的只有固定幾位。」
王沉思片刻：「那麼有力量強大又好說話的神明現在剛好有空嗎？或者我的母神？」
梅勒忒斯道：「寧蘇女神現在接管了城市拉加什，也許會比較忙碌。不如您試試聯系蒼天之神阿努大人？」
「嗯？」吉爾伽美什詫異的看過去，「他也在聯系名單上？」
這位天空之神、也是諸神之父聽上去十分了不起，但是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不管事情，懶洋洋的呆在自己的宮殿裡看著兒女們成天攪風攪雨，既不關注人類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得到信仰，只有在萬分火急的時刻才能看到這位神的影子。
可能是神界最古家裡蹲本蹲。
「唔，阿努大人比較有空。」梅勒忒斯道。
「那就聯系他。」
神代的其他統治者想要聯系神明可能還需要一套祭祀活動才能得到大佬的一個愛答不理的眼神，但是吉爾伽美什畢竟是半神，身上寄托著神明的期望，算是他們半個自己人。所以神殿想要聯系哪位神明基本就跟打個電話一樣，對面心情好就直接接通了。
天空之神果然很有空。
現在仍然是正午時分，太陽神沙馬什正好途徑天空之神的神殿門口，接到吉爾伽美什的電話……不是，通訊的時候兩個人正聚在一起美滋滋的享用午餐，還沒吃飯的烏魯克王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給兩位神打了聲招呼。
然後兩個還在飯桌前的神一起露出迷茫的眼神。
一個看著吉爾伽美什一個看著恩奇都。
阿努緩緩說道：「吉爾伽美什？」
王：「……是我。」
天空之神：「你原來是個男人……？」
吉爾伽美什：「……」
不是！你不關注世事的時間有點久吧！
她不由得對於這位神能否解答自己的疑惑產生了一點點懷疑。
「她應當是喝了改變性別的魔藥。」太陽神沙馬什匆匆解釋一句，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到恩奇都身上，「你……我……嗯……沙哈特生兒子了？！」
他驚得差點打翻酒杯，「她怎麼都沒有告訴我！」
恩奇都好脾氣道：「您好，我是恩奇都。」
「哦是變容。」沙馬什恍然，嘀咕道，「我說這個發型怎麼眼熟，當初還特意讓沙哈特把它們剪得整整齊齊，但是仔細一看碎頭發還是很多。」他下意識的握了一下手掌，吉爾伽美什懷疑太陽神可能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客串村口負責洗剪吹的托尼老師。
「哈哈哈哈！」阿努嘲笑的看了他一眼，「老糊塗了，連我都看出來他和你那個神妓氣息不一樣。」
快醒醒你之前連烏魯克的王的性別都搞錯了！
吉爾伽美什努力的正了正表情說道：「我這次主要是想請問一下，我之前做了一個有關於恩奇都的夢。那是怎麼回事？」
恩奇都「咦」了一聲：「吉爾你怎麼沒告訴我？」
「因為不是很重要。」吉爾伽美什臉上的表情刻意的顯現出漫不經心，她抬頭問天空上的兩位神，「我是不是有什麼預知未來的能力？」
沙馬什和天空之神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的神情嚴肅起來。
太陽神問道：「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肉體和靈魂聯系的不太緊密？」
「……是，最開始比較嚴重，我以為這些年已經沒問題了。」
最開始吉爾伽美什力量不強，還察覺不到這一點。等她發現之後又以為是穿越帶來的後遺症，還憂心忡忡怕自己被神斷定是盜版好長一段時間。
「我們曾經以為這是神血和人血帶來的衝突。」沙馬什道，「此前很少有這樣的先例，你是迄今為止最強大的半神，神力在你體內流淌的時候，神性也會一點點改變你的身體。」
——所以這其實是生殖隔離？
吉爾伽美什恍惚了一下，而後上半身稍微向前傾認真問道：「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雖然眾所周知預言都是毫無卵用、只會讓信的人嘗試拐彎然後翻車，不信的人筆直走進陰溝裡翻船的毫無節操的小婊砸，但是相對於一無所知，吉爾伽美什更傾向於了解一切再圖其他。
「——當然不會沒有解決辦法。」天空之神舒展開眉眼，靠在身後的椅子背上，「只是你要不要承擔風險呢？」
※※※※※※※※※※※※※※※※※※※※
謝謝永遠是最美的慌言、圖桐、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第24章
「——當然不會沒有辦法。」
諸神之父並不年輕了，但是在神力衰弱之前，他將永恆的維持著青年的姿態。力量能保證他肉體上的神采奕奕，卻無法減緩精神的成熟與衰老，名為Anu的天空之主一日一日的沉睡，一年一年的沉浸在永無改變的湛藍蒼穹之中，只有雷霆降下的時候，他才會睜開雙眼。
而唯有直視他的眼眸時，旁觀者才能透過皮相感受到力量。
「神是無所不能的啊，吉爾伽美什。」他緩緩說道，靠坐在椅子上，像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在教導他即將繼任的子女，「你看看在這片如此廣袤、如此豐饒的土地上……到處都留有我們的印記。那一棵樹是神破碎的堡壘，那一只牛犢是神哭泣時的眼淚，沒有什麼我們不可知，沒有什麼我們不可想。吉爾伽美什，只要這一線生機不斷絕，神就能夠達成一切。」
「吉爾伽美什——」
天空之神語氣不變，慢慢重復咀嚼著這個名字，微笑起來，「吉爾伽美什，烏魯克的王啊，人類的王。你也是個神。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他的目光落在金發的少女身上，吉爾伽美什絲毫不回避的和他對視。
體內澎湃的力量洶湧而出又堪堪在一瀉千裡之時戛然而止，縈繞在她的周身，像一道保護膜。
「我已經給你打開了那道『門』。」天空之神阿努說道，「但是你要自己去尋找鑰匙。這可能需要花費數年的時間……也可能只需要一個瞬間。你的鑰匙會散落在各種地方，每一個平行的世界，每一個太陽升起的地方，每一個流傳著你的傳說的角落，你已經將自己的名字刻在了人類的傳奇上，那麼就能找到回來的路。」
「去見你自己。去看看你自身的靈魂。只有這樣你才會意識到自己真正需要什麼。」
諸神之父輕輕將手往前一推：「去吧，我的孩子。」
吉爾伽美什仿佛真的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她猝不及防一個踉蹌，魔藥的效力頓時消失，高大挺拔的少年瞬間變回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連身上的衣服也都貼心的跟著變小了。她惱火的撐了下牆壁穩住身體，抬頭問道：「怎麼回事？！」
阿努：「哦呀哦呀，這不是很可愛嘛~」
「喂！本王在和你說話！太陽神沙馬什？這家伙說話一直是這個風格嗎？」
沙馬什捧著酒杯蜷縮進椅子裡面，低眉順目的小聲說道：「因為當初這家伙剛剛創世什麼都沒有、一切都需要從基層做起老老實實發展信徒，所以長篇大論的時候就愛扯一些有的沒的，漸漸養成了習慣改不過來了……」他停頓了一下，伸出手擋住嘴巴悄聲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都不愛理他，老爺子說起話來雲山霧罩沒完沒了，最後一不小心變成孤寡老人也不能怨那些子女們不孝順……」
「咳咳！」阿努睨了他一眼，威嚴道，「你在說什麼呢？」
太陽神正襟危坐：「對不起在下什麼都沒講！」
吉爾伽美什：「……」
這個神界啊，早就沒救了吧！
她把因為沒有衣服穿還維持著正太三頭身外表的恩奇都拉過來，最後問道：「我要怎麼做？」
「順應自己的心，不要猶豫，吉爾伽美什。當你見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就會明白前行的方向指向何方。」
**
「天空之神說話跟沒說一個樣。」吉爾伽美什身為一個從來不希望繞圈子、直來直往說干就干、不服就打到服的王，對於這位集傳教癖、太極忽悠達人和肮髒的蘿莉控於一身的諸神之父感到十分不忿，她邊揪著恩奇都的袖子邊抱怨道，「說什麼去尋找『鑰匙』啊，去見到另一個自己啊……本王總不能再穿越回去吧？！」
陪在斜後側的梅勒忒斯道：「別擔心，吾王，如果您打算出遠門的話，烏魯克永遠會在原地等待您的歸來。」
「啊……那種事我倒是不擔心，但是還是要提前做好准備。」王說道，「去安排一下，讓委員會和城防總指揮來見本王。我希望在我暫時離開的時候，國內能保持平穩，暫時掌舵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那麼，您預計要離開多久呢？」
吉爾伽美什罕見的猶豫了一下，她很快給出承諾：「不會太久的。只是去找人問問路而已。」
「是嗎，那就好。」大祭司抿著嘴笑起來，「如果要是王離開太久的話，西杜麗會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偷哭哦~」
這句話正好被迎面走來的西杜麗聽了個正著，小姑娘惱羞成怒瞪著自己的扶養人：「才不會發生那種事！我絕對不會給王拖後腿的！」
她對著吉爾伽美什鞠了一躬：「請您務必平安歸來！」
「我還有一個小問題……」西杜麗對了下手指，小心問道，「那個，王？您是一個人走嗎？」
「啊我沒說嗎？」吉爾伽美什輕輕拍了一下身邊的恩奇都，「雖然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帶其他人，都怪那個表達能力底下的天空之神，他以為所有人都有心情在跟他講話的時候做閱讀理解嗎？！總之，如果可行的話，他跟我一起走。」
梅勒忒斯：「……」
西杜麗：「……」
王有點茫然：「你們那是個什麼表情？」
輔佐官繼承人目光呆滯，發出一聲響亮的啜泣：「嗚哇——QAQ我不會是個合格的輔佐官的王出行都不願意帶著我——」
梅勒忒斯斷斷續續的拍著她的後背做安撫，表情也很悲傷：「別哭親愛的，我們的王需要自己私人空間……遲早要、要習慣這種事……嚶。」
吉爾伽美什：「……」
她冷冷說道：「梅勒忒斯。」
大祭司一秒收起眼淚，端莊大方的站直恭敬道：「請您和恩奇都先生放心離開吧，我會照顧好西杜麗的。」
吉爾伽美什抱著手臂冷淡道：「哼，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請將一切都交給我吧！」西杜麗哽咽著大聲說道，「我一定會讓您刮目相看的！」
「還有……王。」梅勒忒斯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如果遇到了危險，就請回來吧。烏魯克永遠站在您的身後。雖然這麼說萬分不敬，不過，假如神的旨意和您的想法衝突，請不要躊躇，大膽的按照您自身的步調走吧。」
她展顏一笑：「畢竟與神溝通不是由您負責，而是我的工作。」
「……」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我知道了。」
——但是保護你們是王的工作啊。
站在她身邊的人偶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類們，等到吉爾伽美什回到王宮，他才指著自己問道：「我也可以跟著一起去嗎？不用留在烏魯克嗎？」
吉爾伽美什正准備叫人做離開前最後的准備工作，聞言問道：「你難道不想去？」
「唔，當然不是啦。」恩奇都撓了撓自己的綠毛，「可是吉爾不是想要我呆在烏魯克保護她們嗎？」
他歪著腦袋問道：「我還以為吉爾最初將我帶來烏魯克，就是這麼想的呢。我很樂意保護梅勒忒斯她們啦……」人偶坐在椅子上，因為驟然縮短的身高雙腳夠不到地面，在半空中左右亂晃，「烏魯克的人都很友好，我不願意他們死掉。」
「嘖。」吉爾伽美什眨眨眼睛，「你真是……別想太多，這件事可能和你有關系。還記得我之前說做了一個和你有關系的夢嗎？那個夢裡的你，死了。」
「誒？」恩奇都驚訝的說道，「我嗎？我死掉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身體爛掉了嗎？會不會從軀殼上長出小花來？」
「不那不是重點吧？總之本王想不通為什麼會發生那種事。」吉爾伽美什說道，她的關注點不僅僅在夢裡的恩奇都身上。如果一個被她視作摯友的人死去，她甚至無力拯救，只能徒勞的哭泣和咒罵——那麼烏魯克呢？這個被王深愛著的城市國家，難道就沒有遭遇到無法戰勝的危機嗎？到底哪裡出了差錯？誰應該去承擔這一切？
「那是一個預知夢，可以看到未來的神有很多，我本來以為我不是他們其中之一。」
她若有所思道：「但是也有可能，本王理解錯了。不是不能看到未來，而是沒有意識到自己有這個能力。」
神應當生來就了解自己能夠做到什麼。
但是吉爾伽美什不是。
她像一個人，多過像一個神。
學習的過程伴隨著成長，天賦只是其中一部分。
「天空之主說的對。」她虛握一下手掌，打量自己的拳頭，「如果可能的話，我應該去見一見另一個我自己。」
然後她就會給她答案。
雖然這未來，混沌不可知可能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人類鑽木取火是為了劃破黑暗，而不是溶於黑暗。
「諸神之父保佑，我們這次出行能有所收獲。」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的說道，「不然本王回來砸了他的神殿。」
阿努：「……阿嚏！」
他躺在自己宮殿八十平米的大床上莫名其妙的撓頭：「誰在罵我？」
「換成是我我也會很生氣，阿努大人廢話還是這麼多。我每次都想幫他精簡演講稿。」太陽神沙馬什轉頭就把中午的對話在神界廣而告之，特別叮囑了吉爾伽美什的母神寧蘇女神，他語重心長道：「這兩年，別讓烏魯克的王聯系我們了。」
寧蘇警惕道：「為什麼？你們要對我的女兒做什麼？」
太陽神拍拍女神的肩膀：「不是我要做什麼。而是……」他伸著手指指指天空，「那位大人，在伊什塔爾長大之後一直很寂寞。」
伊什塔爾小的時候比現在還要無法無天，諸天神明唯一能忍受熊孩子騷擾的就只有賦閑在家的諸神之父阿努。這位留守老人成功給神界帶起了一股『寵愛伊什塔爾』的風潮，具體操作就是『買買買』和『送送送』，雖然現在目測這些東西都嘩啦啦流進了烏魯克——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也不希望，吉爾伽美什變成下一個伊什塔爾吧？」
「誰說的？」寧蘇不滿道，「伊什塔爾很可愛的。」
沙馬什贊成：「在她沒把我費盡心血畫成的沙畫拿走之前，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兩個神就溺子如殺子這個話題進行了深刻的探討，然後寧蘇勉強同意道：「好吧好吧，我最近不讓吉爾伽美什聯系神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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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嘻嘻下章第二卷
第25章
二十一世紀，日本。
現在這個時節算不上旅游旺季，大街上屬於西方面孔的人類寥寥可數，來自烏魯克的王和她的友人就顯得格外顯眼。
「——等一等，為什麼是日本？」
吉爾伽美什拿著手裡的地圖皺起眉。
兩個小時之前，兩個人一臉懵逼的出現在既無人也沒有攝像的暗巷裡面，一只躲藏在裡面的黑色野貓嚇了一跳，尖叫著跑走了。然後短時間內恩奇都對旁邊垃圾桶裡的一些從未見過的科技產品產生了無與倫比的興趣，他撿到一個屏幕碎掉的手機想要弄清楚這到底是磚頭還是武器，結果在屏幕驟然亮起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往地上一摔，把行將就木的電子設施徹底報廢了。
「吉爾？？它會爆炸嗎？」
人偶指的是那個不停旋轉還有點扭曲的開機畫面。
吉爾伽美什只好強行把他拖到大街上。她的外貌和周圍黑發棕眼亞洲人長相格格不入，還明顯是個未成年，在人行道中央東張西望的時候差點被聞訊趕來的警察當作走失兒童帶走。
他們懷疑這個金發的少女不會日語，因為她在看到周圍的路標和商鋪的時候偶爾露出迷茫的表情，為了防止溝通障礙還特意帶了一個會說英語的翻譯。
警察們多慮了。
不管是王還是她的友人，在剛出廠的時候都內置了豐富的語言系統。哪怕從為來到過這片土地，甚至在烏魯克存在的年代還沒有日本，但是只要他們聽到一種陌生的語言，就可以飛快的將它轉換為自己熟悉的體系，再順利的說出口。
半個小時之後吉爾伽美什終於找到了一點來到現代的真實感。她穿越前的記憶並不全面，在烏魯克生活的日子以及遇到的人足以讓她將這個城市當作自己的故鄉。那些殘破而缺乏感情的過往更像是不知不覺間看了一場電影或者讀了一本書，在不遇到相關問題的時候根本想不起來。
不幸中的萬幸，她至少還記得當街鬥毆和殺人都是犯法的。
花了不少力氣才擺脫了過於負責任的警察，吉爾伽美什拉著恩奇都離開這片街區，在稍微偏僻和混亂的地方擺了一個小攤，把恩奇都隨便抓一把泥土捏成的玩偶賣掉，用這點微不足道的本金去周圍的便利店買了一張中等額度的刮刮樂。
他們從一個貿易還停留在以物易物階段的神話年代來到現在這個經濟高度發達的現代，就算是曾經統治一整個國家的王者，現在也被迫陷入身無分文的窘境。
而且因為吉爾伽美什是在研究怎麼打開天空之主所說的『門』的時候突然穿越的，情急之下只一把拉住了身邊的恩奇都。隨身攜帶的物品除了她身上的武器和首飾之外，竟然沒有任何一件可以用來抵押的東西。
「……？？？本王怎麼可能被金錢困住？！」在被人以『未成年不許賭博』的理由被拒絕售賣彩票之後，吉爾伽美什的表情足以讓任何一個熟悉她的人膽戰心驚，「回去之後果然還是要和諸神之父談談人生理想！」
沒有任何新手指導的穿越都是差評！
恩奇都倒是心平氣和：「安啦吉爾。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裡的人都只是通過外表判斷一個人的能力，很沒有禮貌。但是我覺得這是人們現在還不認識你的緣故。如果他們知道吉爾你是很厲害的王，就會像烏魯克的孩子們一樣尊重和愛戴你。」
「這麼一想，互相認識和了解的過程還挺有趣的？就好像是我之前第一次見到吉爾一樣。」
「不喜歡說不上。」吉爾伽美什緩了緩情緒說道，「我當然清楚這一點。但是本王現在還是忍不住想要辱罵天空之神。」
「……」恩奇都積極道，「沙哈特當初告訴我朋友之間應當互幫互助！現在是輪到我登場了吧？」
感謝人偶的變容技能，他可以輕易的偽裝成一個成年人——雖然還穿著不合季節的奇裝異服。
「我和我哥哥出cos。」吉爾伽美什一本正經的解釋說道。
本王竟然還記得cosplay這個詞。
她一邊說話一邊心想：穿越前我說不定是個死宅。
而她的『哥哥』對此一無所知，不管吉爾伽美什胡說八道了什麼奇怪的設定，他就負責一臉嚴肅的點頭贊成。
從便利店拿到了日元，他們順便買了一張世界地圖，一支筆和一盒章魚小丸子。
「哈哈哈哈哈本王說了這絕對！絕對不會是困難！」吉爾伽美什戳了一個丸子放進嘴裡，「唔！是烏魯克沒有的味道！還不錯？」
「味道還不錯。」恩奇都中肯道，「這裡面是章魚嗎？數量比我想像的少一點。」
買地圖則是為了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使用手機或者電腦當然是更加方便的選擇，但是問題在於——吉爾伽美什沒有錢。
這句話中的主語和賓語中間的動詞組合，真是前所未有，估計以後也不會發生。
大概每一個世界的人都不會把沒錢和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聯系起來。
就算這只是暫時的，也讓人膽戰心驚，進而開始懷疑世界是不是即將毀滅。
食物喚醒了冰冷的胃，也順帶驅動了大腦，吉爾伽美什終於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為什麼另一個我會出現在這個年代的日本？？？」
「傳送出現了差錯嗎？」
恩奇都已經變回了之前十五六歲少年的樣子，聞言湊過來低頭看：「烏魯克在什麼地方？這裡是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嗎？」
他的目光順著王的手指看到了那個獨立於亞洲的小島。
兩個人面面相覷半晌。
吉爾伽美什慢慢說道：「就算本王地理知識忘得差不多了，也知道平原不可能是一個島。地殼板塊運動不能這麼快吧？」
此時此地沒有人能解答她的疑問。
事實證明，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位於中東兩河流域。具體來說，大概現在他們兩個洞穿地心，就能回到故土了。
「……」
恩奇都舉起手說：「所以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攢夠路費環游半個地球？」
「不。」吉爾伽美什凝重道，「本王覺得最好先找到一個住宿的地方。」
兩個突然出現在日本的沒錢黑戶要怎麼在和垃圾桶為伴之外、找到一條生存之路？
此處王和她的友人腳下的城市叫做冬木市，是位於極東日本的一個海濱小城。一條橫貫全市的名叫未遠川的河流將整個城市分為建築風格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分，大河連接地下的靈脈，讓冬木變為適合魔術師發展的靈地。這群平日裡隱世不出的研究者將這裡的神秘側管理的井井有條，大部分時間裡和普通人相安無事的生活在一起。
然而，具備特殊能力的存在在吉爾伽美什眼中就像是電燈泡一樣顯眼。
「還真是不太平的年代。」王漫不經心地說道，她的視線落在從下水道口小心翼翼觀察著外界的、一只翠綠色青蛙外形的小妖怪上，那個只有人類巴掌大的生物『咕咕』叫了一聲，用稚嫩的童音發出常人聽不到的話：「好美味……真美味啊……」
它緊緊的盯著吉爾伽美什，腮幫子一鼓一鼓，眼睛睜得大大的，流露出垂涎的眼神。
陰暗的巷子裡、下水口的出口、垃圾桶的邊側，甚至是長著青苔的牆壁和路燈照不到的陰影中，所有人類看不到的死角都堆積著這種或強大或弱小的魑魅魍魎。
吉爾伽美什：「這種情況下，想要找出一個與傳統意義上的正道相悖的人應該是很輕易的事情吧？」
亂世易逢魔。
她順著無處不在的妖物貪婪的目光一路跨過未遠川，順著河水找到一處位於隱秘地帶的粗淺的魔術工坊。這裡有人類生存的痕跡，還殘留著些許魔力波動。妖怪和鬼魂們圍繞在周圍不敢靠近，卻執著的在附近徘徊，仿佛是看見了一場正在舉辦的盛宴，激動的發出嚎叫聲四處亂竄，瘋瘋癲癲如同生了病的野狗、或是垂死掙扎撲向火焰的飛蛾。
正所謂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饞。
它們流下來的口水化成實物，能給魔術工坊的門口洗地。
「就是這裡了。」
恩奇都問道：「我們要怎麼辦？」
吉爾伽美什簡單道：「走進去，殺掉裡面的主人。這地方隱蔽程度不錯，雖然環境太差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我們弄到合法的身份以前可以暫時住在這裡。」
然後她想了想補充說：「不過要是裡面真的污穢到本王無法忍受，那就算了。」
——理智和情感今天也在背道而馳。
「雖然有些丟臉，不過依靠中獎活動我們也是可以生活下去的。」王捏了下口袋裡的紙幣，「總之先進去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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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圖桐和不明真相的吃瓜吃面小天使的地雷！
明天入v三更合一快活呀~
我知道你們都在肝聖誕活動
吉爾伽美什♀：太慘聊，本王竟然淪落到這個境地。
穿越一時爽。
沒帶錢包火葬場。
只能靠打劫為生這樣子。
順便本卷所有動漫基本都不涉及原著劇情，沒看過應該也能看懂。
大概=。=
第26章
——好漂亮的眼睛。
意外參加了在冬木市舉辦的第四次聖杯戰爭, 卻無心與其他英靈戰鬥取得勝利，反而執著於貫徹自身殘忍的理念，毫無計劃接連不斷的殺害四十多位人類的殺人鬼。名為雨生龍之介的青年，在毫無反抗的死去之前, 看到的唯一一處泛著血色的光。
啊啊，真是無與倫比的美麗的眼眸。
那不是暗紅流淌著逐漸干涸的枯萎生命，不是那種只能帶來一瞬間的高潮然後頹然湮滅的花火，而是——死亡本身。
吉爾伽美什在Caster怒吼著召喚出的魔物成群結隊的衝上來之前, 一刀了結了那個蹲在疑似工作台旁邊的橘發青年的生命。
最後的三道令咒光芒乍現, 穿著藍紅相間的形似人形海魔的衣袍、面容扭曲的使魔周身魔力翻湧，對著不請自來的敵人發出咆哮聲：「Master喲！！殺了在下的Master的人……是兩個孩子？你們是誰？！英靈——不, 是人類？！是魔術師！」
他瞪大了雙眼, 讓那本就向外凸起朝著兩個方向散開，仿佛是垂死的魚類的渾濁眼眸變得更加可怖。被他握在手中操控的魔導書螺湮城教本隨著主人由令咒被灌輸進來的龐大力量無風自動, 書頁瘋狂翻動。那些被召喚出來的如同是地獄中爬行出來的惡鬼般的生物將闖入者包圍起來，毫不猶豫的嘶吼著發動攻擊。
「不管你們來到這裡所為何物——敬請迎接在下的寶具吧呼哈哈哈哈哈！」
「真是惡心的攻擊方式，垃圾就應該躲藏起來祈禱不被發現, 並做好被攪碎成粉末的准備。」
吉爾伽美什抽出別在腰間的刀，順手插進跑到她腳邊的魔物的肚子上，那東西從傷口處噴濺出大量黏黏糊糊的汁液。王露出厭惡的表情, 後退好幾步。
恩奇都躍躍欲試道：「要我來嗎？」
吉爾伽美什：「你能遠程攻擊嗎？」
她用兩根手指頭捏起之前的刀柄往前一扔, 把撲過來的一群密密麻麻的生物串成一串, 慘嚎聲連成一片。王看著那個深深沒入魔物的體內, 只露出一個手柄的尖的武器, 堅決道：「我絕對不會再把那把刀取回來的。」
英靈在他們對面發出一連串笑聲，似乎覺得看著兩人苦惱的樣子很有趣：「噢噢真是沒有禮貌的客人。覺得在下的魔物不夠干淨嗎？那就用你們的血和內髒親自來清洗吧！」
他碩大的眼睛轉了一圈，落在吉爾伽美什身上：「你身上有股讓我覺得討厭的氣息……是高高在上必須被褻瀆的神嗎？還是說那些道貌岸然利欲熏心的膚淺貴族？」
「啊啊，看來在下猜得沒錯，是都有吧？不知名客人？」
「雜種，你廢話太多了。」吉爾伽美什冷淡的伸出手往前一揮。
天之鎖應聲而動，盡管是專門用於束縛神的鎖鏈，但是忽略它的特性僅僅作為一件普通的鋒利武器，它的性能也超越了世間大部分兵器。
結束戰鬥之後一定要找地方把身上濺到奇怪液體的衣服和天之鎖洗一洗。
王分出一捋心神嚴肅的考慮道。
而且天之鎖還不像是其他廉價的兵器，那些量產的金屬制品被污染之後只要丟掉就好，可是鎖鏈是她寄予厚望的存在，能夠被鍛造成頂尖的神器本身就是一件不可復制的奇跡。
眼前的魔術工坊與其說是一個住宅倒不如說是一個倉庫，不僅陰暗潮濕，還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吉爾伽美什一想到自己說不定會淪落到借著運氣靠那些不需要身份證明和銀行卡、隨時能提取出現金的小額抽獎過活的地步，就心生郁氣，沒有了平時逗弄敵人的心情，一出手就是全力。
結果在那一瞬間飛出去的不僅僅是天之鎖。
她的身後突兀的出現了一排泛起的水波一樣的金色紋樣，從不知道位於何處的內部空間抽出好幾把看上去就十分名貴的財寶，有些是武器，另一些則是奇形怪狀的不知道是什麼作用的東西，一股腦按照吉爾伽美什的心意向著遠處安靜讀條、似乎是想要召喚出什麼大家伙的英靈身上。
王：「？？？」
「咦？」恩奇都看過來，「那是什麼？」
Caster猝不及防，差點被一個紅酒瓶砸到腦袋。他惱怒的抬起頭發出詛咒聲。一個魔物邁著斷腿啪嘰啪嘰走過去，一腳把掉在地上將遂未碎的酒瓶子踩成一地玻璃碴，鮮紅的酒液從裡面流淌出來四散開，和旁邊的血跡融合到了一起。
吉爾伽美什：「……」
好吧，她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這是個做成酒瓶外形的手榴彈。
可是事實證明它就是瓶普普通通的、無辜的酒。
正常人誰會把食物放在堆放武器的倉庫裡？！
她嘗試著再一揮手，更多的武器出現在她背後，這回過濾成功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混進去。名貴的成沓的寶具像是箭雨一樣轟在周圍的地面上，小魔物嘰嘰尖叫著化作黑煙，大的也不過是在垂死掙扎。一柄帶著寒光的雙刃大劍一揮而下，將被自己的召喚物包圍的Caster迎面斬下。
巨大的傷口從英靈的肩膀貫穿到腰部，另一只金色的羽箭緊隨其後，洞穿他的肩膀將其摜在身後的牆壁上。
魔術師職介的英靈悶哼一聲，掙扎著伸出慘白的手：「還沒完——祭品——祭品還不夠！你們到底是誰！」
「在詢問本王的名諱之前先低下頭，雜種。」吉爾伽美什踩著濕噠噠的地面走過去，看著釘在牆上的人問道，「你是英靈？真名是什麼？」
她聽說過英靈。
這個詞條也被收錄到了腦海中的數據庫中，盡管此前從未派上過用場。
所謂英靈，即是其豐功偉績在死後留為傳說，已成信仰對像的英雄所變成的存在。人類通過召喚和役使位於英靈座的聖靈□□作為被稱為Servant的強大使魔，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在古老的年代，原本降靈儀式·英靈召喚是用來拯救靈長世界的決戰魔術，但是顯然剛剛死掉的殺人魔召喚出Caster絕對不是出於什麼崇高的理由。
人類應當是通過特殊手段，將英靈召喚降格成某種魔術師相對輕易便可使用的魔術。
這就讓人不得不開始考慮之前被認為是定位錯誤導致的出現在日本的狀況。
吉爾伽美什恍惚一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就好像是一個仍然活著的自己看到另一個死去了很多年甚至升格成了英雄的自己，結果被召喚出來也不是為了拯救世界之類的，而是——打一場聖杯戰爭？
萬能的許願機？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東西嗎？！
人類世界有關於聖杯的傳說最早出現了公元33年，相傳是耶穌受難前的逾越節晚餐上，耶穌遣走加略人猶大後和11個門徒所使用的一個葡萄酒杯子。
吉爾伽美什生活的年代遠在這之前，她此前甚至都沒聽說過這個名詞。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毫無獲勝的希望，而眼前的人說不定是比自己更加不合規矩、不奉神明、說不定會給這片土地帶來新的災亂的存在，Caster呵呵低笑起來，吐出嘴裡溢出來的鮮血說道：「事已至此，告訴你我的真名也無妨……在下乃是吉爾·德·雷，15世紀的法國元帥，在此次聖杯戰爭中以Caster的身份現界，願為吾所渴望再見一面的貞德獻上此身——」
他的聲音愈發高昂，在最後恍若是垂死前的哀聲悲鳴，那雙眼中仿佛倒映出理想中聖女的模樣。
恩奇都看著四散的金光，下意識的伸出手撈了一把：「法國元帥，消失了……嗎？」
他感嘆道：「這就是英靈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雖然並不能稱得上是無與倫比的強大，但是也並非普通存在。
他很快就不在意消失的英靈和躺在地上的人類屍體，高興道：「不過吉爾變得更加厲害了呢，剛剛那個突然出現的東西是怎麼做到的？」
「哼，不過是亂吠的野犬，捏住嘴巴也是順手為之。」吉爾伽美什煩躁的拍了下衣服，剛想說點什麼，心頭忽然微微一動。半空中的圓環再次出現，從裡面掉出來一個魔藥瓶，上面貼著一張紙簽寫道『這是一次性清潔劑，不能喝』。
「……」
道理我都懂。
但是這個字——有點像是本王自己寫的？
吉爾伽美什從口袋裡掏出之前買的筆，在紙條下面寫了一行一模一樣的『這是一次性清潔劑，不能喝』幾個字。
她對比了不到三秒鐘得出結論：實錘了。雖然有些微差異，但那是因為她還不怎麼習慣用硬筆而不是刻刀的緣故。
這是我的東西。
王撕掉紙條，把裡面的液體倒一滴在地面上。
血液和粘液瞬間一干二淨，形成一個小小的圓圈，露出下面整潔的地面。
要把這裡收拾出來作為暫住地嗎？
她猶豫一下，環顧四周，發現干涸的血跡到處都是，之前戰鬥的時候沒有在意，現在平靜下來之後，空氣裡的味道令人作嘔。雨生龍之介身邊的工作台上還放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女性軀體，已經昏迷過去了。只有從微弱的吐息中才能看出她還活著。
下一秒吉爾伽美什果斷的把手裡的魔藥瓶子塞回去，對恩奇都說道：「我們走，就當作沒來過這個地方。」
「那個還活著的人類呢？放著不管嗎？」
問題是怎麼管呢？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找到負責管理這些超出常規事項的專業人士來處理後續。但是一方面吉爾伽美什還不了解冬木的勢力分布，另一方面，如果引起的太多人的注意接下來的行動也會受到蟲子的騷擾。
她想了想，干脆利落的下決定：「我們直接把她扔到醫院門前。」
各大醫院的地點都在之前順手買的冬木本土地圖上標注了。
他們悄無聲息的將奄奄一息的女孩子放在醫院門口的灌木叢旁邊，這裡人來人往很快就會被患者發現並彙報給醫生。
兩人並沒有選擇稍作停留。
吉爾伽美什去正在辦理抽獎活動的超市買了一個冰激凌塞給恩奇都，然後拿著『隔壁酒店開業大吉免費入住三天』的抽獎劵對身邊的同伴說道：「感覺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啊，是節操。
反正節操這種東西賤賣也賣不出去。
一個簡單的混淆魔術之後，酒店的前台隨便在電腦上錄入了陌生人的姓名以及ID，保持著標准微笑將房卡遞給吉爾伽美什：「您的房間在豪華套房1101，電梯在裡側，請進。祝您入住愉快。」
王點點頭接過來，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想辦法弄到一張合法的身份證明。
十分鐘之後她對著二十四小時提供熱水的浴室和抽水馬桶、擺放在客廳正中央的電視、書桌上的電腦以及一台PS4發出心滿意足的聲音：「——果然不留在那個破魔術工坊是正確的選擇！」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豪華套房，居然連游戲機都有，讓本王看一看裡面都安裝了什麼游戲？」
她迅速衝了個熱水澡，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裹了條浴巾走到客廳抄起擺放在電視櫃上的說明書，一目十行看起來。
恩奇都在她身邊小聲：「吉爾……吉爾？你的毛巾要滑下來了……」
吉爾伽美什不由分說把他拎起來塞進浴缸：「這個不用管，你也去洗澡！現在這種情況下一天洗一次也不算多，更何況剛剛從那種惡心人的地方出來，你也不希望身上帶著魔獸的卵吧？」
「可是……」人偶看著現代化的浴室一臉懵逼。
「沒有可是。有不會用的東西問我。這個是洗頭發的，這個是擦身體的。」吉爾伽美什把旁邊的瓶瓶罐罐塞到他懷裡，「把衣服脫下來，我讓酒店的人去清洗。」
「哦哦。」恩奇都老老實實把袍子脫下來放在王手中。
「等等，還有一件事。」吉爾伽美什走了一半回過頭補充一句叮囑，「任何東西都不准放在嘴裡知道嗎？就算是聞著再像吃的也不能吃！」
說到一半她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
然後她想起之前那瓶散發著香精味道的清潔劑。
「……」
吉爾伽美什：「……我需要能改變性別的魔藥。」
和當初她在王宮寶庫裡面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瓶子出現在她手裡，唯一的區別是這一瓶明顯沒有開封，裡面的液體被木塞封存的緊緊的，瓶口還使用了魔術，將藥液保存的一滴不漏。
好吧，另一條猜測也被證實了。
這應該就是位於這個世界被召喚出的英靈，另一個『吉爾伽美什』所擁有的王之財寶了吧。
看來就算是同一個人，不同的世界也會擁有不同的經歷。
這邊的吉爾伽美什似乎對於變成男性沒什麼興趣呢。
她把魔藥放回去的時候想道。
當務之急應該是找到另一個自己的蹤跡。然而在聖杯戰爭的過程中，她和恩奇都搞不好會被當作參戰人員卷進去。聖杯雖然名頭很大，她對這東西卻提不起來興趣。
萬能的許願機，有種那些滿天飛的頁游廣告上書『屠龍寶刀點擊就送』的既視感。
吉爾伽美什在出門找人和窩在沙發上打游戲之間徘徊不定了不到一秒鐘。
她鄭重的拿起了手柄，打開PS4。
可能本王穿越前真的是個死宅。
但是死宅怎麼了！死宅快樂啊！！！
恩奇都從浴室裡面出來的時候發現吉爾伽美什正處在一種謎之亢奮的狀態，她單手按著放在沙發上的手柄另一只手拿著雪糕，抱著軟墊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蜷起來盯著電視屏幕，浴巾松松垮垮的系在胸口往上的位置，金發垂下來都快被自然晾干了。在看到人偶的一瞬間王眼睛亮起來：「來來來幫我打一下！本王的雪糕快化了沒辦法上兩只手！」
恩奇都：「哎哎哎可是我不會？！」
「沒關系。」吉爾伽美什舔著雪糕含糊道，「這裡挺簡單的，隨便按就行。對了，小心點別用太大力氣。」
然後她眼睜睜看著屏幕上的角色血濺當場，Game Over。
恩奇都無辜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微笑道：「吉爾，別管游戲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出門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去找人嗎？」
「……」吉爾伽美什狐疑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恩奇都面不改色信誓旦旦道：「怎麼可能！」
「可是我們沒有衣服。」吉爾伽美什說道，「本王拒絕穿著之前那件——」
她說話說到一半，剩下的半句被噎了回去。王之寶庫在半空中出現扔下來兩件現代男裝。
等等，兩件男裝。
雖然把衣服也放在寶庫裡是一種十分魔性的行為，但是此時此刻這不是重點。
她重復道：「一件女裝。」
寶庫無聲無息的沉默著，好像不存在。
吉爾伽美什：「……」
一個恐怖的疑問漸漸浮出腦海。
為什麼一個女孩子會收集一堆男裝？
除非她根本不是吉爾伽美什♀。
「吉爾？吉爾？」恩奇都叫她，覺得王的表情現在混合了震驚不敢置信還有一絲絲迷茫，「怎麼了你還好嗎？」
「不。」吉爾伽美什冷靜下來，「沒什麼，恩奇都你出門幫我買一套衣服，最普通的就好。」
雖然使用變性魔藥也是一種選擇。
但是那不就把自己和另一個自己混為一談了嗎！！
往好的方面想，性別不同有助於區分……
個鬼！
——混蛋不管怎麼想這邊的吉爾伽美什都是當初寧蘇女神所說的初代設計，『有著八塊腹肌高大而英俊的青年』吧！
當初還以為每一個世界的自己，都是女神手一抖捏出的蘿莉。
現實比想像得還要殘酷。
可能只有一個世界得寧蘇造人的時候手抖了。
可是女孩子有什麼不好？？？
吉爾伽美什憤怒的想，本王難道會在受歡迎的程度上輸給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嗎！
她披上恩奇都買回來的衣服。眼看天色漸暗，街道兩側的路燈亮起。
「走！我們出去找人！」
**
差不多在同一時刻，未遠川河岸另一側的遠阪宅。
名為遠阪時臣的魔術師，是遠阪家族的第五代當主、冬木市地脈管理者，也是本次聖杯戰爭Archer組的御主。現在正是傍晚太陽落山後的逢魔之時，遠阪宅需要光亮的位置卻輝煌的如同白日。他剛從外界歸來走進大門，腳步不停，匆匆來到為自己的Servant准備的房間，恭敬的敲門。
他的從者，以Archer職介降臨的人類最古英雄王吉爾伽美什，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帶著明顯的不耐：「進來。找本王什麼事？」
他目光讓人想到蛇活著獅子、那些以其他動物的血肉為食的捕獵者。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御主身上，不帶絲毫感情，冰冷的打量。
然後他翹起嘴角發出嘲諷的笑聲：「哼，哈哈哈哈哈，身上帶著血腥氣嗎？出門一趟就殺了一個人，還真不愧是本王的Master。」
「王，您誤會了。」遠阪時臣沉聲說道，「今天有魔術師將身體被凌虐至死的普通人扔在了醫院門前。應當是有參與聖杯戰爭的御主違反了規定，對著和魔術不相干的世界動手了。」
「那是你應當負責管理的。」吉爾伽美什倚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道，「無能到讓敵人在眼皮子底下違背還不能做出懲罰，這樣的話——」
他眯起眼睛，「就算是死掉也是因為愚蠢。你說是不是？時臣？」
「……這是對遠阪家的挑釁。」遠阪時臣垂下頭恭敬道，「魔術的存在不應該暴露。」
「所以你就殺了那個還活著的女人？」
「她本來就快死了。醫院治不好她。」時臣無動於衷的說道，「如果可能的話，我會找出最開始下手的人。哪怕必須要終止聖杯戰爭，也得給觸犯者留下應有的教訓。」
「真是無聊。」Archer站了起來，雙手插進褲子的口袋，看也不看身邊的Master一眼就走出房間。
沒有得到自己從者的回應的遠阪家主愕然抬頭問道：「請等一下，您要去什麼地方？」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雜種。」
他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回過頭，「本王之前未喝完的紅酒在什麼地方？」
話題轉換的猝不及防，向來維持鎮定和優雅的魔術師難得有些磕巴：「不、不是在您的寶庫當中嗎？需要我再提供一些嗎？」
「掉以輕心了……？」王低聲說道，看了看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算了，沒你的事。」
寶庫裡面的寶具太多了一時間數不過來，但是可以明顯的發現少了兩件衣服和一瓶酒。
饒是無所不知的英雄王也不由得產生一絲絲困擾——除了他自己本人之外，誰還能動用他的寶具呢？
**
「日本的神道都在想什麼啊。」吉爾伽美什一邊走一邊揮走圍繞在身邊的小妖，「這種東西竟然遍地都是。」
恩奇都道：「大概是太過弱小數量又過於龐大，就算是神也清理不過來吧。」
「若是強大的鬼怪也就罷了，這種連顯出實體影響現世的能力都沒有，僅僅是徘徊在兩界之間的貪婪的亡靈……」王一把把飛在她肩膀一側不肯離開的蝴蝶狀生物抓住，打量那對絢爛的紫紅色翅膀，「倒是挺好看的。」
她捏著蝴蝶翅膀，突然『咦』了一聲：「寶庫裡又多了兩瓶酒。」
「還有……這是什麼？」她順手把那個剛剛被放進的東西拿出來，「游戲光盤？」
「喲，」恩奇都說，「這個這個，是不是我們剛剛玩的那個？」
他彎起眼睛：「上面的畫的主角就是在我手下慘死的那個角色嗎？」
吉爾伽美什：「……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話又說回來，另一個吉爾伽美什居然也會對游戲感興趣。
另一邊的Archer：「？？？？」
他剛想把放進去的光盤拿出來欣賞一番，結果剛剛放進寶庫的東西突然說不見就不見了。
白日見鬼？！
穿著休閑服的英靈在游戲商店門口站了片刻，走進去重新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這次沒有和別的王之財寶放在一起，而是拿著塑料袋隨手拎著。
他面無表情的想：雜種，別讓本王知道你是誰！！！
兩個有著相同姓名的人擦肩而過，誰也沒發現另一個自己。
——直到夜幕徹底降臨之時。
冬木市第四次聖杯戰爭正式拉開序幕。
在遠處距離海濱一百公尺遠的倉庫群附近，兩位英靈、Saber與Lancer的戰鬥開始了。
吉爾伽美什抬起頭看向天空的邊緣、被烏雲籠罩的角落。常人無法察覺的魔力波動從那個位置向四周逸散開來，像是炮彈炸裂後卷起的蘑菇雲。她說道：「是在那個方向。」
恩奇都：「另一個你會去嗎？」
「誰知道呢？」
吉爾伽美什把自己被風鼓起的頭發掖到耳後，「總之先去看看。小心一點，最好別被發現。」
說不定另一個自己已經拉滿了仇恨。
王對自己的性格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的。
他們來到位於海岸一側的倉庫頂上，集裝箱層層疊疊摞在一起，最高的位置視野開闊又不易被下面的人察覺。雖然嘴上說著要暗中行事，但不管是吉爾伽美什還是恩奇都都不是習慣於小心翼翼的類型，大部分時間裡兩個人都遵循不要慫就是干的原則。
所以說找一個相對隱蔽的地點就是極限了。
他們並排坐在集裝箱上，一人手裡拿著一袋薯片往下邊看。
吉爾伽美什四下打量：「他們在哪裡？」
「那邊。」恩奇都拉她的袖子，「看到了嗎，有一個金發的姑娘在和拿著槍的黑發男人打鬥。」
他們開始就兩個英靈的武藝水准進行評價。
「挺了不起的。」恩奇都公正地說，「只論技巧的話，我不如他們。」
王和她的友人戰鬥起來都是存粹的野獸派，奉行生存至上的實干主義。吉爾伽美什還有著在戰鬥中放水的惡趣味，而恩奇都本身是兵器，兩個人和敵人的戰鬥都不可能像是Saber和Lancer的對戰一樣針尖對麥芒，充滿巔峰技巧的美感。
他們兩個把薯片啃得咯吱咯吱響。
王一邊看人家打架一邊還要表示：「這個薯片的味道沒有你那袋好吃。」
「那我們交換。」恩奇都道，「我還挺喜歡你那個的。」
「唔，Rider也來了啊，還帶著御主呢。」對於這幫人的自報家門吉爾伽美什什麼感覺也沒有。
理由很簡單，出生的太早，一個都沒聽說過。
她自動自覺忽略掉自我介紹的部分，通過每個出場的英靈的體態和攻擊方式猜測他們的本性。
「等等等等！吉爾！你看那邊！」恩奇都忽然興奮的跳起來，指著對面路燈上浮現出的金色身影，「這是不是你？」
他的語氣就像是普通人看見了身邊熟悉的親人上了電視節目。
吉爾伽美什：「……」
她沉思道：「應該是，這個鎧甲的設計圖本王見過。如果我不是女性的話，估計上戰場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一套。」
「他和你一樣喜歡高處呢。」恩奇都天真無邪的說道，「我之前還以為是因為吉爾你還沒長大變高的緣故，但是現在看來——」
「嘛，」他在王の凝視下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那個Rider，在叫所有人出去哦？我們要過去嗎？」
「走。」吉爾伽美什順手把薯片塞進寶庫裡，「湊近點看看。」
一幫英靈在那裡打嘴炮，短時間內竟然誰也沒發現頭頂的集裝箱上坐著兩個圍觀的路人。王拉住她想要上去打招呼的同伴：「等一等，我再觀察一下。」
——如果要是和另外一個自己相處不來，裝作無事發生的路過也是一個好的選擇。
她鄭重的做出決定。
還未說出自己的真名的Archer則一腳踩碎了無辜的路燈。他打開了王之寶庫，嘲弄的看著對手，抬起下巴傲慢道：「……有幸得以拜見我卻不知道我是誰的話，這種愚蠢之徒沒資格活下去！」
金色的劍戟在半空中緩緩浮現。
話音未落，黑色的顆粒狀濃霧凝聚成人形，Berserker突兀的出現在現場。至此，全部參戰英靈除了躲藏在暗處的Assassin之外悉數赴會。
吉爾伽美什的注意力全程放在另一個自己身上：「別人就算了，那個金發的Saber倒是挺有趣的，戰後說不定可以去認識一下，不過在那之前……誒等等！！！」
她一把握住恩奇都的手腕瞪大眼睛：「那是本王的薯片！！」
王震怒道：「我還沒吃完！就算是另一個我也不能隨便用本王沒吃完的零食當武器！」
下面的英靈們傻乎乎的仰著腦袋，整整齊齊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被理智全失的Berserker一刀斬下的薯片袋子在半空中優雅的翻了個身，揮灑出一片細碎的薯片渣。
路燈下鹽粒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
Rider撓撓臉頰彎下腰撿起一片袋子的碎片，咧開嘴笑了起來：「原來如此，Archer喜歡這個口味的嗎？唔，等會兒可以去嘗試一下。」
「嗯？？那是什麼？！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本王的寶庫裡面——」Archer的震驚和憤怒一點也不比另一個自己少，「雖然這種口味的確很不錯——不等一下！重點不在這裡！」
他抬起紅色的眼眸，目光像刀一樣洞穿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所在的位置，「那邊的雜種！給我滾出來！」
「哎呀，被發現了。」
吉爾伽美什依舊坐在原地，撐著下巴說道。
「我說你，自己也罵，這樣真的好嗎？」
坐在集裝箱的女孩子對著下方看過來的英靈露出和之前的Archer如出一轍的表情。
在路燈上的英雄王叫出她所在的位置之前，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並不隱秘的地方還有兩個人存在。她和她的同伴仿佛是被陰影之神庇護到了結界當中，直到光線照到那個角落的時候，人們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
說實話，看到Archer一不小心出招大失敗的怒火upup的表情，吉爾伽美什反而不覺得生氣了。她仔細一想，雖然是另一個自己，但是隨隨便便不打招呼往寶庫裡塞東西確實有點不太地道。
都怪這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寶物庫用著太順手了。
過去的自己坑了未來的自己，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抱歉抱歉，我們只是路過而已，和聖杯戰爭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道歉的時候雙眼看著Archer，發現對方一言不發，瞳孔縮成一條縫，緊緊盯著恩奇都，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場景一般。
吉爾伽美什頓時不爽，扯過人偶的胳膊：「所以說你們繼續，我們先走了。」
恩奇都被她拉的一個踉蹌，彬彬有禮的跟還在不知所措的英靈們道歉：「唉不好意思，就像是吉爾說的那樣，我們真的是偶然路過，嗯……你們加油。」他想了想補充一句，「還有那邊的那位Archer，對不起，薯片不是故意的。」
吉爾伽美什拖他：「走了走了本王覺得這個地方不宜久留。」
兩個人就那樣在一群魔術師和英靈的注視下無影無蹤，連究竟往哪個方向離開的都沒看出來。
良久，征服王開口道：「我說這位Archer……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吧？剛剛走掉的小姑娘和你究竟是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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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森團子和圖桐小天使的地雷！！
今天是毫無緊張感·吉爾伽美什♀和她的摯友
第27章
你問了一個好問題。
本王他媽也想知道。
Archer很想這麼回答Rider的問話。但是眾目睽睽路燈之上, 聖杯戰爭十四個參與者有十二個都在往現場看，王之寶庫裡面躺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游戲光盤，薯片袋子的屍體半截入土，疑似他生前的摯友的某人手裡拿著同系列不同口味產品和金發紅眼的十二歲蘿莉消失的無影無蹤——
英靈的戰甲發出『哢噠』一聲響, 他抱起手臂居高臨下道：「真是無聊而又愚蠢的問題！」
「哈哈哈哈哈哈哈！感到榮幸嗎？你們的行為成功娛樂到本王了！就繼續像小醜一樣表演吧，我說不定會繼續表揚你們膚淺愚昧又充滿無知者狂妄的舞台現場哦——」
他轉過身，最後看了一眼之前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離開的位置，表情有一瞬間的暗沉, 然後整個人化作一道金沙消失在原地。
原本可能是最難對付的敵人匆匆在這個難得的全體遭遇戰中提前離場了。
Rider的主人韋伯·維爾維特小聲嘀咕：「這難道不是心虛了嗎……那個金閃閃的王也沒料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吧？」
征服王笑著揉揉他的腦袋。
雖然韋伯的聲音不大, 但是在場的沒有一位是純粹的普通人。和他素有矛盾的肯尼斯·埃爾梅羅·阿其波盧德，也就是Lancer的主人立刻開口嘲諷道：「你真的是個蠢材嗎？！堂堂英雄王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到這種明顯和他有關系的變動？我說——這難道不是違反了聖杯戰爭的規定嗎？那兩個人, 或者不是人類的什麼東西, 難道也能算在Archer組的戰鬥力裡面？」
Rider搖搖頭，攔住想要反駁的御主, 攬著他的肩膀拽起牛車的韁繩：「我們也走。」
Saber高聲道：「發完大話，你們是要逃走嗎？！」
征服王大笑起來：「不不不！在戰鬥之前，果然還是要先嘗試一下那個吧？」
亞瑟王蹙起眉：「……什麼？」
Rider：「那個啦那個！金閃閃手裡的薯片, 被一個出色的王認同的零食，不是很有鑒賞的價值嗎？」
「哈？！等一等，你——」
坐在牛車上的英靈果然不再理會現場的眾人, 如來時一般雷霆滾滾, 去時也席卷狂風大作, 一個人的出征卻仿佛指引著千軍萬馬, 有種醉臥沙場豪飲烈酒與風沙的氣魄。
……但是他的Master叫的跟鬼一樣, 側面說明了夜晚空中高速行駛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經歷。
有一組對手離開之後，本就寬闊的場地頓時空曠起來。
Saber和Lancer對視一眼，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禮貌的出言詢問道：「閣下還要繼續之前的戰鬥嗎？」
Lancer握緊雙槍搖了搖頭：「不，既然如此我也——」
他的話音被隆隆的嚎叫聲打斷了。
「Arrrrrrthur！！！！」剛剛因為打錯了目標被Master強制叫停的Berserker再次開機重啟，像是一個人形的噴氣式火車，煙霧狀的黑氣縈繞周身，乍一看比Caster召喚出的魔物更加可怖。他一面發出狂叫聲一邊舉著手裡的武器衝向因為要和Lancer講話而背對著他的亞瑟王。
「——小心！」持著雙槍的迪盧木多只來得及厲聲提醒。
被撕裂開的風聲響起，如同一聲凄厲的鶴鳴，Saber只來得及回身提劍抵擋。海濱的戰鬥並沒有因為部分參賽者的離開而謝幕，反而在這陰沉如墨的天幕下再次緩緩開演。
**
恩奇都：「吉爾？」
「吉爾？你在生氣嗎吉爾？」
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道：「沒有。」
「你說謊，你就是生氣了。」他們現在坐在位於冬木市角落的一家小飯店裡面，兩個人一人點了一碗面條當作夜宵，順便壓一壓之前受驚的胃。
人偶指出：「我剛剛在你的碗裡放了兩勺醋，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
吉爾伽美什咂咂嘴，一邊舉起水杯喝水一邊把自己的碗推過去：「我們交換。」
恩奇都愉快的把自己的那一碗推過去：「你為什麼要和自己生氣？因為那個吉爾伽美什沒有認出來你嗎？」
「不，等下。」吉爾伽美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驚訝的看著對方，關注點完全放在了不同的地方，「你現在念我的名字不是念的挺好的？」
「是嗎？」恩奇都微笑，「吉吉美美什？」
「……？？？」
「哎，」人偶戳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你沒生氣吧吉爾？」
吉爾伽美什試圖糾正：「叫我吉爾伽美什。」
恩奇都愉快道：「好的吉爾。」
王和自己的膽大包天的友人對視兩秒鐘，她放棄的垂下肩膀轉移話題，出神道：「你覺得另一個我怎麼樣？天空之神那個垃圾蘿莉控也不告訴本王到底怎麼樣才能達成目標——究竟關鍵點是鍛煉腹肌還是在游戲裡面升級？！」
「……不我覺得更有可能是王之寶庫。」恩奇都說道，「那個真的很方便不是嗎？」
「哦說起來你提醒到我了！」吉爾伽美什一只手握成拳頭敲了下另一只手的手心。
她撕掉之前地圖的一角，用筆在上面寫道：「你的御主的駕駛執照號碼是多少？」
然後王把紙條貼到了寶庫裡面的酒瓶上。
「這樣要到駕駛證復印件之類的之後我們就可以去領中獎彩票或者用他的Master的身份去買東西了！」她輕松道，「然後把領來的支票塞給另一個我，反正寶庫是通用的，到時候缺少生活日用品就拜托自己來補辦吧！」
計劃通√。
「正好Archer最近買了些日本清酒塞進來了。我還考慮到使用他的東西要怎麼歸還錢財的問題，這樣的話哪怕算上他的勞務費也絕對夠用。」吉爾伽美什順手把酒瓶拿出來，「本王自己的品味應當還是可以相信的，恩奇都，你要不要試試看？」
坐在他們鄰桌的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提醒道：「還請別這麼做哦？這裡禁止自帶酒水，而且……未成年不允許喝酒。在下請問這位小友，你確實是未成年對吧？」
是否在店裡飲酒問題不大。吉爾伽美什當然不至於因為這種合情合理的要求而發怒。
但是她扭過頭盯了說話的老人一會兒，忽然笑起來：「啊呀！這難道是遲來的迎接嗎？本王可是會因為你們的怠慢而降低對於日本的整體印像的啊。」
「請務必別這麼想。」老人也跟著微笑起來，「這真正是有原因的。貴屆負責傳達消息的神明在幾千年前……讓我看看具體是多少年，啊！差不多是四千六百年前，將你即將來訪的訊息傳遞到高天原，那個時候的天照大神還處於蒙昧狀態，自然就無暇理會。」
「而後雖說日本的神道蓬勃發展，與外界的建交也被提上日程，但是從接到消息到現在這段時間實在是太長啦……事情一茬又一茬的發生，這個簡訊就被一層又一層的押後，直到最近，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在冬木市還頻繁的運用自己的力量，我們恐怕還要很久之後才能想起這件事呢~」
在他講話的過程中，拉面店裡的服務生來來往往，誰都像是根本沒有聽見這段對話一般，自顧自的進行自己的活動。
老人——或者說這位日本本土的神明注意到了吉爾伽美什的視線，體貼道：「看來這地方說話不是很方便，不如來到我的神社一觀如何？裡面還有很多漂亮又親切的大姐姐喲~而且神社距離此處不遠，就在旁邊的山上。」
——所以說本王一無所有的現狀居然不是天空之神那老匹夫的鍋！
而是你們這邊直接把這件事忘掉了嗎？！
吉爾伽美什按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發出『喀』一聲響。她扯扯嘴角嘲諷道：「堂堂學問之神，每天日子都這麼清閑嗎？還是說正是因為無事可做，才讓頭腦在漫長的時光裡直接荒廢掉了？」
「哦呀被認出來了嗎？」天神菅原道真寬容的聳聳肩膀說道，「對老年人多點耐心吧年輕人。現在可是考試多發的年代，我也是拼了老命才擠出時間從神社裡面走出來迎接你啊。」
「而且，說實在的……冬木市沒有神明願意過來。這裡的魔術師自成體統而且根系扎得很深，大小的妖物除了依靠偶爾路過的神明處理，就只能是本地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類自行解決……漸漸的就算是香火旺盛的神明也得不到供奉，大家都默契的避開這塊角落了。」
「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冬木市的學生也需要考試，在下正好在這裡有一處神社，頂著外交失敗引發國際爭端的壓力來到此地。正所謂『水深似海亦映月，丹心終可見光輝』，烏魯克的王喲，感受到我的誠意了嗎？」
他把桌上的酒盞推過來：「如果感受到了話——我也對吉爾伽美什王看中的酒很感興趣~看在神明登場費的份上，喝一杯如何？」
「不是！你剛剛不是說這地方不允許自帶酒水嗎？！」
「嘛沒有關系，我的一個同僚剛好在此地打工，他幫忙掩蓋一下就可以了。」
這幫神的臉皮難道是從同一個工廠加工生產出來的嗎！
吉爾伽美什感到一陣匪夷所思，甚至忘記了生氣。
菅原道真又把酒杯往前推了推：「別那麼小氣嘛~我可以幫你搞定本地的戶口問題哦~順便以後參加各種考試也能免費提供智商加持，買一送一，很合適吧？」
「……成交！」吉爾伽美什用『你成功吸引了本王注意』的語氣飛快說道，她打開王之寶庫把酒拿出來，「喝完了酒就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下次打擾了本王的興致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天神好奇的打量她的手段：「哎呀真是了不起的存在，這是擁有全天下寶物的王之財寶嗎？出生早的神明確實很占優勢呢。」
「廢話別那麼多。」王的表情很不好，她把酒瓶往老人身前的桌子上一敲，「自己倒！你該不會痴心妄想到由本王為你斟酒吧？」
「那倒是不至於……不過，」菅原道真低下頭仔細的打量酒瓶上貼著的小紙條，一字一句的念：
「『你的御主的駕駛執照號碼是多少？』」
「『本王不知道！不論你是什麼人，不許隨便亂碰寶庫裡的東西！聽見了嗎雜種！』」
「……吉爾伽美什王，你在和你的朋友吵架嗎？」
吉爾伽美什：「……」
臥槽忘記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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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文的小天使們麼麼噠！
「水深似海亦映月，丹心終可見光輝」（海ならず湛へる水の底までに清き心は月ぞ照らさむ）菅原道真的和歌。
感謝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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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團子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1-20 19:36:25
謝謝大家1551愛你們
第28章
「所以……尊敬的陛下, 這位和您對話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誰？」
Assassin的主人言峰綺禮，正端坐在自己老師的Servant對面，手裡握著一個內部空空如也的高腳杯。
十分鐘前兩個人對於遠阪時臣收集的紅酒進行一番惡劣的點評。
五分鐘前他看著Archer從寶庫裡掏出一排名貴的、產自世界各地的酒水，一臉得色。
四分三十秒前, 兩個人同時發現了掛在其中一個瓶子上面的紙條。
上面的字體熟悉到讓人心碎。
——幸好言峰綺禮沒見過吉爾伽美什寫字，不管是哪一個。
但是不幸的是動態視力卓絕又知識淵博的神父辨認出了紙條上的日語，立刻善解人意的開口說道：「老師的駕駛證號碼是——」
「閉嘴，綺禮。本王不需要知道那種事！」
英靈咬牙切齒翻箱倒櫃找出一支筆, 從力透紙背的字跡當中就能體會出Archer難以對對方表露出的憤怒以及殺意。
甚至於王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字體寫的稍微大了一點, 一面沒寫下，翻過來在花花綠綠的地圖上接著寫剩下的那部分。結尾的嘆號和地圖上的紅色標注相得益彰, 像是街道上突兀出現的警示牌一樣令人精神一振。
這段生動形像的上下對比足以讓言峰綺禮意識到兩者的字體有些相似。
他心裡微微一動, 臉上依舊維持著面無表情，本著身為一個合格的教堂神父必須要具備的人道主義關懷友好道：「您沒事吧, 吉爾伽美什王？恕我直言，您似乎臉色不太好。這酒瓶上的紙條……是陛下您親密的友人在前一段時間留下的嗎？你們兩位的字跡都有八九分……」
「本王命令你停下來，言峰綺禮！」Archer喝道, 「別說出那個結論！」
神父不動聲色的問道：「是足以令世界毀滅的猜測嗎？」
「比世界毀滅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嚴肅的多啊蠢貨！」英靈怒斥道，「你根本意識不到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世上怎麼可能會同時出現兩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後半句話被吞了下去。王繼續道：「總之,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快把你看見的一切都忘掉！」
「遵命, 陛下。」言峰綺禮從善如流道, 「順便問一句, 您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老師嗎？我聽說他對於之前在戰鬥半途中出現的一位金發紅眼的美麗少女和她身邊容貌出色堪比人偶的白袍少年很感興趣。」
Archer堅決的說道：「不, 他不感興趣。本王不會說的。你最好也管住自己的嘴。」
而後他面色冰冷的扯起嘴角笑了起來：「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別露出那種充滿了疑問的白痴表情，綺禮！你的疑問是最沒有意義的！因為發生的這一切難道不是很有趣嗎！」
「……僅僅是因為有趣嗎？」言峰綺禮站起身點點頭，「那麼吉爾伽美什王，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Archer一言不發的目送著他離開，然後把地圖碎片啪的一聲貼了回去，將酒瓶塞回寶庫當中。
這之後他一直在關注其中的動向。
一會功夫之後，寶庫裡的酒瓶消失了。
英靈不屑道：「躲躲藏藏的小偷。」
結果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在寶庫裡收到一張還未開獎的彩票，附帶旁邊的紙條，上面寫道：「謝謝你的酒，它派上了應有的用場，已經被人完美的享用了。據日本的學問之神說這個牌子味道不錯，以後可以多買點。作為補償，這張彩票一定會中獎，去說服你的御主拿著自己的銀行卡領獎吧！」
Archer：「……」
他霎時間怒火衝天：「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的存在嗎——我、或者說我們怎麼可能會缺少中獎的彩票這種廉價東西！！！區區幾百萬日元就想要打發另一個自己嗎！太天真了蠢貨！就算是另一個我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愚蠢之徒！」
**
「……總之接下來我們會逐步處理好閣下的問題的。請放心這個時間不會太久。」菅原道真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嘛，畢竟給你一個合法的身份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我等神明均處於此世與彼世之間，既非生者亦非死者，想要進入到日本政府的體系當中聯系說得上話的官員也是要繞很大的圈子的啊……」
「在這段時間你要是遇到什麼疑問的話——」
他刷刷刷在紙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這是那位在這店裡工作的無業游民的電話。吉爾伽美什王請你放心，他每天閑的很，隨叫隨到送貨上門還特別便宜，雖說有時候不太靠譜但是依然能稱得上是業界良心~」
老人最後眨眨眼睛：「之後的一切文件我也會拜托他遞給你的，還有什麼別的疑問嗎？如果沒有了的話在下現在還有好幾個神社的願望沒有來得及處理，陛下多多包涵，我就恕不奉陪啦！」
沒有得到王的回復，這位肩負著廣大考生『多一分萬歲』祈願的神明笑眯眯的揮揮手道別，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轉眼間消失在原地。
吉爾伽美什處理了一個大麻煩，伸了下懶腰：「——雖然被坑走了一瓶酒，但是能解決我們眼下的困難還是很劃算的。」
她把寫著神明電話號碼的紙條塞進口袋，然後遲鈍的想起自己連一台手機都沒有。
晴天霹靂，慘絕人寰。
吉爾伽美什王，現在握在手中沒有被轉化為零食和衣服還有游戲氪金幣的錢，可能還沒有在拉面店裡打零工的無名神多。
她一瞬間露出了難以置信的怔愣表情。
要說這幾天兩個人其實依靠著謎之財運也得到了不少日元，但是都被花錢如流水的王在享受的過程中用掉了——反正幾乎不用擔心沒錢的問題，自然也就不會考慮要攢錢。
吉爾伽美什這種『本王竟然沒思考到這個問題！失策了！』的表情可不多見。
恩奇都抿了下嘴忍住笑，一本正經的安慰自己的友人：「別擔心，只要我們接下來一段時間少在游戲裡氪金就可以了。」
吉爾伽美什：「不這不僅僅是氪金的問題吧！」
她也就是隨便玩了那麼幾款流行的電腦游戲，然後沒忍住充值了點卡買了幾套外觀而已！
「吉爾的人物角色穿著破破爛爛的劣質初始裝備也是帥氣好看的。」
「——就算恩奇都你昧著良心這麼講本王也不會相信啊！」
「是嗎？真遺憾，我還以為我們買了新設備會有更多的手機游戲可以玩……」
吉爾伽美什陷入了沉思。
然後她拉著自己的同伴去買了彩票塞到王之寶庫裡面。
「希望另一個我能夠領會到本王的精神。」王嚴肅道，「聽說遠阪家是冬木市魔術界有名的名門望族，Archer的御主是遠阪家的家主，怎麼想他都不會缺錢的！既然如此，平時依靠財富領會到了如此多的愉悅，說不定能合理的為我們推薦哪一款設備值得購買，再在當今盛行的游戲裡面每一款氪進去一份首充……哈哈哈哈哈哈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恩奇都！本王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前面兩位小姐和先生……？呃對不起，是兩位小姐？」不等人偶開口，他們身後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總之，那個，請問你們是在談論我的父親嗎？」
這個時間點在夜生活豐富的都市當中算不上太晚，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吉爾伽美什大部分時間都不會特意去關注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類。
她聞聲回過頭，發現說話的是一位比她還要顯得年幼一些的黑發藍眼的小女孩，大概要比王低上一個頭的高度，梳著雙馬尾，上邊還系著可愛的黑色蝴蝶結，臉上帶著和年齡有些不符合的焦慮表情。
見吉爾伽美什轉頭看她卻沒有立刻回答問題，小姑娘頓了頓，忍耐住慌張的情緒繼續問道：「抱歉，是我偶然之間聽到你們在談論遠阪家。請問你們和我父……遠阪時臣先生有什麼關系嗎？」
「哎呀，」恩奇都睜大眼睛打量一下對方，「是Archer的御主的女兒嗎？還這麼幼小呢……他怎麼會放任她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我還以為人類對於幼崽的保護應當很上心才對。」
他現在對於另一個英雄王和對方的御主都沒有什麼惡意，甚至可以說隱隱覺得有幾分親近，在辨認出面前女孩子身份的時候就彎下腰讓視線和對方處在同一個水平線上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你好呀，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年紀尚小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但是也聰明的保持著警惕心的遠阪凜沒有說話。
她之前一時情緒激動說穿了自己和遠阪家的關系，之後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兩個人說不定還有可能是父親的敵人。但是這時候再嘗試掩蓋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一邊懊惱一邊保持沉默，試圖弄清楚面前兩位的身份。
「遠阪時臣的女兒？」街上偶遇的小姑娘閉緊嘴巴一臉懊悔，吉爾伽美什反而開始覺得有點有意思，她說道：「我認識你父親遠阪時臣，也知道他在參加聖杯戰爭。你用不著警惕，我不是他的敵人。」
「你們是誰？」
「當然是你父親的盟友。」吉爾伽美什饒有興致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不然你覺得你還能平安站在這裡嗎？」
對方躊躇半晌，可能是覺得這話有點道理，終於不再像是小刺蝟一樣團成一團防御性的看著陌生人，而是小聲開口說道：「對不起……我叫遠阪凜。遠阪時臣是我父親。他之前把我和母親送出了冬木市……」
「那你為什麼自己跑回來了？」
「我、我——」幾乎是擔驚受怕了一晚上之後，在遇到可能是父親的熟人的一霎那，小姑娘的情緒終於開始激動起來，聲音也帶著不易察覺強行忍耐的哭腔，「我的同學她失蹤了！我聯系不上她！！之前我的朋友們說看到她往這個方向走，我擔心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會因為『身為遠阪家繼任家主的朋友』這個理由，而受到了牽連？
※※※※※※※※※※※※※※※※※※※※
吉爾伽美什♀：我幫另一個我自己的御主的女兒毆打不知名的綁架犯從而拯救另一個我自己的御主的女兒的同學
真是復雜的關系
凜這裡就不是原著劇情了
另外打工的天神同僚的確是五元神
有讀者說分不清兩個吉爾伽美什
給一個小貼士：一切在非對話場合叫吉爾伽美什全名的指的都是吉爾伽美什♀，而Archer和英靈指的是男性那只，是不是簡單易懂2333
感謝名單：
圖桐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1-20 22:54:26
路過的散人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1-21 02:35:27
森團子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1-21 03:51:11
毗陵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1-21 09:00:20
謝謝小天使們的地雷麼麼噠！！
第29章
擁有著人類形貌, 能夠通過自己的身體接觸到生者所在的世界。
這樣的妖怪，是立於頂點的存在。
妖嬈美麗的黑發女人長著不屬於人類的尖耳朵，臉上畫著濃妝，紅色的眼影在眼尾拖出一條旖旎的線。她身披一件浴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手裡拿著一把折扇，慢悠悠的扇動。
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兒躺在她身邊，仿佛無知無覺的陷入沉睡當中。
「睡吧睡吧。」保持著人類外貌的妖怪將扇子合起來，用扇尖輕巧的點在女孩的鼻頭上, 看著對方睡夢中不滿的皺起眉嘟噥著翻過身, 她微微翹起嘴角似乎是在笑，「睡醒了可愛的小姐姐就會來接你喲~」
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妖怪們親昵而膽怯的湊在她周圍, 像是看見了一位實力強大令人敬畏的頭領, 生殺予奪皆不由己，於是面對著毫無反抗能力的美餐, 也只能顫顫巍巍如履薄冰的縮在黑色的霧氣周圍，偶爾發出『嘰嘰』『嘎嘎』的刺耳鳴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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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化。」坐在獅子脊背上的金發女武神低聲說道。
所謂時化，指的是那些受彼岸的妖怪們喜歡的、類似陰郁空氣的一類的東西, 它們大量堆積在空氣中，形成只有妖怪和神明等具有特殊能力的生物才能夠看到的滾滾黑霧。當出現時化時，受到吸引的妖怪們會大量聚集在附近, 積水成淵, 進而影響到普通人類的世界。
為了防止發生災難, 神明們會在必要的時候圈定時化發生的地點, 然後及時趕到現場清理。
但是這次的狀況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女武神毗沙門天耳垂上綻放的花朵形狀的耳釘閃爍了一下, 天神的祝器用清朗的青年男性聲音說道：「是這樣的，聚集在附近的妖怪很多，從這點上來看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您看這些妖怪似乎都很安靜，既不靠近也不離開，就像是時化對它們失去了吸引力一樣。」
「此外，在風穴的中央地帶，似乎還有人類活動的痕跡——等一等，那是人類嗎？或者是……人形的妖怪？」
為神器指引方向的道標罕見的遲疑起來：「您先不要輕舉妄動！那裡面有一、二、三……總共五個人形生命體，其中有兩個基本可以斷定為是人類幼童！還有一個少女我不太確定……抱歉，不知道這些妖怪的反常舉動和裡面的人影有沒有關系？！」
「嘖，是人質嗎？」毗沙門天皺起眉，「以人類外形出現的妖怪啊……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遇到這樣厲害的角色了？」
她在獅子身上俯下身，喝道：「你們做好戰鬥准備！要上了！以那幾個人類的孩子為主要救助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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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真的不用去聯系父親嗎？」
遠阪凜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後退一步把自己藏在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身後。被時化影響的成年人可以看到妖怪，而身為具備魔術回路的魔術師，本就和與人類相對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只要有合適的契機，就算是凜這樣脫離了嬰幼兒年紀又沒有長大的孩子，也能看見這些生存於夾縫之中的居民。
在她眼中，是鋪天蓋地的醜陋的妖怪大軍，仿佛是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中央地帶的穿著和服妖氣濃郁的女人。
還有躺在她身邊，睡的直淌口水的人類小姑娘。
「本王已經通知遠阪時臣了。」吉爾伽美什簡短道。
凜：「咦？可是是什麼時候……？」
「就在剛剛哦~」恩奇都說道，「吉爾在紙條上寫『你御主的女兒在本王手上』，然後把它塞進王之寶庫裡，這樣就是通知了。」
遠阪凜：「……」
這真的不是綁匪宣言嗎！！
雖然某種程度上就達成的結果而言是一樣的……
她磕磕巴巴的說道：「是、是能夠聯系到父親的英靈嗎？」
「是這樣沒錯。」
但是另一個吉爾伽美什究竟會不會好心好意告訴自己的御主就是另一碼事了。
他們說話的功夫，對面的女人已經發現了他們。
她站起身走過來，絲毫不在意被放在長椅上的人類女孩兒，似乎並不打算將對方作為人質。她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一下來人，然後目光落在打頭的烏魯克王身上。大妖怪打開紅白相間的扇子擋住嘴部和下顎，輕柔的說道：「吉爾伽美什，我果然沒猜錯，你還是來了。」
「哦？竟然能夠叫出本王的名字嗎？」吉爾伽美什本來想繼續往前走，她對自己的實力和反應能力有足夠的信心，絕對不會被小人偷襲得逞。
——然後她突然意識到面前的女人比她高了不少。
目測超過一米七。
王：「……」
她抑郁道：「真是膽大包天啊雜種，通過這種方式將本王叫過來。我應當將其視作是你的挑釁之舉嗎？」
「呀是嗎？」妖怪臉上的笑容一僵，扇子啪一聲合上，「我只是想要將你吸引過來而已，你不是一直對於幼女有著格外的偏愛嗎……啊喂等等，吉爾伽美什？！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有必要擺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吧？大家都是那麼多年的熟人了，更何況我當初還…… 」
她的聲音在吉爾伽美什的注視當中漸漸消隱無蹤，翹起的嘴角也壓了下去。
「不會吧……你，你是失憶了？」
吉爾伽美什冷淡道：「本王根本就沒見過你，這是無聊的臆想。」
女人盯著她半晌，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那麼重新認識一下好了，我叫神樂，是風的化身。」
她笑了笑：「還以為遇見了許久沒能見到了老朋友，沒想到算錯了時間的是我才對。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還真是一直以來性格都沒有變化，明明不是那麼柔軟善良的人類，卻對於幼崽有著格外的寬容嗎？」
她轉過身想要把躺在長椅上睡覺的小姑娘抱起來：「這其實是我偶然之間遇上的……」
「——放下你的手！！！」
半空之中傳來女人的厲喊，騎著獅子狀神器的天神從天而降，手中的雙槍接連兩發子彈打向神樂所在的位置。妖怪驟然抬頭，眉眼間劃過一絲厭惡，然後高高躍起離開毗沙門天的射擊範圍。
「真是陰魂不散。」
「你才是。怎麼，沉睡了幾百年終於不甘寂寞，打算出來興風作浪為禍人間了嗎？」毗沙門天砰地一聲降落在地面上，獅子的爪子在石頭頂劃出幾道深刻的爪痕。金發的天神擋在吉爾伽美什一行人和神樂之間，背對著王，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小心一點，最好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她耳朵上名為兆麻的祝器說道：「外面有很多妖怪……如果他們現在出去會有危險！」
天神咬牙：「算了，你們一定要躲在我身後知道嗎？注意自己的安全！」
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很是新奇。
吉爾伽美什一時間心情有些微妙。她還沒搞清楚自己和神樂的關系，因為對方說的頭頭是道不像是撒謊。他們兩者之間一定有一個人對此有什麼誤會。
但是至少王確信自己記憶當中從未出現過名叫神樂的日本妖怪。
倒是遠阪凜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雖然衣著暴露但是氣場強大的女武神看上去特別靠譜，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相信她的實力。小姑娘趁著這個機會把被丟在椅子上的伙伴半拖半抱拉過來，吉爾伽美什看不過她因為力氣不足而顯得笨手笨腳的動作，幫她拎起女孩兒的衣領。
「我們走了。」她看了一眼神樂，對方正在用那把扇子和毗沙門天對打，兩個人誰也沒注意到這裡。
恩奇都問道：「那位叫做神樂的小姐是吉爾的朋友嗎？」
「我不認識她。」吉爾伽美什不感興趣道，她一手拎著遠阪凜的同學，一手拽著凜本人，「趕緊把這兩個麻煩精送回遠阪宅。」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在那裡蹭一頓早飯。
這樣從一個地方折騰到另一個地方，天都快亮了。
凜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拉起來，踉蹌著往前小跑，慌張道：「誒？我們現在就要走嗎？可是外面真的有很多妖怪——」
「別擔心。」恩奇都擼了一把她的頭，覺得手感不錯，然後突然就領悟到了為什麼吉爾伽美什經常盯著他的一頭綠毛蠢蠢欲動——下次有機會也試著碰碰吉爾的頭好了，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說道，「吉爾肯定有辦法的。」
凜懵了兩秒鐘，突然意識到之前在和名為神樂的妖怪對話的過程中，提到了『吉爾伽美什』這個全名，似乎有點耳熟。
她霍然抬起頭往半空中看。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毗沙門天的神器也發現了這幾個突然准備離場的人類，其中一個高聲叫道：「姐姐大人！！他們有危險！」
天神猛地回過頭，沒有在意幾乎與自己擦身而過的風刃，而是騎著自己的坐騎飛快的往吉爾伽美什的方向趕。
他們所在的位置像是被一個圓形的罩子包裹起來，在罩子的內部除了神樂之外，沒有任何一只妖怪。
但是罩子的外部，從漸漸亮起的魚肚白色天空和柏油路面上，密密麻麻的妖怪們如同盯緊肉食的蒼蠅，一邊飛舞一邊咆哮，嘴裡流著涎水，貪婪而醜陋。
吉爾伽美什一腳踏出罩子。
肉眼不可見的力量以她為中心，一剎那間向四周擴散開來，如同將石子丟盡水中，波紋漾起，將附近的妖怪們帶的人仰馬翻。
離得最近的一些前一刻還想張牙舞爪的撲上來，下一秒則顫抖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天空中的妖怪們下餃子一樣掉下來，紛紛匍匐於地面低下頭，比之前面對神樂還要老實的多。
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向著登場的王行叩拜禮。
凜瞪大了眼睛，小心的跟在吉爾伽美什的身後。
妖怪們默不作聲，仿佛沒看見有人類正在從它們中間走過去。
直到東方太陽緩緩升起，光芒普照大地。陽光是最好的武器，實力弱小的妖怪化作黑煙消失在空氣當中。吉爾伽美什腳步不停，在一片垂死的哀嚎聲中將手裡迷迷糊糊驚醒過來的小姑娘放在低上，問遠阪凜：「遠阪家在什麼位置？」
本來若是如她之前所說認識遠阪時臣，就不可能不知道遠阪宅的地點。
但是凜奇異的沒有感覺到與善惡不明的陌生人相處的危機感，她點點頭大聲說：「我帶路！你們跟我來！」
她近乎信任親昵的拉起了吉爾伽美什的手。
王表情一動，到底沒有拒絕。她對恩奇都說道：「跟緊。」
人偶伸手拉著凜的同學對她點點頭。
他們身後，天神和她的神器們注視著幾個人離去的背影。
神樂早就在她轉身准備去營救『即將落入妖怪之口的孩子們』的時候趁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是什麼人？明明不是神，也沒有神器……」良久，兆麻低聲問出自己的疑問。
「不，我倒是覺得那個金發紅眼的少女，身上有神性。」毗沙門天說道，「算了，既然他們不打算危害人類世界，也就不關我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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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遠阪家探險！（不是
時臣：慌的一批
謝謝圖桐小天使的地雷！！
這章登場的御姐神樂出自犬夜叉。
第30章
「——你的女兒在本王手上。」
遠阪家的家主收到了這樣一張紙條, 是他的從者深夜毫無道理的把Master從溫暖可愛的被子裡面拽出來，帶著一臉毫不掩飾的惡意表情從王之寶庫裡把它遞到他手上。
雖然遠阪時臣先生沒有睡著，但是他的內心受到了驚嚇。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蠢材！本王這麼稱呼你都覺得過於寬容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照顧不周，明明是重要的人在重要的據點走失, 卻對此一無所知！」
「——如果是生死關頭，你已經慘敗到連頭都不長在身體上了！」
他的御主甚至還沒能回神，接過紙條打量半天。
「本王……本王？」
這個自稱似乎有點耳熟？
「吉爾伽美什王，您做了什麼？」遠阪時臣從床上坐起來, 皺著眉問道, 「我的女兒惹怒您了嗎？」
Archer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質問愣了一下：「……」
「你在想什麼呢雜種！」下一刻英靈怒聲道，他嘲弄地看著自己的御主, 「敵人已經上門來了！你難道還要像無知的幼童一樣縮在床上瑟瑟發抖嗎？！」
聖杯戰爭過程中, 『敵人』這個關鍵詞就像是一盆涼水把人從頭澆到腳，魔術師瞬間反應過來, 匆匆忙忙的做好戰鬥准備，走下樓梯來到大門前查看情況。
Archer在二樓靠著扶手站立，這時候他不再像是面對御主時那種帶著點刻意做出來的慣常表情, 反而有幾分猶豫不定，腦海中再一次浮現起第一次海濱附近的遭遇戰中那驚鴻一瞥。
兩個穿著現代服飾的『人類』。
一個是金發紅眼的年幼女孩兒，另一個是有著綠色長發、雌雄莫辨的少年。
他認得後者那張臉。
或者說——永遠不會忘記。
仿佛是從漫長的時光中走過來的過去的剪影, 已經成為了泛黃的回憶當中的人踏過無盡的血與淚, 撕扯過無法扭轉的生與死, 再次來到他面前, 無知無覺的露出一如以往的笑容。
……然後跟著另一個吉爾伽美什跑掉了。
就好像是夜晚的女神開的一場滑稽的玩笑。
不管怎麼說……另一個吉爾伽美什！
他忍不住面色扭曲的從寶庫裡拿出那瓶未開封的改變性別的魔藥——這難道是什麼人的陰謀嗎？冬木的聖杯戰爭難道有著什麼不為人所知的更加隱蔽的黑幕嗎？！
總不能是從英靈座上下來的某個分身突然感受到了做女孩子的樂趣, 然後……
英靈默不作聲的把魔藥又塞了回去。
雖然在得出結論前無法對自己的節操抱有太高期待，但是進行過度的腦補歪曲事實絕非王者的正常行為方式。
這時，他神色微微一動，聽見了從外面傳過來的腳步聲。
敲門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
疑似當年的摯友的某人在外面高聲說道：「是遠阪家嗎？有人在嗎？」
連聲音都分毫不差，若說是卑劣者進行的簡單的模仿，為了能夠得到與付出等價的回報，只能說幕後之人所圖甚大。
然後是遠阪時臣的女兒遠阪凜的聲音：「萬一父親不在家的話只要把我們放在門口就可以了，今天晚上真的很感謝您，吉爾伽美什小姐。」
吉爾伽美什小姐。
聽到女兒聲音一時激動的想要打開門的遠阪時臣愣住，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他放在門把手上面的手動作一頓，露出古怪的表情回頭看過去。
正好與Archer惱怒的眼神對在一起。
「開門。」英靈冷聲說道，「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人竟然膽敢冒充本王的名諱。」
「難道是——」他的御主猶疑了片刻，同樣順著自家Servant的思路開始懷疑是不是有魔術師選擇了這樣單純針對Archer組的行動方針。
而且，為什麼凜那麼剛巧就和疑似敵人的人湊在一起了呢？
出於對被召喚出的英靈深信不疑的態度，以及對自己萬無一失的計劃的信心，時臣雖說覺得整個事情透露出蹊蹺，可是既然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不應戰未免顯得懦弱好欺。
Archer的御主到底是從容的打開大門。
他在那一瞬間做好了迎戰的准備。
作為一個久經鍛煉又天賦卓絕的魔術師，遠阪時臣絕非浪得虛名。他不論是在擺在明面上的實力，還是潛藏在暗處不為人所知的底蘊，都遠遠超過那些隨隨便便依靠著一點外力成為聖杯戰爭的御主的人。Archer和Assassin合作，這個組合按照理論在第四次聖杯戰爭中絕無短板。
這也是他自信心的來源所在。
但是這一次，魔術師失策了。
門外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不，若說無事發生也不對——
遠阪凜像小炮彈一樣撲進父親懷裡，直到長輩寬闊的手臂將她圈起來安慰的拍打著後背，小姑娘才想起來自己在人前應當保持優雅。
她小臉微微一紅，站直身子打了聲招呼：「父親，晚……早上好。」
遠阪時臣還不至於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雖然在她撲上來的前一秒他還准備對著這個方向釋放殺招。
未成形的魔術飛快的消散在指尖，時臣驚訝的打量著懷裡的女孩兒，又看看跟在她身後的一群人，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點也不優雅的、凝滯的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凜，誰讓你回來的？……還有，你身後的這群人是誰？！」
被他視線重點關照的金發少女則抬起頭，看向站立在二樓面無表情的英靈。
仿佛是一面鏡子被擺放在他們兩個之間。
不論是長相，還是神色，還是站立的姿勢，甚至是某種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氣質。
盡管不能完全稱作是一模一樣，甚至由於性別不同帶來了巨大的外形差異，但是卻足以讓每一個人在看到這兩人出現在同一框的時候意識到——這應當是一個人。
這應當是吉爾伽美什。
就連Archer本人，在近距離接觸到對方的一瞬間，都想要放棄自己之前的懷疑。
一兩處相似可以被當作巧合，可以被人為捏造，可以假設這世上是有神明的陰謀。
可是這個假定在少女開口的瞬間就被推翻了。
她說道：「本王是吉爾伽美什，烏魯克現在的王。」
「我知道你是另一個我，Archer。」
吉爾伽美什把手裡懵懂的小女孩，也就是遠阪凜的同學放在遠阪家門口，輕輕推了一下她的後背，看到對方磕磕絆絆的走到凜旁邊：「既然已經把人送到了，我們……」
「等一等！」凜在她父親捂住她的嘴之前開口說道，「請留下來吃完早飯再走吧！吉爾加美小姐和恩奇都先生，我的父親也會感謝你們的幫助的——他們之前救了我和我的同伴，對不對父親？」
女孩兒仰賴的抬起頭看著自己高大英挺的長輩。
而作為被女兒寄予厚望的人，遠阪時臣的後背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當他在意識到這不是一場玩笑或是詭計的時候，什麼都來不及了。
吉爾伽美什的存在意味著什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就好像，曾經有一個核彈，發射的按鈕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可是現在，核彈自己長腿分裂了。
而且說實話，英雄王的脾氣並不太好。
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核彈會被引爆。
他下意識的把凜攬回到懷裡，徒勞的後退一步，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准備。
結果又是無事發生。
這個自稱是『吉爾伽美什』的金發少女歪著頭沉思片刻，居然點了下頭，開口說道：「也不是不行。恩奇都，你覺得如何呢？」
她身邊的少年溫和道：「我都可以的。」
他們一起看向遠阪家的家主。
遠阪時臣艱難的克制住了當場回頭詢問自己的英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衝動。多年一點一滴靠著豐富的經驗積攢起來的涵養讓他即使是在這種大起大落充滿了波折的情況下依然能維持穩定的聲線。
他說道：「謝謝你們救了凜……請你們來遠阪家做客是應有之義。只是最近冬木市不算太平，我們還是要盡可能的保持警惕，所以之前有些微的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他輕巧的、不動聲色的給之前自己後退的舉動開脫，不怎麼抱希望的祈禱不管是哪個吉爾伽美什，最好都把這件事情忘掉。然後魔術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把門外的客人迎進屋內。
時臣轉過頭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二樓的英靈陰沉的能擰出水的表情。
通常Archer要是露出這副表情，八成會有人倒大霉。為了避免房子被轟碎或者更嚴重的——對在場的諸位的人身安全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聖杯戰爭一開始就出師未捷身先死，Archer組的御主已經做好了使用令咒的准備。
雖然很浪費，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出人意料的是，女性的吉爾伽美什倒是對於另外一個自己沒什麼意見。或者可能只是單純的脾氣好吧，這位王沒有理會英靈拒人以千裡之外的表情，抬頭說道：「那邊那個，你要不要過來吃早餐？過程中說不定還能順便解決一下我們都想要解答的疑問。」
Archer冷嗤一聲：「你覺得這樣就能打消本王對你的懷疑了嗎？」
吉爾伽美什：……
說是懷疑——
你倒是把目光從本王的朋友身上挪開啊！！
恩奇都彎下腰在王耳邊小聲說道：「吉爾，先不要跟吉爾伽美什吵架，我們有事情要問的。」
然後謹慎圍觀以免出現意外的遠阪家家主慶幸的發現，剛剛隱隱彌漫起來的緊繃氣氛再次消散了。
「就知道說服自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吉爾伽美什抬起手，在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金色光圈裡面掏啊掏，翻出被Archer塞得很靠裡面的一瓶酒，「不如去喝上一杯嗎Archer？」
「……」
英靈和他的御主在這一刻都失語了。
前者只因為憤怒於另一個自己竟然拿他花錢買的酒請他自己——雖然能從一堆寶物裡面挑出最貴重的那個，品味確實不錯！可是！
本王准你隨便動本王的東西了嗎？！
可惡，明明特意用一堆武器埋起來了……那瓶限量酒超好喝的！
請一群雜種來牛飲不是巨大的浪費嗎！！
後者則是再次陷入了震驚當中。
時臣的第一反應其實是——王之寶庫不是英雄王的寶具嗎？！難道終於是要圖窮匕見了？
結果金發的少女從裡面拿出了一瓶酒。
又拿出了幾個酒碗。
甚至還有一個新出的電影光盤，可能是宴飲之後用作娛樂吧。
設備全套。
Archer的御主目瞪口呆。
他終於開始覺得自己似乎對於吉爾伽美什的寶具產生了什麼不得了的錯誤理解。
遠阪時臣他其實還沒有意識到兩個王打開的完完全全是同一個寶庫。
原來把生活日用品放進隨身攜帶的寶具中是很正常的操作啊……？
——這麼一想……之前從英靈的王之財寶當中混入了一袋吃了一半的薯片，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了吧……？
可能人家就是喜歡吃薯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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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御主對於自家英靈的錯誤認知（。
謝謝森團子和雲渲小天使的地雷！！！
第31章
吃早飯的時候餐廳裡氣氛極其僵硬。
兩個性別不同的烏魯克王面對面坐著。
恩奇都毫不猶豫的坐在了吉爾伽美什♀身邊, 雙手乖巧的搭在膝蓋上。他現在在不需要發表自己意見的場合表現得極具迷惑性，一點也看不出與常人不同的內在。再搭配上柔弱無害的外貌，更顯得優雅而溫順，使得大部分陌生人在第一次看到人偶時都印像絕佳, 仿佛入目一片茂盛蔥郁的雨林。
相比之下，兩個吉爾伽美什簡直就是火柴杆轉世，一點就著。
遠阪時臣對著這個座位安排陷入了沉思。
命運在他眼前分開兩條筆直的線，一條通往烈火灼燒的地獄, 一條指向鳥語花香的天堂。具體來說, 不管坐在哪邊似乎都是死路一條。
倒不是因為吉爾伽美什她對於這一點細枝末節有什麼異議，事實上她壓根就沒注意到遠阪家家主的糾結。
——問題主要在於, Archer現在一半邊臉寫著「坐在對面你就死定了」, 另一半邊寫著「雜種誰准你坐在本王身邊了」。
就連年紀不大的遠阪凜都注意到了周身氛圍的異樣。她的同學剛剛被感激涕零的父母接走了，對方看不見妖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睜開眼睛的時候危機已經被解除，這位腦洞還不夠大的女孩還以為自己的是夢游的時候離家出走了呢。不管怎麼說，現在成功解決了一樁要緊事, 沒有牽連到任何無辜的人，小姑娘放松了不少。
她本來是這樣想的：不管怎麼說，Archer也是父親的英靈。那麼盡管吉爾伽美什小姐和恩奇都先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並且更加親切）, 也應當和自家人坐在一邊然後慢慢的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結果她走到英靈身邊的時候, 突然就感受到一股寒氣。
雖然這股仿佛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並不是針對她一個人, 凜胳膊上的汗毛仍是集體起立表達無聲的反抗之情, 她腳步一頓, 摸了摸胳膊。
默默的轉了個身，就繞過桌子坐在了另一面的吉爾伽美什旁邊。
遠阪時臣：「……」
如果蒼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一定要把飯桌換成是有四個面的長方形。
現在這種足夠大的圓形桌子，就很考驗人類對於距離感的掌控。
而且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
遠阪凜，吉爾伽美什，恩奇都，並排以正常距離坐在一邊。
Archer坐在穿過圓點的直徑的另一端。
三比一，現在就算是合理的選擇一個中間的位置也會顯得十分尷尬。
依靠著堅強的心理素質，遠阪家家主慢騰騰的挪動腳步，坐到了英靈的右手側，是正對著自己的女兒偏向恩奇都的側面。
接下來要怎麼辦？
他注視著眼前的餐具，就好像那上面被刻印上繁復而深奧的魔法陣。當唯一一個有能力也有義務打破沉默的人本身陷入了沉默的時候，整個房間漸漸變的針落可聞，只有負責上菜的使魔將食物擺在餐桌上的時候會發出微妙而清脆的一聲響。
直到遠阪凜終於忍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和今日裡表現得格外奇怪的父親，開口問道：「請問吉爾伽美什小姐，您和父親的英靈之間是什麼關系呢？」
——遠阪凜Good Job你做到了！！
她的老父親清咳一聲，假意訓斥道：「凜，不要隨便問沒有禮貌的問題。」
但是並不是沒有意義的問題。
因為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想必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看法。
吉爾伽美什聞言挑了下眉，她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環境的干擾，正從容的准備拿起餐具進行生物最基本的進食活動，凜的疑問讓她將抬起一半的手放下來，和另一只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交叉在一起：「本王還以為已經提到過這件事了——我們是來自不同世界的同一個人。而且既然另一個我在場，那麼再多解釋幾句也無妨。」
「之前提到過，本王和本王的友人與聖杯毫無關系。」
「因為我們並不是以英靈的分|身的形式現界，而是依靠著神代的□□。」
這句話一說完，Archer的神情一動，直截了當的問道：「你還沒死？你本應該現在存在於四千多年前的烏魯克？」
「啊。」吉爾伽美什說道，「本王還沒來得及造訪過冥界，硬要說大概還是吉爾伽美什Ver1.0吧，沒能見到另一個2.0版本你是不是很失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毫無道理的猜想！你以為自己就能完全的了解另一個自己了嗎？！」英靈斥道，「本王問你，為何你我性別不同？這就是最明顯的差異了，最起碼也應該是吉爾伽美什♀Ver1.0 and 吉爾伽美什♂完美無缺版才對！」
吉爾伽美什：「……」
她忽然一臉凝重。
恩奇都對於和自己相處的最長久的人類的情緒波動十分敏感，迅速的扭過頭問道：「怎麼了吉爾？」
吉爾伽美什小聲對他說：「你覺得我們兩個最大的不同點在什麼地方？」
恩奇都想了想：「呃，吉爾你一般不會像那樣經常笑？」
雖然英靈表現得極為自然，但是只要細心觀察就能發現他格外擅長在各種突兀的場合爆發出一連串鬼畜的笑聲。
而吉爾伽美什，只有在她自己覺得尷尬的時候才會試圖用『哈哈哈哈』來掩蓋真相。
王深以為然：「沒錯我也這麼覺得。」
突然的有一種在某種方面輸給了另一個自己的錯覺是怎麼回事？！
她忽然直視著Archer，在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冷笑著開口回應：「哼，那本王還想問你，為什麼恩奇都在未來會死掉？又為什麼你會登上英靈座？烏魯克呢？到底發生了什麼？」
恩奇都沒管她在說什麼，對自己的名字出現在無聊的對話裡顯得漠不關心，反而以眼神示意同伴道：嘗試失敗了？
吉爾伽美什恢復了凝重的表情：失敗了，剛剛想要笑回去的時候差點嗆到。
二者間的眼神交流進行的迅速而隱秘，旁觀的一大一小兩個人類對此毫無所覺，就連Archer也只是憑借著當初的相處習慣感受到了一絲違和的氣息，他懷疑的目光在兩個人中間巡視了一圈，然後不情不願的開口回答另一個自己的問題：「這是一個錯誤。」
他的語氣意外的平穩，也沒有惱羞成怒：「本王不知道你現在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又是為什麼會以這個形態出現。而且不要心存僥幸，我沒有興趣去提點另一個我自己，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有你自己才會了解。你現在唯一能夠知曉的，就是這是一件極為愚蠢的由傲慢導致的失誤，我小看了自己對手，他們比本王預料中的強大和卑劣，僅此而已。」
吉爾伽美什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所以……我可以簡單的推論，你所說的是創造了你，也創造了恩奇都的神明們嗎？」
「真有趣，」她笑了笑，「在決定了出生以後還不滿足，所以仍要裁決死亡嗎？」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同時發現了對方的眼神中隱藏著極深的對於蘇美爾神的控訴，這點共同點突然之間極大的拉近了兩個具有相同名字的存在的共鳴，Archer神色間的冷漠終於消散了幾分，他興致盎然的開口道：「看你那個表情，應當也是深受其害——讓本王想想，難道是天空之神嗎？那個年紀大到走不動路、懶得刮胡子、天天坐在神殿裡面，任由腦子生鏽、自己的兒女們為非作歹禍亂人間的——」
吉爾伽美什順利的接了下去：「傳教癖蘿莉控？」
Archer：「……」
他忽然有一點迷茫：「什麼？」
「諸神之父阿努，」吉爾伽美什說道，「之前剛和他見了一面，廢話多到讓人窒息，而且看上去中二病這麼多年還沒治療完畢，一開口就是那種雲裡霧裡的台詞，毫不掩飾自己對幼小的女孩子的偏愛之情，本王是真擔心他會忍不住對可愛的西杜麗下手——」
「等一等。」英靈不得不打斷她，「你到底在說什麼？」
吉爾伽美什：「難道你們這個世界的阿努沒有格外的寵愛伊什塔爾嗎？」
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的Archer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這麼說來的確是在伊什塔爾比較小的時候，突然傳出了她得到諸神偏愛的傳言，當然這也是事實。然後等她長大了之後反而……」
細思極恐。
他對照自己和眼前的另一個自己的差別，不由得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你覺得天空之神的性格如何？」
吉爾伽美什回憶了一番：「大概是個明明仍是壯年卻宅在家裡、渴望不勞而獲靠著兒女供養的骨骼基本腐爛了散發著臭味，只知道厚顏無恥的吸蘿莉的無能又無恥的可悲男子，還試圖拉本王入教。」她問道，「既然會這麼問，難道你遇到的不一樣？」
Archer：「……本王遇到的是個冷酷無情、不好接近、沒必要時說話不超過三句的喜歡拿鼻孔看人的傻嗶——」
他們兩個默默對視半晌。
英靈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僅僅因為你我性別和年齡差異——」
他看上去世界觀都崩塌了。
吉爾伽美什謹慎道：「這可能只是個例而已。寧蘇女神跟本王講過烏魯克王以女性的形像出現，只是因為她捏人的時候手抖了一下，大概是太久不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前了吧。女神當時有點謎之怯場……」
「……寧蘇女神為什麼要和你討論這種問題？！」
「嘮家常的時候說到了啊。」吉爾伽美什不滿的看著另一個自己，「雖然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但是身為女兒偶爾也是要考慮廢柴母神的心理狀況的。」
「……」
她的表情過於理所當然了。
以至於Archer……
Archer他還是覺得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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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圖桐、23411502、皇太子、森團子、三叄小天使的地雷！！
順便作者代替大王鑒定養肥是壞文明！！
第32章
另一個我自己可能是難得一見的傻白甜。
這是Archer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得出的結論。
想想看, 兩個在名為吉爾伽美什的烏魯克王出生之前，歷史看上去完全重合的世界，在公元前兩千五百年前的某一天，其中一個突然毫不猶豫的掉頭以兩百邁的時速向著畫風清奇的道路一路狂飆, 將原本並駕齊驅的另一個世界猝不及防的甩進了山溝溝裡。
英靈堅決不肯承認是自己這一邊出了差錯。
那麼假如，真的如另一個自己所說的那樣，天空之神阿努是個無藥可救的蘿莉控，他既然當初能讓諸神把伊什塔爾寵上天, 難道還不能再來寵愛一個更可愛更好看更聽話更優秀更聰明的吉爾伽美什嗎？
——連猴子都能看得出來面前的少女比伊什塔爾那個敗家女人要有前途的多啊！
這麼一想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烏魯克王相比任性又暴力還通常做事不過腦子的金星女神更加討人喜歡, 後者不幸被溺愛成無法無天的沒用的女神，前者則在諸神們取得了教訓的情況下被養出了無憂無慮的富家小姐傲嬌可愛又心機不深的性格, 說不定就連毒舌這個額外的屬性都是由於某一位不可明說的神明的抖M惡趣味……
英靈因為自己的腦洞, 胳膊上不動聲色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看吉爾伽美什的表情也愈發微妙起來。
對方被他看的跟著打了個寒顫，狐疑的看著另一個自己突然變得憐愛中摻雜了嫌棄的表情, 問道：「你究竟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喂，不要隨隨便便用那種眼神看著本王，真的很惡心！」
在Archer腦補了三千字《豪門大小姐的甜寵生活》的時候, 吉爾伽美什也在心中琢磨——為什麼長大成人後的另一個我居然會變得這麼中二呢？！
雖然說她自己在遠古時代的王座上坐了很長一段時間，受到諸神的影響多多少少也開始有一點走上這條路的傾向，可能沒有資格去評價別人。但是正是因為兩者之間對比差距之強烈, 才更說明了英靈這種程度的中二絕對不僅僅是稱王太久的緣故！
果然還是本人的性格問題吧！成為好糟糕的大人啊！
一時之間兩個吉爾伽美什互相看對方都有些別扭。
而旁觀了一切的遠阪時臣先生用叉子悄無聲息的在面前的雞蛋上面劃了一個巨大的叉。
無辜的荷包蛋上已經出現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叉, 他本來只是想安靜的吃早飯, 做一個優雅的美男子, 參加一場一定會勝利的戰爭, 然後順利的通過聖杯到達根源達到正統魔術師所窮盡畢生力量追求的至高偉業。
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蘇美爾神系八卦將他一切安排都打亂了。
遠阪時臣先生，沉迷魔術幾十度春秋，聖杯戰爭期間不能去研究對手們都在做什麼，反而現在被迫旁聽一場有關於『父母和親戚更加偏愛小女兒導致大兒子心生怨懟叛逆出走，小家庭不和諧以至於世界瀕臨毀滅』的八點檔狗血故事。
他的女兒倒是聽的津津有味，好幾次想要舉起手提出自己的問題和建議，被她求勝欲望強烈的父親給扼殺在萌芽裡。
一頓早飯吃的食不知味。
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雞蛋最終還是起到了安撫腸胃的作用。
吃完之後時臣簡直是松了一口氣，一邊擔心局勢變化一邊思考著吉爾伽美什♀帶來的影響，左右為難。既想讓她趕快離開避免和英靈打起來惹事生非，又不知道這樣的變數會不會給穩妥的現狀帶來波折，最後基本是個計劃控的遠阪家家主為了不讓事情脫離掌控，禮貌的開口詢問道：「如果二位目前初次來到日本沒有合適的住所，不如就在遠阪家暫住如何？」
但是他很快就因為這個選擇而後悔了。
吉爾伽美什和Archer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打起來。
他們悶在房間裡玩了一上午的聯機游戲。
時臣：「……」
這還是在聖杯戰爭期間！
不是小學生放寒暑假！
他的房子裡頓時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角色凄厲的慘嚎聲，如同世界末日和喪屍搏鬥的現場。
伴隨著其中一個王各種含義接連不斷的笑聲和另一個王偶爾的回敬。
這一天，再次來到遠阪宅的言峰綺禮剛和老師打了一聲招呼，就聽見隔壁傳來了一陣「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喝哈哈哈哈哈！」的熟悉笑聲，Archer一邊笑一邊斷斷續續的嘲弄道，「你竟然會又雙叒叕在同一個地方死掉了，這麼簡單的關卡，你真的不是故意在逗本王發笑嗎？」
然後是另一個隱隱有些耳熟的女孩子的聲音：「如果不是因為你粗心大意到在上一個更沒有水准的關卡沒了半條命，我需要前進的這麼小心翼翼麼？！大猩猩都比你的手指操作靈活！」
「那是因為恩奇都剛才給本王遞了一瓶可樂導致沒來得及看電視屏幕！」
少女的聲音瞬間警覺：「恩奇都？為什麼要給他遞可樂？」
人偶笑的人畜無害：「那不是因為吉爾你想要一個人一天喝掉三大瓶嗎？這種飲料對身體不好，請克制一點。」
「……」
言峰綺禮面無表情的看向遠阪時臣。
他的老師端正的坐在沙發上，一臉生無可戀。
這種絕望又愁苦的表情意外的讓神父升起了一點興趣，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突然前傾的動作，用一如既往的平和語調說道：「這兩位就是之前在海濱戰場上出現的那位少女和她的同伴了吧？所以之前突然讓我去超市刷了信用卡，買回來一個星期的儲備量的零食，也是基於這個理由？」
遠阪時臣微微嘆了口氣。
他沒有發現學生的異常，略過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那邊怎麼樣？如你所見，我今天比較忙碌，可能不是那麼有時間去觀察其他御主的狀況。」
「交給我吧。」言峰綺禮雖然對他轉移話題而感到有點不滿，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順從的接著說下去，「昨天晚上Saber和Berserker交手，幾乎是兩敗俱傷，具體情況不明，Assassin為了避免被發現離得太遠。Lancer沒有參加後續的戰鬥，似乎是被御主叫走了。真是遺憾，如果能夠二對一的話說不定昨天晚上就會有一組提前退場。迄今為止，之前最先駕駛著牛車離開的Rider一直沒有再次出現在冬木市，但是從征服王的性格來看，應當不是那種會選擇躲躲藏藏著苟活的類型，他應該很快就會再次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吧。」
「那麼，Caster呢？」
言峰綺禮：「還沒有蹤跡。」
「這樣啊。」遠阪時臣點點頭，「從現在觀察到的情報來看，其他的幾組參與者都不足為懼。繼續保持這樣的優良狀態吧，綺禮，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雜種誰准你搶屬於本王的Boss！快點放下它讓出路來不然——」
「它身上寫著你的名字嗎？它跑到了本王面前我當然可以打！啊，死了。……你干嘛打我！」
子彈與刺刀齊飛，鮮血共喪屍的殘肢一色。在這個隊友可以互相傷害的游戲裡沒有贏家。
兩個王的角色最後並排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對著末日暗沉的天空和Game Over兩個大字發呆。
在他們身後的恩奇都腦袋上冒出青筋，微笑著問：「既然如此，你們兩個為什麼不干脆去玩一個雙人對戰游戲呢？」
非得選擇合作共輸嗎？！
自己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殘忍？？？
完全不能理解這一點的人偶成功在吉爾伽美什和另一個自己吵架的時候解決掉了所有他喜歡的小零食。
反正可以隨意調節體重的泥人吃多了也不會變胖，放縱啊！
言峰綺禮：「……」
神父在老師說完鼓舞宣言之後半晌沒有開口，直到隔壁的動靜稍微消下去一些的時候才點點頭，毫無異狀道：「沒錯，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呢。
中午前這種墮落的生活終於停息片刻，吉爾伽美什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有件比較重要的事情沒做。
她口袋裡裝著某個在拉面店打工的神明電話。
王對著這一串數字猶豫了一下，有點想不通自己現在的困難找一個廚神來解決有什麼用——會出現在飯店裡面的不是廚神或者灶神還能是什麼？
不管怎麼說，既然文學之神菅原道真還沒老糊塗到記錯電話號碼和其對應的神的程度，她到底還是找到遠阪家的座機，給對方打過去。
秒接。
熱情洋溢仿若傳銷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你好！感謝你的惠顧！我就是多快好省安全安心送貨上門的夜鬥神！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吉爾伽美什啪的一聲掛掉電話。
Archer靠在走廊轉角處的牆壁上，掀起眼皮問：「你要叫外賣？還是送快遞？」
「不。」吉爾伽美什正色道，「其實是本王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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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夜薔薇、圖桐、青青小草小天使的地雷！
今天為什麼更新的這麼晚呢
因為作者下火車的時候不小心把電腦落在了火車站
走到一半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
匆匆忙忙回去找，幸好沒丟1551
回來之後很晚了而且被驚嚇到幻肢疼痛所以就十一點更新了_(:з)∠)_
第33章
「其實並沒有打錯！菅原道真他給的電話號碼真的是屬於本人的！沒有盜號！不是推銷！」深紫色短發, 有著天空一樣的湛藍色貓眼，明明外貌十分出色卻行跡可疑的男子倒吊在遠阪宅外面，用腳鉤住房檐的同時伸出手拍打窗戶，用力衝裡面喊, 「那邊那個金發的小哥？能不能幫忙開下窗戶？」
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他不是在敲打窗戶，反而是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擋在外面，仿佛是魔術師的結界一般。
「……」
吉爾伽美什收回視線瞪著死魚眼扭過頭問Archer：「你把他攔在外邊做什麼？」
英靈皺眉指了指外頭形似男版伽椰子的某人：「你居然認識他？本王還以為是日本哪個沒名氣的小神在消失之前垂死掙扎，挨家挨戶的推銷信徒……沒有直接把人轟走已經是因為本王今天心情格外不錯的緣故了！而且說起來, 正常情況下根本沒有神明會穿著運動衫、脖子上圍著抹布直接跑到人家門口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窗外的神明好似被天雷劈中，整個人都僵硬著扭曲了。
吉爾伽美什竟然覺得他說的十分有道理, 這可是今天頭一次兩人在同一個話題上達成共識：「可是菅原道真看上去挺靠譜的。」
在文學之神不著調的舉動之下隱藏著某種和蘇美爾神系頂層CEO們相同的成功人士氣息。
總結來說, 大概是皮厚心黑。
她憂愁的嘆了口氣：「算了，這次倘若是本王所托非人, 就再去冬木市的神社看看。」
他們吐槽的功夫恩奇都已經走過去把窗戶打開，抬起頭打招呼：「你好。」
「啊！幫了大忙！你好，我是夜鬥！」人偶的微笑像是天使一樣治愈了受到傷害的心靈, 化成石像的日本無名神哢嚓哢嚓的把自己的頭掰回到正確的方向，輕盈的從敞開的窗沿上邁進來踏在地面上，他左右看了看, 對著三個人當中海拔最低的金發小姑娘笑了笑：「來自四千多年前的烏魯克王吉爾伽美什對嗎？還有……這位是恩奇都？剛剛謝謝你幫我打開窗戶~」
撤掉張開結界的寶物, 對此並不感興趣的Archer冷淡的轉過身走回到房間裡, 坐在沙發上開始看電視。
然而自己跳的坑跪著也要爬起來, 吉爾伽美什雖然也很想跟著走過去把自己埋在沙發裡面, 還是不得不開口道：「……本王就是。之前跟菅原道真約定好的交換還沒有兌現，他是怎麼跟你講的？」
夜鬥實話實說：「他前兩天交給我一個學籍證明，說自己太忙了所以沒時間把東西送過來讓你見諒，此外你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也會由我在這之後慢慢告訴你。其他的生活問題啦常識問題啦人際交往問題啦不管遇到什麼直接咨詢我就可以！」
他眨眨貓眼抿了抿指尖攤開手掌，一點也不見外的湊過來：「承蒙惠顧~」
王懷疑自己聽錯了：「你等一等，先不管為什麼本王和你提問題也要收錢的問題——學籍證明是什麼東西？！」
她前方的夜鬥神學著菅原道真的樣子捋著胡子：「『哦呀，在下既然是學問之神，除了學籍之外還能搞到什麼別的身份證明嗎？請放心一切都是合法而且有跡可循的，你已經是一位成熟的日本國中生了，拿著學生卡坐地鐵去游樂園還有優惠哦~小孩子就是要認認真真的學習知識才可以！』這樣，他是這麼說的。」
他在吉爾伽美什眼看就要暴走之前飛快的補充一句：「但是讓一個四千五百年前的古代王去上中學實在是太不人性化了！其實我也是這樣覺得的！不管怎麼說——至少要補充小學的知識吧？結繩記事到乘除法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要走呢！」
不等王反應過來，夜鬥嗖的鑽出窗戶，外面陡然間傳出一陣叮叮咣咣的敲擊棚頂的聲音以及女孩子羞恥的尖叫。當吉爾伽美什的手已經撥打了報警電話並且打算出去看一看的時候，神明拖著一個長著貓尾巴的少女的靈魂走了進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壹岐日和，剛剛國中畢業升上高中，對於學校的課程很有心得哦~」
被他拖著的女孩子臉爆紅，看上去快要把自己蒸熟了，她手裡還拎著一個包裹，猛地一個大鞠躬，磕磕巴巴的說道：「吉爾伽美什王！陛下！還有恩奇都先生！您們好！我、我是壹崎日和……那個，負責、負責來給您輔導小學的課程……當、當然如果您覺得有什麼我需要改進的地方請務必指出！」
吉爾伽美什都能從她的表情上讀出『我為什麼要去教一個古代王乘法表格一定會因為大逆不道而被處死吧親愛的爸爸媽媽和我敬愛的偶想螳野先生我們來世再見』這種生無可戀的話。
吉爾伽美什她一時之間不知道究竟是應該是先去打上文學之神的神社晃著對方的腦袋吐出一本日本護照還是先順著學籍證明推平這腐敗的能被垃圾神明滲透的教育局，只好先心平氣和的先為自己正名：「本王會乘除法。」
這麼基本的東西就算是穿越再久也不可能被忘記啊！
「這就好辦多了！」夜鬥低下頭在壹崎日和手裡拿著的袋子裡面一通亂翻，把幾本小學數學書扔出去，「搞定~」
恩奇都在旁邊小聲：「可是我不會。」
吉爾伽美什：「沒關系，你不用上學，而且我可以教你。」
夜鬥默不作聲的從懷裡掏出兩本學籍文件，一本交給吉爾伽美什，一本交給恩奇都，然後心虛的小聲說道：「沒關系，你們兩個都有。不過因為看上去有較為明顯的年齡差所以恩奇都先生是高中學籍……」
他忽然住嘴，看著被點到名的恩奇都忽然變成跟吉爾伽美什一樣的身高大小，抓一抓身上的袍子把自己裹起來以免走光。
人偶說道：「這樣的話我能不能和吉爾在一個學校。」
吉爾伽美什：「不是！什麼？等等恩奇都！你已經定下來要去上學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本王不接受！」
就算是在穿越之前，也沒有小孩子會喜歡學校啊！
除非是沒去過學校渴望知識又充滿好奇的失學兒童！
而且烏魯克王去上國中什麼的——會讓伊什塔爾生生笑死啊！就算為了埃列什基迦勒著想，別再讓金星女神下冥界了！
失學兒童恩奇都眼巴巴的看著她：「可是聽上去很有趣啊。」
「只是聽上去。」吉爾伽美什堅定的說道，「你會後悔的，和一幫同齡的熊孩子擠在小小的教室裡討論究竟哪個男生告白了班花這種無聊的問題……」
她沉默了。
人偶眼神亮晶晶的，顯然已經陷入了對於嶄新的人類世界的憧憬。
想想他當初為什麼拼死也要來烏魯克吧——
好奇心害死貓！
這次作為被害死的那只貓，吉爾伽美什垂死掙扎著（試圖用各種或真或假的理由說服恩奇都）道：「本王覺得這完全沒有必要。既然你知道我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了解自己的能力，就應該明白本王不會在這裡呆多久。與其他人的結識和交往只會造成不必要的負擔，去學校學習完全用不到的知識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可是，神與人的羈絆對於神明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吧？」夜鬥表情忽然正經起來，「我不知道你具體遇見了什麼困難，老爺子也沒跟我詳細的講。但是我覺得如果一個神或者人想要變強，首先必須接受全部的真實的自己，不管是光明的那一面還是灰暗的那一面，再嘗試著用自己的本心去接納人的信仰。」
——她的靈魂認定屬於人類，身體種卻流淌著神的血。二者不斷衝突撕扯無法徹底融合，就像是站在光與暗之間，倘若要走出一條路來，必須先找到合適的方向。正是因為此前左右搖擺不定甚至自己都不曾知曉這種糾結，她才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力量。
菅原道真曾經這麼說過。
老人笑嘆：還沒見過這麼毫無意識的排斥自身神性的半神。
如果吉爾伽美什能知道他的疑問，一定會給出解答：——難道你剛剛穿越成貓咪就會用四條腿走路並下定決心去舔自己的嗶——嗎？！
一個人花上漫長的時光漸漸了解自己體內多出來的另一個部分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
她現在只是想要找到方法催化這個過程而已！
不過貌似不明真相的神都通過傳說腦補了什麼苦大仇深的悲劇戲碼。
就連輔助的手段都很溫和很小清新。
「……你這是在辱沒烏魯克嗎，雜種。」吉爾伽美什冷淡的說道，「而且王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存在。不高傲何以為王？」
「啊呀，生氣了嗎？」夜鬥好脾氣的聳了下肩膀，「抱歉抱歉是我突然之間講的太輕率了。不過小孩子不要隨便罵人說真的……」
「口癖，是口癖。」恩奇都悄聲解釋道，「吉爾她生氣的時候就有這種習慣啦。」
「咦？那還真是糟糕的習……不！我什麼都沒說！」夜鬥在吉爾伽美什的視線裡雙手合十鞠了一躬，「總而言之現在你多多出去走走，在人們面前顯露出自己的名字是有好處的。所以就算是不情願也好，陪著同伴一起也罷，人與人平等的面對面站在一起就像是一面鏡子哦？透過他人友善的眼睛也能夠看清楚自己應該往什麼地方前進吧。」
「啊，夜鬥是最近看了很多心靈雞湯嗎？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明明自己也是個渾渾噩噩過日子的神呢。」
沉默許久的壹崎日和突然捂住嘴巴驚訝的看過來。
「……」穿著運動服的神明一下子跳腳，「別這麼說！這可是會財源滾滾來的大單啊我花了好多天才精心准備出這種說辭——」
日和：「那個，你在客戶面前說出來了喲。」
「……」
吉爾伽美什一把將貓尾少女手裡的袋子接過來，嫌棄的擺手：「算了，早就知道你們幫不上什麼忙，還是本王自己研究吧。也不用你們輔導本王學習……」
壹崎日和沒忍住大大喘了一口氣。
她趕緊緊緊閉上嘴巴。
「……滾吧，你們兩個！遇到問題本王自己也會解決的！」
回頭把日本神也統統拉進黑名單！
「結果她還是把我們買來的學習材料接過去了，不愧是古代烏魯克的王啊，生氣的時候我都要嚇死了。」按照王的指令乖順的滾出去離開之後，壹崎日和蹦蹦跳跳的走在電線上，身後的尾巴一晃一晃，跟身邊的同伴說道，「不過雖然吉爾伽美什王看上去不好接近，其實本質上也是個好孩子吧？大概是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的類型。」
「口嫌體正直。」夜鬥評價，「但是她那個哥哥超恐怖。」
「另一個金發紅眼睛的男人嗎？我沒接觸到呢，是什麼樣的人？」
「誰知道呢？我也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而已。」夜鬥將手搭在後腦勺上，仰頭看天，「那種殺氣好明顯啊，下次不要來這種危險的地方了，日和。」
「哈？！這次不是你非要帶我來的嗎？」
「這是意外啦意外……」
※※※※※※※※※※※※※※※※※※※※
今天是人人都以為我苦大仇深朋友很少系列（x
吉爾伽美什♀：不！不要把我和糟糕的大人混為一談！
謝謝夜薔薇和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第34章
雖然有關於學校的事情仿佛談了很多, 但是主要還是學籍附帶的身份證明比較重要。
在不確定能在這個世界呆多久的情況下，吉爾伽美什總算是能合法的使用網絡注冊自己的信息了。
天知道她之前玩游戲還要借別人的身份注冊是多麼喪心病狂的一件事！
另一方面，其實上學這種事也稱不上是強制。當今社會莘莘學子均以『必修課選逃選修課必逃』為畢生追求理念，連普通人尚且有一百零八種請病假的方式, 何況是從史前時代經過大浪淘沙、在沙雕諸神當中殺出一條血路走到今天的吉爾伽美什呢。
她深諳作戰精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認認真真天天報到做一個三好學生。
Archer對於這一點持另外看法，他居然沒笑！
沒笑！
「這不是挺好的嗎？」英靈一邊看電視一邊隨口說道，「反正你是要回去烏魯克的, 學好數理化到時候直接在古代掀起工業革命, 還用得著管那幫吃飽了沒事干的神……哦對了，本王忘了你和他們關系好。」
反正去上學的不是你啊！
到時候一個人看電視打游戲吃零食, 另一個人在學海裡暢游。
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而且——
吉爾伽美什坐在他旁邊瞪他：「誰告訴你本王跟神明關系好？」
「你自己說的, 蠢貨。」Archer坐正，瞥過來, 「阿努是蘿莉控，你是蘿莉，所以他控你。」
「……」
吉爾伽美什木著臉說道：「到時候本王和恩奇都開家長會填你的名字。」
所以一個都別想跑！
Archer：「填時臣的！」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想起來他可憐的Master。
英靈得意道：「哈哈哈哈哈別你想拉本王下水, 聖杯戰爭還沒打完！你可不在參戰名單上，乖乖去學習知道嗎？」
也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想起來自己有五個對手正在外面虎視眈眈。
「聖杯……說的也是。」吉爾伽美什若有所思道，「亂七八糟的雜事還是等打完之後再說吧。你們還不知道Caster已經退場了的事情吧？」
「嗯？」Archer有點驚訝, 「你這麼投入的嗎？還是……」他偏頭看津津有味的趴在後面床上看課本的恩奇都, 「恩奇都, 是你干的？」
果然還是自己才會了解自己偶爾不好好干活的惡趣味。
「不是呀。」人偶翻過一頁, 看的飛快, 嘴上答道，「是吉爾順著貪吃的小妖怪們找到的。那個Caster和他的御主殺掉了不少人類，我們救下了最後一個送到了醫院門前。」
Archer恍然間想起之前遠阪時臣跟他提到過的「發現有一個飽受折磨的女人被丟在醫院門口的灌木叢旁」。
他平淡道：「哦是她，那女人已經死了。」
其他兩個人也沒有對此投入更多的關注，人類的生生死死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時臣覺得她活不下去，干脆的了結了她的痛苦。」
「哦。」吉爾伽美什點點頭，「你的Master挺果斷的。」
「他在小事上斤斤計較，大事上又經常掉鏈子。」Archer放下遙控器跟房間裡的另兩個人吐槽，「你若說他完全是無能，卻在魔術上和很多方面都稱得上是天才。可是麼……」他不屑道，「難成大業。」
「又不只有王道一種途徑才是通向巔峰。」吉爾伽美什不以為然道，「當一個科學家或者研究型魔術師不是挺好的。」
「噗。」
「喂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三歲的小孩嗎？！」Archer笑倒在沙發上，「我長大以後的理想是成為一個科學家，為人類與地球做貢獻？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類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爾伽美什把沙發墊子扔到他的頭上：「閉嘴吧雜種！」
「你看你也在罵你自己！」
「還不是跟你學的辣雞！」
恩奇都突然插話：「我想當科學家。」他一臉茫然，「科學家有什麼不好？我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使用變容。」
人偶嚴肅的指著物理課本問道：「這不符合物質守恆定律啊？是不是課本錯了？我現在去聯系這位作者給他看我的能力，可以獲得諾貝爾獎嗎？」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應該是，不能的。」
吉爾伽美什緩緩說道：「神都應該去學物理。」
這樣他們就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搞事，而是把全部的心血放在研究神力的本質，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上。
說不定人類的未來就會走向新紀元。
Archer：「別想了，人類的未來和神明又有什麼關系？他們自己自顧不暇，神代早就要終結了。」
學個屁，都世界末日了。
兩個吉爾伽美什面面相覷。然後一個再次拿起遙控器，另一個打開手裡的Ipad。
於是這世界上只剩下恩奇都一個好學生。
傍晚時分吃飯的時候，Archer的御主遠阪時臣看上去頭都要禿了。
他的女兒走過來給三位客人倒飲料。御主再怎麼苛刻和落魄也不會缺少提供零食的錢，時臣真的不願意使用一條令咒幫助英靈杜絕垃圾食品，所以凜這兩天跟著受益，小姑娘可能是吃胖了一小圈，拿著水杯的手肉乎乎的。
新上任的幼師遠阪先生惆悵的吐出一口氣，不抱希望的問道：「王，請問您有對手的消息嗎？」
以前英靈熱衷於出門閑逛，他的御主還發愁這種擁有單獨行動技能的從者難於管教，走在大街上像靶子一樣，說不定會遭人暗算。
現在好了。
Archer有了跟他一起打聯機的玩家，沉迷家裡蹲。
仿佛要宅到天荒地老，外面打架打的熱火朝天，遠阪宅裡也在打，虛擬的，還是跟自己。
到時候剩下那些英靈紛紛決出勝負，最後一股腦湧到遠阪家門口和Archer一決勝負，獲勝的組合得到聖杯。
想一想還美滋滋——個鬼！聖杯戰爭又不是1v1回合制！
然而吉爾伽美什還真的給了他一個答案：「說起來，我們今天下午見到Rider了。」
時臣簡直是驚喜的看了過來：「發生了什麼？」然後他略帶譴責的看向自己的英靈，「吉爾伽美什王，您為什麼沒有提到這件事？」
Archer對於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向來缺乏耐心，也不知道他的Master到底哪裡得罪了王——大概是氣場不合八字相衝吧，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召喚英靈一定要看相性好不好，強氪是沒有前途的。他聞言冷著臉說道：「本王難道要凡事跟你彙報嗎？雜種，簡單敵情都發現不了，究竟要你何用？」
「……」遠阪時臣沉默兩秒鐘，放棄了跟英靈爭論『聖杯戰爭期間從者發現敵人到底應不應當跟御主第一時間彙報』的問題，轉過頭對吉爾伽美什說道：「見笑了。請問您下午發現了什麼？」
其實這件事也不是Archer故意隱瞞。
他們是在打游戲的時候，匹配到了不知道呆在冬木市什麼地方的征服王。
Rider慧眼如炬，竟然跟兩個吉爾伽美什相中了同一款游戲，快樂入坑之後沉迷練級，飛一樣的追上了大部隊的進度並且跟氪金大佬對在了一起。
那一局打到一半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忽然說：「對面這個狂戰士是不是有點眼熟？」
Archer瞥了一眼公屏。
發現這人正站在原地試圖說服對手加入到自己麾下共創輝煌。
這個操作驚人的熟悉。
但是這個游戲不支持臨時轉隊啊！
就像是聖杯戰爭一樣沒有回旋的余地。
於是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帶走一血。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這把戰鬥結束之後Archer給對面發了個好友申請：「征服王？」
Rider秒速通過然後回復：「金閃閃的王？你的游戲裝備太顯眼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隊友們是誰？挺厲害的。」
英靈的隊友A吉爾伽美什，剛剛一通操作在帶走對面的同時把自己的隊友賣了。因為當時正在和Archer口頭上吵架。
英靈的隊友B恩奇都，不情不願在遨游學海的過程中被迫停下，被拉到游戲裡湊數的萌新，意外的很會打輔助，奶量驚人。但是他攔不住被自己人坑的暈頭轉向送到敵人老家門口的Archer。
Archer想了下，不知道對方是在真誠的誇贊還是嘲諷。
於是他回復道：「一言難盡。」
Rider邀請他們出來喝一杯。
「難得聖杯戰爭期間，英雄們齊聚在一起，不是要好好的痛飲一場，互相認識彼此才行嗎？我們可以邀請上Saber，如果其他人願意來的話也可以。」
他在屏幕的另一端狡黠的眨了下眼睛，打字：「剩下時間的話，我們還可以繼續今天游戲裡的戰鬥。」
「嘖。」吉爾伽美什湊過去看Archer的電腦屏幕，搖搖頭，「Saber不是那種會參與這種聚會的類型吧。Rider大概率會失望。」
「那就換個說法。」Archer興致勃勃道，「王宴如何？Saber那個女人，本王對她還是挺感興趣的，一臉認真的拼命戰鬥的樣子稱得上是美麗……等等，另一個我你那是什麼眼神？！」
「我對她也很感興趣。」吉爾伽美什警惕道，「說不定還可以交個朋友——所以你不要出來打岔！也不要隨便欺負人知道嗎？」
「本王才不會做那種事啊蠢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你想打架嗎雜種？！」
吉爾伽美什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並且再次開始懷疑另一個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才會長成這副樣子。
反正以英靈的惡劣程度，他的保證暫時存疑。
總之不管這場聚會是什麼名頭，時間暫時被定在第二天的上午。晚上Rider會親自去通知Saber等能找得到的其他英靈。
「別告訴時臣，煩。」Archer敲定具體時間和地點之後說道，「這人廢話太多了。」
※※※※※※※※※※※※※※※※※※※※
說起來幼閃說過自己會和成為大人的自己打起來，於是
吉爾伽美什♂遇到了幼閃：想打架嗎？
幼閃：打！來！
迦勒底御主：啊啊啊啊你們不要打架！
吉爾伽美什♂遇到了吉爾伽美什♀：想打架嗎？
吉爾伽美什♀：不打，mdzz。
然後和迦勒底御主去下本給自己刷狗糧。
咕噠喜極而泣.jpg
謝謝圖桐、森團子、禾雨biu小天使的地雷！
時間線做架空處理。
另外碎碎念吐槽，這次聖誕無限池讓我體會到了幾件事：
1 教授寶具真的很長，雖然很帥，但是真的很長
2 55池才掉5張禮裝讓人想死
3 艾蕾真可愛！她是我老婆！
4 我老婆呢？！
第35章
吉爾伽美什已經計劃好等聖杯戰爭打完之後, 和Archer有機會心平氣和的談一次話，再去研究兩個烏魯克王經歷差異的問題。畢竟整場戰鬥再怎麼復雜過程說到底也不過是七騎從者互相爭鬥而已。
結果那位名叫夜鬥的神明意外的很負責任，雖然離開了遠阪宅但是卻要到了Archer的手機號碼和吉爾伽美什的郵箱，時常發過來訊息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帶著恩奇都一起去圖書館學習。
英靈煩不勝煩, 干脆把那個平時壓根沒人會打進來電話的手機扔到了王之寶庫裡面斷絕信號，然後問另一個自己：「你現在明明有錢也有身份證明，為什麼不自己去買一台？」
吉爾伽美什頭也不回：「忙，不過確實應該去買一台了。」
之前她跟恩奇都初到日本, 兩個人渾身上下拿不出一分日元, 還是恩奇都使用自己的能力捏了一個泥土人，然後吉爾伽美什把那個精致小巧的雕塑當作藝術品的贗作賣了出去, 這才有了第一桶金。後來那個慧眼識珠的人類偶然間發現這個玩偶實際上在任何一處地方都找不到原作, 倒不如說最開始就是兩個窮愁潦倒的藝術家（？）為了討生活賤賣自己的精神財富（？）。
這個在鑒賞藝術的圈子裡面小有名氣的上流人士這幾天輾轉經過一番波折，總算找到了偶然間吃完飯出門閑逛消食的烏魯克王和她的友人。他興奮的衝過來攔下他們, 在被一巴掌打飛之前及時地遞出名片表示要幫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出道』。
簡而言之就是他負責宣傳、尋找合適的地點展覽以及售賣，並且在獲得的利潤中抽成。
而恩奇都作為藝術家本人只負責創作。
吉爾伽美什在確定了他身份的可靠性之後突然對這個流程產生了一點興趣，後來兩個人找了一個咖啡館談話。本來依照外表年齡來看, 恩奇都才是做決定的那個，結果男人後來驚奇的發現兩個人之中居於主導地位的居然是看上去年齡不超過十五歲、還是個上中學的孩子的吉爾伽美什。
他很快就放下了對於年齡的懷疑和偏見。
因為吉爾伽美什身上的氣質太特殊了。如果不是她是沒有任何預兆、突然就出現在冬木這種偏僻而又不發達的小城市，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和近些年暗中流傳的那位日本幕後真正的領導者『黃金之王』有關系。
這點隱約的猶豫和猜測讓男人和吉爾伽美什多談了幾句, 他講的越多, 就越能發現眼前的少女雖然在某些現代社會的常識方面略有匱乏, 但是不管是見識還是思想, 都遠遠超過普通人。
難道是古老的隱士家族的繼承人出來歷練了嗎？
連這種像是傳說一樣的橋段在吉爾伽美什出現的一刻都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起來。
更何況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他們足夠多的重視, 這種反差帶來的震驚足夠加大人類的認知，他一時間竟然覺得讓這個少女作為合辦的公司的領導者也沒有什麼關系。
雖然在日本這個上下階級分明的社會顯得離經叛道，但是他本人就稱不上是循規蹈矩。
有幾個說得出名號的家族願意自己的男性繼承人每天不敢正事出門亂跑，還沉迷藝術品鑒賞呢？
這一決定飛一樣就被敲定了。
男人對吉爾伽美什有著一種突如其來的謎之信心，他鄭重的把自己名字和電話號碼寫下來遞到王的手上，囑咐她一定要再之後聯系，然後似乎是懷抱著對未來的憧憬興高采烈的離開了。
吉爾伽美什還沉浸在自己可能真的要去學校溜一圈的煩惱當中，隨手把電話號碼揣進兜裡。
她現在還真的不是特別缺錢，平時住在遠阪家，今天玩游戲的時候隨手賣了幾件掉落的裝備，買一台高配游戲本都綽綽有余。
但是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讓人感覺不太舒服，而且說實在的，Archer是那種遠遠看著感覺有幾分酷炫，實際接觸之後只想把平底鍋砸到他腦袋上的類型。
就算是和名義上的另一個居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不超過兩天，吉爾伽美什也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忍受了。
——而且他們兩個吵架也就算了，Archer他跟恩奇都關系居然還維持的不錯。
就是那種兩個人見面會打招呼的程度。
這真是不能忍！
吉爾伽美什完全忽略了恩奇都其實跟每一個認識的人都會打招呼。
而且人偶雖然從不說出口，但是他對英靈的稱呼一直都是『吉爾伽美什』，只有在和自己那邊的王講話的時候才會叫『吉爾』。
不管怎麼說，趁早搬出去對誰都有好處。
王定了一個小目標：先賺他一個億。
她用剛買來的手機加了四個人的聯系方式，第一個是同時買了手機的恩奇都，第二位是Archer，第三位是通過游戲認識的征服王，雖然後面這兩個在聖杯戰爭結束之後應該很快就會給刪掉。第四個就是菅原道真當初給她留下來的夜鬥的電話號碼。
然後夜鬥又給她分享了壹崎日和的聯系方式。
她順便告訴夜鬥最近比較忙大概沒時間學習。
神明迅速的回了短信，簡直像是時時刻刻都在捧著手機一樣：『沒事沒事，反正我收了委托金，只要您有時間隨時都可以繼續喲~~』
吉爾伽美什茫然的看向恩奇都：「我什麼時候給了他委托金？這不會是個詐騙犯吧！」有時候說話的口氣真的很像虛假廣告啊！
恩奇都推著下巴回想片刻，突然靈光一閃：「是不是之前他臨走時有管你要五元硬幣？」
「咦？那不是因為沒有零錢坐車所以才……」
吉爾伽美什說著說著不確定起來：「不會吧，日本的神明原則性這麼強的嗎？那他們靠什麼過日子？」
而且夜鬥收了錢，明顯是要一直負責到底的。
真的就像是菅原道真說的那樣，不愧是業界良心啊！都讓人懷疑他掙到的錢真的能回本夠吃飯嗎？
為什麼蘇美爾的神（特指某金星女神）就不能學習一下呢？！
王對比了一下，更加體會出了夜鬥的不容易，不由得在心裡決定下次對他說話的語氣好一點。
第二天早上一屋子非純人類早早的出門，Archer果然沒有告訴遠阪時臣，估計遠阪家家主也習慣了自己英靈經常性的不告而別。由於種種難以言喻的原因，他們經過三方投票將地點定在了一處當地有名的大型游戲廳……隔壁的KF快餐店裡。
「這不是很好嗎？」Rider振振有詞道，「反正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既然如此，這裡到處都是不會魔術的普通人，也不屬於任何一處魔術師的據點附近。有吃有喝，不用花錢進店，人聲嘈雜，如果不討論隱秘的東西不會被注意到。此外只要是心懷哪怕一丁點正確的理念的英雄和御主都不會選擇在這種地方強行開戰吧？」
他旁邊的御主韋伯看上去想要用一個漢堡把自己的臉擋住。
Saber是被她明面上的御主，艾因茲貝倫家族的人造人愛麗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拖過來的。人造人對這種充斥著垃圾食品和人類鮮活而生動的氣息的場合充滿了期待，富有騎士道精神的亞瑟王不忍拒絕，再加上警惕其他對手暗中結盟，到底是跟了過來。
然後她對著在座的一幫人茫然道：「可是你們在KF裡面引用自帶的酒水真的沒問題嗎？」
征服王拍拍自己的御主：「沒事！他買了漢堡。」
其他人都對垃圾食品沒什麼興趣，所以沒買主食。愛麗絲菲爾去前台買了一瓶可樂捧著喝，吉爾伽美什跟恩奇都買了一袋大包薯條，一個人沾番茄醬一個人沾蜂蜜芥末醬，Archer坐在靠牆壁的沙發上自得其樂的飲酒，偶爾蹭他們的薯條吃。Saber左右看看，道德感促使她皺著鼻子走去前台跟著御主買了一瓶雪碧。
然後大家圍著桌子坐下來。
點點人數，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愛麗絲菲爾最先詫異的看過來開口問道：「哎……這兩位，難道也是聖杯戰爭的參賽人員嗎？我記得上一次在海濱的時候見過你……」
「你們好。」吉爾伽美什對著他們整齊看過來的視線點點頭，「就像是本王上次說的那樣，這回也是剛巧路過這家快餐店，然後遇到了Archer。」
這種敷衍的謊話你到底是想騙誰啊！！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劃過這麼一句話，韋伯小聲問她：「請問，你是跟著親屬一起來的嗎？」
沒人相信她真的是剛巧路過。
而且Archer跟吉爾伽美什兩個人長得實在是太像了，小動作和偶爾的表情以及說話一口一個『本王』的習慣也類似，簡直就像是——
「兄妹？不會吧，英靈會有兄妹同時登場的情況嗎？」
「那不能吧。」Rider摸摸下巴，「先不說這位小姑娘是不是英靈的問題，難道聖杯戰爭一個御主可以同時召喚出來兩個英靈嗎？」
「誰說本王是英靈？」吉爾伽美什挑眉看他們，「過多的關注毫無意義，只是在浪費時間，不管誰才是戰爭最終的勝利者都和我無關。如果你們想要嘗試拉攏的話——也要看看有沒有被本王青睞的資本才行。」
「哈哈哈哈！這一點傲慢也很像是金閃閃的……」
「再叫那個名字，雜種，你就准備下冥府吧！」Archer血紅色的眼睛掃過來，足以讓周圍不幸看到這一幕的普通人打寒顫。
Rider聳了下肩膀：「啊呀，不要這麼嚴厲嘛Archer，你游戲不是打的挺好的？」
韋伯在他旁邊滿臉想要吐槽卻因為槽點太多不知道說什麼的表情：「這跟打游戲到底有什麼關系？又是玩游戲厲害的都不會是太壞的人之類的歪理嗎？！」
「我可沒說過那種話。」Rider正色道，「不過Archer之前和同伴在游戲裡配合的還算默契，看上去不像是那麼難以接近的人呢。」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聞言一起陷入了沉默。
你既然沒看到我們配合時候的腥風血雨，又有什麼資格來評價隊友的忍讓付出！
Archer對此也有不同意見，作為最後被隊友坑死的那一個，他十分有發言權，匪夷所思道：「你居然管這種打法叫配合默契？」
「可是，既然你不是英靈也和聖杯戰爭沒有任何關系，」Saber嚴肅的把話題轉移回來繼續問道，「又為什麼要參與到我們之中呢？不是很危險嗎？」
「可是不是很有趣嗎？」吉爾伽美什笑了起來，「看著歷史上記載過英雄偉人們為了自己生前的理想拼盡全力——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姿態才是吸引人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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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她知道錯了昨天不應該提禮裝的1551祝大家都出貨
你們都不愛我了嗎qaq？！
另外預告：明天帶著Saber去打游戲（快住手吧！！！
第36章
「因為, 那一幕真的很漂亮。」
吉爾伽美什一直很欣賞人類。
從五萬年前起，這個美麗而富饒的星球上綻放出智慧的火種，並且在悠遠年代的濤濤江河流淌過時，沒有因為洶湧的浪尖的拍打而斷絕, 反而在自然的反復衝刷下漸漸升起燎原之勢。
烏魯克的王生活的年代，是既蒙昧的歲月，也是最富有希望的時刻。
她可以說是親眼見證了在經過漫長的積澱過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人類究竟是如何踏著前輩們的肩膀用雙腳丈量過荒原, 一步步走出屬於自己的世界來。
蔔算天，挖掘地, 對抗神。
最終文明的光芒盛放之時, 因為生前的偉業而得以留下姓名的英才們仍舊不打算放棄繼續向前走的希望，逆著生與死的界限試圖讓凝固的時間再次流淌。
——不論是所謂的強者也好, 還是弱者也罷，人們痛苦而堅持的掙扎和絕望中的永不放棄的憧憬是多麼美麗啊。
所以她回答Saber的問題的時候，也十分的真心實意。
她倚在沙發上, 背後窗外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傾斜地打在少女金色的發頂，像是天神輕柔的垂下自己的羽翼。而被神所鐘愛的王仿若注視著世間的珍寶，背對著光線而顯得偏向暗紅色的眼眸如同沉澱了千年之久的血玉, 正而不邪、溢彩流光, 讓人忍不住想要長久的注視下去, 就那樣掉進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旖旎夢裡。
在這樣的氣氛當中, 連最簡單的誇獎也變得像是一場認真的告白。
Saber愣了一下, 看著吉爾伽美什所在的方向發了一會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覺得面色有些發燙，好不容易才板住嚴肅的表情說道：「那也……不行，你還是人類吧？看來是知道一些有關於聖杯戰爭的事情，但是這不是玩笑，為了安全著想，現在你離開冬木越遠越好。」
愛麗絲菲爾跟著點點頭：「Saber說的對，這不是你應該參與進來的事情啊。」
Rider悄悄跟自己的Master說：「Master你看，魅力其實是不分性別的，就算是女性也可能被女性迷住——在這方面我們完全落下風了啊。」
韋伯郁悶的抬頭看著他不說話。
吉爾伽美什對於他人的勸諫不置可否，她臉上的微笑擴大了一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樣：「說起來，本王還沒有自我介紹吧？」
「哎？！這就要主動自我介紹了嗎？」
她和Archer之間的關系撲朔迷離，恩奇都的身份也還未知曉，這讓幾乎所有的聖杯戰爭參戰人員都不得不分出一半心神來關注兩人的動向。如果這是某一位御主試圖分散注意力的計謀的話，不得不說從效果來看十分成功。
結果吉爾伽美什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這件事，直接就打算告訴人們真相。
就像是一個只有打通關才能被告知的謎底，卻被人提前劇透了？！
又不能昧著良心說自己完全不想知道！
「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吉爾伽美什看了一眼Archer，發現他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很明顯也沉浸在惡趣味裡，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別人露出一臉震驚不知所措的蠢樣，然後再找到機會前去嘲笑。
「這位，」她將手搭在恩奇都的胳膊上，人偶配合的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是本王的摯友恩奇都。」
如果准備充分並且按照之前Archer的身份進行過調查，就一定會聽說過這個名字。
「你們好。」恩奇都點點頭，再次打了聲招呼。
吉爾伽美什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繼續說道：
「至於本王是誰想必你們也大概能猜出來了，如果這也能往偏門左道上面想未免也太過愚蠢，不如直接退出聖杯戰爭，說不定還能就此保住性命。」
「現在是本王難得的假期，所以讓你們開開眼界也無妨。」
她打了個響指。
桌子下忽然出現了無數金色的圓圈，然後在眾人陡然間警惕起來的注視下陸陸續續的飄出一沓紙牌、一副像棋、幾種格外受到兩位王青睞的小零食和一個在拿出來接收到信號的一瞬間就瘋狂抖動，被同一個人的短信刷屏的手機。
吉爾伽美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發信人姓名，發現夜鬥神真的很拼。
她若無其事的把手機重新塞回去：「哈哈哈哈哈哈這個是本王拿錯了！」
「……」
——可是好讓人在意短信的內容啊啊啊！！
被好奇癌傳染的幾個人左看看右看看，紛紛想不通什麼情況下一個由名字來看明顯是男性的人，會持續的發信息打擾一個並不想要接電話的異性——聯想到被打擾的人的身份，還沒有因此而被干掉。
而吉爾伽美什絕對、絕對不想告訴他們這其實是負責任的補課班老師在試圖把逃課的學生拉回正軌。
所以她假裝沒看見人們懷疑的視線，給了Archer一個『這次借用你的寶庫下次零食我們四六分』的眼神。
也不知道英靈到底能不能像她的友人那樣精准的領悟到王超復雜的具體含義。
良久的沉默過後，神經最粗獷的征服王伊斯坎達爾最先打破了這片寂靜，說出幾個人卡在嘴邊上不想說出來的猜測：「……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是吉爾伽美什？」
這個『也』就很靈性。
Archer率先大笑起來：「哼哈哈哈哈哈哈！能有這點見識和勇氣，本王可以承認你了Rider！」
他從側面證實了對方說法的正確性。
韋伯雖然也隱隱有這個猜測，還是難以置信道：「可是——先不說為什麼會有兩個吉爾伽美什！啊啊啊就算是好幾個吉爾伽美什同時出現都不算是震撼人心的事情了！重點在於，為什麼英雄王會是女孩子啊？！」
他的質疑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吉爾伽美什反而冷靜的指出：「可是你們看，亞瑟王也是女孩子。」
突然被卷進漩渦的Saber：「……」
「可、可是，我雖然是女性，但是和你這種應該不一樣……？」
問題在於到底哪裡不一樣啦？！
明明大家在見到Saber的時候雖然驚訝，可是也很快就能接受『哦，原來歷史上的亞瑟王是女扮男裝』這樣的設定。
但是英雄王可能不僅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比Saber看上去還要小的蘿莉——？！
「我覺得是這樣的！」愛麗絲菲爾忽然握拳大聲道，「你們看，最開始我們見到的就是女性的Saber，所以覺得沒什麼問題。但是Archer他，明顯不是女性！所以英雄王是男性本來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他們二位雖然相似，但是在性格方面也有一絲微妙的不同……」
「也就是說，對比才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阿爾托莉雅沉穩的接話道，「愛麗說的對，我想，你應當不是這個世界的英雄王吧？」
「直截了當！Saber組可以加一分！」吉爾伽美什贊賞的點點頭，「繼續努力，你們現在和Rider組戰平了哦~」
所以事實是，有那樣一個世界。
吉爾伽美什不僅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性格也比Archer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呢。
作為艾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在這方面頗有發言權的愛麗絲菲爾評價道：「總覺得遠阪家做了一個十分失敗的選擇。不過按照設定也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Archer：「……」
他敏銳的注意到這可能是一句有關於他的壞話。
在英靈發飆之前，恩奇都忽然開口說道：「既然我們解決了這次聚會當中最引人注意也最重要的關鍵問題，接下來我們不能在這種地方戰鬥，不如就來難得的抽空放松一下吧？」
他對Saber笑道：「總是太緊張也不是什麼好事情，雖然是戰爭期間，不過還請忘記這件事，好好的享受一段悠閑的時光如何？」
愛麗絲菲爾輕輕拉了一下Saber的袖子，溫柔的說道：「沒關系哦，我作為Master可以同意這一點。Saber是不是也會對這裡的娛樂活動感興趣呢？你生前喜歡什麼樣子的放松方式？」
「我——等等愛麗小心！！」
亞瑟王話未說完，忽然猛地站起身一把擋住身後的白發人造人，但是她很快發現，這次突如其來的攻擊並不是針對他們。事實上，來者似乎對Saber和Rider都毫無興趣，對方唯一的目標是——背對窗戶落座的吉爾伽美什！
鋒利的刀光像是瀑布落下傾瀉而出的水花，毫無預兆的對著要害落下。
吉爾伽美什目光一凜，在四周都坐著人的情況下，簡直避無可避。來襲者看准了這一點，絲毫不在意店裡受到驚嚇的普通群眾，在一片遲來的驚叫聲裡一躍而起，手裡的匕首筆直的襲向目標的面門。
王的眼睛眨也沒眨，挺直了脊背露出冷笑，王之寶庫打開，幾把處於未解放狀態的寶具被當作普通的弓箭疾射而出，與來者的武器轟然相撞！
然後她趁著對方手臂一震，匕首不由自主的偏移方向，一把扎進身後的座位的時候，伸出手按住敵人的胳膊，一拽一扭直接把他摜在了坐墊上，與此同時隨手撿起一把武器直接插/進了對方的肩膀。
鮮血噴湧出的瞬間，蒙住半張臉、披著紅色兜帽鬥篷的男人悶哼一聲。一道金色的光從遠處飛速射來擋住吉爾伽美什想要繼續攻擊的武器，同一時間極為耳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的對手是本王，雜種！別浪費時間東張西望了！」
被吉爾伽美什制住的Assassin趁著她分神的瞬間一下子掙脫開來，嫻熟的甩脫圍堵來到戰鬥圈的外圍。
和之前說話的（沒有Archer那麼）金燦燦的眼熟Caster站在了一起，雖然二者之間間隔著明顯的距離，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他們是一邊的。
在這兩個不知道是從哪裡過來的英靈身後，還站著一個一看就不是英靈，年齡也不大的黑發藍眼睛的少年。他的手上帶著令咒的紋樣，一臉緊張和警惕的表情遠遠看著吉爾伽美什。
王從容的站起來，與他們遙遙相對：「你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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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伯：我是說過『就算是好幾個吉爾伽美什同時出現都不算是震撼人心的事情了』這種話。
結果還真的出來了第三個吉爾伽美什啊啊啊！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作者發出吉爾伽美什一樣的笑聲！沒想到吧其實最後沒能玩上游戲！（喂
謝謝森團子、圖桐和杏仁小天使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第37章
「剛剛那個英靈……是Assassin嗎？」愛麗絲菲爾忍不住向著最初襲擊過來的身披鬥篷的英靈看過去。
對方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 甚至連肩膀上的傷口都吝嗇於看上一眼，而是緊緊的盯住吉爾伽美什不放。雖說如此，以刺客和殺手慣常的行事方式來看，他應當是已經打算撤退了。
對著這樣不上不下的場面, 那位聖杯戰爭中突然冒出來的少年御主不由得露出苦笑。
迦勒底，全稱人理存續保障機構菲尼斯·迦勒底，是一座由各國共同出資、倫敦魔術協會阿尼姆斯菲亞家族為主要投資方的魔術工坊，也是為了自虛空俯瞰地球之一切而建成的天文台。
2015年七月三十日, 迦勒底亞斯觀測到文明的燈火消失, 迦勒底顧問雷夫·萊諾爾·佛勞洛斯引發了一場大爆炸，導致47名御主被緊急冷凍, 三百余人遇難, 工作人員剩下的數量不足二十。除了因被逐出說明會不在爆炸現場而幸免於難的新人御主藤丸立香以外，幸存者中職位最高的羅馬尼·阿基曼出任代理所長, 英靈達芬奇從旁輔助，在守護英靈召喚系統的幫助下拯救被燒卻的人理。
他們來到冬木市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起因是羅曼醫生通過近未來觀測透鏡·示巴，發現了一個即將形成的特異點, 位於此前調查過的特異點F冬木市的十年前的過去階段。
或者說是特異點也不准確，迦勒底僅僅是察覺到了這種微小的偏差可能性，為了杜絕其後的風險選擇提前做准備而已。
身著鐵灰色的鎧甲, 披著紅色鬥篷和兜帽的蒙面Assassin是在冬木市進行調查的過程中偶然遇到的英靈。他自稱是世界抑止力的代行者。簡單地說, 世界本身察覺到了自己的內部存在足以讓未來崩潰的『異常』, 派出了被抑止之輪沒收的靈魂, 將其投入到這個由於某種原因偏差過大的基點, 從源頭杜絕世界毀滅的可能性。
Assassin，其名為衛宮，出於自身的所見所聞，他判斷這個源頭是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吉爾伽美什』。
不存在個人動機。不具備感情。是為了修復人理的精准的戰鬥機器。
毫不迷茫，亦無躊躇，無所謂得失，盡可能的使用任何手段將目標盡快殺害。
這位並未列入英靈座的英靈就是這樣的存在。
「完全不能溝通嗎……？」吉爾伽美什掃了一眼目光沉寂的Assassin，她還算有耐心的聽完了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的自我介紹，在這個過程中，他身邊的Caster——疑似另一個職介的烏魯克王一直在往這邊猛瞧，英靈一手拿著金色的一人高巨斧，一手抬著石板，昂首挺胸氣勢凜然，絲毫無懼於其他人的打量。
老實說，吉爾伽美什很好奇他到底是怎麼成為Caster的。
畢竟就她自己而言，是從未學習過魔術的，未來也沒有過這種打算。就連以Archer職介降臨隨手投出寶具、連把弓都沒有已經稱得上是渾水摸魚了。總不能Caster也是用寶庫裡的道具作弊……吧？
但是現在這不是重點。
她對那位把自己藏在陰影當中、仿佛是憚於以真面目示人的Assassin說道：「給本王一個你之前冒犯行為的理由，雜種！否則不管你身處哪個陣營，都要做好准備承擔王的怒火！……嘖，還有那邊的那個Caster，你到底在看些什麼？成年後的『我自己』都是這麼奇怪的人嗎？！」
藤丸立香抽了一口冷氣，驚疑不定的看著在場的一眾英靈，然後和吉爾伽美什身後的Rider與Saber對上視線。
Saber沉痛的對著他點點頭：在場的每一個都是吉爾伽美什。
「……」
迦勒底御主自閉了。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出人意料的是，Assassin開口了。他的聲音沉悶而平緩，像是事先采取了人類聲線的機器，「冬木市第四次聖杯戰爭，按照原本的軌跡，此時此刻Caster應當還未退場。但是你的出現打亂了小聖杯吸收獻祭的順序。」
Saber：「原來Caster已經退場了嗎？！甚至連反抗的跡像都沒有——？」
韋伯緊接著問道：「可是提前退場又有什麼要緊的？聖杯戰爭難道還要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行嗎？」
「這個問題，就由在下來解答吧。」
說話的英靈，是此前一直呆在藤丸立香身邊，既沒有參與戰鬥也沒有開口講話，穿著西裝帶著眼鏡，仿佛是普通過路的外國人一樣的英靈。
「在下也自我介紹一番好了，想必你們之前都被烏魯克王吸引了注意力，也沒有余光用來注意在下——埃爾梅羅二世，只要這麼稱呼就可以。」自稱是埃爾梅羅二世的青年人頓了頓，刻意地保持著目不斜視，繼續說道：「先前提到過，我們在這一處發現了形成特異點的趨勢。本來計劃當中的傳送時間應該是聖杯戰爭初期，但是這個過程出現了差錯，御主和英靈都比預計的晚到達了一天左右，錯失了海濱夜晚的遭遇戰。」
「在那之後，為了彌補損失，我們聯絡到了Lancer和他的御主肯尼斯·埃爾梅羅，Berserker和他的御主間桐雁夜，這二位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一個以取得聖杯戰爭的勝利為基本目的，另一個則是為了報復Archer的御主遠阪時臣。」
「我們如何說服了這兩位暫且不談。總而言之，經過短暫的情報交換，我們察覺到和正確的『歷史』不同的是，這裡疑似出現了另一個身為女性的吉爾伽美什和她的友人恩奇都。」
「等一下，」愛麗絲菲爾在他說話的間隙插言問道，「埃爾梅羅二世先生……？你和Lancer的御主是什麼關系？」
埃爾梅羅二世漠然道：「前輩和後輩，那樣的關系。難道你們之前沒有聽講嗎？迦勒底所處的時間軸和此地不同，在下對於這次聖杯戰爭的『正常』過程略知一二，這也是在下身為一個能力不強的英靈卻自告奮勇陪同Master來到冬木市的原因。」
「孔明老師不用妄自菲薄。」藤丸立香一本正經的說道。
「……繼續之前的話題吧。」埃爾梅羅二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我們目前已知兩點，本不應該出現的『吉爾伽美什』被世界察覺到了，或許是因為英雄王的存在太過於明顯並且有角色重復的嫌疑、而身為泥人的恩奇都則比較低調的緣故，王的友人倒是看上去比較安全。如果吉爾伽美什王質疑在下所言，不如看看您的周圍，是不是布滿了躍躍欲試的小妖怪們。」
吉爾伽美什皺起眉。
在對方點到這一點之前，她一直以為所有力量強的人類都會遭到妖怪的垂涎。
畢竟後者以此為生。
而聽到埃爾梅羅二世的話，除了艾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之外，在場的其他兩個純人類韋伯·維爾維特和藤丸立香立刻開始東張西望起來：「在哪？」
「你們看不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構造。」埃爾梅羅二世筆直的望向吉爾伽美什，簡短的說道，「人類正常情況下是無法看見妖怪的，但是身為彼世之民的英靈則可以做到。通常情況下，這些欺軟怕硬的小妖是不會糾纏在一個明顯實力強過他們太多的人類身邊，除非——它們自以為發現了弱點。」
「這個弱點即是，世界本身排斥你。如果這種傾向永不停止，不是這裡真正扭曲成特異點，就是吉爾伽美什王你在那之前消失在抑止力作用下。」
「……」吉爾伽美什無聲的露出冷嘲，「你難道覺得我會輸給那種東西嗎？」
她抬起下巴遙遙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Assassin，「他不可能殺得了我。這個世界的抑止力，未免太小看本王了吧！」
「不論如何，您應當明白，被世界本身排斥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吉爾伽美什：「這和你們毫無關系。繼續說下去，雜種，你之前提到的第二點是什麼？」
站在一邊的Caster舉著斧頭開口：「本王來告訴你們吧！第二點即是當大聖杯降臨之時，就是世界被毀滅之時！」
愛麗絲菲爾失聲驚道：「怎麼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Caster厲聲道，「那個杯子早就已經被污染了！本王甚至都不屑於用它來喝酒！」
「……所以問題已經很清晰明了。」沉默許久的Assassin再次開口說道，「我的目標只有兩個，吉爾伽美什和大聖杯。迦勒底的行動與我無關，不過假設你們的頭腦尚且清醒，在察覺到聖杯被污染的真相的那一刻，就應該及時放棄。同時也為了防止由於第二個吉爾伽美什的出現導致聖杯戰爭出現絕對的勝利者，最後世界線扭曲大聖杯徹底降臨——」
「——所以在下的建議是，」埃爾梅羅二世道，「趁其現今只吸收了Caster一位英靈，在炸藥桶將炸未炸之際徹底毀掉大聖杯。你們諸位的意見如何？」
「你們說你們說服了Berserker組和Lancer組？」Rider忽然對著一直沒有往這個方向看過來的埃爾梅羅二世揚聲問道，「那麼他們真的知曉自己要放棄獲得聖杯麼？」
被他質問的英靈猝不及防有些狼狽的皺著眉看過來：「這又有什麼關——」
「我說你啊，這位稀奇古怪的軍師！」Rider雖然咧開嘴笑起來，但是眼神卻流露出捕獵者一樣的光，「既不是人類也不是英靈的從者，自我介紹也充滿了謎團，自顧自地說出有著毛骨悚然的精准性的預言。難道埃爾梅羅的後代都有這樣的水准嗎？你看上去卻和那位Lancer的御主並不同路呢！」
「那又怎麼樣啊！」埃爾梅羅二世再不復之前沉穩淡定的樣子，氣急敗壞的揪了下自己的長發，「聖杯被污染這種事只要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吧！」
「那麼有關於這位吉爾伽美什王的判斷又是從何而來呢？」Rider張開雙臂問道，「你身邊的御主很明顯沒見過妖怪，就連我們也是通過被聖杯賦予的現世知識才了解到這一點，可是難道迦勒底所在的世界也會有這種設定嗎？未必吧？不過是簡單的猜測而已，卻能說的頭頭是道——這一點值得誇贊啊。」
「……」
「況且，我對於這位烏魯克王十分欣賞。」Rider大笑著說道，「簡而言之就是站在Archer一邊，就算是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會輕易讓她退場，軍師你不如做好和我等為敵的准備如何？」
※※※※※※※※※※※※※※※※※※※※
孔明老師打出嘴炮。
Miss。
不要把fgo裡面的Fz劇情帶入進來，這是作者魔改版本，不一樣的。
如果有的沒玩過游戲或者沒看過某部番的小天使遇到看不懂的內容，只要跟著主角走就行了，其他的都是設定不重要的，嗯。
另外之所以寫咕噠夫是因為以前寫了兩本咕噠子突然打算換換口味，並沒有其他深刻的理由。
感謝名單：
圖桐扔了1個地雷
23411502扔了1個地雷
森團子扔了1個地雷
戈舒醬扔了1個地雷
蘑菇成精了扔了1個地雷
麼麼噠~
第38章
「我說你啊大叔……隨意借用本王的名號也就罷了, 難道你看那個Caster（埃爾梅羅二世）不順眼嗎？」
「咦？直接就被女孩子叫成『大叔』了嗎？」Rider苦惱的撓頭，「倒也不是看他不順眼，就是莫名其妙的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余的直覺可是很准的哦~而且，剛剛的話也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你現在應該是仍在立在王位上帶領著子民前行的狀態吧？雖然應當是盡力收斂了，但是這種氣勢仍然很明顯……哈哈哈哈哈，有種讓余懷念和追憶、又帶著幾分向往的感覺。余欣賞你，願意和你共同飲酒, 吉爾伽美什王喲, 若是你不當回事的話，我也是會很苦惱的。」
「Rider——說實話！本王忍你自說自話很久了！」在沙發被之前Assassin流出的血染紅了之後, Archer迫不得已站在早已空無一人的快餐店廢墟上。他換上了自己戰鬥用的鎧甲, 整個人和隔壁與KFC相愛相殺、在本次戰鬥中幸運的沒有受到波及的金拱門M形狀標志交相輝映，格外顯眼。
「在場的可不止有一位烏魯克王！」
「——喂, 那邊那個我自己。這也是本王想說的話。」站在遠處的Caster職介的吉爾伽美什斜眼看過來，「果然偶爾跟著庶民出門度假是正確的決定，既能免除掉一不小心因為過勞——不, 本王什麼都沒講。總而言之，特異點的樂趣還是很多的啊！還以為年輕的自己與更年輕的自己已經是全部了，沒想到原來本王也是可以像Saber一樣向著各個謎之方向增殖的嗎？！」
「……」亞瑟王抬起手指了一下自己, 「我？」
「就是你！」Caster大喝, 「現在是烏魯克勢力更勝一籌, 因為我們有本王這個Caster但是阿爾托莉雅軍隊嗚嗚嗚——雜種！你在做什麼！」
藤丸立香流著淚衝上去捂住王的嘴巴：「對不起但是請不要再說下去了這些都是業內機密啊啊啊啊！」
亞瑟王：「總覺得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她犀利的看向迦勒底的方向：「難道你們也遇到過不同職介的我嗎？」
吉爾伽美什則十分不開心：「什麼？！就算是迦勒底也沒有本王的身影嗎？難道除了本王所在的世界, 其他全部世界線的蘇美爾諸神都是重男輕女的大豬蹄子？」
恩奇都安慰她：「不會啦, 肯定是因為御主運氣太不好了召喚不出來吧。」
藤丸立香：「……」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頂著被Caster懟出一頭包的腦袋繼續淚流滿面，哽咽道，「恩奇都……真相不是應該隨便揭露的……」
「哎？」恩奇都微微張嘴，驚異道，「你也認識我嗎？連我也有份？那個我是什麼職介的？」
立香：「是Lancer。」
「啊可惜，和吉爾不一樣呢。話說迦勒底應該沒有什麼不同職介的英靈不能呆在一起的規定吧……如果是那樣的話見不到吉爾，我就不去了。」
迦勒底的御主沉思片刻，沒有告訴這位人偶他的職介其實克制某金色的Archer，雖然這個設定只有特殊情況下才會生效。
況且，誰知道這位少女王假如加入卡池會是什麼職介——以烏魯克王的戰鬥方式，萬一是個Saber也不是不可能啊！
埃爾梅羅二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嘆息道：「這些真的不是什麼特別需要了解的知識，倒不如說裡面有相當一部分是混雜了奇怪的設定、與目前我們即將進行的戰鬥毫無關系的內容。好吧Rider，在下承認之前有一部分內容並不屬實，但是不管怎麼說，毀壞大聖杯迫在眉睫。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下，你也要與迦勒底敵對嗎？」
韋伯張張嘴：「我們……」
「軍師閣下，難道不是你們最先打斷了我們合理的競爭關系，想要通過強制手段左右聖杯戰爭的結果嗎？企圖破壞比賽規則的家伙，可是比敵人更加惡劣的障礙啊。」征服王的手搭在自己Master的肩膀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余還有一個問題沒有搞清楚，如果按照你們所說，大聖杯只要降臨，就會導致世界毀滅對吧？」
埃爾梅羅二世皺眉瞪了一眼韋伯，不情不願的回答：「是這樣沒錯。」
「那麼，那位Assassin想要擊敗這位少女吉爾伽美什王，是因為她的存在會導致大聖杯降臨？」
「這是我們的分析。」埃爾梅羅二世說道，「他只是按照世界抑止力頒布的任務行事，並沒有糾纏於執行任務的理由。但是在下認為兩個吉爾伽美什全力合作或者對戰，都可能導致其他組英靈加速退場。小聖杯接收了至少五騎英靈魔力的獻祭，就能作為鑰匙開啟此世之惡的大門。」
「哼，」吉爾伽美什抱著手臂反駁道，「本王根本就不打算參與這場游戲！」
「另一個本王自己。」Caster冷靜的說道，「這不是你是否有這個打算的問題。以毫無感情只剩下推理邏輯的世界角度來看，你的存在本身即是風險。風險的擴大意味著需要盡力去排除，不知道是什麼理由，這裡的抑止力似乎顯得更加敏感一點兒——它本不該這樣針對你。不過既然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那麼就只有迎難而上了！」
被他們談論的Assassin不發一言，隱藏在陰影之中，像是一道無知無覺的建築物的側影。
只有愛麗絲菲爾不停的往那裡看，困惑的皺著眉，似乎是察覺到了某種無法理解的存在。
「迦勒底並不希望與諸位為敵。」埃爾梅羅二世繼續說道，「如果可能的話，直接解決大聖杯，一勞永逸才是上上策。」
「——只是，Berserker，Lancer和Assassin，余指的是這次聖杯戰爭被召喚出的Assassin，都會成為你們達成目的的阻礙。」Rider笑道，「而且你們也不太可能說服Archer的御主吧？那可是個在某種程度上相當固執的人啊。」
這一點還是在之前的談話中Archer親口評價的。
藤丸立香道：「Lancer方面已經沒問題了，多虧了孔明老師。」
「是指埃爾梅羅二世先生嗎？」Saber吃驚道，「Lancer是一個實力出色值得尊敬的戰士，你們到底是怎麼在我等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辦到的？難道是說服了他那個……不太好相處的Master嗎？」
埃爾梅羅二世干咳一聲：「這就是我們的機密手段了，不方便透露。至於Berserker，確實有些麻煩。」
假如Archer組沒有出現這麼大的偏差，其實集合全部力量直接讓還未認真起來的英雄王退場才是最優解。
畢竟那位英靈實在是不好溝通。
而Berserker的御主間桐雁夜，為了自己嫁給遠阪時臣的白月光和被遠阪時臣送到間桐家的小女兒、也就是飽受折磨的間桐櫻而恨時臣入骨，忍耐著強行使用魔力支配英靈的痛苦，只為了報復遠阪家的當家。
所以想要讓他放棄聖杯，只能了結他和遠阪時臣間的恩怨。
「另外Assassin的御主言峰綺禮……」埃爾梅羅二世琢磨了一下，不太想要仔細的描述這個男人，只是簡單的提了一句，「他和遠阪家聯手。」
「這樣啊！」Rider站起身，「那麼事情就很清晰明了了，在這種情況下，不若我們就換一場方式繼續此前的公平戰鬥吧！」
埃爾梅羅二世咬了咬牙：「你說什麼？！」
「只要是比拼，就一定要有勝利者。只要是征服，就一定要有被征服者！」Rider一揮身後的鬥篷，「不管用什麼方式，先把可能會妨礙的人解決掉吧，就以效率決勝負，如何？」
「你的意思是，在幫助迦勒底的同時，看那一組貢獻大嗎？」Saber躍躍欲試道，「我沒問題，愛麗你覺得怎麼樣？」
她眼神示意愛麗絲菲爾：需要通知御主（衛宮切嗣）嗎？
愛麗絲菲爾只猶豫了不到一秒鐘就笑著回答：「我沒問題哦~」
反正如果是因為這種理由毀掉聖杯，切嗣知道真相後也會贊成的。
「本王無所謂。」Archer懨懨道，「既然那邊也有一個本王，這邊也有一個……算了，你們愛做什麼做什麼，就算是時臣搞砸了，那也是因為他自己無能。」
「你不去看看嗎？」吉爾伽美什問他，「之前不是說過全天下的寶物都屬於你……屬於我們這種話。那個大聖杯雖說被污染了，但是也是一個難得一件的珍品。」
「它屬於本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Archer道，「所以本王會提前去聖杯降臨之地等你們！」
目前可以看作是達成目標中間的障礙的人有：遠阪時臣，言峰綺禮，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Assassin百貌哈桑，以及間桐雁夜與他的英靈Berserker。
眾人紛紛向著不同的目標前進。吉爾伽美什想了想，對於冬木市的地理近乎一無所知的她選擇帶著恩奇都，來到另一個被眾多妖怪們喜愛著的老宅門前。
「這裡是間桐家。」她對恩奇都解釋說道，「還記得當初和我們關系還不錯的那個黑頭發藍眼睛的小姑娘遠阪凜嗎？她的親生妹妹間桐櫻，被時臣送到了這個地方。」
間桐家老宅門前徘徊著的妖怪們日復一日被防御結界阻擋在外，發出不甘的嘶吼聲。
門內尚且年幼的紫發女孩子睜著無神的雙眼，一動不動望著從來沒有絲毫變化的天空。
等待著、等待著——
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在等待些什麼。
直到有一天，「轟——」的一聲。
間桐家堅固的大門被從外界強行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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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正文毫無關系的沙雕劇場：
Archer（看著無數個突然出現的自己）：芥末，不想動，想點煙。都是時臣的錯。
遠阪時臣（鎮定與優雅）：不我沒有，順便你的Master游走在死亡邊緣，你身為Servant都不過來救場嗎？
Archer：讓本王靜靜。去找你的學生。
言峰綺禮：……（抽出黑鍵）交給我吧老師，這個武器的形態足以讓任何一秒十連的Master在看到的瞬間受到暴擊自動退場。
謝謝森團子和杏仁小天使的地雷！！
第39章
暗沉凝滯的空氣被火焰撕裂了。
一絲絲的纏繞著, 蜷曲著。攀附於橫梁而上的火舌輕柔的舔舐冬日裡冰涼的傍晚，火光明艷而又熱烈，伴隨著『哢嚓哢嚓』木制家具承受不住外力倒塌的聲音，偏偏蔓延的過程又顯得安靜柔和, 仿佛是少女含羞帶怯伸出的手。
紅色成為了這裡唯一的顏色。
間桐櫻無動於衷的平躺在地面上。熱度順著地板傳達到她的身軀，灼燒的痛感傳遞到指尖，並沒有那麼疼，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
高溫讓空氣變得扭曲, 像是一場紛雜而荒誕的夢境。
如果真的是夢的話, 一直、一直在這裡蜷縮著睡下去就好了。
但是不行。
因為視線裡忽然閃過金色的光芒。是什麼呢？突然出現的那個——
像黃金一樣，像太陽一樣, 像天上的晨星落在地面上, 金色的少女推開死神的手，傲慢的將這裡劃分成自己的領地。
她走過來的時候, 那些溫柔卻貪婪的焰火，半點也不敢接觸到她的身軀，乖巧的避開再吞噬周圍的一切。
吉爾伽美什緩步向前, 半蹲下來。半長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搖晃著，好似陽光被拉成細線，她鮮紅的眼眸注視著間桐櫻, 直接而平靜地命令道：「跟我們走。你能站起來嗎？」
——是天神嗎？
不, 應當不是吧。天神……天神不會有這樣的視線。是人類吧, 強大又溫柔的人類。
間桐櫻睜大眼睛, 呆呆的看著來人, 什麼都沒說。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又因為肺部的疼痛嘗試著張開嘴，被濃煙嗆得小聲咳嗽起來。
但是就連痛苦的時候也是無動於衷的，仿佛加諸於此身的一切苦難和自己無關。
於是她面前的金發少女皺起眉。
「本王是吉爾伽美什。現在帶你走。去見遠阪時臣那個無能的男人。」
吉爾伽美什不再談其他，也不關注被拯救者的意見，直接把地面上的女孩子抱起來。以她現在的身高，捧著一個年幼的小姑娘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間桐櫻靠在吉爾伽美什的肩膀上的一小片鎧甲上，金屬很涼，但是也很溫暖。
她的視線越過王的肩膀，看到她身後的另一位同伴。
那是綠色的、仿佛春天的山谷一樣的顏色，同樣本該是生機勃勃的翠色眼眸染上殺意。
恩奇都現在是面對敵人的狀態。
他再不復平時溫柔和安定，與吉爾伽美什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兵器鏘然出鞘，渴望飲血。
果然，在邁出間桐宅的時候，間桐髒硯，這位在冬木市苟活了五百年的大魔術師聞訊而來，拄著手裡的拐杖望著燃燒的房間，咧開嘴巴露出誇張的笑容。
「咕嘎嘎嘎嘎！真是沒禮貌的客人！隨隨便便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燒了老夫的房子——唔！還殺死了老夫可愛的蟲子們……嘰嘰嘰啊啊！膽敢與間桐為敵的無恥之徒！你們是誰，要帶著櫻去什麼地方？！」
「真是惡心。」恩奇都輕柔和緩的說道，他筆直的站在原地，如同長青不敗的松，「原來人類使用錯誤的方式延長性命，會變成這麼惡心的東西嗎？」
「誰知道呢。一股腐爛的肮髒味道。」吉爾伽美什把懷裡的小姑娘往上提了一下，讓她更舒服的靠在自己肩膀上。櫻把頭埋在王的肩窩裡，柔軟細弱的紫色頭發蓋住她身側的金色首飾，像是那上面一朵綻放的桔梗花。
「恩奇都，時間不能改變一個人，軟弱才是。所謂的墮落，不過是為自己的無能尋找的借口而已。」
相傳文藝復興時期有名的煉金術士馮·霍恩海姆·帕拉塞爾蘇斯，生前時與間桐髒硯見過面，並且稱贊他是一位高潔的值得尊敬的理想主義者。
然而時過境遷，二十一世紀站在日本間桐老宅裡的老人，只不過是一只令人厭惡不擇手段苟且偷生的蛞蝓，假借著曾經光輝的名義，想要依靠魔術和聖杯延長自己的性命。
間桐髒硯為吉爾伽美什漫不經心的評價大笑起來，笑的扭曲而充滿仇恨，他似乎認定面前的王了解了一些自己的過去，黑洞洞的沒有眼白的小眼睛閃過濃烈的光：「胡說八道！！老夫的所作所為豈是你這種黃毛小兒有資格評價的！趕快放下你懷裡的女孩——老夫看在你們的屍體還能作為魔術材料的份上，給你們一個痛快的死法！」
恩奇都狀似好奇的問道：「你為什麼這麼想要她……是叫間桐櫻吧？明明你也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殘虐心理去折磨弱小罷了。這難道是值得吹噓的事情嗎？還是說以間桐家家主的偉大，這就是所能達到的全部了？」
「我等御三家的夙願！！！」間桐髒硯咬著牙齒說道，「老夫耗費奉獻了五百年——都是為了大聖杯！不管你們這群人想要做什麼，只要是為了妨礙我等的計劃，就要做好慘死的准備！至於櫻……咕嘎嘎嘎嘎嘎！以櫻的魔術師資質來說，不這麼使用不是很浪費嗎？就連她的父親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才會把這個小姑娘過繼給老夫啊——」
吉爾伽美什懷裡的小姑娘無聲的動了一下，又安靜下來。
烏魯克王嘲弄的看著面前的大號蟲子：「看來你已經見過其他的御主了，知道我們的目的之後准備破罐子破摔拼死一搏嗎？懦弱者消磨自身的光輝妄圖尋求解脫，虛偽者通過敗壞折損他人粉飾自己的懦弱。本王不想繼續和你對話了，雜種！就像恩奇都說的那樣你讓本王覺得惡心！有什麼後招盡管使出來，否則連臨死前懺悔的機會都不會有！」
「——uaaaaa！」熟悉的咆哮聲忽然響起，冒著黑煙的Berserker突然間出現在吉爾伽美什和間桐髒硯中間，手裡拿著紅黑色的巨劍轟然揮下。
「Berserker？！」恩奇都飛快的往後退了一步躲開攻擊，驚訝地問身邊的同伴，「怎麼回事？他的御主不是那個叫做間桐雁夜的嗎？」
「大概是被人找上殺掉了，或者是談妥了——結果Berserker沒有及時消失被接管了吧。」吉爾伽美什回想了一下之前埃爾梅羅二世的介紹，間桐雁夜的目的是救下間桐櫻然後報復遠阪時臣，不得已運用蟲子強行催動魔力，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他既然能把自己活成那副鬼樣子，看上去跟間桐家的關系也不怎樣，和間桐髒硯合作反水的幾率並不大。
「雁夜啊……」間桐髒硯嘰嘰咕咕的笑起來，「雁夜是個壞孩子，愚蠢又膽怯，這次居然頭腦不清的膽敢逃離聖杯戰爭！簡直無藥可救！上吧Berserker，既然我們都為了被背叛而感到憤怒——就將這怒火化為烈焰讓不知好歹的年輕人吃吃苦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簡直愚昧無知到讓人發笑！雜種，你難道在對敵之前都不問清楚敵人的身份嗎？不過算了。」吉爾伽美什打開王之寶庫，冷酷道，「就讓你帶著你的永生的夢想去冥界反省吧！」
「……什麼？！唔、你那是什麼東西？」
間桐櫻再次露出了小小的吃驚的表情。
與同齡的孩子相比，這個情緒顯得過於內斂。但是對於櫻來說，這已經是近一年裡她為數不多明確的表達出自己內心想法的情況了。
「好漂亮……」她下意識的小聲說道。
一個個閃爍在夕陽和火光中的寶具，就像是更小的時候和姐姐遠阪凜在草地上坐成一排，抬起頭仰望著太陽落山之後漫天星辰耀目的時光。
吉爾伽美什突然就想起自己懷裡還抱著一個人。
都是因為王之財寶使用起來站在原地連動都不需要動上一下，而間桐櫻體重又顯得格外的輕飄飄，簡直像不存在一樣。
她把小姑娘往下抱了抱，抬起手按住她的頭：「不要抬頭看。」
然後王居高臨下的看著比她還要矮上不少，只有一米四五的間桐髒硯，在他猙獰的注視下漫不經心的點了一下頭。
「轟——」寶具從天而降。
Berserker一個閃身躲過近在眼前的攻擊，憑著高超的技藝捕捉到其中一柄大劍形狀的武器，在前進俯衝的同時側過身握住了高速飛馳狀態下的劍柄，然後借著衝力反向投擲過來。
「嗯？」
吉爾伽美什被迫後退一步閃開，有幾分出乎預料，「這是什麼技能……？還有兩下子。」
目前的敵人是間桐髒硯而不是面前這個失去理智的Berserker，這點她分得很清楚。
「Ahhhhh！！」Berserker一擊不中再次嘶吼著衝過來。
「雖然實力不錯，但是還是失去理智的瘋狗一樣。」
吉爾伽美什干脆伸出手握住了英靈的武器，把他連人一起帶起來然後砸在地面上。Berserker一時間沒有防備她突然使用近戰，明顯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結結實實的在間桐宅的院子裡砸出一個巨坑。
她看了一眼身邊看的一臉興奮的恩奇都：「不然你來？本王有點膩了。」
「好啊。吉爾你要去解決那邊那只蟲子嗎？」
「嗯，這裡交給你了。」
某種程度上，恩奇都和Berserker兩人間的戰鬥才更具觀賞性。
一邊是技巧高超絕倫，生前一定是赫赫有名的戰士的英靈。
另一邊是憑借著強大的本能，由神明鍛造的兵器。
吉爾伽美什旁觀了一小會兒，為這種短時間內勢均力敵的交鋒流露出稱贊的眼神。
然後她抱著間桐櫻來到間桐髒硯跟前。
動手前她對小姑娘再次叮囑：「不要抬頭知道嗎？」
間桐櫻聽話的閉上眼睛。
王在髒硯終於意識到大勢已去、一邊准備逃走一邊感到不甘心的注視下緩緩說道：「感謝本王今天沒有耐性賠你玩吧，雜種。」
她抬起一只手，揮下。
「咕啊啊啊啊！！該死——」魔術師吐著鮮血跪在地面上，雙手按住漆黑的石板，「老夫——老夫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大聖杯還沒有——羽斯緹薩，天之杯——老夫的、我的夙願！！還未達成！」
吉爾伽美什：「別再掙扎了！令你痛快地死去是本王的慷慨。」
「咳咳、咳……你以為你們……就能阻擋嗎？」
真名為瑪奇裡·佐爾根的大魔術師垂死般的咳嗽著，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液和內髒的殘渣，「老夫籌劃了這麼多年，可不是區區幾個英靈和你們……就能改變的——！」
遠處和恩奇都戰鬥的英靈忽然間再次高聲吼叫起來，但是這次不是進攻的前兆。
間桐髒硯動用了全部的令咒和魔力，把自己的英靈送回了英靈座。
「……他死了？」恩奇都驟然失去對手，遲疑的向這邊看過來。
吉爾伽美什走進看了一眼：「死了。」她遺憾道，「死的太快了。之前我在寶庫裡發現了一瓶返老還童藥，並不能改變實際壽命，僅僅是從外表到內在退回到過去的狀態。如果在間桐髒硯垂死的時候讓他恢復年輕時的身體和頭腦，看一眼五百年前還未變成蟲子的自己——」
「他想必會不能接受，以至於自己了結自己的性命吧。」恩奇都說道。
「說不定？人類的思想是不可捉摸的東西，那一幕可能會相當有趣。」
「但是他已經死了，而且他臨死前的舉動也很奇怪。」恩奇都擦拭掉身上的灰塵走過來，「把Berserker強制送回英靈座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我對這邊的聖杯構造了解的也不多。」吉爾伽美什說道，「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帶著間桐櫻去遠阪宅吧，其他人應該也會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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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4k正劇掏空了作者的身體所以今天沒有沙雕小劇場。
另外，聖杯篇差不多快要結束了。
作者本來是個大團圓結局愛好者，通常不會寫死人的。但是間桐髒硯我想了半天，想不通他有什麼繼續苟下去的理由……說起來真的會有人廚他嗎？總之發出便當x1。
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第40章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出門的時候正好遇見駕著牛車趕過來的Rider和他的御主。
擁有著山巒一樣偉岸身材的征服王像是提著雞仔一樣拎著一個成年男性, 一路上風馳電掣狀似萬馬奔騰，降落的時候他手裡本就已經受到重創的男人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嘔吐物裡面還混雜著一點血沫。
韋伯在一邊滿臉同情，安撫性的拍著他的後背。
「啊吉爾伽美什你果然在這裡！」Rider把失去了一條手臂的間桐雁夜往前一遞, 「你有什麼方法能救他嗎？代價由余來支付。」
「怎麼回事？」吉爾伽美什發現間桐櫻往受傷的男人那裡看了一眼，似乎在想著走過去，她干脆拉著她來到雁夜旁邊，從王之寶庫裡隨手拿出一瓶治療藥給他灌下去。
雖然說失去的手臂長不回來了, 但是至少命保住了。
「余答應他救下櫻然後帶他去和遠阪時臣見面。」Rider聳了聳肩膀, 「代價是將令咒留下。於是他付出了一只胳膊，不過血液裡的蟲子也跟著一起出來了……那些東西大概是更加注重令咒甚於御主的性命吧。」
吉爾伽美什抬起眼皮：「本王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你來晚了。」
「是啊, 余也發現了這一點。沒辦法，先記在賬上好了……」征服王豪爽的走過來想要拍王的後背, 被她以馬赫速度閃開，於是那只大手繞了一個圈落在間桐雁夜的後背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只要是不違背根本原則, 余會傾盡全力為你解決的！」
雁夜：「……」
被迫圍觀了一場聖杯戰爭中的線下交易，受傷的只有吃瓜群眾。他發出一連串猛烈的咳嗽聲。
雖然斷臂處已經不流血了但是之前損失的鮮血不會回來啊！魔術師感到一陣眩暈，迷迷糊糊的勉強打起精神, 注意到站在吉爾伽美什身邊安靜無聲的紫發女孩兒。
「櫻……」雁夜喉嚨沙啞的叫了一聲, 踉踉蹌蹌的前進兩步半跪下來, 攬住小姑娘的身體不動了。
「啊呀, 昏迷了嗎？」恩奇都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還活著。」
小櫻僵硬的站在原地被抱住，不知所措的抬頭看吉爾伽美什。
「缺乏鍛煉。」王把兩個人一起拎起來塞到Rider的車上，在對方『喂你要做什麼余的車快要超載了！』的抱怨聲裡無動於衷，「本王才不會抱著他們兩個一起走。征服王既然你答應了人家，就好事做到底，直接送到目的地吧！」
韋伯：「……」
他才是殃及池魚的那個！
眾所周知，擁擠的環境中，胖子其實是占據優勢的。
而瘦小的少年人，左邊是胡子拉碴的肌肉壯漢，右邊是碰一下就可能吐血的傷患，前邊是上公交車都有人給讓出座位的年幼女孩。韋伯只能蜷縮在牛車的角落，弱小可憐而無助，還敢怒不敢言。
他們兵分兩路，但是速度差不多，幾乎是同一時間趕到目的地。
這裡並不是遠阪家的家宅，而是傳說中大聖杯降臨之處，位於冬木市柳洞寺附近的大空洞。
「又是晚上了。」恩奇都眯著眼睛看了看天空，「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呢。真希望能快點解決到這件事。」
吉爾伽美什隨口問道：「你著急嗎？」
人偶哦了一聲：「那倒是沒有。只是我的國中三年級課本還沒看完。」
「……？？？」已經在大空洞百無聊賴的等了其他人很長時間的Archer聞言，嚼了一半的口香糖差點沒吐出來直接咽下去。他一臉懷疑的看著另一個自己，「本王是不是聽錯了？你們真的有在組成了後進生學習互助小組了嗎？等一下——前段時間你說過你很忙，難道不是在忙著玩游戲練級而是努力上進？！」
他就差直接說一句，本王真是看錯你了你居然是這麼枯燥乏味的乖巧型吉爾伽美什！
說起來，寧蘇女神當初造人的時候男性和女性用的材料是不是不太一樣？
其實是在忙著掙錢的吉爾伽美什：「……」
她沒有錯過Archer探尋的視線。
仿佛是走近科學的主持人在探究宇宙真理。
嘗試著給自家摯友的小愛好取得地位的王緊繃著臉：「可是你不是也說過努力學習沒什麼錯嗎？！」
「唔，本王是說過那種話。」Archer挑眉，「但是這是在聖杯戰爭期間，只能用興趣所在來形容你們這種行為了吧。」
吉爾伽美什想了一下。
戰鬥之中，王之財寶傾瀉而出，物理試卷和數學草圖糊了敵人一臉。
王：說吧，雜種！這道題選A還是選B！輔助線又應該畫在什麼地方！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Archer突然說道：「你沒有把教材放進寶庫裡吧？」
吉爾伽美什：「……」
她滄桑道：「不，我暫時對這些沒什麼興趣。」
Archer盯著她看了兩秒鐘，腳步一錯，找到剛剛才和御主藤丸立香一起來到這邊的Caster職介的另一個自己，對著正在和御主叮囑些什麼的賢王招招手：「那邊的Caster！你有時間的話過來一下！」
Caster聞言暫時停住話頭，側過頭漫不經心的回應道：「是另一個我啊，找本王什麼事？」
Archer干脆走過去，直言道：「你不覺得我們有必要關注一下孩子的教育問題嗎？」
Caster：「……什麼？你在說誰？」
「當然是還沒有成為英靈的另一個我們。」Archer示意了一下吉爾伽美什所在的位置，「本王對於由英靈的狀態返老還童恢復幼體的自己沒什麼興趣，但是這一個不同。她並沒有處於『時間停止流逝』的狀態，你難道意識不到這意味著什麼嗎？」
Caster若有所思，然後精明的指出關鍵點：「你想玩養成？」
一旁的藤丸立香情不自禁的拖長聲音：「噫——啊抱歉！我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他只是有一種，我辛辛苦苦養成的英靈，終於有一天自己也體會到了養成的樂趣，這種心酸又欣慰的感覺。
而且還是那個英雄王呢。
是那個每天除了哈哈哈哈雜種和看熱鬧之外，隨心所欲翹掉了所有的活動，基本是個人形ATM自動取款機的英雄王啊！
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英雄王，終於有一天不能再忍受另一個世界線的脫軌，打算氪金養蘿莉了嗎？！
Archer皺著眉想要解釋些什麼，但是現在應該到場的人基本都齊了。
Rider的牛車裡坐著韋伯，間桐櫻和昏迷的間桐雁夜。
大概是史上最值得同情的御主遠阪時臣被Saber組強制帶了過來，他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出乎預料的事情，此時正不停的往櫻的方向看。
身為小聖杯的人造人愛麗絲菲爾，Saber，以及真正的御主衛宮切嗣三個人離得稍微遠一點。
之前抑止力派出的Assassin不見了蹤影，也許是躲在暗處觀察情況吧。
埃爾梅羅二世煩躁的每隔幾分鐘就要推一下自己的眼鏡。他跟遠阪時臣一樣，是少數的注意力不完全集中在吉爾伽美什身上的一小撮人，時不時看向Rider的牛車，和韋伯大眼瞪小眼。
除此之外，基本上在場的每一個智慧生物，都有意無意的往三個吉爾伽美什、迦勒底以及恩奇都所在的位置看過來。
這五個人的組合在漆黑的夜晚就像是自帶發光體一樣顯眼。
藤丸立香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
現在五個人變成了四個人。
——因為每一個吉爾伽美什都有著自己鮮明的個性，就算是同為男性也有著細微的不同，所以在他們像是這樣聚在一起之前，還真的沒有人如此強烈的意識到這世上居然巧合到有三個烏魯克王同時出現了！
中間還夾著一個和少女王格外親密的恩奇都。
比世界名畫還要動人心魄的場景。
明明是臨戰前緊張備戰的時刻，現場卻縈繞著一股謎一樣的氣息。
直到Saber的御主衛宮切嗣面無表情的問道：「我有一個疑問。Assassin百貌哈桑真的已經退場了嗎？我們之前在前來的路上遭遇了伏擊。」
他說的是本該參與聖杯戰爭的那個。
現在理論上Caster和Berserker兩方已經被判定失敗了，唯有Assassin下落不明。百貌哈桑的特性是可以分裂出無數個實力弱小的分|身，遠阪時臣和言峰綺禮暗中聯手是，打的就是利用這個特性假裝讓Assassin退場實則隱藏在幕後的主意。
「是退場了吧……？」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猶豫道，「我們剛才也遇到了幾個，已經把他們打敗了。」
「……等等，之前在下就有這個問題。Assassin的御主是言峰綺禮吧？」埃爾梅羅二世蹙眉問道，「他難道不是遠阪家的盟友嗎？既然你們已經將遠阪家家主挾持過來了，他應該沒有理由再出手才對——難道他不在意自己的老師的死活麼？」
遠阪時臣露出情真意切的無辜表情，謹慎道：「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會相信嗎？」
Archer突然神色微微一動。
在他身邊的Caster飛快的捕捉到了這個面部表情，立刻問道：「你做了什麼？」
吉爾伽美什其實離他們兩個有幾步的距離，但是這次Caster沒有掩飾音量的意思，大概所有人都聽得清楚。她有點意外，但是反應速度驚人，在Archer駁斥之前毫不猶豫嘲笑他：「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說的不無聊的事情嗎？原來另一個我自己是覺得自己的人生路線太簡單了，所以才想要篡改後台數據多填幾個高難度障礙？」
「這只是一個偶然！」英靈僵硬著臉說道，「本王也沒想到綺禮這麼快就——」
他的話音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斷。
自信滿滿從來不開千裡眼順便節省魔力的王隱隱體會到了翻車的憋屈感。但是這次並沒有多余的時間用來反思自己的失策了。
Assassin百貌哈桑疾馳而出，速度快的在黑暗中仿佛亮出一道暗沉的線，毫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以命相搏一般舉刀扎進Saber倉促間抬起來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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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言峰綺禮：偷稅.jpg
蟲爺之死不是bug，是還沒寫到。
第41章
遠阪時臣看上去想要拎著自家從者倒掉過來看一看能不能晃出對方腦子裡的水。
但是他同時反思了一下, 自己其實和Servant半斤八兩。
一個身為冬木市管理者做不好本職工作關鍵時刻掉鏈子，一個傳說中最強英靈自信心爆棚不作死就不會死。
橫批：翻車始終如一。
大空洞現場亂成一團，誰也沒想到Assassin真的就走起了職業風格，打算在這個毀滅大聖杯前夕的關鍵時刻將哈桑的名頭發揚光大。隱藏在暗處的另一個抑止力派過來的Assassin衛宮匆忙間只來得及擲出自己的匕首, 但是對於敵人的拼死一擊起不到什麼顯著的作用。
Saber捂住受傷的手臂擋在御主和御主夫人愛麗絲菲爾前方。
雖說這場襲擊過於突然，Saber之前和Berserker戰鬥也受了傷，但她的御主衛宮切嗣水平在線，沒有把足以影響戰局的傷口保留到現在。
所以理論上說, 就算言峰綺禮突然打算毀滅世界, 單純憑借著Assassin他也不能扭轉戰局。
吉爾伽美什站在原地不動。沒有人覺得Saber單憑自己無法解決敵人，大家都在旁觀和思考。可是她忽然之間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那種感覺就像是當初在烏魯克, 伊什塔爾又閑著沒事想要從王手中敲出一筆財寶的感覺——不是什麼□□煩，卻很讓人心煩。王忍不住再次問Archer：「你到底做了什麼？！」
英靈假裝面色凝重的觀戰, 但是游移的視線暴露了他也不確定的內心：「之前你們去排除障礙的時候，本王就抽空回了一趟遠阪宅，遇到沒有接到行動通知、卻通過Assassin的視線監測到異常動向, 所以匆匆跑過來彙報的綺禮……於是順便和他談談人生。」
他說著說著也咬牙切齒起來：「那難道不是個正經的神父麼？不管內質如何，至少表面上在教會中做了那麼多年的代行者，和本王辯論的時候嘴上的教義一套一套的好像有多堅定一樣！本來以為他能徘徊的久一點, 在聖杯戰爭結束之後再寫出什麼有意思的劇本……哼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墮落的速度之快令本王也失算了！」
明明之前談話的時候神父的表情掙扎到足以讓一個有良知的人感到不忍, 而且鑒於時間短暫, 英靈也不能渲染環境氣氛為接下來的說服做鋪墊, 只能快准狠如同疾風暴雨一般打出三連, 爭取讓綺禮心中埋下『追求趣味』的種子，待到以後再看看能結出怎樣劇毒的果實。
萬萬沒想到這個本能的尋覓著痛苦，品嘗著痛苦然後攫取愉悅的男人居然這麼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本質。
吉爾伽美什板著臉：「這是主觀能動性的威力蠢貨！」
饒是在這種一不小心就會陷落到千夫所指歷史罪人的地步，Archer依然分散了一下注意力：「你該不會在這種時候還惦記著政治課吧？！」
「……本王！沒有！想著那種！事情！」吉爾伽美什憤怒的提著武器衝進戰場。
Saber那邊的一群人都被她的加入嚇了一跳。
亞瑟王猶豫了一下，還是禮貌的說道：「謝謝？」
「不客氣。」吉爾伽美什冷淡的接道。
本來想用一條令咒讓Saber放寶具的衛宮切嗣雙目無神，盯著烏魯克王看了一會兒，別過頭。
愛麗絲菲爾趕忙為僵硬的氣氛打圓場：「不用著急，那個……切嗣是因為不喜歡看著年紀小的孩子上戰場，所以才會有些別扭。」
她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把丈夫稍微拉遠一點，離開戰鬥中心。
身體年齡停留在拔出石中劍的那一刻，但並不真的是個蘿莉的亞瑟王：「……」
順著這條思路，她恍然間想起身邊的戰友的一些設定，比如真的是從四千多年前穿越過來的人神混血蘿莉之類的。
Saber：「咳，烏魯克王啊，其實我自己也可以解決的，你要不要先去……」
吉爾伽美什一巴掌把面前的Assassin□□打成金光，露出殺氣四溢的微笑：「你們剛剛想要說什麼來著？本王沒聽見不如再重復一遍？」
在兩個實力強大的英靈和半神合作的基礎上，Assassin很快就被清理干淨。
當最後一個百貌哈桑面色不甘的退場之後，埃爾梅羅二世算了一下之前交換的情報：「這樣的話，迄今為止就已經退場了三位英靈了吧？」
但是只要回想一下就能發現，Berserker和Assassin的退場十分突兀，一個是被臨時的御主強行用令咒遣送離開，另一個是前來進行毫無異議的自殺式襲擊。
而若要說兩件事情唯一的關聯，就是其御主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阻礙他們毀掉大聖杯的行動。
先不說言峰綺禮，間桐髒硯身為間桐家的家主，五百年對於聖杯的執著過後，不應該隨隨便便一點後招都沒用就被殺掉了。
倒不是懷疑英雄王的實力……而是眾所周知，烏魯克王其實從未學習過魔術。
現在這位少女王還不是英靈，對於魔力走向的感知稍微遲鈍也是有可能的。
軍師思考了半晌，還是想不通關鍵點，只好暫時放下心中的考量，抬起音量問在場的一群人：「那麼我們現在開始？各位還有異議嗎？」
「抱歉，打斷一下。」遠阪時臣保持著表面上的鎮定，但是一些不自覺的例如摩梭手指之類的小動作依然暴漏了他情緒的緊張，「如果英雄王……我是說Archer，之前說綺禮來到了遠阪宅是真的，那麼現在Assassin失敗了，她的御主言峰神父到底在什麼地方？——我的女兒凜，會不會正處在危險當中？」
埃爾梅羅二世愣了一下，突然覺得被自己忽視的東西正逐漸浮出水面。
他立刻轉頭詢問之前負責帶遠阪時臣過來大空洞的Saber組御主衛宮切嗣：「你們當時有看到遠阪凜的身影嗎？！」
沒有人回答。
遠阪家的家主僵在原地：「凜她躲起來了……但是我曾經將她介紹托付給言峰綺禮！她肯定不會警惕對方，我們現在一定要趕回——」
「啪，啪，啪。」
清脆的拍手聲。「不愧是老師，雖然關鍵時刻有些派不上用場，但是平時還算思維敏銳。」
被眾人談論著神父信步走過來，將手搭在身前一臉驚恐的小姑娘的肩膀上，微笑道：「諸位晚安。很高興能看到大家還平安的生存於世上，願主能繼續保佑你們。」
「你——」遠阪時臣咬著牙，克制著沒有衝過去，「這件事和凜沒有關系！」
「老師，請你冷靜一點。這樣會讓我懷疑您的專業素養。」言峰綺禮的視線巡視一圈，看向Saber的御主衛宮切嗣，「如果我說，除非你們用令咒讓自己的英靈返回英靈座，否則我就殺了她……這樣子會不會起到效果呢？還是說，那邊那個男人，會為了諸位的安危先一步解決這個不可能活下來的女孩兒？」
切嗣皺起眉，Saber厲聲道：「卑鄙無恥的小人！」
「你在開玩笑嗎綺禮！」Archer緊緊盯著神父，「你覺得你可以在本王面前隨心所欲？什麼給了你本王會網開一面的錯覺？！」
「哎呀，吉爾伽美什王。」言峰綺禮無辜的看著他，「我會這麼做，不都是遵從您的教導嗎？一步一步引導著我，勸解我，讓我懂得了尋求樂趣本身是無罪的這件事的人，不正是您嗎？怎麼事到臨頭，反而要來指責您出色的學生呢？」
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Archer就應該舉起一塊『本王是個沒用的英靈』這樣的牌子。」
Caster面色冰冷：「附議，迦勒底的我自己也應當引以為戒！」
Archer：「……」
他就像是一座爆發邊緣的火山被強行蓋上了蓋子，現在走在噴發的邊緣，似乎很想要提起寶具直接清場。
遠阪時臣手指微微一動。
他的目光和凜閃著淚光、情不自禁流露出希冀的視線對在一起。
魔術師微微嘆了口氣，余光撇過坐在Rider的牛車上偷偷往這邊看的櫻。
然後一瞬之間，三條令咒從他手背上消失了。
——或許的確如Archer所說，只是因為愚蠢和無能吧。
但是遠阪時臣比任何人都知道身為教會的代行者，言峰綺禮的實力究竟有多高，而被他環住脖頸的女孩兒生命又有多麼脆弱。正如神父所說，眼前這個局面無論誰最終走向勝利，都一定會有犧牲者。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凜在自己的毫無作為的父親面前被殺死。
「我還是應該說一句抱歉，雖然這某種程度上其實就是您犯下的錯誤。」魔術師低聲說道，「回去吧，Archer。」
「——雜種！！！」令咒蘊藏的龐大魔力讓Archer的靈基一陣不穩，他強行靠著自己的實力和單獨行動的技能才勉強沒用立刻消失，卻無法阻止靈子向著英靈座移動，而魔力則被獻祭給小聖杯，「竟然膽敢用令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遠阪時臣沒有為自己從者……或者說是前任從者的怒罵投去一個眼神，他在言峰綺禮因為這突然的變故而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向大聖杯所在地時，早已蓄勢待發的魔術毒蛇一般竄出來，從背後洞穿了神父的心髒。
吉爾伽美什靜待時機，驟然靠近，在綺禮回神雙手用力按住凜的脖子前將女孩帶過來，順手抬起武器斬下他的一只手臂。
乍然間受到重創的神父嗆咳著倒下來，傷口按在地面上時疼的面部肌肉抽搐，但是他卻猛烈的大笑起來：「成功了！這一次——是我勝利了！」
很快人們就意識到了他在說些什麼。
異樣的魔力從漆黑泛紅的天幕下席卷開來。
——大聖杯，就要降臨了。
只要有五騎從者被送回英靈座，小聖杯就能作為鑰匙召喚出真正的『此世全部之惡』。
「可是——怎麼可能？！Archer還沒有完全消失，目前應該只退場了三個半英靈啊？！」
「咳咳、那是因為——你們難道就沒有發現，」言峰綺禮邊咳嗽著邊笑道，「這片……咳、大空洞，格外的安靜嗎？我猜間桐髒硯那個老頭子、也發現了這一點吧……所以他才會哪怕失去了再次復活的手段也一定要在臨死前把全部的魔力貢獻給大聖杯。但是他估算錯了咳、哈哈哈哈！他以為一個Berserker就足夠了……聖杯降臨之後他就能復活，可是沒有。那個可悲的男人就那樣死掉了。」
「……是妖怪。」突兀的想起之前埃爾梅羅二世為了混淆視線說出的猜測，吉爾伽美什環顧四周，這片土地的確如神父所說，安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那些徘徊在此世與彼世之間的生物，竟然一個都不見蹤影。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吃干淨了一樣。
這才是為什麼世界抑止力如此敏感的原因。
此前誰都沒有意識到，作為一個雜食動物，大聖杯降臨要比人們想像的容易得多。
抑止力沒有思想。
它只是世界自我防御的手段，就像是一個殺毒軟件，並不能熟練的分清楚究竟怎樣做才能高效率的把世界的走勢引導回正確的軌跡。
於是只能甄選出外界入侵的『病毒』和內部的『冗余』，對比著一點點排查，直到危機消失為止。
吉爾伽美什並不是被特殊針對的那一個。所以從一開始迦勒底的分析就走錯了方向。
而現在回顧這些其實已經失去了意義。
黑色的淤泥從天空中的孔洞中傾瀉而出，漸漸滂沱大雨一般的降下，而後彙聚成沒有任何反光的河流，無聲無息的向前流淌著，仿佛要吞噬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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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感覺過年了大家都很忙哇！
有的小天使說看不懂，所以作者來簡單總結一下目前的劇情：
言峰綺禮是大Boss，他和間桐髒硯的目的都是為了見到大聖杯。
現在Archer玩脫導致反派一通陰謀詭計之後就要達成目標。
聖杯降臨會導致世界毀滅，其他人雖然手段不同但都是為了防止這個狀況發生。
第42章
事實上, 雖然整個戰線看上去被拖得十分長，但其實從言峰綺禮出現到凜被救下，再到大聖杯降臨，總共也不過是三四分鐘的時間。
黑泥突然糊臉的感受讓人窒息。
危急時刻, 吉爾伽美什突然對一邊將散未散的Archer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前兩天打的那個恐怖解密游戲？當時你也是……」
英靈正憑著心裡的一股郁氣硬是沒有在令咒生效的瞬間返回英靈座，現在就連外形都有幾分不穩，肉眼可見的身體周圍部分、諸如指尖和雙腳正在逐漸虛化，鎧甲緩慢的從縫隙處逸散出金色的粉塵, 乍一看上去像是被環繞著一圈螢火蟲, 給這種鬼都不願意來的黑紅一片的大空洞增添了股謎一樣的夢幻氣息。
聽到吉爾伽美什說到前半句的時候，他還沒什麼特殊反應, 怒氣未消冷著臉看過來, 然後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本來握成拳頭的手被震得直接扔下主人率先回到英靈座：「……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回想什麼？！那種本王的黑歷史不提也罷吧！」
「不！本王一定要講出來。」吉爾伽美什堅決道，「當時我們都要解開謎底通關了，如果不是因為你覺得路上遇到的一個只有一句台詞的NPC有意思所以連著戳了他37次, 絕對不可能觸發那種鬼畜的全員BE結局——」
Caster聞言頓時側目：「什麼你們還干過這種事？原來是有前科的嗎？所以那邊那個叫言峰綺禮的神父是不是曾經在游戲裡客串過什麼角色之類的。」
「當然是真的，但是完全不關我的事。」吉爾伽美什說，「都是Archer的錯, 恩奇都也能證明這一點是不是？」
藤丸立香：「不是, 都這種時候了你們還在聊什麼啊啊啊啊！！已經是團滅結局了不應該快看看能不能打出分支嗎？！」
這種敵我不分的無差別從天而降毫無預兆的攻擊, 跑是絕對來不及的, 不管怎麼看都是大家一口被黑泥吞掉的結局。
英靈其實對於此世全部之惡更加敏感, 在場還能繼續堅持下去的已經不多了。吉爾伽美什現在全靠著自己強大的身體素質還能勉強站直身體跟幾個不同性別的自己打嘴炮。
在迦勒底御主說出打分支結局的時候，聖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開始加大吞噬和污染的力度，吉爾伽美什張開嘴剛想說話，就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條件反射的把雙手伸進黑泥裡扶住地面。
一種強烈的拉扯感順著手臂上移，就算是以這具半神的軀體的力量仍然感到了吃力，恐怕堅持不了太長時間。
她回過頭，發現剛才還在和自己打嘴仗的Archer和Caster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且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是本體都是粘稠的深色液體吧，此世之惡對於恩奇都格外青睞一點，第一波落下的時候就被降落的淤泥精准的糊住眼睛，現在半張臉都變成了不祥的漆黑色。在聽到吉爾伽美什叫他名字的時候，人偶閉著眼睛往這個方向看過來，下意識的邁出腳步。
然後猛然間露出痛苦的神情，在王瞳孔驟然縮緊的注視下一下子倒進黑泥裡。
咕嘟咕嘟的氣泡聲響起，先前吞噬了人類和英靈的此世之惡平滑的流動，半點看不出來它究竟有多麼大的胃容量。
「——恩奇都！！」
盡管不抱希望，吉爾伽美什仍然伸出手在黑泥裡撈了一下，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膚感受到一陣強烈的灼痛之外一無所獲。
「咕嘰咕嘰……嘻嘻嘻……喜歡……」此世之惡歡快的流淌著，圍繞在王身邊，在她進行徒勞無功的搶救時發出不似人類的大笑，又有點像是被吃掉的那些小妖怪的聲音合在一起，空蕩蕩的回響。它模擬了被吞噬的一切，本應只了解世間誕生的全部惡意，卻逐漸通過貪婪的夾縫中的居民體會到了別的東西，「殺死燒死凌遲處死誣陷憎惡詆毀折磨——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喜歡——我、喜歡，喜歡吉——吉爾伽美什——」
王露出嫌惡和蔑憎的表情，看著不斷的往自己的身上奔湧著試圖將人拉近的此世之惡：「你把他們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以恩奇都的力量來說，不可能在眨眼間就被腐蝕的一干二淨。
「我……我喜歡……因為你很美味。」此世之惡的聲音漸漸流暢起來，「要來一起嗎？吉爾伽美什王——如果你拒絕，你就再也、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整個世界不留一人。被我吞噬之物覺得你和其他的存在味道不同，所以、我也覺得你、是不一樣的，我給你選擇的機會。吉爾伽美什王，要不要來？一起玩？」
「另一個你……說著，王來背負一切，很有趣，我覺得。」
「你呢？要怎麼辦？」
「是旁觀我吃掉所有人？還是反過來，吃掉我？」
話音剛落，黑泥揚起一陣漩渦，漆黑的波濤無聲的卷起，然後鋪天蓋地的從上方降落下來。
吉爾伽美什站在原地沒有動，一字一句的說道：「雜種，你會因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
下一秒，此世之惡將她整個人吞沒掉。
「噗啊哈哈哈哈哈哈！」那道自帶回聲的說不出具體性別的聲音抑制不住自己的笑聲，「好開心——這就是開心的感覺嗎？就算是誕生之後馬上就消失也好。就算是失去了存在的意識也好。但是如果是你的話，吉爾伽美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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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冬木市燃起了一場小範圍內的火災。
傷亡數量還在可控的範圍內，所以只是全國電視台上播放了短暫的報道，事件被簡單的定義為瓦斯爆炸，市區級別的領導人來到事故現場進行慰問。當地的聖堂教會掃尾工作進行的不錯，沒有泄露出什麼不符合普世價值觀以及違背科學定理的東西。
冬木市另一位管理者遠阪時臣在帶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回到家中之後，勉強拖著疲憊還受到輕傷的身體以及飽受摧殘的精神協助管理隨著這一場動亂，從黑暗的角落中冒出頭來的邪魔外道們。此外更加讓人頭疼的是，間桐櫻似乎才是受傷最嚴重的那一個，她的體內被發現了死去的刻印蟲的屍體，再加上一年多的折磨，讓這個不幸的女孩兒對於外界的反應格外遲鈍，有自閉症和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傾向。
時臣忙的焦頭爛額，一時間都沒能處理間桐雁夜的問題，默認他暫時呆在遠阪家照顧兩個孩子。
最後還是雁夜自己慢慢想通了，在看著凜和櫻坐在一起彼此都小心翼翼的接觸的時候，忽然就油然而生出一股對未來的憧憬。
也許現實終於不再是那麼殘酷的東西，就算是毫無才能的普通人也能夠對鮮活瑰麗的色彩抱以希冀。
他到底是不能平靜的面對遠阪家家主，看到一直以來暗戀的遠阪葵的時候也帶著點不為人知的尷尬。所以在時臣工作告一段落可以回到家裡之後，就找個理由告辭離開，准備帶著攝像機去周游世界。
一直生活在幸福當中的遠阪凜對這個斷了手臂但是卻溫和可親的英俊大哥哥頗有好感，在雁夜告別的時候還偷偷的哭了一場，反倒是小櫻在一旁輕聲安慰著姐姐，伸出手擦拭掉小姑娘臉頰上的眼淚。
愛麗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作為小聖杯的載體，被此世之惡吐出來之後突然具備了英靈的靈基，跟著抑止力派過來的Assassin衛宮一起去了迦勒底。
人類衛宮切嗣則是在大火中救下了一個失去父母的幼童，為他取名叫做衛宮士郎，並且決定帶著他回到艾因茲貝倫的城堡，與年幼的女兒伊莉雅斯菲爾共同生活。
Rider和Saber回去了英靈座，然而某種意義上的罪魁禍首Archer卻不知道怎麼說服了大聖杯，居然還從此世之惡那裡敲詐到了一具肉體，得以留存在21世紀的地球。
Rider的御主韋伯·維爾維特在和自己的英靈告別之後准備回去時鐘塔，因為埃爾梅羅二世的緣故，少年似乎承受了不少打擊，開始准備奮發圖強爭取在魔術上的成就超過長大成人的自己。
這些交流都是在突然從大聖杯內部被救出來之後，利用一點短暫的時間進行的。
雖然說不同的人對於生活有著不同的體悟，就算是再完美的HE結局又會有人留下遺憾。但是不管怎麼說，命運的齒輪還在轉動。世界沒有被毀滅。太陽照常升起的每一天都有光明灑落在地面，只要還能夠盡全力邁步向前，就不曾達到人生的終點。
「——所以說，吉爾你是怎麼辦到的？」
這是恩奇都第三十七次詢問這個問題了。
這個次數讓吉爾伽美什感到一陣不適，又被迫回想起當初游戲裡NPC醜惡的邪笑和突如其來的團滅。她趕忙把腦海中的畫面切掉，懶洋洋的靠在遠阪家的沙發上，回答道：「就是談妥了嘛。你看，對於本王來說，此世之惡又不是什麼特別難以解決的東西，就連Archer職介的那個糟糕透頂的我都能從它那裡摳出身體，本王……」
「算了，我換一個問題好了。」恩奇都彎起眼睛溫和的打斷她的自吹自擂，目光中卻含著隱憂：「吉爾你身上的紅色紋路又是怎麼回事？雖然Archer也帶著這樣的紋身……難道你們什麼時候約好一起去過美容店了嗎？」
「啊這個嘛……」吉爾伽美什撫摸了一下從鎖骨蔓延手臂和胸腹上的暗紅色的含義不明的花紋，一本正經道，「其實是成熟的像征，恩奇都你有沒有覺得我最近又長高了？」
她在人偶問個不停之前轉移了話題，「啊呀哈哈哈哈哈哈！這樣說不定我可以直接和你一起上高中呢。」
恩奇都果然順從的順著新話題接了下去：「哎？這裡的女孩子身高確實平均偏向矮小，不然我們明天去找之前那位日本的神明問一問，他還給你留了電話號碼對不對？」
「不是馬上，還要再等一等。」吉爾伽美什跟他理性討論，「在那之前，先讓我補習一下國中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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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這樣聖杯卷告一段落了，迦勒底以後還會再登場的。
祝小天使們新年快樂！！！2019年也要開開心心順順利利~
第43章
「真是不可思議呢……」遠阪凜最近放寒假, 聖杯戰爭結束之後正好有時間呆在家中和許久沒見過面的父親與妹妹聯絡感情，但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時臣加班忙的起早貪黑只有半夜才能看到人影。間桐櫻雖然內心深處不討厭這個姐姐，大部分時間卻不願意開口說話。再加上冬木市最近狀況頻出, 凜是之前自己跑回來的還遇到了好幾次危險狀況，時臣干脆讓自己的妻子遠阪葵暫時留在外地，等風波平息之後再回來。
於是偌大一個遠阪宅，唯二能夠正常溝通的居然只有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兩個人。
在這個過程中還要提防著時不時從各種稀奇古怪的時間地點冒出來的獲得了肉體的Archer。
結果就是, 凜和烏魯克穿越二人組的關系突飛猛進, 幾乎進展到了可以和王單方面分（樹）享（洞）生活中雜七雜八的小事的程度。吉爾伽美什口風很嚴並不會到處和別人八卦，也不會因為凜偶爾做錯事就去向遠阪時臣打小報告, 再加上她對於幼小的孩子格外多出一份寬容來, 不用說處於幼童時期本能的向往強者的遠阪凜，就連櫻都喜歡呆在王的身邊。紫發的小姑娘對於這個從大火中第一個強行把她帶走的人有種微妙的雛鳥情節。
有的時候Archer從外面閑逛回來, 就能看見另一個自己左邊一個黑發蘿莉，右邊一個紫發蘿莉，對面坐著自己的摯友, 兩個人面對面捧著課本認真學習。
第一次見到這一幕他還有種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之類的懷疑，次數多了就漸漸習慣了。
而且烏魯克王潛在的完美主義傾向讓她在做出選擇之後必定要達到自己的力所能及的目標，否則還不如一開始就干脆放棄。因此, 就算身邊充斥著現代社會的各種誘惑（比如Archer真的在他們做功課的時候盤膝坐在一邊玩游戲）, 她也能夠在沒人管束的情況下去學自己並不感興趣的東西。
這天英靈到家之後盯著客廳裡一副合家團圓其樂融融的畫面看了幾秒鐘, 忽然開口叫道：「吉爾伽美什——別看了叫的就是你, 過來, 本王有事問你。」
稱呼問題是一大亙古不變的難題。
最開始的時候兩個烏魯克的王接觸的不多，大家隨口就『那邊的那個本王』這樣稱呼，結果在迦勒底的Caster出場之後，這個說法的範圍一下子擴大了兩倍，大庭廣眾之下喊出來至少有兩個吉爾伽美什會同時維持著相似的表情轉過頭。
現在Caster回去迦勒底了，困難卻並沒有被解決。
因為兩個人一起出門的時候這麼叫會被路人指指點點當成神經病，就算吉爾伽美什心理素質一流，也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在經過了一番（一點也不）友好的協商之後，暫時決定把全名分配給少女的王用。
「我可以稱呼你為Archer。」吉爾伽美什在他們兩個討論的時候說道，「但是你呢？如果不稱呼全名，難道就要跟著恩奇都一起叫我『吉爾』嗎？」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彼此同時感到一陣從五髒六腑發散而出不可抵御的惡寒。
Archer被雷得頭皮發麻，干巴巴的說道：「別想了。本王寬宏大量將全名暫時讓給你，出門在外的時候別給這個名字丟臉知道嗎？」
「用你說？」吉爾伽美什不耐煩道，「而且就算是你不承認，這個名字也本來就是屬於我的！如果你來到本王的烏魯克絕對被當作冒牌貨知道嗎？」
「……說的就好像本王的子民會承認你一樣！」
幸好在這時遠阪凜端著茶水壺敲敲門走進來，讓遠阪家的百年老建築幸免遇難。之後兩個王不歡而散，各自占據著一個房間聯網打游戲，匹配到一起的時候還不願意去到對方的房間，於是明明只隔著一堵牆還要帶著耳機語音通話，也是很拼了。
雖然稱呼是暫時定下來了，但是吉爾伽美什仍然偶爾會覺得不習慣。
她把手裡的書本合起來放在茶幾上，問道：「有什麼事？」
「本王要單獨和你談話。」Archer在『單獨』兩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恩奇都，你看好那兩個孩子，不要讓她們到處亂跑。」
「嘖，又是這種大家長的語氣。」吉爾伽美什站起身跟恩奇都抱怨一句，「他不會真的覺得他的心理年齡超過我了吧？明明吵架的時候從來都不會讓著本王——雖然也不用他讓！本來大多數情況就都是他的錯誤！」
恩奇都坐到王之前的位置上，順手給櫻遞了一塊糕點：「如果吉爾想要讓他道歉的話就直接講出來怎麼樣？」
「哦那倒是沒什麼。」吉爾伽美什說道，「反正每次都是他自己吃虧最嚴重。所以說Archer的確是很強，但是只論靠譜程度，本王能甩他十條街的好嗎？！」
非常靠得住的烏魯克王氣勢洶洶的跟著Archer來到書房，橫刀立馬一般在對面坐下來：「說吧，怎麼回事？」
「本王還要問你呢！」Archer毫不客氣的占據了遠阪時臣的辦公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仰起頭居高臨下說道：「自從那天我們在大空洞出來，你就一次也沒提到過這件事吧？！除了你本人之外，就連本王也不知道此世之惡為什麼會突然消失，最後居然只殘留下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黑泥——如果被釋放出來的是我們那天目睹和承受的質量，現在不用說是冬木市！整個日本恐怕都已經被災難焚毀了吧！」
他對面的最近一直在長高，看上去已經有十五六歲的少女表情不動，反問道：「此世之惡難道什麼都沒和你講？我還以為它挺喜歡你的。」
「你以為……」Archer皺起眉，「難道你們連這種事情都談論到了嗎？所以它跟你到底交易了些什麼東西？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
吉爾伽美什也跟著向後一靠：「別多管閑事。本王怎麼做還輪不到你指指點點。再說，你不是也從此世之惡裡面淘出來一件肉體嗎？重新受肉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身體一重沒辦法像之前一樣跳的那麼高？」
「別轉移話題雜種！」Archer嚴厲道，「你——」
他突然想起什麼來，「你的身高和外表的年齡是不是和力量有關系？現在的這種增長速度正常嗎？」
「本王之前就想說，你身上的紋身，雖然是簡單的擬態，但是卻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讓本王作嘔的氣息。」
「你實話實話，此世之惡到底去到了什麼地方？」
吉爾伽美什沉默的聽完另一個自己的質問，她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了敲，半晌才反問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你來說很重要嗎？我姑且把這當成是來自另一個自己的關切之情並表達感謝……但是正如本王之前提到的，Archer你有的時候過於傲慢了。」
「——你先忍耐一下吧，本王想說的是，你我同為不同世界線上的英雄王，對於你而言，我的存在是已經成為定局的過去，而對我來說，你則是並不一定會實現的未來。從這一點來看，你我其實並不存在相交點，只是偶然間穿過同一個平面的兩條平行的線而已。」
「……」Archer詭異的停頓了一下，才開口說道，「你最近在學數學？」
不用這麼敬業吧！
連打比方都非得是這種風格嗎？
「……喂！都說了你過於傲慢了到底能不能認真聽人講話！」吉爾伽美什拍桌子，「你所經歷的本王未必會承受，你所擁有的本王未必會占據，反之亦然！所以你要是再敢在心裡自稱是我爸爸就別怪本王不顧往日的交情在你打游戲的時候拔掉網線！」
「——什麼？！」英靈猝不及防面色一變、驚得下意識的推了一下桌子差點翻過去，「等一下，你是不是在本王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打開了千裡眼技能？！……又或者該不會是讀心術這種惡心又變態的東西吧？不，不對，明明本王也有千裡眼你應當是無法觀測的啊！」
「是你都寫在臉上了啊蠢貨！」
這場開頭很正經結尾照常引起成噸的騷亂的談話最終也沒有任何結果。
Archer後來回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只有自己才懂得如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外，他對於千裡眼的猜測也不是一時興起。此世之惡蘊藏了大聖杯近乎全部的魔力，假如將黑泥作為魔力供給，就算是一天到晚24小時開著千裡眼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但是既然吉爾伽美什不打算說出來自己究竟看到了些什麼東西，又在黑泥當中經歷了什麼，連恩奇都都只能得到模棱兩可的只言片語，英雄王就算是對於內情充滿了好奇，也無可奈何。
人偶是因為對自己的友人抱有絕對的信任，所以才會在追尋無果之後自然而然的放棄。
於是那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變成了無人知曉的秘密。
更何況，吉爾伽美什很忙，非常忙。
她要管理自己剛剛起步的事業，聯系之前的藝術品承包公司談論合作事宜，還要要努力學習准備在春季開學季直接通過考試升上高一。
所以在壹崎日和發信息過來邀請她一起去咖啡廳談論一下近況的時候，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直到恩奇都強制把在房間裡面發霉長蘑菇的吉爾伽美什拉出去：「走啦走啦，不曬太陽對身體不好！」
王很抵觸：「看不到太陽神沙馬什那家伙沒什麼不好的，不然他又要揪著本王的發型評論出個一二三點——大概只有剃成光頭才能讓他的強迫症永不發作吧？！」
「可是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出門嗎？」恩奇都茫然不解道，「怎麼忽然就對逛街不感興趣了？」
「那是因為，」吉爾伽美什一臉凝重，「本王覺得走出這扇門就會遇到很恐怖的事情，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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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第44章
吉爾伽美什表情這樣嚴肅, 恩奇都不由得也跟著放下玩樂的心思，緊張的問道：「怎麼了？和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有關系嗎？」
「……」王沉默一秒鐘，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我會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明明和以前沒什麼區別吧, 就連Archer的那個我都會每隔幾天就宅在家裡不願意動彈呢。」
「是嗎？」恩奇都仍然不肯放松警惕，「所以如果你出門會遇到什麼問題？」
吉爾伽美什盯著他的眼睛對視了幾秒鐘，幽幽嘆了口氣：「算了，看在你是本王的友人的份上, 就不計較你的質疑了。我給你演示一下。」
她左看看右看看, 警惕的小步磨蹭到遠阪家的大門口，深吸一口氣邁出一只腳尖。
旁觀的恩奇都跟著屏住呼吸。
然後, 一個玻璃酒瓶從天而降, 在吉爾伽美什面前被砸的四分五裂，露出裡面裝的滿滿的五元硬幣。
恩奇都：「……」
他下意識的問道：「這是來自外星系的襲擊嗎？還是偽裝成硬幣的炸彈？」
王木著臉說道：「不, 這是天降橫財。」
她彎下腰想要把堆成小山和四散開的硬幣撿起來，就在雙手快要碰觸到它們的一瞬間，一聲尖聲慘叫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突兀的響起：「等一等你不要碰啊啊啊！！」
「什麼人？！」恩奇都正處在精神緊繃的狀態, 聞言條件反射的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把將憑空出現的天之鎖甩過去，「出來！」
某身著運動衫的凄慘神明從天而降被鎖鏈捆的當當正正，仍然不畏艱難的蠕動著強行靠近那一坨硬幣, 對著吉爾伽美什凄聲問道：「吉爾伽美什王你要做什麼！好端端的干嘛要搶我辛辛苦苦攢了好幾年的供奉嚶嚶嚶人家好心來看看你復習的怎麼樣了結果你就這樣對我……沒良心啊！」
他翻了個身用後背抵住身下的硬幣, 也不嫌硌得慌, 正好和彎腰低頭一臉無語的吉爾伽美什對上視線, 夜鬥眨眨大大的藍□□眼：「咦, 這個鎖鏈為什麼我解不開？」
「唉。」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站直對恩奇都說道，「算了，給他解開吧，這的確是本王的問題。」
「……什麼你居然承認了？！」在人偶收回天之鎖之後，夜鬥干脆在原地坐下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又翻出一個新的瓶子，把低上的五元硬幣一顆一顆的塞回到裡面，聞言驚訝道，「我只是隨口說的畢竟是我路過的時候突然沒拿穩還擔心會不會砸到人……」
他在恩奇都絲毫不變的如同面具一樣的美麗而端莊的微笑下聲音越來越小，不動聲色的往吉爾伽美什身後躲了躲，悄聲道，「王，你的摯友看上去，有點危險。」
「是嗎？」吉爾伽美什瞥他一眼，「先不說這個了，你既然是來關心本王的學習情況的，干什麼要帶著……全部的積蓄？」
她難以言喻的看著那個酒瓶，回想起當初夜鬥收下的五元錢，再次感到了一絲絲震撼。
這點工資真的可以在這個物價飛漲的時代生活下去嗎？！
該不會哪一天就看到日本某神明淪為流浪漢餓死街頭的新聞吧！
王不由得升起一股惻隱之情，本著關愛拿不到低保的窮困人士的精神問道，「是要去買什麼東西嗎？我們正好也要出門，可以一起走。」
恩奇都看過來：「咦？吉爾你不是說現在出門不好嗎？」
「也不是不能出門。」吉爾伽美什不太情願的說道，「就是會偶然遭遇一些突發狀況。」
其他一人偶一神明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夜鬥說道：「所以……你們要和我一起走？我要去的商店離這裡不遠，就算是以普通人類的前進速度也就十五分鐘的路程。」
吉爾伽美什抬起下巴示意他指路：「走，別擺著那副傻乎乎的表情，等會你們就知道本王的意思了。」
「……」
半分鐘之後夜鬥看到一個躺在路邊的無人認領的錢包，他順手撿起來翻了翻：「沒有身份信息……倒是有不少錢，你們等我一下我去送到附近的警察局。」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在原地等他，大概又過了半分鐘。這期間有兩個旁邊商鋪的老板走出來表示有打折優惠活動，想要找他們進去抽獎。
王不動聲色的拒絕了。
然後夜鬥回來，三個人繼續前進。
走著走著神明忽然說道：「說起來今天是什麼節日嗎？為什麼這條街上的商店都在搞活動？」
「……是巧合吧。」吉爾伽美什說道，這時一個男人表情慌張的迎面跑過來，東倒西歪撞到好幾個人，時不時還一臉警惕的回頭看，遠處傳來路人的喊叫聲：「是小偷！！他偷走了我的錢包！」
王利落的伸出右腿把這個疏於鍛煉菜的一批的賊拌了個底朝天，從他手裡抄起那個被搶走的錢包。
氣喘吁吁的追過來的路人接過去，仔細的檢查一番發現沒有缺少什麼東西，一邊撥打報警電話一邊感激道：「真是謝謝你了小姑娘！這裡面有特別重要的證件，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就要損失很大一筆錢……這樣吧，錢包裡的現金還有不少，為聊表心意就全都送給你了！我還有急事先走了你見義勇為的光輝事跡在下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他把那一堆粗略估計有好幾萬日元的錢幣塞到吉爾伽美什手裡，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吉爾伽美什：「……」
她對著手裡的現金陷入了沉思。
「給你了。」她隨手將錢塞給夜鬥，「上次你們帶過來的教材本王買下了，這是酬勞。」
「不——那些也用不了這麼多吧？！」夜鬥手忙腳亂的推拒，「而且教材是日和的就算是要給錢也應該給她才對……」
「這是命令！」吉爾伽美什大喝道，「你們自己去分配！這點小事也要麻煩本王嗎？」
「……重點是這個嗎？！」
「繼續看下去吧！」吉爾伽美什冷冷說道，「本王之前提到的麻煩可還不止這一點！」
果然如同烏魯克的王所說，在去往商店這短短十五分鐘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十二家打折店鋪，七家抽獎活動，撿到兩件貴重物品被激動的痛哭流涕的失主塞了一大筆感謝費，吉爾伽美什拿著這筆錢想要順手給兩個同伴買點零食邊走邊吃，正好想要買到的飲料正在舉辦『再來一瓶』的活動。
於是夜鬥和恩奇都站在雜貨店門口，僵硬的看著王隨手兩瓶付款，打開蓋子，中獎，回去兌換，再打開蓋子，再中獎，再回去兌換，夜鬥不信邪又扭開蓋子——還是『再來一瓶』。
收下一堆蓋子見證了全過程的雜貨鋪的老板和藹可親的笑容凍在臉上，看上去都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這真的不是每一瓶都有中獎信息嗎？」
夜鬥終於自己走進去，花錢買了一瓶飲料。
打開之後，『謝謝惠顧』。
他一時衝動又買了一瓶，打開，還是謝謝惠顧，冰冷無情的四個字仿佛是在嘲笑人們的天真。
在場的四個人面面相覷。
店鋪老板突然翻箱倒櫃掏出一個本子，鄭重的鞠躬遞到吉爾伽美什面前：「不管您是財神爺還是幸運之神，都請給我簽下名字並且寫下祝福的話語吧！我會永遠記住您、記住這一天的輝煌的！」
「……」
這算是哪門子的輝煌啊！
吉爾伽美什隨手寫下：祝你接下來順順利利日進鬥金。
商店老板心滿意足的抱住本子，如果不是王還站在他面前，這人說不定會一個衝動直接對著那一行文字親上一口。
「我我我我這就把這張紙掛在牆上日日膜拜！請一定要聽見我的心聲啊卡密薩馬！」
「……」
吉爾伽美什渾身上下冷氣四溢，出門的時候不明真相的路人對著此時此刻萬分恐怖的王下意識退避三舍，只有商店老板憧憬的看著她的背影：神果然就應該是這樣高高在上讓人仰望的存在！
恩奇都和夜鬥跟在她身後，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良久之後，眼看著上述套路即將重復的神明抱著一堆開蓋的飲料，茫然的看向恩奇都，「她以前是這個樣子嗎？幸運程度爆表？被福神庇護著？」
人偶慢慢說道：「不……以前雖然運氣好，但是按理說應該還是在正常的範圍之內……」
今天這個已經是世界之子、游戲開了掛的主角的程度了吧？！
「到了。」吉爾伽美什忽然停下腳步，打斷他們的對話，「這個是不是就是你要去買東西的店家？」
夜鬥在門前站立住。
他仰頭，深深的、深深的望向這個他一直以來都十分青睞的幸運用品商店。
金屬制的牌匾在陽光下閃爍著明亮的、虛偽的光芒。
神明捫心自問：買了這麼多傳說中的幸運道具，你真的轉運了嗎？
你接到業務了嗎？你變得富有了嗎？！
你能夠建立起無數的神社、坐擁美麗的神器，讓整個日本的人類前來拜謁嗎？！
不！你不能！
這都是因為！眼前的一切是虛假的！是詐騙！是人類的謊言！只有身邊的吉爾伽美什王才是真實的！
想通了這一點的夜鬥瞬間拋棄了以往的追求，執起身邊的金發少女的雙手，深情道：「吉爾伽美什王……您願不願意——收我做您的王妃？或者衛隊長也行總之請讓我以後都跟著您一起吃穿住行吧！在下會是一個合格的管家……嗷！不同意就不同意嘛干什麼要打人疼疼疼這個鎖鏈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解不開？！」
學校中正在上課的壹崎日和心中一跳，忽然抬起頭，發現窗外正對著教學樓的大樹上倒吊著一個非常眼熟的神明。
「……」
吉爾伽美什撐著樹干，對少女伸出手指指被毆打過後老實不少的夜鬥，面無表情做口型：快點出來，把你家這個偶爾智商欠費的神接走。
壹崎日和握著筆杆，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們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行為藝術嗎！！
她急匆匆的找了個理由請假之後跑出教室，一臉懵逼：「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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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了十分忙碌今天更新的晚了一點qaq
hhhh結果吉爾伽美什♀遇到的並不是特別嚴肅的情況。
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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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一幫人最後集體來到了駐扎在這一片的唯一一個貧窮神惠比壽小福家裡, 夜鬥美其名曰讓她和吉爾伽美什互相綜合一下，屋子裡面運氣值守恆，說不定就不會出現之前那種情況了。神明愁眉苦臉的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小福與日和妹子敘述了一下自己的經過，然後忍不住又往吉爾伽美什身邊湊了湊。
「但是我跟你們講她今天的經歷絕對不是巧合！」他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面的飲料灌了一口, 「堪比福神附體，只要湊在旁邊『嘶呼——』這樣吸一口歐氣……你們等一下。」夜鬥拿出手機隨手買了一張彩票，信誓旦旦道，「看著吧今天一定會中獎的！」
「那個……」惠比壽小福湊過來好奇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機界面, 「夜鬥你是不是忘記了這個房間裡還有我啊~剛剛吸進去那口空氣應該是取平均值0的吧？」
「……」
「算了, 今天偶然得到的這些獎品就都送給你們吧。」吉爾伽美什板著臉站起身對著在場的各位點點頭，「算是之前壹崎日和小姐幫助本王的酬勞。至於接下來報考學校的相關事項本王也可以自己處理, 如你們所見, 除非是極其特殊的情況，就不要叫本王出門了。」
「哎？！」壹崎日和聞言匆匆忙忙的站起來, 身後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對走到門口的王說道，「可是您現在的情況沒問題嗎？如果到了影響到正常生活的程度還是盡量處理一下比較好……吧？」
她說著說著漸漸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雖然吉爾伽美什一直是一副『本王超級不開心』的樣子, 也確實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困擾，但是對於一般人來說，這可能都可以被規劃為是幸福的煩惱了, 畢竟是個人都想要大風刮來一百萬塊錢還不用還吧？
而且不只是金錢方面, 這樣的幸運值說不定上能影響到諸如求學找工作討老婆之類的大事, 下能夠讓你天天玩游戲單抽出金卡, 簡直是人生超easy模式, 別人是生下來之後領先起跑線，吉爾伽美什可能就是距離終點只有一步之遙。
但是俗話說得好，難道在別人眼中格外羨慕的事情對於毫無選擇的本人來說一定就是好的嗎？
烏魯克的王未必會享受這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有彎腰到處撿的功夫，說不定自己都做出一頓滿漢全席了。
於是就造就了這種既讓人覺得幸福又透露出謎一樣的苦逼的境況。
吉爾伽美什完全知道路人會對於這種情況抱有什麼樣的態度，她不想多解釋些什麼，更何況面前的這些人並不抱有惡意，僅僅是感到疑惑而已。
於是隨口應付一句之後，王就干脆利落的帶著禮貌告辭的摯友離開了。
等回到暫住地遠阪宅之後，恩奇都問她：「這是不是之前此世之惡的後遺症？真的不要緊嗎？」
人偶倒是對於金錢啊幸運值啊或者是黃金率之類的設定完全沒有相關概念，他對快樂與否的定義十分簡單，既然眼前的狀況真真切切的造成了麻煩，還讓吉爾沒有辦法高高興興的出門，那麼不管這樣的煩惱在別人看來十分奢侈，也是必須要被兵器斬殺掉的『敵人』。
所以他的問話干脆利落，完全沒想過說服吉爾伽美什干脆看在副作用的份上暫且忍耐。
「解決不了啊……」吉爾伽美什攤在沙發上懨懨道，「因為一口氣吸收了大量的魔力，出現點意外也是正常的，就算是神可能也要消化很長一段時間吧。總的來說應該算是好事，等同化完全部的魔力之後，這邊這個世界線就再也察覺不到異常了。」
就好像之前在世界抑止力眼中她一直是黑戶，只是分為老實躲起來的黑戶和大大方方在眼皮子底下刷存在感的黑戶。
現在就不同了，直接刷新戶口本變成偽造的原住民。
「你最近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恩奇都在她身邊坐下來，「如果是因為不想去學校的話，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勉強自己跟我一起去的。而且說真的我也不是非得去上學不可，只是有點好奇，就像是當初想要來到烏魯克一樣——當然啦當初的那個決定我完全沒有後悔還時常覺得很慶幸。所以對我來講，吉爾你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這本來也不是特別嚴肅的、值得你去仔細考慮的決定，其實買書在家裡看或者上網找教程沒有任何區別……」
「沒，你不用想這麼多，恩奇都。」吉爾伽美什打斷他突然像是開啟了閘門一樣一連串的解釋，知道是因為人偶隱隱感到一點不安心，她肯定的說道，「掌舵一直都是由本王負責的，你作為烏魯克的臣民只需要提出意見，是否采納將由本王進行斟酌考量。現在我覺得這件事對我們二人都有好處。並非你心中想的那樣。」
「可是……」
「我有沒有跟你說我偶爾能看到未來發生的情況？」王不容置疑的繼續說，「現在因為魔力過量，這種能力也被加強了。我覺得我們需要去上學這一點是出於多方角度的思索之後鄭重作出的決定。至於理由……」她停頓了一下，「以後你總會知道的。」
「我說了，不用擔心。」吉爾伽美什安撫般的放緩聲音，「如果真的發生了你想像中的任何一件事，本王會告訴你的，作為朋友。」
「……」人偶看著她的眼睛，沉默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處。」王打起精神從沙發上坐起來，「距離新春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明天我們可以提前去各個學校裡面考察一下。今天本王什麼都不想干所以……」
她打開了電視。
然後意外的發現昨天晚上被Archer打開的游戲機沒有關，現在正停留在存檔界面，『回到游戲』的選項一閃一閃，誘人犯罪。
吉爾伽美什詫異了一瞬，而後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
這是個傳統意義上的galgame游戲，算是Archer最近的新歡，因為裡面有一個女性角色的外貌特別像是之前聖杯戰爭裡面的Saber亞瑟王，連恩奇都都注意到了這一點。
英雄王曾經在買下游戲的時候發出豪言：本王一天都不到就能攻略下這個女人！
現在三天過去了，吉爾伽美什沉迷學習，也不知道他究竟進展到了幾周目，是不是打通HE結局了。
按理說Archer在玩游戲方面不作死的時候還是很有天賦的。
電視屏幕上標識一動，整個畫面流暢的被切到退出前一秒的場景。
一個巨大的黑影驟然出現在屏幕正中央，把王嚇了一跳，嘀咕道：「這什麼東西？不是說戀愛向游戲嗎，怎麼這麼像是恐怖片？」
她順手按了一下手柄上繼續的按鍵。
一道血花綻放在電視屏幕上，伴隨著男主角（大概是男主吧）凄厲的慘叫聲和嘔血的聲音，視角前方的黑影稍微退開了一些，吉爾伽美什發現那其實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金發姑娘，正一臉悲哀凄涼的微笑著，淚水順著形狀姣好的臉頰一滴滴流淌下來，打濕了襯衫的前襟。
對話框中寫道：「吉爾君……真的對不起，但是……但是，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忍受這樣的生活了……你的頭顱我會好好珍藏的。」
然後對話框消失，游戲裡的姑娘哭泣著再次舉起手裡的柴刀，毫不猶豫的捅了下來。
男主角又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嚎，讓旁觀群眾不由得開始心疼如此賣力氣的配音演員。
吉爾伽美什：「……」
旁觀的恩奇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一秒反應過來的王笑倒在沙發上抱著手柄打滾，「這是什麼結局啊哈哈哈哈！那個我自己當初居然還能像那樣口出狂言，雖然這也算是把人追到了並且成功在一起吧，但是想一想淪落到這個地步真是可憐呢吉爾君！」
恩奇都：「等一等這個游戲ID吉爾你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吉爾伽美什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坐起來打開存檔，「我來看看他都打出過什麼結局……噗！哈哈哈哈！十八個BE結局，這是在集郵嗎？！」
屏幕上的cg看上去一個比一個凄慘，對比而言，這個柴刀結局居然是距離HE最近的那一個。
Archer能忍耐到現在還不去網上查網友們的攻略，也是很不容易了。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游戲剛出不久攻略還不全的緣故。
吉爾伽美什干脆拿出手機給這個十分亮眼的cg記錄拍了張照片，想了想打開推特新注冊一個id叫做『用來分享人類最古路燈王的游戲經歷的小號』，然後把照片po了上去，打出這個最近在宅圈裡面十分有名氣的galgame的tag。
她在圖片前方又打了一連串的爆笑顏文字，並且表示這是自己回到家裡發現兄長在玩攻略游戲，雖然他嘴上說的仿佛很有自信的樣子，但是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真實的場景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這種熱門tag一分鐘能刷出好多條新消息，本來這種沒人關注的小號是不會有人評論的，但是或許是這張圖上的戰況過於慘烈了，吉爾伽美什還特意給出了柴刀結局的截圖，圍觀的路人一下子被炸了出來，紛紛吃瓜表示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結局，是不是博主p的圖之類的。
還有一堆不明真相的圈外人單純是被戳到笑點，紛紛轉發來嘲笑。
這張圖莫名其妙的小火了一把，結果就被一位游戲圈內的大佬艾特並且轉發了，大佬表示內部工作人員吐露，的確是有這個分支，但是要打出一條支線的所有BE且在之前不能觸發任何一個HE，幾乎是短時間內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算官方也是推測要在一兩個星期之後才會有肝帝觸發這個結局。
然後吉爾伽美什的推特小號突然開始有一群人蜂擁而至，關注並且發給她私信想要搞清楚這個結局具體是怎麼打出來的，其中不乏一些在視頻網站和直播網站中十分有名氣的大佬想要高價買斷情報。
突然驚覺自己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下也能觸發bug級別的黃金率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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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感冒了隨時都想睡覺所以更新可能不太穩定orz
謝謝圖桐、森團子、恩利爾、戈舒醬小天使的地雷！
第46章
吉爾伽美什隨手把游戲截圖發上去之後也沒太放在心上, 轉頭就忘記了這回事，自己開了個新存檔打算從頭開始。她對於亞瑟王又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是打算交個朋友而已。而且這個游戲裡面僅僅是人物外貌有一點相似，實際上不管是性格還是行為方式都有很大不同。
王其實更偏好另一個黑長直妹子, 其他的線路碰都不打算碰，專注攻略這一條。
結果她發現這個游戲確實有那麼一點難，很多細節在一周目注意不到，輕輕松松觸發BE結局, 連人家姑娘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
不過她自認比另一個自己成績稍微好一點, 至少打出一個正常向的路人分支。
十點之後吉爾伽美什對著突如其來觸發的一條攻略對像與攻略對像在一起的神展開百合結局陷入了沉思。
恩奇都干咳一聲：「吉爾，已經這麼晚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睡覺了？」
王看了他一眼, 人偶莫名的在這道眼神中察覺到了一絲絲哀怨和委屈。
然後吉爾伽美什扔下手柄：「不玩了不玩了，睡覺！」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 吉爾伽美什從床上爬起來，發現恩奇都還在睡。平時人偶都是睡在另一個房間的，結果昨天晚上因為那個游戲的結局太鬼畜了, 一時受到了嚴重刺激的王拉著恩奇都吐槽了一個小時，她的友人好脾氣的跟著她來到臥室聽的認認真真，結果就是兩個人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恩奇都睡覺的時候喜歡把被子拉到鼻子以下蓋著嘴巴, 他的頭發還長, 蓋住臉之後這麼一躺下就好像整個人變成一只圓滾滾的蠶蛹, 連面部表情都看不清楚。
時間還早, 吉爾伽美什幫他把蓋住鼻子的頭發扒拉開, 然後順手拿起手機解開鎖屏，結果被一連串的新消息提醒嚇了一跳。
全是來自推特的熱情吃瓜群眾。
除了昨天傍晚時分那件事之外，這個游戲的話題又經過了二次發酵，現在簡直到了圈子內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王一打開軟件，就看見一個用著粉嫩嫩的二次元頭像、標注性別女的用戶給她發來一條私信，語氣和藹可親，但是內容卻不是很友善。
據這個人說，她是某直播網站的一個用戶的粉絲，發現了那張照片之後，察覺到這個攻略的過程和那位up主有不止一處類似，就連打出BE的結局的順序都是一樣的。那個up主游戲玩到一半就沒有繼續直播了，觀眾也不知道他後續進展到了什麼地方，是不是打算發視頻補完，如果吉爾伽美什未經允許發出這樣的照片可能影響到該up主的計劃或者涉及到侵權等等。
粗略一算，這位女士大約是給吉爾伽美什發了不下三十條私信，可謂鍥而不舍。
雖然她分析的部分內容有一定道理，但是從說話口氣來看完全是把吉爾伽美什當成了偶然跑到親戚家裡玩鬧的熊孩子，生怕她一不小心刪掉存檔之類的，又是諄諄教誨又是小心勸導還加上點誇張恐嚇，力圖讓她不要輕舉妄動，真的傻乎乎的為了點零花錢把攻略手法賣給其他人。
吉爾伽美什：「……」
她一時間覺得有些微妙，倒不是因為這個姑娘的語氣，而是——
「晉江視頻直播網……這是個什麼網站啊？」
王懷著一種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心情，點開那個妹子怕她不相信發過來的錄播視頻鏈接。
『吉爾伽美什，簡介：游戲up/偶爾直播日常/合作私信大概率看不見/看見本王也沒興趣接/推特賬號@Gilgamesh』。
個人簡介十分任性。
其中前五個明晃晃的金色大字掛在標題旁邊，生怕別人沒看見。
「……」
吉爾伽美什此時此刻仍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比較好，她按了一下那幾個大字，進入到個人空間裡面。
最新發布的視頻是在早上七點鐘。
Archer他意外的起的很早呢……還是昨天晚上根本沒睡覺？
而且，她發現他在這個網站居然還挺有名的，真的是距離產生美，有不少人吃得下他這種清純不做作（？）的英俊土豪金中二人設，明明距離英靈來到現世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關注他的粉絲居然超過二十萬了。
個人空間裡面有一個點擊最多超過一百萬、也是他火起來的根源的視頻，標題叫做『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蠢』。
還被up主親自頂置，掛在最上面，一眼就能看到。
吉爾伽美什：「……」
……
……
……？？？？
她揉揉眼睛，匪夷所思的又讀了一遍這個標題，這次出聲念了出來：「『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蠢』？！這個『妹妹』的指代對像……」王飛快的領悟到了精髓，「不是，Archer那個大傻子居然還好意思起這種標題？？」
旁邊睡的迷迷糊糊的恩奇都一下子被她嚇醒了，猛地睜開眼睛看過來：「怎麼了？」
吉爾伽美什氣的不想說話，她直接打開視頻，發現這是一個游戲合輯，經過了粗略的剪輯，基本是把和Archer一起玩游戲至今所有王她一不小心犯蠢導致Game Over的場景全都發出來了，間或有伴隨著英靈的大笑和吉爾伽美什氣急敗壞的喊聲。
彈幕裡面整整齊齊的刷「我妹妹不可能這麼蠢的可愛。」
「我家的可能是個假妹妹。」
「前方高能預警。」
「Game Over x 16」
「計數君衝鴨——不要停下來！」
「看的我也想帶我妹妹玩游戲了，就算是菜的摳腳……還是算了，兄長和妹妹一起打游戲，一定會先瘋一個人。」
「不是，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up主的笑聲特別魔性嗎？？？」
「不是，你為什麼要說不是。」
「不！前面的紅字別走！你不是一個人！」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為什麼up主笑了我也跟著笑了！」
「+1，本來前面沒覺得多有意思的。」
「妹妹聲音好可愛啊啊啊wsl，發脾氣也可愛！妹妹和我打游戲哥哥帶你飛。」
「然後你就被一股來自妹妹的神秘力量帶著走進了Game Over的深淵。」
恩奇都瞪大眼睛伸出一只胳膊撐住自己的身體半坐起來，湊過來看手機屏幕：「這是Archer嗎？……他把你玩游戲的過程發上去了？」
人偶抬頭，本來還想問些什麼，忽然停住。
吉爾伽美什面色猙獰：「他什麼時候錄的視頻！！！」
「冷靜！」恩奇都伸出一只手防止王一個衝動砸手機，「會不會是這個游戲機自帶錄屏功能？」
王動作一頓。
她在清冷的晨風中僵住。
雖然曾經是一個現代人，但是每個世界線的科技樹加點方式不一樣，再加上她時隔多年還忘了不少，對這些現代產品功能的適應程度可能還比不上有聖杯直接灌輸常識的Archer。
「其實有一種方法可以驗證這一點……」吉爾伽美什點開今天早上七點的視頻，到現在點擊已經超過五萬了。
那是吉爾伽美什玩的galgame的錄屏。
吉爾伽美什……的錄屏。
大概是，這個游戲問世以來，第一個打出百合線的奇才。
……
「冷靜點吉爾我們可以一起去問Archer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現在你不要打開王之寶庫喝酒——不！寶具也不行！」
「不，等等，我們先不要告訴他這件事。」吉爾伽美什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她粗略的翻了一下Archer發出去的視頻，大部分都是兩個人的游戲錄屏，偶爾是他自己出門買（炫）東（富）西的vlog。
她想了想，退回到推特，給那個疑似Archer粉絲的妹子回了一條私信：
「我是吉爾伽美什的妹妹。」
「我發現了他發出去的視頻。」
「現在我要報警了。」
「？？？」對面可能激動的一直在蹲守，在看到這幾句話的一瞬間發出一連串問號，緊接著是一堆崩壞的表情包，在之後是一串『啊啊啊』，對面的姑娘打字手都在抖：「你不要衝動對不起我們可不可以坐著時光機器回到十分鐘以前假裝無事發生！！！」
「不可以。」吉爾伽美什回復，「除非……」
「除非怎麼樣！」
「除非你不告訴我兄長發現了他在直播這件事。」
對方只考慮了不到一分鐘，迅速的捧著心回復道：「成交！」
恩奇都閉緊嘴巴的看著吉爾伽美什臉上仿佛是世界末日中即將毀滅全人類的反派Boss一般的微笑，欲言又止，過了半天看王一直在手機上按來按去不像是要爆炸的樣子，才開口小聲問道：「所以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打入敵人內部。」吉爾伽美什緩緩露出笑容，紅色的眼睛閃爍著冰冷的屬於捕食者的光，「本王要注冊晉江網的直播賬號。」
恩奇都：「……」
人民群眾的想像力是無窮的。
Archer很有名，他的視頻很火，連帶著偶爾出鏡的遠阪宅也被人關注到了。吉爾伽美什之前拍的照片中包含了一部分這個房間的電視櫃和茶幾，以及牆上的壁畫。她還順口說玩游戲的是自己的兄長，話裡話外毫不掩飾對這個地方的熟稔。
一部分粉絲認出了房間。
另一部分察覺到了游戲攻略進度的雷同。
還有人繼續在這個基礎上拓寬腦洞，聯想到之前最火的『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蠢』的視頻，還有Archer在直播的時候不經意間談起和自己暫時住在一起的、但是不知道這個直播網站的妹妹。
稍微這麼一聯想……就好像特別有道理？！
所以其實就算那個粉絲不給吉爾伽美什發私信，王也能順著好事分子在推特下面留言發出的視頻鏈接找到這個網站。
大家唯恐天下不亂，紛紛義憤填膺的表示那個辣雞哥哥又在偷偷抹黑妹妹了，妹妹你這麼可愛機靈可不要上當啊！
說的就好像之前一個個在彈幕裡面『哈哈哈哈』的不是一撥人一樣。
吉爾伽美什翻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評論，沒有打算一個個回復。
她掐指一算，這個時間點，Archer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外面浪，遠阪宅靜悄悄的，遠阪凜和遠阪葵一般沒有事不會往這裡跑。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她忽然翹起嘴角，捋了捋剛起床亂成鳥窩的金色長發，盤坐在床上一字一字打出新的一條推特：「你們好，我是『用來分享人類最古路燈王的游戲經歷的小號』本人，某不願透露姓名的金先生的妹妹，這是直播間房號xxx，上午十點鐘直播報警，我們不見不散。」
吃瓜群眾刷出這一條推特，一下子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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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以為一直是吉爾伽美什♀坑吉爾伽美什♂嗎？
不是這樣的！！
其實是有來有往，真·神仙打架（喂
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第47章
直播報警當然是開玩笑的。
現在距離十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吉爾伽美什從床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踏著遠阪家統一型號的（凜給小櫻挑的）毛茸茸的棉拖走進浴室洗漱。
恩奇都還呆坐在床上沒下去，聽見浴室裡響起水聲，忽然開口問道：「吉爾？你一會真的要直……直播嗎？」
直播這個單詞對他來說還有點陌生, 念出來的語氣有一點像是讀課本一樣的滑稽感。雖然腦子並不慢，但是恩奇都其實對於沒有接觸的過的語言接受速度總是慢半拍。以前一開始在烏魯克的時候蘇美爾語就說的磕磕絆絆，現在日文雖然是直接灌輸到腦子裡面的，但對於那些陌生的詞彙還是有點適應不良。
有時候吉爾伽美什對他慢慢吞吞好像是咬文嚼字的在說話這一過程還挺感興趣的, 覺得就好像是出刀必見血的戰鬥機器人一涉及到這方面電路就短路了一樣, 有種詭異的反差萌。
吉爾伽美什正在刷牙，聞言含糊道：「當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心血來潮, 本王還真不知道Archer有這樣的小愛好。」
她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語氣很低沉，表情也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若有若無的微笑, 如果是不熟悉她的人看到這一幕，說不定會自動腦補成王的內心充滿了老懷大慰的感慨。
但是如果烏魯克的那位長老委員會的代理會長維克多有幸能看到這一場景，他一定有多遠躲多遠。
——看看吧, 吉爾伽美什王都已經氣的開始在熟人面前自稱『本王』了！而且還笑的那麼鬼畜！
上一次能讓這位說起來其實脾氣挺不錯的王cos反派Boss的場景，是王剛剛得知周圍的小國准備入侵烏魯克的時候。
恩奇都也見過那次的場面，後來兩頭入侵的魔獸被當成真正的野豬處理了, 現在骨頭都沒剩下一根。
他下半身蓋著被子, 靠在床頭回想了一下, 覺得吉爾伽美什現在確實挺生氣的……但是往常Archer跟她友好互毆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打完就過, 下次再從頭算起, 按理說她這次不應該因為這種事發這麼大火才對。
衛生間安靜了許久。
突然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吉爾伽美什好像是一巴掌拍在了鏡子上面，然後恩奇都聽見刷完牙的王憤怒道：「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就只顧著自己愉悅啊！可惡居然在這上面輸了一籌——Archer那個大垃圾！」
「……」
哦，是這麼回事。
想通了的人偶放下心中的一點點擔憂，面無表情的躺了回去。
不僅沒有感覺了甚至有點想要揍點什麼東西發泄一下是怎麼回事呢？
九點出頭的時候吉爾伽美什打開電腦，調整了一下電腦前邊的攝像頭。這時候她又有一點開始唾棄起自己的遲鈍來了。
這麼貴重的外置攝像頭就明晃晃的擺在這裡啊！還有麥克和耳機一套三連，絕對不是隨隨便便湊出來的。
不過講道理，她以前雖然注意到了這東西，可是Archer他自戀的性格深入人心，聽說前段時間大家一起從黑泥裡面爬出來，只有這位出來的早還赤身裸體毫不害臊，坐在高點大大方方的任由後來的人打量，也不想一想裡面還有不少未成年的小姑娘萬一一下子留下了黑泥那麼大面積的心理陰影怎麼辦。
就以英靈的個性來說，他閑著沒事自己拍自己是多正常的一件事。
但是其他人居然還能看進去他自己拍自己，這就是很不正常的了。
可能是同性相斥吧，兩個吉爾伽美什大部分時間裡互看都覺得對方是傻【嗶——】，很難透過這樣的固有印像發現對方內在的閃光點。
王整理到一半的時候回了下頭，問恩奇都：「你要不要也來一起？」
「不了。」恩奇都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笑的人畜無害，斬釘截鐵道，「請務必把我切出鏡頭。」
上午十點鐘，吉爾伽美什准時打開直播間。
人偶遠遠的看了一眼屏幕，發現居然真的有人慕名前來參觀。
這個時候其實來的人還不太多，因為雖然Archer的粉絲有很多，但今天既不是法定假日也不是周末，還是早上十點這樣一個修仙黨都在補覺的時間，就算是鐵杆粉絲也不一定有那個閑心在關注了up主之後再去圍觀他的妹妹。所以吉爾伽美什的直播間裡目前大貓小貓三兩只，十分冷清。
王也不在意，她就穿了一身休閑裝，純正的素顏甚至還能看出因為睡覺姿勢不對在腦門上壓出來的一條不明顯的紅印，和網絡上普遍的濃妝艷抹風格的網紅完全不一樣。她還不怎麼關注彈幕，隨手調整了一下麥克風懶洋洋的說道：「今天直播點什麼來著？哦報警，報警就算了沒什麼事會被查水表的，就玩點游戲吧。」
時間緊迫，她沒來得及看Archer平時是怎麼直播的，不過被一幫人看著發表講話這一點，烏魯克的王表示自己十分熟練。
直播的畫面被切到了一個小角落，裡面顯示的是正在玩游戲的吉爾伽美什，錄入了她的臉和一部小部分鍵盤。大部分的畫面則分給了游戲界面，赫然是之前在ps4上面還沒玩完的那個galgame。
是的，王一時氣不過，又買了一個主機版。
有錢就是這麼任性。
因為是新注冊的steam賬號，現在一點過去的存檔都沒有，完全是個嶄新的游戲。
本來是想要看她和Archer撕逼的觀眾跑過來，一臉懵逼。
這個畫風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但是……但是這個妹妹的長相吧……
和兄長『吉爾伽美什』真的好像啊！
如果不是性別不同，簡直就是雙胞胎，究竟什麼樣的兄妹能不止發色和瞳色一樣，就連五官和偶爾的表情都差不多？？？
而且說實在的，不吹不黑，吉爾伽美什這一家人的顏值拿出去都是能拉高地球人平均水平的存在，放在那裡就算是面無表情也顯得賞心悅目。
親生的，沒跑了。
觀眾們一邊吃瓜一邊心想。不知道是父母的那一邊基因這麼強大。
零星的彈幕漸漸變得稍微多了一點，有時間過來看的都是閑人，本來只是想湊個熱鬧，以為是那種隔著八百裡遠才能攀上關系的表妹，或者干脆就是炒作。有人氣不過這種蹭熱度的方式提著四十米大刀衝進來茫然四顧，然後在直播間裡面老老實實蹲下來，吸溜吸溜吃隊友端過來的意大利面。
只有瞎子才會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血緣關系。
而且說實話Archer人氣雖高，偶爾也挺招路人黑，是那種粉黑半參的黑紅。他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做掩飾，連直播的自稱都是『本王』，在其他人眼中盡顯中二本色，簡直是吃不下這個設定就要覺得羞恥的不行。幸好英靈王霸之氣充足，明明在其他人做出來都是特別做作虛假的動作，在他這邊居然就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理所當然——畢竟是王嘛。
妹妹就要好上不少。
雖然也是一臉『本王天下第一』的表情，可見中二屬性是家族遺傳，說不定就連父母都跟著一起玩角色扮演，但是雙眼雪亮的觀眾們還是能看出她在盡量克制了。
就比方說，吉爾伽美什只有在特別偶然玩的激動的時候才會自稱是『本王』。
而且也不會隨隨便便叫『雜種』。
『蠢貨』氣到不行才會罵。
更不會突然爆發一連串『哈哈哈哈哈哈』……雖然Archer的『哈哈哈』可能應該歸類為萌點。
相比之下簡直就是天使——
天天被Archer虐的死去活來都快變成抖M的粉絲們嚎啕大哭，眼淚汪汪的發彈幕給看上去還沒成年的小妹妹捧場，一時間彈幕列表群魔亂舞看的吉爾伽美什莫名其妙。
她覺得自己態度也不是很好啊。
畢竟給錢的都是大爺，其他主播們對待觀眾還是很客氣的。
到了王這裡，她連看都不看，一直自己玩自己的，也不在乎他們是不是發了彈幕或者給了打賞。
居然這種還能被稱為天使。
吉爾伽美什心情復雜——你們這是在Archer那邊受了多大委屈。
她直播到一半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句：「對了，這個直播間的事情你們不要告訴我哥哥。」
「他那個視頻被我看見了……怎麼看見的？不是你們發過來的嗎？」
「本王早晚把他剪掉的沒放上來的視頻發出來，等我搞清楚那個錄屏軟件究竟怎麼用之後。」
觀眾們一時間垂死病中驚坐起，到處都是『哈哈哈哈』的彈幕，一個人問道：「為什麼不能讓你哥知道啊？」
吉爾伽美什正好瞟到這條彈幕，galgame不需要什麼操作，她干脆放下游戲，忽然抬起頭對著前方的鏡頭笑了一下，微微挑起眉說道：「為什麼？你說呢？」
「別怪本王沒提醒，獨家爆料，要是你們告訴他就別想知道後續了。」
「聽話知道嗎？乖一點。」
網線另一端發彈幕的阿宅猛地往後一靠，差點把電腦桌前面的椅子帶翻。
他之前關注Archer只是因為對方技術很好又很有錢，可以提前玩到很多新游戲。然後關注的時間久了，又沒什麼事情可做，就從推特的直播間號找到了主播的妹妹來湊個熱鬧。
但是他現在心髒怦怦直跳，大腦一片空白，呼吸都暫停了，就好像害怕驚擾到什麼一樣。
眼前仿佛還重復著播放吉爾伽美什的那個凌厲的表情。
還有那雙格外亮眼的鮮紅色眼睛。
麻麻。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捂住胸口。你的兒子我好像戀愛了。
如果吉爾伽美什看到這一幕，就可以很嫌棄的告訴他其實是把一瞬間人類遇到危機毛骨悚然的本能感受當成了一見鐘情。
但是其實這兩種感覺在和平的情況下還真的不容易分辨。
況且，王還長得這麼好看。
於是這一個上午，覺得自己戀愛了的不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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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戈舒醬小天使的地雷！
第48章
這一天的上午, 無數聊天群裡面都暗搓搓的傳遞著一張新鮮出爐的表情包。
這是一張動圖，裡面金發紅眼的少女突然抬起頭對著屏幕前的人微微一笑，做了一個口型。
表情包下邊的配字是『乖~』。
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和表情包制造機，短時間內這個動圖忽然就紅遍大江南北, 從一個群傳遞到另一個群，就算是壓根不知道上面的人是誰，也會覺得好看和有趣就拿來用。
而自從那個小小的風波過去之後，吉爾伽美什的直播間裡人數倍增, 多了許多以前不知道Archer也不了解這個游戲, 但是單純是被臉和性格吸引過來的路人，可見加入外貌協會是從古至今無數生物永遠不能放棄的堅定追求。
還有一部分則是被王清奇的玩游戲姿勢震住了。
本來玩這種帶點後宮向的galgame的妹子就少, 長得好看的出奇的妹子更少, 能把固定的劇情打出不一樣的煙火的美少女萬裡挑一，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 吉爾伽美什全占了。
有三分之一的彈幕在發毫無異議的『哈哈哈』，還有三分之一在舔屏，剩下的三分之一則試圖把一路滾向奇怪線路的攻略游戲拉回正途。
每次看到那些手把手教你玩游戲和質疑為什麼up主要選這種選項的彈幕, 就會有人嘻嘻哈哈的打字：「沒用的啦，你們還沒有體會到妹妹神秘的game over體質嗎？」
「就是就是，這是妹妹的神秘力量, 是走不出去的怪圈, 你們別瞎指揮！」
「我即使是死了, 釘在棺材裡, 也要在墓裡, 用這腐朽的聲帶喊出——妹妹打出be時候的表情最可愛了！！！」
「尊敬的xxx用戶您已經被主播禁言十分鐘。」
「……」
十二點一到，吉爾伽美什准時關閉直播間，也沒說下一次上播的是什麼時候。
她的小號推特的關注用戶數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王想了想，更新一條推特：「說好了，你們討論可以，不許艾特我的兄長，不然後果很嚴重知道嗎？」
還附帶了一張別人發過來的她自己的那張表情包。
其實這種約束基本等同於沒有，大概只能讓一些不搞事不舒服斯基星人乖乖聽話，但是吉爾伽美什很確定Archer短時間內不會發現這件事。
回想一下她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甚至各種社交軟件都有玩，但是就是沒發現英靈居然還在晉江直播網上面有賬號，就能很清晰的了解到一點——其實烏魯克的王們本質上還是有點老古董氣質。
不在近代社會熏陶一段時間，是很難立刻就適應這種每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信息包裹著的快節奏生活的。
吉爾伽美什用手機是為了玩游戲，和人聊天，看看重大新聞。
但是她既不刷論壇，也不會從早上刷推特和臉書刷到晚，不看不感興趣的油管頻道，對他人展現出的花花世界也毫無動容。
非要形容的話，其實更像現充。
Archer也是如此，他一天能有半天的時間在外邊閑逛，比吉爾伽美什無所顧忌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趁此機會又留下多少情債。吉爾伽美什有一次翻這個世界的神話傳說，發現這人居然還搞過『初夜權』這種喪心病狂的掉節操的東西。
雖然以那個時代的風貌來說，對於稍微殘暴一點的上位者，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是性別女愛好目前看來是男的吉爾伽美什還是感到一陣窒息——她自己都沒時間出去嫖過漂亮英俊的小哥哥啊！
仔細一回想，其實鄰國還真的有給上供過美人。
但是那時候吉爾伽美什沉迷國務，加上身體年齡還小……腦中殘留的那點21世紀的教育讓她壓根就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於是准備進入後宮的美人們現在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擦地板。
扯回話題，總之，不出意外的話Archer是不會意識到吉爾伽美什跟他進駐了同一個網站的。
大概等某一天，游戲區的視頻排行前兩名對在一起的時候，金某人才能察覺到這一驚恐的事實。
吉爾伽美什放下鼠標神清氣爽，按照計劃，今天下午應該是去觀察一下附近的學校。
恩奇都少見的居然在玩手機，他茫然的被她拉到門口，才想起來這件事：「你……你現在可以出門了嗎？」
王之前任性的幸運值和黃金率給人留下的印像太深刻了。
「應該沒問題。」吉爾伽美什歪著頭想了想，「我稍微克制一下。」
不是，這東西原來還可以克制的嗎？
原來不是個被動技能啊。
出了門之後人偶才發現自己的同伴所說的克制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幾乎把周身所有逸散出來的魔力都收回去了。
往常吉爾伽美什出門，在有心人眼中真的像是一個太陽一樣，所有的妖怪不管力量多少都喜歡往她旁邊湊，就連一些鬼魂有時候都會圍繞在她身邊不走，如果有個除妖師站在這裡，會發現少女就仿佛一盞黑夜裡的路燈，夾縫中的生命向往著這一點點光輝和溫暖，奮不顧身的撲上來。
但是今天，路過的人類察覺不到的生命就好像沒看見她一樣，或者如同是面對一株草或一棵樹，目不斜視的從身旁飄過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身上的紅色紋路似乎變得更加暗沉了一點。
恩奇都忍不住問道：「這樣會不會覺得不舒服？」
「嗯？」吉爾伽美什面色如常，「怎麼了？這不是挺簡單的一件事。」
「沒什麼……」恩奇都又看了她一眼，沒察覺到什麼異常，但是在他轉過頭看著前方的時候，吉爾伽美什身上的紋身忽然間好像動了一下。
沒有人發現這一點。
吉爾伽美什不動聲色的抬起手撩過發絲，小拇指輕輕搭在那個不聽話的紋身上。
指尖一陣針扎一樣的刺痛，她表情不變，手的位置不動。
良久，紋身安靜下來，王將手放下來，虛虛扣起掩蓋住發紅的手指。
一路上風平浪靜，就好像這個世界毫無異常一般。
冬木市內的學校其實有不少，大部分家庭出來的孩子都不會在高中毫無理由的更換地區上學，不過吉爾伽美什對於留在失去了大聖杯之後的冬木市沒什麼興趣，就連天神菅原道真也贊同她出來走走。
「不管你目前是個什麼情況，老呆在一個地方是沒有前途的，越是繁華的地方越可能蘊藏著奇跡，你不如去大城市轉轉。」
菅原道真在聖杯戰爭結束之後和吉爾伽美什見過一面。
他們雖然嘴上說著不喜歡冬木市這個地方，但是實際上要是真出了問題，還是要火急火燎往這邊跑。
那一次吉爾伽美什正好心情不太好，直接問道：「本王有一件事不明白……為什麼日本的神明一直以來都是文學之神最為活躍？」
老是看著同一個給送來學籍證明的面孔，誰也抑制不住肝火。
天神沉默兩秒鐘，平淡的說道：「哎呀呀，還以為閣下要過一段時間才提出這個問題呢。」
他問道：「許久不曾聯系了，美索不達米亞上的神明們現在如何了？」
吉爾伽美什莫名的想起了當初打一場醬油的迦勒底，御主藤丸立香曾經悄悄過來問過她和伊什塔爾以及埃列什基迦勒的關系怎麼樣。
看上去他和這幾個神還挺熟悉的。
於是她淡定的回答道：「大概都去到英靈座上了。」
菅原道真：「……」
他咳嗽一聲：「這不就是了，反正能看到一個是一個，我能生活到現在這個年代，已經是一大幸事了。」
「那夜鬥神……不是也挺活躍的？」
昨天晚上兩個人還聊漫畫聊到大半夜。
出乎吉爾伽美什的預料，那個鹹魚氣質格外明顯的神明居然是個大觸，畫技驚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要靠這門手藝吃飯。
菅原道真被她問住，頓了半天才含糊道：「就是……有人還記得他唄。」
日本的神道確實也是挺不容易的。
「吉爾伽美什王，你最近要小心一點。」告辭離開的時候，菅原道真突然開口說道，「這不是我說的，是你們那邊的天神曾經的預言。受限於天，我不可泄露太多，但是想必你自己也應當了解。」
吉爾伽美什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她後來沉思半晌，覺得日本最繁華的地方還是要數東京——其實有那麼一瞬間王打算去秋葉原，反正都是在東京市區。
但是仔細想一想，好像專程去那個地方號稱是考察學校，有一些魔幻。
摸魚了這麼長時間，總是要做一些正經事情的。
東京的高中有不少，而且畢竟是首都，物價貴學費貴教學質量也高。
恩奇都問道：「所以我們到底是來視察什麼？」
他們剛剛坐了半天的火車，雖然說此前從未接觸過，但是人偶全速奔跑前進的時候還真不一定誰快誰慢。所以恩奇都特別淡定，跟著吉爾伽美什順著網絡地圖上標注的學校一家一家找。
王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口往教學樓的方向看兩分鐘就走。
這個時候不當不正，學校還沒開學，只有部分社團活動的學生。門口的保安一直警惕的盯著兩個人看，大概是覺得兩個人的打扮不是很正經。
「這個地方的氣息和冬木市不太一樣。」吉爾伽美什走過了幾所學校之後思索著說道，「之前坐車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錯覺。但是不是，恩奇都你看，這裡不管是神道、妖魔鬼怪還是異能者都比冬木那裡多了好幾倍，反而是魔術師……竟然一個都沒看到。」
對關東地區偶然出沒的那些散發著濃郁的妖氣的大妖怪來說，冬木市的那群生物完全上不了台面，大概只能用來賣萌。
不過對於魔術師來說，擁有龐大的地下靈脈的冬木才是最好的去處。
「決定了！」吉爾伽美什一拍手，「我們接下來就住在這個地方一段時間！」
「哎——？已經決定要住下來了嗎？！我們不用去通知Archer和遠阪時臣先生他們……」
「沒關系的只是暫時居住而已。」吉爾伽美什說的十分坦然，然後帶著同伴來到一家房產中介，被銷售商熱情滿面的迎了進去。
恩奇都：「……」
他跟在後面想了想，人類是怎麼稱呼這種居住地點來著……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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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暫時換地圖了。
也不是永久的，反正日本不大，兩邊跑。
第49章
這段時間, 網絡上的某個角落似乎在流傳一個梗。
大家聊天的時候說的都是：「妹妹今天直播了嗎？」
「妹妹發了錄播視頻！」
「妹妹怎麼能這麼好看嚶嚶嚶好想帶回家……咦，我的屏幕怎麼濕了？」
「妹妹打游戲的時候好帥嗷嗷嗷嗷嗷prprprpr！！」
「我是哥哥，上面的幾位我已經撥打報警電話了。」
「前面的胡說哥哥明明還不知道這件事！妹妹的這個空屏我承包了！」
好像突然之間，大家開始流行曬妹。
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心想……你們的妹妹, 都這麼優秀嗎？
回頭看看自己的妹妹，我們家的熊孩子怎麼找不出什麼能被曬的點呢？
Archer再次打開直播網站的時候，接到了洪水一般湧來的私信。但是受限於網站的特性，他只看到了和平時毫無區別的99+字樣。
英雄王看都沒看一眼, 打開攝像頭開始玩游戲。
玩到一半的時候他瞥了一眼彈幕, 發現今天的彈幕格外的多。
往常因為up主絲毫不憚於開口懟人，而且網站仿佛和他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幕後交易一樣, 不僅不封號, 連警告都沒有，時間久了, 大家也就知道Archer他戰鬥力驚人而且脾氣不好，少說少錯，還是老老實實的看視頻別逼逼。
但是這一天是特殊的一天。
彈幕裡面多了很多叫『哥哥』的人。
……這是什麼新世紀的妹妹粉嗎？英靈莫名其妙的想, 往常都是老婆粉占多數，偶爾會出現親媽粉，但是『妹妹粉』還是第一次見到。
然後他不由得仔細觀察了一下, 發現其中部分似乎性別為男。
「……」
看來是『弟弟和妹妹』粉。
自覺搞清楚了現在的網絡流行動向, Archer注意力回到游戲上, 隨口說了一句：「誰准你們叫本王兄長的？」
一言既出, 慫成球的彈幕們頓時沉寂下去了。
於此同時, 推特裡面大家紛紛轉發其中一條：
「是是是我們這些平民都不能隨便叫的，『兄長』的稱呼只留給妹妹。」
對此一無所知的Archer直播到一半時，屏幕下方突然跳出名為『妹妹』的對話框，是吉爾伽美什在給他發信息，稱呼是為了避免暴露兩個人的真實關系最近才改掉的：「本王和恩奇都這兩天不回家了。」
英靈挑眉，直接點開回復：「這種事還用跟本王彙報嗎？你最近不是長大了不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對面回了一串冗長的省略號，然後頭像灰掉了。
圍觀了全程對話的直播間觀眾們跟著打出一排又一排的省略號。
直到有一個悍不畏死的哥們說出了眾人的心聲：「我要是妹妹我也報警。」
「尊敬的用戶xxx您已經被主播禁言兩小時。」
看看吧！哥哥的禁言時間都比妹妹長！！！
**
與此同時，東京地區短短一個星期之內，在妖魔鬼怪的非人群體中忽然流傳起一條類似警告的傳言。
——近期內不要隨便浪，因為這個城市來了一位新的『統治者』。
究竟是除妖師還是大妖怪？抑或是陰陽師或者異能者？
不管怎麼說，覺得自己實力不夠的夾起尾巴做妖，或者干脆換一個城市暫住地避避風頭。至於自信心比較強的嘛……歡迎前去挑戰，生死自負。
「我懷疑我們被埋伏了。」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的抽刀，這把刀還是從王之寶庫裡借來的，現在銀白色的刀刃依舊鮮亮，但是繁復精致的雕刻紋路中卻殘留了一絲絲的鮮紅，「這是今天的第幾波了？」
恩奇都靠在一邊的牆上沒有參與戰鬥，聞言回答道：「第三個了。而且看上去每一次來的妖怪實力都要比上一次強一些。雖然不足為懼，但是它們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行動的？」
最開始兩個人真的只是老老實實的挨個學校觀察，按照吉爾伽美什謎一樣的選擇學校的理論，那種混有奇怪的妖氣、有不好的傳言、最近來過外國或者神秘家族的轉學生、周圍覆蓋著結界、莫名其妙的死過人等等類似不正常的學校最好都不要去。
然後他們在市區內游蕩了一圈，發現能完全滿足這些條件的還真不多。
王忍不住感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好端端的高中生都要去拯救世界了嗎？」
自從搞定了大聖杯之後，吸收了足夠多的魔力，她自帶的各種技能在不自我克制的情況下效果都比較爆炸，如果她願意的話只要在學校的門口站上幾秒鐘，未來可能發生的各種事情就會毫無篩選的快速投入到腦海當中，比喝珍珠奶茶還要隨心所欲。
但是眾所周知，吸珍珠吸太快會卡住喉嚨進入氣管憋死。
同理，一口氣看太多東西會腦袋疼到人懷疑人生。
第一次前來挑釁的妖怪就是在吉爾伽美什捂住頭站在學校附近的巷子裡面調整的時候，突然襲擊的。
它從兩人高的牆壁上一躍而下，呼啦啦的口水差點隨性的淌了王一腦袋。
雖然殺掉對方不用太大力氣，但是猛地一抬頭走在被粘稠的唾液糊臉邊緣的經歷還是給吉爾伽美什留下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陰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恩奇都發現她居然一直在忍耐身體上的不適，雖然嘴上說著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不管是突然增強的能力還是能力導致的副作用都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困擾。
人偶一瞬間表情都變了，就好像是當初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給自己洗澡和剪毛時候的場景再臨，他在把敵人的腦袋當成西瓜錘爆的同時憂心忡忡道：「我們休息一下吧？」
「……」
躲過了口水卻猝不及防躲不過腦漿的王仰頭長嘆一聲：「好，我們先回房子那邊，去洗個澡。」
他們在東京市的繁華地帶花重金買了一棟精裝公寓，隨時拎包入住沒有任何多余的煩惱。
但是出乎預料的是，這次妖怪的襲擊居然不是偶然的。
吉爾伽美什的名頭比她自己想像的還要響亮一點。而且妖怪們所知道的吉爾伽美什和人類歷史與英靈毫無關系，他們所注重的和想要打敗的就是眼前的少女，甚至都沒聽說過宅在冬木市的另一位英雄王。
被逼問的妖怪臨死前說，相傳王的身上隱藏著至寶，得到之後可以實力大增甚至君臨日本。
吉爾伽美什：「……」
這個套路就很眼熟。
王之寶庫在她身後緩緩打開，露出一排閃爍著名貴的光芒的寶具：「雜種，你們說的究竟是這裡面的哪一個？本王可不會還要按照不同的願望親自為你們挑選。」
妖怪：「……嘎？」
沒人說過寶貝還是復數出現的啊？！
「哦……難道是這裡面沒有你想要的嗎？」
吉爾伽美什打了個響指，出現的寶具頓時又多了一排。
她在目瞪口呆的妖怪的注視下嗤笑一聲：「挑不出來嗎？這天下的寶物全都屬於王——就憑你也想要占據其中之一？」
下一刻，刀光劍影之下，顏色奇詭的血液濺到深黑色的泥濘地面上。
然而，吉爾伽美什的實力越強，反倒更加驗證了傳說的真實性。
死的妖怪越多，就有更多更強大的存在對著寶物蠢蠢欲動。
誰都覺得自己會是那個勝利者。
但是實際上，它們的存在只是在不斷地刷新王暴露出來的實力上限值。
「啊啊啊好煩啊！！」就這麼重復了三天『出門-觀察學校-遇到妖怪-毆打-前往下一個地點-繼續遇到妖怪-繼續毆打』的死循環，客串了一把清道夫的吉爾伽美什癱在家裡的床上，瞪著天花板，「算了本王放棄了！麻煩一點就麻煩一點說不定還能順便入鏡《Jump》，學校干脆來抽簽決定吧！」
恩奇都：「……」
他無奈道：「其實只要我一個人去看就可以了。畢竟它們的目標是你。」
「但是你無法察覺到漫畫家的套路。」吉爾伽美什在這一點上很堅決，「不過既然已經打算隨便選了，那干脆恩奇都你看那一間比較順眼就去哪裡。」
反正……大概也不會呆上太長時間，就當是陪伴朋友散心嘛。
這麼一想，王豁然開朗。
她翻滾了一下，打開手機的直播軟件，背對著恩奇都揮揮手，「你去吧！本王要觀察敵情了！」
果然還是和Archer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比較重要！
她先是吸取教訓整理了一下推特上的動態，發現人們還是在很正常的嘻嘻哈哈，有一張截圖艾特了王的小號，就是之前跟Archer打招呼說不回來這件事。
「這是什麼魔鬼哥哥啊居然還舍得放養未成年妹妹，簡直——太好了！！妹妹去了什麼地方如果旅游的話可以來我們這裡！」
吉爾伽美什轉發：「在東京。」
她又更新了推特：「這兩天忙著搬家，今天有時間，下午三點開直播間。」
恩奇都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我走了哦，你在家裡要小心。晚飯前會回來的。」
王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聽到了。
人偶披了一件大衣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這棟剛剛有新主戶、還從未有人拜訪過的公寓門前站了一個人。
黑色長發，紅色的眼睛，帶著奇怪的快要擋住半邊面孔的右眼眼罩，穿著端端正正的黑色和服，正安靜的抬頭打量門口掛著的姓氏牌子。
見到有人從房子裡面走出來，男人低下頭和恩奇都對上視線。
兩個人同時皺了下眉警惕起來。
「你找誰？」
恩奇都站在門口停下腳步，半點沒有讓開的意思，他慣於和吉爾伽美什保持一樣的身高，所以現在相比面前的男人稍微矮了一些，不過因為站在台階上，所以並不明顯。
男人微微恍惚了一瞬，因為面前這種『人類完全不可能擁有』的相貌，那種超越了性別和種族的美感讓人心悸，幾乎懷疑眼前出現的人物的真實性。但是恩奇都氣息平和，鎮定自若，從頭到腳都和人類沒有任何區別，綠色的眼眸沉靜的如同無風時的湖面，讓人聯想起一切和生機與春意相關的美好存在。
半晌，來者微微鞠躬，直起身後露出一個毫無破綻微笑：「請問……吉爾伽美什小姐是住在這個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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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夏目片場出來打個醬油。
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第50章
面對陌生人的問題, 恩奇都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如果吉爾伽美什這時站在旁邊看的話，就會發現人偶的表情和面對自己的時候完全不同。太陽神的神妓沙哈特美麗的外表上通常會顯露出柔順和馴服，但是幾乎是同樣的面孔，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臉上, 卻顯得更加漂亮和——鋒利。
當他安安靜靜打量其他人的時候，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透過精致無暇的玻璃向外，不失禮貌又沒有敵意，但是卻冰冷而富有距離感, 甚至讓人產生了兩者之間無法有序的交流的錯覺。
「請問你是誰？」套著簡單的深色大衣, 裡面穿著白襯衫和米色的長褲，綠色的長發簡單的披散在耳後, 恩奇都將手插進大衣的口袋裡, 溫和平緩的問道，「如果是來找麻煩的話, 很抱歉，吉爾現在沒有時間。」
雖然是在道歉，但是他輕柔的嗓音當中卻顯露出不容拒絕的強勢來。
「閣下和我講就可以了。」
種種異於常人的特質讓他對面的黑發男人沉寂了片刻, 心中再次開始動搖自己的推測。
的場一門，身為除妖師世家，在整個日本都稱得上是赫赫有名。
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們對東京產生的如同小型地震一般的動靜自然早在事件發酵之初就略有耳聞。
但是這次的情況又與往常那些由妖怪們的紛爭而導致的禍及人世的災難有所不同, 全部的起因都圍繞著一位被稱作是『吉爾伽美什王』的少女漸漸展開。
巧合的是……幾乎每一個流傳超過百年的靈力世家, 不論是靠著什麼樣的能力傳承至今, 都保留著一份有關於這位少女的傳說。
想必每一個受到了合格的教育又准備繼承家業的年輕人, 在少年時期都經歷過這樣三觀崩裂的時刻。
——傳說中的人類最古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居然是個女孩子嗎？！
長輩們拉著在風中石化的小輩們的手，苦口婆心諄諄教誨：「不是這樣的。我們歷史中的吉爾伽美什真的是男性……大概。」
「口胡畫像上的明明就是個妹子啊！」被迫接受這種訊息的年輕人一臉猙獰，「我瞎了嗎？！而且，為什麼應該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出沒的角色會跑到日本來啊！這根本說不通嘛！」
「不……你沒有瞎……唉，就是這裡面有一些小誤會……」
具體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長輩們也無法說清楚。
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依靠著人們口口相傳才能擁有的記錄隨著時代的動蕩逐漸消隱無蹤。
留下來就只是一張模糊和畫像和幾句模棱兩可的囑托。
但是誰會把這種可能一輩子都用不上的囑咐當回事呢？
至少的場家的當家人摸著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良心說：他壓根就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的有這樣一個人。而且還特意趕上了這個時候出現，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麻煩給人找不自在，還不能不管。
——所以說，『吉爾伽美什』究竟是個代號還是姓名呢？
總不能真的是歷史人物穿越到現代吧，輕小說都不敢隨便這麼扯。
遠在冬木的Archer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
想到這裡的場靜司笑了一下：「不，你會錯意了。我是一個除妖師……聽說妖怪們給兩位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所以想要前來了解一下。」
他自然而然的隱瞞下自己已知的情報，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僅僅是靈力稍微強大一些的人一樣，微微仰起頭和恩奇都對視，繼續說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除妖師這個職業呢……簡單來說，消滅妖怪保護人類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你們二位的安危自然不可輕忽，如果覺得處理這些生物很麻煩的話，不如交給我看一看，也好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突然覺得這個被妖怪們所『喜愛』的設定有點眼熟。
之前那個叫做夏目貴志的年輕人似乎也是這樣的呢。
恩奇都眼神一錯不錯的安靜聽完對方的自我介紹，目光在的場靜司的眼罩上掃過，淡淡的說道：「不好意思，但是你也看見了，我們今天比較忙，不如你留下聯系方式改天再談？」
他還牢牢記得吉爾伽美什說自己下午三點要玩游戲和直播呢。
怎麼想這也比和不知道善意還是惡意的陌生人談話來的愉快。
情報裡面說，每次吉爾伽美什都是和她的同伴一起出門的。目的地未知，基本是到處閑逛。
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次她的同伴居然決定一個人離開。
難道是有什麼特殊的理由……還是裡面的那位其實受傷了？
這些想法飛快的在腦海中轉了一圈，的場靜司也不打算過多糾纏，他有九成的自信對方在遇到無可解決的困難的時候一定會迫不得已前來求助。所以未避免顯得咄咄逼人，梳著黑色的辮子的男人點點頭，一點也不見惱怒的遞上自己的聯系方式和地址：「那就這樣吧，今天打擾了。」
他毫不猶豫的在冬日的暖陽下撐開油紙傘，不急不緩的轉身離開，一邊暗自琢磨著這種突發的無釐頭事件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這大概不能怪日本的除妖師們疏忽大意。
換一個人，也不能對自己從小時候父母經常用來嚇唬子女的掛在牆上的志怪傳說升起多高的警惕心。
——吉爾伽美什王重歸於世，即將君臨。
這種說法和古代的皇上們臨死前磕長生不老藥找人陪葬或者把自己包成木乃伊有什麼區別？
博物館那麼多埃及王也沒見哪個從土裡刨出來。
所以從長輩們口中聽到這句話的人們都很淡定。
他們的長輩囑咐的也很漫不經心。
總之都是封建余毒這種感覺。
也就是的場家的訊息靈通一些，至少家主還提起了足夠的重視過來看一看。
其他生活在深山與世隔絕的估計聽說了還會以為是誰在開玩笑玩大型角色扮演呢。
恩奇都在門口目送著的場靜司離開，直到以他的視力也再看不到男人的背影為止。人偶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再次回到房間裡。
此時此刻是下午三點過兩分鐘。
他脫下鞋子走進房間的時候吉爾伽美什沒有打開電腦，舉著手機打開攝像頭，似乎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搬家來到東京。恩奇都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發現她似乎一時半會停不下來，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吉爾？剛剛外面有人來拜訪。」
「嗯？」吉爾伽美什抬起頭看向他，這時候的人偶表情又變得毫無殺傷力起來，甚至顯得有點軟綿綿的，「恩奇都，你怎麼又回來了？」
此時彈幕刷過去一條：「我早就想問了……之前聊天的截圖也是，連恩奇都這個名字都出場了，雖然中二了一點但是我竟然還覺得up主挺考據的。」
「前面的老哥瞎說什麼大實話，號不想要了嗎？」
「我就想要知道，為什麼兄長和妹妹都自稱是本王，有什麼講究麼？」
「哥哥是吉爾伽美什……妹妹是誰？」
一位觀眾靈機一動，覺得自己真是個小機靈鬼，在屏幕上打字：「妹妹當然是性轉的吉爾伽美什！」
「……」
「我竟然覺得有一絲道理。兄妹搶一個頭銜搶破頭最後誰也吵不過誰於是和平解決什麼的……」
「你們已經是成熟的五級號了，該學會自己腦補設定了。」
「所以英雄王的角色被瓜分了，那恩奇都呢？」
「哥哥認識的是哥哥的恩奇都，妹妹認識的是妹妹的恩奇都。」
然後這位發彈幕的觀眾發現自己得到了房管的一條彈幕表揚：「謝謝xxx的三根辣條。」
他震驚的坐了起來！
高冷的房管居然開口說話了！這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啊！！
其他人沉寂片刻，有一個精明人士繼續點出：「就算是兄妹，摯友也是要分清楚的。」
「謝謝asdw的一根辣條。」
「……」
「怎麼肥四！房管公然xjb亂講，剛剛那個人根本沒有發辣條！」
「尊敬的qwer用戶您已經被房管禁言10分鐘。」
……
確認了，房管是up主小號。
那邊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的對話還在繼續。
人偶一時間不確定這種事情到底能不能直接講出來，他躊躇了一下，用眼神暗示了一下王：現在什麼都能講嗎？
吉爾伽美什准確的get到了他的訊息，點點頭：「沒事，剛剛發生了什麼？」
「有個人自稱是除妖師。」恩奇都就鎮定把剛剛大門口的客人老底給揭了。
彈幕：「我錯了，我單知道這是一家人的角色扮演，萬萬沒想到居然還帶無辜的路人玩。」
「路人他做錯了什麼要跟你們一起中二！」
「我有一個靈魂問題……這個叫恩奇都的人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聲音聽不太出來。」
「是男的吧。」
「是女的吧。」
上面兩條是同時由不同的人發出來的。
「除妖師啊……他們居然現在才反應過來。」王撇了下嘴，「不用理他們，你現在還要出門嗎？」
「不……吉爾你有什麼事嗎？」
「哦沒什麼。」吉爾伽美什穿著拖鞋下地走到門口，拉著恩奇都一路走到電腦桌旁邊按下來，「今天本王不太想玩游戲，不然你來玩我看著？」
人偶坐在椅子上背對著攝像頭僵了一下，結結巴巴的說道：「哎？可、可是我還沒有……」
「來嘛……」王拖長尾音拉了一下人偶的袖子，「反正今天沒事干，你還沒有碰過這個游戲吧？」
「唔確實還沒玩過……」
恩奇都有點不自在的伸出手按到鍵盤上，他看了吉爾伽美什玩了一個晚上，對於游戲的操作倒是不陌生。
彈幕：「是長發！是可愛的妹子！awsl！」
「胡說八道你看這個手我舔爆！絕對不是妹子的手！」
「你們等等先保住屏幕別進水，我忽然想起，按照設定是不是恩奇都也是性別不明啊？」
「但是長得特別好看！」
「臥槽細思恐極，這是什麼千裡挑一的運氣就連交到的好朋友都符合設定。」
「我不聽我不聽對面的小哥哥看過來你的頭發是在哪裡染的顏色好好看！」
吉爾伽美什掃屏笑了一下，半點沒有回復的意思，饒有興致的看著一幫人吵成一團，然後坐在椅子上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恩奇都聽到笑聲不安的握緊鼠標，對著屏幕上的選項發呆。
她暫時切出屏幕，給夜鬥發了一條短信：「東京的除妖師你有過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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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鹿染吖小天使扔的地雷！
今天更新稍晚。
第51章
吉爾伽美什拿著手機向夜鬥問問題的時候, 恩奇都就僵坐在電腦桌前面一點一點推劇情。吉爾伽美什開了手機的音效，按鍵盤按的哢噠哢噠響，人偶似乎是想回過頭看她一眼，動作做了一半才想起來攝像頭還開著, 於是憋了半天又轉了回去，隨手用鼠標點了個選項。
屏幕上的妹子得到回話怔了怔，然後漲紅了臉甩了男主角一巴掌怒氣衝衝的跑走了。
Game Over。
恩奇都：「……」
他突然就了解了一點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兩個吉爾伽美什的心情。
這個游戲真的有毒。
吉爾伽美什一抬頭，發現自家摯友正對著切到游戲開始界面的屏幕, 不知所措點開cg圖庫, 看到嶄新的一張可以拿出去做高清壁紙的圖像，就是畫面的內容不太友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注意到了身後還有不知道多少人跟著一起看, 一不小心耳朵尖都紅了。她忍不住笑出聲，不意外的發現那點紅色還有蔓延的趨勢, 而且恩奇都有點惱羞成怒的叫了一句：「吉爾！」
「在呢在呢。」吉爾伽美什暫時把手機攤在桌面上，擋住後置攝像頭，然後走到人偶旁邊問他：「生氣了？游戲不好玩？」
「不好玩。」恩奇都難得冷下臉面無表情的說道, 「明明剛剛好感度還挺高的。」
「嗯，策劃的惡意。」吉爾伽美什感覺有點新奇，她半坐在椅子的扶手上, 漫不經心的挑起人偶的一捋頭發, 一邊琢磨著能不能編成小辮子一邊憋著笑繼續一本正經的說道, 「沒意思的話就不玩了, 我們再打開一個雙人小游戲？」
發現攝像頭被按住之後放松了不少, 恩奇都終於不再直挺挺的坐著，而是靠在椅背上仰著頭看因為姿勢問題比他高了不少的王，任由自己的頭發被人捏來捏去，「吉爾呢？你不想來嗎？」
他知道王其實對於這個從未通關過的游戲挑戰欲望還是很大的。
「無所謂。」吉爾伽美什給他右邊的頭發梳了一個辮子，正在考慮要不要在左邊對稱著再扎一個，聞言推了推坐在椅子上的人偶，「你往那邊點，給本王讓個地方。」
「等、等等我再去拿個凳子……？」
「干嘛那麼麻煩。」吉爾伽美什懶洋洋的坐下去往後倒了一下，「剛剛夜鬥給我回話我還沒看，今天再直播半個小時就停下來吧。」
恩奇都可憐巴巴的被她擠到差點掉下去，瞪大眼睛：「哎直播間還沒關掉嗎？」
「沒有啊。」王裝作詫異的樣子，「我沒跟你講嗎？就是把攝像頭擋住了，聲音還是可以傳出去的。」
身邊的人閉緊嘴巴肉眼可見的再次僵硬了。
吉爾伽美什：「噗哈哈哈哈哈哈！」
成功把人逗得石化掉，王笑的東倒西歪把恩奇都身上的襯衫蹭的一團亂，雖然現在是冬天，但是房間裡的中央空調一直維持著舒適的溫度，人偶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熱的，白皙的臉頰也漸漸紅起來，拉著吉爾伽美什的胳膊讓她不要亂動：「別笑了！……吉爾！」
吉爾伽美什干脆在他一點也不強硬的語氣中不做理會，維持著坐在人偶右邊的姿勢抬起胳膊繞過對方的腦袋，撩起另一面的頭發，「別動！」她湊近了一點，說話時嘴中的呼氣打在恩奇都的耳廓上，「本王給你換個發型，有什麼不滿嗎？」
「吉爾伽美什——！」
哎呀，居然叫全名了。
王飛快的梳了一個（因為業務不熟練導致一點也不對稱的）雙馬尾，然後止住臉上的笑意做出很明顯很虛假的為難表情：「恩奇都不喜歡嗎？」
她用手機前面的黑屏映了一下，違心的說道：「特別好看。」
人偶瞪著她不說話，也不動。
「恩奇都梳什麼發型都好看。」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補充了一句。
然後面前的人就像是個被戳破的氣球，一點一點扁了下去，最後縮在椅子的邊上干巴巴的轉移話題：「你不是說玩雙人游戲嗎？是哪一個？」
「……」
吉爾伽美什重新打開手機屏幕，沒有理會爆炸一般的彈幕，將後置攝像頭對准屏幕，然後在滑動鼠標挑游戲的時候飛快的湊到恩奇都耳邊，用手機絕對無法捕捉到的音量小聲說道：「我剛剛說的是實話。」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人偶的側臉，像是很久以來頭一次認認真真的觀察同伴的面孔一樣，而後眨眨紅寶石一樣的眼睛，悄聲道：「你真好看。」
噗。
因為地方不夠，她一直用左手搭著恩奇都的右手，坐回去的時候感覺到身邊人的掌心都出汗了。
至於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撩完不管的王若無其事的想，不過反應還挺有趣的，說不定以後可以每天都誇獎對方一下，反正恩奇都值得被稱贊的優點不止一處。
彈幕：「嘔——我突然一陣生理不適，是不是因為吃壞了肚子。」
「他們坐在一張椅子上！！還在玩同一個游戲！四舍五入就是已經結婚了！！」
「前面的朋友，狗糧香嗎？」
「真香！！！我站cp了！！！」
「冰冷的狗糧在我的臉上胡亂的拍。」
「你們在說什麼？剛剛發生了什麼？」
「不就是說了幾句話看把你們激動的。」
「就是啊，我和我哥們也喜歡這麼胡侃……你們到底隨便高潮什麼啊？」
「前面的，我用我三十年單身狗的榮譽保證，大橘已定。而且你確定你和你哥們之間沒什麼嗎？」
「橘裡橘氣，我受到了傷害。up主惡意曬摯友，舉報了。」
「你們有毒，恩奇都肯定是個小哥哥啊！！橘個毛線！」
「你們都錯了，妹妹是屬於我的！！」
「呸！休想！王的後宮還缺狗腿子嗎吃狗糧的那種！」
直播間前所未有的混亂，也是前所未有的火爆。
雖然玩游戲的兩個人連臉都沒露。
看的有的其他同區up主眼紅。
不一會就有酸溜溜的彈幕出現了：「聲音好聽又不一定人長得好看，你們不知道大多聲音好聽的都是胖子嗎？」
「要是那個叫恩奇都的是個肥宅你們還能舔麼？」
「不是，這不就是個炒作嗎？借著神話的名頭艸人設，也就是初中沒畢業的小姑娘能相信。」
「就算是up主長得好看，她身邊的人還能個個都好看？你們以為是娛樂圈麼？長得那麼好什麼都會還用得著在這直播？」
吉爾伽美什玩小游戲的手停頓了一下，被操縱的角色頓時一腳踏空損失掉一點血。
恩奇都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王仿佛不經意的問他：「說起來從一開始就……你是不是不怎麼願意出鏡？」
人偶摸不著頭腦，猶豫了一下：「確實……不過如果必要的話也沒問題。」
「不願意就算了。」吉爾伽美什稍微放軟語氣，「我們冰箱裡還有吃的嗎？想喝可樂。」
恩奇都站起來：「沒有可樂，牛奶行嗎？」
王皺了下眉，不情不願的說道：「也行，幫我拿過來一杯，謝謝。」
在對方離開之後她把手機翻轉過來打字。
「用戶xxx已被您加入永久黑名單。」
「用戶lkjh已被您加入永久黑名單。」
「用戶yui已被舉報。舉報信息以受理。」
……
一口氣打完一連串id之後，吉爾伽美什翻轉手機冷淡道：「你們覺得在網上隔著屏幕說話就不用負責任嗎？別想著渾水摸魚，再敢妄議本王的摯友，還膽敢心存惡意——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
一時間所有觀眾都被震住了，一方面是因為她前所未有冷厲的表情，另一方面則是誰也沒想到王居然真的記住了每一個人發了什麼消息！
晉江視頻網直播的彈幕可是沒有辦法查看歷史紀錄的，所以有恃無恐的人們甚至直接大號上陣，萬萬沒想到直接就在人潮裡被點了出來，這樣up主直接舉報人身攻擊審核通過之後可能整個號永遠都申訴不回來了！
吉爾伽美什還想說點什麼，但是恩奇都已經端著一本牛奶走過來了，彎腰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她在感受到對方氣息的一瞬間就把攝像頭扭轉過去，還是不可避免的因為角度問題拍攝到了人偶的鼻子以下的部分。
「啊……抱歉，剛剛不小心拍到了一點。」
彈幕：「臥槽我火眼金睛看下巴這一定是個美人！不好看我直播吃鍵盤！」
「你們他媽管這個身材叫肥宅？那我是什麼？鯨魚成精？」
「沒事的。」恩奇都若有所覺的回頭說道，「我只是有點不習慣而已。」
「不習慣也不用習慣。」吉爾伽美什隨手再次把手機扣在桌子上，抬起手幫他把頭上有點滑稽的小辮子解下來，「晚上一起出門吃飯？」
「好啊，打完這一關。」
王心情好轉了一點，再沒有管彈幕上的話題，直接關掉了直播間。
然而讓其他人感到奇怪的是，經過這樣一場風波，吉爾伽美什直播賬號的粉絲居然沒有減少反而還在上漲，漲幅甚至更高了。
以前據說只是宅男們想要來一場跨越網線的精神戀愛。
……現在恐怕還要加上不少偶然走進直播間然後沉迷美色和王的霸（中）氣（二）的姑娘，以及部分單身卻沒有加入fff團的狗糧愛好者們。
※※※※※※※※※※※※※※※※※※※※
聽說有人站雙王cp？
吉爾伽美什♂（一臉嫌棄）：呸！
吉爾伽美什♀（抱緊恩奇都也一臉嫌棄）：呸！
謝謝茨木老婆小天使的地雷~
第52章
夜鬥：「你們等一等, 我去問一下。這方面我認識的人不太多。」
「問到了……你們到底暴露出什麼寶貝？連窮鄉僻壤八百年不出門的妖怪都聽說了這件事。」
「但是它們也不知道消息是從哪裡傳開的。不如吉爾伽美什王你回想一下，是不是什麼時候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
「我這兩天有點忙，讓我過去遇到的一個客戶跟你們商量一下，別著急, 大佬都沒動，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順便問一句，你們學校選沒選好，快開學了吧？」
吉爾伽美什趴在床上翹著腿回復：「不用來, 慢慢急。」
夜鬥：「……」
他無語道：「你心裡有把握就行。」
「順便, 五元，記賬了, 謝謝惠顧。」
王和她的友人本來是打算出門吃晚飯的, 但是雙人過關小游戲有時候有它別樣的樂趣，冷不丁沒注意時間流逝, 已經是晚上六點鐘左右了。吉爾伽美什反應過來的時候餓的不想動，就干脆拿出手機叫了外賣，順便看看夜鬥回復的消息。
她感到一絲驚奇：「夜鬥居然還有忙碌的一天！這比富堅x博恢復連載或者島崎x長居然沒有給喜歡的角色氪金還出乎意料！」
「萬事皆有可能。」恩奇都給她遞了一只炸的外殼酥脆的鳳尾蝦, 在王的身邊坐下來，「他有沒有說那個老客戶什麼時候過來？」
吉爾伽美什嚼著鳳尾蝦的尾巴啃的咯吱咯吱響，肯定道：「大概要明天吧, 都這個時間了。」
「要蘸千島醬嗎？」人偶在同伴點頭之後再次站起來, 這次干脆把扔在廚房的一整份套餐抬回到臥室。
王的自理能力基本隨著在烏魯克生活的幾年時間消磨得一干二淨, 以前在遠阪宅遠阪時臣是個土豪, 做什麼都有使魔代勞。等到自己搬出來之後才發現有些事情的確是不方便。
就比如說, 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兩個人都不會做飯。
有一天的某個中午王突發奇想，她對於廚房沒什麼抵觸，對美食也充滿了熱愛之情，摩拳擦掌的准備實驗一下自己（不知道穿越前到底具不具備）的廚藝。
半個小時之後……怎麼說呢。
至少她沒有炸掉廚房。
因為勉強還記得熱油不能碰水。
在這個人人都能通過手機和網絡查到菜譜的年代，只要有心，做出能吃的菜真的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但是能否色香味俱全某種程度上也需要天賦。王也許不缺乏天賦，但是她只有三分鐘熱度，再發現自己除非耗費漫長的時間努力，否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為熟練工趕上大廚的零頭之後，放棄就理所當然了。
她從來不會在自己的愛好和必要做的事情之外花更多心思。
顯然，吉爾伽美什認清自己的愛好是吃，不是做。
此外，收拾房間、洗衣服、整理公寓外的花園等等這些日常事務，雖然通過支付金錢都很好解決，但是在實際遇到問題前，不管是王還是恩奇都，都沒往這個方面想。
——以至於剛開始兩個人就好像是剛剛脫離父母獨立生活的孩子，到處都亂糟糟一片，房間的整潔程度足以逼瘋強迫症。後來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王通過萬能的夜鬥神請到了合格的清潔工（據說是他某一次打零工時候的競爭對手），而恩奇都則親自下場把花園裡面的植物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能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些植物現在變得過於茂盛，天天試圖往窗戶裡面鑽，連冬天都有花朵反常的盛開著，時常讓熱情的鄰居駐足圍觀並且來詢問到底用了什麼牌子的肥料。
王很想統一回復：恩奇都神造牌大地之子，你值得擁有。
另外到了夏天的時候這樣的環境可能還會比較容易招蟲子。
暫時不考慮那麼久遠的事情，吉爾伽美什翻了個身躺在床上伸出兩只手：「恩奇都……我還是想喝可樂。」
在一個什麼垃圾食品都沒有的時代生活的時間一長，人就容易格外的想念現代的快餐。
恩奇都不容拒絕的把那個可愛的紙杯推的遠了一點：「這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吧。」
「沒關系。」吉爾伽美什嚴肅的爭辯道，「可樂怎麼可能對半神造成傷害？」
「但是會長不高。」恩奇都微笑，「吉爾，恕我直言，我們都不願意一直把身高控制在一米七以下對吧？」
「Archer一米八二，我覺得你假如能長到一米七五左右，再穿個高跟鞋，就能和他平視了。」
他們默默的對視了幾秒鐘。
吉爾伽美什眨巴眨巴眼睛放下胳膊，然後開始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
「恩奇都！！本王想喝可樂！就來最後一杯！」
「一口。」
「一杯！」
「小半杯？」
「大半杯！」
「好吧半杯……可樂喝多了會不會長蛀牙？」恩奇都憂心忡忡的給王倒了半杯遞到吉爾伽美什跟前，「聽說看牙醫是一件特別恐怖的事情……」他垂下眼睛說到一半，屋頂明亮柔和的光線垂直落下，人偶長而卷翹的睫毛在下方打下一層細密的陰影，讓那種在平日裡柔和溫暖的視線更加顯得繾綣綿長。但是正如兵器無法意識到自身的美麗，只在斬殺敵人時才鋒芒畢露，大部分時間，恩奇都也不甚在意自己的長相是否引人注目。
他本該對於人類理念當中的美醜毫無概念。
但是或許是因為相處時間久了，人偶突然回想起白天吉爾伽美什趴在他耳朵邊上那句真心實意的稱贊。
「你真好看。」
這句話——其實本該送給說出這話的人本身才對。
王平躺在軟綿綿的皺成一團的被子上，金色的發絲像是鋪開的錦緞，一層又一層披散開來，又仿佛夏日的陽光被抽成一條凝結的線。她因為之前的動作，劉海黏在臉頰上被王鼓著腮幫子吹開，然後毫無瑕疵的白皙的臉頰上因為短暫的缺氧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自從從烏魯克來到未來的時代，吉爾伽美什成長迅速的就連天天陪伴在身邊的人也覺得吃驚的地步。恩奇都對於年齡的問題不是很敏感，往常和同伴相處的時候，除開比較敏感（主要還是吉爾伽美什自己在意的）身高問題，他更在意的是王意氣風發的表情、雷厲風行的命令、或者快樂而純粹的笑容。
直到最近，人偶才恍然間意識到……
嗯，吉爾變得越來越漂亮了。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掃過王不經意間上衣掀開一小塊露出的腹直肌還有筆直修長的翹起膝蓋的雙腿。
然後不知不覺間，血液突然就向著大腦湧過去，人偶覺得自己的臉上一陣發燙，連他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恩奇都匆匆忙忙的移開目光，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別的什麼，此前毫無這方面的經驗只好勉強忽略掉莫名的心悸，把手裡的飲料遞過去：「吉爾……？」
他瞥了一眼剩下的大半杯，可樂裡面加了冰塊，散發出涼爽的氣息。
恩奇都用另一只手舉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進胃裡，讓他發燙的心髒冷卻下來。
吉爾伽美什沒有接過可樂。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摯友仰起頭吞咽時上下滑動的不明顯的咽喉，忽然笑眯眯的坐起來。等恩奇都放下杯子就被王突然靠近的面孔嚇了一跳。
「恩奇都，你……」
她的紅眼睛在燈光下流光溢彩，若有所思的叫了一聲同伴的名字，然後抬起手臂似乎是想要拉住恩奇都的手。
人偶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脊背因為王刻意壓低的嗓音仿佛過電一般戰栗。
「那個、吉爾已經很晚了我覺得我們應該……」
他近乎語無倫次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恩奇都明顯的松了一口氣，飛快的坐起來，低下頭找拖鞋的時候試了好幾次才成功把腳伸進去：「我去開門！」
吉爾伽美什動作一頓，表情頓失，有點惱火的把手裡的半杯可樂一飲而盡。
這點飲料已經因為被拿在手裡握了太長時間，杯壁上凝結了一層水珠，裡面的液體氣泡都快散盡了。
她隨手把紙杯扔在床頭櫃上，對於恩奇都遺忘在一旁的剩下的可樂半點興趣也不剩了。
——或者說，本來對於這種垃圾飲料的興趣也不大。
王只是覺得和人偶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爭論，看著對方無可奈何的絞盡腦汁試圖說服她的表情很有趣，有種光是看著就能回味很久的感覺。
喪失了晚間娛樂活動，吉爾伽美什再次躺下來一邊翻手機一邊揚聲問道：「來的是誰？」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巨響和不屬於人類的凄厲的慘叫聲。
而後在王狐疑的坐起身往外看的時候，一道氣喘吁吁的少年音在門外響起：「謝謝你幫我解決掉這只妖怪……！它、已經追了我一路了……呼，請問這裡是吉爾伽美什家嗎？」
「那個，是這樣的，夜鬥跟我說他已經向你們打招呼過了……」
隔著門板，恩奇都的聲音有些失真，似乎並不像是往常一樣平靜：「你好，我是恩奇都，吉爾她在裡面。請問你是……？」
「啊！」懷裡抱著貓咪的茶色頭發男孩子慌張的鞠了一躬，「打擾了！我叫夏目貴志，這位是、呃，你們可以叫它貓咪老師，夜鬥他還沒有詳細說明你們遇到的困難，但是不論如何我們會盡力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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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快樂（汪汪汪汪汪）！
於是夏目對於恩奇都的第一印像是：感覺有點不好相處，很嚴肅的樣子。
其實沒緩過來還在神游的小恩：……
謝謝香溪、false小天使的一個地雷和凜月祭小天使的三個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第53章
門口少年懷裡的貓跳到屋內的地板上, 特別自來熟的扭著水桶腰往臥室裡鑽。
夏目還沒有換鞋阻攔不及，又因為在陌生的環境裡面下意識的變得拘謹了一點，只來得及叫了一句「貓咪老師！」，然後慌張的看著貓咪以不符合它身材的靈活程度左晃右晃, 熟練的找到了吉爾伽美什所在的位置，抖抖毛在床底下蹲下來，仰著腦袋眯著黑色的眼睛咪了一聲。
聽上去特別……特別像貓。
夏目目瞪口呆。
吉爾伽美什居高臨下的打量它了一會，伸出手撓撓貓咪的下巴, 又揉揉腦袋。
貓在她手底下倒是沒有真的發出小動物感到舒適時的喉音, 但是十分給面子的縮了一下毛，一臉愜意。
王盯住它藏在肥肉裡的爪墊頓了兩秒鐘, 猶豫著開口問道：「你……你平時洗澡嗎？」
「……」
她沒有等到答案, 面前的招財貓似乎因為這個問題僵了一下。於是剛剛因為調戲恩奇都被打斷所以有些惱怒的王干脆彎下腰，抱著貓咪的腋下熟練的將它提起來放到大腿上, 一邊擼毛絨絨一邊捏肉球，還要挑剔的進行評價：「沒有本王之前養的獅子手感好。」
貓咪發出一聲凄厲的叫，掙扎著想從她手裡跑出來。
這時候夏目已經換完鞋子走進來了, 一臉不知所措的尷尬表情看著吉爾伽美什擼貓，左右為難間不知道究竟是貓慘遭蹂躪還是抱著貓的人更容易危險。他發了會呆，直到恩奇都走到吉爾伽美什身邊, 把無辜的大妖怪從王的掌下解救出來。被解救的對像毛都炸起來了, 一溜煙跑到夏目的肩膀上蹲下來, 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張五顏六色起了靜電的毛毯。
吉爾伽美什聳聳肩膀, 終於調整臉色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冷淡：「夜鬥是怎麼和你們說的？」
「那個散發著鹹魚味道的神……」回答她的問題的人居然是剛剛的貓咪, 它把臉埋在同伴的肩膀上一動不動，聲音詭異的發悶，「他什麼都沒說！因為我們正好路過東京還聽說住在這裡的人家大業大運氣超好財源滾滾提供吃喝還有好酒（夏目：喂說的太多了貓咪老師！），就是一不小心遇到了關於妖怪的小問題，所以心懷正義的夏目和我才匆（高）匆（高）忙（興）忙（興）的冒著被駐扎在東京的大妖怪搶劫的風險跑過來幫忙……」
它明顯是色厲內荏的強調道：「早知道是你的話我才不會過來呢！」
吉爾伽美什危險的眯起眼睛：「你們既然接下了委托，難道打算半途而廢嗎？」
「誰知道發布委托的人是你啊！」招財貓抬起扁圓扁圓的大臉，「只要是能夠活到現在的妖怪或多或少都還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誰也沒想到你當年失蹤之後過了這麼久才再次出現，我還以為……」
它嘀嘀咕咕的小聲嘟囔了什麼，連夏目都沒聽清楚。
茶發少年偏過頭問道：「什麼？」
「所以說還是當年的老問題嗎？」貓咪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吉爾伽美什身上的紋路，「你不是已經有辦法解決了？」
王看了它半晌，確定了對方所說的內容，若有所思的摩梭了一下手指，倒是沒有慌張：「這種事情居然傳開了？」
之前遇到的那位叫神樂的大妖怪也是一副兩個人見過面很熟悉的樣子。但是她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群人。
和恩奇都自從來到東京之後就莫名其妙的被本地的非人針對。
暗中流傳出了王的身上攜帶寶物的謠言（可能不是謠言）。
再加上之前甚至驚動了的場家的當家，夜鬥提過一句，這位在除妖師群體當中的地位不容小看。
結合目前已知的情報，排除掉對方認錯人和自己失憶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那麼只能讓人聯想到一點——與這些妖怪們的相遇都應該是她的『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情。時間向來是不可捉摸的東西，在烏魯克的時候，堪稱是掌握著世界的命脈的神明們正在最輝煌也是最落寞的時刻，大地上少有強敵，只要他們自己願意付出代價，不管是時間還是空間都存在扭曲的可能性。
以現代通俗的說法，這種現像還有個別稱叫『穿越』。
這順帶也能解釋為什麼明明吉爾伽美什提出的問題有關於人類的除妖師，但是夜鬥卻給他們介紹了一位妖怪。
顯然這次主要出力的是貓咪老師而不是名為夏目貴志的少年。
妖怪與人類相比，最突出的優勢就是壽命悠長。
於是很多人類只能依靠文字記錄和口口相傳才能還原的真相，可能在妖怪眼中只是一段不可磨滅的刻骨往事。
至於剛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大妖怪口中的『老問題』也很明了……不過吉爾伽美什確定自己目前為止和誰也沒有提到過。
——有關於消失的『黑泥』，此世之惡的真相。
被污染的魔力在身體裡流淌，被自身的原有的力量小心翼翼的過濾之後再加以使用。
此世之惡當時笑嘻嘻的問她：「你要吃掉我嗎？」
——還是被我吞噬的肉體和靈魂都不剩下分毫？
第二條路是絕路。
但是第一種方法也未必起效。就像是在進行一場永無止境的拉鋸戰，黑泥不會消失，不會變化屬性，安靜的蟄伏在吉爾伽美什的意識深處，在每次她稍微放松的時候蠢蠢欲動的伸出觸手，像是張開獠牙的蛇。直到有一天，王的力量不足以壓制住它，到那時吞掉了半神的血肉和靈魂，這世界將不再有人或非人可以阻擋它。
吉爾伽美什出於別無選擇、還有隱藏著的自信和傲慢，選擇用自己鑄造了一棟囚籠，關住裡面永遠不會停止向外試探的野獸。這個過程中沒有人能夠打斷，也沒人能起到幫助，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對一生死之戰。
但是她隱藏的很好。
有的時候深夜會因為那種發自靈魂的灼熱和不屬於自身的漆黑的意識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滿目鮮紅，仿佛有什麼東西慘死在她手掌心，留下滾燙灼目的血，還伴隨著蘊藏了無盡的痛苦的尖利刺耳的哀嚎。如同是從深沉的噩夢當中醒過來，吉爾伽美什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就連呼吸也不曾紊亂，所以就算是恩奇都睡在她身邊，也不會發現。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承擔了風險，但是收獲也頗為豐盛。
只要她能夠過濾出足夠的不被污染的魔力，就像是游戲裡的主角打開外掛加滿了增益buff，無敵和大招隨便放。千裡眼是其中之一。前面提到了這玩意開久了會頭疼，吉爾伽美什也不覺得自己需要跟一個偷窺狂一樣事事關心，那樣的人生未免少了很多樂趣，所以除非必要，大部分時間這個技能都是關掉的。
這個時候隨著王的沉默，她前方的招財貓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不由自主的睜大月牙型的雙眼，在狡猾之余顯出幾分從未有過的憨態可掬：「等一下……什麼叫這件事已經傳開了？你不記得了嗎？！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你，你不會真的不認識我了吧？」
它又炸毛了。
恩奇都同情的看了它一眼：這傻妖怪，居然才發現吉爾因為心情不好一直逗它玩。
吉爾伽美什再次伸出手順毛捋了一下，然後發現貓咪和它腹下的夏目同時凍住一般一動不敢動，她覺得有點有趣，忍不住揪了一下招財貓的尾巴。
被生活蹂躪的可憐妖怪像是小動物甩干毛發那樣抖了一下，然後猛地從夏目的肩膀上跳下來咆哮一聲，幻化成有房間那麼大的原型。它的聲音也變得低沉正經起來：「你難道一直覺得我是一只貓嗎！！」它形狀優美的狹長眼睛當中流露出難以置信和如遭雷劈的感情，有那麼一瞬間似乎很想衝上來咬人，但是礙於其他理由不得不克制住了自己。
然後妖怪怒氣衝衝的說道：「我叫斑！」
「啊。」吉爾伽美什表情遺憾道，「以為是貓科動物，接過其實是犬科？」
「所以說也不是狗啊混蛋！！」
「本王更喜歡貓，你要不要變回去？」
「……夏目我們走她根本不需要我們幫忙！」斑一卷尾巴把夏目放在自己的背上。
「哎？可是貓咪老師我們已經答應夜鬥了……」茶發少年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只好抓住妖怪毛茸茸的脊背，伸出頭往下看，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仍然悠哉游哉坐在床上的王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想要跳窗逃跑一世英名毀於一旦的大妖怪。
以前沒少因為斑的無傷大雅的任性給它收拾麻煩的夏目在那一瞬間莫名的想：這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嗎？
吉爾伽美什慢慢吞吞的說道：「這就要走了嗎？」
她從王之寶庫裡拿出一瓶還未開封的酒，嫻熟的開啟蓋子：「那本王今天晚上就一個人享用了。」
斑：「……」
他維持著前爪搭在陽台的姿勢嗅了嗅。
然後妖怪干咳一聲把身上的人類放下來，再次變回招財貓的形狀，「我才不是因為酒什麼的想要留下來……剛剛那個樣子根本出不去嘛！夏目你也不提醒我！」
夏目一頭黑線的蹲下來把妖怪抱起來，然後對著吉爾伽美什靦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貓咪老師平時其實還是很靠譜的……」
「沒事。你們今天過來也讓我了解到了不少訊息。」吉爾伽美什對於好孩子向來寬容一點，「這杯酒是本王請你們。現在天色晚了，你們可以留宿在客房，等到明天我再和斑它談論一下委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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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吉爾♀什麼事不會有的。
親媽保證。
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兩個地雷和與游四方小天使的地雷~
今天廢狗開活動所以隨便在留評的小天使當中抽15個紅包！
第54章
夏目和斑其實都把這件事看的很嚴肅。
畢竟夜鬥當時忙的腳不沾地一邊給委托人的房子進行全方位的大掃除掃把都來不及放下, 一邊提著自己的神器衝進妖怪窩裡面一抹腦門上的汗，氣沉丹田：「斑——我覺得這次對上號了！！是你那位老相好重出江湖了！」
下一秒招財貓肥胖的身軀從天而降壓住神明的臉，毫不客氣的在他伸出來阻擋的手上留下一串抓痕：「你再胡說八道散播謠言我把你的舌頭剪下來喂狗！」然後它在對方的神器斬過來的時候飛快的跳開，正色道：「這已經是你第一百七十二次提起這件事了, 前一百七十一次裡你為了從我這裡坑點紀念品還給我介紹了一只紅褐色眼睛的橘貓。」
最後貓咪端坐在地面上，翻了個對於貓來說過於困難的白眼：「老子信了你的邪！」
「……」夜鬥沉默片刻，捂了捂自己的良心，然後痛心疾首道, 「這次是真的……！我考察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前那也不是我的錯畢竟你一直覺得她死了, 還連對方具體叫什麼名字都不清楚，我只好嘗試著在慢慢人海中尋找你能看得上眼的符合長相的對像……」
「金發紅眼的姑娘轉生成橘貓也不是沒有可能嘛！」
貓咪老師定定的看著他, 然後說道：「首先我真的不是在找對像。其次, 我不是貓。最後，你是色盲嗎夜鬥？」
夜鬥大驚失色, 調整自己的關注點：「什麼你不是貓！」
「感情你認識我這麼久連這點東西都搞不清楚嗎——？！」兩個人再次打成一團。
話說回來，總而言之，在斑的內心深處, 夜鬥肯因為對方遇到的困難前來求人幫忙，還放棄了自己的做到一半的工作，怎麼想事態都十分緊急。
於是第二天早上, 夏目定了七點鐘的鬧鈴, 光速從床上爬起來衝到衛生間洗漱然後幫貓咪老師洗腳墊（斑：為什麼還要帶上我！！）, 一人一妖收拾整齊之後長舒一口氣站到吉爾伽美什的臥室門口, 禮貌的敲敲門。
裡面安靜無聲。
十秒鐘之後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聲音響起, 臥室的門被打開，恩奇都從裡面探出腦袋，睡眼朦朧還帶著鼻音，克制不住的打了個哈欠揉著翻紅的眼圈壓著嗓子小聲問道：「怎麼了？遇到問題的話我可以幫忙，吉爾她還在睡覺，大概……」他猶豫了一下，保守估計，「再過兩個多小時才能起來。」
夏目在對方的注視下迅速的漲紅臉，被占據視網膜的超越了性別的美色震得暈乎乎的，甚至忘記了疑惑為什麼恩奇都會和吉爾伽美什睡在一個房間。他艱難了咽了下口水移開視線，虛弱道：「不好意思……我們沒什麼事，等吉爾伽美什小姐起床後再說吧。」
他鞠了一躬，這次靈敏的抱住再次想要鑽進去的貓咪老師在人偶的注目禮下撤退了。
斑昨天喝酒一不小心醉到半夜，就算妖怪身強力壯，依舊被夏目的動作晃得眼冒金星。一人一妖再次回到了客房，坐在寬敞舒適的床鋪上發呆。
不一會兒妖怪就再次放縱地打著鼻泡睡的露出肚皮。
留下夏目少年一個人進行對於人生的深沉思考。
從昨天被貓咪老師強行拽過來之後，他就一直處於萬分懵逼的狀態，雖然得知要幫助別人解決和妖怪相關的困難，也很樂意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是卻連這個困難本身是什麼都不清楚。既然貓咪老師和人家很熟悉的樣子，又打算促膝長談一番，相比它已經對這個問題心中有數。
於是暫且放下擔憂，尚且15歲的年輕人環顧四周，猶猶豫豫的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懷著某種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的偷窺別人隱私的罪惡感登陸搜索引擎查詢：「吉爾伽美什。」
——雖然不知道這個名字和那個傳說中的史詩有沒有聯系，但是想必也是有來由的吧？
然後他得到了兩份答案。
其中一條正正經經的羅列了美索不達米亞神話訊息，散發出讓人望而卻步的學術氛圍，參考文獻的列表比正文都多。
另一條則完全相反，是個視頻區up主介紹，密密麻麻一連串，其中包括但不限於羅列了對方的靚照、從褒義的角度敘述了直播風格、點出了幾個有名的代表作、還提出了幾個粉絲提出的親切的昵稱。
從未關注到這方面的夏目少年對著男人格外眼熟的外貌特征瞪大了眼睛。
他下意識的推了一下屏幕往後看，熱播視頻列表裡赫然陳列著名為『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蠢』的標題。
「……」聰明敏銳的男孩子覺得自己仿佛發現了什麼，他心情復雜的繼續往後看，發現百科還給出了一條友情鏈接連著其他詞條，叫做『用來分享人類最古路燈王的游戲經歷的小號』。
附帶了妹妹pikapika讓人心跳加速的動圖表情包。
夏目看到這裡手一抖，一不小心按了一下鎖屏鍵，手機立刻黑屏，映照出他混雜了各種情緒以至於變得麻木的臉。
九點之後終於起床的吉爾伽美什去廚房吃早餐，順便敲響了客房的房門。花了兩個小時被神秘力量支配不受控制的把『吉爾伽美什』這個up主的所有視頻看了個遍還幸運的趕上了對方直播的尾巴，夏目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大跳，匆匆關掉手機塞進口袋然後抱起睡的打呼嚕的貓咪衝出來：「早上好！」
「早。」茶發少年發現吉爾伽美什比她哥哥好相處的多，在昨天一個晚上的相處過後，她友善了不少，點點頭打過招呼之後還順便撓了撓斑的腦袋，可能是個隱藏的絨毛控，「今天稍微起晚一點，因為昨天臨睡前有事情耽擱了，抱歉。你們早晨起早餓了的話可以自己去冰箱裡面找吃的。」
這個冰箱裡塞滿了不需要廚藝也能飽腹的各種速凍和面食，生動形像的向人們說明了兩個無心烹飪的人住在一起能夠給城市的輕工業起到多麼巨大的促進效果。
夏目因為對方的道歉甚至感到一陣受寵若驚，因為視頻裡的Archer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說出『對不起』的人，他搖搖頭：「沒事，是我們今天起的太早了。那個請問……一會兒你們有什麼安排嗎？」
他其實是想要問之前的那個困擾王的問題。
但是能夠給出答案的貓咪老師還在沉迷夢鄉樂不思蜀。
王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委婉道：「本王……我一會兒要去整理一下電腦文件。」她含糊的說，「這件事已經拖了很久了再拖延下去可能會引起大麻煩。考慮到現在還是假期，如果你沒有事情的話，可以在本王這裡多住上幾天，包吃包住，算作是你們晚上急匆匆的趕過來幫忙的報酬如何？」
雖然明知道電腦中的文件不止『xx.avi』一種，但是因為之前看了半個上午的視頻，夏目還是不受控制的想起網絡上蔓延的『兄妹戰爭』，他咳嗽一聲之後理解的點點頭：「謝謝，我和貓咪老師都沒有意見。」
吉爾伽美什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露出合作愉快的滿意表情。
一個小時過後，王鑽進自己的房間開始對著屏幕點點點。夏目在隔壁看了一會書，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拿出手機，已經十分熟練的打開了晉江視頻網的綠色app，刷新了一下關注的主播的視頻列表。
曾經光禿禿一片空白的列表中赫然出現了第一個作品。
封面是（吉爾伽美什親自p的）Archer的沙雕『哈哈哈哈哈』表情包。
標題叫做『我的哥哥不可能這麼鬼畜』。
夏目：「……」
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一上午究竟錯過了什麼的貓咪老師湊過來，驚奇的發現平時對於電子產品性質平平的夏目居然真的在玩手機，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肉乎乎的爪子按了一下那個視頻，在夏目來得及阻止之前氣定神閑的趴了回去：「讓我來看看你在偷看些什麼東西？！」
茶發少年驚的全身都抖了一下，手機一個沒拿穩掉在鋪著毛毯的地面，音量放大鍵端正的磕在床腳，讓人幾乎懷疑這是不是大宇宙的惡意。
下一刻：「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性的笑聲衝天而起繞梁不絕，帶著被剪輯出來的節奏感，抑揚頓挫而富有層次感，連笑聲自帶的氣音都顯得格外不同尋常。
夏目目瞪口呆，手忙腳亂的彎下身撿起手機按掉音量，祈禱著這個房子的隔音夠好不要讓隔壁的兩個人產生什麼奇怪的誤會。
而聽力格外優秀的斑整個貓僵硬在床上，攤成一坨貓餅。
一人一妖怪沉默半晌，感覺短短片刻的視頻，自己的耳朵裡面仍然回蕩著放縱不羈的笑聲，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左右搖擺跟著節奏一起笑。
斑老實下來，小聲問道：「這是精神攻擊嗎？」
「……不。」夏目說道，「這應該是妹妹隔著網線對於兄長的嘲諷。」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永遠不要得罪你會剪視頻的妹妹。
不然你永遠想不到自己會以什麼樣的姿勢出現在屏幕裡。
※※※※※※※※※※※※※※※※※※※※
Q：為什麼恩奇都會出現在吉爾伽美什的房間裡？
A：吉爾♀（理直氣壯）：本王就是要抱著小恩睡覺！不然睡不著！
恩奇都牌等身手辦人性抱枕，你值得擁有。
謝謝森團子小天使的地雷！
第55章
當然最後夏目和斑溝通過後, 同時選擇對百科詞條、視頻網站、和最近如明日之星冉冉升起眼看就能跟著兄長的腳步紅遍圈子的up主諱莫如深，假裝自己沒看見。
什麼房子隔音不好隔壁可能已經聽見了？
不不不，鴕鳥把頭埋進沙堆裡，看見風暴也要裝作沒看見。
吉爾伽美什拉住兩個自覺發現了戰爭的苗頭、出於本能想要回老家避難的智慧生物, 一臉懷疑的問道：「從早上吃完飯之後你們就緊張兮兮的，到底怎麼了？」
斑一時間急中生智，險中求生，大聲道：「就是擔心你啊！夜鬥把你遇到的困難形容的特別緊急, 我們還以為是那種分秒必爭的局面呢！」
它為了顯示出自己的誠意, 摩拳擦掌（低頭用力舔一口爪墊）：「說吧，我們能幫你做什麼？」
王的視線在它的貓臉上面巡視一圈, 裝作自己真的信了, 淡然道：「本王最近挺忙的，因為真的快要開學了不能再拖了。你們如果有時間的話……」
她面前的少年呆了一下, 喃喃重復道：「……上學？」
夏目一不小心揪下來一根貓毛，但是他懷裡的貓咪老師毫無動靜，也跟著咀嚼這個嶄新的動詞：「上學？你要上學？！」
快醒醒學校裡的未綻放的祖國花朵是無辜的啊！
吉爾伽美什肯定的點點頭, 她有點不耐煩，因為被迫對著Archer的那張臉看了一個晚上加一個早上，還有一堆游戲視頻沒有剪, 一想到這裡就覺得人生無望, 「別管這些了, 斑你要是在這裡認識什麼妖怪, 幫本王問問有沒有什麼地方流傳出能回到過去扭轉時間的傳言。」
她說話的功夫將兩個准備告辭離開的人送到門口, 隨手塞給他們厚厚一沓超市和各大商場的巨額抵扣卷和折扣券：「用不完，這些都送你們了。」
完全不了解魔力放出EX等級下的黃金率技能有多麼的可怕，妖怪咽了口口水，重重的點點頭。
它以自己優異的動態視力保證在王翻過那一沓不是鈔票勝似鈔票的抵用券的時候，發現裡面夾雜了不少自己一直想要前去嘗試又受限於人類的錢財不得不理性對待的店家。
「兩天之內給你答復……順便問一下，」斑狀似不經意的歪了下頭，「你要去哪個學校？到時候方便找你。」
王一臉陰郁：「還沒定，再說。」
然後拎著招財貓的後頸皮把它扔到門外再跟夏目道別，告訴他被妖怪纏上了隨時可以過來求助。
她現在就像是一個距離死線越來越近的拖延症患者，越是拖延越不想做，在干脆咕咕鴿了和爬起來搶救一下之間猶豫不決，還伴隨著間歇性焦慮症，大概只有最後一個晚上才能真正下定決心不得已選擇一條路。
恩奇都看她抱著手臂一個人靠在牆邊生悶氣，拽了一下王的衣袖：「我們還是抽簽吧？」
吉爾伽美什嘆了口氣，磨磨蹭蹭站到放著地圖的桌子前邊，拿起筆閉上眼睛隨手在上面點了個點。然後她睜開眼睛扭過頭，難得緊張的問恩奇都：「最近的學校是哪一間？」
人偶湊過去摸著下巴仔細觀察了一下：「到是有一個中學離得特別近……不過似乎有些太低調了？」
吉爾伽美什聞言立刻回身低頭，一不小心動作幅度過大和恩奇都垂下來的腦袋撞在一起，她抽了一口氣捂住發紅的腦門，覺得自己的友人不愧是本體泥人，身體骨骼硬度驚人。
「吉爾？你沒事吧？抱歉我站的有點近了。」恩奇都靠近了一點，微涼的指尖小心的碰了一下傷處，「疼嗎？我去看看家裡有沒有傷藥你等一下……」
「不，沒事！」吉爾伽美什趕忙拉住他把人拽回來，「只是撞到了頭而且是我自己的問題！先說之前的，你說的那所學校怎麼了？」
王的友人指了指地圖上僅僅標出了一個名字的小點：「這裡……有一點不起眼。」
吉爾伽美什一時間忘了自己抽疼的頭部，瞪著地圖上的學校標志說不出話。
說是不起眼，可能還高估它了。
主要是因為，這個樸實無華的高中，被周圍無數光看名字就顯露出中二之氣的學校包圍起來，占地面積一般般，還沒什麼知名度，說不定升學率也並不出彩，唯一值得稱贊的就是學費比起那些號稱『貴族學校』的地方低上不少，但是這完全不會成為大部分中等家庭的家長選擇的理由。
更何況離得不遠處還有一所由國家斥資傾力建造的學園島，全稱葦中學園，占地遼闊，師資力量雄厚，學員平均水准高，設備豪華，警力充備。再遠一點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聽名字十分厲害的中學，諸如冰帝啦、著名貴族學校私立櫻蘭學院啦、最近新成立的私立誠凜高校啦等等……說不定再遠一點離開東京附近的縣級學校也要比這個弱不禁風的、在大佬的夾縫中艱難求存的高中強。
吉爾伽美什的理智和逃避心理互相牽扯了一秒鐘。
她最後選擇了逃避。
「就這個吧！」
一所看上去在漫畫裡連正門都不會出現的馬賽克學校怎麼想也比那些華麗到不像是正經學習地方的學校強……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種地方一看就老師不怎麼管學生！
到時候因為逃課被老師罵實在挑戰王的心理承受極限，她又不覺得自己在浪了這麼年之後，真的可以老老實實在學校坐上一整天。
人要有自知之明，才能不給合作雙方添麻煩。
第二天忙了一整天把學籍錄好之後，晚上斑披星戴月的趕過來敲門，嘖嘖稱奇：「你別說，東京附近還真的有一處神社，裡面有一口井。據我遇到的妖怪說，只要滿足了特定的條件就能通過它回到過去。」
「但是嘛……聽說這個神社雖然不起眼，卻藏得很深，就連告訴我情報的妖怪都不知道具體在什麼位置。」
吉爾伽美什問道：「那它是怎麼知道的？」
「別人告訴它的。」貓咪老師這次沒有帶著夏目，而是自己跑過來，大概是不想麻煩人類坐著交通工具跑來跑去，「據說是一個很多年以前遇到的朋友閑談的時候提起的。」
王點點頭：「謝謝，本王會去打聽一下。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消息嗎？」
「啊，沒了。」斑抖抖毛站起來，「你要小心一點，最近。」
它眯起眼睛板正略顯滑稽的貓臉，壓低嗓音說道：「稍微消息靈通一點的妖怪們都在找你，還記得曾經那件事的妖怪都想要從你這裡再搏一次，畢竟你當初離開的時候狀態看上去不太妙，讓它們覺得有可趁之機。除此之外，除妖師和陰陽師也聞風而動，開始意識到什麼了。」
「的場家的人來找過我。」吉爾伽美什說。
「嗯？」斑撓了一下地面，「他來找你了？那個人又陰險又狡詐從來不安好心……你沒吃虧吧？他怎麼會來找你？糟了……恐怕是當初流傳過畫像一類的東西。」
它焦躁的抱怨道：「你當初也不小心一點，太張揚了！哎……雖然也完全是你本人的風格就是了。」
王看著對方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由得覺得有些奇妙，在她的印像當中妖怪完全是陌生人，可是斑卻會為了自己的委托到處找人幫忙，還會因為她遇到的微不足道的困難而焦心，了解她的部分行事風格，就好像是相識多年再見面的朋友一樣。
她蹲下來擼了一把貓頭：「沒事，我能解決。」
「我才沒有擔心你啊！」招財貓一晃頭把她的手甩開，「都怪夜鬥！非要把自己的任務推給我導致今天跑了一天都沒能吃頓好吃的……我要回去了，夏目還在等我。」
它對著一旁的恩奇都點點頭算打過招呼：「你們兩個都要注意周圍！」
然後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啊。」吉爾伽美什遺憾的看著它跑遠，「恩奇都，我有點想養貓了。貓真可愛。」
「是嗎？」恩奇都站在一邊，神情莫測的反問了一句，他問道，「那麼吉爾喜歡什麼什麼毛色的貓呢？」
「唔……橘色？」王不疑有他，仍然沉浸在軟綿綿熱乎乎的美妙手感當中，「不是說十個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壓塌炕嗎？胖點抱著手感好。」
她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腦補，突然覺得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蹭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喵？」
有著寶石綠大眼睛的橘貓蹲在她腳下，仰頭軟乎乎的叫了一聲，歪著頭伸出白色的爪子扯了一下吉爾伽美什的褲腳。
王盯了它半晌突然倒抽一口涼氣，彎下腰小心的拖著貓咪的腰把它抱起來帶回房間裡，好半天才哭笑不得的問道：「恩奇都？你在干什麼？」
橘貓高冷中透著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在床上轉身圓潤的趴下來，把頭埋在爪子下面不動了。
吉爾伽美什：「……」
她不動聲色的抹了一下額頭，然後撓了撓貓咪的腦袋頂。
對方依舊一動不動。
又撓撓脖子、順著後背捋了捋，吉爾伽美什到底沒直接上手擼尾巴，只是捏著爪子按了按、笑了一下：「恩奇都？好啦我其實是瞎說的……」王面不改色的把自己之前說出的話又吃了回去，「我對妖怪和小動物都沒什麼興趣，而且你還能直接變成貓，怎麼看也比別人家的可愛多了。」
——啊啊，終於有一天我也是能說出『誰家的寶貝兒有咱們的好看』的成熟的大家長了!
吉爾伽美什分出一捋心神想道。
她一時興起，干脆把貓抱進懷裡揉來揉去，一不小心（故意）還把它翻了過來摸了一把柔軟的腹部，保持著清正耿直的視線，王誠懇道：「恩奇都，你能聽懂嗎……我可不可以把臉埋進去？」
被揉的軟成一團的綠眼睛橘貓攤在她懷裡反應了一下『埋進去』是埋在什麼地方。
然後突然領悟後它又叫了一聲，抬起粉色的爪墊啪嘰一下拍在了吉爾伽美什的手上。
一點都不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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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k之外別的學校都是打醬油湊數的。不用太在意。
第56章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吉爾伽美什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恩奇都似乎確實有點不開心。
因為對方隱藏的很好，再加上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保持著橘貓的外形，就連出門都是王抱在懷裡一起走的。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毛茸茸的面孔下, 有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從自己的工作當中抬起頭往窗台上看，就發現他蹲在那裡，變成動物之後更加透徹和銳利的棱形眼眸注視著外邊的天空，在察覺到她的注視之後, 又抖抖胡子若無其事的回頭。
最開始吉爾伽美什剛從黑泥裡面爬出來, 因為擔心恩奇都發現端倪，所以在睡覺的時候反而比過去更加隨意一點, 經常半夜三更熟練的翻滾到雙人床的另一邊把睡的好好的同伴當成抱枕, 順帶掩飾自己清醒時頻率不一樣的心跳。時間長了居然還養成了習慣，她有的時候覺得怪不得那些沉迷紙片人的宅男們到最後總會忍不住將魔爪伸向網店裡的塑料人, 小女孩兒也有不少願意在床邊擺上軟乎乎的玩偶。
有這麼一個干燥柔軟又溫暖的東西抱進懷裡，一動不動的合著相同的頻率呼吸，早上清醒時還附帶美顏暴擊, 簡直是過的神仙日子。
——所以恩奇都到底為什麼不開心啊？
王茫然的刷著手機，分出一縷心神暗搓搓的觀察趴在一邊百無聊賴的甩尾巴的貓。
自從她把Archer的那個視頻傳出去之後，這個直播賬號就迎來了新的關注高峰。
主要是人人都希望她手裡能有什麼不一樣的資源, 但是人人都覺得她不可能有。
以Archer的性格, 別人要是真的敢拿這些隨意開玩笑, 恐怕就不是黑名單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所以現在等吉爾伽美什真的剪了視頻並且說出『收藏過xxx下周繼續更新金某人游戲視頻』這樣的話, 所有吃瓜群眾都一邊激動的點贊收藏硬幣一條龍一邊瑟瑟發抖, 紛紛發來賀電的同時擔憂up主的生命安全。
王挑了其中一條回復：「沒關系，到時候就有理由打架了。」
評論裡繼續嘻嘻哈哈：「所以up主她回擊之後還能算是正當防衛！你們學習一下！」
「我就喜歡這樣機智又不慫就是干的妹子，關注了。」
「可是我比較擔心兄妹感情破裂。」
「本來就是塑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我擔心妹妹打不過哥哥嗎QAQ到時候萬一真的打起來怎麼辦，妹妹要不要叫人幫忙？我哥哥在警局工作。」
「這裡有個老實人，我們要不要孤立他。」
「想什麼呢？怎麼可能打起來啊？人家說不定兄妹早就溝通好了，就等著到時候聯動再掀一波熱度制霸游戲區，你們跟著擔心個什麼勁？」
「可是我覺得那個哥哥真的不知道啊，他最近直播總有人暗示妹妹什麼的，但是up主毫無反應，該怎麼玩就怎麼玩。」
「……那不更說明他知道了但是不在意嗎？」
「上次別的區有up想要借著他的名頭炒熱度，據說第二天就收到了律師函。」
「嘖嘖嘖，換成妹妹就當作沒看見。我又相信親情了。」
打是肯定要打的。
但是不是現在。
說實話，Archer比吉爾伽美什想像的更遲鈍一點，她本來以為自己的鬼畜視頻發出去之後立刻就會被發現，結果現在第二個視頻都要剪出來了，某人還是毫無動靜。
真是讓人……更加想要為所欲為了啊！
說到為所欲為，吉爾伽美什想了想，去廚房拿出一袋子新買的小魚干。
然後她悄悄的在恩奇都面前擺了一條。
貓咪抬頭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很給面子的嗅嗅王的手接了過去。
結果又拿出新的一根。
就這麼一路擺到吉爾伽美什自己的懷裡。
恩奇都在她身前站住不動了，他的眼神中透出無奈來：「吉爾？我又不是真的貓。」
「那就變成人怎麼樣！」王捏著他的爪子晃了晃，拖長聲音學著別家的小姑娘撒嬌，她在這方面特別沒節操，深諳如何在摯友面前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有沒有說過我其實更喜歡你之前的樣子？沒有說過嗎？那我現在說了，恩奇都最好看了！快點變回來嘛……」她彎腰把貓抱起來想……好吧只是想要摸肚皮。
結果恩奇都大概被那天有關於可不可以埋臉的話題驚出了心理陰影，在半空中條件反射的抖了一下變成了人形。
吉爾伽美什沒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迅速變大的陰影從天而降，『咣當』一聲。
十分之後恩奇都給王揉腰，一邊按一邊笑：「嚇到了嗎……你下次小心一點，這樣很容易出危險的。」
王踹了他的小腿一腳，回頭問他：「你之前在想什麼？」
「什麼？」人偶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哦，我其實是在想之前妖怪們和你的對話。」
「那個叫斑的妖怪，似乎和你和熟，整個東京聽說過你的人都不少。」
「但是……他們似乎都不認識我？」
他不等愣住的吉爾伽美什說話，繼續溫和的分析下去：「如果吉爾沒猜錯的話，那是你在未來會遇到的關系很好的朋友。不管這個未來離現在有多長時間，但是很明顯的是，我不在你身邊。」
烏魯克的王下意識的抓住友人的手。她抬起頭，發現對方的長發已經快要長到腰際了，現在柔順筆直的垂下來，綠色的眼睛當中很快地浮現出一抹隱憂又消失不見了。
「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最近閑著沒事多想了一點。」人偶話音一轉，輕快的說道，「你已經忙了一上午工作了，下午還要出門去繼續辦理學校的手續。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中午想吃什麼？」
「我……」吉爾伽美什梗了一下，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忽略了這個問題，就像是某種深入骨髓的習慣，明明時間沒有過去多久，她卻將恩奇都陪伴在自己身邊這件事視為理所應當，不管是家門口閑逛還是收拾包袱遠行，不論是提刀上戰場還是舉箸進廚房，只要她回頭，總能看到以『天之鎖』之名被造出的人偶安安靜靜的跟在身後，像是自然間的山水美麗而和諧。
他怎麼可能離開呢？又能去哪呢？
「抱歉？」恩奇都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輪到我問你了，在想什麼呢？」
在想神話傳說。
吉爾伽美什憋住口沒有說，反正本王總不會讓你走回到那條路上去。
她和另一個吉爾伽美什不會摔在同一個坑裡。
「當然在想吃什麼。」
「要吃點正經東西吧。」恩奇都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查地圖，「你最近睡眠質量不太好，是不是白天太興奮了？」
吉爾伽美什頓時抖了一下，她在對方看過來之前搶先說道：「可能是吧，我沒覺得。」
「唔，那附近有什麼比較健康一點的餐館嗎？」人偶自然而然的說道，「我最近加了一個聊天室，裡面平時都在談論一些進補養生延年益壽之類的方法，還有人類研究出來的很多效果神奇的保健品……」
這回王是真的慌了，她一把搶過來恩奇都的手機翻出通訊軟件強制給他退群，然後強調道：「我覺得！我們真的還沒有到那種年齡！你沒必要關注這些的！」
恩奇都翹了下嘴角：「但是多吃蔬菜真的有益健康。」
吉爾伽美什堅決道：「這個可以，別的免談。」
王的友人歡快道：「那我挑挑有名的素菜館。」
「……」王鹹魚的躺平了，垃圾食品一日三餐的快樂生活終於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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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那個名字叫做水杉的高中處理後續的時候，雖然說已經確定要在這裡混日子了，但是吉爾伽美什仍然忍不住跟恩奇都吐槽：「我總有一種我們去海洋館參觀的錯覺。」
「是錯覺。」她的摯友肯定的說道，「水杉主要長在內陸，不是靠海而生的。」
「……」王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想知道這個一本正經的回答是不是認真的，但是她在開口之前突然感受到一股奇妙的視線從校門口外毫不掩飾的射向這個方向。
吉爾伽美什順著目光的來源看過去，發現那怎麼看都是一個特別普通的高中女生，唯一的特點可能是靈力比較強？
發現王在和自己對視，女孩子驚慌失措了一秒鐘，然後下意識的向後退去轉身想跑。但是在那之前，吉爾伽美什已經走近了一點，她發現自己已經快要習慣這種『人人仿佛都認識我而我誰都不認識』的狀況了。快走兩步，王伸出手想要拉住這個疑似自己同學的姑娘問問這又是怎麼回事。
結果——被一柄刀攔住了。
王挑起眉毛，漫不經心的隔著鋒利的刀刃打量了一下女孩兒因為半路出現的程咬金更加緊張和崩潰、卻沒有恐懼的表情，覺得有點有意思，這才順著握著刀的手向上看。
那是個白色長發長著高高支楞著的狗耳朵、穿一身特別顯眼的火紅色裘衣的妖怪。對方黃色的眼眸警惕的盯住想要靠近的兩個人類（？），吉爾伽美什甚至覺得如果是原型的話，說不定他喉嚨裡會發出『呼嚕呼嚕』的代表進攻前兆的喉音。
不過比較令王覺得開心的是，這個妖怪顯然並不認識她。
這大概是最近破天荒頭一回，所以她難得被挑釁了也維持住好心情，慢悠悠的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現在的妖怪已經可以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在大街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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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作者為了兩個老夫老妻之間能摩擦出什麼別樣的火花，真是操碎了心。
謝謝夜薔薇、雲洛小天使的地雷！
第57章
「你們是什麼人？現在的妖怪已經可以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在大街上了嗎？」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孩子一臉尷尬的笑著說道：「其實我們學校正在准備漫展……」
然後她聽清楚了王究竟在說什麼，把後半句想說的話吞了回去，瞪大眼睛愣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道：「妖、妖怪？」
吉爾伽美什分明看出來了這兩人之間互相認識而且彼此熟悉，不然那個妖怪不會那樣緊張的護在人類的前面, 明明感受到了她和恩奇都的實力，攥著刀柄的手用力到青筋直冒，仍然緊鎖著視線不願意後退一步。她故意無視了那個隨時想要帶著人類逃跑的白發妖怪，一本正經的對女孩子說道：「是的, 難道他欺騙了你嗎？」
隨著這句話音落下, 她後退兩步和恩奇都並排站在一起，後者深刻的了解王的惡趣味, 配合著露出一臉冰冷隨時會出手攻擊的表情。
對面的人類對若有若無的殺氣不怎麼敏感, 似乎完全沒注意到氣氛的改變，聽到了吉爾伽美什的誤會之後急匆匆的張開嘴巴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她旁邊的妖怪肉眼可見的緊繃起來, 他微微彎下腰拉著女孩子後退兩步，視線一錯不錯的盯住吉爾伽美什，低聲說道：「戈薇, 不要和他們兩個說太多……很危險。」
「誒？但是這兩個人難道不是人類嗎？！」
被稱作戈薇的少女被同伴嚴嚴實實的擋在後面，伸出半個頭小心翼翼的打量來人，「而且年紀也不大, 說不定是我們學校的新生……」
然後她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對話, 遲緩的恍然大悟：「等一下犬夜叉, 難道他們是你的敵人？像是珊瑚那樣的驅魔師？」
「我不知道。」妖怪頭上的狗耳朵敏銳的動了動, 「沒有妖怪的氣息, 但是要說是人類的話似乎也不太對勁。」他自己說著說著也覺得疑惑起來，鼻子嗅嗅，「怎麼感覺這個味道有點熟悉又從來都沒見過？」
吉爾伽美什本來都做好打一場熱身的准備了，結果對面這個組合似乎危機感不是很強的樣子，明明之前確認了敵對關系，這會雖然保持著警惕卻非常嫻熟的開始在對打之前閑聊，把敵人晾在一邊連商量對策都不打算避開，不知道應該說是光明磊落還是有點缺根筋。
她也不著急，就在一邊看著兩個人商量了半天也沒搞清楚身份問題，最後還是戈薇看兩個人一直沒動手，猶猶豫豫的問道：「請問你們兩位是誰？想要做什麼？」
王微微一笑，把還沒確定、之前還嫌棄的不行的身份扔出來：「我們兩個是這個學校的新生，剛才過來辦理入學手續。」
犬夜叉瞬間扭頭對人類說道：「你能轉學嗎？」
「……」
在尷尬的氛圍當中，吉爾伽美什面不改色的和對方互相自我介紹一番，得知這位叫做戈薇的少女也是這裡的學生，據她說自己知道犬夜叉並非人類，和對方結識完全是出於一場意外。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意外被女孩子含含糊糊的帶了過去，王發現了這一點，但是沒有立刻點出來。
她賭面前這兩個人的歷史水平，說自己叫做『吉爾』，身邊的青年是『恩奇都』。
雖然一聽就不是日本名字，但是從長相來看也不是日本人，所以戈薇適應良好，飛快的接受了外國友人的設定。在這個過程當中，妖怪抱著刀站在旁邊一臉不耐煩，他依舊看著吉爾伽美什，皺著眉像是在思考和回憶著什麼東西。
王就偏過頭，問他：「你難道以前見過我嗎？還是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沒有。」犬夜叉臭著臉說道，「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哦，那可能是本王有什麼誤會了。」吉爾伽美什驟然笑容擴大了一點，她現在的身高比戈薇高上一點，稍微一抬起手臂，迅如雷擊般伸出手像是拂過一片灰塵那樣掃過少女的肩頭，犬妖回護不及，一瞬間泄露出滿臉慌張猛地撲了過來，卻聽見一聲尖銳的仿若劃破耳膜的哀嚎，隱藏在陰暗中的非人轉瞬間落進王的手中，被她緊緊掐住脖子。
哀嚎聲很快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氣音，被揪出來的妖怪在她手中掙扎不斷，兩只碩大的眼球向外凸起，長長的舌頭被迫垂在一旁流出翠綠色的涎水。
吉爾伽美什平淡的看了一眼為了保護戈薇衝過來的白發妖怪，後者本來還沒反應過來，卻不知為何腳步一頓堪堪停住，然後才意識到面前的金發少女是為了那個躲藏起來想要進攻的妖怪才突然動手的。
王把妖怪稍微往上提起一點，看著對方狼狽又醜陋的形貌，解釋說道：「因為不知道怎麼回事，東京的妖怪似乎都認識我，所以以為你們也是一樣的。」
她抬起頭笑了一下，對手裡除了隱藏能力之外一無是處又格外貪婪的生物說道：「你如果聽說過本王的話，就……嗯，眨眨眼？」
那妖怪艱難的向下望，淚眼朦朧瘋狂眨眼睛。
「你們看吧？」吉爾伽美什對著不知道是因為驚嚇還是茫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兩個人聳聳肩，手上一個用力，那妖怪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如太陽出來之後的晨露一般化成一道煙霧消失不見了。
「所以……能告訴我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嗎？」王緊接著露出無害的笑容，歪著頭問道，「本王很想知道，究竟什麼地方才能稍微清靜一點，不要多出這麼多的雜種打擾難得的清淨？」
她的問題問完了，就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待，但是空氣仿佛凝固停止流動了一般，好半天沒有一個人說話，連呼吸聲都若有若無。戈薇被這場算上對話都不到五分鐘的單方面的蹂|躪驚住，又被吉爾伽美什霎那間的出手嚇了一跳，這會心髒反射性的怦怦直跳，下意識握緊了書包帶子看向同伴的方向，想要得到一點來自妖怪當中的前輩的建議。
但是犬夜叉卻少見的一聲不吭，捏緊了自己刀柄，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之後，犬妖抬起頭，冷冷說道：「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以跟我們來。」
戈薇：「犬夜叉？！」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憑借著長時間相處以來的默契，短暫的達成共識。人類少女躊躇片刻還是開了個頭說道：「在我家的神社裡面，有一口井。」
果然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吉爾伽美什心情更加輕松愉快，並且微妙的了解了Archer那家伙偶爾喜歡站在反派的角度上逗人玩的趣味所在。她拉著恩奇都跟在兩個人身後，接著說道：「穿過井能回到過去？你們是從以前的時代穿越過來的？」
「……！！」
再次得到了驚嚇x2，王心滿意足的收工。
走到半路的時候，犬妖本來就不是那種心裡面能藏住事的類型，艱難的忍了這麼久已經打破紀錄了，他忍無可忍問出自己一直在琢磨的問題：「你……你們是不是神明？身上一股神社裡面的味道。」
吉爾伽美什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她的神性一直隱藏的很好，從前遇到的妖怪似乎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也能聞出來嗎？不愧是狗妖。」
白發妖怪的腦門上青筋直冒，走在路上的動作一副六親不認的步伐，卻察覺到吉爾伽美什沒有否認的意思，怔了一下才說道：「真的假的，堂堂神明大人干嘛要跑來這邊閑逛？」
因為語氣不好的緣故，明明是使用了敬稱卻有種嘲諷的意味。
王寬容的沒有計較，因為她自己對神也不怎麼尊重：「半神。當然是因為遇到了問題，現在過來解決問題。你難道以前遇到過神降嗎？」
「沒。」犬夜叉撇嘴否認道，「但是見過幾個身上神性比較明顯的妖怪。你聽說過玉藻前嗎？雖然已經死去很久了，但是有一次京都興起妖怪的傳言，據說有帶著神的力量的妖怪降臨到地面上，我雖然沒靠近卻對那個味道印像深刻。」
吉爾伽美什頓時升起更加濃厚的興趣，她緊跟著追問道：「這種類型的妖怪很常見嗎？你還見過哪個特別有名的？」
「你以為這種傳說中的大妖怪像是街頭的白菜一樣常見嗎？！大部分早就不存在了。」犬妖拽著一臉懵逼插不上話，還沉浸在『天啦嚕我是不是理解錯了我的同學居然是個卡密薩馬』這樣的震驚當中的戈薇，快走兩步，「你要是想見一會兒自己去找吧！在找到四魂……總之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所以說還有誰？」王鍥而不舍的追上去，「說名字也行，本王自己去找。」
「酒吞童子或者茨木童子？」犬夜叉被纏得沒辦法，又不能像是對待其他人一樣直接甩出去不管，打也打不過，接下來說不定還要同路好長時間，只好憋屈道，「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活躍的妖怪，不管是生平事跡還是如何被斬殺的都在人類的記錄中能找到吧？這種事還有什麼好說的？」
「所以你們也不是從很久遠的時代過來的啊。」吉爾伽美什嘆了口氣，「還以為能見識一下日本神道昌盛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景像呢。」
妖怪輕嗤一聲沒有答話，掃了一眼被戈薇收管起來放在口袋裡的四魂之玉，轉過頭不再說什麼了。
「到了，就是這裡。」
到達家門口之後，戈薇定了定神，從一片恍惚之中把自己的理智強行掰回來：「現在已經快要黑天了，你們兩位是想要明天過去還是現在？」
「現在。」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說道。
※※※※※※※※※※※※※※※※※※※※
因為是綜漫所以請忽略一切時間線問題:)
順便預告一下迦勒底又要來打醬油，畢竟吉爾♀想要見一見傳說中的大妖怪，作者決定滿足她（喂
pps：恩奇都也什麼事都沒有。
一切路上遇到的小波折都是情趣啊情趣，沒有任何危險（真的
第58章
穿過井裡落地的一瞬間吉爾伽美什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她牢記著當初恩奇都說過的有關於他不在身邊的猜測, 暗中琢磨了好幾次也做出了防備。千裡眼時靈時不靈看到的東西模糊一片，直覺上卻沒什麼危險。遇到食骨之井的繼任當家雖然事出突然，但是和友人間彼此都覺得此時此刻做好了准備，沒什麼好再拖延的。更何況王又提前詢問了戈薇，得知只要拿著適合的道具就能隨時往返兩界之間, 如果遇到驟變以恩奇都的實力, 自己都能迅速脫險。
所以吉爾伽美什從未想到自己會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
直到和她手牽著手跳進井裡的恩奇都突然悶哼一聲，然後王手中一空，下意識的握緊成拳頭, 接觸到一片柔順的毛絨絨的觸感, 像是之前抓住了人偶變成的橘貓的爪墊一樣。
她有了一瞬間的驚慌，落地時胳膊一抄就把那個突然取代了友人的生物拿捏住, 緊緊抵在要害上想要逼迫對方開口求饒。
然後她懷裡的貓呼嚕一聲, 爪子卻不劇烈的反抗，只是輕飄飄的打在王的胸口。
吉爾伽美什短暫的舉動過後，低下頭目瞪口呆。
她抱著一只毛發亮麗的白色布偶貓，望著那雙並不符合常理的綠色貓瞳，意識到並沒有因為這次的出行決定把自己的友人搞丟，剛剛在穿過時空的瞬間心髒驟然收緊狂跳和驚怒的情緒頓時冷靜下來，沒有在意一後背的冷汗, 一下子松下手勁長吁了口氣。
布偶貓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卻只發出喵的一聲, 它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睛, 顯然也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一邊焦急的喵喵叫一邊想要從王的懷中掙扎出來落在地面上。吉爾伽美什最開始還以為他是自己變化的形態，以前兩個人也不是沒有玩過這種突然變換外貌甚至種族的游戲，但是恩奇都性格更加穩妥一點，只有在王拉著他開玩笑的時候才會故意把人嚇一跳。
但是人偶變容之後，只要他願意，還是可以口吐人言的。
他願意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學著貓叫，王也會笑眯眯的跟他『喵』回去，但這並不代表他會真的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聲帶。
所以吉爾伽美什盯著一只叫個不停的布偶貓看了半晌，很快就意識到他現在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發現戈薇和犬夜叉站在不遠的地方，正一臉好奇的往這邊看，卻因為吉爾伽美什周身說不上輕松的氛圍欲言又止。恩奇都顯然也察覺到了情況不對，又不願意在陌生人面前露怯，一時間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抑或是有人從中作梗，就老老實實不再動彈，趴在吉爾伽美什的懷裡縮成一團。
但是他不動並不代表王不在意。
已經逐漸接近成熟的烏魯克王早就不再是那個身高不到成年人一半的蘿莉了。她一天一天長大，在魔力的灌溉下每一天幾乎都和前一天有所不同，過去她威信不足的時候，想要頒布命令還要靠著自己的實力壓人。但是現在只要她壓在心底的怒火泄露出哪怕一絲，稍微皺一下美麗而不失英氣的眉，眼眸中流淌出一丁點血色來——就足以讓周圍的人冒著冷汗渾身戰栗不敢靠近。
能讓她在第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的人和事情不多。
就比如現在。
她會因為覺得有趣或者別的理由半是命令半是央求的讓恩奇都變成貓給自己看，但是兩個人都明白這樣的行為裡面不包含任何負面的情緒，只要恩奇都不願意，沒人可以強迫他。
現在人偶被困在這個孱弱的軀殼裡甚至無法表達自己的意願，被迫著維持住那副美麗而優雅的布偶貓外形，固然可愛又好看，可是這又是拿來取悅和侮辱誰？
心裡再次浮現出懊悔的情緒，不是因為後悔穿過食骨之井，而是惱怒以她的實力居然沒辦法讓自己的摯友不受外力的擺布。吉爾伽美什半點沒有擼貓的心情，她冷著臉抱住友人，勉強克制住自己不向著不相干的人發火，卻也沒有了之前逗弄犬妖和同行的打算。王在一人一妖發現情況不對又開始警惕的情況下後退一步，平淡而不失禮貌的告別，面對少女的真摯的關心隨口敷衍幾句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她需要找個地方冷靜一下，順便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接要求戈薇帶她回去也許能解決問題，也許不能。但是在發現問題之後不想著解決而是率先低頭，怎麼想也不是正確的處世之道，危患稍作掩蓋只會在以後爆發出更加嚴重的後果。
吉爾伽美什本來還對那個在過井時戈薇拿出來的名叫四魂之玉的東西有幾分興趣，她只隨口問了一句就得到對方緊繃的姿態，意識到這可能是個難得的寶貝，至少在妖怪看來很難得，如果以後有機會借來看看能不能稍微憑靠裡面的精純靈力和此世之惡對抗一下，也能讓她平時多少放松一下心神。
不過現在王把所有的亂七八糟的雜事都拋到腦後，抱著布偶貓越過附近的村子往深林裡面鑽。這個年代的妖怪簡直隨處可見，幸好大部分都懾於她的氣勢不敢接近。
比較麻煩的是，此世之惡永遠是最會抓住機會的那個。吉爾伽美什稍微有一點心煩意亂，窺到她的弱點，五髒六腑就跟著灼燒起來，身上覆蓋著的暗紅色紋路蠢蠢欲動伺機游走，試探著往她的要害靠近。
王不耐煩處理它的問題，干脆面無表情抬起手毫不猶豫的往游竄的浮於表面的黑泥上猛地敲下來，力氣大到甚至皮膚下的骨骼都發出哀鳴，魔力逆流，此世之惡一下子老實下來，雖然體內的不靜息的綿延的疼痛仍然在，卻不再劇烈了，龐大的魔力一點點修補損傷，甚至帶著點討好的意味。
她的腦子裡面響起一個聲音，是黑泥不似人類的怪異語調：「我喜歡你呀。」
它在吉爾伽美什的體內蟄伏這麼久，盡管在與王的拉鋸戰當中互相消磨，實力不見漲，說話倒是流暢了不少。
「閉嘴。」吉爾伽美什一臉戾氣開口說道。
她懷裡的恩奇都剛剛被她的動作嚇了一條，現在被人抱在懷裡卻沒有辦法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眼看被王不留情的拍上的位置皮膚已經泛起青紅色，他急得不行卻連爪子都伸不出來，終於體會到了做一個人類的方便之處，不由得對於許多年前與野獸為伍也無知無覺、變成人之後甚至覺得難受的自己產生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情緒。
他盯著那處傷處，正好在王的鎖骨偏下一點，日本的天氣逐漸回暖，兩個人都不怕寒冷，按照當初的習慣已經換成了夏日的衣裳。現在王的領口微微傾斜，白皙的肌膚上那處淤青更顯得觸目驚心。
也不知道是腦子裡的哪根弦沒搭上，恩奇都不能用手去碰，就把毛茸茸的頭湊了過去，鬼使神差的伸出舌頭輕輕舔舐了一下，隨即就被自己的動作驚得愣住。
然後他聽見吉爾伽美什毫無來由的一聲『閉嘴』，還以為是在說自己，頓時隔著長長的毛都覺得自己臉上的熱氣散出去了，再次掙扎的想要從王的懷裡跳出去自己走。
吉爾伽美什本來是因為他變成貓之後腿短，在樹林裡怕他跟不上才緊緊的撈住不放，這時候猝不及防真的讓人跑了出去，頭腦中才堪堪回過神來，感受到之前被自己敲出來的傷口上濕漉漉的，風吹過時感到一陣些微的涼意，緩解了熱辣的疼痛。
「恩奇都？！」她連忙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想做出什麼反應現在都顯得稍微晚了一點。布偶貓雖然是寵物貓，但恩奇都又不是真正的貓，當初獨自一人在深林裡面不知道生活了多長時間，現在變成了四只腳反而在錯綜復雜的植物之間如履平地，比吉爾伽美什走了還順暢一點。
兩個人就沉默無聲的前進，一個是因為一時害羞，另一個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這麼前進了一段時間之後，吉爾伽美什看著前邊開路，走出一條精准又堪稱平坦的道路的時候，抬起手摸了摸已經被風干的傷口，突然覺得自己的臉上也有點燙。
天生心黑厚臉皮的烏魯克王，還以為自己一輩子也不可能像個普通的小姑娘一樣，因為和心有好感的人稍微親昵的接觸，就雙頰飛紅心髒怦怦跳呢。
她雖然沒有這麼誇張，卻明確的產生了一種想要把人形的恩奇都抱在懷裡的衝動。
——很可惜，現在這個想法完全沒有變成現實的可能。
吉爾伽美什頓時對於那個強制把恩奇都變成貓的幕後黑手產生了更多的怨念。
他們兩個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離得最近的一座城鎮安頓下來，吉爾伽美什不缺寶石，隨便拿出來一個與人交換租到一間位置合適又不引人注意的房子，來不及收拾裡面的東西，她看著前邊跳到椅子上端坐下來的布偶貓，之前本就沒有完全消散的怒氣又成倍的如同洪潮一樣衝刷回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恩奇都知道她的脾氣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很隨意的甩甩尾巴。比起因為覺得友人受到了委屈而暴怒的王，當事人反而更鎮定一點，他以前被神制造出來不通人性，即使過了這麼久後，也不覺得做一只貓有什麼不好，就是確實沒有人類方便，卻不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況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便軟綿綿的『喵』了一聲，見吉爾伽美什神色微微緩和，又連著『喵喵喵喵』的叫了好幾聲。
「……」
吉爾伽美什一時間哭笑不得，半蹲下來和貓平視，捏著對方的爪子說道：「可是你這樣我也聽不懂啊。」
綠眼睛的布偶貓就又跳回到地面上，雖然知道王不喜歡他沾到灰塵，依舊用爪子在泥土上邊刻道：「我現在什麼事情也沒有，就是不能說話而已。」
「吉爾，你別擔心，也不要生氣。」
第59章
就在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為了一點毛絨絨的小問題焦頭爛額的時候, 人理存續保障機構菲尼斯·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正在為另一件事困擾著。
事情是這樣的。
「特異點這種東西就像是穿了幾十年的舊襪子上面的洞，你永遠想不出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那種詭異的地方。這究竟是腳的問題還是襪子本身的質量問題已經隨著年代久遠不可考了，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去用陣線繼續縫補它們。」
萬能的藝術家兼迦勒底英靈兼副所長達芬奇親使用了一個奇怪的比喻，表情嚴肅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現任代理所長羅馬尼·阿基曼先生干笑著把藤丸立香推到管制室, 信誓旦旦的保證這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特異點, 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在那個時間點的某個角落察覺到了聖杯碎片的痕跡，回收聖杯對於現任御主來說稱得上是輕車熟路，很快就可以完美解決。
於是未滿18歲的黑發藍眼睛年輕人剛睡醒覺只來得及看了一眼特異點的名字, 就被推進了500年前的日本, 望著面前塵土飛揚的馬路和潮水一般湧過來的妖怪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抽到的阿爾托莉雅·潘德拉貢太多導致迦勒底供應不起，所以現在干脆過河拆橋把沒用的只會氪金抽卡的御主賣掉。
他帶著自己的英靈們於妖怪堆裡艱難穿行, 現代人的打扮加上英靈強大的氣息讓一行人像是黑暗中亮起的燈泡一樣顯眼, 妖怪們仿佛看到了食物一般聞風而動將寬闊的連個人影都沒有的大路堵得水泄不通，宛如春運現場。藤丸先生一邊一臉絕望的想要擠出『地鐵站』，一邊還對於聖杯引發的異常毫無頭緒——如果妖怪多也算是異常的話。
「我再有些世界遇到過這種情況啦。」跟著一起過來的英靈，前·穿越戶宮本武藏小姐點點頭肯定的說道，「有些地方就是這樣的。」她輕松的拿著兩柄刀斬過妖怪的頭顱，靈活的避免了被血液濺在身上，「雖然這個年代比我生活的時代要更加久遠一點, 不過顯然每個世界都是有共通之處的，越往『前』的年代, 距離古老的傳說越近, 那些神秘測的生物就越強大和常見。」
她的御主長嘆一聲, 越來越覺得這個被稱作『皮卡皮卡金燦燦妖都盛典』、名字裡面什麼情報都得不到的特異點從各個方面看都很詭異。
提著盾牌的粉發少女瑪修提出建議道：「前輩，我們去附近的城鎮看一看吧，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
**
「我覺得這就是異常了。」
藤丸立香凝重道。
他的面前，蹲著一只綠色眼眸的布偶貓。這只貓皮毛順滑，目光銳利，鋒利的爪子隱藏在柔軟的腳墊裡。從各個角度上來說，它的美貌都足以稱霸喵星，是貓中一霸，只要隨便喵一聲就會有成群結隊的鏟屎官心甘情願的彎下腰遞上上好的貓薄荷的那種。
而且更難得的是，它氣質高貴溫和，又禮貌鎮定，假如給它戴上一副平光眼鏡，就會有睿智的氣息撲面而來，說不定還會感受到一股被中學老師逼視的錯覺。
但是說了這麼多，它還是一只不會說人話也沒有任何妖怪氣息的普通的貓。
「不，你們要相信我。」每天都在擼玉藻貓的御主強調道，「正常的布偶貓難道會是綠眼睛嗎？」
「也可能是雜交品種。」他的從者嚴謹的說道。
他們面前的貓咪叫了一聲，因為這種隨意的關於它種族的討論不滿的瞪了說話人一眼。
一時沉默，瑪修遲疑道：「可、可是……迦勒底沒有監測到聖杯的魔力，這應該就是一只普通的貓吧？」
「啊我懂了！」藤丸立香恍然大悟一敲手，「這就和RPG的套路一樣，從來不會出現與主線毫無相關的有特殊立繪的人物，這只貓長得這麼好看，如果不是它有異常，那就是它的主人有異常！比方說你們看亞瑟王（Alter）養的那只薩摩耶，就有股和它主人一樣的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一看就是純種雪橇三傻。」
「……那只是Master您的錯覺吧？！」
後來的半個小時，他們都在試圖用小魚干誘惑布偶貓提高它的好感度。
但是這就跟用蚊子投喂青蛙王子一樣，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現了差錯。
最後不耐煩的布偶貓一躍而起，在所有人反應過來阻攔之前，跳上高高的圍牆飛一樣的跑走了。
**
「怎麼了？」吉爾伽美什一把接住撲進她懷裡的恩奇都，立刻發現他有那麼一點心情抑郁，王把從現代帶回來的小零食分給自己的友人一點，「遇到敵人了？」
恩奇都搖搖頭，從王的懷裡跳到桌子上，盯著上面粗陋的地圖打量。
前兩天他們的行動方式幾乎是和來到特異點的迦勒底一模一樣，也是在嘗試著從平靜的日常當中尋找到和邏輯不符的怪異之處，以解決人偶遇到的麻煩。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遇到了不少有一點真材實料的法師或者巫女，果然這種年代的神秘側要比科技盛行的現代興旺的多。
但是大部分人只是看出了恩奇都的本體應該不長這個樣子，其能力遭到了未知力量的封印，卻無法給出具體解答方案。只有路上偶然遇到的一個老法師在觀摩許久之後猶豫片刻，摸著胡子表示這看上去像是遭到了魔神的詛咒。
「他身上一股晦氣。但是……到底是從何而來呢？」他佝僂著脊背啞著嗓子說道，「恕老夫才學疏淺，無能為力。」
吉爾伽美什搖搖頭道謝後告辭離開，對於老人的話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從附近的本地人的敘述當中了解了附近的民俗怪談，順便繪制了一副簡略的路線圖。
她在其中一個地方用紅線打了一個叉：「這裡我們已經去過了，什麼問題都沒有，所謂的有妖魔出沒只是謠傳而已。下一個地點離這裡不遠，以我們兩個的速度大約只需要半個小時左右。你是想要現在出發明晚回來，還是明早再動身？」
恩奇都喵喵兩聲，王就知道他想要第二天再出發。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王之寶庫真的很方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五百年前居然還能和另一邊的Archer連接著，但實用才是硬道理。在拜托另一個自己打包了家具城之後，這個鄉下清貧的小院外界看上去一如既往，內裡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就比方說——吉爾伽美什甚至添置了一個做工精良的貓爬架。
雖然恩奇都看上去一點也不想要往上面爬。
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吉爾伽美什的手機被Archer拿走充電去了，她一時間有點無聊，就一邊看著院子裡的果樹落葉一邊撫摸著恩奇都的後背。
**
腰間別著雙刀的年輕女性正敲響一間又一間的房舍，熟練的露出無害開朗的笑容和人們打探：「這裡流行養貓嗎？」
「誒？問我為什麼會這麼問？啊哈哈哈因為今天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只非常漂亮的貓，忍不住就心動了想要摸一摸。」
「啊我們只是路過的雜技團而已，這位是我們的團長，很年輕也很英俊吧？」
「腰上別的刀是道具啦道具，唬人很有用處，要不要我給老爺表演一下？」
「所以說我們真的沒有惡意，請讓我繼續問問那只貓吧。它實在是太好看了，是你們這裡的守護神嗎？」
「不是？只是最近這兩天才出現的？」
「啊啊你也見過對不對？在什麼地方？」
「下一條街的路口……讓我看看，是那個方向嗎？」
「實在是太感謝了！這點報酬不成敬意，請收下。」
他們按照一戶戶人家的描述，逐漸圈定了這只貓的活動範圍。
「所以您到底為什麼要這麼關注貓啦……迦勒底明明貓科動物有不少吧？」
藤丸立香想起了豹人，頓時打了個冷戰，他堅決道：「這只貓是不一樣的！瑪修你覺得呢？是不是有一種游戲線索或者是關鍵NPC甚至是遇到了主角的感覺？這世上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出現這麼好看的貓？！絕對是有必要的理由的！」
「……」瑪修一頭黑線努力的想要昧著良知表示贊同又完全說不出口，小臉漲得通紅。迦勒底的達芬奇忽然傳來通訊，贊成道：「我覺得這一點立香說的有道理！我剛剛通過錄像和照片仔細的看了看那只貓，以天才的藝術家的身份，我必須告訴你們，那只貓的每一根毛發都堪稱是藝術品！自然界以缺陷為美，可是那只貓不論是外形氣質還是骨骼肌肉分布都是完美的！這反而就意味著一種不完美，因為那不是人類能夠接觸到的領域，完全是『神明的造物』。」
「神造……」迦勒底的御主怔了一下，很快的反應過來，「我說那種感覺為什麼這麼熟悉……話說，你們覺得它像不像是恩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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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更新晚了qaq
坐了七個小時的高鐵之後作者已然是個廢人。
第60章
迦勒底的御主總是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格外的敏銳。
明明從魔術資質來看只是一個普通人, 但卻很少能有人像是他一樣, 在觀察擁有著復雜而多樣甚至堪稱矛盾的人性側面時，一眼洞穿其中最本質的那部分。
就比方說, 對於大部分人來講，貞德（Alter）是個既不好相處又實力強大的麻煩人物。但是據說御主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斷定這是一位傲嬌，在英靈回應召喚至今二者之間的羈絆都快滿了。
所以他看到白色綠眸的布偶貓時, 第一反應看到的不是動物的外表, 亦或是毫無特殊的魔力感應，而是通過自己的無感覺察到某種更深層次的東西。
但是理所當然的，直覺系生物通常不太習慣於在第一時間分析自己感官賦予的情報。
所以年輕的御主說完之後，自己被自己的推論逗笑了, 他撓撓頭笑嘻嘻的聳聳肩：「開玩笑的啦, 我還不想被王財毆打。不過既然達芬奇親也覺得這只貓並不普通，那麼就說明我們現在的思路是正確的。武藏親？繼續剛才的搜索吧, 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下一條街，具體位置還不確定，我們看看再說吧。」女武士高高興興的在前面帶路。瑪修提著盾跟在後面，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對話忍不住皺起眉：「前輩，您對於這次的特異點名字有什麼見解嗎？就那個奇奇怪怪的『皮卡皮卡金燦燦妖都盛典』,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
「別說。」藤丸立香飛快的出聲打斷她, 在學妹茫然不解的注視下低聲說道：「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但是這就跟每年萬聖節我們都會被迫看到嶄新的伊麗莎白以及聽她的魔鬼歌聲一樣, 要在事情真正發生之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不然我們就輸了, 知道嗎？」
「……抱、抱歉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瑪修緊張的說道，「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有助於減緩事情的嚴重程度這樣子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
「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逃避吧！！要我說這次一個烏魯克的英靈都沒提出陪同申請或者偷偷跑過去已經是很讓人慶幸的場面了！」迦勒底代理所長羅曼的聲音在通訊中響起來，「加油撐住啊立香就算是同時面對一百個金先生你也要鼓起勇氣才行！」
御主回想起前段時間去的特異點，三個吉爾伽美什同時登場然後又稀裡糊塗的解決問題的場面，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所以布偶貓假設和恩奇都有關系那麼某個王九成會出現在附近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啊！
到底是哪裡來的傻x策劃才會讓烏魯克的王出現在五百年前戰國時代的日本……！
他們匆匆走過一棟棟低矮的房屋，在路的盡頭轉過了一個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棟低矮的土牆，裡面高大的果樹郁郁蔥蔥枝繁葉茂碩果累累，空氣裡仿佛都彌漫著植物和泥土的潤澤氣息。
率先打頭陣的宮本武藏小姐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透過敞開的院門向著院子裡面看過去，就見房檐之下，之前見過一面的那只白貓正趴在窗台的邊緣曬太陽，隨著輕柔吹拂的微風左右搖晃長而蓬松的尾巴。
貓比人更先看見彼此，它忽然長叫一聲，用爪子拍了一下窗戶。不一會兒，立香走到門前順著武藏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就見大門嘎吱一聲打開，有著一頭在古日本幾乎見不到的耀眼金發的少女穿著淺白色的連衣裙，上半身有著上次見面時還未曾出現的暗紅色紋身。她手裡捧著一本看到一半的書，頭也不抬的將門推開走出來問道：「誰啊？」
迦勒底的御主：「……」
他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往旁邊一轉身就背靠在大門的柱子上擋住裡面人的視線，慌張道：「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接受現實吧立香。」羅曼說道，「而且本來這次只有武藏一個從者跟過去的，但是我剛剛接到消息，有幾個英靈得知了這件事於是跟著偷跑過去。你懂吧？」他充滿暗示的看了藤丸立香一眼，那意思大概是『准備接收和遇到麻煩』。
迦勒底的年輕御主一臉絕望，日常想裝死在烏魯克王的圍牆上。
直到吉爾伽美什聽到聲音，快走兩步出來，上下打量黑發少年半晌，恍然大悟道：「本王說這個聲音怎麼熟悉，原來是你……那個什麼迦勒底的御主？還有兩個沒見過的英靈，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她回想了一下上次見面的場景，眯起眼睛：「不會又是來莫名其妙的和本王對著干的吧。我記得上次那個抑制力召喚出來的英靈跟著你們走了，怎麼？又想來干老本行了？」
立香十分熟悉王『地球都是繞著本王轉所以你們都是來找本王的』這種以自我為中心到了極點的思想和言論，他連忙表示自己一心向善絕對不打算和吉爾伽美什王對著干，相遇都是偶然的——都是聖杯碎片和蓋提亞的錯！
「又是聖杯。」少女的王一臉嫌棄，「這種東西有什麼珍貴的，散落的到處都是，用來喝酒還嫌它髒。」
藤丸立香不止一次聽到這位王談論過和酒相關的事情，之前在現代日本因為是戰爭期間互相不信任又時間緊急，所以沒機會多說，這次相對放松一點，御主想了想就小心地問道：「說起來，王您成年了嗎？」
「沒。」吉爾伽美什莫名其妙，「怎麼了？」
「啊沒什麼……Archer真是太糟糕了！」好好的可愛妹妹讓他給帶成什麼樣子了！下次一定要去讓迦勒底的英雄王稍微收斂一點，未成年酗酒怎麼想都是一件非常不健康的事情啊！
王沒有跟上對方的腦回路，不知道怎麼話題就扯到了Archer那裡。她走之前擔心遇到什麼意外，再加上古代沒有網絡，干脆就把剪輯到一半的視頻分成兩部分，先把剪好的前半部分發到網站上面，後半部分等回去之後再處理。也不知道Archer那個大傻子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件事。
「提他干什麼？他什麼用都起不到。來跟本王講講你們遇到了什麼困難，說不定我這裡有情報。」
迦勒底御主受寵若驚，頓時把自己的經驗和迦勒底黑科技的探測結果倒豆子一樣吐個干淨。王了解了大致的始末，沉思片刻道：「你們探查的方向和本王差不多。不過本王是另一個問題……恩奇都！」她叫了一聲，抱起飛奔過來的白色布偶貓，「聖杯會強制把人偶變成貓嗎？」
「……」過去的猜測居然成為了現實，藤丸立香一時恍惚，遲疑道：「不、不能吧？發生了什麼事？」
吉爾伽美什就這個話題實在不想多說，就只談了現狀和之前老法師的推論，「總之我們在盡可能的尋找始作俑者的蹤跡。」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權衡利弊，「怎麼樣，你們要不要和本王同路？」
立香不知道多少次發現這位少女的英雄王真的特別講道理，甚至可以說是好說話。雖然男性的吉爾伽美什王只要找到了正確的溝通方式也不是不能交談，但二者的難度差異就跟雅思考5分和9分的程度一樣，從說外語的外星人變成了說日語的地球人。
他一時之間莫名感動，又因為以前和男性的英雄王相處了很長時間，有種發自內心的親切和熟悉，百感交集之下沒忍住脫口而出問道：「那個請問……吉爾伽美什王您會加到這一期的卡池裡面嗎？」
他身邊的瑪修立刻覺醒，一把抓住前輩的胳膊：「等一下啊御主！請不要在這種時候還惦記著氪金抽卡啊！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憑借著一個立繪和短短幾句的交談就被騙氪了這樣下去下個月一日三餐我們就只能吃饅頭配鹹菜了……！」
「你在說什麼呢雜種！」吉爾伽美什挑眉，飛快的意識到重點情報，「氪金啊，你們迦勒底為了拯救人理召喚英靈居然還需要御主自己拿錢嗎？」
立香本來還為自己的衝動失言而懊惱，擔心一不小心泄露了什麼機密或者惹惱了面前尚且未成年的正是中二期的王。但是等對方問出了這個玄妙的問題，年紀也不大的御主頓時淚流滿面，情不自禁的想要開始抱怨達芬奇是多麼多麼的奸商，而可憐被迫賣身迦勒底的少年又忍著痛在英雄王那裡借了多少高利貸才能勉強過日子……
然後他的後背陡然間一涼，感受到了達芬奇親愛的注視：「你想說什麼呢立香？」
「沒！什麼都沒有！」御主打了個哆嗦大聲說道，「我們還是趕快做正事吧！敬愛的王啊下一個需要去到的地點是在什麼方向？」
「……本王聽說了一些有關於魔神的傳言。」暫時放下了滿心的疑惑，還是對於恩奇都的擔憂占據了上風，王慢慢說道，「在附近一處從未聽說過的地方，怎麼樣，要不要跟本王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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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的時候補感謝名單。
第61章
吉爾伽美什這次的旅程和以往的不太一樣, 她抱著恩奇都，一邊走一邊不得不側著耳朵挺迦勒底御主一路上基本沒停下來的念叨。年輕的藤丸先生很是健談，從歷史文物聊到科幻未來，從雪山之上的迦勒底吐槽到不知位於何處的彷徨海，一個小時過去了水沒喝上一口喉嚨卻不沙啞, 讓人不禁懷疑人理毀滅之後對他最重大的打擊是沒幾個剩下的人類有功夫聽他侃大山。
於是寥寥半個上午的路程之後, 烏魯克的王身心仍在日本，腦子卻被『迦勒底長草期二三事』攪得渾渾噩噩，好幾次忍不住斥一句『閉嘴』隔了十分鐘之後系統再次重啟。更何況實話實說藤丸立香講故事頗具天賦, 明明是非常痛苦和艱難又充滿了自我懷疑得旅程, 卻被他講的趣味橫生，像是在玩一場永遠不會迎來安排好得結局的大型虛擬游戲。吉爾伽美什雖然嘴上不提也不參與談話, 卻漸漸的聽的入神。
除此之外, 搜尋聖杯碎片的痕跡依舊是重點。在這個叫做醍醐之國的地方，有關於魔神的傳說便是從治下的百姓口中悄無聲息的蔓延開來的。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曉得何處是源頭，領主大人從不允許民眾隨意談論，但越是被禁止的謠言，就越是有其存在的土壤。突然有一天，消息沸沸揚揚的傳遞著, 就連旁側的領屬也有所耳聞。
時逢戰亂又妖魔頻出的年代，魔神的消息不比某處喋血殘敗的戰場更引人注目。
人們麻木的生活著, 這種將死亡視作等閑的狀態讓王覺得十分熟悉和不舒服。
正午的陽光從頭頂上熱辣辣的傾灑下來, 晃得人頭暈目眩, 道路兩旁的樹叢深處隱隱有不知名的東西一閃而過又消失不見。迎接一行人的是一位當地的向導，在聽到幾人談話的時候自告奮勇上來帶路，他的臉上帶著過於誇張的討好笑容，微微彎著腰諂媚的四處指點，是十分平常的普通人遇見實力強大的武士的標准反應。
吉爾伽美什走在他身後，盯著他滲出細汗的後頸半晌，漫不經心的移開視線。
旁邊不知為何明明是女性卻自我介紹叫做『宮本武藏』的帥氣英靈皺了下眉，小聲附在御主的耳邊說道：「那人有點像是官兵。」
年輕但是經驗豐富的御主不動聲色的輕微點頭，繼續前進著，為了防止他人起疑還特意用興致高昂的聲音繼續跟烏魯克王介紹自己迄今為止的旅程。他一半是隨口瞎說轉移注意力，另一半也是真心想要刷一下吉爾伽美什的好感度，不管是作為短暫的同行者還是有機會成為未來拯救人理的助力和旅途見證人，多交一個朋友都不算是壞事。
他的算盤打的劈裡啪啦響就差把聖晶石擺在王的面前然後勾引人家回迦，幸好理智和多年從未改變的非酋之力阻止了藤丸立香一時衝動換一個綠方塊。他敏銳的注意到，吉爾伽美什現在對於那些日本的妖怪們更感興趣，於是從善如流的談到了酒吞茨木玉藻前刑部姬紫式部等等。
談到了這幫妖怪，就讓人想起平安京相簿，這種小故事既不引人注目又不會泄露機密，是一手絕妙的好八卦，唯一的危險是可能會被從者知道之後失去項上人頭。藤丸先生習慣於在作死的邊緣大鵬展翅，雖然給關鍵人物打上了厚厚一層馬賽克，但是只要吉爾伽美什有機會去到迦勒底，瞬間就能明白他在講什麼。
前面的向導也跟著聽了一耳朵，什麼都不了解的人自然聽的毫無壓力，甚至稍微放松下來小心翼翼的賠著笑跟著迦勒底的御主打趣。
他們越走越荒僻，領路的男人抹著頭上的薄汗，說道：「諸位大人，再等一下，馬上就到了。」
他話音一落，眼前忽然暗淡，像是頭頂的太陽被整個黑布蒙住，一時的陰涼過後，脆弱的脖頸上忽然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呵——呵——怎麼……了？」
他捂住脖子，茫然的抬起頭。
——領主大人規定的埋骨之地，明明還沒有到。
那麼，出現的不是埋伏的士兵，又會是誰呢？
脆嫩的樹梢上斜倚著一位穿著紫色浴衣的妙齡少女，額頭上向上翹起的長角招示其非人的身份。美貌的妖怪抬起寬大的衣袖遮掩住嘴角，彎起柔美的雙眼發出一串讓人脊骨酥麻的笑聲。她緩緩抬起另一只胳膊，從懷裡掏出朱紅色的酒碗，眨眼間便蓄滿碧色的酒液。
妖冶的紅色眼尾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尾翼，輕巧的眨眨扇子般的睫毛，濃郁熏香的果酒便順著漆碗的邊緣滑下，正好落在仰起頭因為詫異而微微張開口的向導的嘴中。
「妾身特地來請你喝酒……好喝嗎？」妖怪的說話的語氣也是不急不緩的，就仿佛是高樓之上盛裝打扮的醉醺醺的花魁，她掃視一圈，目光落在吉爾伽美什身上，忽然笑容擴大了一點，露出尖銳的虎牙：「哦呀……這是誰啊？妾身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呢？難道是和吉爾伽美什王失散多年的兄妹嗎？」
她如同是從奢華的床鋪上醒過來一般，伸了個懶腰，從樹梢上輕盈的落下來，腳尖落地時半點聲音都沒有。就在她裸露的腳趾尖接觸到樹林中濕潤柔軟的泥土的一剎那，渾身僵硬的向導砰地倒了下去，瞪著眼睛一聲不吭。美艷的妖怪嗔怒的看了男人的屍體一眼，「真是掃興，為什麼不告訴妾身這酒的滋味呢？」
然後又巧笑倩兮的回頭盈盈一禮：「王啊，您要不要和妾身共飲一杯，醉上個千百年也不願意醒過來……」
她半點都沒有往迦勒底御主的方向看。
藤丸立香被這變故震了一下，迦勒底的提醒姍姍來遲，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挺身而出迎接炮火：「酒吞童子？你怎麼在這裡？」
酒吞頭也不回，笑眯眯的說道：「妾身若不在此處，又怎麼能剛巧聽見御主在背後說妾身的壞話呢？」
「……」御主一下子失聲，往後縮了縮。
「酒吞童子？」吉爾伽美什神色微妙，「嘖，原來是個女妖怪。」
「啊。」被質疑了性別的眾鬼之首也不動怒，「你不也是一樣嗎？仔細看看，原來就是吉爾伽美什王本人呢，居然會是一個這樣可愛的女孩子，真讓妾身心動……你胸腹裡面的血肉嘗起來的滋味會不會比這陳釀更甜美幾分呢？」
「想要就來試試吧雜種。」王彎腰把恩奇都放在地面上，冷笑一聲，「天之鎖很久不見血了，聽說你身上有八歧大蛇的血脈？」
「往事休提。你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妾身倒是很喜歡你呢小家伙~」酒吞童子的視線往吉爾伽美什不是那麼明顯的胸口上掃了一眼，仿佛是在暗示什麼，「你跟妾身本來應該很有共同話題才對，不過今天情況不同於往常，你們打攪了妾身教訓不自量力的妖怪，又帶著髒污醜陋散發著腥味的食（男）物（人）靠近，本該好好教訓一頓才行。不過現在妾身改變了注意，如果王和那邊藏起來的狗狗願意賠妾身喝酒，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怎麼樣？」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曖昧的表情，「或者，吉爾伽美什王喲，有道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如一晌貪歡，來妾身的床上度過這美好的正午時光？」
「喵——！！！」不等藤丸立香搞清楚『狗狗』指代的究竟是誰，就看見一道白影從面前閃電一般飛過，他一瞬間還以為是芙芙，結果腦子一轉才反應過來是剛剛落到地面上的恩奇都。
「恩奇都！」吉爾伽美什面色一變，在酒吞動手之前一把把在妖怪的臉上印了一只梅花印的布偶貓抄回來，「你信不過本王嗎自己衝上去干什麼！」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貓咪在她懷裡掙扎，還想回到地面去，但是吉爾伽美什堅持地抱緊他，一邊順毛擼一邊口頭威脅：「你再這樣本王就要吸肚皮了！」
布偶貓僵了一下，憤憤的咬了王的手一下，卻沒有太用力，只出現了一個紅印，它盯著紅印看了兩秒鐘，忍不住又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閉上眼睛蜷起來不動了。
「貓？恩奇都，哦呀，原來那個美麗的人偶也在嗎？抱歉抱歉，是妾身失禮了。」酒吞捂著嘴輕笑一聲，「不過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呢……之前還以為是芙芙衝了上來，結果不是『fufu』，而是『dudu』？」
「……」
「真可怕真可怕，王啊你這就生氣了嗎？眼神真是恐怖。那麼就來廝殺一場吧，也好讓妾身聊表敬意。」反復無常的鬼王淡紫色的眼眸轉了轉，看向一邊的樹叢，「那邊藏著的小家伙，你也一起來吧，究竟是要和妾身站在一邊呢？還是要和大江御山之主為敵，選擇權妾身可是給你了哦~」
「確實是個好日子，許久不見的人居然趕在一起了。」吉爾伽美什忽然笑了一下，「酒吞童子，本王不管你和源賴光與金時到底是什麼關系，但是可別把本王和他們混為一談了，不然……代價也許會承擔不起。」
酒吞面色僵了一下，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御主：「你看，就算不提真名，聰明人總是能猜到的。放心啦妾身還是更喜歡金發碧眼呢，王雖然美麗，無奈妾身早已心有所屬哦~在不得到那人的血肉和心髒之前，就算是做什麼惡事也理所當然的鬼也不能輕言放棄呀。」
「你……」吉爾伽美什想說什麼，突然皺起眉看向慢慢保持著警惕和優雅走出森林的犬妖，「咦？之前還以為是犬夜叉，結果氣息這麼近似，居然認錯了？唔，既然也是犬妖，那麼是兄弟還是父子？」
酒吞聞言似乎是嗆咳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哎？這麼年輕的小家伙，長得又這麼俊俏，居然已經有兒子了嗎？」
「……你認識犬夜叉？」來者面無表情不為所動，遠遠看著他們，冷淡的聲音順著穿過林間的風清晰的傳遞過來，「你是誰？和他又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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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踩點更新了好危險
謝謝夜薔薇和false小天使的地雷！
第62章
這個年代的妖怪雖然數量不少, 但是整體構架依舊是金字塔型, 不管下方的基座有多麼龐大，能夠稱得上名號的大妖怪依舊屈指可數。
吉爾伽美什這一路上遇見的非人生物有不少, 很大一部分甚至只是在看到行進的人類結成了小隊身上還都具備血腥氣就自動自覺地後退了，以至於不知道是什麼勢力派過來的向導都沒能見識到他們出手，不然機智的改變路線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但是他既然已經死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或妖怪除了身為御主的藤丸立香以外, 實力都足夠在這亂世雄踞一方，又多少都對自己的同伴的能力了解幾分，所以在那個長得奇形怪狀名為『邪見』的隨從跳著腳衝過來向他們介紹在這附近名氣極大的『殺生丸殿下』的時候，誰都站在原地沒有動,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住了。
綠皮尖嘴的小妖怪邪見咋咋呼呼的斥責了幾句無禮, 然後被它的主人不動聲的攔了下來。
酒吞慢悠悠的走到立香身後，開口道：「竟然還是一位王子殿下呢, Master，這附近似乎有妖怪的領地，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如何？」
一旁的武藏好奇的看過去，她雖然曾經斬殺過不少魔物，卻對妖怪這個種族沒什麼偏見, 也不算討厭這個雖然嘴上說的血腥但是在回應召喚之後卻沒真的做過惡事的大江山鬼王：「你要去做什麼？」
「當然是和千年之後的可愛後輩們打聲招呼~」
殺生丸聞聲神色一動, 琉璃般的眼眸轉了一下。就算是在這樣明顯的不利場合下, 他依舊鎮定自若, 也不打算憑靠著盲目的自信強行突破。妖怪在眾人包圍圈當中站的筆直, 雙手沒有接近別在腰間的刀刃, 而是自然而然的垂在身體兩側。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他肩膀上的雪色皮毛上打出細密的斑點，沉靜美好的如同畫卷，如果不是臉上生長著毫不掩蓋的妖紋，犬妖看上去就和京都裡面的大家公子如出一轍。
但是平常的世家繼承人的身上可不會帶有這麼濃重的血腥氣。
他低聲問道：「你真的是酒吞童子？」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個日本人問『你真的是織田信長』或者一個中國人問『你真的是秦始皇』一樣，雖然內心深處承認了這一點，卻仍然因為過於誇張的事實而不由得感到荒誕不經。
酒吞聞言笑盈盈的看著他，就算已經登上了英靈座，這位Assassin身上的酒氣依舊掩蓋不了過往的腥風血雨，只是稍稍一個微小的動作或表情，就能讓旁觀者窺見那復雜而恐怖的內裡，如同是穿越到了舊日的時光當中，在那個黑與白交界的時代塗抹上厚重的顏色。
犬妖便識趣的後退一步：「我無意與你們為敵。」
吉爾伽美什想起之前遇到過的犬夜叉，不由得感慨就算是八成帶有血緣關系，同種妖怪和妖怪之間的差距也大的驚人，讓人想要感慨造物主的神奇。不過按照王的審美，她其實更喜歡犬夜叉，沒有什麼別的理由，只是逗起來很好玩還動不動就會炸毛也不記仇，可是眼前這位只讓她想要坐下來就全球經濟gdp漲勢探討出一二三點。
拒絕在美好的假期還要加班的烏魯克王頓時喪失了繞圈子交談的興趣，撇過頭面無表情的說道：「之前跟著我們的半路的難道不是你嗎？」
「是我。」殺生丸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怎麼解釋，「我之前僅僅是路過，但是聽見你們談論到了魔神。」
吉爾伽美什嗤笑一聲：「哼，不過是一個傳聞而已，竟然現在連一個偶然經過的路人都要投以注意了嗎？」
她抱著手臂，手指輕輕拍點著胳膊，遮掩住沉思的表情。本來只是不抱希望的破罐子破摔，沒想到眼下居然真的接觸到了相關線索，若不然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引起這麼大的反響？
之前的向導也好，路過的大妖也好，消息都比外地人靈通些。
藤丸立香心領神會，在王看過去的時候飛快的插嘴問殺生丸：「你知道些什麼？」
隨從小妖怪邪見張開嘴巴想說點什麼，但是又在意識到現在的形式時不甘心的咽了下去。
犬妖就像是沒看見這裡混入一個實力不強的人類一樣，為了能夠不出意外的成功脫身，明智的將自己得知的消息和盤托出：「我就是為此而來的。本來是人類的領主與魔神進行了交易，但是在這個過程中野心勃勃又精明謹慎的領主不打算長久的供奉下去。他偶然間從民間得到了蘊藏著巨大力量的寶物，以此建立了七道關卡，召喚實力強大的守衛，將魔神妖怪與敵人全部都阻擋在外，甚至還留有余力。」
「……犬之國的領土就在這裡以東毗鄰，我們不能坐視他繼續這樣吞並和拓張自己的土地，所以才前來探查。」
酒吞童子笑道：「順便接收寶物？」
殺生丸沉默以對。
「什麼強力的寶物能召喚七騎守衛？本王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吉爾伽美什看了一眼得到重要線索之後振奮不已的迦勒底御主，「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聖杯到處都能見到的嗎？本來以為是多麼珍惜的魔力容器，結果現在百姓在路邊都能撿到上交給領主……總不能是從地裡長出來的吧？」
「……」藤丸立香無言以對，他掰著指頭數了數，「迦勒底的聖杯正好剩下五個！」
年輕的魔術師已經開始暢想等自己召喚到吉爾伽美什（Lily）然後火速上供百級的場景了。
他身邊的學妹瑪修失意體前驅，礙著本人在場才沒有吐槽御主居然已經准備好了零級再臨材料和qp，別的不說……萬一，是說萬一，這個吉爾伽美什和賢王一樣是四星怎麼辦？！
那不是就要七個聖杯了嗎？！
不然九十六級想一想都胸口痛啊！
這邊的烏魯克王已經無語了。
她只是隨口一說，萬萬沒想到迦勒底儲藏的聖杯居然真的是復數……拯救人理的材料還是很奢侈的嘛！
既然已經確定了目標，那麼接下來的任務就只剩下前進和排除障礙而已。殺生丸作為在場的唯一一個有著自己的情報來源和後備力量支援的妖怪，盡管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拒絕』，仍理所當然的被不講道理的眾人禮貌的邀請同行。幸運的是唯一的人類藤丸先生社交EX技能點滿，並且有著豐富的和口嫌體正直交往的經驗，一點也不怯場的湊過去打招呼，然後在冰冷的殺氣籠罩下談笑風生。
他這麼有底氣，自然是因為相信武藏和酒吞能在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把御主解救回來。
更何況身上的御主禮裝也自帶防御功能。
最後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這可能犬之國的大將之子自從誕生以來最憋屈的一天，俗話說生活給予的痛苦你不能逃避就只好享受，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這個奇形怪狀神鬼妖人並行的隊伍裡終於不再是立香一個人的單口相聲，武藏和酒吞都會回應，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聽見感興趣的話題也會評價兩句，就連緊跟在殺生丸屁股後邊的邪見在他們討論到犬夜叉的時候都忍不住『呸』了一聲。
「殺生丸殿下的那個沒用處的弱小兄弟究竟有什麼好的？！」
「啊是兄弟啊。」酒吞童子跟吉爾伽美什一樣喜歡調戲老實人，聞言遺憾道，「竟然不是父子嘛？」
妖怪的年輕從外表又看不出來，同行的犬妖氣質穩重，說是活了幾百上千年也是有人信的。
Assassin摸摸下巴放棄了自己之前的腦補：一個嚴肅正經的老父親不幸生了個不爭氣的搗蛋兒子，兩個人還同時都是傲嬌……哎呀哎呀想想那個倒霉的場景就讓鬼心生愉快。
邪見噎了一下，蹦了三尺高：「你們瞎嗎？！他們怎麼可能是父子！」
「閉嘴。」說話的是殺生丸。他沉著臉把話題帶過去，「第一道關卡快要到了。」
「嗯，前面的妖怪又不少。」
說是不少可能都低估眼前的狀況了。
如果說當初二十一世紀的日本，發生時化現像的時候，妖怪們會大量的聚集在一起，是一場人類所無法看得到的狂歡。那麼當下在這個神秘側與人類世界還未脫節的時代，如同蝗蟲過境，普通人若是來到這附近抬起頭，也能看見半空之中密密麻麻的黑影。咆哮聲隔著很遠就能聽見，妖怪們不講究齊心協力，雖然目的都是通過關卡進攻裡面的人類，但卻各自為政，甚至有的互相攻擊，顏色各異的鮮血噴濺的到處都是，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腐朽味道。
面貌醜陋的生物張開鋒利的爪牙，每次穿行過植物之間，都會帶出無辜動物的屍骨。
是名副其實的埋骨之地，這醍醐之國真正的入口。
而之前的外界只不過是領主下放到周圍視察的隘口罷了。
第一處的守衛就端坐在白骨之上，漫不經心的撫摸手底下還溫熱的頭骨。他的長發柔順的披散下來，覆蓋住地面上的血跡，像是用來分割生與死的界限。
「又來人了嗎？真可惜，最好停下來，前方可是冥府呢。」感受到遠方的注視，守衛輕柔的說道。他自地面上站起來抬起頭，露出美麗至雌雄莫辨的面孔，鮮紅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穿過前方廝殺的妖怪們，看向大後方的『來客』，「你們……」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愣住了。混沌的眼底倒映出金發紅眼的王者。
看清楚敵人的一瞬間，迦勒底的御主臉色一變，下意識的緊張地轉過頭看向吉爾伽美什懷裡抱住的白色布偶貓。
就看見烏魯克的王彎下腰，溫柔的把他放到地面上。
「這個對手——就交給本王吧。」
吉爾伽美什感到一絲莫名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復雜感受，因為從未以這樣的立場觀察自己的摯友……或者是說和自己的摯友面貌相似但是卻完全不同的人。
眼前的守衛，毫無疑問是恩奇都。
卻又和迦勒底被召喚出的那一個有所不同。
這是另一個世界被非常規召喚出的神造兵器，是為殺戮而生的人偶，職介是……Ave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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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們總說吉爾伽美什多，現在恩奇都也變多了。
但是沒有奇怪的修羅場。作者只是想寫吉爾♀和小恩打架而已（。
謝謝涯鉞小天使的地雷！
第63章
——他的時間停留在了那一刻。
從未有過的孱弱的身體是一種折磨, 但是還可以忍耐。比加注在肉體上的痛苦更加讓他難以承受的, 是躺在床上抬起頭、看著時間一點一滴的無情流淌。毫無辦法，無能為力, 掙扎都顯得可笑和困頓，眼睜睜的看著死亡走近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死神在他的眼前用細絲吊了一只靴子, 他可察纖毫的雙眼能看到承重物一點點斷裂的過程。
有的時候他會茫然的想到, 為什麼一柄泥土捏成的兵器，面對死亡竟然也會這樣的惶恐呢？
明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永恆之物，鋼鐵也會鏽蝕，神明也當隕落, 億萬年以後, 今日所見的璀璨星空緩慢更迭，舊有的黯淡下去, 新生的綻放輝煌。
他從泥土中來，也應該重新融彙於大地。
但是可能是因為，這個時間的節點到來的比他想像的迅速的多。
烏魯克的王雖然從來不會刻意提起這件事，但是就連向來不擅長揣度他人情緒的人偶，在某些時候, 都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壓抑著悲傷和同情。
這是很正常的。
他告訴自己, 他的友人已經盡力了。在他還沒距離死亡如此之近的時候, 他親眼看著高高在上的王為了他尋遍世間的寶物, 看著走投無路的摯友跪在諸神面前哀聲祈求, 親耳聽見對方深夜裡壓抑不住的哽咽和喘息, 親自抬起手擦拭去那不應該流淌在王的臉頰上的淚水。
——我不要緊，你別擔心。
這是他說過的最後一個善意的謊言。
然而……劇烈的痛苦和恐懼會滋生仇怨。巨大的身份差距會引發嫉妒。
說不清是在什麼時候，他會厭惡著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的摯友，妒忌著能在詛咒下安然無恙的烏魯克王。他不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毫無道理的爭吵和指責，毫無前因後果的冷嘲熱諷，被無辜波及的王毫不反駁。頭腦混沌的時候他發泄出自己掩埋在腐爛的身體下的惡意，然後在清醒的時候覺得這樣的自己說不定早點死去會更加合適——一個鏽跡斑斑甚至反噬主人的兵器究竟為何還要苟存於世？
人類的靈魂能有多高貴又能有多醜陋？
他開始無比的憎惡這樣的自己。
就連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在爭吵的時候，占據上方的比沉默著的表情更加失落。
要是他的摯友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就好了。
要是他的摯友不要露出那樣的眼神就好了。
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不應該因為一個泥土捏成的朋友的死去，去祈求，去流淚。
他其實，是因此而憤怒著。
怒火真正的發泄對像是給王輝煌的一生染下污點的自己。
直到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才恍然間明白過來，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留下活著的人，一個人孑然一身的離去，又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摯愛在分別的苦痛種沉淪。
抱住他腐爛的軀體慟哭的吉爾伽美什出現在他離別前的每一場噩夢裡。
睜開眼睛的時候，一身冷汗，窗外燦爛的陽光像是鴻毛編織成的睡毯，籠罩著行將就木的軀殼。
……吉爾，求你了，別哭啊。
他的時間停留在了那一刻，滿腔無處安放的痛苦和悲哀，心髒裡填滿了恐懼和怨憎，頭腦中空空如也，既不回想過去也不展望未來。此身即身為生鏽入土的兵器，面對活著的生物時便手起刀落再不留情。
他也不想再見到自己的友人了。
不然的話，分別的痛苦這次又將誰來承擔呢？
吉爾伽美什在他眼前把綠眼睛的布偶貓放在地面上，直視他說道：「你的對手是我。」
——兜兜轉轉流淌過千年的時光，竟然再一次走到了同一條岔路口。
有著冬日的松柏一樣深綠色頭發，暗沉的紅色眼眸的Avenger沉默無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擺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他的手攥成拳頭又徒然松開，低下頭望著自己白皙的手掌心發呆。
「別想太多。」對面看外表還很年輕、也就只有十五六歲的王說道，「你難道沒有參加過聖杯戰爭嗎？現在我們是對手。敘舊還有別的什麼都等到分出勝負再說吧，本王正好此前沒機會和你對戰，贏了之後請你喝酒……不過你要是再這麼發呆下去，等到天黑，想要擺酒席就不那麼容易了。」
她停頓了一下，發現對手仍然傻乎乎的原地發呆，就一臉不耐煩的斥責道：「——快點，別站在那裡磨磨蹭蹭的，取悅本王不是你的義務嗎！」
Avenger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很久都沒露出這麼放松的表情了。怎麼說呢……雖然說著並不想要再見面，也確實在此前從未動過心思，但是等真正見到了年輕的烏魯克王，他還是感到像是靈魂浸泡到了溫水中，骨骼舒服的發出呻吟，甚至想要就此打個瞌睡。
而且人偶自從登上英靈座就再沒見到過未成年的吉爾伽美什，似乎比印像中的要更……可愛一點？
腦海當中閃過這個想法的時候，Avenger果然按照王的指令動手了。他之前大部分時間都是進行毫無意義的屠殺，身為這裡的第一道關卡，無數想要進城的人類妖怪和試圖斬妖除魔的法師陰陽師等前僕後繼，可惜實力不及格，屍骨鋪就厚厚的一層，被無所顧忌的英靈當作椅子墊在身下。
不是很舒服，也不尊重死者。
可是他還能去哪呢？
閑置的刀兵插在敵人身上不管也不算辱沒了英魂吧。
人偶飛快的靠近自己的摯友，他的雙眼中映照出的吉爾伽美什愈發清晰，直到纖毫畢現，連臉側細小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後他抬起手裡並不算特別鋒利的刀，毫不留情的當頭斬下。
因為知道對方能夠躲開。
吉爾伽美什果然輕松的一個側身就和刀鋒擦肩而過，她還有余力抬起手撫弄一下因為這個動作而擋住眼睛的長發，把它們規整的掖到耳後，另一只手狀似輕柔的搭在Avenger的肩頭，力量順著掌心傾瀉而出。下一秒，人偶吞下喉嚨裡的痛哼，踉蹌著後退幾步，終於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王的眼睛。
然而他的第一個想法不是查看自己的傷情，而是忍不住感慨盡管同樣是紅色的眼睛，吉爾伽美什的雙眸卻比他現在的顏色顯得清透的多。
「你在想什麼呢！」王皺起眉，隱隱浮現出怒意，「不全力以赴，你是在侮辱本王？！你就只有這點力量嗎恩奇都！」
她叫了他的名字。
英靈渾身一抖，想起很久之前烏魯克王唯一一次回應他單方面的爭吵，也是蹙起眉頭冷下臉掩蓋住眼神裡的憂心忡忡，揚聲斥責道：「你以為本王會承受不住嗎？！你是在小看誰，恩奇都！」
回想起這一茬，他動作不由得滿了一拍，吉爾伽美什才是真正的手不留情，紅寶石一樣的雙眼晶瑩剔透，像是冬日裡陽光下的冰雪。
金色的鎖鏈擦著Avenger的手臂，帶起一捧熱騰騰的鮮血，落在暗紅的地面上。
這裡每天都會流淌著這樣的顏色，新的一點點覆蓋舊的，越積越深，似乎看不見盡頭。
遠處的迦勒底御主往前走了一步，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想要叫停。
他身邊的武藏把他拉回來：「好好看。」女武士低聲說道，似乎發出一聲嘆惋般的吐息，「這樣盛大的戰鬥場面不多見。就像吉爾伽美什王說的那樣，在分出勝負前是不會停下來的。」
「可是……」藤丸立香怔怔然看著遠處第一道關卡的守門人身上的紅色越來越多，兩個人雖然有來有往，但是明顯被召喚的時候方法不太對的恩奇都實力稍微弱了一籌，不管是進攻還是躲閃都有些僵硬，吉爾伽美什在他的進攻下游刃有余，只有在以傷換傷的時候才會在身上留下不嚴重的刀口。
「你看那邊。」武藏拉御主的袖子，示意他往左邊看，「恩奇都『它』沒有動。」
布偶貓就站在吉爾伽美什放他下來的地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戰鬥中的兩個人，卻閉緊嘴巴一聲不吭。
殺生丸、邪見和酒吞童子站在另一個方向，所有人圍成半圓形，沉默無聲的看著戰場的中心，耳朵裡面響徹的只有兵戈交擊的聲音。
在下一次錯身而過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忽然開口說道：「不用擔心，本王會解決麻煩的。」
她背對著的英靈再次輕松的笑起來：「我沒有擔心那種事……吉爾。」
「那你在緊張什麼？猶豫什麼？」吉爾伽美什問道，「你覺得這樣子能打敗我嗎？」
人偶無辜的聳了一下肩膀，感覺傷口一點點麻木，疼痛達到臨界點就感覺不太出來了：「我本來就打不過你嘛。」
「胡說八道。」王撇撇嘴，「算了，隨便你吧。」
吉爾還是老樣子。Avenger喘著氣在地面上狼狽的翻滾了一下，躲開攻擊，分神想道。
明明稱不上是善解人意，但是對於已經接納的人卻格外的寬容。
就像現在，她明明是察覺到了什麼。
但是卻什麼都不說。
「當啷」一聲，英靈把手裡的刀投擲出去，穿過一個想要借機得利的妖怪的胸膛，然後落在地面上。
他四肢敞開癱倒在地面上，額頭上全是血和汗，衣服和頭發不用看也知道都是泥土和體液的混合物。渾身上下都肮髒不堪。
但是人偶卻一點都不覺得難過，還很輕松和愉快：「不打了不打了，我認輸。」
吉爾伽美什彎腰撿起一柄刀。
她向斜下方舉起那柄武器，將刀尖對准敵人的眼間。
「這就認輸了嗎……哼。」她從寶庫裡拿出一小杯巴掌大的酒瓶扔過去，「你的酒。這地方太亂了擺宴也糟蹋好宴。你將就一下，下次見面再說吧。」
Avenger單手撬開瓶蓋，仰躺著把一口氣把大半瓶酒一飲而盡，剩下的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洋洋灑灑的落下，覆蓋在之前的鮮血上。
「怎麼辦……吉爾，我突然不想讓你殺死我。雖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王必然不會像他一樣進退失據，左右為難，不忍分別，一身狼狽。
何況，這個吉爾伽美什已經不是他當初陪伴著一路走過來的那一個了，她的身邊有另一個恩奇都，尚未自己離去。
但是……還是覺得很對不起。明明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不管多少次似乎都要讓王來背負一切。
吉爾伽美什沒有放下刀，居高臨下的逆著光看向躺在地面上的英靈：「本王說過了，我會解決麻煩。」
「所以你不用費那麼多心思。」
她高高舉起武器，然後——
刀光如滿月。
一旁保持沉默到現在的藤丸立香終於忍不住失聲叫道：「吉爾伽美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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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寫著就變成了另一條吉爾伽美什♀BE世界線的小恩2333
謝謝BulingBuling、夜薔薇小天使的地雷和蘇卡子小天使的兩個地雷！！
最近更新好像都有點太晚了，我爭取調整一下
第64章
也許是生命裡的最後一秒, Avenger睜大了眼睛，透過雪亮的刀鋒想要看清楚現在吉爾伽美什的表情。
遠處的迦勒底御主突然大喊一聲把他嚇了一跳，余光下意識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飄。他還沒來及的及因此而懊惱，就聽見王隨手把那柄隨處可見的廉價兵器扔在一邊。
……咦？
英靈躺在地上眨眨眼睛，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溫溫熱熱帶著點未干的汗水, 此外什麼都沒有。
怔了幾秒鐘之後, 他才意識到，剛剛如雷霆乍落般揮下來的一刀已然擦著他的身體砍在旁邊的地面上，留下有成人小拇指那麼深的傷口。被吉爾伽美什扔掉的兵器卷了刃, 就像是有時候他看自己的模樣。
結果……
「啊……吉爾, 你不想殺了我？」
「別說蠢話了，Avenger！」吉爾伽美什很不耐煩的走回去把老老實實趴在地上的恩奇都抱起來, 「和你對戰算是本王提出的邀請, 雖然這環境實在距離烏魯克還差得很遠，但是勉勉強強活動一下筋骨也不錯。但是乞求本王下殺手的話，我對於報廢一個第一次才見到的還可堪一用的武器沒什麼興趣……你若是真的這麼想去到冥府，那麼久滾出本王的視線然後自行了斷吧！」
「喵！喵喵喵！」
「唔恩奇都你也是這麼想的嗎？」吉爾伽美什面不改色把在她胸口撓來撓去的布偶貓固定在懷裡，抓住它的兩只前爪，「總而言之第一道關卡已經可以通過了，那邊那幾個……你們傻站著干什麼？還要本王來推著你們沉重的雙腿前進嗎？！」
「咦……哦！對不起！我們這就跟上！」立香小跑兩步跟上大步流星往前走的王,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墨綠色長發的英靈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 正在默默的低著頭整理自己黑一塊紅一塊的袍子, 察覺到他的視線, Avenger抬起頭，衝著他笑了一下。
……這個表情，看上去真不像是復仇階。
迦勒底的御主一個衝動，大聲問道：「那個，你要跟著我們一起走嗎？」
他本來以為對方會拒絕，結果Avenger歪了下頭，猶猶豫豫的問道：「真的可以嗎？」
「哎？」
前面的吉爾伽美什就這麼一會功夫已經抱著貓走出幾百米遠了。
酒吞童子推了自己的御主一下，軟聲說道：「老爺……快點走啦，妾身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城看看了。後面跟著的尾巴不必在意，反正只要不跑到眼睛前面，就不會注意到的吧？更何況……雖然他看上去像個人類，但是身上已經彌漫著鬼氣了哦~妾身隔著這麼遠都能聞見那股同類的味道，鬼的話，想要什麼東西，不奪到手怎麼會離開呢？」
「這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見。」Avenger彬彬有禮的說道，這會安靜下來不沾染血污，不管是理智還是行動方式都和另一個自己看上去一般無二，「既然是兵戈，那麼斬殺的對像只是取決於握著我的人而已。鬼也好神也罷，和我都沒有什麼關系，請不要混為一談了。」
大江山的鬼王聞言頓時咯咯笑起來：「噗呵哈哈哈！這話說的……真讓妾身覺得奇怪，還有一點惡心。你難道要否認自己從未動過殺死那位吉爾伽美什王的念頭嗎？」
「……」
「心有惡鬼，就算是再整潔的外表，也無法掩蓋，妾身姑且忠告你一句，過於掩飾本我裝作無欲無求的樣子，等到欲望爆發的時候，可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呢。就像是一盅美酒……越是久釀，就越是香醇，光是聞著味道就讓人覺得如墜夢中，長醉不願醒呀……」
她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串葡萄塞到Avenger的手裡：「送你了，妾身傻乎乎的後輩~要一個不剩的全都吃掉哦~茨木不在身邊的時候就算是妾身偶爾也會覺得有點寂寞，不能隨便找人玩耍什麼的。但是妾身現在很看好你哦，絕對不會無聊的吧，這場游戲。」
Assassin的御主旁聽到這裡，突然問道：「所以說，茨木童子呢？她居然沒有跟著你一起過來嗎？」
「哎呀沒有，」酒吞無辜道，「妾身沒有和老爺說過嗎，其實妾身是來找她的。大概是又在路上不小心被糖果引誘了結果卻踩中了陷阱之類的理由吧？這次要是她再次回到迦勒底，一定要懲罰一個月不許吃甜食才行，然後衛宮老爺做的蛋糕就都進了妾身的肚子……啊啊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妾身嘛，這也全部都是為了小茨木好喲~」
這時候迦勒底的幾個人已經接近前頭的大部隊了，吉爾伽美什本來沒什麼心情聊天，但是酒吞童子提到的名字有一點耳熟，她回頭看了看，結果一眼就發現之前的那位Avenger不知道怎麼換了一身干淨的衣服，遠遠的綴在隊伍後面。
她假裝沒看見，扭回頭問道：「衛宮？那個Assassin？他還會做飯？！」
不會吧，那個雖然外表年輕不過怎麼看怎麼是個死了老婆只會抽煙喝酒殺人的大叔居然還會做飯這麼高端的技能嗎？！該不會隨便攤個半生不熟的雞蛋現在都值得誇贊了吧！
「呃，不是他。」立香解釋說道，「是……唔，是另一個世界線的他收養的兒子。」
「嘖，那個人的兒子居然也是英靈啊，這算是衛宮家的風水嗎？」
「……咳，其實他別的世界線的老婆，別的世界線的女兒，別的世界線的兒媳都是英靈。」
吉爾伽美什這次瞪大眼睛認認真真的打量迦勒底的御主的神色，發現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你認真的嗎？！英靈大放送？還是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比如現代放寬了標准只要xx二位數的等級就可以登上英靈座之類的設定？」
「沒有啦。」立香干笑一聲，「大概是抑止力比較偏愛他們吧。算了這個話題也不是很重要，下一道門在什麼地方？」
吉爾伽美什暫時也沒有動過想要去迦勒底看一看的心思，雖然那地方聽說是挺有趣的，不過烏魯克家大業大，在能夠徹底放手之前，她是不會做出將一個國家扔下自己跑掉的事情的——現在這種情況另算，因為當初天空之神向她擔保不會出現大亂子，兩個世界的時間線略有不同，所以她才放下心帶著恩奇都跑過（度）來（假）。
所以既然迦勒底的御主不想多談，她也不打算深問。
這邊武藏已經去問了一圈當地的居民，回來之後用樹枝在低上劃了一個圈：「我們現在在這個地方。」她指了指圓圈邊線的一個點，「據說繼續往內側的大門在這裡。」樹枝移動到之前的點穿過圓心直徑指向的另一個方向。
「原來如此，就像是一些大商場的電梯一樣，想要上樓就要走到對面，是這樣嗎？」
「不過，」瑪修問道，「總共有七道門，我們才通過一道，難道接下來還要繞城三四圈嗎？」
「哦，似乎沒那麼麻煩。」武藏點點對面的點，「所謂的七道關卡其實是指七個門衛，我們已經見到一個了，剩下的那些每三位把守一道門，也就是其實我們只需要再通過兩次就可以到達城市的中心了。」
迦勒底另一邊羅曼醫生也提供了數據分析佐證：「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探查不到這個地域裡的靈基信息，但是聖杯的魔力是不會出錯的。立香，你不用太擔心，以目前偵測到的魔力量來看，這個聖杯的碎片蘊藏的魔力絕對不足以支撐七位英靈同時存在，既然還有六位守衛，那麼合理估計，每一扇門前只有一個英靈，剩下的很可能是那位領主招募到的本土強大的妖怪。」
「雖然說不是小看敵人，不過相比貨真價實的強大英靈，消滅助紂為虐的妖怪要相對簡單的多吧？」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定不用迦勒底增派支援我們也可以解決。」藤丸立香點點頭，「不過今天趕了一天的路，下午吉爾伽美什王又打敗了一位敵人，現在已經快要天黑了。不如我們現在這裡找地方住一晚……咦？吉爾伽美什王？您在那裡做什麼？」
雖然說是『門』，但其實除了之前的圍牆之外，進城之後所有的關卡外形都只是城樓而已，和附近的居民區安置在同一個地方，每一處都用透明的結界一層一層阻隔出來。他們現在正位於第二道結界之外，附近的妖怪和實力強大的人類若是想要偷偷通過，只有在這裡才有希望。
大概是城主比較相信Avenger的實力，或者是干脆不在意最外圍的百姓，總之英靈把守的地方是沒有被結界隔開的。
一個英靈能夠關注到的角度終究有限，不少善於藏匿又頭腦靈活的人或者非人生物可以換一處地點偷偷越過城牆翻進去。
所以這裡周圍的妖怪比想像中的多一點。
但是大部分都懾於守門衛的力量，貓在陰影中假裝自己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動物。
——就比如吉爾伽美什正在觀察著的那個。
是一個蜷縮起來，身長有人類手臂左右，似犬非犬的妖怪。
它本來暗搓搓的想要跳進人家的院子裡偷吃東西，被王抓個正著，一不小心腳一滑從瓦片上摔下來，呼嚕呼嚕的刨著爪子做出凶狠的樣子，但是身上的毛都炸了起來，掩飾不住的瑟瑟發抖。
吉爾伽美什道：「沒什麼，就是這個妖怪本王看著有點眼熟。」
……那個名叫夏目貴志的少年，身邊的那只看上去威風凜凜又有點傲嬌的大妖怪，在五百年前居然是這樣一個只會偷蘋果啃的小可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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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夜薔薇小天使的地雷！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
我會告訴你們其實亂七八糟各種理由的BE才是正常的，打出HE結局才是有特殊原因的嗎？
（不說了說多劇透
第65章
作為在場最有發言權的一位純種大妖怪, （被迫）作為助戰選手半路加入到挑戰『皮卡皮卡金燦燦妖都盛典』特異點活動的殺生丸站在一邊, 面無表情實則雙眼放空的看著吉爾伽美什把那只小妖怪翻過來翻回去，捏捏耳朵拽拽尾巴撓撓肚皮, 捏開嘴巴觀察鋒利的犬牙，如果不是最後的良知限制了王的動作，她可能會忍不住像無數貓狗主子那樣自然而然的彈一下下腹的OO。
犬妖盯了半天, 可能是終於覺得自己的同族過於凄慘, 忍不住說道：「……那應該是從犬之國過來的小妖怪。」
「所以是犬類嗎？」
「不一定。很多妖怪的種類不像是動物那樣能夠簡單的劃分。」殺生丸走過去半蹲下來，一只手扶著自己的毛領子防止它拖地，冷靜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
那只小妖怪抬起頭沉默半晌，不情不願的憋屈道：「斑。」
居然還是清澈的少年音！
「喲。」吉爾伽美什站起來, 興致勃勃道, 「原來還會說話，這麼看比長大之後的樣子可愛多了嘛！雖然比不上本王養過的魔獸, 但是也算是在這古老落後時代的日本難得讓本王覺得眼前一亮的生物了呢！」
作為一個某種意義上的幼崽控，不管是人類還是其他生物，王對於看上去比自己『稚嫩』的存在要友善的多。當初她在烏魯克養了一只獅子，就是因為看它小的時候長得可愛，這才准它留在王宮, 順便還給它求勝欲望強烈的老父親留下一條活路。
殺生丸因為這句『比長大的時候可愛』的比較形容而愣了一下, 仿佛抓住了什麼要點。他想了想, 提著斑的後頸把妖怪塞到邪見手裡：「抱著它。」
「咦——」
斑和邪見同時發出一聲慘叫, 綠皮小妖怪猝不及防差點被和它差不多大的斑壓倒在地面上, 兩個妖怪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帶著誰, 反正是抱在一起滾成一團，順著綠茵底下的斜坡一路往下，撞到對面的牆壁上才減緩衝勢停了下來。
「……」
沒有預料到這種發展方向的犬之國貴公子又愣住了。
他匆匆走上前，把昏頭轉向的邪見提起來放到自己身後擺好。
吉爾伽美什差點笑出聲，但是又覺得這麼把自己的同行隊友氣跑不太好，所以硬生生的忍住了。她忽然想起了犬夜叉，不知道兩個兄弟對上的時候誰先炸毛……想來應該是犬夜叉，因為殺生丸作為大哥，看上去像是那種氣到吐血也要咽回去維持住形像的類型。
誒呀呀，兄弟相處真是一門精深的學問。
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物都要耗費一生的時間去好好練習。
打個比方——
吉爾伽美什捏捏恩奇都的爪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最近Archer他是不是存在感很低啊！」
之前每隔一段時間，那家伙都會不厭其煩的隔著王之寶庫和吉爾伽美什對罵，是一日不吵架就覺得渾身上下少了點什麼的典型。現在吉爾伽美什跑來了古代戰國時期的日本，本來兩個王之間的交流還是很頻繁的，出發之前吉爾伽美什讓Archer幫忙代購的家具現在還躺在王之寶庫的角落裡，隨時能在這荒郊野嶺上瞬間建起一座奢華的宮殿。
好像，兩人之間最後一次聯系，是吉爾伽美什把手機塞過去，讓Archer幫忙充電。
當時想著能在這鬼地方沒事玩玩單機游戲也是好的嘛！
結果連帶著手機一起一去不復返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Archer那家伙，該不會是忘記了，等發現的時候已經過去太久，所以干脆徹底裝作無事發生吧！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說好本王負責買零食他負責開車去提飲料，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酒店住了一晚上然後第二天問起的時候一臉『什麼？本王承諾過那種事嗎你一定是記錯了！』這種表情——垃圾！」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嗯？你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就是前段時間，離開遠阪家之前，具體忘記了不過我記得我留下了錄音……啊！錄音在手機裡！手機在Archer他的手上！」
吉爾伽美什終於時隔將近半個星期之後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
「等一下，那個家伙，應該不是會隨便翻別人手機的類型吧……？」
恩奇都跳到地面上用爪子寫：「吉爾你的手機有信息提示嗎？」
「……」
「啊就是會自動亮屏的那種……說起來，交給Archer的時候，手機裡還有電嗎？」
「還、還有一點。」吉爾伽美什用腳把布偶貓好不容易劃拉出來的字跡蹭掉，鎮定的把貓抱起來掏出口袋裡的濕巾擦掉jiojio上和爪子縫的泥土，「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我們就在古代日本多呆一段時間吧！這裡空氣清新，沒有霧霾和汽車尾氣，不長眼睛的敵人多隨時都可以活動筋骨，吃到的食物還都是純天然。總而言之就算是本王偶爾也很懷念烏魯克的時光，度假到一半就去相似的環境裡追憶一下故土，也算是聊以抒發內心深處的思鄉之情……」
「喵喵喵！」
「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開玩笑難道不是Archer他先動的手嗎？！本王只是正當防衛而已！」這麼一想吉爾伽美什頓時理直氣壯起來，「他居然還好意思扣下我的手機，我還沒有追究那個直播賬號呢！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要罵他一頓然後把手機拿回來……可惡突然好想知道觀眾的彈幕都是怎麼說的啊，想想他們這次『哈哈哈哈』嘲笑的是Archer本王就很開心了！」
布偶貓用自己完美無瑕的貓臉擺出了一雙死魚眼。
他抬起頭眯起雙目，看見另一個恩奇都正蹲在樹梢上拿著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本子奮筆疾書。
Avenger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自言自語：「記下來記下來，這個吉爾居然會有一個兄長，似乎也是一位英靈，難道寧蘇女神這次生了龍鳳胎？不過聽上去不像是什麼好人，先動手……到底是怎麼個動手方式？打架嗎？直……直播，這個名詞怎麼拼，唔，還需要用到手機。手機這個單詞聖杯賦予的知識裡面有，可是具體是什麼樣的機械還要有待考證……」
他咬著筆杆點了點『兄長』這個單詞，下意識開始糾結自己另一個世界的摯友和親人打架的時候自己應不應該上去幫忙。
然後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還不一定能不能見到那位不知名的『兄長』呢！
樹下的恩奇都幽幽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現在的這副身體真的很不方便。
不能說話也就算了，身為唯一一個靠譜的大家長，果然還是應該在這種時候摸摸少女的王的頭吧？
但是如果用爪子的話會不會顯得很奇怪呢？
布偶貓就開始糾結到底要不要順應心意把自己的雙手從王的胸口處解救出來。
——完全沒意識到小短腿就算伸出來也夠不到吉爾伽美什的頭。
說話的功夫，一行人准備去附近的酒館暫住，打頭陣的照舊是經驗豐富的迦勒底團隊，邪見高高舉著斑跟著殺生丸走在第二位。作為一只能在這種戰亂年代成功存活下來的實力不強的小妖怪，未來醉酒之後放縱的沒邊的貓咪老師現在克制的很，殺生丸只是說了一句讓邪見抬著它不讓離開，它就真的老老實實沒有伺機逃跑。
想來上一個試圖逃離大妖的菜鳥已經墳頭長草了。
不過……這幫奇怪的人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啊？
難得不用自己走路，斑甩著尾巴一邊觀察路線環境一邊思考，從隊伍裡面每個人的身份到他們的目的，仔細往深了考慮的話，就不得不想到為什麼他們突然打算要帶上偶然遇見的自己。
最淺顯也是最容易得出的一條猜測是——誘餌或者祭品之類，打頭陣的犧牲品。
未來的大妖怪被自己的腦補嚇得哆嗦一下，然後就被走近的吉爾伽美什王投喂了一只小魚干。
它本來餓的肚子咕咕叫，到嘴的食物下意識的嚼了兩下，結果被從未體會過的（現代食品添加劑構成的）全新體驗驚得猛烈咳嗽了半天、還被辣椒嗆得打了個噴嚏。
又一只小魚干擺在了它的前面。
鮮紅鮮紅的，往下流淌著辣椒油。
啊啊，這一定就是大妖怪特有的食物吧！好吃又帥氣！明明不是新鮮的血肉卻別有風味、看上去還很帶感！
自覺了解了一切的斑自動湊上去，啊嗚一口吃掉。
——冰冷的胃被不足以飽腹的零食刺激得更餓了。食物的香氣撲面而來，對於妖怪過於靈敏的嗅覺來說，簡直是一場折磨。它下意識的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王伸向寶庫裡面的手。
於是後面一段路程，就在吉爾伽美什心情愉快的投喂小動物的過程中消磨掉了。喂食最大的樂趣莫過於看著被投喂的對像吃的津津有味，然後給予者自然而然的得到了心理的滿足感。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邪見也忍不住抬起頭往上看，看一會就低點頭覷一眼殺生丸，發現對方沒有阻止，就繼續抬頭。
「啊。」吉爾伽美什攤手，「零食吃完了。我們進酒館要點別的。」
兩只小妖怪頓時同時露出萬分遺憾的眼神。
雖然後來斑從來沒提起過這件事，但是其實往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妖怪對於不知名的王的印像，都要歸結於這一路吃掉的又辣又香的小魚干。
小魚干的主人就和她手裡的零食一樣。
換成對於人類的形容詞……也許可以稱得上是，長得好看又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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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夜薔薇小天使的地雷！
謝謝投喂的營養液！
不要考慮BE的事情了反正主線HE就行嘛哈哈哈哈！
第66章
第二天, 長得好看又很厲害的吉爾伽美什王清早忽然驚醒, 閉著眼睛把旁邊抱著自己尾巴睡覺的恩奇都撈進懷裡，感覺到胸口沉甸甸的重量, 像是飄在空中終於有了著陸的方法，這才突然間放松下來，放緩呼吸翻了個身睜開眼睛。
「……」
她在眾人復雜的眼神當中若無其事的坐起來：「你們都看著本王做什麼？」
嘖, 忘記這次臨時找地方住, 為了方便集體行動和避免麻煩引人耳目等眾多雜七雜八的理由，以至於沒有多定房間，而是直接住在一個大號房間的事情了。
雖然說一行人裡面性別差異比較明顯，但誰也不是第一次過這種混居的旅行生活, 甚至很多人的居住的時代與文化根本缺乏這種認知, 所以這個提議很快就被通過了，連看上去習慣於有錢任性的烏魯克王都沒有提出異議。受限於時代, 吉爾伽美什在烏魯克時候的生活其實並不比現代方便，某種程度上居然也能算吃得了苦的類型。
她唯一覺得不滿的是，這群人拒絕她從王之寶庫裡拿出床具居住在院子裡，理由是防止打擾到其他人。
但是他們也婉拒了包場的提議。
王偶爾覺得迦勒底的御主人還不錯，就是太過拘謹。
聽說是因為抽卡的時候管他那邊的吉爾伽美什借貸太多利滾利導致心理陰影成倍增長, 現在看到另一個王出錢資助的時候就條件反射的戰戰兢兢連聲拒絕, 甚至還答應以分享迄今為止的特異點之行作為交換, 不要太過引人注目低調行事。
——這樣的話不是就有連續不知道多少章的大型奇幻末日小說可以聽了嗎！
精明的王掐指一算覺得自己稍微委屈一個晚上完全不是問題, 根據前段時間的相處, 可以看出來藤丸少年講故事的水准在標准線以上, 基本可以讓（很長時間都無聊的想睡覺）的吉爾伽美什聽的津津有味，完全不用擔心連載斷掉。
她現在也沒有後悔這個決定。
王理直氣壯的捏著恩奇都的前爪：「怎麼了？沒見過抱著東西才能睡著的人嗎？」
「那倒是沒有……」迦勒底的御主說道，「只是沒想到那個吉爾伽美什王居然還會有這麼少女的設定……抱著毛絨絨的抱枕什麼的。」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吉爾伽美什看了一個網站。
「這裡的截圖，是刑部姬最近開的網店。你知道她嗎……哦聽說過就行。她的主業其實是畫本子啦，但是偶爾也發展一下副業。這個網店可以定制等身抱枕，質量超好，有的施加了魔力還會動。三年保修，七天無理由退換，特異點內部包郵，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等等，主業是畫本子副業是開網店？
「你們不是負責拯救世界的嗎？！」
「咳，偶爾也是有一些英靈不喜歡打架，總宅在家裡不出門嘛！王啊，如果您對於這個沒興趣，其實還可以考慮一下手辦哦~美狄亞小姐傾情巨制，超級防真，水准堪比神代頂尖。」
「……哎您問包郵是怎麼回事？」
藤丸立香羞澀道：「其實這個和我沒什麼關系，完全是彭忒西勒亞自己率領著部下建立的快遞部門，她自己出任CEO，和迦勒底是平等的合作關系，當然啦刑部姬那裡也是。我們負責給他們介紹客戶，具體產品的銷售工作還是他們本人在處理。」
「……」
吉爾伽美什心裡微微一動，從寶庫裡拿出一張名片：「你們對於跨境貿易有興趣麼？本王可以就這個方面和你們展開合作。」
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在場的沒有一個人對這個話題感興趣。邪見大概是為了收集敵人情報，湊過來勉強聽了一耳朵但是什麼都沒聽懂，它隱約間覺得，這是商人之間的對話，於是懵懂的抬起頭問殺生丸：「殺生丸大人，掙錢和拯救世界到底有什麼關系呢？」
難道不是力量越強越好嗎？
可是對於毫無概念的妖怪來說，錢財是買不來實力的，金銀就僅僅是長得好看一點又很稀有的廢銅爛鐵而已。
面對這個深奧的問題，在小妖怪眼中無所不能的殺生丸大人陷入了沉默。
他高冷的裝作沒聽見，率先走出門：「馬上就到第二道門了，還是趁早准備比較好。」
藤丸立香代為回答這個問題，他意味深長道：「有錢，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不等一臉懵逼的邪見追問，御主先生高高興興的拿著吉爾伽美什的名片衝出門。
他現在的目標就是盡快解決特異點，然後回到迦勒底和那邊負責掌握商業帝國命脈的Caster賢王探討一下如何『自己和自己』深度合作互惠共贏，那位過勞死的王去海邊度假的時候都要帶著平板電腦確認股價升降，簡直是新時代的敬業典範，大概會和這裡王之寶庫裡面塞著名片的少女的王很有共同語言。
離第二道門的崗哨位置不到一公裡的時候，走在田埂上面的酒吞童子忽然招呼自己的御主：「老爺？妾身覺得這裡有種非常熟悉的氣息……誒呀，沒想到茨木那家伙居然會跑到這裡來，又要給老爺添麻煩了呢~」
她雖然這麼說著，卻完全沒有真心實意道歉的樣子，反而一副一下子興奮起來的表情，連醉酒時都白皙干淨的臉上泛起酡紅色，從隊伍的中後方一下子跑到前面來。
問路時被咨詢到的老伯一臉恐懼：「就是長著角的金發鬼怪！身上還燃燒著烈焰！不停的詢問老夫『有沒有糖果？有沒有糖果？！如果沒有的話吾就把你吃掉！』這樣恐嚇的話，還把老夫存起來一年的白糖舔的一點不剩嗚嗚嗚——大人你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下啊！糖果吃多了是會牙疼的！」
「……」一時間不知道應不應該吐槽，瑪修安慰著受到驚嚇的老人，「放心吧我們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茨木也是很辛苦的。」頭疼的揉著太陽穴的迦勒底御主突然開口說道，「她往常一直是和酒吞一起出場，搶不到最終Boss的地位也就算了。這次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跑出來，就算不是幕後黑手，我還以為至少會是第三道關卡的守衛，結果……」
「也、也不一定吧！」瑪修說，「當時在羅生門茨木小姐還是很厲害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長嘆一聲。
迦勒底的Boss不好混啊。
時過境遷，曾經一拳一個小朋友、打的眾人頭都飛了的大江山魁首，現在也淪落到萬聖節和童謠傑克搶糖果的地步了。
但是事實比較出人意料。
想像中給其他人凄凄慘慘打白工的茨木童子，看上去意外的混得很不錯。
見到酒吞的一瞬間她很開心的跑過來：「酒吞！是吾的摯友啊！吾就知道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夠發現這處妖怪的天堂的！」
然後目光一錯，這才發現過來的不止一人：「——咦，御主也在嗎？」
「唔唔，雖然汝不是妖怪，但是勉強也可以算在被吾庇護的範圍之內，就破例准許你和吾與酒吞一起享受供奉吧！至於其他人……你們是誰啊？」
「……」
放眼望去，高高的塔樓之下，可能是全程範圍內的大部分妖怪紛紛聚集在一起拱衛著最高點，大概是王座一類的石頭椅子旁邊擺放著堆積如山的甜食，比主人的個頭還要高上不少。除此之外，茨木還收集了不少酒類，堆在椅子的後方，每一桶酒的酒桶都是統一規格，蓋子上面畫著酒吞的Q版頭像。
藤丸立香：「茨木，……你把手辦帶到這個地方來了？」
冰冷漆黑的石椅上現在被一張巨大的動物皮毛覆蓋住，上面一左一右擺了兩個不同型號的酒吞抱枕，扶手上面立著一個巴掌大的酒吞手辦，是正在喝酒的動作。
「沒有，當然沒有！吾怎麼可能讓迦勒底的酒吞隨著吾來到這種地方風餐露宿！等吾打下了江山之後說不定會把酒吞周邊們帶過來，但是現在果然還是定做嶄新的比較好——話又說回來，亞馬遜快遞的速度越來越快了，雖然QP也漲價了不過御主的QP很多所以完全不是問題！只要提升技能的時候偷偷留下一部分就可以了！」
「你就用我給你的QP干這種事情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茨木莫名其妙：「吾是鬼，鬼要什麼良心？怎麼樣摯友，吾是不是這次做的有了惡鬼的態度！快來誇獎吾吧！」
酒吞憐愛的摸摸她的頭：「干得好，茨木。不過你為什麼會不告訴妾身，自己跑來這個地方呢？」
「啊吾忘記說了……其實是因為在迦勒底的時候感覺到了『鬼在求助』的信息。可能也不能說是求助吧，畢竟我們是不會去祈求他人拯救自己，只會憑借著或強大或弱小的力量在地獄當中掙扎和殺戮而已。但是吾還是感覺到了。」
「有一個地方的鬼，明明依然飽受飢餓，卻無法隨心所欲的吞噬，無法移動，無法掠奪。」
酒吞漫不經心的說道：「哎呀，那真是十分恐怖呢。」
「是吧！吾也這麼覺得！所以就想要偷偷過來看看……順便還能逃避下一次的牙醫預約但是這不是重點！總而言之吾現在在這裡生活的很好，等吾在這裡建立了像是大江山一樣穩定的統治之後，酒吞與吾就會像是迦勒底的那群王一樣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領地了……等等，說到這裡，金頭發的，你看上去很像是那個擁有超級大的王之寶庫隨時隨地能掏出糖果來的吉爾伽美什王嘛！」
「哼。」吉爾伽美什隨手抓了一把糖塞到茨木手裡，「以後記住本王才是排在NO.1的吉爾伽美什王知道嗎？其他的男性金閃閃都要往後退一位！」
「咦？這個口味吾還沒有吃過……嚼嚼嚼，好的吾記住了你是NO.1！」
「……」
茨木嚼完糖果，炫耀一般的拉著酒吞往塔樓上走：「吾跟你們說，這次我遇（俘）到（虜）了超級靠譜的屬下，據說是附近一座叫做『奈落城』的少主人，名字……名字吾不記得了！雖然看上去是人類但是其實是個妖怪，頭腦很靈活，而且還會從自己的身體裡面分裂出更多的屬下，稱得上是便宜又好用，一個鬼打七份工吾只用發一份工資，呼哈哈哈哈哈哈！物盡其用壓榨勞動力也是鬼的特權之一！你們來看看就是那一位——」
吉爾伽美什踏上塔樓，一個轉彎，心情復雜的發現自己又遇上了『熟人』。
之前自稱是『神樂』的女妖怪，現在正臭著臉，乘坐著羽毛吭哧吭哧的給茨木搬運糖果。
名為『人見陰刀』或者是『奈落』的實力強大的半妖正一臉昏暗的蹲在角落裡，放空眼神發呆。
而做出了這一切的茨木正試圖求誇獎：「怎麼樣！吾是不是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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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心態崩了。
謝謝夜薔薇小天使的地雷！
第67章
說實話, 這種情況下, 怎麼看蹲在牆角雙目無神的半妖都是被黑心老板強行雇佣的小可憐，曾經華麗的外衣已經被生活蹂|躪的皺皺巴巴, 一頭微卷的黑色長發不知道是被汗水還是什麼奇怪的液體打濕了，軟趴趴的垂在臉頰上。那雙狹長又眼尾微微上挑的雙眼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想必會顯得傲慢和狡猾吧……但是此時此刻那雙眼瞳之中的破碎的絕望卻讓旁觀者不由得心生同情。
瑪修都忍不住悄悄問道：「那個……前輩, 我們有必要處理一下眼前的這種情況嗎？」
「不, 」立香說道，「我們先觀察一下，如果出現更過分的情況可以稍加制止。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也許只是精神上的折磨過於無法忍受……呃，我可不可以問一下, 茨木你有給你的屬下發工資嗎？」
「當然！」金發長角的妖怪回答的毫不猶豫, 「吾給了他們偷吃吾零食的機會，如果這樣還不能填飽肚子或者是干脆被吾發現的話, 那麼就說明屬下太過無能，就算是忍受飢餓或者被吾懲罰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怪不得奈落先生看上去一臉憔悴啊！」
原來是餓的嗎！
一個看上去貌美如花家境優渥、又沒有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做出什麼和形像不符的舉動的年輕男子，第一次見面時很難給他人留下負面印像，落魄之後對比起來總是很容易讓人覺得感慨和憐憫。現在的奈落就是這樣，他看到茨木出現的時候愣了一愣, 迅速的收斂表情露出一個假笑, 盡管缺乏真誠, 不過聯系到他現在的境遇, 這一點還是可以理解的。
半妖假惺惺的親昵而恭敬道：「茨木大人, 您怎麼過來了？是有客人嗎？」
他自動自覺的站起來, 整理了一下衣擺，把落魄到了極點的形像稍微挽回了一點：「你們好，我叫奈落，是茨木大人的屬下。」
不管這人是否天生長成這副樣子，至少現在，他光靠著一張臉就能夠俘獲到大把的未出茅廬的小姑娘的芳心。
但是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姑娘的酒吞童子就跟沒看見一樣，她額頭上向上彎起的雙角第一時間說明了她非人類的身份，Assassin緊接著也露出浮誇虛偽的笑容，柔聲道：「您好，沒想到茨木這家伙也終於成長到能夠接收到這樣『能干』的屬下的地步了，真是讓妾身感覺欣慰啊~」
「還是酒吞更加強大！吾還有很多要向吾的摯友學習的地方！」茨木立刻表明立場開啟酒吞吹模式，「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抑或是很久之後，酒吞在吾的心目中永遠是不可代替的，能與吾並肩站在一起的只有摯友一個人而已！所以酒吞啊！你可千萬不要生氣！不然我現在就把他辭退了吧！」
奈落瞬間難以自已的泄露出半分驚喜的表情。
雖然很快就匆匆忙忙的掩飾住了，但在場的大部分都沒有錯過這一點。
酒吞就故作驚訝的抬起袖子擋住自己翹起的嘴角：「哎呀，為什麼要生氣呢？妾身可是高興的不知道如何誇獎你了喲。要繼續加油，茨木~不管是磨角也好訓練屬下也好，妾身可是准備等待著你……噗，統治日本的那一天呢~」
「你笑了吧你剛才是不是笑出聲音來了！」
「嘛嘛，老爺息怒，茨木能這麼有上進心並且有合適的場合發泄自己的精力也是好事吶。」
「所以，」迦勒底的御主深深的感到一陣頭禿，他默默的撫摸了一下自己濃密的發際線，轉頭問道：「茨木你加油，我們現在要通過這道關卡，就不……」
「什麼？！」剛剛還在試圖拉著酒吞喝酒的Berserker茨木童子一下子警覺起來，「你們要通過這扇門？不可以！為什麼呢酒吞，和吾一起停留在這個地方不好嗎？」
「可是老爺的意思是繼續往前呢。」唯恐天下不亂的酒吞聳聳肩，「妾身既然回應了召喚，當然是選擇老老實實聽話啦~茨木你也是，不要隨便給雇主添麻煩喲。」
「可是……」Berserker躊躇了一瞬，「吾已經答應了『他們』，不要准許任何生物通過這裡，這也是為了你們好，Master。這扇門的背後可是隱藏著極為恐怖的東西的。」
就在茨木和御主交涉的時候，另一旁的奈落在酒吞處受挫，環視一圈之後立即把目標切換到了看上去更『像是一個人類』的吉爾伽美什身上。
正好，這位金發紅眼的少女看上去對於神樂很感興趣。
懷裡抱著柔弱無害的貓咪，難道是偏愛毛絨絨的小動物？不知道是不是神樂的坐騎羽毛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而且她雖然光是站在那裡就感受到了強大的氣勢，不過不管怎麼說，身上具備神性的少女，也要比頭上長角毫無人性以惡為食糧的鬼怪好接觸得多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借由吉爾伽美什身上得神性聯想到了他曾經求而未得的巫女桔梗，奈落的笑容頓時加深幾分，風度翩翩的打過招呼之後問道：「請問您是兩位妖怪大人的同伴嗎？還真是少見呢，擁有著神明眷顧的人類選擇和妖怪同行，您的寬宏胸懷在下很敬佩。」
吉爾伽美什瞥了這位黑發紅眼的半妖一眼，毫不客氣的問道：「你有什麼事？不要跟本王繞圈子，直接說吧。」
……本王？
因為這個獨特的自稱而怔了一瞬，奈落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接再厲：「很對不起，因為您一直在看我的分|身之一，是以前見過面嗎？」
原來如此。
是分身嗎？
怪不得現在那個叫做神樂的妖怪，身上的氣息和現代時候見到的完全不同，那時候的她自我介紹的時候真的就像是一陣風一樣，有股清爽和自由的感覺。可是現在卻像是淤泥裡面腐爛的落葉，散發出令人厭惡的味道。
——和面前這個半妖如出一轍。
該說是人不可貌相嗎？
王雖然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卻不動聲色：「沒見過。但是本王倒是覺得，你的力量有一部分有些熟悉，就像是——吸收了四魂之玉一樣呢。這又是怎麼回事？不如來和本王說說看？」
「……」奈落悚然而驚，在條件反射的動手之前才意識到自己的境遇，在此前他從未遇到、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淪落到這種被人發現深藏四魂之玉卻無力反抗的情況，茨木雖然壓榨勞動力還不給飯吃，但至少那只大妖怪對於這樣的寶貝興趣不大，僅僅是掃過之後就隨手扔在一旁，據說是因為依靠著某處供給的魔力已經『吃飽』的緣故。
能夠讓那樣子的鬼怪填滿望不到盡頭的欲壑，該是怎樣恐怖而又強大的存在？
他不太了解吉爾伽美什的實力，但是對於茨木與酒吞心有忌憚，硬生生的把自己逸散出來的殺氣抑制住，笑容卻沒了蹤影，冷硬道：「您是什麼意思？這是在下的東西，難道您打算奪人所好嗎？」
「你的東西？」吉爾伽美什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有意思。這天下的寶物都是本王的，區區一個靠著吞噬其他小妖怪才得以成型的雜種，居然還敢於在本王面前宣稱寶物的所有人？！笑話！」
她身高明明不比奈落高，但是卻仿佛是在俯視對方一樣，眼中盡是睥睨之態：「不論本王是否對那種貨色感興趣，你的態度也太過放肆了！」
傲慢本身可以容忍，但是缺乏自知之明，在謙遜的外表下深藏的譏誚實在是過於惹眼了。
「你——」
半妖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住冷靜，不發一言拂袖離開。
茨木好奇的看了這邊一眼，被酒吞拉住強行拽走了：「再帶妾身看看你住的地方，不要管其他的事情。」
吉爾伽美什則直接找到了偷偷在一旁圍觀的神樂，制止了想要迅速溜走的和服黑發女妖怪，同樣是鬼怪，也許是實力不足以任性的緣故，這位看上去倒是比那邊的酒吞和茨木謹慎不少。
王沒有錯過她看向迦勒底的英靈們時眼中一閃而逝的羨慕。
……而且，似乎也很關注那邊的殺生丸呢，雖然犬妖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帶著邪見沉默無聲的站在一旁沒有插手任何一場對話。同樣是聰明人，也都身陷囹圄，犬之國的繼承人要比奈落沉得住氣，直到現在都不曾試圖尋找這個團隊中的弱點然後順勢擊破。
或許奈落那種見縫插針的生活方式要更容易取得成功也說不定。不過很遺憾，他這次選錯了短板。
「站住，神樂。」吉爾伽美什說道。
「……你認識我？」
坐在羽毛上的妖怪警惕的弓起脊背，像是一只面對強敵的貓，「有什麼事？我可沒打算招惹你們，在老老實實的干活呢！」
「哦是嗎？但是你的主人，奈落可不像你說的那麼老實。」
神樂表情僵了一下，瞬間直起腰拿出別在腰間的扇子：「所以呢？你打算怎麼樣？」
「哼。別那麼緊張。本王想要做什麼……不如說是取決於你。」王緩緩露出笑容，恩奇都低下頭舔舔她撫摸自己下巴的手，吉爾伽美什就拍拍他的頭，示意自己不打算亂寫劇本，「在那之前，本王有一個問題。」
「分身和本體可以強行被分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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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夜薔薇小天使的地雷！
第68章
「分|身和本體能不能被強行分開……？」
黑發妖怪愣了一下, 很快掩飾住自己內心的波動, 帶著點狼狽的憤怒道：「等一下，你在說什麼鬼話？分不分的開, 你又能有什麼——啊啊不管怎麼說我現在也用不著不相干的人跑過來說三道四吧？！本來就算現在這個樣子……」
她近乎語無倫次的說了幾句，很快就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一陣惱羞成怒，坐著羽毛頭也不回的從高高的塔樓上一躍而下, 像是風中飄過的一縷鴻雁的羽毛轉眼間就變成一個小小的點消失不見了。
「真是個脾氣暴躁的女人。她肯定會後悔然後偷偷摸摸的再找過來的。」吉爾伽美什趴在高高的塔樓上往下看, 這種非人力搭建的建築，高的近乎於常理不合，站在木制的只到腰間的欄杆旁，仿佛是站到了天與地之間的交界處, 放眼望去能看到世界的盡頭。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妖與鬼、人與靈齊聚一堂，你方唱罷我登場, 爭端不休笑罵不止，可是在高居蒼穹之上的神明眼中，也不過是如同指尖堆出的沙塔，輕輕一碰就能倒塌。
而體內流淌著三分之二的神之血與三分之一的人之血的王，就是在那個古老的年代, 天與地之間唯一構架的橋梁。
她手裡攥著時代的命脈, 心中擺放著左右搖動的鐘擺, 隨時能夠選擇傾倒向哪一方, 把另一條路徹底堵死。
於是天之鎖便應運而生, 受命前來約束這世界上第一個也是最後一道引導神往人的方向去的楔子。
——本來世界的走向應當是這樣的。
但是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吉爾伽美什抱起懷裡的恩奇都, 感受著溫熱無害的體溫，又一次試圖揣度自己世界那位高高在上久居天空甚至不問世事的神明的心思……在這漫長的足以把一個智慧生物推向毀滅邊緣的時光當中，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呢？
天空之神把王和她的友人送到現代的日本，又毫無意義的將神明們親手捏造而成的泥偶變成這副樣子。恩奇都現在擁有著近似人類的內心卻被迫維持著野獸的外形，力量大打折扣不說，還只能依靠著從外界攝取食物和能量維持基本的行動。
這難道僅僅是因為人類的文明興起而神道逐漸衰落、勢力垂危的魔神的垂死掙扎嗎？
可是單憑它們又怎麼可能把在那個在巔峰時代的諸神賦予的技能封印干淨？
相處多年，烏魯克的王從來戒備著、也不曾小覷那些統治了美索不達米亞數千上萬年的強大力量。
所以恩奇都過了這麼久都沒能衝破魔力的封印，只有可能是在來到日本之前，就被『設定了變化的條件』。
但這也是吉爾伽美什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說來到現代之前，她不了解歷史，還可能對於恩奇都被制造出來的目的心有疑慮，那麼現在翻看了無數翻譯版本的蘇美爾神話又和另一個自己接觸過後，就連猴子也能察覺到自身面對著的險惡未來，和神與人之間的爭端。
阿努彎下腰摸摸王的腦袋之後，笑眯眯的隨手把人送過來，總不能是想不開要提早樹立兩個不可能講和的敵人吧？
不存在的。
吉爾伽美什堅信那個老不死蘿莉控還特意維持著年輕英俊外表的神的笑容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陰謀的第一步……第一步是把恩奇都變成貓咪。
——天空之神的腦子終於在幾萬米的高空被缺氧環境和冷空氣吹傻了？！
其實他是打算用變成布偶貓的恩奇都□□王吧！
可是怎麼想都還是本體更有優勢啊！
怎麼也想不通這個把自己的殺手锏掛上削弱debuff的操作究竟有什麼意義。少女的王在高空中吹了半天風，被凍得臉蛋通紅，老老實實抱緊長了一身又厚又長得皮毛的布偶貓下樓來，發現開啟了人生Hard模式的藤丸立香少年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茨木放他們過去。
但是茨木不為所動，而且這次還拉了一個頭腦靈活的奈落可以一逞口舌之利，難得把其他人懟的沒話說，半晌，腦回路完全搭不上邊的一人一鬼對視片刻，黑發藍眼睛的人類獰笑著掰了下手腕：「不聽話的小孩子就是要被教訓啊啊啊！茨木你不讓開的話我們就以武定勝負吧！」
雖然身為御主可以強行使用令咒，但是立香也不是那種完全把英靈當作沒有思想的使魔指使的類型，在Berserker明確說出不放他們過去是為了御主本人好的決定之後，就連酒吞都聳了聳肩膀表示沒辦法說服有些時候比較一根筋的小茨木：「既然Master也不想用謊言糊弄過去的話，就隨隨便便的打一架吧~當作是模擬訓練，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我們贏了話，就要放我們走，說定了吶，茨木。」
「那時候吾就跟著你們一起走！不過話說回來，這算是工傷嗎？有補償嗎？」
立香面不改色道：「如果你跟著我們一起走的話，吉爾伽美什王那裡有很多糖果。」
「……」
吉爾伽美什正好聽到這麼一句，腳步一頓：「雜種誰准你用本王的零食討好自己的部下了！想打架嗎？！」
「咦——等等您什麼時候出現的、喂！我錯了對不起！王您怎麼突然就站到對面去了！！！而且『抱著喵其都的烏魯克王』是什麼奇怪的名字啊！」
「這是設定？」第一次參加這種迦勒底大型沙雕活動的吉爾伽美什也很莫名其妙，她扶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那個ID，試探著把恩奇都放在地面上。
於是第三回 合對面的敵人數量變成了三位，除了Boss『忠心耿耿的茨木童子』之外，還有『並不想交出零食的烏魯克王』與蹲在地上的布偶貓『喵其都』。
前兩回合的敵人則是守在一旁的奈落和不情不願的被拉過來湊數的神樂與一眾小妖怪。
「真……真不愧是以吉爾伽美什王為主的活動呢！」瑪修緊張的咽了口唾液握緊了自己的盾牌，「哎？殺生丸閣下居然也在系統助戰列表裡面嗎？但是社外聯動根本不存在是不可能加進卡池的吧？！達芬奇親也太亂來了！」
「我已經給你們加上活動限定助戰的稱號了喲~」達芬奇的影像瞬間出現，「究竟如何選擇就看立香了！」
「可是他怎麼看也不願意過來幫忙吧！……不管怎麼說，御主！請指示！」
老實說，這種作為游戲裡面反派Boss的感覺還挺新鮮的。
吉爾伽美什一臉嚴肅的抬起手扶著因為太長所以搖搖欲墜的ID，一手提著武器打的虎虎生風，對面的酒吞明顯是在區域性劃水，明明有著爆發極強的對軍寶具卻慢悠悠的用自己的酒碗左劃拉一下，又劃拉一下，而且她大概是看奈落不太順眼，一直把半妖攔在決鬥圈之外。
「來跟妾身玩嘛~」嘴上這麼說著，Assassin動手卻分毫不留情面，稱得上是刀刀致命。奈落被她逼得狼狽不堪，一直在艱難的勉強支撐。
結果宮本武藏和瑪修就站到了吉爾伽美什對面。
迦勒底的御主面色一沉：「糟了，是逆克制呢。」
瑪修一臉崩潰：「前輩！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思考游戲設定了！我們在今天太陽落上之前到底能不能成功的通過這道門啊！」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吉爾伽美什抱著手臂抬起頭，「想要輕易的打敗本王嗎雜種？做夢去吧！」
「……」
「喵喵喵喵！」
恩奇都突然間發出一陣憤怒的叫聲，飛快的在沙土地上寫出一行字：「吉爾！不要總是跟Archer學習！這是壞習慣！」
「……咦？很糟糕嗎？」吉爾伽美什呆了一秒，心虛道，「不是很有趣嘛，我還是第一次笑的這麼成功呢。」
面對布偶貓琉璃一樣透徹的眼神，王的氣勢越來越低，最後蹲下來把貓抱起來：「抱歉抱歉，你們不覺得Archer他很有反派氣勢嗎？那種『氪哈哈哈哈哈』的笑聲聽多了也很洗腦。我最近還偷偷的嘗試過像那樣子把頭發梳上去但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那種事情根本沒必要嘗試啊王！」
「……嚇死我了。」立香悄悄跟瑪修說道，「我說剛剛那一秒怎麼好像被另一個吉爾伽美什附體了一樣。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沒有這麼……這麼像是Archer。」
「您最好祈禱這永遠是錯覺，前輩。」瑪修說道，「不然迦勒底就要承受滅頂之災了。」
御主干笑兩聲，指揮著武藏舉起武器向頭頂的名字已經變成了『被摯友嫌棄的烏魯克王』的吉爾伽美什砍過去。
王百忙之中抬頭看了一眼，登時憤怒：「怎麼回事！這個ID也太惡意了吧！」
「這都是系統自動識別的哦。」達芬奇一臉無辜，「就算是天才如我也不可能輕易進行改動。您還是忍耐一下或者觸發什麼別的設定，說不定就會改掉了。」
吉爾伽美什化悲憤為力量，捏著貓爪子當武器，一時間咣當哢嚓的碰撞聲不絕於耳，幾回合之後武藏一臉不知道怎麼吐槽的表情，猶豫半晌還是稱贊道：「好技藝，也不愧是天之鎖。」
「那當然。」吉爾伽美什理所當然的接下誇獎，假裝沒看到他們無語的注視，「本王和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根本是不可能被戰勝的。」
「……那個。」瑪修猶猶豫豫的開口道，「王，您還記不記得，我們現在其實是想要通過這扇門啊……」
「……本王當然記得！」
吉爾伽美什道：「只是檢測一下諸位的實力而已！看上去已經合格了。怎麼樣茨木？有本王做擔保，可以放他們過去了吧？」
她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晃了一下口袋。
裡面似乎響起了糖球碰撞的聲音。
Berserker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瞬間收回手：「啊！吾其實也是這麼覺得的！你們的實力足以應付之後的強大敵人了！走吧Master，還有那邊那個……叫什麼來著，總之吾忠實的部下啊，我們是時候向著幕後黑手的方向前進了！」
奈落：「不——等等，什麼還要帶上我嗎？」
他剛從和酒吞險像環生的對戰當中解脫出來，聞言不可抑制的露出一絲怨憤，又很快的遮掩住，「在下是說，這裡不需要人把守嗎？」
一直垂著頭站在他身後的神樂飛快的掃了一眼吉爾伽美什，忽然看似解圍般的主動說道：「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去。」
吉爾伽美什忍不住翹起嘴角，懶洋洋道：「本王覺得挺好的。有美麗的年輕女性同行，總好過與身上彌漫著腐肉味道的雜種共同上路。」
場上輕松愉悅的氣氛，一下子因為她的這句話隱隱僵硬起來。
奈落的長發垂下來，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有蟲子的嗡鳴聲一閃即逝。
一旁靜立不動吃瓜到現在、已經多少了解了這一幫人的目的的殺生丸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腰間別著的武器的刀柄：「奈落……這個名字我好像聽說過。」
似乎之前一段時間見到犬夜叉，每次他面對的敵人都和眼前這個看似翩翩貴公子的人物脫不開關系。
幾乎讓人以為他們是綁定出場的呢。
結果奈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茨木童子強行帶到這裡，想要奪回四魂之玉的半妖和他的同伴難道就沒有發現自己攻略到一半的對手消失不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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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更新的晚是寫著寫著突然寫多了（。
謝謝Lutecium和夜薔薇小天使的地雷！
第69章
事實證明, 另一邊搜尋著四魂之玉下落的犬夜叉和戈薇並不是對此一無所覺。
但是他們既沒有向像是迦勒底一樣可以大致觀測四周魔力分布情況的技術手段, 也不像是擁有自己勢力的人類或者妖怪那樣有收集情報的渠道，只能依靠本能的感應, 兜兜轉轉了好長時間才稍微摸到了醍醐之國的邊緣。恰好這段時間被非常規召喚出來的Avenger硬是違抗住了御主的命令，憑借著自身極高的對魔力等級和單獨行動技能干脆一直遠遠的掛在吉爾伽美什一行人身後，第一道關卡外界群龍無首, 為了一時貪婪和私欲想要衝進去的人與妖數不勝數, 竟然比英靈離開之前的場面還要慘烈幾分。
一行人費了不少力氣才突破到城裡面，卻察覺到原本近在咫尺的四魂之玉竟然又向內側移動，還時斷時續的，用戈薇的話來說, 就好比荒郊野嶺接觸不良的手機信號。
一時間團隊中的眾人憂心忡忡, 不知是不是敵人有尋找到了什麼嶄新的躲藏方式，又擔心稍晚一步讓奈落逃走, 只好沒日沒夜的匆匆趕路。
而被他們惦記的老仇人現在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幸好茨木對於這個自從和自己遇上以來從未（有機會成功的）施展過陰謀的屬下還有那麼一點在意，雖然經常把人指使的團團轉，卻沒有真的任由看奈落不順眼的酒吞和吉爾伽美什把半妖干掉。
酒吞對此只是無奈的攤手，隨心所欲的鬼向來率性而為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茨木也知道她雖然心有殺意, 卻不一定非要動手, 所以場面才僵持下來。
其實殺氣最盛的反而是之前那個看上去非常好說話的烏魯克王。
跟在王身邊的立香冷汗涔涔, 又不願意她真的和自己的英靈之前起紛爭, 於是只好不斷地打諢插科胡說八道, 力求讓吉爾伽美什的關注點不放在那個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了王的半妖身上。
「……之前的稱號也是，一般迦勒底的模擬訓練都是這個樣子的，系統隨機根據具體情況擬定。如果是真正危險的戰鬥當然不會用這種方式分散注意力……」
吉爾伽美什漫不經心的聽著這位年紀輕輕卻有一顆老媽子心、管著迦勒底天文台幼兒園的御主絮絮叨叨的講述，時不時回應一聲，在他們旁邊的神樂看似挺胸抬頭目不斜視，實則耳朵豎的高高的，比王聽的認真多了。
「茨木。」吉爾伽美什忽然開口問道，「之前你說有人讓你過來阻擋我們，幕後黑手是誰？另外最終關卡的對手又是怎麼回事？」
正在咀嚼棒棒糖的Berserker動作一頓，偏過頭來眨眨眼睛，含糊道：「吾不清楚。」
「給本王好好說話。」王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竟然有幾分類似她懷裡抱著的恩奇都平日裡的表情，「你不想要下一個口味了？」
「你是在威脅吾嗎？哼，區區糖果怎麼可能讓身為曾經大江山魁首、百鬼之王的吾屈服！」
「……」
「……」
「好吧吾就屈尊告訴你當時迦勒底的房間裡面一片漆黑一個打理的整整齊齊穿著怪異的老爺爺與仿佛人類懷胎十月一般的紅衣服男人跟吾講只要跟著前面的Archer跑來這個特異點就會有數不清的甜食和小弟還能重新建立妖怪的國度好了吾就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剩下的汝自己應該知曉吧！」
一口氣連標點符號都不帶的把迦勒底搞事的英靈底牌掀開，茨木快走兩步趕上酒吞的步伐：「吾什麼都沒說，一個名字都沒有透露，不算吾違背規定。」
「……」吉爾伽美什側過頭，發現迦勒底的御主一臉如遭雷劈的表情。
她不由得一陣同情：「是誰？」
「……是莫裡亞蒂先生和凱撒閣下吧。」瑪修也是慘不忍睹道，「莫裡亞蒂先生應該只是感覺無聊罷了。凱撒閣下也許是覺得從兩個世界之間進行走私貿易有利可圖，再加上前段時間拉美西斯二世陛下將自己建在雪山上的一座金字塔分給了克婁巴特蘭女士，兩位想必就是將那裡作為據點進行交易……說不定示巴女王也出了一份力……」
立香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別說了……我知道了……」
老古董吉爾伽美什聽見一堆自己或許聽說過或許沒聽說過的名字，一腦袋問號，又不願意顯露出自己歷史知識上的文盲本質，想起在這頭呆了半個月怕不是現代的學校已經都開學了，頓時覺得頭大，不自覺的轉移話題：「所以我們的對手就是那個Archer？」
立香聞言放下手道：「不一定，以他長久以來的行為方式，應該不會這麼主動的打頭陣。」
——還真是個熟練的受害者。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嘛！」武藏安慰的拍了拍御主的肩膀，「我們馬上不是就能看到最後的對手了麼！這種揭露謎底的感覺還是很有趣的。」
一旁的神樂搖搖頭，似乎有點疑惑為什麼自己的屬下立志於給御主添麻煩，藤丸立香還能一點都不生氣也不打算降下懲罰，充其量只能說是有點無奈和苦惱而已。
倒像是大家長面對淘氣的孩子時候無意識的縱容。
可是這樣任由其發展，難道不會出問題嗎？
她想著想著，視線卻偏移到吉爾伽美什身上。
同行了一天之後，就算仍然不清楚這幫人的來歷，但是『本王』的自稱聽得明明白白，之前的對戰中她的實力也絕對不容小覷……或者說簡直強大的讓人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人類能夠達到的高度。就算是奈落，對上這群人又能有幾分勝算呢？
妖怪下意識的抬起頭撫摸了一下自己沉寂的胸口。
也許，真的會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王將她的試探看在眼裡，干脆偏過頭對神樂微微一笑。
如果不是吉爾伽美什身上沒有任何妖氣，旁人幾乎無法分辨出金發紅眼身上帶著暗沉的紋身的王和尖耳朵的神樂究竟哪一個才更像是妖魔一點。
更何況，迄今為止，烏魯克的王不過是小大小鬧，真正顯露出的實力恐怕僅僅是冰山一角。
立香好幾次忍不住想要問上次聖杯戰爭之後此世之惡的事情，但是看著吉爾伽美什氣定神閑的表情，又把自己的話吞了回去。
殺生丸則抓著斑和邪見兩個小妖怪思索著犬夜叉和四魂之玉的事情。
臨時組成的隊伍就在眾人心思各異的考量當中飛快的向著目的地前進。
越是接近城中心，吉爾伽美什看上去越是心神不寧，具體表現在她一直不停的抱住恩奇都揉呀揉，布偶貓背後的毛被她翻來覆去左右拉扯，像是被春風吹過蹂|躪的東倒西歪的新生草地。人偶懨懨的趴在她懷裡，長久以來不能說話也不能參戰，光是看著別人行動，讓本來心如止水的神造兵器也忍不住隱隱有些煩躁起來。
就在踏進守衛感應範圍的一瞬間，王忽然止住腳步。
在她的探知視野裡，本來沉寂中彌漫成血腥氣的城市當中，一道龐大而明顯的魔氣居然就在此時此刻於與眾人所在的位置相對另一角衝天而起，穩定的就仿佛從未移動過一般。
就像是眼前一直若有若無的迷霧終於散開，露出世界真實的全貌，一直隱隱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的吉爾伽美什頓時怒極反笑：「不知好歹的雜種——居然敢用這種方式迷惑本王！」
她一瞬間就想要向著那個方向衝過去，甚至沒來得及和周圍的同伴解釋現在的情況。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另一股相似到了極點的力量如峰芒在背，緊緊逼迫著她得身軀，恐怕只要一轉頭露出破綻，就會當場受到重創。
吉爾伽美什繃緊了全身片刻，緩緩放松下來，再次將恩奇都放下來。
這是她面對強敵時候的表現。
但是就算之前對上Avenger，王也沒有流露出這麼凝重的表情。
她低聲道：「本王早該想到了……是你。」
「哼哈哈哈哈哈！」站在高處的金發男人發出一聲冷笑，他的鎧甲互相碰撞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清晰可聞，「從你把手機塞到本王的寶庫中的時候……不，從你上傳視頻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刻吧！」
「……」
迦勒底的御主本來緊張的後背直冒冷汗，聽到這種對話，忽然愣了一下。
吉爾伽美什則頭上青筋直冒：「你還好意思說？！最初是誰先剪了視頻發上去？你發了多少個？本王又發了多少個？我還沒有計較你反倒倒打一耙，現在居然又跑過來添亂……你是屬大猩猩的嗎片刻都安靜不下來！難道是本王之前給你留下的印像太過寬宏大量了？！」
「……」她的對手面孔上一閃而逝心虛之色，但是很快，英靈信步走出，露出自己的全貌，在不明真相的人們猛然倒吸的涼氣當中一抬手打開王之寶庫，裡面的武器隱隱浮現，蓄勢待發，「這話該由本王來說，雜種。」
他神色復雜的目光落在吉爾伽美什身上，「就算本王不計較那些視頻，有關於之前消失的此世之惡，以及恩奇都現在的情況……本王總該計較幾分吧？」
吉爾伽美什被他噎了一下，閉緊嘴巴面色陰晴不定的不說話。
Archer見狀，緩聲道：「你沒有發現魔神的蹤跡不關本王的事。他們利用了你一時大意和能力受限的機會隱藏在結界的邊界。」
「但是據本王所知，你本來不應該連這種事情都發現不了吧？」
「不如來說說看——之前鋪天蓋地的黑泥，現在被你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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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夜薔薇小天使的地雷！
第70章
「嘖。」吉爾伽美什咂了一下嘴, 避而不答, 轉而問道：「你為什麼會找來這個地方？」
對面的Archer不知道回想到了什麼，表情頓時扭曲：「本王自然有自己的方式！」
吉爾伽美什若有所思道：「我從來沒告訴過其他人, 連夜鬥都不清楚……你該不會是一點點查詢攝像頭——不等等，你真的能查到錄像嗎？該不會是挨家挨戶的詢問過來的吧？」她眼看著英靈越來越惱羞成怒，忍不住笑了一下, 又有點得意, 「怎麼樣，本王掩蓋行蹤的手段還不錯吧？本來以為你會很快就發現的，所以特意在住址和平時的行跡上稍作改動，結果一直以來毫無動靜還以為用不上了……」
Archer冷笑一聲：「那是因為本王打算把你離開遠阪家之後打聯機時候犯得蠢一口氣傳上去！」
吉爾伽美什不甘示弱道：「所以你覺得你連環翻車的事跡我這裡沒有備份嗎？」
「你——」英靈的鎧甲碰撞發出金屬相擊的劇烈響聲, 他大步向前走了一步, 終於站在了陽光下，露出相同的發色和瞳色, 紅色的眼眸中被怒火浸透，宛若猛獸捕食的前一秒。然而那點衝動卻被主人抑制住，Archer僅僅是沉著臉問道：「別轉移話題，恩奇都身上的詛咒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你現在的狀態不穩定，和這個有關系嗎？」
「喵喵！」
「本王知道你們現在解不開封印！」Archer怒氣衝衝的對著布偶貓說道。
「……不是, 那個, 」邪見惴惴不安的抬頭問自己的主人, 「殺生丸大人, 您們都能聽懂那只貓說話嗎？」
趴在它身邊的斑頓時目光炯炯的抬起頭：「我也想知道, 那個人類喜歡貓, 如果我能變成貓是不是就可以把她的寶庫據為己有了？」
「……」
殺生丸面無表情的低頭看了看兩個小妖怪，很想說自己是犬妖，不是貓妖，也沒學過外語。
不，不如說還是擁有了一門人類外語技能的。
但是貓叫絕對不在犬妖的學習課本和本能裡面！
他冷冰冰的把一臉期冀抬起頭的小妖怪們凍得哆哆嗦嗦低下頭，終於心滿意足的繼續旁觀，像是這種實力甚至超越了父親的強大敵手互相對戰的機會不多見，不管是增長見識還是暗中偷師都比什麼都沒看見還因為大意丟掉了性命劃算。
吉爾伽美什無暇關注到這邊的騷動，她雖然看上去精神放松，卻一直警惕著Archer的動作，因為對方身後的王之寶庫還處於開放狀態，隨時就能發動攻擊：「恩奇都這裡本王還沒研究清楚。」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據說是和日本此地領主蓄養的魔神有關系，才特意過來看看。至於本王……只是最近沒睡好覺而已。」
Archer的冷笑擴大了一點，不理會她含糊不清的解釋，犀利的問道：「最近是多久？沒睡好覺？到了這種程度，恐怕是已經很長時間都不曾合眼了吧！」
吉爾伽美什懷裡的恩奇都身體頓時一僵，還有周圍隱隱約約投射過來的震驚的視線，她安撫的將手放在友人的脊背上面，不太高興的說道：「說的就跟你玩游戲沒有通宵過一樣，現在來指責本王不好好睡覺？你是寧蘇女神嗎？而且你又怎麼知道我沒睡！」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初高中半夜貓在被窩裡偷偷玩手機結果被家長發現了一樣——可是Archer明明就是她自己！仗著已經成為了糟糕的成年人就想要為所欲為嗎？！
英靈的表情看上去很想揍她一頓，他也確實皺緊眉毛，身後的利刃一閃衝著吉爾伽美什飛過來，王下意識敏捷的後退一步，於是那柄寶具就斜插在地面上。
「本王就算是有了肉身那也是魔力的凝聚體！和真正處於生長狀態的半神半人能一樣嗎？！而且你問本王是怎麼知道的？」他眯起眼睛，褪下上半身的鎧甲，光明正大的伸出手撫摸上自己胸膛接近鎖骨處的紋身，也不管在場無辜的女性們面色尷尬的扭過頭，「當然是『它』親口告訴本王的！」
Archer身上的紋路只是單純的隨著他使用全力而浮現出來，顏色鮮紅，除此之外基本和普通紋身沒什麼區別。
但是吉爾伽美什則不一樣，仔細看的話，那紋身上面的顏色似乎流露出不詳的暗沉意味。
英靈所示意的當然不是他自己，吉爾伽美什一抬手撫摸上浮於表面的此世之惡，腦海當中似乎響起了黑泥的一聲輕笑，帶著點愉快和詭詐。她忍不住怒火愈發旺盛，寧可承受點身體上的疼痛也要將體內的黑泥教訓一頓，魔力微微一動，將想要驚慌逃竄的此世之惡的退路盡數封死。
黑泥驚慌失措，小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誰他媽管你是不是故意的！
魔力一擁而上，把此世之惡追的抱頭鼠竄。
「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這真的只是偶然啊啊啊！！那個吉爾伽美什是騙你的呀，你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還不能做到互相信任麼！」黑泥逃亡之中斷斷續續的聲音居然有一絲委屈。
吉爾伽美什被氣的氣血不暢，感覺到對方可憐巴巴的龜縮到了角落裡擠成一團才覺得順眼一點。
明明是1V1卻想要擴大戰場？王冷笑一聲，要想提前決出勝負不如早點說出來！
然鵝，在旁人看來則是被追問的王面色冷厲，卻帶著點異樣的蒼白，似乎是有那麼一刻在和什麼東西對抗一樣。
但是很快她就掩飾住那一瞬的不適，如往常一樣說道：「你竟然能聯系上此世之惡？……是本王疏忽了，你的肉體是從它那裡拿過來的，想要留下一部分似乎也不是難事。」
王幽幽的嘆了口氣：「哎，沒想到隱瞞了這麼長時間的事情居然被發現了，看來本王也只能出此下策、殺人滅口了。」
一臉嚴肅的Archer頓時嘴角一抽：「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是根本不嚴重啊。」
「本來就是你大驚小怪。」吉爾伽美什道，「本王能夠獨自處理的敵人，你，還有你，」她瞥了一眼欲言又止一路都想要把話題扯過來的藤丸立香，「你們兩個有這樣的閑工夫都能考上東京大學了，還用得著給遠阪時臣和迦勒底搬磚嗎？」
「……」還未參加日本高考就面臨世界毀滅的危機，現在學校學的知識都還給老師了的立香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幸好財大氣粗的Archer對此嗤之以鼻：「別再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到底打不打算說實話？」
實話實說，牢底坐穿。閉嘴不談，回家過年。
吉爾伽美什無辜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想打架就直說。」
在察覺到奈落身上也有四魂之玉的氣息之後，她本來還想試試看收集這玩意研究一下能不能派上用場，美麗可愛的小姐姐還呆在怪叔叔的陣營中跑不出來，幼年期十分可愛的斑好感度還沒刷夠，隔壁躲藏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到底和恩奇都的狀況到底有沒有聯系的魔神也亟待教訓。
逃課一時爽，一直逃課一直爽，怎麼能萬事俱備的時候功虧一簣，被抓回去老老實實的檢查身體呢？！
謊言的精髓就是打死不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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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夜薔薇和離洨小天使的地雷！
最近有點忙可能沒時間找錯字，謝謝大家捉蟲。
第71章
Archer臉色鐵青半天沒說話。
和各種各樣的吉爾伽美什相處的多了的藤丸立香不由得腹誹一句「也就這時候你們才能意識到自己有多氣人」, 然後迫於越來越強大的壓力不得不出來勸架：「你們冷靜一點,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雖然聽懂了之前兩個王和此世之惡的相關對話，有一個關鍵點卻還不能清晰的解釋明白：「迦勒底是為了回收不知道散落在什麼地方的聖杯碎片, 吉爾……呃。」他遲疑的看了一眼吉爾伽美什不知道要怎麼分辨開稱呼，少女的王看了他兩秒鐘，寬容道：「你隨便怎麼方便怎麼叫。」
「啊, 」立香愣了一下, 很快就反應過來，因為迦勒底已經有了一個男性的幼吉爾的緣故，所以御主立刻舉一反三，順理成章的說道, 「吉爾醬是為了解決恩奇都的麻煩。我們本來目的都是跑來這裡找那個傳說中的魔神的,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聖杯碎片也確實在這個地方。但是為什麼守衛著第二道和第三道門的都不是被聖杯召喚出的英靈, 而是迦勒底和另一個聖杯戰爭出現的從者呢？」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話音一落，本來想得到Archer的反饋，卻發現周圍的人都默默的看著他不動，大家面面相覷, 誰也不開口。
突然之間, 隔壁的樹梢上冒出一個和秋冬時節的松葉顏色一般無二的腦袋, 突兀的打破了沉默。因為倒掛在樹枝上, 他長長的頭發垂下來, 盡管那張臉既熟悉又賞心悅目, 卻還是因為登場效果而產生了堪比貞子的驚嚇場面，暗紅色的眼睛盯著立香看了半天，問道：「你剛剛叫吉爾什麼？」
「……」迦勒底的御主一時間不知道是受寵若驚還是驚恐過度，磕磕巴巴的說道：「吉、吉爾醬？」
Avenger保持著那個姿勢掏出袍子裡的本子，默默的寫：「年幼的吉爾伽美什可以被稱呼為『吉爾醬』。」
他頭也不抬繼續問：「是很親密的稱呼嗎？抱歉，因為召喚問題，我的常識不是很全面。」
立香汗毛倒豎，下意識的說：「也不算，就是日本對於可愛的少女有這種稱呼而已。」
吉爾伽美什瞥了他一下，沒有開口糾正，御主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見王懷中的布偶貓叫了一聲。
遠處從樹冠裡鑽出來的英靈也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也精通貓語，遠遠的面無表情的和心驚肉跳的迦勒底御主對視片刻，又在本子上填了一行備注：「藤丸立香，迦勒底御主，待觀察。」
還在名字的前面標了一個小小的星號。
「……」
Archer本來思路也很正經，正打算順著立香的提問回答，卻被突然冒出來的明顯不是隸屬迦勒底的英靈打斷了。他先是被對方的長相驚了一下，就錯過了開口說話的時機半天沒能插上話，等那個身上的血腥氣濃重到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反英雄的英靈收回本子打算動用腹肌的力量縮回去的時候，英雄王忍不住叫了他一下：「恩奇都？」
在場的兩個恩奇都同時扭頭。
Avenger仿佛是才發現那裡站了一個人一樣，怔了怔才問道：「你……請問你和吉爾是什麼關系？」
和從神代過來的明確知曉會遇到另一個版本的友人的恩奇都·布偶貓不一樣，Avenger不僅是自己的召喚過程出現了差錯，而且一直以來都是守在醍醐之國的門口，連食骨之井都沒聽說過，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現代日本發生的聖杯戰爭和其他世界線的吉爾伽美什。
在英靈的印像裡——什麼我的摯友怎麼可能是個男人？！
可是這個近乎相同的氣息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腦子裡面的記憶出了問題的話，當初王根本沒有一個同卵雙胞胎兄長嘛！
Avenger頓時感覺自己倒吊在樹上太久血液倒流一陣頭暈，他利落的跳到地面上，換了一個嶄新的視角對比了一下站在一起的兩個王。
「……」
半分鐘之後，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一臉反派氣場的Avenger回過頭開始一下一下撞樹。
吉爾伽美什嘴角一抽：「他是『吉爾伽美什』，另一個我。你看不出來嗎？」
不是看不出來。
但是。
但是。
Avenger回了一下頭，渾身一顫，然後把頭扭回去抱著樹不動了。
Archer腦門上的青筋更明顯了，他一下子把正事拋到了腦後，也不記得自己剛才想要說什麼了，揉著太陽穴冷聲問藤丸立香：「迦勒底的那個恩奇都認識本王嗎？」
他當然不是指的表面含義。
御主飛一樣的領會到了精髓，沉穩回答道：「認識。」
「那迦勒底的本王到底是男還是……嘖，算了你當作沒聽見這個問題。」
藤丸立香當初明明明確的表達過對於吉爾伽美什♀出現的震驚之情，但是現在Archer盡管理智上知道自己不是特殊的那個，仍然在內心深處產生了一絲絲的懷疑。
道理他都明白，套路就擺在那裡，畢竟當初Saber亞瑟王也能是個女的。
可是為什麼每一個恩奇都都覺得這件事情理所當然啊！
只有這一點讓人很費解！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
藤丸立香安慰道：「我們這邊有男性的亞瑟王，有女性的亞瑟王，有年長的亞瑟王，有年幼的亞瑟王，有黑化的亞瑟王，有泳裝的亞瑟王。怎麼樣，這麼想一想是不是好多了？」
「……」
「算了我們回到正題吧。」吉爾伽美什雖然覺得場面很滑稽，但是到底還是自家的摯友重要一點，恩奇都一日不能變回去，她就不可能安心，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解決眼下的問題，「迦勒底的御主剛才問的有道理。如果說Avenger是被聖杯碎片召喚的，按照當初達芬奇的分析，這個碎片至少能召喚出三騎從者，但是實際上現在存在只有一位。如果你們在這裡不是因為聖杯碎片持有人的命令，又為何要守衛這座城市？」
茨木道：「吾是因為……」
「本王知道你是被騙來的。」吉爾伽美什憐憫的看了她一眼，「所以問話的主體對像是Archer。」
「等等！汝是什麼意思！吾明明是為了妖怪的大業！吾與酒吞一定要重新……」
酒吞好聲好氣的打斷她：「好啦，妾身知道了，要不要一起去喝個酒？」
安撫完茨木之後Assassin扭頭微微一笑：「畢竟是鬼嘛~行事隨心所欲也是正常的吶。」
「就算你現在給茨木的行為打上反派補丁也無濟於事啊酒吞！」
Archer皺眉道：「本王僅僅是（艱難的詢問了很多雜種才成功）來到這裡之後，有人告訴本王，在這裡可以等到你而已。」
吉爾伽美什精神一振：「對方是誰？」
她的視線和另一個自己交錯了一下，英靈突然抬起下巴，身後的王之寶庫再次泛起金色的光：「閉嘴，雜種，本王現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難道不是應該你先來為本王解惑嗎？在身體裡面養著『那個東西』這麼久，強撐到現在已經是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難看啊，另一個我。游戲也好對敵也好，就算是過去的自己不成熟到這個地步也需要教訓！」
吉爾伽美什身高比不上對面，附近又沒有什麼借力點，隨便上樹顯得太突兀了，她不由得為自己沒有穿內增高或者提前准備凳子之類的東西後悔一秒，正所謂輸人不輸陣，王露出和對手一模一樣的表情，冷笑道：「教訓？就憑你嗎？本王忍耐你的脾氣到現在已經是看在恩奇都的面子上（恩奇都：喵喵喵？？？）。今天你既然不打算和平解決，那麼就按照烏魯克慣例，來打一架吧。」
Archer道：「輸的人打掃一個月的房間。不許用魔術。」
氣氛頓時更加緊張，吉爾伽美什嘲諷道：「就這樣嗎？本王再加一條，輸的人刷一個月的盤子。也不許用魔術。」
「就這麼定了！」
——不是，你們這樣，那些即將被摔碎的盤子又做錯了什麼！
無辜的被收拾的遠阪家又做錯了什麼！
使魔愛崗敬業你們就這麼剝奪人家存在的意義真的好嗎！
雖然這個賭約有很多槽點，但是不管怎麼說，兩個王之間的對戰還是不可避免。實力越是強大，認真起來就越是恐怖。
光是站在場地中央沉默的對峙時，就讓旁觀者情不自禁的汗毛倒豎，下意識的想要後退遠離。
幾個實力不強的人類和小妖怪甚至後背滲出了冷汗，天知道他們前一秒鐘還以為吉爾伽美什他們是在開玩笑。
但是玩笑開到這個份上……未免也太認真了吧？
這種程度上的殺氣，分明是要把對方扔進冥府啊。
武藏伸手把藤丸立香拉到了身後。
這似乎是一個信號，不管此時此刻內心深處有什麼想法，大家都沉默的後退幾步讓出空間，於是就只剩下一只白色的布偶貓還端坐在原地，長而柔軟的毛發蓬松整齊，碧綠色的眼眸眨也不眨，像是一尊雕刻的太過細致完美的塑像。
而後，就看見吉爾伽美什也跟著解放了寶具，縈繞其間的魔力仿佛一張拉滿弦的弓箭。
誰也想不到一本正經的旁觀戰鬥的恩奇都其實現在想的是：萬一打到一半吉爾和Archer同時選中了寶庫裡面的同一個寶具怎麼辦。
一人身邊冒出來一半嗎？！
所以……這其實是拔河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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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其實在熟悉吉爾伽美什的人眼中, 這次突然的比試挺莫名其妙的。
她雖然看上去傲慢又自我為中心，極度不好相處，但其實接觸的時間長了就會發現，王對於非無理要求的寬容度非常高, 雖然嘴硬卻不會真的生氣，幫別人家忙的時候喜歡兜圈子，等你發現的時候又一臉若無其事『這對本王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表情。大概此前對於少女的王來說，漫長的人生當中只有一個雷點, 叫做伊什塔爾。
不論是什麼時候都不能隨便提, 一提就炸。
現在特攻範圍裡面可能還要加上另一個半（自）神（己）了。
略微通過之前的對話了解了一點前因後果的Avenger倒是很理解的點點頭：「吉爾生氣的點應該是另一位王發現了『有趣的事情』卻沒有告訴她吧。雖然在其他人看來可能只是一件小事，或者更需要關注的是發游戲視頻這件事, 但是對於已經真心接納對方的王來說, 細枝末節的隱瞞如果不在最開始提出來，只會變成不必要的隔閡。所以就算是冒著吵架甚至打起來的風險, 也要將矛盾解決然後翻頁。」
已經退到場地邊緣的藤丸立香小聲問道：「但是現在他們兩個看上去真的很嚴肅啊，不像是朋友間的吵架，反而像是仇人見面之類的……」
「因為是真刀真槍的比拼嘛。兩位吉爾伽美什都很強大呢。」
「咦……？」迦勒底的御主抬起頭細細的打量英靈的表情, 「恩奇都倒是似乎一點都不緊張呢。」
「請不要叫我『恩奇都』這個名字了。」英靈彬彬有禮的說道，「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叫我Avenger吧。在場有兩個不同的恩奇都, 隨便的稱呼會引起麻煩。我當然不會擔心吉爾, 她是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出現差錯的。」
這與其說是信任, 那種篤定的語氣, 倒是更如同信仰一般。
可是立香卻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仍然沒有更換位置的另一個恩奇都。布偶貓的眼睛大而明亮, 仿佛能將世界萬物都浸潤在綠色的湖水當中，但是此時此刻那雙眼睛裡面只出現了他所承認的那位摯友的影子。
他看的太過於專注，明明聽得見，卻對於這邊的對話半點反應都沒有。
吉爾伽美什的身影出現在那樣透徹的虹膜上，如同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將安定生長的植物焚燒成一片熾烈的海。
——那難道是不必擔憂的表現嗎？
Avenger微微垂下眼睛，暗紅色的眼眸之中空無一物。
御主一時間有些糊塗，他不再說話，也開始全神貫注的看著場地中央已經逐漸由簡單的試探轉為越來越激烈的衝突的兩人，心裡面捉摸著如果要是出現什麼意外情況，比如打到興頭上出現不可挽回的危險的時候讓武藏或者酒吞上去攔一攔的可能性。
不過想來也知道，這種程度的對決，已經不是憑借著簡單的想法就可以隨意橫插一腳的存在了吧。
耳邊似乎響起了蒼蠅飛過時的嗡嗡聲。這種時代又恰逢戰亂，樹叢邊上的蚊蠅數量多的數不勝數，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聽見翅膀翕動的聲音。黑發的年輕人煩躁的揮了一下手，那些不知膽怯為何物的害蟲卻毫無所覺一般，聲音不僅沒有減小，反而又更加明顯了一些。
武藏抬起頭，別在腰間的兩把刀忽然鏘然出鞘，交叉著橫在身前，低聲對御主說道：「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立香跟著抬頭往上看，發現那是蝗蟲一樣的小妖怪，成群結隊的像是沙塵暴一樣席卷過來。往日Avenger守在第一道門前面，這種實力不夠強又缺乏隱藏手段的生物應當是進不來的。現在英靈跟在吉爾伽美什身後跑到了城中心，那麼所謂的關卡也就形同虛設了。
被所有人重點關照的吉爾伽美什和Archer其實是在一邊聲勢浩大的比拼一邊吵架。
口頭上的那種。
起因是少女的王打到一半的時候想要換一把武器，結果拽到一半發現那柄無辜的劍卡在了王之寶庫的入口定住怎麼用力都不動彈。她愣了一下，幸好反應快沒有讓周圍的人發現，而是迅速的放開手轉而用更多放在其他地方的寶具打掩護，並且在下一刻眼尖的發現那把被放棄的兵器出現在了Archer那一邊。
「……」
王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用的是同一個寶具。
都怪王之寶庫用的太順手了，而且如臂使指指哪打哪，讓人不由自主的忘記了現在它的房產證上面寫的還是性別為男。
Archer明顯也發現了。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放手！」
「不要。」吉爾伽美什跟著小聲說，「明明這次是你比較理虧，本王得不到補償也就算了，憑什麼還要配合你？而且突然不使用寶具的話，在敵人眼中不是顯得我們打的很假嗎？」
「你本來就沒有寶具啊蠢貨！」
「其他人不知道嘛！」吉爾伽美什聲音微微大了一點，又飛快的意識到了這一點把手裡的武器擊打的乒了乓啷一陣亂響，「你到底想不想讓恩奇都變回以前的樣子！」
「本王當然……不是！現在要解決的問題難道不是你身上的黑泥嗎？！」
「嘖。」少女的王一臉不耐煩。
「你到底在掩飾什麼當本王是傻子嗎？這麼明顯的東西一看就能看出來吧！再轉移話題也沒有用。」Archer面色猙獰，「今天你不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別怪本王下狠手！」
「你在羨慕本王實力增長迅速嗎？」
「你的腦子變成了日本入海口的形狀了嗎？」
兩雙顏色相同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吉爾伽美什說道：「完了，我現在不想管別的，只想揍你。」
恰好此世之惡作為唯一的聽眾聽完了全程對話，趁著大好時光說道：「什麼吉爾醬你打算拋棄我了嗎嚶嚶嚶！」它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會的這些現代社會的糟粕，在吉爾伽美什的腦子裡面大聲假哭：「你不愛我了！說好的彼此不分離直到永遠，原來我們之前的山盟海誓都只是我一個人的諾言？」
吉爾伽美什被那個稱呼和語氣雷的一個哆嗦。Archer敏銳的抓住時機在她的腰側留下一道血痕。
英靈眯起眼睛，在立香和斑同時抽了一口涼氣的時候露出惡意的嘲笑，用口型說道：「讓你在本王面前逞強。」
少女的王一瞬間想把此世之惡和對面的Archer綁在一起瘋狂抽打。她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站起來做仰臥起坐，後背發毛頭皮發麻，比當初看到伊什塔爾犯錯之後一臉嬌弱的和天空之神賣萌的場面還要讓人腸胃翻湧惡心欲嘔。
但是由不得她安撫自己受傷之後留下的心理陰影，一直在一旁觀戰的妖怪似乎隨著吉爾伽美什的滴落在地面的血液確認了什麼一般，附近的蟲鳴聲陡然間擴大數倍，天邊的陰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緩緩靠近。
——或者說並非是緩慢，而是由於整體太過龐大，而給缺乏參照物的旁觀者以靜止的錯覺。
「這是……」
酒吞童子微微站直，挺起之前柔弱無骨倚在一旁的脊背，淡紫色的眼中毫無溫度：「妾身已經多久沒有見到這種規模的百鬼夜行了？」
「唔，吾覺得這不能算作是百鬼夜行吧。」茨木說道，「不過是聚集在一起的烏合之眾而已。不過這個數量，確實驚人。」
「他們不會覺得這種程度，就可以攔住妾身吧。」嘴角微微翹起，百鬼之首抬起自己的漆紅色酒碗，「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吶，你是不是這麼覺得的？那邊的帥氣小哥……哎呀呀，叫什麼來著，奈落？」
被點名的妖怪行了一禮，柔聲說道：「是在下獻醜了。不過那邊兩位對戰的如此認真，總覺得不做點什麼未免有些可惜。」
他手一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個破碎了圓玉，隨手拋給站在一旁的Avenger：「這東西叫做四魂之玉，你們想必已經聽說過了吧？」
迦勒底的御主一怔。
代理所長羅曼的聲音突然響起：「等等！攔住那個東西！是聖杯碎片——該死，這兩種近似的力量居然可以這麼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嗎？！怪不得之前迦勒底的檢測顯示一直朦朧不清，工作人員還以為是機器出了問題不停的反復檢查，沒想到聖杯碎片居然真的就在立香的旁邊！」
但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Avenger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東西，面無表情的攥緊，然後像是一道席卷過林間的風，瞬間出現在恩奇都旁邊一掌落下！
布偶貓霎那間抬起頭，翠色的眸子閃過凌厲的光，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吉爾伽美什感受到魔力的動向瞳孔一縮，想也不想的把Archer扔到一邊，王之寶庫立刻改變的方向，厲聲道：「滾——給本王離他遠點！」
與此同時，另一個王心有靈犀一般，也改變了對手飛快的接近奈落：「雜種，你覺得我們兩個察覺不到你的小動作嗎？而且居然能夠說動另一個恩奇都……看來你就是那個召喚出違規英靈的妖怪啊！所以在實施了如此膽大包天又不可原諒的罪行之後，已經做好承擔王的怒火的准備了麼蠢貨！」
奈落沒想到兩個人打的熱火朝天居然是在作戲，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逼得狼狽的後退幾步，面色陰狠。他正面對戰完全不是對手，只撐了片刻，但幾乎是在英靈的寶具接觸到半妖身體的瞬間——
Archer不明所以的忽然心中一悸，下意識的回過頭。
就看見海浪一般的黑色污泥席卷著，將站在那裡的吉爾伽美什和握著聖杯碎片的Avenger一口吞進去。
日月無光，到處都是妖魔和惡意的陰影。
白色的布偶貓就站在浪潮的前端，像是黑暗的波濤裡面小小的風帆，看似渺小卻強大而穩定，任風浪吹打，本可以屹立不倒。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有什麼值得在這種時刻躊躇的呢？
失去了大部分力量的人偶迎著眼前的浪尖，主動往裡面一頭撲了進去。
另一旁的立香等人被妖怪的大軍攔住一時間動彈不得：「恩奇都……！！」
※※※※※※※※※※※※※※※※※※※※
啊啊啊這段情節沒寫完。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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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揮之不去的巨大恐懼籠罩在他周身。
白貓腳步輕盈的點在黑色的軟泥上, 留下小小的梅花爪印，又轉瞬間消失不見。它的綠色眼睛是這一片似乎沒有邊際的黑暗裡面唯一的亮色，像一對上下飛舞的螢火蟲，幽亮又溫柔的閃爍著, 又似乎是黑色天幕下的燈塔，亮著恆定悠遠的光。
光線的起點和歸途，永遠都在同一個地方。
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願意停下來。
此世之惡知道恩奇都想要去到什麼地方，找到什麼人。那道身影就刻印在人偶的眸子裡面, 不管有什麼東西橫亙在兩人面前, 不論是多麼劇烈的恐懼與痛苦加注此身，抑或是淪落到如何軟弱又無能的境地, 他永遠不會停下腳步, 堅定也好蹣跚也罷，有人會在終點等著他。
黑泥不甘心的翻湧著, 試圖把他攔下來，像是個明知道做錯了事情卻倔強的守衛著自己的寶藏的孩童。它伸出黏黏糊糊的觸手，和吉爾伽美什之前身體上的暗紋一樣, 裹挾著翻江倒海似的怨憎和虛幻的凌遲般的絕望，將它所知道的、世人所體悟的、人類自誕生以來所經歷過的一切惡意統統傾瀉出去。
空殼一樣的神造兵器，連靈魂都是被捏制而成的, 其根系系在神明的手上, 又怎麼能夠承受得起整個世界的重量呢？
就連吉爾伽美什不是也在看到自己的友人遇到危險的時候, 堅如頑石仿若永無破綻的內心的露出了縫隙, 讓此世之惡抓住機會依靠著和附近的聖杯間的微弱共鳴獲取瞬間的龐大魔力一舉得逞了麼？
這讓黑泥覺得有點得意。
它興致盎然的看著行走在自己『體內』的白貓腳步一頓, 寶石般的綠色眼睛裡面飛快的閃過一道影像，也不知看到了什麼場景，竟然怔愣的站在原地不動彈了。
同樣被吞進來，又被召喚出靈基的聖杯直接污染到的Avenger低聲說道：「……那是我的記憶。」
光是看著另一個自己的表情，就能想像到他在經歷什麼。
——是『死』。
大概是那個恩奇都此生從未考慮到過的場面吧。
英靈復雜的想著，又有一點不可明說的快意。他的抱憾之情如附骨之蛆，又無法對任何人說出口。吉爾伽美什或許直到死亡的時候仍然能夠顯露出世間最古老之王的光輝，就算是掉落到懸崖底下，也會讓人換過方向垂下頭當成神明叩拜。縱使枯骨成堆，她仍然直立在灰燼上不曾湮滅。
對於Avenger而言，古老年代的王已經隨著他自身的死變成了無可改變的信仰。
可是，他本人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活在傳奇身邊的人偶，直到死神降臨，才模糊的意識到自己早就在最開始便走錯了方向。
多麼恢弘的盛世基業，不過是他人口中的飯後談資。
要如何成就一個神明又如何重新將其拉回塵世呢？他從來沒有仔細的思考過這個問題，占據腦海的最後一個想法，僅僅是要讓吉爾伽美什停住淚水而已。可惜的是，停留在那時的人偶登上英靈座，早就如同布滿了斑斑鏽跡的兵器，即使想要回頭也無從下手，看著還未邁步的自己不免產生了一陣莫名的煩躁。
那樣的話，還不如在一開始就斬斷這樣最終會讓她體會到絕望的羈絆。
至少這樣的話，生命還算是由自我掌控的吧。
英靈在白貓的眼睛裡看到了熟悉的脆弱和恐慌。
他沒有動，冷眼任由對方蜷在黑泥上，卷起尾巴，像是找不到家的寵物，徒勞的彷徨著。黑泥笑嘻嘻的湊上來問道：「你不去幫幫他嗎？」
「你想讓我去嗎？」Avenger冷淡的反問道，受到此世之惡的影響，他本來就偏向暗淡的色調愈發往黑色和紅色接近，遠遠看去，長發幾乎已經和背景融為一體，連那件白色的袍子都似乎染上了斑斑血色。他嘲弄的說道：「搞不定吉爾伽美什就打算從軟柿子下手，此世之惡也就這點能耐。」
「切，說的好像我命令你你就不會反抗一樣，保留自己的意識就這一點不好。雖然你我相看兩厭，不過現在沒什麼選擇的余地，只能稍微將就一下啦。更何況，他也不是軟柿子……」黑泥道，「別這麼說『你自己』，他可比你堅強多了。」
英靈眼神越來越冷：「吉爾伽美什被你送去什麼地方了？」
「她好好的呢。」此世之惡興高采烈的說道，「我才不會隨隨便便就吃掉她！」
Avenger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在想我根本不可能成功？」黑泥沒話找話，「就算現在你不能動了，恩奇都也跑不出來，別人都進不來沒有辦法，你還是覺得吉爾伽美什她不會輸的是不是？」
「……」
「嘖嘖嘖，真可怕，不相信自己卻相信王嗎？」它自顧自的繼續說，「搞得我也有點擔心了。嗯嗯，加大一點劑量讓恩奇都睡得更久一點，最好永遠都醒不過來……這樣怎麼樣？你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死掉嘛。因為早晚都會死，所以根本不抱希望？」
突然，它像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強行把Avenger拉到一邊展開一個像是電影院的大熒幕一般的屏幕，在上邊把自己看到的圖像投影出來：「這個是『你』的記憶吧！哇，不管是復仇者還是那邊那個臉上笑眯眯實際上內心全是黑乎乎的人偶，難以想像居然還有這樣天真無邪的歲月。」
畫面上的恩奇都似乎是在和身邊的吉爾伽美什聊天。
因為是提取出來的記憶，視角的主人公是恩奇都，看不到人偶現在是什麼樣子的表情，但是，在他眼裡的吉爾伽美什簡直像在發光。
不知道人偶說了什麼，王的表情柔和下來，想了想張開嘴問出一個問題。
仿佛是信號接觸不良一樣，屏幕抖動扭曲了一瞬間，然後無聲的場景忽然之間有了聲音，記憶當中的恩奇都輕快的說道：「如果我死去的話，身體上面會開出白色的小花來嗎？」
光是聽著聲音，都能想像出聲音的主人是怎樣懵懂又無畏，仍然對這殘酷的世界抱有熱烈的憧憬。
英靈微微一愣，視網膜被吉爾伽美什猝然觸動的表情占據的分毫不剩。
畫面劇烈的翻滾，滿是王無憂無慮的笑臉。
就算是苦惱……也是短暫而富有生機的。
畫面裡的吉爾伽美什抬起手給恩奇都比了一個雙馬尾，歪著頭看了半晌，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後合，精致白皙的面頰上染上淡淡的紅暈。
恩奇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呆呆的睜大眼睛眨也不眨，於是畫面就如同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攝像師嫻熟的安排了一段完美無缺的長鏡頭。
Avenger呼吸滯住，下意識的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怎麼樣？」此世之惡不經意間開口說道，「是不是很有趣？」
英靈猛然清醒過來，匆匆移開視線，目光落在蜷起一動不動的白貓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團毛絨絨的生物似乎動了動。
Avenger沉默片刻，突然轉移了話題，把黑泥的注意裡往其他方向帶：「就算成功了之後呢？你又能怎麼樣？」
此世之惡就像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子，很容易就順著他話裡的意思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英靈一邊聽著，一邊分出一縷注意力打量另一個自己，確定了之前看到的果然不是錯覺——那團雪白的絨毛上面，已經出現了淺綠色的影子。
「你知道我為什麼覺得你不能夠得到你想要的嗎？」漫不經心的聽到一半的時候，Avenger覺得自己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他打斷了此世之惡的話，「那只不過是痴心妄想而已。」
黑泥頓了一下，居然沒有生氣，反問道：「你為什麼還能這樣覺得？」
「可能是因為……」Avenger說道，「世界總是不和我們想像的一樣。」
就像他，如果不是今天，已經忘記當初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有了思想的生物就會遺忘過去，這終究是不可避免的。
英靈溫和的笑了一下，成功讓沒有形體的此世之惡抖了抖。他輕聲說道：「你得學會接受現實。」
一片黑暗當中，忽然亮起金色的光。
陡然間感覺到倉惶，黑泥一躍而起把Avenger整個人包住，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失去神采的一瞬間，天之鎖撕裂空氣，閃電般落下來。
有著綠色長發和過於美麗的容貌的人偶赤著腳一步步走過來，赤手空拳，卻整個人都如同出鞘的利刃，原本湖水一樣的眼睛閃爍著絲縷金色，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問道：「吉爾伽美什，她在什麼地方？」
如同是照著鏡子，在他對面出現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
此世之惡的聲音透過Avenger的喉嚨發出來：「你比我想像中清醒的早一點。」
「不要廢話。」仿佛是兵器在烈火當中淬煉過，剝開混沌的外殼露出精銳的內裡。人偶輕輕抬起手，金色的雷霆游走其周身，像是下一秒就會裹挾著萬鈞之勢斬向千軍萬馬，連身後的長發都因為盛大的魔力飛舞在半空中。鼓動起的雪白色長袍失去了柔軟的質地，看上去就如同鷹隼半張開翅膀蓄勢。而這場面又好像是天神降下了神罰，讓天地都為之震顫。他的睫毛微微顫抖，掩蓋住了怒火，於是那暗藏的火焰就順著血脈將整片大地喚醒，遠古的凶獸用平和的外表掩蓋住了猙獰的咆哮。
恩奇都靜靜問道：「回答我問題，她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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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打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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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恩奇都掀開瀑布水簾一樣黑色淤泥找到吉爾伽美什的時候, 發現王正盤膝坐在地上和一個明明是黑皮卻跟安裝了夜光燈一樣、渾身上下散發出幽亮的藍色光線的少年擺著撲克牌玩抽王八，聽到聲音她回過頭眼睛一亮，抬起手招呼他：「來來來我們打牌三缺一。」
「……」
恩奇都在她身邊坐下來，明明是看上去很糟糕的環境, 但是衣服和鞋子卻沒有沾染上奇怪的液體。此世之惡在他們身邊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硬質高台，摸上去手感像是大理石。
人偶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托著下巴笑眯眯的不說話的藍發少年，問吉爾伽美什道：「你還好吧？」
吉爾伽美什表情很柔和，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渾身上下的氣勢收斂起來之後, 連垂下來的發絲似乎都柔軟了很多。王嫻熟的整理了一下撲克擺在面前，開口道：「還不錯, 畢竟你沒有讓我等上太久。這一點值得誇獎, 比本王預料上的效率高得多，該說不愧是本王的摯友嗎？」
「真是的……吉爾偶爾的任性很讓人困擾。」恩奇都一邊抽牌一邊抱怨道, 「就算是事後表揚，也拜托下次遇到危險的時候提前打聲招呼，至少讓別人有心理准備。當時天降黑泥的一瞬間我嚇了一跳, 還以為Archer的寶具終於被他自己的惡意反哺了……嘛，不管怎麼說，總是一臉『本王無所不能』的表情會讓人產生誤會的。」
「什麼樣的誤會？」吉爾伽美什動作一頓, 斜睨他, 「本王本來就是無所不能的好吧！」
「……不是那回事。」人偶輕聲說道, 「吉爾一直都很厲害。所以我總覺得自己有些時候是不是太過無能了？明明應該是為了輔助你而存在的兵器, 但是現在卻只能夠在像裝飾品一樣旁觀, 甚至在關鍵時刻連開口提醒都做不到。」
吉爾伽美什收起手裡的牌，轉頭看著他，紅色的眼眸流淌出溫柔的眼神，映照著友人低垂的側臉。
「我當初總覺得人和獸類是沒有區別的。」恩奇都刻意的偏著頭不去看她，平靜的說道，「因為我既可以是人類，也可以是非人，這具形體是流動的，保持著現在的樣子不過僅僅是出於習慣。我曾經想過，人和野獸的區別在什麼地方？是智慧嗎……可是神代很多魔獸都有著不低於人類的思維能力。我以為是人類拒絕承認和他們不一樣的東西。神選擇人、幫助人，是因為他們更接近。」
「後來呢？」吉爾伽美什問道。
「後來……哎。前段時間我反思了一下自己，」人偶無奈的笑了笑，「在那種情況下，盡管保持著智慧生物的思維，擁有著人類具備的感情，但是卻沒有足夠的力量，和牲畜又有什麼區別呢？所以那時候我就渴望作為一個人類生活下去。」
「——根本原因是吉爾你不會貓語。」
「……」
王挑眉：「所以只和我一個人交流就夠了嗎？」
恩奇都點點頭：「實力被封印了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或者說就是因為缺乏力量才不能夠順利交流吧。所以我又覺得對於我來說，決定差異的不是物種，而是實力的強弱，這個『實力』定義不僅僅是肉體，還包含了思維方式、感情等方方面面。同樣被站在頂端的神明壓制著的魔獸和人類迎來了完全不同的未來，肯定也不是偶然的。人類作為一個在我們生活的那個年代很弱小的族群，從無到有發展到今天繁榮的文明，一定是因為有許許多多吉爾你這樣的存在吧。」
「……嗯？」吉爾伽美什被他突如其來的轉折逗笑了，「怎麼還和我有關系？果然是因為不能說話吐槽，所以思維就格外的活躍嗎？以前也沒有覺得你有哲學家的天賦。」
「喂！」恩奇都終於轉頭不滿的瞪了她一眼，「我說不明白但是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王說：「本王應該懂什麼？」
人偶有點暴躁：「就像是迦勒底的那些英靈一樣！大家都很了不起，所以我覺得我總不能當一只啞巴布偶貓當一輩子……我也想要幫上忙，雖然之前一直在劃水，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
和人類最古宅王相處久了，就算是老古董偶爾也能和現代用語接軌。
「咳，這又不是你的錯誤。」吉爾伽美什又想笑，但是看著友人金色的眼睛，又艱難的憋了回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我也要說對不起，之前因為種種原因瞞著你很多事情。咱們都還差得遠呢。」
這是她第一次承認自己還有不足之處。
「但是生活就得這樣一步步向上走嘛。至少我們現在還有選擇的余地。就像你還可以變成人類。」
——也還可以不走向死亡。
我也可以慢慢的、慢慢的，把我們的未來轉到合適的方向。
「你害怕死嗎？」王突然問道。
恩奇都了然道：「你也看到了嗎？那個我的記憶。」
「看到了一點。」吉爾伽美什實話實說，「這邊信號不太好，所以小安他就只給我直播了一個開頭。」
被她稱作『小安』的少年連忙擺手：「哈哈哈哈哈畢竟我實力很菜嘛，能轉播開頭已經很了不起了哦！」
所以這到底是誰啊還要在一邊旁聽對話！
多少感受到了藍發少年和此世之惡之間的聯系，恩奇都不理會他，繼續說道：「我其實沒什麼感覺。」
他翹起嘴角：「畢竟他回到了英靈座，而我們現在在一起。」
Avenge的一瞬間的執念變成了永恆，可是對於活在當下的人偶來說，那都只是虛幻飄渺的對未來的猜測而已。無數世界線交錯分離，連吉爾她都可以變成男孩子，憑什麼以後的發展就一定要按照既定的結局走呢？至少從今天起，兩位恩奇都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了。
他不想問和此世之惡相關的東西，吉爾伽美什卻不能不給他做介紹。
王見自己的友人不想要繼續談下去了，看上去精神恢復也很不錯，就把那個一直好奇的打量他們兩個的英靈拽過來：「這位是安哥拉曼紐，昵稱是小安，據說是迦勒底也不知曉的謎之例外。和此時之惡有一些不清不楚的關系所以我才會坐在這個地方（順便在打牌的時候贏了他好多QP）。」
「什麼叫不清不楚的關系啊！」安格拉曼紐大聲說道，「明明你們兩個之間才有不清不楚的關系吧！在我面前這麼隨隨便便的一聊就是好幾十分鐘，考慮到附近單身狗（就是我一個人）的心情了嗎！你們知道我的名字是怎麼來的麼？拜火教傳說中的惡魔王之名，安格拉曼紐，總而言之就是在這種時刻舉起火把燒燒燒——」
「你自己隨便這麼解讀教義真的好嗎！」
「反正我已經受夠了！」少年站起來把一個用黑泥捏成的自己的小玩偶扔到吉爾伽美什手裡，「這東西類似於軍隊的虎符之類，雖然大聖杯的魔力仍然能幫助到你，但是黑泥應該不會影響太多了，充其量是每隔一段時間做個噩夢的程度。看吉爾伽美什王您的樣子也不會介意這點小事，實在不行就找某阿瓦隆白發大哥哥拜托他幫你吃掉那些邊角料！那麼我就走了拜拜——」
「等一等這邊的此世之惡還要回來嗎？？？」
「它挺喜歡你的。」安格拉曼紐無辜的說道，「好好溝通一下嘛，這也算是出其不意的攻擊手段對不對？雖然我是很弱啦，但是這家伙隨便放出籠子的話好像還挺厲害的。」
「哦對了，」少年走了一半回過來，遞給吉爾伽美什一個粉色的小瓶子，意味深長道：「這個愛之靈藥是某個『年輕的你』讓我帶過來的。他說『要加油啊另一個我，絕對不要長成糟糕的大人喲！看上喜歡的對像就請果斷追求吧，不然打出BE結局中二值就再也下降不了了。』這樣。」
「……」
吉爾伽美什看著手裡發散出謎之粉嫩小心心的玻璃瓶陷入了沉思。
恩奇都一臉莫名：「那是什麼？」
王瞬間把瓶子塞進懷裡，一臉正氣：「什麼都不是~！」
她還考慮了一下要怎麼把周圍泛濫浪的不行明顯不願意回家的此世之惡收回去，就聽見黑泥發出一陣猥瑣的『嘻嘻嘻嘿嘿嘿』的笑聲，然後自動自覺變成條狀纏繞到吉爾伽美什身上假裝自己是個安靜的紋身。王盯著它琢磨片刻，用恩奇都聽不到的聲音問：「你指望旁觀到什麼東西？」
她冷笑一聲，用魔力覆蓋住身上的紋路：「不好意思，本王不准。」
黑泥：「啊啊啊啊為什麼我們之間的深情厚誼——」
它一縮回去，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兩個人就出現在之前的城市裡，此世之惡爆發的時候幾乎吞下了整個醍醐之國，連裡面的魔神都沒能幸免變成了黑泥的口糧。死去的妖怪不計其數，普通人反倒被吐出來，只是受到力量的波及昏倒了而已。
王環顧左右，附近的生物呈放射狀癱了一圈，不管是奈落等一眾妖怪還是迦勒底的御主和英靈都躺在地面上人事不省，唯一還站著的只有Archer一位英靈，他正好聽見了此世之惡的話，頓時放下對於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詢問，狐疑道：「什麼深情厚誼？」
此世之惡張開嘴想說話：「……」
吉爾伽美什怒而起：「不許和他說任何一句話！不然你就等著被本王一輩子蒙住眼睛吧！」
黑泥霎時間老實下來，不理Archer開始嘀嘀咕咕的跟王討價還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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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咕咕咕的次數是不是有點多。
快畢業就是這樣的qaq暫時工作日日更不能保證，請假會提前說，更新字數跟著榜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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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 清醒之後的藤丸立香都試圖把吉爾伽美什拉到迦勒底去。
王匪夷所思道：「你們是搞人口販賣的嗎？」
立香：「不是啊！你怎麼能這樣想？」
「本王又不是英靈，跟你們去世界末日喝西北風嗎？」
她說的太有道理，迦勒底的御主一時間無言以對，委屈的沉默了片刻, 然後說道：「那就等……」
「等我死了之後？」吉爾伽美什了然道，「你真是深謀遠慮。」
這怎麼聽著也不像是正面的誇獎，立香干笑一聲不敢多說什麼了，換個角度想要從恩奇都的方向下手。他突然開始為迦勒底的未來准備, 還是因為前幾天和羅曼與達芬奇討論到了這個問題, 代理指揮官突發奇想：按照迄今為止根據召喚到了的英靈總結出的慣例，Alter黑化之後不僅會變強, 而且還會變大。至於具體是怎麼樣的進化方式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不管怎麼說, 吉爾伽美什吸收了黑泥，光是看長（立）相（繪）至少是個金卡, 實力有保障。再加上迦勒底現在已經有一位其他世界線的恩奇都了，這位王召喚出來之後說不定還會像是某些專門在情人節撒狗糧的夫婦那樣組團登場，一份資源、雙倍的戰力與快樂, 而其本人性格不算特別差，黃金率A打底甚至最自己人還非常慷慨大方。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優秀的Servant人選嗎！
於是信奉刷高感度要趁早原則的御主頓時殷勤的前後忙碌打點起來。
具體來說就是吉爾伽美什調戲妖怪的時候立香負責提供小魚干，吉爾伽美什蹂|躪奈落的時候立香去找英靈們處理神樂的疑難雜症（順便還表示這都是王命令我們幫忙的所以想要感謝的話就去找她吧！）, 吉爾伽美什毆打魔神的時候立香舉著小旗子當拉拉隊, 吉爾伽美什打算向迦勒底的幼閃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
立香代為轉達的時候忍不住問：「什麼叫『心意領了但是和諧社會脖子以下不能描寫啊』？」
此世之惡代為回答：「就是你只能在有生之年看到王和恩奇都啵嘴了嘻嘻嘻嘻嘻——」
純潔的、每年過情人節都要和阪田金時組隊抱頭四處逃竄, 據說深夜還要提防奇怪的從者鑽被窩的年輕人臉一紅, 貼著牆根溜走了。
「總算走了。」吉爾伽美什長舒一口氣, 「雖然我預感到以後經常能看見他，但是總這麼刷存在感也不太好吧。」
恩奇都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聽見剛剛此世之惡說……」
吉爾伽美什掀起眼皮抬頭衝他笑了一下，舔舔嘴角問道：「說什麼了？」
「……說未成年不能做奇怪的事情。」恩奇都坐直身體，長發垂下來，也看不到耳朵紅沒紅，「吉爾，你要入鄉隨俗。」
「但是我聽說日本這邊國中和高中生談戀愛很正常啊。」王笑眯眯的說道，「如果早熟的話說不定小學就有初戀了。」
「所以如果是那樣的話和我們現在的關系有什麼區別？」恩奇都茫然道，「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我們不都是在一起的嗎？」
吉爾伽美什懷疑他在裝傻：「純潔的男女關系？」
人偶在她的注視下撩起袍子，一臉天真無邪道：「還有可能是閨蜜。」
「……」
後來王花了一天的時間考慮變容這個技能的局限性，也不知道當初神明捏造出恩奇都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實用主義，深究到細胞層面打造出分泌激素的腺體。她還特意用這個問題去騷擾來到這個毛都沒有的古代之後空虛寂寞冷游戲都莫得打的Archer，英靈看了她兩秒鐘，伸手一推她的頭：「小孩子一邊玩去。」
「……你在說誰！」
Archer沉思道：「本王最近回憶了一下，以前的確是欠考慮了，以至於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吉爾伽美什：你當初難道不是更過分嗎！不要因為自己是空巢老人就斷絕年輕人的生路啊！）。不管是對你本人還是對身邊的其他人都存在不良影響。所以綜上所述，以後老老實實學習，不允許抽煙喝酒燙頭知道嗎？腦子裡也別想奇怪的事情。」
他壓低聲音警告道：「你也不想讓此世之惡轉播小電影吧？」
吉爾伽美什震驚了：「你居然是這樣的王！」
「本王這叫合理規劃屬下工作與指導其健康正常成長！」
隔壁立香正在給神樂做手術，雖然他安慰說只是『biu』的一下子心髒就進到胸腔裡面了，安全無痛無副作用，比吃頓飯還簡單，但是妖怪還是肉眼可見的緊張，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以至於聽到奇怪的乒乒乓乓的聲音時手一抖，差點把血淋淋跳動的一坨摔在地上。
迦勒底的御主趕緊扶了一把：「別別別你小心點，萬一摔壞了就得讓達芬奇親重新做改造。」
「他們在干什麼？」
神樂聽著仿若家暴現場一樣的劇烈碰撞聲，小心翼翼的問道。
「誰？吉爾伽美什嗎？」立香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又不在意的回身專注到手頭上的工作，「日常任務我打我自己（1/1），不用擔心啦。」
「可是……」
正常的兄妹吵架會有這種毀天滅地的氣勢嗎？！
房蓋都要被掀開了啊！
「嘛，地球還在，世界和平，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看斑，不是活得很開心嗎？」
神樂瞥了一眼團在床上抱著玉米啃的小家伙，不屑道：「他明明是沒腦子。同樣是犬妖，狗和狗的差距也很大。」
斑瞬間炸毛：「你說什麼？！」
「我說你要是有殺生丸看上去一半靠譜，現在小母狗都已經給你生出來狗崽子了。」
「……」斑詭異的沉默了一下，然後頹然盤回去，小聲說，「我也不想就這麼躺著什麼都不干。可現在別的妖怪都不敢靠近，我能有什麼辦法？」
其實那一天雖然事發突然，但因為奈落的緣故，在場的妖怪數量實在不少。大部分在昏迷之前都目睹了同一個場景——
最開始，金發的少女和對面身穿鎧甲的男人進行遠超常人所能想像出的激烈的戰鬥。
本來光是這樣的場面就足以讓它們退避三舍了，然而貪婪之心不死，僥幸的想著或許不會受到波及吧、或許可以撿漏吧、或許自己的實力可以在這兩人的手底下撐過三回合吧，總而言之，沒有人離開。
於是昏迷的前一刻看到最後一幕景像。
仿佛傳說中的天狗吞沒了日月，晝夜顛倒，星辰隱耀，山岳潛形。
入目的只有鋪天蓋地的黑暗，和黑暗的中心逐漸亮起的盛大的光芒。
金發紅眼的少女就挺直脊背站在那裡，面無表情，手裡的兵器還在向下滴血。
明明是被吞噬殆盡的那一個，但是當漆黑的浪潮撲打到她身上的時候，卻給了妖怪們一種，潮汐經年累月衝刷著山崖，而少女孑然獨立岳峙淵渟巍峨不動，猶如不動聲色的暗諷般的錯覺。
百川沸騰，山塚碎甭。
而王屹立不倒。
當差距擴大到天與地一般時，一切僥幸都不復存在，只剩下深深的敬仰與恐懼。
更何況它們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來——現剝離了聖杯的半個四魂之玉就掛在吉爾伽美什的脖子上，光明正大毫無遮掩，卻沒有妖怪敢於接近半分。
連帶著與吉爾伽美什和Archer有關系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被圈起來變成了周身十米範圍真空狀態，可能是大家覺得大佬也只願意認識大佬而不願意帶帶萌新吧。反正就算沒什麼壞心思，也沒用人願意以身犯險，試試究竟是自己的頭鐵，還是王手裡的刀硬。
幸好斑在泥裡面摸爬滾打時間長了，現在很有自知之明，盡管被供成了大佬卻從不以此為傲，反而在看到了真正的強大之後升起了強烈的對於力量的渴望——吃飯的時候除外。他越來越有未來自己的風範，體重比實力飆升的還要快一點，讓人不僅擔心在他成長為真正的大佬之前就會因為看上去過於肥美被其他人捉去燉湯喝。
等到在王之寶庫的支援之下連神樂都術後恢復良好，開始敢於跟地位一減再減、失去了最後的作用馬上就要掉頭的奈落橫眉立目的時候，犬夜叉一行人終於找到了（並沒有掩飾行蹤的）吉爾伽美什，對她脖子上的四魂之玉露出目瞪口呆的眼神。
「你要找的就是這玩意？」
吉爾伽美什拎著繩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嫌棄道：「還沒有那個到處都能看到的聖杯強，白送給此世之惡它都不想吃。你要用它來做什麼？」
來的路上多少聽說了一點有關於吉爾伽美什的傳聞，犬夜叉捏著自己的袍子糾結了半天到底還是順著王的意思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結果不出所料的被嘲諷了。
吉爾伽美什道：「你早說嘛！本王這個類型的寶物多的是，反正以你們兩個的能力也不能保證四魂之玉永遠不受到污染，不如把它放在本王這裡，用一件寶物做交換。如何？」
她雖然說是詢問意見，卻不給人拒絕的余地，很干脆的從戈薇那裡把剩下的球狀結晶拿過來拼在一起，順百年從寶庫裡挑挑揀揀拿出一個擺在角落裡積灰的小瓶子：「拿去，喝掉就能變成提純血脈。不過我記得有點副作用……」她沉思了一下，「似乎要換血，如果撐不住的話可能會變成死狗吧。」
「……」
犬夜叉瞪著她：「我能退貨嗎！」
「不能。」王很干脆的拒絕他，「我們要回現代了。順便問一句……」她忽然轉向戈薇，「你跟學校的假條是怎麼被批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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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王的這個問題問的就很靈魂。戈薇呆了一秒, 表示專業領域的困惑還是要交給專業人士解答，具體來說就是回去之後和親愛的戈薇母親大人進行一番深入淺出的探討。
吉爾伽美什沉思半晌，突然意識到按照目前的缺課情況，如果想要和學校溝通的話, 最有效的方式其實是——找家長。
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想必這種情況下都會偏好這種解決手段。
唯一可能提出意見的，應該是忙忙碌碌一整天賺錢養家、還要幫上輩子欠賬未還這輩子跑來討債的兒女處理奇奇怪怪的小問題的家長本人。
於是臨行前本著坑自己只能算是『自我要求嚴格』的精神的吉爾伽美什找到Archer，對方已經熟練的領悟到了兩個人之間正確的相處方式, 即『不要沒事找事』以及『有人來找一定是有事』這兩條至關重要的真理。所以在看到少女的王的一瞬間, 穿金戴銀頭發撩起來坐在酒館裡美滋滋的背著一群未成年喝小酒的英靈就瞬間警惕起來，一秒鐘把桌子上的食物清空：「找本王什麼事？」
吉爾伽美什從王之寶庫裡面把Archer剛收進去的酒拿出來作勢要喝, 看見他陡然間緊張的繃起肌肉, 頓時喪失了興趣，嗤笑道：「本王還能稀罕你這一點酒了？」
「……不喝就放回來。」為了掩飾自己一瞬間的條件反射不過腦子沒有意識到王之寶庫是共用的, Archer氣勢凌然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又惹出什麼麻煩來了？」
「沒有。」吉爾伽美什不動聲色道，「我就是來問問, 你到底給不給我開家長會啊？」
「噗——」Archer一口酒噴出來，直起身子扭頭瞪著眼睛看她，「你膽敢再說一遍嗎？？？這種時候就承認本王是你的家長了？」
吉爾伽美什在他對面大刀闊斧的一坐, 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去！還是不去！」
「不去！」
「你想第二天的新聞頭條是什麼？《蘇美爾裔日籍少女獨身生活, 其兄長同城卻沉迷游戲拒絕參加家長會, 究竟是人性的缺失還是道德的淪喪？》這種怎麼樣？」
英靈站起來前傾身體, 一巴掌拍向少女的後腦勺：「本王是造了什麼孽要給你收拾這種爛攤子？你就不能讓你哥省點心？別人家的妹妹都一口一句兄長又甜又軟, 怎麼到你這裡，除了惹麻煩什麼忙都幫不上？連賣萌都不會，你是麻煩精轉世？」
「你又玩了什麼奇怪的18禁galgame？而且我也不想的啊！」吉爾伽美什捂著頭閃過去大聲說道，「你以為本王願意去上學嗎！你以為這麼大還被人管教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嗎！不如本王明天就拉著恩奇都衝去首相官邸把刀架在他的頭上下令教育局給我一百分——」
「……你冷靜一點。」Archer芥末的又抿了一口酒，「這種事情自己也能解決，所以是專程來看本王笑話的麼？」
他說的有氣無力，明顯是最近打架次數太多肝火旺盛，現在腎虛體弱，已經逐漸變得佛系了。
立香曾經說他自己歷經一年時間都沒有讓某金閃閃的王的狗脾氣變好一點，在外人眼中依舊貓嫌狗憎。現在吉爾伽美什僅僅用一個星期就達成了這一偉業，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我不是我沒有。」吉爾伽美什語氣也緩和下來，她突然眨眨眼睛從王之寶庫裡拿出一瓶神秘液體一口灌下，然後在對面的英雄王驚悚的注視下蜷起貓爪、抖抖頭上長出來的貓耳朵，尾巴嫻熟的抬起來伸出桌子纏到Archer的手腕上，「去給我開家長會吧，喵。」
動作俗套，表情僵硬，聲音簡短。
真是敷衍的一聲貓叫啊。
可是——
「啊啊啊啊啊！！」英靈在下一秒把桌子一掀，桌布當頭罩在吉爾伽美什的頭上，整個人都一副被雷劈過的表情，「你清醒一點本王去就是了！你難道是故意的嗎？？好的，現在你成功了！本王開始覺得是自己照著鏡子喝下變性魔藥然後長出貓耳朵來……接下來的三天吃飯不要叫上本王因為反胃！」
吉爾伽美什：「不是你讓我賣萌的嗎？！」
「所以你就這麼聽話啊！！！」
就算是兩個人都極力避免，但是最終的結果，還是要打架的。
恩奇都聞訊趕過來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給老板一通道歉，然後一手拎著一個吉爾伽美什提到食骨之井前面，親切的說道：「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順路的戈薇和想要去女朋友家裡串門的犬夜叉抱頭蹲在後邊瑟瑟發抖。
犬妖低聲說道：「我就知道那種看上去特別好相處的人，其實才是最危險的。這就和越漂亮的蘑菇越是有毒一個道理啊！所以戈薇你記住以後要遠離這種人知道嗎？」
人偶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側過頭。犬夜叉打了個寒噤閉上嘴巴，就看見眼前綠色頭發的美麗青年打了個響指，瞬間原地變成一只和犬大將原型十分相似的犬類，對著他『汪』了一聲。
「……」
戈薇好奇問道：「他在說什麼？」
犬夜叉一臉菜色，和自己紅色的袍子相映成趣：「……在罵我。」
以後再也不能隨便在人家的地盤用外語說話了。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老大哥是不是一個精通一百零八門物種語言的天縱奇才。
一行人老老實實的穿過食骨之井回到現代，呼吸了以後隱隱縈繞著汽車尾氣味道的空氣，戈薇再三猶豫，想到長久以來的相處和幫助，還是開口問道：「所以……我要叫我媽媽過來問問她怎麼樣請假的成功率大嗎？」
吉爾伽美什扭頭看Archer。
英靈面無表情的抬起下巴，完美的掩飾住了自己十分鐘以前的狼狽，力求讓大家集體失憶配合表演。他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冷酷無情的說道：「這就是最好的請假方式。」
「……」
戈薇向黑惡勢力低頭，恭恭敬敬的把兩個王和王的友人請出家門，被黃金閃瞎狗眼的犬夜叉憤憤道：「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麼？難道他們這麼光明正大的賄賂長官就沒人管？」
被他念叨的菅原道真悠哉游哉的喝一口茶：「啊！又是美麗的一天！」
順便大筆一揮在吉爾伽美什的學校申請文件上打了一道又一道對勾。
不好意思，國際交往間就是這樣有來有往、相對無恥的。畢竟收了人家的好處，不能不做回報嘛！兩國文化之間相互了解溝通，共同繁榮共同發展——雖然交往的對像已經銷聲匿跡了幾千年。
「不過掐指一算……吉爾伽美什王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吧？」
菅原道真端坐在櫻花樹下，長衣廣袖一派仙風道骨，但是腦子裡想的東西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按照當初簽訂的合同，吉爾伽美什在現代日本不會呆超過一年時間。這也是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諸神的意思。不管怎麼說這是他們那個地盤上的王，老是在別人家裡借宿說出去不太好聽，而且還會引來不必要的警惕。更何況自家孩子都是都比別人家小孩純潔善良的，不管吉爾伽美什在本國內長出幾只手來橫行霸道，出門之後都會變成上了年紀的老神們內心深處的小乖乖，走哪都擔心被欺負。
面對這種自欺欺人一般的心態，現在也日漸走下坡路、混的比較艱辛的日本本土神只能腹誹幾句，不好當面反駁：快讓你們家裡這倆大殺器從哪來回到哪去吧！別來禍害我們脆弱的小樹苗了！
所以最開始菅原道真就准備鑽空子。
雖然答應滿足吉爾伽美什的需求，卻只是提供一個可有可無的學籍證明，在她離開之後隨時可以銷毀。而且學生時代，大家都或多或少有一點中二病，相比忙碌到禿頭的成年人，學生之間會少一些對於（與眾不同的）外來者的質疑和排斥，說不定還會覺得這樣很帥氣而爭相模仿——畢竟再強調一次，王長得好看。
三月份開學，吉爾伽美什去古代日本浪一圈，修正了時代的同時還能推遲報到時間，回來再拖延一下，說不定根本就不用去上學，學籍證明給了相當於沒給，完全不會惹出任何麻煩。完美！
吉爾伽美什完全不知道神明大人的這點小算計。
她回到現代之後，終於想起來自己那台無辜報廢的手機，去商店買了一台新的登陸自己的賬號，發現上面已經被密密麻麻的信息提示刷屏了，大家有志一同的控訴某個權限狗：「妹妹你發的視頻被哥哥刪除啦！」
她一時沉默，再見到Archer的時候問他：「你給這個網站捐了多少錢啊？」
英靈給她表演了一個現場查維基百科，指著公司總裁的大名道：「本王直接買了。」
「……」
吉爾伽美什順口問道：「敵台是哪？」
「一個叫起點xx網的地方……等等！」Archer道，「你敢去！本王就敢買！」
「你是不是有錢沒地方花啊！」吉爾伽美什憤怒道，「我的視頻刪了嗎！」
「……還沒。咳，本王之前不是一直跟你們在古代接不到信號麼。」
少女的王冷笑一聲：「本王看著你刪。」她拍拍身邊的座位，「來，反正閑著沒事，坐下來慢慢一條條整理。」
兩個人就僵硬的坐成一排擺弄了一下午手機，遠阪時臣回家的時候看到宛若監獄門口排隊處刑的場景被嚇了一跳：「王……？你們回來了？」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大概任何一個正常人，在佛前苦苦求了一百年之後終於目睹了家裡的兩尊菩薩相繼離開、一陣時間過後居然又自己跑回來之後，都會心態爆炸。
但是時臣真的不愧是強大的魔術師。
哪怕是面對人生大起大落落落落，他也能堅強的維持住優雅，讓使魔給兩個王和旁邊的恩奇都泡茶。
「接下來您們有什麼計劃嗎？」
Archer忙著刪視頻沒心情開口說話，吉爾伽美什就代為回答：「他負責去給一所學校捐錢……放心錢應該不用你提供。至於本王，時間過去這麼久，要去見見老朋友們。」
嗨呀！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夏目科普斑少年期的十八條糗事了！
行動力極強的王一頭扎進妖怪的聚集地。
一時間雞飛狗跳群魔亂舞。
斑嗷一嗓子衝過來：「你要嚇死多少小妖怪才能收斂一下——！」
某件事終於真相大白了。
為什麼吉爾伽美什在妖怪和除妖師當中名聲響亮如雷貫耳，還傳出了身具寶物的傳言呢？
吉爾伽美什一時間恍然大悟。
經過漫長的時間洗禮，某人終於從不可戰勝的金發紅眼大魔王，變成了口口相傳的傳說級人物，陪伴著一代又一代不聽話的小崽子們長大成人。
至於這種情況下之前居然還有妖怪膽敢上前搶奪寶物，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妖怪裡面沒媽的孩子比較多。沒聽過故事，不怪它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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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們所見這一卷快完事了然後就回去烏魯克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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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雖然僅僅只是相隔了不到半個星期, 但再次見到斑還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吉爾伽美什欣慰的發現五百年前的那只孤苦伶仃瘦的只剩一把骨頭的小狗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只抱進懷裡、肥肉能夠從手邊緣的縫隙處擠出去的三花貓，並且一如既往的被奇怪的『無法見到恩奇都正臉』的debuff所籠罩。
說起這個debuff，就不得不闡明一個殘酷的現實：迄今為止，從五百年前活躍到現在的妖怪們, 居然沒有一只在過去有幸了解到王の摯友究竟長什麼樣子。恩奇都變成布偶貓的時候也就罷了，大家沒有辦法透過他貌美如花的表像看到人偶屬於人類（？）的靈魂。但是明明他們在離開的時候，恩奇都已經維持著常用外表有一段時間了，然鵝每次當他有機會和其他人出現在同一框畫面的時候, 總會發生諸如『吉爾伽美什單獨把客人打發走』、『恩奇都臨時有事去拜訪Archer』、『天色忽已晚, 人臉看不清』、『他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恩奇都變成了狼、獅子、馬、北極熊、金絲猴』等等詭異的狀況。
以至於，這次吉爾伽美什拉著恩奇都來約夏目出門的時候, 貓咪老師熱情洋溢的給了王一個重逾千斤的擁抱, 然後扭頭對恩奇都：「你也來了啊！第二次正經見面了，是叫什麼來著……？」
夏目小聲提醒道：「恩奇都。」
「哦對, 是這個名字來著喵。我對外國名字不太敏感，連『吉爾伽美什』都是對著你們家的名牌仔仔細細重復了五六七八遍才記住的。」這其實是謊言，自從它偶然間看到『我的兄長不可能這麼鬼畜』那個視頻, 『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就深深的刻印在腦海當中，並且每次出現的時候都同時伴隨著衝天而起的笑聲。斑嘀咕一句，放棄深究這個問題,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 「前幾次見面都太突然了, 我還沒來得及問, 你之前養的那只貓呢？死掉了嗎？」
「……」吉爾伽美什眼神微妙。
「咦, 您也養過貓嗎？」夏目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絲尷尬的氣氛，飛快的試圖打開話題，「貓咪是很可愛的小動物呢。」
「嘛嘛也就那麼回事吧。」絲毫不會讀人臉色，自顧自的領下誇獎，斑洋洋得意地說道，「我雖然對這種外表不太滿意，但是我記得吉爾伽美什當初還是很寶貝那只貓的吧？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會捏著對方的爪子喵，以至於我啊，一直以為所有的貓科動物爪牙都像是鋼鐵一樣鋒利，也都聽得懂人類講話……」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吧？！」夏目忍不住說道。
「都是那只貓的問題。」貓咪老師篤定的推鍋，「夏目你要是能夠見到它的話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了，不管是從哪種角度上說都完美的近乎虛假，實力很強卻不具備妖氣，最重要的是怎麼吃都不會胖啊這是什麼神仙設定明明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量！總之它要是死掉了還蠻可惜的喵，我一直惦記著跟它打聲招呼，說不定現在強大如我已經能聽懂貓語……」
它的話音漸漸低下去，原本月牙一樣的眼睛因為驚訝逐漸瞪得溜圓，如果換成藍色虹膜的話，看上去居然有點像是夜鬥。
恩奇都的手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變成了貓爪子搭在桌面上，露出五道尖銳的指甲。
他輕柔的問道：「是這樣的嗎？」
「大大大大概是吧……」斑在他的笑容中結結巴巴的說道，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吉爾伽美什？你的朋朋朋友眼睛怎麼變色了？」
「哦。」吉爾伽美什若無其事道，「前兩天開發出的新技能，情緒一有波動就會變成金色，老實說本王總會聯想到一個不該被提起的女人的名字，但是至少恩奇都眼睛的顏色很好看吧？所以我會嘗試接受這個現實的，嗯。話又說回來，你真的很想見到『當年』那只貓嗎？」
貓咪老師隱隱察覺到危機迫近的氣息。
但是出於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它艱難的點點頭。
王就忍不住一翹嘴角。
恩奇都露出無奈的表情，湊到她身邊小聲說道：「這裡人多。」
吉爾伽美什環視一圈，他們現在是在東京附近的鄉間一家小咖啡館內：「嗯？還可以吧？不過有監控的話挺麻煩的，我們去附近的樹林之類的地方吧。」
斑忍不住和夏目咬耳朵，哀嘆一聲：「完了，看來我認識的那群老妖怪加上吉爾伽美什這麼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生物，就只有我一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單身了。以前我天真的覺得，吉爾伽美什她可能是貓性戀吧，事實證明，是我當時年紀小太天真。」
「……」夏目不由自主的露出同情的神色，「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因為貓咪老師吃得太多了嗎？」
「怎麼可能啊笨蛋夏目！我只是不願意找而已！你明白嗎？！」
「咦是這樣嗎？不過貓性戀又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她當初真的是和那只貓形影不離啊！最危急的時候我當時就……唔，反正記不太清楚了，才不是因為太弱昏倒了呢。我只記得她遇到危險，那只貓直接跟著撲了過去，我一直都覺得王養的貓與眾不同和人類一樣呢。可惜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夏目露出擔憂的神色：「不過看吉爾伽美什王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嚴重的事情吧？」
在少年人心目中，一直以來都覺得（面對軟綿綿的幼崽態度和善的）王是個好人來著。
——而且發自內心善待小動物的人本來就不會壞到底吧？
斑咂咂嘴：「嘖嘖嘖，傻孩子，那是你沒見到她對著別人放殺氣的時候，簡直就像個移動冰櫃，裡面還塞著一只打開門就會覺醒的哥斯拉。」
「……」
他們跟在王和她的友人身後，一路往深山老林裡面走。
半晌，斑突然反應過來：「他們往小樹林走干什麼，該不會惱羞成怒要做掉我們吧？而且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處境很詭異嗎？」
眼下的情況是這樣的。
樹林中渺無人跡，三人一妖兩前兩後，綠葉青蔥，陽光明媚，萬物生機勃勃。
映襯的趴在夏目肩頭的三花貓毛色熠熠生輝，像是個大號膨脹版電燈泡。
「好了差不多就在這裡吧。」吉爾伽美什突然停下腳步，把後面喋喋不休吐槽的斑嚇了一跳，它嗖一下子竄下來落到地面上，仰頭問道：「你要給我們看什麼？」
說實話，這種情形，吉爾伽美什指著一個小土包說『這裡是你的老朋友，今天去和它並排躺一塊兒吧』，貓咪老師都不會太驚訝。
它努力維持住自己堅強倔強的外在形像，爭取給人留下『我很不好惹』的錯覺。
「你不是要見你的老朋友嗎？」王果然開口說道，「這就介紹給你。」
來了來了，斑屏氣凝神，是時候動手干掉電燈泡然後開始愉快的二人世界了吧！
它的注意裡過於集中，並且全部放到了吉爾伽美什身上，以至於夏目發出驚呼的時候，猛地一甩頭，余光瞥到恩奇都那邊似乎閃過一道白光。
……嘛，對方穿著白色的一副，閃白光也是很正常的……吧？？？
蹲在地上、眼熟到驚悚的布偶貓舔舔爪背，用綠色的大眼睛衝它wink了一下。
然後貓張開上下顎，說人話了：「很久不見，很高興見到你，斑。」
「嗷嗷嗷嗷！！」
夏目手一抖，發現貓咪老師竄到了自己的懷裡，他連忙按住毛都炸起來的斑，由衷道：「恩奇都先生變成的貓真的很好看呢。」
「不是！這不是重點啊喵！」其實完全不知道恩奇都實際上可以變來變去的貓咪老師大概是把眼前的場景聯想成了阿尼馬格斯一類的技能，大聲說道，「當年那只貓怎麼可能是你？！不不不重點是你之前明明不會說話！也不對，我想說原來貓可以變成人的嗎？！」
夏目不得不打斷語無倫次的斑：「貓咪老師你不是也可以變成人類的外形嗎？」
「可是他不是妖怪啊！」斑扯著嗓子咆哮道，「他怎麼看都是一個正常的人類！貓怎麼看都是一只普通的貓！就好比夏目你有一天吃到了好吃的壽司，第二天嘗到了美味的拉面，後來有人告訴你，『其實拉面是昨天的壽司變得喲~沒想到吧嘻嘻！』，你覺得你是什麼感覺？！」
「……」
吉爾伽美什補了一刀：「其實他那個時候就已經變成過人了，但是你一直都沒發現。」
斑：「……」
它艱難的用自己的爪子越過肚皮掏掏耳朵：「不好意思王您剛剛說什麼來著？我沒聽清。」
「本王是說，曾經有一個貓語十級的老師站在你面前，而你沒有珍惜。」
「喵！」布偶貓配合的叫了一聲，然後原地變回穿著白色袍子的俊秀青年，笑眯眯的說道，「我一直想說，其實，我們真的不是第二次見面。PS，我也沒死，也沒被埋進土裡，更沒有打算變成墳包和貓咪老師肩並肩躺在一起。你這麼懷疑吉爾喜新厭舊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吐槽。
說到底——原來貓性戀是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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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我們要回去了, 這次算是來告別吧。」
吉爾伽美什說道。走出樹林之後，她沒有管貓咪老師一張大餅臉上左臉頰寫著『震』字右臉寫著『驚』字，目不斜視平和的說道，「這次找認識的人喝一杯酒, 以後大概就見不上面了吧。」
「什麼？！」斑終於回過神來，每當它覺得這世上已沒有什麼能令它更加驚訝的時候，吉爾伽美什王總會向其他人表示：不是沒有，是你還沒遇見本王。
「你要回到哪裡去？！」
王終於舍得施舍給它一個鄙視的眼神：「當然是回老家……」
「結婚喵？」
「……」
吉爾伽美什用余光瞥了一眼恩奇都, 發現對方淡定的很, 於是她和藹道：「斑，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咦？我誤會了什麼？」斑無辜道, 「不管你是什麼樣的身份, 在你的家族裡面一定是主上或者繼承人之類的身份喵，最差也是繼承人候補吧。難道沒有承辦婚姻一類的狗血小說設定嗎？」
王嗤之以鼻：「誰敢？你見過擁有實權的一國之君被迫結婚的嗎？」
「哎, 所以還真的是王啊。」貓咪老師表情微妙道，「原來不是隨隨便便的中二自稱喵。我跟你說我偶爾路過附近的國中，也會聽見那裡的小孩子們在過家家的時候用到這種羞恥的稱呼然後大聲喊出來, 整個街區都能聽見y一句『本王命令全世界臣服於本王！！』，然後我就假裝是普通的野貓蹲在旁邊圍觀了全程差點把頭笑掉——」
「閉嘴吧蠢貨！」吉爾伽美什黑著臉捏住它的後頸肉，「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至今沒有被套過麻袋嗎？」
斑看著她微紅的耳朵尖, 咧開嘴想說點什麼, 夏目趕緊拉住它悄悄示意：恩奇都先生盯著你看好長時間了, 那表情仿佛在說『我現在就想要套你麻袋』。
媽個嘰你們怎麼還不去領結婚證啊！！斑無聲的翻了個白眼轉移話題：「所以你們怎麼回去？」
大家都不是傻子, 就算吉爾伽美什從來沒有明說過自己的身份, 但她也從未主動掩飾過。不管是名字還是自稱、抑或是生活中某些和現代顯得脫節的習慣，都暗示了某種可能性。再加上她今天親口承認是一國之君……
雖然心中為這樣的可能性而感到荒謬和不可思議，但斑仍然憑借著並不算長的相處時間做出了選擇，它口吻輕松，就像是面對一個即將出門遠行的老朋友，或許會再見面、或許不會，但是生活就是因為這樣一點一滴的小意外而讓人感覺到驚喜。
然而吉爾伽美什的腳步陡然間停住，整個人都僵硬了。
夏目本來安靜的聽他們講話，走著走著趴在他懷裡的貓咪老師頭部一百五十度轉彎，艱難的扒著他的肩膀往後看。他茫然的停下來跟著回頭，發現王站在五十米開外，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拍張圖截個圖相比也能爆紅網絡。恩奇都站在吉爾伽美什旁邊，伸出手在她的眼睛前面上下晃動：「吉爾？你還好嗎？」
吉爾伽美什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動，良久之後，問道：「話說回來我們怎麼回去？」
——光顧著沉浸在現代科技帶來的美好生活當中，完全沒想到天空之神那個狗比根本給的是一張單程票啊！！！
這其實是陰謀吧！讓烏魯克王樂不思蜀然後諸神成功接管人類王國，計劃通√。
至此，天空之神阿努閣下的地位一降再降，終於達到了史上新低，基本淪落到了只比『雜種』高上一級的地步。
「……總、總會有辦法的！」
「可是這件事要是被Archer知道了，他肯定要說『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智障哈哈哈哈哈哈』！！」
王顯然是悲憤到了極點，連已經漸入佳境的『Archer版本之他在狂笑模仿秀』都顯得跟棒讀一樣。
「……」遠處的斑和夏目都被這種抓重點的能力震撼到了。
恩奇都面不改色道：「我們不會讓他知道的。」
「說的也是。」吉爾伽美什迅速的被安撫了，「反正我們兩個總是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穿越嘛，一回生二回熟，誰也不是菜鳥了對不對？
「不過本王覺得還是要去拜訪一下菅原道真。他和蘇美爾那邊不是有外交協定嗎？」
突發狀況讓吉爾伽美什在和夏目與斑友好告別（並威脅今天發生的一切絕對不可以告訴金某人）之後，並趁著時間還早找到文學之神的神社，發現菅原道真果然還是被眾多美貌的小姐姐們團團環繞，過著人性贏家的幸福生活。王開門見山：「你知不知道本王要怎麼回烏魯克？」
「咦？」菅原道真坐直身體，「貴客前來招待不周有失遠迎，您為什麼突然想要離開了呢？」
因為真的不想去上學啊！就算Archer答應了能夠用錢擺平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可是為什麼人類要自我折磨呢！學生證存在的意義是為了其身份證明，前往學校報道根本就是副業嘛！學校減少原地爆炸的危機，吉爾伽美什從源頭杜絕了扛炸藥包上學的可能性，你好我好大家好，世界又一次和平了，諾貝爾應該給王頒發獎杯，因為她控制住了自己。
王說：「因為本王的背後還有一個國家。」
不想上學這種理由無論多麼正直，都不值得小孩子們學習。
切勿模仿。
「哦——」菅原道真眯著眼睛長長的感嘆一聲，「原來如此，失禮了。您真的覺得這個時代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嗎？您的全部疑惑已經得到了解答嗎？」
吉爾伽美什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不然呢，本王還需要知道些什麼？」
神明的目光落在她身後的恩奇都身上：「那麼閣下呢？也明確自己渴望得到的東西嗎？」
人偶沒想到對方會和他搭話，怔了怔才說道：「我覺得……我一直都明白的。」
「那就好。」菅原道真欣慰的笑了笑，讓自己的神器們離開，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招呼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坐過來，「既然如此，我們就可以就合約的問題繼續商談下去了。在那之前，我想我們先談一點也許雙方都會感興趣的話題吧……就從你們那裡的天空之神講起怎麼樣？」
吉爾伽美什頓時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神明被她逗笑了，擺擺手道：「我知道他有的時候挺煩人的，但是咳，沒辦法，誰讓和我做約定的人是他呢？總之，他曾經和我提到過你。」
「問題來了，你們是怎麼隔著幾千年進行通訊的？」
「唔，這就是神明的小秘密了，他應該有什麼特殊的手段吧。」菅原道真道，「是很久很久以前，早到我都記不清具體的年代。當時我們還不太熟，他那次見到我，第一句話是『臥槽我們這邊的吉爾伽美什王居然是個小姑娘你敢信』！」
「哦對，如果你了解他說話的習慣的話，就知道原話不是這樣的。」
「『吾友啊……雖然世上的一切均有其存在的定理，人之男女正如世道之陰陽兩面，毫無高低貴賤強弱之分，但擁有智慧的生命卻自主的由偏好予以其定義、又由私欲予以其劃分。一旦所見與所想產生衝突，勢必會在妥協與改變之間擇其一。我今天見到了吉爾伽美什王……她和傳聞當中的形像略有不同。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然而我卻會為此而感到由衷的喜悅。或許當現實迎合了喜好，看待本來尋常的事物也會產生不同的感觸吧。』他是這樣說的。」
「……」
坐在搖椅上的文學之神繼續慢慢說道：「我根本就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但是這個人又很話癆，甚至初次見面就試圖拉我入教不過被拒絕了之後就放棄了。就算別人完全不講話捧場，他也能一個人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說到茶水喝干為止。大部分時間裡，我都是作為聽眾聽他科普蘇美爾神系二三事，比如他的老婆他的兒女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又惹出了什麼麻煩之類的。」
吉爾伽美什忍不住問道：「這種黑歷史可以隨便說嗎？！」
「嘛，反正史書上都記載了大概吧，不要緊的。」菅原道真不在意的揮揮手，「而且我也沒當回事。他談到『吉爾伽美什』，我就問他『是哪個吉爾伽美什？』，結果被迫聽了半個晚上『寧蘇女神年紀大了手一抖少捏了一個丁丁導致烏魯克王要變成蘿莉真是太棒了』之類的話。上一次他這麼激動還是見到一個叫做『伊什塔爾』的女孩兒的時候，這家伙可能蘿莉控已經無藥可救了吧。」
王點點頭：「對小女孩下手是宅中之屑，他應該被請去警局喝茶。」
恩奇都闡述他的觀點：「吉爾很可愛，不管是什麼年齡。」
所以只控蘿莉真是太沒眼光了！
「……話又說回來，他那個時候已經不怎麼出門了。你們見到他的時候是在什麼地方？從神殿發來的簡訊？那就沒錯了。這家伙在偷懶上很有一手。提起烏魯克王的那天之後，他跟我說他有了一個計劃。」
「或者也不能說是從那天開始。計劃的雛形一直都存在，但過去他下不定決心，總覺得疏漏過多，成功的機率很小。見到你之後他似乎多了某種信心，我已經多長時間沒聽過阿努好好說人話了？可能有個幾十年，從我們認識開始他就完全是一副德行，讓人不由得懷疑到底是哪一位女神竟然願意和他在一起……咳，扯遠了，總之結果就是，你成為了那個計劃的核心。」
菅原道真的表情很嚴肅，連帶著吉爾伽美什也跟著嚴肅起來，問道：「什麼計劃？」
「全稱叫做皇帝成長計劃1.0開發版。」
「……？？？」
你確定人家手游廠家不會告你侵權的嗎？！
※※※※※※※※※※※※※※※※※※※※
今天是裝逼（念詩）之王阿努以及其實不再是蘿莉了的吉爾伽美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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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吉爾伽美什猛地站起來往外走。
菅原道真連忙抬起手招呼她：「哎哎哎, 您這是打算做什麼去？」
王突然想到了什麼，本著尊老愛幼的精神沒有衝上去揪老人家的衣服質問，而是站在原地露出一個略帶扭曲的笑容：「你現在能聯系上天空之神嗎？」
菅原道真干咳一聲：「不能，我們實際上已經斷開聯系很久了。想必你也已經發現了,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據我猜測，流速比應當是可變並且可操控的——雖然真正調整起來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但是既然他有信心保證即使你在這裡呆上很長時間蘇美爾的世界線也不會崩潰, 一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備吧。」
「做准備？」吉爾伽美什冷笑一聲, 「做什麼准備？養成游戲嗎？」
「你不要對他懷有偏見。」文學之神一本正經的說道，「他關鍵時刻……呃, 雖然我沒見過關鍵時刻他到底是什麼樣子, 但是既然是唯一的主神，理論上講透過無聊膚淺腦子裡塞滿了稻草除了外表一無是處的表像, 我們應該還是可以窺見其強大而又穩定的內心的。」
「不好意思。」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道，「本王就只看到了你說的那一長串表面現像。」
但是啊！但是！全世界的神明不都是一個樣子的嗎！雖然接近現代、活得不是那麼長久的神明都顯得更加正經，但總體而言,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區別只是那種黑皮到底是磨砂面還是拋光的。
「我正要說到這一點。」菅原道真安撫道，「你不是想要知道怎麼回去嗎？首先最基本的是, 你要找到坐標點。這個問題相比你在去到五百年前的日本的時候也有所察覺吧。」
該說不愧是神嗎？明明看上去每天都為著全國的莘莘學子的殷切祈禱焦頭爛額, 但是還是有時間去關注外來危險人士的動向。
吉爾伽美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所以呢？本王和烏魯克連接的還不夠緊密嗎？」
神明不贊同的搖搖頭：「你能夠順利的到達這裡是因為另一個吉爾伽美什。國家這個概念太過龐大了, 沒有任何一個領導人能夠說自己的一個國家的唯一擁有者, 就算是吉爾伽美什王您也一樣。或許千百年後榮登英靈座的你能夠講這化為一種虛擬的概念作為寶具釋放出來, 但是至少現在，它還不足以作為錨點。」
王眨眨眼睛：「我的母神和父王也不可以嗎？」
「恐怕風險太大了，就算你們之間有著血緣的聯系，但不管是你對他們還是他們對你都算不上特別了解。你會去到完全陌生的平行世界線。回想一下，有什麼是完全屬於你，而又不和歷史上記載的那位英雄王相同的存在呢？」
「……」
吉爾伽美什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恩奇都。
人偶飛快地回答道：「就算我沒有站在這裡，和其他『恩奇都』應該也是相同的吧？」
「不。」王否認道，「你和哪一個恩奇都都是不一樣的。還記得當初見到的Avenger嗎？或者是藤丸立香口中的Lancer，你覺得你和他們是相同的存在嗎？就算是擁有著一樣的名字和相同的經歷，這世上的生命也不可能被完全復制出來。對本王來說，你是獨一無二的。」
恩奇都張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菅原道真一個響指打斷了他，文學之神露出笑容：「這樣就沒問題了，我們可以先把恩奇都先生送回去。」
「我？我要怎麼……」
「你是泥人吧？」神明說道，「泥土孕育的生命，就和吉爾伽美什王剛剛所說的那樣，沒有任何兩個世界線能夠捏造出相同的東西。你的根系在那片遼遠寬闊而又富饒的土地上，大地是你靈魂的命脈。只要抓住了這一點，你就能夠感受到，一個母親無時無刻不在呼喚她的孩子。這不是簡簡單單的用雙腳尋求故土，而是追本溯源，像是一棵參天古木感受深深扎進土壤的根須，或者如同是你尋找自身的一部分。這種力量超越了人類的血脈之間的連結、超越了神明力量的極限，是屬於你們的地球的脈動。」
「話又說回來，」菅原道真話鋒一轉，「我感受到你的力量增強了，是有什麼奇遇嗎？」
他不關注吉爾伽美什身上攜帶著的此世之惡，卻去問恩奇都的情況。
王微不可查的皺眉，在同伴看過來的時候回以安撫的眼神。人偶就老老實實說道：「之前不知道是為什麼突然就變得厲害了。」
「有什麼差別嗎？」
恩奇都眨眨眼睛。
吉爾伽美什咳嗽一聲，在他耳邊小聲說：「我昨天晚上在你睡著之後偷偷吃了三塊巧克力。」
人偶的眼睛瞬間變成了金色。
王聳聳肩：「就是這種差別。別的嘛……頭發變長了算不算？」
「唔唔。」菅原道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什麼問題，真不愧是神造兵器啊……那麼，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們離開。有需要道別的朋友或者未完成的事情嗎？」
吉爾伽美什猶豫了一下，心中一動，像是很久很久之前那樣抽出一張紙條，用筆在上邊寫道：「有緣再見。」然後把它塞到王之寶庫裡。
菅原道真：「這樣就可以了嗎？」
「等一下。」王又撕下一張紙，繼續寫：「這是本王的網絡賬號密碼、銀行卡密碼、公司的股份轉讓文件和門口野貓最喜歡的貓糧清單，Steam賬號別想讓本王告訴你，但是游戲已經開啟家庭共享賬號了。此外，代我向遠阪夫妻、遠阪凜和間桐櫻問好。」
「啊……這樣就沒問題了。」
吉爾伽美什把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部都塞到王之寶庫裡，整理的時候意外的在角落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恩奇都余光看到：「這個是……Archer之前和我們提到的那個嗎？」
「好像是？」
Archer有一段時間沉迷收集奢侈品，但是對於值得收藏卻沒有實用價值的日常用品卻沒什麼興趣。這個長得像軍用背包一樣的東西某一次聽英雄王洋洋得意的提起過，稱其為『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兼具美觀和實用以及價值遠超同類』的寶物，當然這也不能掩蓋它是一個普普通通背包的事實。
吉爾伽美什私下跟恩奇都吐槽說這八成是背包上繡著金紋的緣故。
畢竟王對於符合他審美的東西一向是不吝嗇於褒獎的。
現在這個背包就擺在他們面前被塞得滿滿當當，上邊還掛了一個小牌子，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都是些本王用不上的邊角料，能帶走就全都帶走，別放在本王面前礙眼。」
吉爾伽美什嘴角一抽，打開發現裡面塞滿了魔藥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收集來的武器。
「千裡眼真是個好用的技能啊！就算偶爾開一開也很爽。」她不由得感慨一句，「此外，金某人的傲（爆）嬌也越來越嚴重了。他這樣真的可以找到女朋友嗎？」
恩奇都對這個疑問沉默以對。
但是吉爾伽美什並不想要放過他，王湊近點繼續問道：「如果你一開始認識的是那個王的話，有可能在一起嗎？別轉移視線，我說的就是你想的那個脖子以下需要打馬賽克的那種在一起。」
人偶清清嗓子：「可能會打起來。」
但是更可能打完就……
他明智的把後邊半句話咽了下去。
怎麼說呢，雖然在這位恩奇都的眼中，不管哪個吉爾伽美什恐怕也比不上他眼前這一位。但是偶爾想像一下如果吉爾變成了其他的Archer或者Caster那種性格，只是偶爾，或者一瞬間，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吧？
——不過想想另一個吉爾伽美什那種程度的口嫌體正直，還是算了吧。
吉爾的萌點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強行添加元素了，嗯。
他們兩個人一說起話來就容易旁若無人的進入到謎之領域，菅原道真忍了又忍，沒忍住把自己的神器小姐姐們統統叫出來，在他身後排成光鮮亮麗的一排風景線。神明在王茫然的注視當中輕描淡寫的胡說八道：「這是把恩奇都先生送回去的必備流程。」
他的神器們穿著統一的巫女服，抬起袖子捂住嘴巴輕輕的笑。
「吉爾？」恩奇都拽拽王的袖子，「今天就要走嗎？」
「嗯？」吉爾伽美什還以為自己忘記了什麼，「落下東西了？」
「不。」恩奇都躊躇了一下，看了一眼饒有興致的打量他的菅原道真，對友人說道，「我還有一點事情……不過不是很要緊，如果時間緊急的話也不用太在意……啊，我覺得可能在這邊做完比較好，所以才……」他似乎越說越緊張起來，懊惱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然後眉頭舒展開來，展露出如清晨吹開霧氣的風一樣清爽的笑容，「抱歉，我可能有點不擅長進行突然的安排，有打擾到你的計劃嗎？」
「怎麼可能？」吉爾伽美什紅色的眼眸眨也不眨，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人偶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只傳奇中的巨龍盯上了，「不好意思，」她對菅原道真禮貌的點點頭，「我們可能要稍微離開一會，如果做好了離開的准備的話會再回來這裡的。」
他們兩個並排走到神社的外面，林間的空氣流動起來，樹葉簌簌作響。
陽光落在恩奇都的背上，在他們腳步的前方打出長長一條影子。
「我、我們先離神社稍微遠一點……」人偶又開始緊張了，他一邊磕磕絆絆的說話一邊拉著吉爾伽美什快步往下走，「啊，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前兩天斑告訴我的。它講了不少毫無用處的東西，但其中一些我覺得還是有參考價值的。……是這樣的，我覺得從我們在烏魯克認識開始，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照顧我，而我卻幫不上什麼忙。」
「不，這不是抱怨的意思，我真心實意的覺得和你相遇是一件特別開心和幸運的事情。」
「所以我一直想找到一種方式來表達我的感謝……但是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吉爾根本什麼都不缺，不管是財寶也好權勢也好，都已經是眾人羨慕的對像了。斑說東方有一句古話叫做『禮輕情意重』……」
他從脖子一路紅到耳朵尖，看上去幾乎快要原地升華了，微微垂著頭小小聲說道：「所以我很開心的准備好了禮物打算送給你，但是之後才發現好像有點太『輕』了……總、總之是非常微不足道的東西如果你願意收下來的話隨便放在什麼地方都可以！」
吉爾伽美什腳步停下來：「我會好好珍藏的。所以是什麼呢？」
——那是一朵泥塑的小花。
被精心雕刻而成，連花瓣上的紋理和枝葉上的脈絡都清晰可見，最外層用上好的顏料圖上了純白的顏色，如果不用手去觸碰而僅僅是這樣看著的話，那簡直是一朵真實擁有生命的盛放的花朵。
「我很喜歡，這是真的。我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的禮物……不，上一次你給我的雕像，我也好好收藏著哦。」吉爾伽美什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把花接過來看了看，干脆把頭發束起來，然後將花雕的枝子插進辮子裡面，「謝謝你！」
「沒什麼……不客氣。」恩奇都飛快的掃了一眼她的發梢，又欲蓋彌彰的移開目光。「我就只有這一件事情，現在可以……」
「話說回來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吉爾伽美什突然問道。
人偶呆了一下：「三月十四日嗎？斑說是好朋友互相送禮物的日子。」
「……」
吉爾伽美什的笑容擴大了一點，「按照歐美的習俗本來是應該我先送給你的，但是本王忘記了。」她說的理直氣壯，順便想起被錯過的情人節，緊跟潮流的王不由得一陣郁悶，「算了，既然是在日本的話，那麼我現在准備也不遲。」
「咦？」恩奇都擺手，「不用啦也不是真的要過節日，只是為了表達長久以來的感謝而已。」
「不行。」吉爾伽美什意外的很嚴肅，「而且本王必須指出你之前說的話裡面的一處錯誤。」
恩奇都咽了口口水：「是什麼？」
「你說本王什麼都不缺？」王毫不客氣的說道，「那是錯的。」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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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本王明明還缺個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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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哎, 」吉爾伽美什說道，「其實恩奇都你今天太突然了，搞得我居然有一瞬間不想回烏魯克了。」
恩奇都明顯思路還停留在混沌之中，猛然間聽到這種說辭臉色都變了：「是嗎我也覺得過於突兀了！而且這種程度上的禮物根本稱不上是驚喜！不、不然吉爾你還是還給我吧等到明年我會提前半個月……不！一個月去考慮這件事的！不過仔細想想如果准備了一個月的禮物最後還是完全不能夠被收進寶庫裡面的話就讓我和大地永遠融為一體吧——」
「冷靜一點！」吉爾伽美什道, 「等我們回到烏魯克之後——等我研究明白到底怎麼把那個亂成一團逼死強迫症的倉庫變成Archer的寶具那個樣子——我會把它們全部都收進去整理好的！」
人偶盯著她看：「是這樣嗎？」
「……」
吉爾伽美什和他對視片刻，突然問道：「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沒有。」恩奇都眨眨眼睛，「我真的很擔心你不喜歡，心髒都快蹦出胸腔從喉嚨裡面跳出來了。」
就是這種小學生一樣的比喻, 也只有恩奇都能一本正經毫不猶豫的說出來了。
「嘖。」王眯起眼睛, 「有沒有人說過你……算了，說不定其實意識不到自己的可怕之處才是最恐怖的。」
人偶報以疑問的眼神, 吉爾伽美什搖搖頭。兩個人肩並著肩, 順著平坦的林蔭大道，一路往高處走回去。垂下來的金色馬尾和被風揚起的綠色發絲纏繞在一起, 仿佛是不經意間、久居於蒼穹之上的太陽伸出了手掌，和自泥土之中扎下根系、緩緩參天的林木交握，時間將距離拉短, 直至光明常駐人間。
——吉爾伽美什是地上的王。
只要天之鎖仍然還被握在她手中。
**
「說起來，吉爾伽美什小姐很久沒有過來拜訪了，是去旅行了嗎？」有一天遠阪凜正在和間桐櫻學習料理的時候, 突然問起了這件事。
她仍然喜歡叫女性的王為『吉爾伽美什』, 叫男性的王為『Archer』, 哪怕現在其實已經不需要分辨了。
在旁邊品嘗已經裝盤完畢的美食的英雄王動作一頓, 回頭詫異的問道：「本王沒有和你們講嗎？」
「不要試圖蒙混過關啊！你根本什麼都沒說過！」
「哼哈哈哈哈哈哈！本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那家伙, 大概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吧。」英靈漫不經心的說著，撿起一塊壽司放進嘴裡，含糊道，「倒不如說，本來跑到這裡才算是旅行吧！真是的，一點沒有身為王的樣子，那家伙還有的學呢！」
凜非常熟練的將王口中不必要的惡意評價從耳朵裡面過濾出去，鼓著臉從妹妹手裡接過要處理的食材，抱怨道：「果然是離開了？！真不愧是有著和Archer一樣的名字的王，行事作風都這麼相似，離開之前就不能稍微抽出一點時間過來道別嗎？虧我還為她用珍貴的寶石制作了不少實用的魔術道具……啊啊想起來這件事就還是很生氣啊！」
Archer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小魔術師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這該不會是Archer的錯吧？！」
「說什麼蠢話呢雜種！」王厲聲喝道，「自己蠢笨到無法察覺離別的到來，就不要怪別人沒有提醒！」
「……好吧，對不起。」櫻握住姐姐的手，凜低下頭萎靡道，「不過既然是暫時離開，就用回來的可能性是不是？」
Archer居高臨下凌厲的看著她：「或許吧。誰知道呢？」
——但是，就算有朝一日故人重逢，你們也未必能同今日一般站在此處，互相笑談吧。
不過，暫時就不必開口，去打破女孩兒這一份純真無垢的期待了。
我還真是被那家伙傳染了。
Archer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隨手把卡關到現在的游戲打通，屏幕上「Battle Finish」的文字閃爍著柔和亮眼的光芒，映照出王面無表情的面孔。他這麼想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是沾染了某種病毒。
……居然會對於年幼的孩童抱以如此顯著的寬容之心。
**
「那家伙走的時候沒有把日和醬的課本還回來啊！！！」夜鬥拽著斑脖子上的肥肉把它們當成衣領子搖來搖去，「你有沒有聽我講話，貓咪老師！二十一世紀的中學課本，就要在史前時代出現了！」
「那不是很好嘛。」斑懶洋洋的盤成一團曬太陽，半眯著眼睛回答道。
「好什麼？！」夜鬥瞪大湛藍的貓眼，「你想他們世界不知道多少年之後出土了一本國語書上邊還印著菅原道真的課文嗎？」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喵？」斑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用屁股衝著他，「這是考古學家才會考慮的事情。」
夜鬥看著他的背影兩秒鐘，突然一臉凝重的問道：「是我的錯覺嗎？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還不是被你煩的啊！想要追憶過去就去找自己的女朋友！干什麼來騷擾一個為了避免糖尿病每天都在努力鍛煉身體曬太陽睡覺補鈣的中老年妖怪！」
「我聽說昨天你和那個叫做神樂的妖怪見了一面？」神明突兀的轉移話題，「怪不得毘沙門最近總是怒氣衝衝的到處轉悠，搞得我都不敢出門了。」
「……」
「我說你，該不會真的陷入（對小魚干的）單相思不可自拔了吧？」
「扯淡。」斑嗤之以鼻，「這種事情有什麼好傷心的？作為神明或者妖怪，在漫長的生命裡早就習慣分別了。」
「我剛剛可沒有提到『傷心』兩個字。」夜鬥一臉無辜道。
「……混蛋我也沒有提！明明是你聽錯了！」斑惱羞成怒的跳起來，「你今天到底有什麼事情！只是閑得無聊的話就快點從我的眼前消失吧！」
「啊其實我也覺得挺遺憾的。」夜鬥說，「本來超期待吉爾伽美什王她能夠和日和一起上高中，然後……嘿嘿嘿，我都同情那個班級裡面的老師和同學。」
「你表情太猥瑣了。」貓咪老師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坐在地面上，「我也不能說是傷心喵……完全沒那麼嚴重。畢竟僅僅認識了，唔，算實際相處的時間還不超過兩個月呢。可能就是有點遺憾。我總是在想，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把他們給嚇跑了喵？」
「……你說了什麼？」
「登記結婚要趁早。把人套牢才是正事。」
「……」
「然後那個綠頭發的年輕人就紅著臉火燒屁股一樣跑掉了。嘖嘖嘖，現在的小孩兒一點都不成熟，夏目也是，明明有那麼多可愛的女孩子，但是腦子裡面就好像沒有談戀愛這根弦一樣。」
夜鬥抽抽嘴角：「您又懂了？」
「我怎麼了？我還想幫他們承包結婚證的錢呢！」
他們兩個一時面面相覷陷入無語，只好坐在院子裡，一人一貓以著相同的角度抬頭看向天空。
綿軟的雲朵悠悠飄過，遮擋住今日的暖陽。
想必分別就和太陽被雲彩遮住是一回事吧。
等到一陣風吹來，晴空萬裡，總有再見面的那一天。
**
只有東京的妖怪們為這個消息普天同慶奔走相告。
——大魔王終於回家啦！！搬出去的兄弟姐妹們可以回來了！東京這個地盤又是我們自己人的了！
就算得不到魔王的寶物很可惜，但是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嘛。
能夠在腥風血雨中存活下來的不是一方大佬就是智慧超群，最不缺乏的是自知之明和謹慎小心，一時間從未安寧妖物橫行的京都居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和平起來，不管是人類還是非人都學會了夾起尾巴過日子，大家相安無事，給了後輩們肥沃安寧的土壤茁壯成長。
菅原道真有一次和日本的諸位神明們聚在一起進行工作會議，其實本質還是坐成一圈xjb聊天。他談到現在的生態環境，不由得感慨道：「真的應該給吉爾伽美什王頒發一個□□。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繼續促進開展外交工作如何？現在還有那些我們能夠聯系得到的神明體系？」
「嘛嘛跨界合作還是要看緣分的。」
「說的是，當今時代，不管是人類還是神明工作都不容易，大家稍微一不小心就面臨著失業跳樓的風險呢！所以得過且過能活一天是一天，不管是什麼文化體系，有上進心的神明都不多了。」
「聽說英靈座的待遇更好一點，我有一絲絲想要專職怎麼辦？」
「清醒一點兄弟！他們既沒有三險一金還不保障工作時長，一不小心甚至要和御主或者御主夫人陷入多角戀愛危機——」
「是啊是啊，不過話說回來，從吉爾伽美什王的行事方式來看，以暴制暴果然還是有用處的。」
「倒不如說人渣和蠢貨死絕了，這個世界就完美了。」
「不不不你這種不負責任的暴言會被老大罵的……！」
散會之後德高望重的文學之神獨自一人坐在高天原的住所當中，看似閉目沉思。
直到空無一人的房屋當中響起陌生的語言，帶著奇特而悅耳的韻律：「吾友，」年輕的男聲與他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菅原道真笑了起來，他雙手插在寬大的袖子裡，坐著沒有動，視線對著虛空說道，「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要來。吉爾伽美什王和恩奇都先生現在還好嗎？」
「……」對方一時間沒有立刻回話。
「怎麼？」神明微微皺眉，「遇到了麻煩？」
「不，」天空之神說道，「他們很好。還未多感謝閣下一直以來的照料。」
「您太客氣了……都是好孩子，照料談不上，只是幫一些小忙。」
「總歸是冒著被世界發現的風險。」對方慢慢說道，「何況這個世界能夠發展到今日，恰如積沙成塔，萬人拾柴，一點一滴的付出都值得銘記。在無數個宇宙當中，人類的文明之火星星點點，比夜幕下的曠野上的螢火更為微渺。你我身在此處，不過是站立在巨人的肩膀上，試圖將懸浮於浪尖上的一點星火培育成敢與皓月爭輝的奇跡而已。」
「……」菅原道真沒有說話。
正如他當初對吉爾伽美什所說的那樣，在日本的文學之神與美索不達米亞的天空之神交談的過程中，他總是作為凝神傾聽的那一位。
阿努忽然嘆息一聲：「……可是這世上又哪有什麼奇跡呢？」
「不過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英雄隱藏在幕後。」
「你還好嗎？」日本的神明終於忍不住打斷他，稀裡糊塗的問道，「如果遇到困難就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嘛！雖然說人（神）都是善變的，但是我看你這些年的說話方式完全沒變。」
「……我只是想說，」天空之神道，「奇跡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就算我再加以阻攔，吉爾伽美什最終還是會變成御姐！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清醒一點，（單方面認下的）女兒終究還是要長大的。」
「我不甘心！！！」
「那就去再生一個啊！和我說有什麼用處！」
「……」天空之神道，「我今天其實是來道別的。抱歉，之前扯到了奇怪的話題，讓我們一起忘記中間的兩分鐘吧。」
菅原道真眉頭沒有松開，語氣卻很輕松：「道別？你終於把吉爾伽美什惹毛了現在要收拾包袱跑路了嗎？」
「啊，差不多。」天空之神似乎是笑了一下，然而看不見表情的情況下，也很難界定情緒，「反正這應該是最後一次通訊了。算一算，我們差不多已經認識了幾百年了吧……真是漫長的時光啊。」
「對於神明來說其實也不算太長。」
「你今天一定要給我拆台嗎？」阿努說道，「對於人類而言，已經是子子孫孫好幾輩過去了！你看著自己的後代就不會心生感慨麼？！」
「好吧好吧。」文學之神無奈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我也預料到這一天了……畢竟掌握通訊方式的人是你嘛，如果你要絕交的話……」
「說了並不是絕交！只是再也不見面了而已！這不是很正常的，我們所處的世界本來就好比——」
「停停停！」菅原道真頭疼的打斷他，「你真的應該改改自己愛廢話的老毛病了。不見面就不見面吧。拜拜，現在可以掛電話了嗎？」
日本的神明都能想像出對方在另一個世界瞪大眼睛：「你怎麼這麼無情？」
「我很忙的。」神明嘆了口氣，「轉眼間快到期中考試的時間了。」
「哈哈哈哈我都快忘記你跟我不一樣、還需要工作這件事了——對了，吉爾伽美什的考試成績單你有嗎？」
「……」菅原道真匪夷所思道，「你怎麼會覺得可能有這種東西？吉爾伽美什王像是老老實實參加考試的人嗎？她倒是確實的為這片區域貢獻了GDP增長。」
「……」
「我要掛電話了。」
「嘖。」天空之神咂咂嘴，「你忙吧，拜拜。」
他一離開，就只剩下菅原道真一個人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琢磨片刻，然後派出了自己的神器：「安排一下，我要去見還在這裡的那位吉爾伽美什王。」
※※※※※※※※※※※※※※※※※※※※
這一卷結束了！啪啪啪！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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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第81章
吉爾伽美什現在很頭疼。基本可以算是陷入了人生大危機。
她雙手交疊坐在自己以前常坐的王座上, 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面的獅子大黃歡快的撲上來想要舔飼主的手，被吉爾伽美什熟練的將口水擦在因為沒有人敢於修建而越長越長的鬃毛上。她看也不看獅子一眼，如果忽略掉時不時隱約坐立不安的諸如敲手指或者轉換坐姿的小動作，這個姿勢幾乎是可以照成照片打印出來在烏魯克廣發傳單, 並且成為新一代王廚們的精神食糧。
——問題在於，西杜麗在她面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直打嗝。
「抱歉……」王的眼神漂移了一下，又很快將表情控制住，嚴肅而又認真的說道, 「我沒有預料到會離開的這麼突然。或許這麼說也不過是給自己的行為開脫而已, 對已經成為定局的結果毫無益處。所以本王鄭重道歉，西杜麗, 我不應該不告而別……呃, 也不是故意把你扔下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的女孩子哭的更大聲。
吉爾伽美什干咳一聲，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不得不轉移話題：「梅勒忒斯在什麼地方？我想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西杜麗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果然不再關注自己被吉爾伽美什殘忍拋棄在烏魯克自己和朋友出去玩的往事，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王的問題上面。只是雖然打算冷靜的回答, 身體狀況依舊不隨著心態的轉變而轉變。具體而言，就是她還是在打嗝：「啊……我、我忘記告訴您了，嗝……啊啊對不起是我失禮了！王, 大祭司梅勒忒斯閣下已經退位了, 雖然因為您不在王宮無法、嗝、無法下達草擬公文的命令, 但在神殿內部我們已經按照神諭完成了職務交接。前任大祭司她……呃……」
吉爾伽美什挑眉, 以前還是個蘿莉的時候王做出這個動作會讓人覺得帥氣當中帶著一絲可愛, 穩中帶皮。但是自從吸收了聖杯的魔力長大成熟了不少之後，盡管史前時代的人們並不像現代人那樣擁有著豐富的詞彙用來表達自己的情緒，但感受本身卻是互通的——還未來得及適應王的新模組的西杜麗莫名其妙的臉一熱低下頭，就聽見吉爾伽美什說道：「她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決定退位……唔，說道神諭，難道在我離開的這一個月時間，伊什塔爾就從冥府出來了？」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不可能吧……那位埃列什基加勒女士看上去不像那麼寬宏大量的神明。」
「金星女神大人確確實實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職位當中。」西杜麗假裝沒聽見王的吐槽，老老實實說出自己知道的情報，「埃列什基加勒大人因為不能隨意出入冥界，具體情況我們也無法得知。前任大祭司大人說，她覺得自己年事已高，到了領退休金的年紀，所以主動提出退位，自己去周游列國去了。」
「嗯？？？」王忍不住坐直身體，茫然問道：「她什麼時候到達烏魯克退休年齡線了？」
「那個，正因為沒有……」西杜麗因為緊張，硬是忘記了打嗝這件事，「所以有一天傍晚她突然無故失蹤，我們找到了留在神殿的書信，上面確實是前任大祭司大人的筆跡。於是我試圖去聯系剛剛出獄、不、我是說是剛剛回到地表的金星女神大人，她表示雖然不知道梅勒忒斯大人在什麼地方，但那位的的確確是自己選擇離開和隱瞞蹤跡的。神殿不可一日無大祭司，我們這才在您沒有歸來的情況下舉行了繼承大典。」
吉爾伽美什微微皺眉。
伊什塔爾竟然說她不知道梅勒忒斯去了什麼地方？
現任大祭司一直在暗覷她的表情，發現王眉頭不展一副要發火的前兆，頓時抖了抖垂頭小聲道：「對不起，王。」
「沒事，這件事你們做的沒錯。」吉爾伽美什一想起伊什塔爾和冥府女主人，以及她們背後混亂的神明關系，就感覺到自己的頭更疼了，果然長時間的假期會讓人不想再次回到工作當中，摸魚摸到爽的後果就是只能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她選擇暫時逃避這個話題：「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事情？」
西杜麗歪頭想了想：「除了金星女神提出要和您面談之外……哦！還有一件事，您還記不記得您離開前的那場戰爭？當時戰敗國有一個身居高位的俘虜想要和您見一面，但是您最近比較忙碌，所以那位就一直在牢裡被關了一個多月，長老委員會的成員也不知道是殺是放。您要不要前去見他一見？」
噫，根本完全不記得。
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的神游回憶一下，想起確實有人和她說過。不過由於種種不可抗力，這種聽上去不怎麼重要的報告徹底被忙於度假的王扔在腦後。
不過居然關了一個多月？！聽上去有點慘，就算不考慮烏魯克監牢的居住條件，單是每天自我懷疑能不能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這個念頭就能把人逼出抑郁症。在現代居住了一個季度的王難得覺醒了人道主義關懷，把這件事塞進了自己的日程安排：「那就通知他，我明天會和他見面。」
話音剛落，王話題一轉，指尖點了點王座的扶手，問道：「恩奇都現在在什麼地方？」
「啊，恩奇都先生正巧剛回到王宮，您要現在和他見面嗎？」
眾所周知，每次請假前和剛開始工作的前幾天才是噩夢之源，能讓所有對假期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消耗殆盡。吉爾伽美什剛一回國，就化身為莫得感情的王之機器，重要的臣子見了一位又一位，臣子沒有權利處理的重大問題處理了一茬又一茬。仿佛是強行將一個龐大的交通工具由靜止狀態克服摩擦力再次全力運轉起來，吉爾伽美什是注入到發動機引擎的能源，加班加到瀕臨猝死燃燒靈魂肝到禿頭，才能讓放假時候腦子裡面進的水不成為今日眼裡流下的淚。
——這樣下去過勞死說不定也是有可能達成的人生成就呢。
有的時候忙到靈魂出竅，王會忍不住這麼想。
然後就被自己的腦補情節逗笑成隔壁Arche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過勞死的王，這是什麼沙雕結局啊呼哈哈哈哈。
以至於自從回到了烏魯克，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的相處時間驟減。此外另一個原因，是人偶也是要回家拜訪親戚的。
無聊到做個夢都能重復聊八百遍的諸神還磕著瓜子等天之楔講王的故事呢。
所以恩奇都一時間成為了神界的紅人，每天從一個神殿串門到另一個神殿，只要是說得上身份參與了『人偶捏臉計劃』的神明都參與其中。吉爾伽美什有一次趁著短暫見面的時機問：「為什麼你不能把他們召集在一起開個講座？非要挨家挨戶的走嗎？」
恩奇都說：「一方面是因為部分神明之間關系不好不願意見面。另一方面……吉爾你覺得我沒有這麼做嗎？」
他微笑道：「我今天從寧蘇女神的神殿走到了太陽神的神殿又去了金星女神的神殿哦，每次都有三個神明觀眾呢。」
「……」
恩奇都心情不好的時候是很恐怖的。
當吉爾伽美什小心翼翼的問他現在狀況如何的時候，人偶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和金星女神大人打了一架。」
那語氣就像是說自己晚餐多吃了一口荷包蛋。
「所以，嘛，過段時間可能會有點小麻煩。如果那位的怒火波及到烏魯克，直接把我交出去就可以了。」
「怎麼可能……嗯？！」吉爾伽美什垂死病中驚坐起，狐疑道：「雖然我也看她不順眼，但是你為什麼會突然和她打起來？沒受傷吧？我覺得我還是應該把應對過於受寵的女神這件事情的危險等級提高一個層次……」她在心中把自己按重要度排序的ToDoList調整了一下，決定還是趁早答應和伊什塔爾見面。
「可能是因為，」恩奇都捏著自己的下巴仰頭回想了一下，「那位女神在聽我敘述的時候發表了太多評論，其中有八成和吉爾你有關系，並且全部都是□□。你和她之間曾經有什麼矛盾嗎？」
「不，只是她單方面挑釁。」吉爾伽美什肯定的說，「干的好。不過雖然不願意承認，她認真的時候還是挺厲害的。你真的沒受傷嗎？」
「沒，只是試探了一下。」恩奇都笑了笑，「而且身為神造的對神兵器，我未必沒有贏面。」
「沒必要拼命。」王不贊同的搖搖頭，「你可能不了解我們兩個之前的相處模式，但那個女人其實就跟瘋——」
她還沒說完，隆隆的聲音如驚雷般在大殿上方響起，哪怕隔著石板，仍然清晰的仿佛說話人就在耳邊一樣，恐怕全城的人都能聽見金星女神的怒吼聲：「吉爾伽美什——你個混賬居然膽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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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對視一眼。
王有點無奈的嘀咕一句：「她這次怎麼反應這麼快？」
伊什塔爾聽力卓絕, 隔著大老遠都能發現有人在暗搓搓的吐槽自己，吉爾伽美什這句話女神絕對不能裝作沒聽見。她坐在天舟馬安那上面劈了乓啷的衝進來撞到好幾根梁柱，像個被火焰點著的炮仗，殺氣騰騰的在王面前站定, 插著腰問道：「你剛剛說我什麼？」
吉爾伽美什眨眨眼睛。
「……咦？」伊什塔爾看清對面的人影，動作一頓，本來滿溢著怒氣的表情僵住，呆了兩秒鐘才說道, 「你是吉爾伽美什……？哈？！我沒有認錯人吧？就這麼兩天你怎麼長大了這麼多？！」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面前的少女, 重點估測了一下身高，頓時抱著頭陷入名畫吶喊的狀態：「長大也就算了, 你怎麼會長得這麼高啊啊啊啊！」
王聳肩：「當然是因為天生麗質……蠢貨不要動手——你要是把王宮炸成廢墟我就去你的宮殿住上一個月！也別衝著柱子動手之前那根本王還沒有跟你計較, 堂堂金星女神難道是沒長腦子的魔豬嗎！」
她單手接過被女神掄過來的弓矢，一人多高的武器被她像是權杖那樣按在地上, 烏魯克的王宮向來久歷風霜，頗有種百折不撓的精神，在這樣的衝擊下居然也堅持著沒有垮塌。吉爾伽美什敲了敲那根弓箭, 用另一只手撩了一下因為之前的動作而掃到前面的金色發絲，不耐煩道：「停手吧雜種，本王的事情多的是, 沒心情和你玩游戲。怎麼, 看到本王回來所以高興的忘乎所以了嗎？」
伊什塔爾本來驚異於她實力的增長, 聞言氣的臉一紅：「胡說什麼啊！自戀也要有個限度吧！話說回來走之前你是不是和另一個『我』做了交易？都是你的錯啊害我被關在冥界那麼長時間！如果不是現在大家都顧不過來管這些小事——」她似是說漏嘴了一樣話音戛然而止, 心虛的暫停片刻, 見王似乎不打算深究，這才繼續說道，「我花了大價錢嗚嗚嗚埃列什基加勒那個黑心女人居然敢趁著本女神陷入危機的時候敲詐……還要搞什麼冥界建設，那種黑乎乎的破地方到底有什麼可建設的啦！」
「所以你過來就是為了跟我抱怨你智商更勝一籌的姐妹？」王抱著手臂靠在殘存下來的廊柱上，「不好意思，本王不像你這樣無所事事。西杜麗，今天還有幾件事要做？」
現任輔佐官熟練的在之前的混亂當中保護住自己，從犄角旮旯的廢墟裡鑽出來打理了一下纖塵不染的袍子，規規矩矩的行禮之後說道：「您還有一份城內視察巡回工作。回歸演講的場地已經安排好了，隨時都可以進行。長老委員會會長請您商議有關於他的兒子的職位安排問題，他覺得不鍛煉身體會讓維克多先生猝死在戰場上。王之寶庫已按照您的指令清點完畢，但是遺憾的是負責人員對於魔術領域一竅不通，我們已經派人去尋請更為專業的人士，但或許還要一段時間。此外，王之寶庫的鑰匙的材料也需要您來定奪。」
吉爾伽美什對著伊什塔爾揚了揚下巴：「聽見了嗎？請回吧。」
金星女神眼睛一轉：「你要演講？還要整理你的寶庫？怎麼了？烏魯克出小偷了？」
「怎麼可能？」吉爾伽美什道，「這和你沒關系吧？」
「怎麼沒關系！」伊什塔爾理直氣壯道，「你的寶庫裡一半寶物曾經都是我的東西！」
「……」
「我說你，該不會已經開始為以後登上英靈座做准備了吧？」女神想了想，干脆盤腿坐在天舟上，一副打算促膝長談的樣子，「寶物當然是越出名的東西越多越好，到時候才不會無聊。」
「……」王難得有一點震驚，「你已經考慮這麼久遠的事情了麼！」
「什麼啊你居然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嗎？」伊什塔爾翻了個白眼，「虧我以前還覺得你想的挺多的……雖然說對於神明來說考慮死亡之後的事情有一點奇怪，不過——」她猶豫了一下，「畢竟時代不同了。就算英靈座上面的自己和現在我們生活的樣子是不同的，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我』嘛，自己就要對自己好一點。」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副遠古年代的棋子：「你覺得我給這玩意按個什麼名頭它才能變成寶具呢？」
吉爾伽美什瞪著她手裡毫無特色、路邊撿來的石頭雕刻而成的棋子和棋盤，干巴巴的說道：「可能能算成是古董吧。」
她突然後悔沒有從現代順過來一個游戲機了。
這樣隨手刷一波存在感，被民眾當作神器傳揚開來之後，豈不是就可以在座上打游戲了！多帶幾個手柄說不定可以打聯機！
不過，居然連金星女神都開始考慮這種事情了啊。
到底是冥土給予她對死亡的恐懼，還是神界的形勢真的已經惡劣到了這個地步呢？
明明諸神煞費苦心培養了一個王又捏造了一把兵器，結果天空之神卻在關鍵時刻玩笑一般把二人送到其他世界，等到吉爾伽美什回來的時候也若無其事的營造出風平浪靜的表像——他們真的對現狀毫無危機感嗎？就打算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仿佛燃盡的火焰一般走向灰燼嗎？
——怎麼可能。
吉爾伽美什雖然篤信人性的善意，卻從不會以如此天真的角度揣度神的想法。
當人類的光輝偉業徹底在這片大地上盛行之時，就是蒼穹之上的主神走向衰亡之日。
這種雙方都心知肚明的現實，若是想要隨隨便便的用插諢打科掩蓋下去，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吉爾伽美什的紅色眼眸倒映出金星女神的影子，伊什塔爾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縮了縮肩膀問道：「你看什麼啊！」
「沒什麼。」王淡淡的說道，移開視線，「沒有事情你就回去吧。離開自己的神殿時間一長，你的長輩們也會很焦急吧。」
「說什麼啊……趕我走用得著這麼蹩腳的理由嗎？那幫大豬蹄子根本在我長大之後都當躲避疫病之神一樣躲著我走啊！」伊什塔爾煩躁的扒拉一下自己的黑發，「算了算了，虧我還抽出空來看看你，結果你和那個叫恩奇都的家伙相處的很好嘛！完全不會吵架嘛！我才沒有羨慕你有這樣一個朋友啊！但是當我跟阿努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又完全不讓我自己捏一個朋友還說有了天之公牛就夠了——混蛋！這能是一回事嗎！」
「咦，原來是特意過來看我的嗎？但是之前明明臭著臉一副再也不想見面的樣子，本王就說嘛……」
「我就說你不要這麼自戀啊吉爾伽美什王！」
金星女神被氣跑了。
吉爾伽美什扭頭對恩奇都說：「你看，她大部分時間還是很好應付的，生起氣來稍微一打岔自己就忘記了。」
「是嗎？」恩奇都若有所思，「雖然吉爾你總是提出負面評價，但我覺得你們之間的關系還挺好的。」
他小聲嘀咕了兩句『出人意料』『可能有點糟糕』之類的話，吉爾伽美什沒聽清楚，莫名其妙問道：「你認真的嗎？這能算是關系好？」
「啊……怎麼說呢，在吵架上具備默契也是一種相處方式吧。」人偶說道。
王配合他做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
「你一會還有事嗎？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烏魯克城內轉轉？」
「好啊。」恩奇都欣然同意，自然而然的走到吉爾伽美什身邊拉起她的手，「最近神明們大約也聽膩了單一的故事了。以後應該又可以和你長時間呆在一起了吧。」
吉爾伽美什愣了愣，反握住他的手走出宮門，順口對圍觀了一場大戲的西杜麗說道：「找人來把被那個女人損壞掉的宮殿收拾一下。」
輔佐官見縫插針問道：「您出門要帶者護衛嗎？」
「不用。」王拽著恩奇都溜走，「不許找人跟著我們！彙報工作狀況等晚上再說！」
「哎但是……」
「沒有但是。」烏魯克王毫不留情，看著身邊又換上了蘇美爾風格的服飾的友人覺得一陣神清氣爽，「走走走我們不要聽他們嘮叨。」
恩奇都笑眯眯的點點頭：「有個好玩的技能。」
他輕輕跺了一下腳。
腳下的泥土仿佛有生命一般顫動了一下，碎石子被驚起又落下，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而後下一秒鐘，整個大地似乎都覺醒過來，從沉睡中睜開眼睛，泥土如同颶風吹過的海浪一般拔地而起，猙獰之中又裹挾著雄偉的力量。周圍的植物們竟然退到一邊讓開了道路，人偶低聲說道：「站穩。」
他稍微後退一步，另一只手搭在了王的肩膀上。
吉爾伽美什模糊的笑了笑，任由恩奇都溫熱的掌心扣在她裸露的肌膚上。此世之惡非常有眼力見的躲藏起來，於是暗紅色的紋身就只集中在另一側的身體上，仿佛地獄當中盛開的一朵染血的花。
他們站在飛揚的泥土上，迎著風像是乘坐著高高飛起的棕色大鳥，放眼望過去，腳下是王欣欣向榮一派生機的無垠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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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獵鷹一樣的土石運轉到半空中的時候就停住了。
它就好像是拔地而起的一座高台一樣驟然出現在人們眼中。在神明的光輝還未淪為傳說時, 神秘的顯現並非遙遠的傳聞，但是對於普通的居民來說，不管是偶然出現的蘇美爾諸神還是實力強大到足以毀天滅地的神獸都不是日常的主旋律。是以當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就那麼大大方方的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時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仰起頭, 如同現代年幼的孩子觀察飛機飛過時留下的白色軌跡一樣，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看。
而且對於他們來說，烏魯克王的形像可比高高在上又反復無常的神明立體鮮明多了。
很快就有人（粉絲）憑借著獨一無二的顏色認出了高調出場的吉爾伽美什。
他們以為今天久不曾出現在人前的王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興奮的到處宣揚, 越來越多的人聞聲走出房間, 聚集在視野良好的地方頂著盛夏的陽光和毫無污染蔚藍如洗的天空往上看。通過長老委員會和神殿堅持不懈的努力，烏魯克的居民們大部分只知道王如往常一般去到了城市的周圍探查一段時間。這種行為以前也並不少見, 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再加上對於王長久以來積攢下來的信心，大家只是盼望著吉爾伽美什快點歸來, 卻不會很擔心她的安危。
吉爾伽美什在幾十米的高空往下看了一眼，自從穿越了之後有實力的人總是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她自然也沒什麼恐高症, 不過這麼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黑點，還是讓人心情有點復雜。
原來烏魯克居然有這麼多人了嗎？
她扭頭對恩奇都說道：「他們這樣會不會中暑？」
人偶眨眨眼，這次蹲下來用手按住地面。一個有著巨大的樹冠的植物霎時間在他們所在的平台後方升起來, 剛好罩住烏魯克城人群聚集的一小塊地方, 因為長得高又不至於引起恐慌或者擋住人們看向吉爾伽美什的視線。他說道：「這樣怎麼樣？」
「厲害。」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誇贊道, 「我就不太擅長這種事。以後都拜托你了。」
然後她走到前方站得筆直, 也沒有大聲吼叫, 發出的聲音就那麼穿透了空氣傳入到下方人們的耳朵當中。成長以來清亮不少的少女嗓音帶著大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語氣，像個久游歸家的游子，平淡當中又多了幾分感慨的說道：「這次離開的時間稍微長一些，但是本王回來了。」
烏魯克的居民們自然想像不到她這一程到底經歷了怎樣光怪陸離不可思議的事情，吉爾伽美什離得遠，又無法詳細的分辨出每一個人究竟在說些什麼想些什麼，她就干脆不予回應，自顧自的說道：「你們大概也能看出來本王的□□年齡增長了不少，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本王要承認過去自己的稚嫩——要是覺得這次有什麼公開回憶反省的情節那你們就真的是想太多了，要自覺離開本王的後援團去面壁思過知道嗎？」
她在現代呆了將近半年，雖然中二的一如既往，說話語氣裡面卻不自覺地參雜了幾分隨意。處在這種年代的高位上，只要不損害其他人的利益，其實不管做出多麼驚世駭俗的舉動也不會產生非議。正因為人類的文明剛剛萌芽，反倒顯得自由散漫很多。
王似乎聽見有人笑了兩聲。
她慢吞吞的繼續說道：「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也並非取決於本王。」
吉爾伽美什一揮手制止了有點混亂的人群，讓他們安靜聽講：「但本王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生在一個最好的時代。這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城市，因為烏魯克。因為——至少對於本王而言——被冠以烏魯克之名的，絕不是一座用泥土造就的城池，而是在這片土地之上，被生命所賦予稱謂的叫做『家』的東西。」
「你們應當記住，有人類生存的地方，才是烏魯克。」
「雖然未來的走向就連神明也不能完全判定清楚，不過當時間的腳步停在拐點的時候才最容易決定向著哪一個方向前進。本王這麼說你們大概在此時此刻無法全部理解，那麼就不要猶豫，也不要停下腳步，哪怕什麼都不清楚閉著眼睛也要跟著本王向前走。」
她清楚的直到自己承諾了什麼。
但是這是從一開始——從剛剛穿越來的那一天起，就融進骨血不可割舍、和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僅僅系在一起的，既是負擔也是精神食糧的東西。
其實吉爾伽美什今天這通即興演講只是心血來潮而已。
她一時間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了，但又不甘心就此停下來，索性也不管其他人明不明白，自己一吐為快。
直到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子，踉蹌著從密集的人群裡擠出來，手裡捧著一大把花，用力往吉爾伽美什所在的方向拋出去。
根據萬有引力原理，這捧花毫無懸念的掉到了小蘿莉的臉上。
她呆了一秒鐘，被砸懵了，反應過來之後嚎啕大哭，被她的父母捂著臉拎回去。
王忍不住翹起嘴角，繼續用平緩的語調說道：「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見眾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惡趣味頓起：
「如你們所見，長高雖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本王還是命令你們不許因為年齡問題過分關注本王的感情生活。」
這句話引起的反響更大一些。
有一半以上的適齡或不適齡的女孩子和部分年輕男性發出大聲的嘆息，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露出沮喪的表情。有個年輕人一臉不甘，把手放在嘴邊做出喇叭的形狀，扯著脖子大聲喊：「王——請問這是為什麼！！！」
他的行為鼓舞了後援團成員們，有著自己蠢蠢欲動的小心思的年輕人聞風而動，也試圖讓高居天上的王聽見自己的請求，因為他們確定吉爾伽美什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給他們降罪。
一時間廣場上的聲音陡然間繁雜起來，吉爾伽美什眼尖的發現有不少上了年紀的人跟著起哄，明明自己的丈夫就在一旁無奈的看著。
她知道這是自己想要開玩笑的心思被察覺了，也不在意自己的子民們這一點無傷大雅的勇氣。恩奇都在一邊看熱鬧，還評價了一句：「吉爾受歡迎程度不減反增。」
吉爾伽美什看不慣他這樣捧著瓜吃的悠哉樣子，干脆把人拎起來往前面一擺，在人偶一臉茫然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笑眯眯的說道：「介紹一下，這是本王的……摯友。」
整個世界頓時寂靜無聲，人人都張著嘴巴瞪著眼睛往上看，恨不得手裡能握住一個望遠鏡。
王慢慢的、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補充說：「同吃同睡的那種。」
「……！！！」
**
第二天，經過一個晚上的發酵，烏魯克的小道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向著全世界範圍病毒式傳播。
在這個缺乏娛樂的年代，不缺吃穿的人們的好奇心和八卦程度遠超想像。
恩奇都再次拜訪太陽神的時候，被沙瑪什拉住手長吁短嘆好一番，把人偶搞得莫名其妙：「怎麼了？」
太陽神說：「我都聽說了。」
「唉……雖然我們把你生出來……不是，反正我們當初也考慮過這種劇情走向。但是烏魯克王的性格比較出人預料，萬萬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得手的一天。」
「得手」這個詞讓恩奇都覺得有點不舒服，而且他完全沒搞清楚沙瑪什到底在暗示什麼，只好擺出真心實意的迷茫表情，再次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沙瑪什定定的看著他。
然後神明問道：「你們兩個，誰上誰下？」
「……」
恩奇都悚然而驚，一時間甚至忘了追究傳言的問題：「您也不清楚吉爾的性別嗎？！」
不會吧！天空之神還沒有把自己的新任廚力放出對像廣而告之嗎！而且這幫神都是什麼智障眼瘸？
他還以為這位雖然性格上略有缺陷，但卻是難得的正經神呢！
「不、不，你想什麼呢？」太陽神說道，「我當然知道吉爾伽美什是女性。但是你……」
人偶默默的看著他，說不出話。
兩個人有志一同的略過這個話題。太陽神自覺鬧了笑話，一臉尷尬的給恩奇都推銷自己新收藏的藝術品，他的強迫症越來越嚴重，連同事都看不過眼了。據說寧蘇女神給這位送了太陽神一只手拿著武器的雕像，就擺放在大門口。被藝術加工的本人每次看到這一點也不具備對稱美的玩意都要呼吸一滯，而後痛苦的扭過頭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恩奇都總覺得這一回，太陽神的話題總是若有若無的繞著吉爾伽美什和他的關系轉，又似乎藏著幾分試探。
他對這方面向來不敏感。
但是出於直覺，這種隱隱被針對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猶豫了片刻，人偶還是規規矩矩的向太陽神道別，打算回去烏魯克。
沙瑪什沒有送他。
神明看著人偶的越發挺拔堅韌的背影，忽然垂下頭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吉爾伽美什則來到烏魯克的牢獄中，見到那位據說有著強烈的『加入粉絲團』意願的敵國將領。
一個月以來擔驚受怕，讓這位本來壯的像頭熊的漢子瘦了不少，因為是位難得智商在線的人物，居然還因此顯露出幾分文質彬彬的氣質。這在這個時代的烏魯克可不多見。
吉爾伽美什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
被她觀察的大老爺們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目光並打了個哆嗦。
在王沉默而長久的注視下，已經被放出來快三天的年輕人越來越緊張，大腦一片空白，原本要說的內容幾乎被忘得一干二淨，腦海當中只剩下那雙毫無感情的紅色眼眸。
他心裡驚悸的抽搐了一下，越是想要開口就越是無措，不經理智但一直在內心深處徘徊的八卦相關頓時脫口而出：「王……祝您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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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吉爾伽美什有一瞬間想把他揍一頓。
但是她忍住了。
王莫測的目光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讓名叫安布的男人瞬間冷靜下來，他後背滲出一層冷汗，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說點什麼可能就真的要被迫客死他鄉。生死之間的刺激讓這個在戰場上拼殺過許多年的青年人找回了一點熟悉的感覺，他的嗓音還有點沙啞, 但是語調已經穩定下來：「……被您的氣勢所懾不小心說出了失禮的話，還請您贖罪，吉爾伽美什王。」
「那要看你接下來要說的東西值不值得買一條命，雜種。」王冷酷無情的說道。有人為她搬來了椅子, 吉爾伽美什就在這位於王宮之中的某間房屋裡安穩的坐下來, 看上去並不打算直接暴起殺人。
安布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卻不敢抬起手抹一把額頭上的汗。其實等待的時間愈長, 就越容易動搖人的思想。他本來對自己所要表達的內容堅定不移, 也為此做好了一言不合付出代價的准備，但是自從從牢獄之中被放出來之後, 偶然路過的侍者們談話並不會刻意避開他，這就讓安布一不小心聽到了不少流言蜚語。
——吉爾伽美什王居然結婚了？
一個行事尚算英明的女王，在這種時節下選擇一位神造兵器締結婚約, 不論這兩人是真心實意還是逢場作戲，都給本來就不明確的局面蒙上了一層晦澀的陰影。
安布一點也沒想到自己是被傳言哄騙的一份子，認認真真的抱頭思考了好幾天, 始終想不通這位王的立場, 再想要說點什麼就不由得心生忐忑。
但是這種情況下也由不得他反復躊躇。
這個黑發黑眼的年輕人琢磨了幾秒鐘, 到底還是按照原稿率先問道：「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 請問您是人類嗎？」
吉爾伽美什沉穩的坐在椅子上, 對著他露出一個冷笑：「你覺得呢？」
未來在人類的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將領大概在今日裡把自己一輩子的恐懼都揮霍完畢了。當烏魯克王不打算以善意示人的時候，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之一，安布仿佛置身於漆黑一片的深海之中，海浪無聲無息，帶走賴以維生的空氣，又投以莫大的壓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身上的紋身似乎扭動了一下。
他覺得當初戰場上的吉爾伽美什身上還沒有這玩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時的王也沒長這麼大。
果然還是蘿莉比較好吧。說不定會更軟萌一點呢？
安布天真的這樣想著。
他定了定神，垂下頭恭敬的說道：「冒犯了，我覺得您應該是站在人類一邊的。」
吉爾伽美什漫不經心道：「那又有什麼關系？本王既流淌著人類的血脈，又擁有神明的力量。既然無所謂站在哪一邊，也輪不到你來評價，雜種。」
「是這樣嗎？」安布壓抑著恐懼直視王的眼睛反問道，「以您的智慧，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之前烏魯克戰爭背後的真相？不過是有神明在推波助瀾。」
「不過是一群不入流的小神。」
「如果……不僅僅是這樣的話，您願意給出真實的回答嗎？」安布說道，「若非如此，就請直接殺死我吧。」
吉爾伽美什驀然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死活，你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個敢於在本王面前這麼講話的人類。死亡可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
她話音微微一頓，繼而說道：「算了，看在你這份堪稱魯莽的勇氣上，本王就告訴你吧……」王似笑非笑的迎著年輕人燃起希望的眼神，「本王站在烏魯克這一邊。」
「……什麼？」
「哼，沒聽懂嗎蠢貨！和烏魯克作對的不管是人類還是神明，都是本王的敵人！」
「……」安布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答案，一時間目瞪口呆。
吉爾伽美什干脆站起來走到他眼前：「至於你，現在得到了答案，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現在——」
「現現現在我我我可以加入烏魯克嗎！」求生的本能讓男人大聲喊出來，「我會領兵作戰！忠心耿耿！絕不背叛！指哪打哪！吃得少干的多還識字……請讓我成為您的臣下吧！」
吉爾伽美什說：「你之前說新婚快樂？」
安布把十分鐘前的自己打死了一百遍，他眼觀鼻鼻關心，低眉順目道：「是我說錯話了。」
「不。」王話音一轉，迎著剛出爐的下屬懵逼的目光，悠悠然指出道，「你犯的是個語法錯誤。」
安布洗耳恭聽。
王說：「這裡應當用未來式，而不是是完成時。」
「……」
**
伊什塔爾把自己埋進枕頭裡一動不動。
她維持著這個姿勢已經有好幾天了。
反正金星女神不吃飯又不會餓死。
神界的神明們都不太願意見到她，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坑走一毛半子，還有被起床氣威脅的風險。但是現在由不得女神任性，她的半身埃列什基加勒不能隨意出冥府，這個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兩位神明的老熟人內爾伽勒身上。他站在金星女神神殿的門口敲門：「在嗎？」
「不在。」伊什塔爾悶聲說道。
「他們今天有個聚會，就在等你。有人跑去問埃列什基加勒你怎麼沒有出席，她就讓我過來看一眼。」
伊什塔爾冷笑一聲：「說什麼聚會，還不是一幫蠢貨在那裡出餿主意！就憑他們也想要坑到吉爾伽美什討好主神？我隨便想的點子都比他們注水的大腦沉思了三天三夜晃蕩出來的辦法強！」
「阿努大人什麼都沒說。他沉寂了這麼多年，未必有什麼額外的打算。」內爾伽勒平淡的說道，「你不用想太多。埃列什基加勒說你和吉爾伽美什的關系很好。」
「好個屁！」女神大罵，「我看她和看這幫蠢貨神明一樣不順眼！但是至少烏魯克的王有腦子，腦子是個好東西，應該隨身帶著。」
「你這樣閉門不出就能解決問題嗎？自從烏魯克王和恩奇都從那個世界回來，誰都能看出來放任天之鎖這條路走不通。而且大概是力量衰退的速度比想像的快很多，大部分神都等不及了。」
伊什塔爾隔著門板道：「天空之神還沒說話。」
內爾伽勒說：「四大主神都好久不出來管事了。」
「我不管，他們翻車了也怪不到我。」
遠在冥府的埃列什基加勒在這個時候插了一句話：「你就不怕他們吃癟之後聯起手來找你的麻煩？」
「誰敢？」伊什塔爾反問道，「我這些年是不是太低調了？」
「干得好。」埃列什基加勒毫不猶豫的贊揚道，「我就喜歡你這種肌肉比大腦發達的樣子，請務必繼續維持。」
「喂！你再說一遍？！喂！別以為我剛從冥府出來就不敢再下去一次！」
內爾伽勒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你們兩個冷靜一點，埃列什基加勒說的有點道理。聽說這次就連寧蘇女神也不打算繼續旁觀了。」
「嗯？」伊什塔爾終於把頭從枕頭裡面拔出來，詫異道，「她不是吉爾伽美什的母神嗎？我一直覺得她和那個烏魯克王的關系挺好的。有段時間不是還經常一起出門逛街買東西……」
「可能是事情發酵的越來越嚴重，不管向著哪頭，只有參與進去才有改變現狀的可能性。」
「唉，真煩。」伊什塔爾撓撓頭，「糊弄一下得了。喂，埃列什基加勒！」
冥府之主大概是在世界和平的時候日子過得比較清閑，常年在線及時回復：「又怎麼了？」
「你不是疫病之神嗎？隨便用你的權能想想辦法嘛！」
「切，這種時候就想到我了嗎……」埃列什基加勒不滿的嘟噥一句，但想來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正好現在是夏天，隨便扔過去一種不輕不重的類型就行了吧？我說你，總不能一直這樣逃避下去。」
作為一個對自己高要求的完美主義者，她從來沒有患過拖延症。
雷厲風行，讓人羨慕。
相比之下，金星女神就要懶散多了。她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也不打算招待萬裡迢迢從冥府跑過來的內爾伽勒，慢吞吞的說道：「讓我再想想。」
——不管怎麼說，正面打不過烏魯克，就想著從王之摯友的角度下手，這手段也太過陰損無能了。
有著戰爭權能的女神望著神殿的天花板，無聲的露出譏嘲的笑。
**
吉爾伽美什剛過上安生日子沒幾天，正在給王之寶庫找合適的鑰匙材料的時候，就聽見西杜麗過來彙報：「近期烏魯克境內發現有人感染了疫病。」
王整理石板的動作一頓，皺起眉：「怎麼回事？」
美索不達米亞的夏日本來溫度就高，在衛生條件遠遠不如21世紀的史前時代，正是疫病高發期。
吉爾伽美什向來很注意這方面的預防，自從掌權以來，從未有過疏漏，所以才能在事情剛剛露出一點苗頭的時候就察覺到。
西杜麗略微猶豫：「……好像，有疫病之神的神力波動。」
王就徹底把手頭的事項推到一邊，她托著下巴想了想，非常干脆的像西游記裡孫悟空敲出土地爺那樣跺跺腳，對著空空蕩蕩的空氣說道：「埃列什基加勒？你要干什麼？」
「……」
西杜麗震驚的看見女神的神使憑空出現在王宮裡。
埃列什基加勒驚訝的聲音傳出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吉爾伽美什眨眨眼：「本王猜的，隨便試一試你就自己跑出來了。」
「……」
冥府女主人呼吸一滯，幸好不是真身上陣誰也發現不了她臉紅了。
「我就是來看看自己的作品。」女神努力的壓抑住尷尬，試圖展現出身為神明的傲慢，抬起下巴曼聲道，「怎麼樣，『蘇美爾熱』還挺厲害的吧？」
王一時間沉默不語。
她一不說話，埃列什基加勒一個人站在那裡就有點慌，不由自主的開始回憶是不是哪裡又雙叒叕露餡了。半晌想不出什麼結果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問道：「你這是被嚇壞了？」
烏魯克王沒理會這個問題：「『蘇美爾熱』，這個名字是你起的？」
「怎、怎麼了啦！不是很直觀嗎！」
「唔。」
「我看見你笑了！你絕對是笑了！難、難道神明就一定要起諸如靈峰踏抱冥府之韝（Kur Kigal Irkalla）這樣的名字嗎！為了體諒患者的學識程度，當然是更好普及的名字才是正確的選擇！嗚，不要笑了才不是因為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帥氣的名字呢——你也想要感染疫病嗎烏魯克王！」
吉爾伽美什擺擺手：「暫時本王還沒這個興趣。」
她表情冷淡下來，剛才的笑意就像是泡影一樣轉瞬即逝，露出內裡殘酷的真實，「現在說說吧，你是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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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多了所以更新晚了（正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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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我能有什麼目的？」埃列什基加勒因為她突然轉淡的神色怔了怔, 雖然自覺已經放輕了手段，提前施展神力也是為了給烏魯克王一個小小的警示，但不知為何現在卻有幾分不自在。冥府女主人微微偏頭不去和吉爾伽美什直視，維持著語調的鎮定：「時也命也, 你與其問我，倒不如現在去想想辦法。」
她這麼一偏頭，正好看見聞聲匆匆趕過來的恩奇都，人偶蹙眉的時候讓女神想起了沙瑪什座下的神妓, 繼而發現他們兩個人摒除掉外貌確實毫無相似之處。她以前從未和恩奇都見過面, 但是伊什塔爾和天之鎖有過衝突，是以給金星女神的半身也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你來干什麼？」埃列什基加勒下意識的問道。
恩奇都看了她一眼, 什麼話都沒說, 抿了抿嘴唇快走兩步到吉爾伽美什跟前：「現在情況怎麼樣？要不要我……」
「你不用動。」吉爾伽美什迅速的開口阻止他，按照她的想法, 恩奇都最好老老實實呆在烏魯克哪裡都不要去。雖然現在諸神看上去不打算直接對他下手，但是萬一什麼時候存在感刷多了，讓人意識到人偶對於王來說無與倫比的重要這件事可怎麼辦？
「現在情況還沒有嚴重到Archer之前透露過的程度。」她口中的英靈指代的是另一個吉爾伽美什, 「而且我總覺得我們這邊的世界線和他們之間產生差異，並不完全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恩奇都稍稍遲疑：「你是說暫時按兵不動？」
「你不用擔心。」吉爾伽美什誤以為他憂慮於自己會再次被神明詛咒，於是安慰道, 「我向你保證, 你絕對不會死。」
埃列什基加勒因為這斬釘截鐵的語氣而看她一眼。
人偶表情松緩了一些：「我倒不是很擔心這個……不過你要是有把握的話我就放心了。」
他好像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來旁邊有個人, 彬彬有禮道：「埃列什基加勒大人, 您今天前來烏魯克是有什麼事嗎？」
冥府女主人仗著自己真身不在, 毫無顧忌的翻了個白眼。
她想起前段時間伊什塔爾被從烏魯克氣跑之後，在冥府借著半身的眼睛往後一看，就見恩奇都帶著吉爾伽美什升到半空中的平台上發表講話。
伊什塔爾也跟著回頭，那怒火差點順著兩個人之間的聯系把一向冷淡自持的埃列什基加勒都點燃了：「王八蛋！混蛋！大傻子！烏魯克王的腦子裡面肯定全都是稻草！」金星女神氣的渾身發抖，但是卻沒有真的回頭用天舟馬安那給那座城池來上一炮。
相反的是，她看上去鼻尖和眼眶通紅，被高空的風一吹，有濕潤的棲息掩埋在雲層的水霧裡消失不見了。
當時的埃列什基加勒就覺得……不管是吉爾伽美什還是恩奇都，某種程度上都挺了不起的。
所以伊什塔爾讓她放水，她也就真的隨便糊弄一下，派人湊過來想看看熱鬧。
但是現在——以前怎麼沒發現恩奇都的本質有一些黑呢？
表面那層溫定平和的外殼未免也太堅固了。
埃列什基加勒道：「我沒什麼事。」
恩奇都眨眨眼：「那您現在要回去冥府嗎？」
「……回。那邊的王，要盡快解決蘇美爾熱哦。我可不是在開玩笑，隨著時間的發酵，僅僅是發燒也會變成很可怕的疾病的。」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為了對方能夠提前過來打小報告：「多謝。」
然後就又得到了女神大人一個微妙的注視，像是在打量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一樣。她有些莫名其妙。一邊擼手邊的獅子毛一邊開始和恩奇都討論這幫神明到底打算做什麼。
**
對這個問題感到疑惑的不僅僅是吉爾伽美什一個人。
烏魯克最近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不過要說心懷惡意，倒還未可知。
他們自稱是來自遠東的流浪劇團，如果僅僅是看外表的話，確實和平常人不太一樣。
團長是一位年輕的女孩子，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穿著打扮很是怪異，身上的血腥氣不重，被人用善意的眼神觀察久了還會臉紅。按理說她的年紀在現在這個年代也算是成年人了，但相比烏魯克的同齡孩子，這位姑娘在某些方面顯得意外的生澀。
所以因為好奇前來圍觀的烏魯克居民都喜歡有事沒事逗逗她。
私下裡，還有人說她展露出的性格有點像是長老委員會代理會長維克多，都是一副在戰場上活不過三秒的樣子。
又是一天被熱情的居民們起哄不得不落荒而逃，馬戲團的團長大人背靠在土牆上長舒一口氣，裝作沒有聽到人們若有若無的暗含貶義的談論。她捋了捋頭發，掃開擋住眼睛的劉海，露出橙色的眼眸，低聲說道：「在嗎？」
她的團員們還在廣場上表演節目順便和居民們聊天，似乎沒有人能夠響應少女的問話。但是就在她尾音落下的一瞬間，一道陰影從牆體的下方蔓延出來。這一幕就仿佛是普普通通的圍牆變成了某種形狀詭異的怪物，足以讓任何一個旁觀者不寒而栗，緊接著，一道悅耳的男性聲音傳出來：「哈哈哈哈哈哈！今天也是這麼狼狽的樣子啊，共犯！怎麼，你那裡有情報嗎？」
「沒。」少女因為他的笑聲抖了抖，有點沮喪的耷拉下肩膀，「感覺普通的平民什麼都不知道。」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那男聲說道，「我這邊打聽到的也不多，不過據說烏魯克最近發現了流感，王下令全城戒嚴。」
「所以我們進城的時候才查的這麼嚴？」
「恐怕是。這個烏魯克和我們之前去過的特異點不同，你不要放松警惕。」
「但……」少女稍微停頓了一下，「我聽見他們談論到吉爾伽美什王，都是仰慕和敬畏的語氣。」
「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你說現在這地方是你的夢境，但是和恩仇的彼方、關押著罪惡的監獄塔一樣，絕不是毫無來由的白日夢那麼簡單的東西——我們若想脫離這個地方回到迦勒底，就必須要接觸到世界的真實。」男人嗤笑一聲，「哼……不過算了，既然不是那種人人皆知的大範圍事件，不如直奔目標。今天我會試著去見見烏魯克王。夏洛克·福爾摩斯是怎麼說的？」
馬戲團團長聳聳肩：「他在謎底揭露出來之前是不會泄露推理過程的。不過我們只要弄清楚這個世界神明和人類的關系准沒錯。既然只要人類文明興盛，神的力量就一定會衰弱，那麼這兩個陣營肯定是敵對關系吧。現在烏魯克的發展迅速，問題不是出在神身上，就是出在王身上。」
地面的陰影似乎贊成的點點頭：「不錯，不管怎麼說，有計劃總比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強。我會聽從你的指令，御主。能不能活著回到人間，就看你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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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這世上居然還有能把道歉說的這麼平常的烏魯克王！簡直是怪物一樣的存在！
順便說一下這次登場的是咕噠子和隔壁咕噠夫不認識，主線裡也沒有劇情交集。
這一卷也沒有大的陰謀詭計，所以不用擔心也不用太帶腦子看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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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就在吉爾伽美什盤算著為自己的進一步安排做打算的時候, 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斷了她的思索。
「什麼？」王驚異的表情像是在看著另一個吉爾伽美什在她面前跳廣場舞，「聯姻？你在說笑話嗎？本王不接受。」
這個突如其來的不知道應該歸類為要求還是請求的表達讓她感覺一陣反胃，不由得聯想到之前神話記載裡面伊什塔爾向著烏魯克王求婚的情節。但不管怎麼說在她自己所在的世界裡，和金星女神的關系不好不壞, 勉強也說得上是損友，對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提出這種能夠讓兩個人同時把隔夜飯吐出來的要求。
所以其實這次所謂的聯姻和神話的記載毫無關系，是純粹的巧合。
是否該說有些神明的思路清奇與眾不同？
因為天之鎖的計劃大失敗，所以在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的關系好似曖昧不清的時候, 強行往這中間塞人, 如果被拒絕了就有再次和烏魯克開戰的理由，就算是站在吉爾伽美什一邊的神明也不能因此提出反對前來干涉。而若是王順水推舟的接受了, 那麼就證明她和恩奇都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厚, 或者說吉爾伽美什的節操果然沒有那麼牢固，那麼在神與人之間的立場也有動搖的可能性。
之前埃列什基加勒前來隱晦的提點幾句, 表示蘇美爾熱僅僅是一個開端而已。現在看來，根本是神界亂成一鍋粥，在主神們尚未輕舉妄動的情況下, 隨著形勢的惡劣，底下安逸的時間過長的神明們不可避免的開始為了自己的未來心慌意亂，焦頭爛額的尋找出路。
但沒有領頭人就意味著, 行動毫無章法。
他們根本是各自為政, 想一出是一出。
如果這些神明智商還在線的話, 很容易就能發現那些消息靈通或者與主神關系親密的神明根本沒有一個認真動手, 仿佛是全球變暖的危機下端坐在破碎冰面上的北極熊, 冷眼看著水底的魚蝦們慌張的四處游竄。
吉爾伽美什一陣頭疼，她懶得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打交道，卻又不得不著手去解決。過來詢問王的意見的信使甚至只是一個自然界孕育的精靈，懵懵懂懂什麼也不明白，在冰冷宏大的王宮裡瑟瑟發抖。她撲扇著翅膀，好幾次想要靠近王，卻又莫名其妙的在前進到一半的時候退回去，乍一看還以為是在像小狗一樣兜圈咬尾巴玩。
過了好半天，小精靈才意識到自己是接近不了吉爾伽美什的，只好飄在原地期期艾艾的問道：「所以您願不願意和那位神結婚呀？」
「不願意。告訴他滾。再派人過來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了。」吉爾伽美什瞥了她一眼，「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不回去彙報？」
魔法生物僵住。她就如同是被風吹跑的紙片一樣，順從又柔弱的被王的巴掌糊遠了。
吉爾伽美什看著她消失，留下的粉塵晶瑩的散落在地面上，像在咖啡裡灑下一圈焦糖，忍不住就嘆了口氣。
特殊時刻，她有那麼一瞬間想把恩奇都變小綁在褲腰帶上。
王的心情不那麼美妙的時候，其他人也就不可能得到好臉色，吉爾伽美什頗有種老子不開心全世界都要跟著哀悼的不講理，所以沒人會在這種時候上去觸她的霉頭。
——岩窟王來的很不是時候。
就連他本人也在見到王的一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
時至半夜三更，恩奇都又不知道什麼原因打聲招呼就跑掉了，吉爾伽美什不可能真的和自己的摯友做連體嬰兒，她很清楚恩奇都有實力保護他自己，也有實力幫助她解決問題，他是一個完整的生命體，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不被任何其他人了解的秘密。但這不妨礙在（不管多大的）危機面前，王只要一做夢就是人偶身首異處或者葬身獸腹，醒來之後還要被此世之惡『嘻嘻嘻』的嘲笑。
——黑泥不愧是黑泥，熱衷於在任何適當或者不適當的時刻給吉爾伽美什找不痛快。
王理所當然驚醒之後在心裡和它打了半個小時的嘴仗，越吵架就越是煩躁，盛夏時期的夜晚悶熱的讓人無法忍受，偏偏她還剛從有著暖氣和空調的美好未來穿越回來。吉爾伽美什發現自己身上出了一層薄汗，能給她降溫的人卻不在身邊。
她趁著月亮高高懸在正當空的時候走到院子裡。
後世最有名氣的復仇者就在這時候半只腳踏出陰影。
他在王怒火旺盛之下直接揮刀砍過來之前開口，從容說道：「初次見面，吉爾伽美什王，我來自迦勒底。」
然後刀尖堪堪停在他眼前。
伯爵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一下那把武器，發現不是自己認識的任何一種，這位女性的吉爾伽美什王比另一個性別的她更熱衷於貨真價實的比拼，那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倒像是一個在戰場上浴血而歸將軍。
男性的英雄王反而喜歡站在原地不動彈把自己的武器扔來扔去。
怪不得他會有Caster的職介。
Avenger毫不留情的腹誹一句，表面上仍舊是彬彬有禮的紳士做派，把所有的惡意和嘲弄都藏在陰影下。他說道：「您看上去聽說過迦勒底。有什麼是我們能為您提供幫助的嗎？」
「怎麼又是你們？」吉爾伽美什的口氣有點不耐煩，像是在談論某個一直出現在眼前的連鎖商店，偏偏她此時此刻並不想要進去買東西，「本王還沒死呢，就算是想要簽訂契約也太積極了吧……快點讓你的御主死心吧我不會把烏魯克交給他繼承的。」
她的口氣雖然不耐卻帶著不容錯人的熟稔，英靈眉毛一挑，覺得這裡面可能有什麼誤會。
「抱歉。」他拖長聲音慢吞吞的說道，「可是我認為我們此前從未見過您。」
「……」
吉爾伽美什終於借著月光把這個披著綠鬥篷帶著綠帽子把自己擋的嚴嚴實實的男人打量清楚。
「你們迦勒底有信息溝通的延遲嗎？」
「恐怕沒有。」
「……你的御主是誰？」
在岩窟王眼中，這位烏魯克的王年輕到不可思議，和迦勒底的那幾位比起來，正處於既不是很幼小又不是成熟年長的階段——還是個少年人。
這個發現讓他抿了下嘴唇，克制住自己順著毫無由來的回憶露出厭煩的表情，他其實目前為止對於這位吉爾伽美什並無惡感，但是這讓他回想起自己的這個年紀。
英靈看向面前的王，淡淡說道：「是位叫做藤丸立香……」烏魯克的王眉頭一蹙，他們不會真的認識吧？「……的少女。」
「……」
他們兩個人在透徹的月光下面面相覷。
岩窟王有點茫然的看著王的表情從『果然如此』迅速的過度到了『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對勁嗎？」他問道。
有很大不對勁。
吉爾伽美什面無表情的想著。
——看吧，當初藤丸立香（男）還好意思吐槽吉爾伽美什和阿爾托莉雅的非典型性增殖呢！
現在他本人也能分出男女兩個版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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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什塔爾並沒有單箭頭吉爾伽美什。
她只是：什麼我（可能是唯一）的朋友居然有除了我之外更好的朋友而我還不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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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又一群人圍在他的宮殿門口。女人趴在恢弘的雕刻著繁復花紋的石柱上哭泣, 她的淚水滑落美麗的臉龐，順著潔白無暇的石雕落進光滑至可鑒人影的地面。其他人或垂著頭，或吵吵嚷嚷推推搡搡，擁擠的像是一群鴨子聚在一起過冬取暖, 偏偏又浪費精力嘰嘰喳喳沒完沒了，把這高聳如雲如登天之路的華美殿堂石階襯得像個清晨鬧鬧哄哄的菜市場。
他垂著眼睛靠坐在窗邊玉色的椅子上，對人們的呼喊聲充耳不聞。他背後的窗外是一片沒有半點雜質的碧藍色，透徹的近乎虛假, 接近太陽方向的天空被凝聚的光線照射的略微發白, 沙瑪什早就料到這地方早晚不得安寧，最近上班路過都不願意按照既定軌道走直線, 寧可讓美索不達米亞的夏天比預計的延長許多。
天空之神並不年輕了。
可是他也不曾邁入英雄遲暮的年紀。神明的黑發濃密而順滑, 在發尾處微微蜷曲垂到腰際，像是一覺醒來因為睡姿不好而有損形像的少年人。他不長皺紋, 連眉心處都開闊平和，一如多年如一日的心境。盛年的力量給與他充滿活力的□□，被白色的華服籠罩起來, 胸膛裡的心髒穩定跳動不歇。全身上下唯有那雙燦金色的眼眸泄露出半分內裡，在被卷曲的睫毛打下陰影的時候，能看見裡面緩緩醞釀的漫長時光。
當他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時候, 和門外的吵鬧與哭喊形成鮮明的對比, 安靜的仿佛是一個被藝術家精雕細琢供奉在神殿裡的蠟像。
一段時間之後, 外面的人（神明）知道裡面的人（神明）今天也不會給出答復。
他們只好安靜下來, 和來時候一樣默不作聲的離開。依然有人在哭, 被淚痕覆蓋的臉上流露出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無助。
這時候他們看上去不像是神，倒像是地面上預感到了死期將至的畜生，睜著混沌無光的眼睛抬頭往上看，寄希望於有什麼東西能把這生命的火燭再續上一節。
阿努沉默的偏過頭，從正方形的窗口目送著他們走遠了。
**
岩窟王嘆息一聲。
他說道：「您也不知曉這件事的緣由嗎？」
「不。」吉爾伽美什坦然說道，夜色還長，他們聊的很緩慢。英靈介紹了自己和御主的來歷，按照藤丸立香的說法，她只是在迦勒底做了一場夢，就跑到這個地方來。要說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先兆……「可能是新年將至？」那時候的橘發少女遲疑道。
迦勒底出活動的邏輯不是玩家所能領悟的。
「本王和迦勒底打過交道，並不代表相互深刻理解。」王說道，「不過若是你們打算在烏魯克找點事干，可以去找西杜麗。」
這是多好的免費勞動力！不要白不要！吉爾伽美什劈裡啪啦在心裡按計算器，感覺以迦勒底的魔術師和英靈素質，一個人可以頂五六個普通居民，現在正是烏魯克事故多發季，到處都缺人。而且因為蘇美爾熱是傳染症的緣故，在這個衛生條件很難搞的年代，人們生病都按照家庭計量單位算，如果只是安排士兵或者鄰居幫忙的話，說不定受害者的範圍還要繼續擴大。
但是英靈就不一樣了！
英靈總不會也跟著一起發燒吧！
懷著這樣美好的暢想，吉爾伽美什跟面前的英靈提出邀請，岩窟王勉強猶豫了一下，看上去興趣並不大，但是他答應會回去幫忙問一問御主的意見。
**
王很快就發現走神秘救世路線根本行不通。
因為第二天早上，有人來報恩奇都回來了，烏魯克王高高興興的跑到王宮門口接人，等了半天不見人影，就回頭問來報信的人：「人呢？」
「恩奇都先生說他馬上就到。」衛兵也很莫名其妙，「我看到他的時候他離王宮不遠了。」
吉爾伽美什不覺得有人會拿這種無聊的事情開玩笑，除非恩奇都這麼短的距離被人拐跑了，不然沒理由他在明知道王會等人的情況下放她鴿子。她懷疑人偶可能是在半路被什麼緊急事件絆住了——比如有孕婦尋求幫助或者扶老奶奶過馬路之類的理由……總之再等了十分鐘（足夠恩奇都全速橫穿烏魯克）之後，她決定主動出門找人。
她按照士兵指出的方向，沿著宮城的牆壁前進。幾百米之後，她發現某人站在牆根底下，捏著自己的下巴抬頭打量那座土牆平實的頂部，似乎在思考什麼很嚴肅的問題。吉爾伽美什湊近一點，刻意加重腳步聲，但是人偶毫無所覺，就那麼呆呆的睜大眼睛往上看。
「在看什麼？」
王忍不住和他一起以相同的角度打量那座毫無特殊之處的土牆，同時想起了那個所有人都跟著一個人抬頭看天結果最後發現那人是在流鼻血的笑話。
她伸出手在恩齊都的眼前晃了晃。
恩奇都終於回過神，慢吞吞的低下頭尋找身邊的人，然後目光遲鈍的聚焦在吉爾伽美什身上：「吉爾，你來了。」他說話的語氣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區別，就是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吉爾伽美什湊近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人偶的周身散發出一股熱氣。
「怎麼了？」她問道。
恩奇都仍然用那種波瀾不驚的語調說道：「我在想……要怎麼才能跳過去。」
「嗯？？」吉爾伽美什懷疑的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句話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你為什麼要跳過這面牆？」
人偶說：「因為我要去找吉爾伽美什。」
「……」被點名的王眨眨眼睛，確信了的確有哪裡不對，「你還好嗎？」
在她身上潛伏許久的此世之惡跟著探出頭，連珠炮似的問道：「生病了？被詛咒了？出車禍失憶了？雙重人格？精神病？還是什麼黑色笑話？」
吉爾伽美什還沒來得及說話，恩奇都反而蹙眉，不怎麼高興的說道：「我沒有開玩笑。」
「完了，吉爾伽美什。」此世之惡同情（幸災樂禍）的說道，「你的摯友傻掉了。」
然後它又雙叒叕被王在精神深處揍成聖杯都不認識，老老實實貓起來假裝自己沒長嘴巴。
吉爾伽美什盯著恩奇都看了兩秒鐘，確定這是自己的友人，沒有被掉包，身上沒有傷痕，力量波動正常，氣息……氣息不太穩定，呼吸較平常急促一點。她多年前就喂了狗的常識終於在緊急時刻從腦海深處浮上來刷了一波存在感，聯想到恩奇都身上那股反常的灼熱氣息，王伸出手按在了人偶的腦門上。
然後她被高溫燙的手一縮。
倒是人偶接觸到相對冰涼的體溫，舒服的哼了一聲，在吉爾伽美什收回手的時候還下意識的往前蹭了蹭。
「你發燒了。」烏魯克王肯定的說道。
『發燒』這個詞彙簡直和半神無緣，以至於英明神武無所不知的吉爾伽美什小心翼翼反復求證半天才敢用排除法得出結論，在她思考的時候恩奇都就站在她前面一動不動，綠眼睛像精心打磨過的翡翠，清澈透亮地倒映出友人的影子。
太陽越升越高接近正午時分，烈日下的地表溫度幾乎能把雞蛋烤熟，恩奇都赤著腳在沙土地面上站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往前一邁步，把自己整個人如同一個大號掛件一樣披在吉爾伽美什身上。少女的體溫不高，哪怕是在這種時候也散發出一絲涼意，人偶喟嘆一聲，吐出來的氣息又濕又熱，他自動自覺回想起當初作為喵奇都的日子，把毛絨絨的腦袋埋到友人的肩窩不動彈了。
吉爾伽美什被他燙的難受，感覺自己大夏天抱著一個水蒸氣火爐。
——所以說蘇美爾熱已經進化到連泥土捏成的人偶都能傳染的地步了嗎！
瘟疫之神還真的在自己的領域內一絲不苟絕不留情。
少女的王一陣發愁，也不知道王之寶庫裡面的清熱解毒藥劑能不能起到作用。幸好恩奇都向來和她保持身高一致，不然想要把一個神志不清的人背起來還有點困難。
王宮裡的衛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王出門一趟回來，她白白淨淨的友人窩在她懷裡半閉著眼睛，眼角濕潤，面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急促，體溫升高，額前的長發因為出汗的緣故亂糟糟的聚成幾綹黏在臉頰和脖子上，一身半干不濕的白色袍子裹得嚴嚴實實貼著皮膚，勾勒出修長有力的線條……而他們的王一臉嚴肅正直，仿佛正准備處理一起關乎人生轉折點的重大事件。
沒有人覺得王的友人是生病了。
他們的腦內想法和吉爾伽美什發覺真相以前一毛一樣——區區流感怎麼可能感染到神造兵器嘛！這要麼是遭到了敵人暗算，要麼……
反正也不是普通人類需要關注和考慮解決辦法的問題。
誰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傻乎乎的跑過去問烏魯克王需不需要幫助。
於是跟著出了一身汗的吉爾伽美什只好像擼大貓那樣把恩奇都放在自己的床上。室內沒有空調，床鋪大概遠不比吉爾伽美什身上涼快，證據就是人偶在王松手把他放下的一瞬間，飛快的抬起胳膊。他明明沒睜開眼睛也不知道是怎麼精確辨別方位的，反正十分熟練的一把攬住友人的小臂按在自己額頭上，那上邊有著熟悉又安心的氣息，體內好似永不止息的燥熱隱約間平復些許。
吉爾伽美什猝不及防被他拽的一個踉蹌，無可奈何的在床沿上坐下來，向著床的方向彎下腰調整合適的姿勢。
然後她的頭就正好懸在癱倒在床上的病號的腦袋上面，滿眼都是恩奇都放大的正臉。
王眨眨眼，又眨眨眼。
開始覺得這個體位有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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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你要怎麼才能和一個生病發燒到神志不清的人講道理呢？
吉爾伽美什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被身下的病號更用力的抓住。她總算隱隱悟到那個所謂的天之鎖究竟有什麼樣的深刻內涵——就比方說，只要恩奇都打算認真困住敵人，或者說真心不想讓人離開的時候，就算是吃了個聖杯的烏魯克王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強行掙脫出來。
更何況, 這又不是真的要使盡全力打一場，人偶迷迷糊糊的不自覺使出八九分力氣，吉爾伽美什卻不敢用相同的力道去對抗。
場面一時間僵持下來。
西杜麗聞訊趕來，卻沒有進到王的臥室裡, 而是站在門外猶猶豫豫的低聲問道：「王, 現在是要……」
「不用在意。」吉爾伽美什說道，雖然現在的姿勢比較狼狽, 但她的聲音依舊是穩定的, 「今天的工作先往後放一放，然後……然後等我什麼時候起床再說。」
「是。」西杜麗恭恭敬敬的應下來, 不敢再多說什麼，邁著小碎布飛快的揮退一眾守衛，整個王宮頓時為之一靜。這些衛兵本來也不是為了保護王而存在的, 更像是一種像征以及在王不在的時候起到威懾和警惕的作用，如果按照實力劃分，也許一百個普通人都不一定有能力干涉需要吉爾伽美什出手的戰鬥。
反之, 也沒有什麼人會不長腦子自信滿滿的跑來行刺。
把人都轟走之後, 現任輔佐官女士一反常態, 心中一時間充滿了謎之激動, 平日干練的神色一掃而空, 在夏日熱氣騰騰的環境裡明明什麼都沒做就出了一身汗，只好一邊往神殿走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說實話，對於一個當今年代的權貴而言，吉爾伽美什王簡直堪稱清心寡欲，不論對於英俊的男性或是美貌的女性都從未表現出心動之意。
過去上貢來的美人兒們被打發去搞環境衛生，這個操作前無古人說不定也後無來者，大家起初覺得可能是因為王還小，這方面的意識還沒覺醒，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拒絕。王的果斷也成功的讓一些有著自己暗搓搓的小心思的人（不論男女）偃旗息鼓老老實實做個人，避免了被請進牢裡喝茶的命運。
結果——王不愧是王，出門游歷一圈，長大了不說，還帶回來一個如花似玉雌雄莫辨實力強大又貼心可人的……摯友。
好吧，摯友就摯友，王說什麼屬下們就信什麼。
烏魯克民風彪悍，沒人在意王是不是在外頭養小情人，反正她英明睿智愛江山不愛美人，國家裡現在仍然還有大把大把的後援會粉絲想要爬上吉爾伽美什的床來個春風一度。
西杜麗這麼想著，忍不住笑了一下，覺得自己擔憂的毫無道理，卻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雖然說她對於王絕對沒有任何覬覦或者不敬之情，但是——王的摯友出現的太莫名其妙了不得不防啊！
雖然最初是王親自把人家帶回家的，雖然王的實力絕對絕對不會出問題，雖然王的眼光天下第一！
可是！
祭祀大人『可是』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遂萎靡不振的回到神殿跪在神像前不動彈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唉。
然而事實上，吉爾伽美什根本什麼都沒做。
僅存的良心和理智制止了她，少女的王深吸一口氣，默念一百遍不和病號計較，就這現在這個別扭的姿勢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她動了動胳膊，恩奇都立刻抱緊，順著手臂往她身上蹭。吉爾伽美什出了一身汗，沒好氣道：「別動，我調整下姿勢。」人偶被她厲聲呵斥唬住，果然不動彈了，抬起眼睛怔怔的盯著她看。
吉爾伽美什沒注意到。她把手調了個方向，這回可以安安靜靜的並肩躺在一起了。
臥室裡頓時安靜下來，只能聽見恩奇都時輕時重的呼吸聲。
望著穹頂發了一會呆，吉爾伽美什估摸著身邊的病號應該已經睡著了，在悶熱又無聊的環境下，就算沒有困意也能憋出幾分。她微微打了個哈欠，用另一只手揉揉眼睛，扭過頭想看看恩奇都發燒的溫度降沒降下來點，結果卻被對方瞪大了一眨不眨的眼睛嚇了一跳。
人偶平躺著，頭卻偏過來，這麼長時間也不覺得脖子酸。
大概是泥人天賦異凜。
「你好沒好點？」吉爾伽美什一時間又覺得這個動作有點滑稽，又被盯著看的後背發毛，她緩下聲音把被人偶抱住的胳膊抽出來，這次恩奇都沒有阻攔。
於是王得以成功摸摸友人的額頭。
還行，似乎稍微涼下來點了。
「吉爾伽美什……」
王的動作被友人含混的聲音打斷了，因為高熱，恩奇都的聲音帶著不常見的沙啞。他也很少叫烏魯克王的全名，這個名字被他念出來的時候，莫名的給人一種珍重的感覺。
「吉爾伽美什。」
他又叫了一次。
這次的嗓音清亮了一點，但依舊被含在喉嚨裡面，像是動物發出的呼嚕呼嚕的聲音，撓的人心癢。人偶的眼睛望著枕邊人，帶著點熱騰騰的水汽，仿佛一彎清澈的泉水被攪動開來，一眼能看到水底，水下映襯著吉爾伽美什凝神的面孔。
他稍微支起身體，半側著身抬起頭靠近了一點，長發隨著他的動作迤邐在雪白的被單上，像初春未化的冬雪開出了嫩芽。
人偶用他毛絨絨的頭垂下來，蹭了蹭吉爾伽美什的肩膀。
王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如同見到草原上的鹿無知無覺的蹦跳到自己身側的獅子，流露出說不清是忍耐還是渴望的神情。
她的聲音莫名的也跟著沙啞起來，抬起手摸了摸友人的頭，不知道是想要推開還是干脆按進懷裡，靠著多年修養出來的自制力才說道：「別鬧，你還在發燒。」
恩奇都就仰頭看了她一眼。
吉爾伽美什頓了頓，一瞬間感覺胸腔裡的器官砰砰砰亂跳，讓人想要伸出手把它按回去老老實實放到它應該呆在的地方。她被這濕漉漉的一眼看的頭皮發麻，幾乎以為自己受到了敵人的詛咒——比如從此不能再和恩奇都對視之類的。
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人偶蹭到她身邊，感覺像帶來了整個夏天，他繼續盯著吉爾伽美什看，讓王差點以為自己的臉上長了一朵花，然後她聽見他磕磕巴巴的說道：「吉爾……你不許走。就呆在這裡好不好？不然我……不然我……」他想不出自己能怎麼樣，扁扁嘴表情一暗不說話了。
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像個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
王不知道多少次深呼吸，她說道：「我不走。」
「真的嗎？」
吉爾伽美什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真的。我在這裡等你好起來。」
「我生病了嗎？」某病號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恍然大悟一般點點頭，「怪不得這麼難受。」
想來在他的人生當中，還是第一次感受到病痛的折磨，此前甚至對此毫無概念。
「馬上就好了，再忍耐一下，我在這等你。」吉爾伽美什道。
按照他們這種非常人的身體素質，就算蘇美爾熱的病毒再怎麼厲害，除非埃列什基加勒本人親自跑過來設下詛咒，否則再嚴重的流感也只會維持一小段時間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王沒有衝進冥府的原因。
她算了算時間，覺得恩奇都睡一覺估計就能好個七七八八，於是打算把人哄進被子。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恩奇都小聲說道：「如果要是好不了的話，就不用等了。」
吉爾伽美什愣了一下。
人偶倒是越說越順暢，聲音也漸漸大起來，很肯定的說道：「如果要是我死掉了，吉爾你不要站在原地等我。」
「你……」
「我見過『另一個我』的記憶。」恩奇都沒理她，自顧自的說道，目光從吉爾伽美什身上滑開，落在臥室裡小小的方形窗戶上，「如果真的會發生那樣的事，我不希望你……一直看著我。」
他這會條理清晰的倒不像個神志不清的病號了。
吉爾伽美什被氣笑了，也跟著坐直身體：「那你剛剛讓我不要離開又是怎麼回事？」
人偶怔住，匆忙的轉回來視線看了她一眼，掃過王冷厲的表情，被嚇了一跳。吉爾伽美什張開嘴剛想說話，卻發現對面的人眼圈一紅，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悶悶不樂道：「我、我那時候說錯了。」
「你說錯了？」吉爾伽美什抬起手捏他的臉往兩邊扯，「那現在說的是真心話？你不願意看見我嗎？那本王現在就走。」
她裝模作樣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實際上都沒去找自己的鞋子在哪裡，余光一直關注著恩奇都的表情。
人偶愈發委屈，他混亂的頭腦在此時此刻完全不能提供任何清醒理智的思路，現在只有兩條金光燦燦的想法浮現出來，生怕他注意不到一樣。一條是：他生病了，很難受，說不定就要死了。
另一條仿佛更重要一點：吉爾伽美什要離開。
「等一下！」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力氣，恩奇都又吸了一下鼻子，感覺眼眶有點酸澀，他一把抓住王的胳膊，大聲說道，「等一下再走！」
「嗯？」王從善如流的坐回來，嘴上依舊說道，「所以其實你願意看到我嗎？」
人偶被她折騰的更加不知所措，急出一腦門汗，聲音裡都帶著一點哽咽，不知道是因為身體上的不適還是精神上的緊張：「等、等一等再走……我沒有說謊，但是吉爾你可以稍微晚一點再離開……等我病的快死的時候？」
他覷著友人的神色，發現這句話一出吉爾伽美什又皺起眉，就慌忙補充說：「其實在那之前走也可以！我不介意！但是我覺得我現在還沒有那麼嚴重……大概，所以你可以留下來。我的意思是，我馬上就快好了！所以不用等太長時間的！」
說完，他加強可信度似的自己點了點頭。
吉爾伽美什忍不住微笑起來，她附身把想要拉她又不太敢動的人偶抱住，在他耳邊說：「我不會走的。」
「你馬上就會好起來。」
「在本王去到冥府之前，你也不會死。」
「所以下次趕我走的時候……」她頓了頓，「我說不定就真的走了啊。」王很心酸的說道，「總之不許再說這種話了知道嗎？不然我就算離開也要嚶嚶嚶給你看。聽見了嗎？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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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完這章安詳的了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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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二天清晨恩奇都把頭埋在床上不動彈。
吉爾伽美什拉不動他, 就盤腿坐在一邊笑：「你還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
恩奇都依舊不動，像個貨真價實的人偶。
吉爾伽美什就揪起他的頭發去撓他露在外面的臉：「我明明一直都在這裡，你為什麼還是不高興？」
人偶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要握拳, 但是又沒有真的把手攥起來。他悶聲說道：「所以我現在讓吉爾你不要在這裡看我的笑話，你會嚶嚶嚶嗎？」
王臉皮比烏魯克的城牆還厚，絲毫不介意恩奇都的抱怨，彎下腰給他編小辮子, 笑眯眯道：「嚶嚶嚶。你想要聽更真情實感的嗎？我可能需要醞釀一下情緒。」
「……」
恩奇都氣的一把搶回自己的頭發：「你工作都干完了？今天怎麼這麼有時間？」
「扔給別人了。」吉爾伽美什絲毫不覺得良心陣痛, 大大方方的給他解釋，「前兩天又遇到了家養的英靈, 扔過去治病了。不過既然蘇美爾熱連你都會感染, 可能我還是小看了埃列什基加勒，弄不好迦勒底那幫人會遇上不小的困難。」
她想了想, 從床上爬起來換衣服：「確實應該過去看看。」
「又是迦勒底？」恩奇都終於抬起頭皺皺鼻子，「所以這次來的是哪個吉爾伽美什或者哪個恩奇都？」
「……誰也不是，」吉爾伽美什把侍女送過來的換洗完畢的衣服扔給恩奇都讓他套上, 「這次的藤丸立香是個女孩子。」
人偶恍然大悟，繼而說道：「所有歷史人物和關鍵npc都是量產的嗎？」
「我更傾向於她……或者說他是作為主角的玩家。」王評價道，「這種經歷聽上去就特別史詩奇幻, 第一次接觸魔術的人類最後的御主和無數英靈締結契約打敗反派Boss拯救世界。如果他們真的成功了, 那還挺了不起的。」
「說的也是。」恩奇都贊成道, 「游戲廠商考慮到玩家受眾, 把主角設定為男女兩種性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兩個在現代摸爬滾打過一回, 深諳各種套路的史前烏魯克王和她的友人見過大世面，淡定的討論了一下『藤丸立香』的人物設定。被他們討論的人物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定為了重點觀察自帶主角光環的瑪麗蘇，冷不丁來到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又聯系不上迦勒底，只好按照王的指示兢兢業業的處理傳說中的瘟疫神的詛咒問題。
正如吉爾伽美什預料的那樣，從一開始，英靈們都沒太把這玩意當回事。
被派出去打頭陣的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這位大名鼎鼎的偵探並不甘願於在狀況不明的情況下親身試險，但遺憾的是狀況不由人，藤丸立香這次能支使的英靈並不多，又無法聯系上迦勒底。基督山伯爵率先出門去搜集情報，南丁格爾是個護士，就算是個理性蒸發舉著屠刀的護士，也必須先以最可能被感染的御主為重，不能輕易離開。最後一位是不知為何進入到了御主的夢境之中的花之魔術師——
半夢魔並不太好糊弄。
大偵探和魔術師對視了幾秒鐘，他們最後決定猜拳定勝負。
福爾摩士用智商作弊，梅林用魔術作弊。
這時候大魔術師不再在念咒語的時候咬自己的舌頭了——如果他願意，明明可以根本不發出聲音施法。
不論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什麼，總之頗懂藥理的偵探閣下維持著萬事在握的穩定微笑，在遠古時代抽著污染清新空氣的煙鬥走進感染區，出來的時候就開始不停的打噴嚏，一邊咳嗽一邊說道：「咳咳咳病人並不多但是我覺得狀況比較嚴重咳咳咳你們還是小心為妙！」
幸好莫裡亞蒂不在這裡，他們不會因此打架。
其他人想。
為什麼莫裡亞蒂不在這裡？
偵探白皙的臉燒的通紅，捂著自己燙手的腦門想，這樣就可以把他坑過去了！
然後福爾摩斯先生就被隔離了。
躺在床上的偵探堅決拒絕了南丁格爾的探視：「不，我覺得現在我還不能失去我寶貴的大腦，所以截肢不行！」
梅林去看了一眼，晃著手指表示：「我一時間也解不開這個詛咒，這是一點不摻水分的神明的力量。只能等著時間過去效果一點點削弱，或者冥府的女主人親自跑過來……哎呀，我們有客人來了。為什麼不問問他們解決之道呢？」
藤丸立香聞聲抬頭，發現金發紅眼的少女和恩奇都並肩走過來。
她一下子從座位上跳起來。
雖然說從未見過女性的吉爾伽美什王，但是不管是衣著品味還是外在氣質簡直一模一樣！而且除了烏魯克王之外，誰還會和恩奇都以這麼親密的姿態站在一起呢？
御主表示她早就覺得迦勒底的某英雄王和某天之鎖之間的相處gay裡gay氣了。
迦勒底不禁止自由戀愛。
只要不夜襲御主，不在單身狗眼前秀恩愛，其他都是好文明。
「您好！」橘發的少女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是藤丸立香，來自迦勒底。」
「本王聽說過你。」吉爾伽美什環顧四周，沒看見上次岩窟王，目光就落在了梅林身上，不動聲色的問道，「上次半夜跑到本王寢殿的那個Avanger呢？」
恩奇都瞬間警覺：「跑到王宮裡？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吉爾伽美什衝他微笑，她對這一點已經不爽很久了：「因為你去不知道哪個神明的神殿過夜了。」
「……」人偶停頓了一下，小聲說道，「下次不會了……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會了。」
立香習以為常，甚至熟練的轉移話題，回答王的問題：「他說要去周圍轉一轉。」
「收集情報嗎？」王說道，「只要不騷擾到烏魯克的平民，本王就不會管。」
她一直目光一錯不錯的上下打量躲在人堆裡的花之魔術師，對福爾摩斯和南丁格爾仿佛視而不見一般。半夢魔被她盯的後背滲出涔涔冷汗，又不能抬起手捂住臉跑開，只好保持住一貫的鄰家大哥哥一樣的爽朗笑容，親切的問道：「啊哈哈哈哈哈王喲，是在下的面孔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王眯起眼睛問道：「這位是？」
藤丸立香對於自己奮戰在搞事第一線時常以坑御主為樂的英靈不抱絲毫同情，毫不猶豫的給他介紹：「這位是梅林……」她頓了頓，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英靈的身份，照理來說，在現在這個時代這些英靈們還都沒有出生呢！烏魯克王理論上也應該完全沒有聽說過……
「大不列顛的花之魔術師？」無所不知的吉爾伽美什露出了然的表情，「原來是你。」
立香微微一愣，以為是千裡眼的作用。不過這位吉爾伽美什王難道並沒有把自己的這個技能關掉嗎？甚至可以預測到幾千年之後的事情？但是聽基督山伯爵說她對於迦勒底的到來也表達了詫異。
她一時間有點糊塗，閉緊嘴巴沒有打算插話。
「初次見面。」梅林在那雙血玉一樣的眼眸的注視下忍不住後退一步，開始打量這個本來是用作倉庫的房屋裡有沒有窗戶可以用來逃跑，「原來您竟然聽說過在下嗎？啊哈哈哈哈，我也是久仰英雄王的大名，想不到傳說中的王竟然會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呢。」
吉爾伽美什不理會他亂七八糟的廢話和四處亂瞟的小動作，干脆在房間裡唯一一張椅子上坐下來，一副打算促膝長談的樣子，慢條斯理的問道：「梅勒忒斯和你是什麼關系？」
她飛快的掃了一眼周圍的人，除了Caster之外，迦勒底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說不定床上躺著的偵探知道點什麼，但是鑒於他現在發高燒，是個半理性蒸發的病號，還是不要指望他能在這種關鍵時刻竄出來救場了。
梅林飛快的說道：「那是誰？是王的朋友嗎？」
他拼命的眨巴自己狹長的紫色眼睛，一臉真情實意的茫然無辜。
「一個白頭發紫色眼睛，前端時間趁著本王不在突然辭職，在冥府女主人和金星女神的眼皮子底下無影無蹤的……前任大祭司。」吉爾伽美什似笑非笑的給他解釋，「還是個身材格外突出的女性。這麼說來，兩位的外貌實在有點相像，難道梅林先生有個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我……」魔術師干笑一聲，「在下倒是沒什麼妹妹，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哦是嗎？」王反問道，見梅林情不自禁的抖了抖，笑容就擴大了幾分，「這麼說來，梅勒忒斯這個名字也很有趣，不太符合我們這裡的命名方式呢。Mer-Lettuce？你很喜歡吃包菜嗎？還是馬甲一層層像菜葉子一樣包裹起來讓你覺得很有安全感？你對女裝又是怎麼看待的？」
「我不是我沒有！」半夢魔快速的躲到了自己的御主身後，「我什麼都不知道！Master你可以為在下作證的對不對？」
藤丸立香眨眨眼，慢吞吞的說道：「抱歉，我也不是很確定。」
「……！！！」眾叛親離的魔術師在目露凶光的王的注視下繼續咬牙否認，「我是無辜的！！！你們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時候給人按下奇怪的罪名！」
然後他聽見自己的御主狀似不經意間說道：「說起來梅林女裝網騙還是有前科的呢。」
「……」梅林眼尖的看見吉爾伽美什已經揉捏著拳頭准備站起身來了。
什麼仇什麼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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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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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吉爾伽美什捏了捏自己的指骨。
她冷笑一聲往椅子背上一靠, 眼睛眨也不眨，在梅林越來越驚悚的注視下和善的問道：「所以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另一邊的橘發少女眼看著魔術師隨時要不顧臉面奪路而逃，終於干咳一聲打破愈發凝重的氣氛。吉爾伽美什本來以為這位御主會一直旁觀到底呢，沒想到對方的膽子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大一些……說起來, 女性的藤丸立香身上有種微妙的氣質，和男性的那位不太一樣。
王只是匆匆看了幾眼，由於相處的時間不長，她也只能透過少女可愛陽光積極向上的外表察覺到一點隱晦的違和感, 卻說不清這種感覺來自什麼地方。
立香說道：「抱歉, 王。打斷一下，他又作了什麼死？」
吉爾伽美什瞥了她一眼, 暫且把注意力放到更加拉仇恨的半夢魔身上。梅林摸了摸額頭, 苦笑一聲，這個傳說中輔佐了亞瑟王征服大不列顛的冠位魔術師似乎脾氣很好的樣子, 哪怕自己的御主一副幫著外人興師問罪的樣子也不生氣，說不定也是因為有恃無恐，見短時間沒辦法拜托這樣的局面, 只好開口說道：「這個問題恐怕吉爾伽美什本人也不太清楚。我可以解釋。」
這話說的，就好像殺人犯被警察逮捕之後，走投無路, 只能老老實實舉起雙手說：我認罪, 但是我能解釋, 我有苦衷, 我要減刑。
吉爾伽美什的手指敲敲扶手, 並不在意他拖延時間，順著那句話說道：「那你就來解釋一下吧。」
「梅勒忒斯和我有一點關系。」魔術師清了清嗓子，承認說，「不過她也不能說是『我』……怎麼解釋好呢，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你們知不知道什麼是同素異形體？」
藤丸立香愣了一下，扭過頭張口想要給烏魯克王解釋，就看見吉爾伽美什點點頭：「接著說。」
這下除了恩奇都其他人都有點詫異的看著她。
站在王身邊的人偶面色坦然，如果有人詢問他這個問題，記憶力超群堪稱過目不忘的神造兵器說不定可以給對方完整的背誦出來化學課本。
梅林撓撓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我可能知道自己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差錯。原來吉爾伽美什王您已經以人類之軀穿越過時空了嗎？說不定還和其他的後世英靈見過面？」
「你沒看到？」吉爾伽美什挑眉，這位魔術師的『異常』體現的格外明顯，因為主人絲毫不做掩飾，她幾乎是在看見對方的第一眼就知道半夢魔有一雙和她相似的『眼睛』。
「我也不能時時刻刻都開著千裡眼到處看。」梅林理解了她問話的意思，輕描淡寫的解釋道，「而且我懷疑就算我認真去看了，也不能夠看到你的所在之處，能使得烏魯克王違反世界規律隨意跳躍時間，這可不是簡單的手筆，恐怕是哪位神明的眷顧吧。」
「誰知道呢。」吉爾伽美什模棱兩可的回答，「本王的事情以後再說，你還沒講完自己的故事吧？」
「唔，總之梅勒忒斯是我，也不是我。在這個年代『梅林』還沒有出現於世上，我如果現身於此，一定是以英靈的方式被召喚出來的。」梅林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但梅勒忒斯不是英靈。她的存在形勢和恩奇都有點類似，是神明按照我的基准用同樣的模式創造出來的生命。」
「我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個特殊的世界。但是就算是我也不能想來就來，而且碰巧那段時間我有點事脫不開身。」魔術師聳聳肩，隱瞞了自己當時正徒步跋涉到另一個世界的烏魯克拯救人理的事情，「所以朦朧間我能感覺到發生了什麼。」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露出人畜無害的微笑，好像在說：已經講完了。
但是吉爾伽美什的目光並沒有移開。
「你在緊張。」王摩挲著自己的手指，平和的指出，「你為什麼緊張？如果只是這樣的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梅林眨眨眼：「哎呀哈哈哈哈哈因為王的威勢太強了嘛！」
吉爾伽美什沒理他，繼續陷入到自己的回憶種：「仔細一想，我小的時候遇見的梅勒忒斯和長大之後遇到的大祭司性格好像不太一樣。」
「人都是會變的。」梅林據理力爭。
「不。」烏魯克王反而因為他的反應確定了什麼，「你的意識應該可以降臨到這邊的『梅勒忒斯』身上吧。本王之前從未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說明你和真正的大祭司差距並沒有那麼大，恐怕連記憶和情感都是互通的？」
「沒有！」魔術師堅決否認，立香稀奇的看著他，還沒見過魔術師這麼堅定的反駁某件事的時候，「好吧其實我能接收到這邊的『我』的記憶。」梅林不情不願的說道，「但是只有在我們連接到一起，也就是我跑過來玩……咳，我的意思是觀察世界走向的時候才能同步。而我又不會天天都有時間過來，只是非常偶爾會來看看！」他強調道，「從上次到現在已經很多年了！現在這個世界名為『梅勒忒斯』的錨點消失後，就算我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也不可能得到她的記憶。」
「梅勒忒斯消失了？你不知道她在哪？你最後能感受到她是什麼時候？」
「誰知道她在哪裡呢？」魔術師扭過頭，「你也不用太擔心，畢竟是另一個『我』嘛，說不定就是因為不想見人所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吉爾伽美什看著他，中肯的說道：「閉嘴吧，梅勒忒斯性格比你好多了。」
半夢魔受傷的把頭轉過來：「什麼？我們明明是一樣的！」
王嗤笑一聲：「這時候你們又一樣了？別想了，既然本王的前任輔佐官自稱是梅勒忒斯，那她就和梅林沒什麼關系。」
輕而易舉的把這件事定性之後，她站起來回過身，看躺在木板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有沒有聽他們講話的偵探先生：「這是誰？我還是第一次見到Ruler這個職介，不過他感染了蘇美爾熱。」
梅林因為王之前的話目光閃了閃，罕見的閉緊嘴巴蔫嗒嗒的拄著法杖站在人群後邊，像個脫水太久又在陽光下邊暴曬的白色美西鈍口螈。
立香自動自覺站出來給她介紹：「這位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是個來自英國的偵探。」
「旁邊這位穿著紅色護士服的Berserker是南丁格爾女士。」
吉爾伽美什有點驚奇：「為什麼南丁格爾會是Berserker？」
她在現代的時候也聽說過這位偉大女士的經歷。
「呃。」立香梗了一下，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剛巧出門探聽情報的岩窟王走回來聽見這句問話，身上的黑色火焰抽動了一下，他咧開一個冷笑：「和梅爾賽苔絲相處一段時間您就能理解了。但她毫無疑問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女士。」
話是這麼說，他卻跟護士站在了房間對立的兩個角落，抱著手臂不打算往裡走了。
南丁格爾守在生病的偵探身旁，對他們的討論無動於衷，只有在看到伯爵走進來的時候紅色的眼眸一動，沉穩而有條理的說道：「您需要治療，先生。」
「我沒有受傷。」岩窟王冷淡道。
吉爾伽美什：「所以她到底是南丁格爾還是梅爾賽苔絲？」
「嘛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立香撓頭，快步走到伯爵身邊仰頭問他，「有什麼有用消息嗎？」
「有。」Avenger出人意料的回答，他完全稱不上善意的笑容隨著周身搖曳的火焰顯得愈發可怖，「而且是個絕妙的壞消息。」
他看著吉爾伽美什王，緩聲說道：「有人說在烏魯克城附近看到了魔獸聚集的痕跡，說不定是進攻的前兆。吉爾伽美什王您大概很快就能收到屬下的彙報。」
「准備好了嗎？盛大的復仇之宴即將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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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因為這件事來的突然, 吉爾伽美什讓恩奇都留下來問問迦勒底這幫人還知道點什麼別的東西，順便她也相信自己的友人能順利的把梅林堵在房間裡不讓他又跑掉——半夢魔一看就是那種背鍋時刻溜得比誰都快的人。王一個人匆匆回到王宮裡找西杜麗問話去了。
神明的手段不發則已，一動就盡了全力。
聽說烏魯克十幾裡外的地方已經被浩浩蕩蕩的魔獸大軍包圍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吉爾伽美什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膝蓋上求順毛的獅子大黃，動作一頓。
被養熟了之後每天吃好喝好玩好, 早就已經樂不思蜀的獅子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抬頭嗷一嗓子，那意思是：不是我爹干的！
它的主人輕哼一聲：「沒說你。」
大黃嘗試賣了個萌，受限於體型失敗了, 於是低頭舔了她的手一下, 又被吉爾伽美什反手將口水抹到它身後的皮毛上，還被不輕不重的呵斥一句：「別舔, 髒。」
自覺已經失寵了的獅子空虛寂寞冷的從王的膝蓋上爬下來, 孤零零的趴在太陽底下不動彈。
然鵝等恩奇都回來的時候，發現烏魯克王自己一個人癱在床上, 和窗戶外邊的大黃動作一模一樣。他愣了一下，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擔心, 快走兩步柔聲問道：「怎麼了？」
吉爾伽美什聽到他回來了，就抬頭哀怨的看了人偶一眼。
「嗯？」恩奇都熟練的在一邊坐下來順毛，綠眼睛眨也不眨, 專注的好像整個世界只能看見這麼一個人, 「吉爾今天不開心嗎？」
「你知道剛剛西杜麗跟我說什麼嗎？」吉爾伽美什抓住他的手指頭捏來捏去, 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他們居然還沒放棄聯姻的想法！」
王怒氣衝衝, 一時的頭疼過後，從床上爬起來越想越生氣：「之前不是送過來一個男孩子被我拒絕了嗎？這次是個小姑娘，還問我喜歡年紀大一點的還是年紀小一點的。」
恩奇都詫異道：「要嫁過來的是神嗎？」
「是啊，他們怎麼敢隨便用野生的精靈或者人類打發過去？」吉爾伽美什冷冰冰的說道，「越是實力弱小，就越把身份看的重要，那群雜種妄加揣測，大概覺得本王和他們的想法一樣。」
恩奇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種一邊發動戰爭一邊想聯姻求和的態度，可見現在群龍無首，下邊的那些神們確實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又忌憚吉爾伽美什的實力又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變成神話歷史種記載的灰燼。但是隨隨便便把自己那一方實力弱小的同類送過來做犧牲品，也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想了想，本來打算陪在吉爾伽美什身邊跟她聊聊天的，這會干脆把衣服整理一下站起來：「我去問問沙瑪什大人，他一直對我挺好的。」
吉爾伽美什拉住他：「你去問他有什麼用？」
「他和主神的關系比較近。」恩奇都說道，「現在衝到前面的這些神的神格力量不強，應該只是一部分神的意思。太陽神閣下說不定能知道那幾位大人是怎麼想的。」
「嘖。」吉爾伽美什萬分不開心，還沒有理由阻止，「你現在就要去嗎？」
「你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嗎？」人偶安撫道，「等你忙完我就回來了。」
他走出寢宮的大門，腳步一頓，回想了一下皺皺眉又走了回來，伸頭問道：「所以那個被送過來的女神在什麼地方？」
「在伊什塔爾那裡。」吉爾伽美什見他為了問一句話退回來，忍不住翹起嘴角，「她剛剛衝過來把人拎跑了，看上去比我還生氣，還一邊飛一邊罵『蠢貨』『太丟人了』之類的話。大概是不會再送回來了。」
她心情好了不少，撐著下巴看恩奇都的臉，像在欣賞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一樣，笑眯眯的說道：「你不用擔心啦全烏魯克人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人偶胸腔裡的器官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小聲說道：「看來傳播的範圍還是不夠廣，神界都不清楚這件事。」
「……哦。」吉爾伽美什被他說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耳朵有點紅。王若無其事的說道，「那我們下次當面告訴他們。」
被他們提到的伊什塔爾正臭著臉和對面新出爐的女神面對面對視。
剛被塞了一個神格、看上去年紀也就十五六歲的少女戰戰兢兢的坐在這位看上去就特別不好惹的金星女神對面，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對方，被從烏魯克的王宮一把揪走……難道傳說中伊什塔爾和吉爾伽美什之間不清不楚的緋聞是真的？她小心翼翼的低著頭用余光打量伊什塔爾的表情，就看見這位傳說中格外受到諸神寵愛的神二代苦悶的揪著自己的頭發，金色的眼眸中一會兒是憤怒一會兒是無奈偶爾還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仿佛陷入了回憶當中一樣。
最後她全部的情緒全都化作木然，如果讓金星女神大人現在說句話，那必然千言萬語都化作『傻逼』二字。
良久，伊什塔爾嘆了口氣，她對面的女孩子瑟瑟發抖。
「我說你啊……」她忍不住開口，見人越抖越厲害，不由得憋氣，雖然神明大部分肆意妄為從不在意善惡，在此之前有著戰爭權能的女神也是出了名的殘忍薄情——但！伊什塔爾一拍桌子，心想憑什麼我就得和這幫蠢貨同流合污呢！她覺得自己的智商和神格都被侮辱了。
「過來！」女神厲聲呵斥道。
對面的小姑娘顫顫巍巍無可奈何一臉絕望的湊過來。感覺自己今天就可以和冥府的那位金星女神的姐妹見面了。
伊什塔爾面無表情的從自己的財寶裡面扒拉出來一副撲克：「打牌，會嗎？」
「……」
這副牌還是吉爾伽美什塞給她的。
那天兩個人廝殺完畢，輸的只剩衣服和天舟馬安那的女神凄涼委頓，魂不守舍。烏魯克王看她混的實在太苦了，難得升起一點憐憫之情，就把剛用完的武器——一副從現代帶回來的撲克牌塞給她，還大爺一樣的說道：「送你了，不用感恩戴德的還給本王。」
回憶完畢，觸景生情，伊什塔爾繼續咬牙切齒。
游走在生死邊緣被她刺激的恍恍惚惚的女孩子怔了一下，還是有一點害怕，小聲說道：「不會……但是我可以學！我我我學東西很快的！」
伊什塔爾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滿不滿意，把撲克牌往桌子上一攤，一臉不耐煩：「我說怎麼做你就怎麼做。」
「先抓牌……你認識阿拉伯數字嗎？唔……你參加過我們這邊的國際交流大會，和阿拉伯那邊的人溝通過嗎？算了一看就沒有，總之我教給你，你認識一下。」
「這段時間就留在我這裡別亂跑。」女神冷冰冰的說道，「否則下次再被抓走我們就冥府見吧。」
她又忘了自己根本去不了冥府。
坐在對面的女孩子抓緊了手裡的牌，鼻尖有點紅：「我不會跑的……真的很謝謝您。」
「……謝就不用了。」女神煩躁的偏過頭，「大概是被某人傳染了幼崽控吧……」
女孩子輕輕抽了一張牌握住，心想：伊什塔爾大人和吉爾伽美什大人的關系真的很好呢。
她對於最近神界的動蕩也略有耳聞，這種情況下，想必一人一神的心情都不會太輕松。
※※※※※※※※※※※※※※※※※※※※
和伊什塔爾打完牌之後
吉爾伽美什：最近你不要總往烏魯克跑，本王不歡迎。
伊什塔爾：哈？這是我的領地憑什麼我不能過來？
吉爾伽美什看她一眼：你自己不知道原因？烏魯克的王宮又不像你的神殿一樣能屏蔽其他神明的感知。
金星女神沉默半天。
王以為自己說服她了。
結果下次吉爾伽美什坐著馬安那跑到了金星女神的神殿。
女神：豈可修我上次好不容易打游戲小贏一局運氣正好怎麼能說停下來就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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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吉爾伽美什完全不知道神界如何因為她和烏魯克的現狀焦頭爛額。等恩奇都走之後王捋了捋現在內憂外患的現狀, 城中疫病雖然沒有解決的方法，只能靠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消退，但所幸埃列什基加勒手下留情，看上去嚴重的不得了, 其實只要做好防範措施不會產生嚴重的傷亡。迦勒底一方有南丁格爾在，擅長各種物理和化學層面的消毒殺菌工作，所以總的來說吉爾伽美什並不怎麼擔心這一邊。
相比之下，魔獸大舉進攻看上去要更嚴重一點。
眼看盛夏過後就要入秋了, 正是農忙時節, 烏魯克就算近年來人口數量有所上漲，也禁不住勞動力一邊種地一邊打仗的消耗。這個消息在國家管理層傳開之後長老委員會忙的腳不沾地, 明明是一群蒙昧時代不講科學講玄學的古代人, 硬是被生活逼迫著開始動用沉睡的腦子分析排兵布陣和人事管理，用最少的人壓榨出最高的勞動力, 為人類智商的進化起到了不可忽視的積極作用。
就比方說，當吉爾伽美什找上之前投降之後宣誓效忠的異國將領安布時，這個男人正久違的坐在書桌前面, 捧著吉爾伽美什友情提供的小學數學課本埋頭苦讀，一下巴胡子被揪的皺皺巴巴還禿了好幾根。
其中有一道題是這樣的：「一群夏塔克鳥和巨龍總共35只被關在同一個籠子裡，夏塔克鳥長出一根羽毛並被御主拔掉的概率是百分之三, 巨龍的龍牙被砍掉的概率是百分之五, 一只巨龍有兩顆可以被使用的龍牙。現在假設夏塔克鳥有兩只腳, 巨龍有四只腳, 總共籠子裡面有一百只腳。那麼等御主掃蕩完全部的魔獸之後, 理論上她能得到幾根羽毛和幾顆龍牙呢？」
正好藤丸立香和烏魯克王彙報工作，一眼看到這道題，很肯定的說道：「是零。夏塔克鳥都是禿子，巨龍年紀大了，根本不長龍牙。」
安布算題的手動作驟停，望著自己解題的步驟一臉茫然的開始回想究竟什麼地方出現了差錯。
吉爾伽美什拍了一下橘發少女的頭讓這位非酋御主少說兩句，然後面不改色道：「你之前算的是對的，不用理會她的話。」
「是……是這樣？王，您今天有什麼任務要分配下來嗎？」
最好和數學題沒關系。安布暗暗想。
他覺得自己只要能算清楚戰場上能干掉多少人就可以了。
更何況——誰家的巨龍有四條腿？都是畸形的嗎？怪不得那位叫藤丸立香的小姑娘說它們不長牙。
「你之前得到了本王的保證，既然宣誓效忠了，也該是時候做出自己的貢獻了吧。」吉爾伽美什說道，「烏魯克不養閑人。」
「您說的是。」安布站起來行禮，早已有人告訴他這次魔獸大舉入侵的消息，「有什麼是我能夠為王效勞的？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絕不給敵人任何可趁之機！」
他倒是沒有打包票說一定能夠完成王的委托。
吉爾伽美什說：「你既然帶兵多年，想來對於……」
安布眼睛一亮，就聽見王慢吞吞的說道：「對於排兵布陣很有經驗，本王現在將探子得到的魔獸分布狀況給你，你就根據這些數據尋求效率最大化，在降低損失的情況下盡可能的減少防御人數。怎麼樣？」
他噎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吉爾伽美什把那坨加厚實戰版奧賽題石板拍到他面前，而後親切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看，本王會給予有功之人豐厚的獎賞。」
安布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委頓，他盯著石板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描述看了一秒鐘，痛定思痛，仰頭說道：「王，臣下鬥膽向您求一位副官。」
「嗯？是誰？」
「現任長老委員會代理會長維克多先生。」安布鎮定的說道，「他雖然戰鬥能力不強，但是在數學方面有著萬中無一的天賦。」
吉爾伽美什挑眉：「你對於烏魯克當值官員的身份和能力摸得倒是清楚。」
「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的。」安布坦然道，「之前……咳，不自量力的試圖與烏魯克為敵時，我就收集過長老委員會的情報，當時只是聽說維克多先生沒有什麼出色的才能。等到有機會一起共事，我才意識到您安排他作為代理委員會會長是有著愚昧之人所不能理解的深刻內涵的。」
王覺得他求勝欲極為強烈的拍馬屁也是很不容易，於是她笑得很和藹：「維克多可以借給你，要是完不成任務就自己提頭來見，知道嗎？」
對面身高八尺的大漢被她嚇得生出一身涔涔冷汗，恭恭敬敬的把王送出自己的屋子，這才摸了一把腦門匆匆跑去長老委員會的辦公地址要人去了。
而另一邊，恩奇都熟門熟路的來到太陽神的神殿，還沒來得及敲門，已經日上三竿上班了有一段時間的神明就發現了他的蹤跡，沒有開門，而是從神殿牆壁正中央的窗戶探出頭，對著人偶招招手：進來，別說話。
恩奇都輕輕一躍落在窗台上，沙瑪什幫他把上面的花卉挪開，然後將窗子開到最大放人進來，再牢牢關緊窗戶，這才開口問道：「你怎麼又過來了？我上次不是說讓你沒事不要往神界跑嗎？」
「我有事情。」恩奇都回答道，「吉爾她……」
「又是吉爾伽美什，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為了烏魯克的事情過來。你之前感染的疫病已經好全了？我還以為那位烏魯克王不會隨便在這種時候放你出宮……看來她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度一點。」太陽神打斷他的話，讓人坐在自己身前，「你要問什麼？我現在沒什麼可以解釋的。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違背整個神界跑去烏魯克幫你們。你沒見到就連伊什塔爾和寧蘇女神都沒有出手嗎？」
「並不敢奢望您來忙幫。」恩奇都連忙說道，「我只是想知道，現在出手的那些神明，究竟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還是……」他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壓低嗓音，「那幾位大人終於打算最後嘗試一下了？」
沙瑪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
神明背著手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依舊是長空萬裡，浮雲如洗，陽光澄澈而溫暖，毫無保留的普照世間萬物，既不因生物種類地位有差，也不偏愛某一處土地或者某一個人。
他就執掌這燃燒著烈焰的星球上萬年。直到某一天，人類的文明之火熾烈似驕陽，宇宙輪轉四季更替，再不以神明的意志為基。
萬物眾生的命運軌跡早就被世界深深刻下，就算是神也不能輕易脫離。
「——天空之神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太陽神最終還是如實說道，將這一番談話可能產生的後果暫時拋到腦後，「大地與空氣之神恩利勒（Enlil）似乎有點想要做點什麼，但是被居住在深淵的恩基（Enki）攔住了……那位大人總是會心軟的。至於神母寧胡爾薩格（Ninhursag），她很久不出現在人前了，比阿努還要低調，誰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恩奇都走到他身後，好像是一位孩子伸出手抱住自己的父親那樣，躊躇了片刻，伸出手臂輕柔的不帶著半點力氣的搭在沙瑪什的肩膀。太陽神回過頭，陽光順著神明側開的身影照射在人偶精致的面孔上，仿佛為一件精心雕琢的工藝品鍍上一層金輝，就連他垂下眼睛後卷翹細密的睫毛都仿若蝶翼一般，流露出生機勃勃而又驚心動魄的美感。
沙瑪什注視著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位神明本不該有的欣慰和輕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酸楚。
他甚至能夠回憶起自己是怎樣和同僚們坐在一起，用上好的材料一點一點細致的將他塑造成今天這副模樣的過程。
太陽神最後抬起手，摸了摸人偶的頭：「回去吧，我的孩子。」
他這麼說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去和烏魯克的王在一起，不用猶豫，也不要害怕。因為——命運永遠會給奮力求存者以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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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太陽神說出這種話簡直就像是做出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保證, 不管他知不知道恩奇都本來的命運軌跡，都在這句話裡面隱約暗示了這個被自己（和一群不靠譜的沙雕同伴）親手雕琢而生的人偶不會因為被卷入這次的風波而被迫與人世分離。
就連恩奇都本人都愣住了，反應了幾秒鐘才回過神來。他不像是正常的人類那樣由父母生養長大，從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是以天為席以地為鋪的自然之子, 既不為七情六欲感懷也不受理性約束，基本和野獸無異。但是也不知幸運還是不幸，他迄今為止乃至有生之年，恐怕都不會和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脫開關系。他們是最親密的朋友, 是最交心的君臣, 是生活導師和她的學生，是自然與人的連接點, 是天之楔和天之鎖——說不定也是默契盡在不言之中的心愛之人。
吉爾伽美什教給他一個成年人脫離了父母之後, 在人間摸爬滾打踽踽獨行所需要的一切人性。
於是一張白紙上突兀的顯現出濃烈的色彩。
而他本以為這具軀體所能容納下的情感已經接近飽和，卻沒有想到在太陽神沙瑪什這裡, 還能體悟到更多。
相較於漫長的壽命，神明之間的交往是短暫而又熱切的。
他們的愛憎如此鮮明，如果說人類的情感像是涓涓細流, 那神話中記載的神與神之間的悲喜就如同是滔滔江海，一陣狂風吹過，怒濤湧起, 將埋藏在其下暗流之中湧動的細沙衝刷的一干二淨。
這其中, 恨又比愛更加鮮明。
所以當大部分此時生活的人類或是後世在傳說中窺見一二的歷史學家, 都對於他們的冷酷和殘忍印像深刻。
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妻師生、同僚友人, 不過是簡單的符號而已, 歡喜的時候如膠似漆，背叛之後棄如敝履。就連吉爾伽美什面對她的親生父母，交往之間也不會太報以期望和信任。幸好在雙方共同的維護之下，他們現在的關系已經比最初的時候好上太多，偶爾見面的時候，別人一眼就能看出親緣關系，而不會懷疑他們只是流淌著相同血脈的陌生人。
恩奇都不曾體會過父母親情，自然也不會太過向往。
因此，當那細碎的白沙從褪去的潮水之中似羞似慚般露出一星半點，他赤著腳走在上面，為那柔軟溫暖的觸感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
沙瑪什見他半天不說話，忍了又忍想要維持住形像，還是沒忍住回過頭，發現恩奇都瞪圓了眼睛，微微張開嘴巴，白皙的面頰上帶著健康的血色，一副想要回想發生了什麼又不敢確定的樣子。
他被這個表情逗樂了，但是面上依舊很嚴肅的樣子，伸出手指了指人偶的發型：「我上次給你剪的齊劉海，你怎麼又扒拉成三七分了？」
恩奇都：「……」
沙瑪什大人的強迫症大概是沒救了。
太陽神本來只是轉移一下注意力，結果反而提醒了自己，越是打量就越是難受——嗨呀！好好的小孩兒！劉海不對稱也就算了還能說是風吹的，怎麼衣服上面的花紋兩邊也不一樣呢？仔細一看這件白袍子的開叉角度問題也很大……他就像是一個人吃荔枝吃到一半的時候發現上面躺著一只蟲子，頓時後背一冷頭皮發麻，比小姑娘見到四五只南方蟑螂一股腦鑽進蚊帳裡還要驚恐，本來要說什麼也忘記了，把神殿的大門一看將人偶提到門口扔出去：「走走走，短時間內不要過來看我，有心理陰影。」
恩奇都就這麼一臉茫然的回到了烏魯克。
吉爾伽美什剛接見完迦勒底負責處理瘟疫的藤丸立香和烏魯克負責統籌安排城防的安布，伊什塔爾把前來和親的女孩子接走之後不見蹤影，王頓時清閑下來，無所事事的坐在王宮裡調戲西杜麗。
恩奇都走進王宮的時候，吉爾伽美什剛把『梅勒忒斯本體是個男人』這個驚天大雷說給自己的輔佐官聽。西杜麗毫不誇張的說簡直大驚失色，幾乎變成了黑白的紙片人。梅勒忒斯對於她來說亦師亦母，在她十幾年的人生當中起到了燈塔一般的引導作用。
現在王對她說，那是一個女裝大佬，還有網騙前科，誘拐了英國的小蘿莉坑了人家一輩子，現在在迦勒底人人喊打（霧）。
「……」
西杜麗面色驚恐迷茫，小臉煞白，嘴唇哆嗦著問道：「那……那他犯法了嗎？要、要在迦勒底的監獄裡蹲幾年？」
「……」吉爾伽美什一臉沉痛，「三年起步，上不封頂。順便他被關在阿瓦隆，現在是戴罪立功之身，正在烏魯克義務勞動。你想去見他嗎？」
活像個看著自家閨女被野男人欺騙之後認清真相的時候唉聲嘆氣的老母親。
西杜麗不知所措。西杜麗三觀碎裂。在那一瞬間，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當初年少無知，與和藹可親的梅勒忒斯大人談論起來的那些小女孩兒的隱私話題。
——重點在於對方還很懂啊！還能一臉平和的諄諄教誨啊！
細思恐極。
本來崩泰山而面不改色的大祭司踉踉蹌蹌的抱著自己逝去的童心走出王宮的時候，差點一頭撞上恩奇都。人偶把她扶起來，溫和的問道：「沒事吧？」
然後他就看見跌在他懷裡的少女眼淚汪汪，話也說不完抽噎著跑遠了。
他一抬頭，吉爾伽美什一臉無辜。
「……我以為你不會欺負小姑娘的。」畢竟王一直都是幼崽控。
「唉。」吉爾伽美什癱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伸了個懶腰，「其實我只是說實話，而且我當時看到梅林時候的震撼一點也不比西杜麗少，雖然可能外表看不太出來吧。不過這次是本王的錯，沒想到她會這麼在意的哭出來。晚上的時候去給她道歉吧。」
她也不起身，就仰著頭看恩奇都：「你呢，有什麼新消息嗎？」
「沒……也不算新消息。」恩奇都走到她身邊把人扶起來，「沙瑪什大人說主神們的立場不必太過憂心。」他安慰道，「事情不算嚴重，我們可以解決的。」
吉爾伽美什眨眨眼，飛快的意識到了什麼：「沙瑪什他和你說了什麼？他居然給你打了包票？」不然以恩奇都的性格是不會說出這麼肯定的結論的。
人偶竟然支吾了一瞬，有點不好意思一樣沒有立刻回答。
王看著他的表情，突然笑起來：「我就知道他得心軟，平時就跟個老媽子一樣，是不是又管你發型了？」
恩奇都一臉無奈的承認：「是。」
「他就想看你剪個光頭。」吉爾伽美什嗤之以鼻，「下次把梳側單馬尾的迦勒底御主擺在他前面，說不定就以毒攻毒治好了。」
她順手撩起自己已經養到接近腰部的金色長發，突發奇想：「你說我編個辮子怎麼樣？在這裡垂下來。」她指了指自己左邊的肩膀，「這個發型是不是有點危險。」
恩奇都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給她梳頭發，順口問道：「吉爾你和沙瑪什大人有什麼矛盾嗎？他提到你的時候情緒似乎也不大積極。」
王長嘆一聲：「人類最古婆媳矛盾。」
「……」
烏魯克王就這麼摸了三天的魚。
第四天清晨時分，神出鬼沒的岩窟王再次出現在王宮裡，一頭海藻一樣的白色卷發隱藏在帽檐的陰影之中。他低聲說道：「魔獸的首領之一在率領大軍進攻之前提出了一條協議，它想先見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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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吉爾伽美什有一個疑問。
她看著身披綠鬥篷的男人突兀的出現在牆角, 鬥篷內西裝革履打理的一絲不苟，從白頭發到黑皮鞋都散發著冷意，連周身的幽藍色火焰看上去都是冰涼的的，仿佛拒人千裡之外, 讓等閑不敢於輕易接近。但這一身綠也綠的很有特色，乍一看上去還以為烏魯克的王宮裡多了一叢盆景。
總而言之，從外表來看，岩窟王閣下拿的可能是鬼畜冰山總裁人設, 特立獨行又不好相與, 猙獰一笑擺在戰場上能把對手嚇哭。
——但是每次收集情報和來王宮通知都是由這位負責。
如果不是藤丸立香缺乏用人才能的話，就是在她看來, 伯爵先生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不好接觸。
而且他談及自己的御主, 口口聲聲說著諸如『厭惡』『醜陋』『悲哀』『無聊』等消極詞語再報以嘲諷的冷笑，但身體卻很誠實, 勤勤懇懇的幫助立香排除危險拉攏盟友探查局勢，堪稱英靈裡的業界良心。
這讓吉爾伽美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幾次遭遇, 抽空憂心忡忡的問恩奇都：「你說如果我們以後真的去迦勒底養老，會不會周圍都是一群不會好好說話的傲嬌同事？」
被她談論的愛德蒙似乎若有所覺，在前方帶路的時候冷著臉回頭看了她一眼。
王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恩奇都忍著笑小聲說道：「可能是吧……我覺得大部分位高權重的人類或者神明都有這種, 唔, 性格特征。還挺可愛的。」
吉爾伽美什：「是嗎？本王就沒有。」
恩奇都：「……」他剛想說王就是其中一例來著。
人偶向來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和吉爾伽美什爭論, 他干脆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是這樣, 吉爾最棒了。」
「嘖。」吉爾伽美什說, 「你就算是誇獎我，本王也不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對沙瑪什放松警惕的。」
「你不用改變你自己的態度，吉爾。」恩奇都柔和的說道，「我是握在你手中的兵器，只要你做下決定，我就會為你斬殺敵人。」
更何況，早在他離開太陽神的神妓，尚還懵懂的時候跟隨吉爾伽美什來到烏魯克，就隱約明白自己會有和故人刀劍相向的一天。
他早已做好了准備，並不因此而感到畏懼。
「……」吉爾伽美什抬起手捏他的耳朵軟骨，她的膚色比恩奇都稍微深一點，放在白玉一般的身體上對比明顯，讓被她捏住的那一點漸漸變成淺紅色的區域也顯得分外撩人，就像是春天初綻的桃花苞，「就算你這麼說，對我而言你的意願也很重要。我很高興你實力強大，但我不希望你僅僅是神造兵器。在那之前，你更應該是本王的友人。」
恩奇都微微偏頭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來，抿著嘴笑了笑：「我知道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願意為她而戰。
不是因為兵器生來應當見血，而是恩奇都這個個體願意傾盡全力達成王的心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前面帶路的岩窟王腳步稍頓，然後默不作聲的加快了步伐，身後的鬥篷哪怕是在無風的夏日正午都飄揚在身後獵獵飛舞，無端的顯現出幾分怒氣衝衝來。
沒辦法，無數英靈的衛星在天上飄，落地的寥寥無幾，迦勒底還是單身狗占多數。
遠處臨時改建的衛生所裡，正在為患者消毒、一直被叫著『梅塞苔絲』之名的南丁格爾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若有所思道：「啊……忘了給我自己消毒。」
立香絕望的拉住她的手：「不南丁你是個英靈並不會輕易生病，現在缺乏戰力不要想不開自裁啊啊啊——」
南丁格爾放下自己的手術刀，斜看她一眼，淡定的面孔上竟然多了兩分笑意：「御主，既然你不會感染蘇美爾熱，不如過來幫我的忙。這批患者已經快要痊愈了。」
她話音剛落，從這個臨時由空出來的糧倉改建而成的衛生所大門張開一條縫，一個年輕的而又清俊，顯得有幾分儒雅的青年探出頭，目光落在南丁格爾身上，驚喜道：「請問您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好？」
「大概完全恢復不留後遺症還要一個星期，也就是七天。」南丁格爾的笑容轉瞬即逝，又是冷冷淡淡的表情，「你要做什麼？」
「呃，」男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後在鋼鐵護士長面無表情的注視下低聲下氣的問道，「非常感謝您對於士兵們的照料，但是烏魯克現在正是戰時，如果可以的話……」
「不可以。」南丁格爾斬釘截鐵的說道。
年輕人尷尬的試圖繼續說服她：「但是現在情況真的很危急，我叫安布，是王任命的城防指揮官。現在魔獸的大軍已經接近到只要登上城樓就能看見陰影的距離了，可是有戰鬥力的人手遠遠不夠，青壯力就算不上戰場，家裡也要有人負責收割糧食，所以您看……」
「我是護士。護士這個職業就是指按照法律法規和護理行業規範，從事與醫療有關的全項臨床操作或單項專項護理活動。」英靈轉過身，低下頭繼續完成自己的清潔和消毒工作，「你有你的目標，我有我的責任。我的責任就是讓我的患者平安健康的走出這間衛生所。如果他們因為未除盡的蘇美爾熱傳染了其他人導致兵敗，你要怎麼做？」
安布被問住了，沉默了好一會才偃旗息鼓，低聲鞠躬道歉：「是在下考慮不周。但是還是很感謝您。」
他轉身離開了。
躺在床上被英靈照料的家伙是個純正的莊稼漢，以前也跟著士兵們去過一次戰場，因為當時魔獸也兵臨城下不得不派出更多有能力殺敵的人類。他側著頭越過南丁格爾忙碌的身影，看安布離開，咳了咳啞著嗓子、不太好意思的問道：「天使小姐，請問我現在的狀況還會感染別人嗎？」
這個稱呼還是有一次梅林一時興起，跟他們嘮閑嗑的時候把『白衣天使』這個說話科普了一遍，於是領會了其中美好寓意的烏魯克人們口口相傳，都願意這樣稱呼為他們操勞良多的護士小姐。
南丁格爾動作一頓，紅色的眼眸暗沉沉的，這個保留了部分神智的Berserker說道：「不會。」
和她之前的說法完全相反。
「但是你的力量沒有恢復，上戰場很可能會死。」
「哈哈哈哈，」男人大笑，笑到一半又咳嗽兩聲，斷斷續續的說道，「活著本來就是有可能會死掉的，區別只是早死晚死和因為什麼去死。您有見過我的小女兒嗎？沒有？哈哈哈等我身體好了就把她抱過來帶給您認識一下，她才三歲半，現在應該和她媽媽住在家裡，幫她媽媽干活。她說她以後想要去神殿當個祭祀，因為神殿和王宮很近，說不定可以經常看見吉爾伽美什王。」
立香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問道：「她很喜歡王嗎？」
「誰不喜歡呢？」躺在床上的男人反問道，「大人可能還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小孩子們是最純粹的，他們覺得王是個好王，又強大又美麗又和善，有的時候還很可愛……咳。」他掩飾性的干咳一聲，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總之你不要在小孩子裡面問這種問題，他們會不給你發『烏魯克王後援團正式成員』的小紅花的。」
「……」
最後男人說道：「讓我去找安布大人報名吧，天使小姐。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覺得我應該擋在我的孩子們和女人前面。」
那天中午，這個不大的衛生所清空了一半人，剩下的都是身體素質不好、站都站不起來的，和那些離痊愈還早出了門可能把病菌傳染給其他人的人。
陡然間清閑下來的護士小姐站在尚有余溫的病床邊出了片刻的神，轉而對立香說道：「御主，你和福爾摩斯先生在這裡休息，我去前線看看。」
說是前線，其實除了用城牆阻擋獸潮以外，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南丁格爾登上城樓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花之魔術師正站在牆壁的缺口處，拄著魔杖極目遠眺。
她問道：「你在看什麼？」
「嘛……我的學生，之一。」梅林笑了笑，也看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吉爾伽美什，恩奇都和岩窟王去找魔獸頭子談判去了。」
「就他們三個人？」南丁格爾不贊同的皺起眉，「太危險了。」
「聽說那位首領是王的舊識。」魔術師聳了聳肩，「而且現在的局面看似危機，實際上卻不如我們之前遇到的第七特異點。因為這次並沒有聖杯出現，也沒有其他地方的英靈亂入，就算魔獸大軍看似浩浩蕩蕩，實際上裡面還參雜了不少被裹挾進來的普通的野獸。」
南丁格爾說道：「但烏魯克的王現在是人類之軀，看上去也不打算召喚英靈，烏魯克的戰鬥力實際上是弱於第七特異點的。此外，就算敵人的質量參差不齊，但他們背後站著的不出意外是蘇美爾的神明，如果他們察覺到勢頭不對打算拼到魚死網破的話……」
「你說的有道理。」梅林臉上依舊帶著笑意，「所以不到終局，勝負還未可知。」
「你看不見嗎？」
「看不見。」魔術師坦然說道，「我的千裡眼技能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使用的。而且現在比起烏魯克的戰局，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為什麼迦勒底會參與到這場神與人的爭端之中呢？」
南丁格爾一怔。
「我們向來都是追著聖杯跑的。」半夢魔淡淡說道，不知是在問身邊的Berserker還是只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麼這一次看上去根本沒有聖杯出現，我們卻降落到一個嶄新的特異點，甚至在建立好魔術據點之後都無法順利聯系到迦勒底呢？到底是什麼力量促成了這樣的現狀？」
「而且，想必你也發現了，這個烏魯克的發展方向和歷史記載的完全不同。」
「吉爾伽美什王的前任輔佐官是我……的分|身，她甚至還去到過現代，並且平安歸來，在了解到未來之後，恩奇都勢必不會走向相同的結局，也就是說，我們所知道的那個蘇美爾神話已經不復存在了。那麼世界抑制力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手干預過哪怕一次呢？」
「它就不怕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嗎？就算是在神代，神明也不可能為所欲為吧。」
「所以我的推斷是，」梅林最後總結陳詞，「這個世界裡，有某種堪比聖杯，甚至高於聖杯的存在。它在干擾了世界線之後，還有能力承擔起後果，直至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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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如果現在有人站在烏魯克的城牆上往西南方向望過去, 就能看見蔚藍到近乎發灰的天空邊緣下，影影綽綽的暗布著一層濃稠的陰影。仿佛是一盆漆黑的顏料摻雜著點污水一把傾瀉而下，流淌到光禿發白的山脊和高地上面，將那一塊常年無人光顧的貧瘠土壤染上斑斑血氣。風雨欲來之勢乍起, 宛若黑雲壓城，只讓人看上一眼就覺得滿心升起恐怖與壓抑。
所以也難怪梅林從舌尖上吐出自己的最後一句斷言的時候，面孔上毫無往日從容散漫的笑意，一雙沁著涼意的紫色眼眸中不似人類的那一部分被映襯的更加明顯。
他用平淡的口吻自言自語道：「竟然把主意打到這邊來了嗎？」
也不知道說的具體是哪一邊。
被傳訊跟著迦勒底的Avenger走出城門的吉爾伽美什倒是沒考慮那麼多。遠方一眼望過去如淵如岳漫山遍野都是的魔獸, 離的稍微近一點反倒看上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可怖。
……更別提打頭陣之一的居然還是位老熟人。
王親切的和那頭格外眼熟的獅子打了一聲招呼：「好久不見, 你的兒子最近在本王的宮殿裡過得不錯。」
吃喝不愁，膘肥體壯, 腦子不長, 估計能活得長。
然後她就見有足有兩個成年人龐大的魔獸渾身一顫，竟然打了個哆嗦, 可見被揍出來的心理陰影不是那麼容易破除的。
獅子干笑一聲，口吐人言，聲音雄厚, 禮節周到，倒是比它不成器的傻兒子好上不少：「許久不見，您已經長這麼大了。」乍一聽還以為是哪裡冒出來的失散多年的長輩。
吉爾伽美什上次見它還是個不及成年男人一半高的小蘿莉,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手, 發現對方過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變化, 就懶洋洋道：「是, 兵器用的更趁手, 把你們打回老家是不費什麼事的。」
「……您別生氣，我們不是來打架的。」一頭頂在魔獸大軍前方的半個首領說出這種話來簡直喪權辱國，幸好它當初被吉爾伽美什虐怕了，也不覺得低頭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很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或者說至少我們當中的一部分不是為響應神明大人的號令入侵烏魯克而來。我們當中有幾位頭領想要見您一面。」
「嗯？」吉爾伽美什哼了一聲，有點意外，「本王看你站的這麼靠前，原來只是個擺設？」
「我這點實力也就在烏魯克周邊……我是說過去的烏魯克周圍地帶逞逞威風。」獅子苦笑一聲，「被神明眷顧的魔獸乃至神獸兩只手都數不過來，這次魔獸大軍傾巢而出，幾位神明甚至派出了自己看家大將，我自然是因為犬子和王您僥幸有一點微末的交情，這才被拉到前排來充當一個信使。」
吉爾伽美什決定收回這頭獅子毫無變化的評價，它分明是在這種我命由人不由我的凄慘境遇下鍛煉出來一副在魔獸當中數一數二的好口才。
要是放在現代，妥妥是第二外語出類拔萃的外交人才。
恩奇都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只獅子進化方向格外不同，不由得露出一點感興趣的表情。吉爾伽美什余光掃過他的表情，嘴裡的話打了個轉，變成了：「誰要見我？」
對面的魔獸吐出一個名字：「芬巴巴。」
恩奇都愣住了。
一連串久遠的回憶在他的腦海裡面打了個轉，那是在遇到吉爾伽美什——甚至是遇到神妓之前的事情了，久遠到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份並沒有濃烈到足以算作友人、僅僅稱得上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但當別人提起這麼名字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時間在腦海當中浮現出一副畫面，那是宛若春光明媚的少女、宛若擇人而噬的猛獸、會用利爪舉起花環輕輕待在頭頂的，一個名為『芬巴巴』的獸。
史詩中記載，他和吉爾伽美什會為了反抗神明的統治將這掌管森林的獸類殺死。
吉爾伽美什第一時間察覺到了恩奇都變換的神情，突然開口問道：「是你的朋友？」
「說不上。」恩奇都馬上否認道，他有點遲疑的判斷了一下自己和芬巴巴的關系，最後只能老老實實說道，「我們認識。」
王眨眨眼睛：「那你們有仇？」她確實也看過吉爾伽美什史詩，但是誰知道現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線還有沒有按照史詩裡面那樣寫？比起出土的幾塊模糊不清的板子，她更相信自己的朋友親口告訴她的話。
「沒有。」這次恩奇都否認的更快了，「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
但是對方卻莫名其妙的給他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像。
或許是因為那頂花環吧。他想，欣賞美麗的東西是生物的本能。
吉爾伽美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對著一張貓臉上也能看出忐忑二字的獅子點點頭：「那就見上一面吧。」
兩軍首領相見的場所被設在了附近深林裡的一處山洞。
如果單論山洞的品質來說，這個洞穴采光良好，溫度宜人，兼有清水流淌，還自帶青苔淨化空氣，實在是一處上好的房產。
但遺憾的是人類已經從山頂洞人進化過來已久，對方的誠意只能心領。
芬巴巴竟然也會換位思考，見到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的第一面就說了一句：「選在此處見面是在下招待不周。但是現在魔獸裡主站主和分為兩派，我需要時刻掌控情況，實在是不好往太偏僻遙遠的地方去，所以便委屈烏魯克王了。」語調棒讀的像在背書一樣。
更讓人驚訝的是，她甫一出場，竟然是個身著淺色連衣裙、頭戴花環赤著雙腳，顯得眉清目秀的少女！
實力高強的魔獸能夠變換形態並不出奇，但是它們大多缺乏合理的審美觀，又瞧不上兩腳獸軟趴趴的樣子，所以變幻出來的要麼就是鐵塔扣腳巨漢，要麼就是生物課本上的女性健美模特輔以猙獰的面孔，總之變成人還不如用原型，省著辣眼睛。
而且對於大部分魔獸來說，變形就如同穿著三層羽絨服出門，哪有赤|裸裸的光著舒服？
所以吉爾伽美什猛地看到魔獸界一個審美正常、甚至還有點小清新的清流，眉梢一翹，開始覺得有意思起來。
她紆尊降貴的笑了一笑，沒有接那句『招待不周』的話，只點點頭說道：「你好。」
頂著花環的少女說完客套的話，頓時就把落座的王放到一邊，雖然沒有明顯的怠慢，但是眼神卻不住的往恩奇都的方向飄。在人偶緊跟著吉爾伽美什含笑打完招呼之後，她就像得到了許可一樣，眼神亮晶晶的隔著一張石桌往前湊了湊，小臉不知道是久別重逢激動還是害羞染上淺粉色，一臉希冀對恩奇都說道：「好久不見！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
恩奇都沒想到她不提正事反倒來詢問他的經歷，頓了一頓才微笑著回答道：「挺好的，我喜歡烏魯克。你呢？還呆在之前那片森林裡嗎？」
「我喜歡森林！」芬巴巴立刻大聲回應道，不等其他人插話，她一個人就打開了話匣子，宛若積蓄了數十年的江水一朝沒了堤壩，頓時滔滔流淌連綿不絕，從當年的初遇追憶到後來的分別，從重逢前的期待和緊張到昨天晚上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總之旁聽的吉爾伽美什越聽越奇怪，給恩奇都拋去一個眼神。
恩奇都心領神會，在少女說到早中晚飯吃什麼比較養生又環保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打斷她，柔和的問道：「既然再次見面了，我們以後相處的時間肯定還有很多。現在形勢緊張，不如先把眼前的問題商議解決一下如何？」
芬巴巴仿佛從夢中驚醒了一樣，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剛剛她談到興起的時候，白白嫩嫩的手指搭在石桌上，沒忍住一個用力，戳出一排大小相同深淺不一的坑，這會兒回過神來又心虛的按下去一巴掌，輕描淡寫的把那一堆小坑化成一張更加明顯的手掌印。
她愣了愣，更好不意思了，扭捏著扯住自己的小裙子，不去直視恩奇都的眼睛，比大家閨秀還要大家閨秀，捏著嗓子小聲說道：「好的，你們有什麼問題就問吧。」
「……」吉爾伽美什心說不是你拉我們過來的嗎？
一刻鐘以前她還以為這不是一場陰謀就是難得的機會。
一刻鐘以後她發現這其實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機！
流水不一定有情，但是落花明顯有意啊！
烏魯克王危機之心頓起，但是又不願意以一己之私拆散恩奇都和他難得擁有的一位朋友——雖然在她眼中，這份純潔的友情可能是單方面的，芬巴巴是怎麼想的還不得而知。
她憋了半天，到底是把一句刻薄的嘲諷憋了回去，干脆往後撤了撤，示意恩奇都頂上去。
人偶詫異的看著她，用眼神問道：吉爾你不要和她結盟嗎？
吉爾伽美什不動如山，回道：你和她談。
恩奇都：你生氣了？
王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指，全權交給自己的友人去交涉。
恩奇都無奈，只好說道：「抱歉。雖然你我之前無冤無仇，但是現在由於種種原因，魔獸和烏魯克陣營對立。我是一定會站在烏魯克那一邊的……所以如果你打算率軍攻打王城的話，下次再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他到底也沒有打算在對方說出否定答案的時候，趁其不備和吉爾伽美什一起痛下殺手。
大概是因為，眼前的少女不僅沒有殺意，看上去還有點傻乎乎的？
他選擇遺忘了當初的自己更呆這一悲傷的黑歷史。
芬巴巴沒有理會這句近似決裂的話，她拎著裙擺眨眨眼睛，細聲細氣的問道：「你們要殺了我嗎？你討厭我？」
「不，」恩奇都說道，「但是……」
「那就行了。」少女干脆的拍板，「我也不討厭你，應該說我一直挺喜歡你。所以烏魯克王，我們結盟吧，我不打烏魯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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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伽美什♀：現在退掉盟友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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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這一爪子下去能將鋼鐵斬成碎片的人間殺器, 談起自己決定『不打烏魯克』的時候，語氣輕松的就好像在盛夏的正午打算趁著父母不注意的時候跑去小賣店吃口冰沙。吉爾伽美什因為那過於理所當然的口吻感到一陣幻肢疼，並且又被其中一句對恩奇都直說的『我一直挺喜歡你』搞得渾身不舒服。她在一邊坐著假裝自己是個高深莫測的啞巴，恩奇都一向不願意管這些事, 也不得不反復確認了好半天，說服芬巴巴把自己（更靠譜的）已經物理說服的、站在同一陣營的魔獸們拉出來見一見。
魔獸心思淺，芬巴巴不覺得自己被質疑決定權受到了冒犯，很干脆的點點頭。
然後她才如夢初醒一般, 斜著腦袋對吉爾伽美什說：「吉爾伽美什王, 您一直不說話，是身體不舒服嗎？」
——難道不是你一直纏著本王的摯友不想讓別人打擾嗎？
王從椅子坐直身體, 頗為欣慰的發現自己比對方高一點……但是這也意味著, 和王一邊高的恩奇都與對方有一個堪稱完美的身高差，稍微一低頭就能看對眼。
芬巴巴明明是個魔獸, 但是幻化出來的外表真的極具欺騙性。當她紅著臉微微仰起頭露出渴慕的神色時，很少有人能夠壓抑住自己內心深處驟然泛起的波動。
恩奇都在她疑惑的看過來的片刻，對她禮貌的笑了笑。人偶碧綠色的眼眸輕柔剔透, 宛若一池春水，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就按之前商議的，你去聯系。」吉爾伽美什冷眼看著這一幕, 語氣似乎一如以往——畢竟她平時也很少在人前好聲好氣的說話。但恩奇都立刻聽出不同來, 他早就心有疑惑, 聞言頓時側過頭移開視線, 看向身邊的友人。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鑽出來火燒火燎的獨占欲把她磨得一腔煩躁, 吉爾伽美什隨口用官方口吻應付了幾句，從陰冷的石洞中走出去，外面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遠古時代的老樹參天，投下大片大片的陰影，空氣裡到處是泥土混雜著潮水的悶熱濕氣。
她站著仰頭看天發呆的功夫，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她背後傳過來。
是恩奇都。
不是他還能是誰呢？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總是默認了吉爾伽美什會和恩奇都出現在同一框畫面裡，不管是開天辟地混沌之初諸神執掌的神話，還是千百年後車水馬龍人類繁衍生息的後世。
但這其實是不對的。
恩奇都會站在吉爾伽美什身邊，是因為他願意並為此感到愉快，反過來也是一樣。人與人並肩而行，並不是出於命運，出於『天之鎖和天之楔一定要在一起』或者『他屬於我所以他哪裡也不能去』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
「怎麼了吉爾？」正像是人偶現在毫無所覺的問道，「發生了什麼？」
他因為察覺到了吉爾伽美什心情的變化而憂心忡忡，於是放棄了和可能認識的新朋友敘舊，跑出來關切的問詢。
王皺起眉，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
「沒什麼。」她不想要和自己的朋友發火，盡量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慢慢的說道，「你交了新朋友，我應該感覺高興。以前我一直覺得你和人類的接觸不夠深厚。」
這倒是真的。有段時間她總覺得恩奇都每天跟自己混在一起不是什麼好事情，恩奇都是一個單獨的個體，並不是他自己說自己是兵器，就真的是一把任人擺布的物件。他從裡到外無一不完美，就應該去嘗試和享受這世上所有和他相稱的美好事物。這世界那麼廣博，但他只見了烏魯克的一角，充其量加一點日本的邊。但是等對方真的因為烏魯克的原因跑去太陽神那裡打探情報，王又覺得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後悔。
她像是被分成了兩部分，屬於人類的那一半雖然覺得酸溜溜的，但也為摯友在這世上找到新的快樂而高興。屬於神的那一半則快要壓抑不住惡念，輾轉反側之余總想把人永遠的禁錮在自己身邊——
就像恩奇都之前生病發燒的時候那樣。
躺在床上顫抖著，一臉無助的茫然，可能是感受到了痛苦也可能在其中摻雜著些許隱秘的歡愉，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只能依靠著她掌控，哪裡都逃不開，沒有人能將他從她身邊帶走。
可是這是不正確的。一直以來壓過血脈的理智在清醒時給她潑了一頭冷水，難道生在原始社會就真的要入鄉隨俗的做一個殘忍冷漠的奴隸主，連唯一一個交心的朋友都不能予以同等的尊重嗎？
恩奇都對她鑽了牛角尖之後的內心掙扎一無所知，茫然的眨眨眼：「可是我和你之前的感情很深厚。」
「……」吉爾伽美什呆了一秒鐘，咳嗽一聲，強調道，「這是不一樣的！你怎麼能一輩子就只認識我一個人呢？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應該遇到許許多多的人，有復雜而又親切的人際關系，有愛你的長輩，有許許多多同齡或者不同齡的朋友，就像是——」
她忽然之間停頓住了。
就像是什麼呢？這輩子的吉爾伽美什，心裡空無一物，唯一漸漸被她放進去的，只有恩奇都一個人。
那些單純的、毫無猜忌與陰謀、簡單輕松的交往，是屬於日漸模糊到只剩下一個朦朧的影子、連名字和性別都不記得的那個上一輩子的人。
她不能用自己舉例子，只好說道：「就像其他普通人一樣。」
「我們又不是普通人。」恩奇都理所當然的說道，「而且我也認識很多人嘛。」
他摸著下巴回想了一會：「長輩的話沙瑪什大人勉強能算一個（太陽神：嗯？？？為什麼要勉強？），老師是吉爾你，朋友也是你。我還認識烏魯克的好多人，關系都不錯。日本的大家我也都記得，雖然大概以後不會再見面了……」他算了算，挺高興的說道，「這麼一看我還真的認識了不少人哎！」
吉爾伽美什最受不了他用這種軟乎乎的語氣說話，頓時把自己想要說什麼忘得一干二淨，整理了好半天的語言才說道：「相識和相交是不一樣的。」
「那大概是因為吉爾占的比重太大了。」恩奇都難得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直接占了三個位置，別人哪還擠得進來？再說了……你不也是一樣嗎？」
吉爾伽美什光顧著想要反駁這句反問，都沒來得及去回想之前那『三個位置』究竟是哪三個：「我有父母。西杜麗和我一起長大。梅勒忒斯……算了一想起她我就生氣。」她想了想，不情不願的承認，「而且我和伊什塔爾關系不錯，我的意思是偶爾不錯。」
恩奇都若有所思：「所以，你覺得，我們會因此內心深處看待對方的重要程度不同？」
「不，怎麼可能？」吉爾伽美什脫口而出，「你是最重要的，沒有之一。」
「哦。」恩奇都笑了起來，「所以你在因為這件事不高興嗎？因為我認識了芬巴巴？」
「不是……」吉爾伽美什疑心於話題到底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本王說了本王很高興你能認識新朋友。」
當她在恩奇都面前自稱『本王』的時候，如果不是表強調，就是惱羞成怒。
或許都有一點。
人偶話鋒一轉：「可是如果你和金星女神太親密的時候我就會不高興。」
王因為『太親密』三個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斷然道：「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同時詭異的是她竟然因為好友直言自己的不悅而感到一絲放松。
「我也是一樣。」恩奇都溫和的說道，「普通朋友之間的交往是什麼樣子這件事，我還不是很確定。但是我覺得有一點特別肯定——」他無聲無息的用食指鉤住吉爾伽美什的小拇指，「我覺得我們應該不能算成普通朋友對不對？」
「……」
一陣沉默之後，王冷著臉，干巴巴的說道：「行吧，我承認我不高興，你能閉嘴了嗎？」
人偶暢快的大笑起來，讓吉爾伽美什想要直接抬起手捂住他的嘴巴。
笑什麼笑？！她憤憤的想，這麼下去早晚有一天會遏制不住衝動把人綁在床頭柱上然後脖子以下不可描述啊！
芬巴巴聞聲從山洞裡探出頭來，她就像是個剛出窩的小動物，被從樹蔭間透下來的日光晃得眯起眼睛，好半天才搖頭晃腦的看清楚發生了什麼，頭上的花環一個沒戴穩掉在了地上：「怎麼了怎麼了？你們在笑什麼？」
她沒來得及彎腰撿，略有驚奇的看向吉爾伽美什：「王是不是講了一個好聽的笑話？」
恩奇都笑聲斷斷續續的被抑制住，他臉上仍然殘留著笑意，讓那張面孔猶如暖風吹過的大地瞬間生機盎然：「是的。」
「能講給我聽嗎？」
「恐怕不能。」人偶歉意的說道，「因為是我們兩個之間發生的某件小事，您可能聽不懂。」
「啊……」赤著腳的女孩子微微失望，又很快露出羨慕的表情，拾起地上的花環，「你們感情真好。」她噠噠噠走過來，把手裡的花環遞給吉爾伽美什，抿著嘴笑了笑，「送給你，吉爾伽美什王可以看一看這個花環怎麼編。我覺得恩奇都呆花環會很好看。」
吉爾伽美什頗為意外，抬起手接過來道了聲謝。她突然覺得這雖然本體是個魔獸，但還挺可愛的。
芬巴巴似乎又有點不好意思，望著恩奇都往後退的時候腳步重了一點。
於是那片無辜的石頭地面像是軟乎乎的面團一樣，瞬間浮現出了一個三四釐米深的腳印。
「……」
覺得可愛都是錯覺。
※※※※※※※※※※※※※※※※※※※※
不負責任的小劇場：
吉爾伽美什♀腦子裡面有一個小天使和一個小惡魔。
小天使：我要和我的摯友在月亮底下談人生談理想！
小惡魔：我要和我的摯友啪啪啪！
小天使：要和諧！要平等！要愛國！要敬業！
小惡魔：要啪啪啪！
小天使：要……
小惡魔：啪啪啪！啪啪啪！
小天使：啪啪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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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之後芬巴巴大概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曬小弟的機會, 就像是每一個集齊了游戲裡全部五星卡的人生贏家一樣，把和她站在一邊的魔獸們拉成一排，蹲在離烏魯克稍遠的地方一齊仰天長嚎：「嗷——」
人間的造物，好看的千篇一律, 醜的有各式各樣的醜。
神代的魔獸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放在手游裡面絕對沒有人會願意氪金的那種。
吉爾伽美什：「……」
芬巴巴熱情洋溢的張開雙臂：「怎麼樣！它們都不會打烏魯克噠！」
面對她邀功一樣的渴望神情，還是重視靈魂多過□□的恩奇都笑容不變點點頭，說道：「多謝。」
王對於少女遞過來那頂花環興趣不大, 反倒是恩奇都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捋著上邊的枝葉看個不停。等他們兩個走近烏魯克城門下的時候, 人偶成功把那個精致的頭飾變成了花朵的原生態，如同任何一個能把魔方扭得亂七八糟但是拼不回去的人一般, 他僵硬的看著手裡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枝杈幾秒鐘, 不動聲色的把它們塞進手心裡，很快那一片花瓣就順著他的身體融進連接的大地裡面化成不起眼的春泥, 假裝無事發生。
但是神明精心雕琢的造物畢竟極具聰明才智，他很快就抓到了編花環的精髓所在，飛快的在路邊的野花裡擼了一串顏色相近的。十分鐘以後, 恩奇都把手裡七扭八歪的花環在自己的頭上比了比，然後看著吉爾伽美什一臉躍躍欲試。
吉爾伽美什頓時警惕起來：「怎麼了？」
「我最喜歡吉爾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芬巴巴的相處打開了人偶新世界的大門，這句話他說的毫無凝滯之意, 流暢自然, 放松親切, 笑意盎然, 下一秒他把花環遞到吉爾伽美什眼前, 眼巴巴的看著王問道：「所以吉爾你願不願意戴上去試試？」
「……」先不提這兩句話之間究竟有什麼邏輯關系在裡面，吉爾伽美什倒是發現他的表情和芬巴巴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她飛快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微微一笑，「好啊，我也最喜歡恩奇都了。禮尚往來，本王這裡有兩個頭繩，你願不願意梳個雙馬尾，我們一起走回王宮？」
他們兩個在烏魯克的城牆下面面相覷，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恩奇都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從回到自己的時代之後，吉爾伽美什的王之寶庫就不再能像是移動衣櫃一樣指哪放哪，王之寶庫現在還在建設當中，就算烏魯克王有意願把它變成自己的武器，也無法簡單的達成目標。
——所以問題來了，她為什麼能這麼自然的從衣服口袋裡面掏出來兩個頭繩啊！
要知道王除非有需要劇烈運動的要緊事，否則是從來不束發的！
城樓上站著吹了好長時間風的梅林驟然聽完這段對話，不由得露出老流氓一樣的笑容，探出半個身子衝下面的人喊，還故作驚訝滿臉浮誇：「哎呀呀我還以為是誰回來了呢~這不是王和她的摯友嗎？你們為什麼站在樓下不進來呢？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順便在下的小賣部常年出售各種樣式的頭飾和發帶，價格低廉童叟無欺，種類多樣質量有保障，來者即是客，你們二位要不要來嘗試一下？」
吉爾伽美什抬頭眯起眼睛冷笑一聲：「大言不慚，你買的東西有本王的友人編的花環珍貴嗎？」
梅林微微一愣，干笑一聲「嗨呀禮輕情意重是我唐突了看您不情不願的樣子原來是情趣游戲嗎是我老了老了」然後垂著腰拎著從不離身的魔杖飛快的溜掉了。
在他身後被擋住的南丁格爾，於半夢魔腳底抹油之後第二個探出頭：「你們兩個，從外面回來，記得消毒殺菌。」
她話音遠遠飄散過來，仿佛一縷淡色的晨霧，還夾雜著醫院裡的消毒水味。然而女護士已經從容轉過身，彎下腰撿起地面上的醫藥箱，雄赳赳氣昂昂的跑去駐扎點給守城的士兵們進行心理輔導去了。
半只腳買進城門的王一只手臂套著花環，兩只手正暗搓搓的往恩奇都的一頭柔順的綠色發絲裡面鑽，聞言茫然的眨眨眼，跟身邊的友人說道：「我們是真的回到了烏魯克嗎？不是什麼迦勒底駐美索不達米亞小分部之類的地方？」
恩奇都也不躲開，任由吉爾伽美什給他編辮子，聞言沉思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恐怕我們見到的英靈還要比這些多得多。」
「……你說的就很有道理。」
迦勒底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神秘了，以後真的要去給他們無償打工嗎？
王不禁升起一絲絲淡淡的懷疑和抗拒，無形之中為自己晉升高貴（而難抽）的限定五星的道路埋下伏筆。
而在另一邊，了不起的金星女神已經快要在自己的床上笑岔氣了，整個宮殿都回蕩著她高亢興奮的三段式女王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吉爾伽美什居然承認了！是那個吉爾伽美什啊埃列什基加勒！」她居然主動去聯系了關系並不好的冥府之主，「是烏魯克的王！那家伙居然承認我們兩個關系好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太陽神是從西邊上班的嗎！！」
「你還有時間去偷聽她跟其他人談判嗎？」
埃列什基加勒忙的腳不沾地，畢竟每天死亡的生命數量都不在小數目，她百忙之中還要被自己無所事事的姐妹魔音慣耳，手一抖差點把一個迦魯拉靈扯成碎片，頓時沒好氣道：「所以那又怎麼樣？你不是還因為人家交了新朋友不告訴你就生氣到哭嗎？」
「誰哭了！」伊什塔爾怒而起，「那是被風吹的！再說了誰和她關系好啦？明明是她一廂情願，我才不承認呢！誰會那麼掉價的和一個人類交朋友，哼。」
「……」埃列什基加勒從聲音到表情都透出敷衍，「行吧。」
「而且我觀察很久了。」金星女神今天傾訴的欲望格外強烈，她抱著枕頭在自己的床上打滾，「恩奇都應該不是她朋友。」
「嗯？」冥府女主人動作停了下來，驚訝道，「喂我說，你終於把自己的眼睛也給搞壞了嗎？」
伊什塔爾：「你那個『也』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混蛋！我說真的，你不覺得他們兩個的關系比起普通關系更加親密一些嗎？」
埃列什基加勒不為所動：「這只能說明他們是比普通朋友關系更親密的摯友關系。」她不耐煩的把手裡修補到一半的迦魯拉靈放在一邊，去給新生的魂魄接引和安排死掉的各種事宜，傳說中狠戾陰暗的冥府之主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又因為完美主義不得不在大部分時間裡面親力親為，一天工作二十三小時五十九分鐘，剩下的一分鐘用來聽伊什塔爾傳過來的逼叨逼——可見神明選對權能真的很重要，眼見著金星女神明明身兼數職，卻每天浪蕩瀟灑什麼也不管，自然有人去給收拾爛攤子，真讓鹹魚羨慕。
伊什塔爾道：「不，我懷疑他們兩個之間是情人關系。」
「……」一個迦魯拉靈膽戰心驚的看著自己的主人突然彎下腰咳得驚天動地。
「真無趣，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如果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在一起，他們到底要怎麼達成生命的大河蟹？我當初就應該稍微堅持一下的，說不定他們就會願意讓我去參加恩奇都的制造過程了。」
「……我覺得你想多了。」埃列什基加勒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不管怎麼說，你難道喜歡吉爾伽美什或者恩奇都嗎？愛情的那種。」
伊什塔爾怔了怔：「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所以你關注這個干什麼……唉，你要是最近很清閑的話，不如替我去烏魯克給吉爾伽美什王帶一句話。」女神咬了咬下唇，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壓低嗓音，「我曾經，在天空之神阿努大人那裡，看到過那個名叫『藤丸立香』的御主的畫像。」
遠在天宮的伊什塔爾左右翻滾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盡管關系不好，但是她們兩個人畢竟是互為半身的關系，對方的語氣中些微的變化都能引起另一個人的警覺。她皺起眉：「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的意思是……」
「很久很久以前了。我不知道。」埃列什基加勒說道，「但是烏魯克王應該學會警惕。現在對她而言，恐怕除了烏魯克以外，舉世皆敵。」
***
「——現在恐怕全美索不達米亞都站在了烏魯克的對立面。」這句話卻是由另一個很久不出現在人前，幾乎被遺忘的英靈說出口的。福爾摩斯掏出一杆煙卻沒有點燃，因為御主曾經指責這種行為會污染環境並且帶壞未成年的小孩子，偵探先生只好握著它緩緩煙癮，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這個年代的神明對於治下的土壤的掌控力度比想像中的要強大太多了。」
他對面坐著自己的御主藤丸立香，還有一個跑過來串門想要拜訪南丁格爾，結果沒見到人卻被留下來的安布，兩個人心不在焉的聽著福爾摩斯做出模棱兩可的分析，心思都飄在別的東西上面。
立香是惦記著剩下三個英靈的行蹤，但是她本來就住在這裡，倒是還坐的安穩。
安布就不同了，他被王囑以厚望，自身又不缺乏野心和能力，大戰當前自然沒有時間在這裡嘮閑嗑。他屁股左右磨蹭了一會，下定決心想要告辭離開，冷不丁就聽見對面那個在他看來有點故弄玄虛的男人突然冒出來一句：「烏魯克前幾年是不是和其他國家之間有過戰爭？」
安布愣了愣，頓時有點尷尬。
他還以為這是眼前這幫人從什麼地方得知了他降將的身份，是來嘲諷的。雖然懂得醫術知識的南丁格爾值得敬佩，但畢竟迦勒底還頂著馬戲團的名頭，他對於剩下的幾個行為舉止怪異的人沒什麼興趣和好感。
青年男人的表情就冷了下來，不鹹不淡的說道：「是有這麼一回事，但是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福爾摩斯瞧著他，很快的微笑著說道：「抱歉，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這只是猜測而已，想來那次戰爭烏魯克一定是大獲全勝了吧。」
安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沒錯。以吉爾伽美什王的實力，自然不成問題。」
偵探先生緊跟著追問道：「那麼烏魯克的對手都是些什麼人呢？」
安布越發不自在，開始懷疑這個人真的是有意來找茬的，他冷冰冰的說道：「是兩個鄰國的貴族不知道從哪裡催生出來的魔獸，和一群……烏合之眾。」
他干脆把自己也貶到了這群烏合之眾裡面。反正上一次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輸得很慘。
「閣下何必妄自菲薄。」福爾摩斯輕飄飄的說道，「吉爾伽美什王既然看重您，一定是有其中的道理的。不過既然上一次戰爭中就有神明參與的影子，那麼事情就說得通了。」
安布因為他的前半句話確定了，這個男人果然了解他的身份卻又有點惡趣味的兜著圈子。至於後半句話……他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問道：「什麼事情說得通了？你發現了什麼？」
偵探頓了頓。
他歉意的微笑起來：「不好意思因為只是我個人的推論，還沒有得到求證，為了防止錯誤的結論蒙蔽你們的眼睛，所以現在最好還是不要說出來。」
「……」
安布和藤丸立香一起瞪著他看。
既然不能說出來那還非要跟『下集預告』一樣扯出個頭來干什麼！
根本就是想要看其他人一臉求知欲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苦悶樣子吧！
等安布告辭離開之後，終於能夠從病床上爬起來的英靈伸了伸老胳膊老腿，在御主的瞪視下笑容可掬：「Master還沒有吃飯吧，聽說今天烏魯克王宮的伙食不錯，要不要去試試看？」
於是等吉爾伽美什一席風塵僕僕的從外邊趕回來，西杜麗都沒得到消息的時候，就看到王宮門前徘徊著一高一矮一藍一橘兩道影子。
王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來，一股不好的預感頓時升起：「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福爾摩斯熱情又自來熟的迎了上來：「這次應該算作是初次見面吧吉爾伽美什王！很抱歉，上次我不幸感染了蘇美爾熱，沒能在第一時間接收到情報。」
立香踮著腳尖往後看了看：「岩窟王呢？他不是和你們一起出去的嗎？」
「他把我們送到目的地就離開了。」吉爾伽美什說道，「應該是早就回來了吧。」
基督山伯爵像個游蕩在陰影之中的刺客。
潛伏時無聲無息，低調的仿佛是游走在秋天草原上的獵豹，連身上的花紋都是不動聲色又昏沉的。
他每天游走在烏魯克的各個角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拉扯出一張巨大的網，在迦勒底的御主無人可以依靠的時候，這張細密透明的網絡就是她堅不可摧的後盾。
而Avenger就隱藏在這面盾牌的後方，時刻准備抓住時機對著潛在的對手露出獠牙。
立香已經很習慣自己的英靈來無影去無蹤了，聞言就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吉爾伽美什的表情，發現她看上去並沒有諸如『暴躁』、『憤怒』、『惱火』、『起床氣』等容易波及到其他人的負面情緒，這才說道：「本來衛兵是打算讓我們進門去的。」這是吉爾伽美什之前給出的命令，「但是似乎伊什塔爾過來了。」
吉爾伽美什一挑眉，為了這句話的內容，也因為對方語氣裡對於伊什塔爾這個名字顯露出的熟稔。
不至於吧……英靈座兼容並包無所顧忌也就算了，你們迦勒底也葷腥不忌到這個地步嗎？
然後她一回想起那一群『吉爾伽美什』——
算了吧，迦勒底的御主怕不是個抖M。
在她眼前的立香打了個噴嚏。
王繞過她大步往裡走，恩奇都跟在她身邊對著迦勒底御主和Ruler打了個招呼：「你們要是有事情的話不如先進來坐坐。」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福爾摩斯從善如流，一幫人浩浩蕩蕩的殺進主殿。
伊什塔爾正站在殿內的承重柱旁邊，仰頭打量，好像這跟柱子格外引人注目與眾不同一點。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女神飛快的揚起一個傲慢的表情，回過頭來：「很久不見了吉爾伽美什，再次見面你還是這麼……」她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幾個小時之前，面前的王還在其他人眼前承認兩個人之間的朋友關系。
既然對方都已經服軟了，那麼女神大人稍微、稍微的寬容一丟丟，暫時放下眼前這人過去那些大不敬之罪也是正常的吧？
於是這句本來嘲諷意味濃厚的話頓時被咽了下去，但是噎的她有點難受，只好皺著臉強行轉折著往下接：「還是老樣子呢……等等，你身邊這群人是誰？！」
她挨個打量過藤丸立香和福爾摩斯，回想起埃列什基加勒的話，嘴上很不客氣：「哪裡來的雜種居然和我搶……不是，你們到底是誰了啦為什麼會被招待來烏魯克的王宮裡面？！」
立香默然無語，很想跟女神大人提出意見，讓她不要好的不學壞的學，從吉爾伽美什王那裡帶偏口頭禪。
不過現在看來，女性的伊什塔爾和女性的吉爾伽美什關系還不錯嘛！
所以只要變成了同性別就能從仇敵變成閨蜜嗎？
倒是吉爾伽美什已經習慣了自己和她偶爾互看不順眼的時候互相罵對方『雜種』。
老實說伊什塔爾也不知道王這個口癖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面冒出來的，還一講就是許多年，儼然變成了一種習慣。最開始這個詞還是專門用來形容金星女神的，成功把女神大人氣的三天吃不下飯。後來時過境遷，吉爾伽美什面對陌生人的時候越來越不客氣，於是伊什塔爾轉眼間發現，烏魯克王好像經常用這個詞。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女神大人心理平衡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罵還是要罵回來的。
不過這到底是吉爾伽美什的人設，伊什塔爾也就特別生氣的時候會搶過來用一用。
她還十分得意：這難道就是傳說中搶別人的戲份，讓別人無戲可演的精髓嗎？
眼下吉爾伽美什就十分淡定，總體來說她對迦勒底的印像還行，不會隨隨便便甩出去一句用來懟人的罵人話。她又往前走了兩步，把伊什塔爾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柱子有什麼好看的。」
「這是不是我當初搬走那一根？」伊什塔爾反問道，「我還以為你直接把那一塊地方清空了，結果是又擺回來一柱嘛。」
女神嘖嘖兩聲，有點可惜這跟柱子沒有嵌寶石，不然說不定今天又能賺一筆。
可見搶劫也是有慣性的。
「……你真的明白承重牆是什麼意思嗎？」
吉爾伽美什有點牙癢癢，突然後悔自己今天的發言了——看伊什塔爾這副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樣子，肯定是聽見了啊！這得是多無聊的人，大白天不干活跑去聽牆角！又是什麼幸運值正好被聽見了關鍵一句話！
「算了，今天過來找本王有什麼事情？」
伊什塔爾忽然不知道怎麼開口，就算讓人家小心陰謀詭計，眼看著迦勒底的人還站在這裡呢，她總不能直接開口說吧？萬一這是個誤會豈不是顯得很尷尬很丟臉？
她腳掌磨蹭了兩下地面，啪的一下拍了天舟馬安那一巴掌：「我就是過來看看不行嗎！」
天舟馬安那：「？？？」
「順便跟你說一下現在的情況。」金星女神面不改色。
「巧了。」一直旁聽他們說話的福爾摩斯笑彎了眼睛，他身上英倫紳士的派頭很足，任何時刻都是彬彬有禮客客氣氣的，和這個帶著點原始蠻荒氣息的時代格格不入，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來，「我們也是來和烏魯克王陛下說說烏魯克當下的狀況的。如果您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談？」
金星女神眉梢一條神色凌厲就想說點什麼。
吉爾伽美什給她打了個安撫的手勢，對這個還沒說過幾句話的英靈頗感興趣。她今天事情不多，倒不如說事情太多了以至於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都干不完了，不如去摸魚。
五個人在吉爾伽美什慣常用來辦公的房間圍繞著桌子坐下來。
因為這個房間稍微有點小，天舟馬安那勉強從房門擠進去，被靠牆擺在一邊。獅子大黃樂顛顛地衝過來想要找鏟屎官玩耍，恩奇都按住它的腦門居高臨下的微笑道：「別往裡進了，這邊人多擠不下。」
大黃聽不懂，大黃很茫然。
它嗷嗚嗷嗚的叫了兩聲，吉爾伽美什根本不理它，於是獅子就一個熟練的側臥，堵住門口不動彈了。
屋子裡面的人：「……」
關上門之後，伊什塔爾最先開口說道：「我要講的第一件事是，這次魔獸進攻烏魯克是其他神明的意思。這個吉爾伽美什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往福爾摩斯那邊看過去，卻一不小心正好和偵探先生看過來的視線對在一起。
福爾摩斯：「打擾一下，請問女神大人有參與其中嗎？」
「廢話。」伊什塔爾沒好氣的說道，「我要是參與了會這麼簡單嗎？如果要是我來的話，肯定要把天之公牛派過來，到時候你們怎麼可能還可以悠哉游哉的坐在這裡質問我？」
吉爾伽美什對那只牛的鐵蹄子印像深刻。
也不知道主神們是怎麼想的，把伊什塔爾當女兒一樣寵愛也就算了，但是有哪個家長會給想要養寵物的女兒塞一頭實力強大體型碩大無比的公牛的？金星女神閑的沒事的時候會把那只畜生帶出來遛一遛，就跟遛狗一樣。但是普通人養的小狗頂多隨地大小便，天之公牛所過之處，近乎寸草不留。
至於為什麼印像深刻的是牛蹄……因為那頭牛巨大到如果從地面上看、只能看到四肢著地的程度。
王覺得自己和恩奇都兩個人二打一都不一定能輕易打敗它。
體型差距是硬傷。
大概是發現了自己不怎麼招女神待見，福爾摩斯老老實實閉上嘴巴不講話了，但是他清澈的視線仍然在吉爾伽美什和金星女神周身徘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情一般。
吉爾伽美什問道：「第二件事呢？」
「一人一條。」伊什塔爾說，「那邊坐著的兩位，是不是也該說點什麼？」
實話實說，藤丸立香本人也很迷茫。
她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想知道謎底，但是偵探就是不到最後不告訴你。簡直是拖更利器。
還是在她身邊的英靈開口說話，語氣仍然不溫不火，流露出一股從容的優雅來：「其實我有一些問題是想要先問一問的，畢竟迦勒底並非是主動來到這個地方。但是在那之前我也可以根據我這些天從各個角度了解到的事實，先說說我所能確定的結論。」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見眾人的視線都聚集過來這才說道：「首先最簡單就能推論出的一點是，神明並不真的想要滅亡烏魯克——或者說，神明的主要力量按兵不動。」
伊什塔爾以為她在說自己：「咦？可是我其實還不算……」
「抱歉，我並不是指您。」福爾摩斯道，「但是其實這是很顯然的，因為烏魯克迄今為止還沒有被毀滅。」
以諸神的力量，如果他們真的打算擰成一股繩，就算是在力量衰退的今天，依舊是指哪打哪，想要洪水就下暴雨發山洪，想要地震就板塊運動四分五裂。
但是沒有。
於是他們的行為看上去就像小打小鬧一樣，盡管給烏魯克帶來了危機，卻並不致命。
因為特異點不能簡簡單單的用世界線發展既定規律來隨意定性，所以導致這種現像形成的原因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有一位或者幾位力量遠超其他神明的存在阻止了他們，二是他們自身其實並沒有傳說當中實力那樣強大。
或許這兩種可能性皆有。
「另一方面，據我所知，神明和人類文明的關系此消彼長。一者發展就有一者滅亡。從後世科技進步而神學變成傳說的角度來看的確如此。現在只有烏魯克的發展速度偏離了既定軌跡，如果假設每一個神明對於祂治下的城市領導力是絕對的，那麼按照你們現在群龍無首、每一位都站在不同的立場，卻又瀕臨絕境的現狀來看，為什麼人間整體而論仍然是太平的，而不是戰火紛飛世界大亂呢？」
「這是因為……」伊什塔爾想要說點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怎麼解釋。
她甚至習以為常，因為眾神本就並非齊心協力，因為他們有些人確實很智障，因為她本人也在出於各種各樣的理由劃水，因為主神們確實很久不理世事、從不發表觀點意見。所以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如果是一群瀕臨絕境不想逝去的瘋子，其實是什麼手段都用的出來的。可是他們為什麼不用？
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件事。
所有神明都在用一種太過溫和的手段發泄自己無可排解的絕望。
這根本是不合邏輯的。
其實英靈更想談一談這個世界和其他世界線完全不同的走向問題。但是現在線索太過雜亂，伊什塔爾和吉爾伽美什的關系又撲朔迷離，他想了想，干脆又假裝自己是個蚌殼，決定剩下的以後有機會再說。
於是一時冷場。
感覺像是有人在深更半夜講了一個鬼故事。
吉爾伽美什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凝重的氣氛，她的表情仍然很輕松，看上去並不為現在的狀況苦惱，王的手裡甚至還在捏著之前恩奇都送給她的花環的花瓣：「這些東西對現狀來說作用不大，本王會考慮的。你們還有別的事情？」
「你很著急的趕人走？」伊什塔爾不怎麼高興，「不是沒什麼事情嘛。」
「其實還是有挺多事兒的。」回答她的是恩奇都，人偶語氣溫和，但措辭不怎麼客氣。
「……」金星女神抱著胳膊站起來，「行吧，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對於伊什塔爾來說，這一屋子的人一個比一個討厭。
很難形容哪一個更招人煩一點，她的耐心被消磨干淨了，之前因為偷窺（？）得到的樂趣揮霍一空，這時候純粹就只是為了完成埃列什基加勒的任務，再不想跟一幫人類一起浪費時間，於是伊什塔爾干脆利落的說道：「埃列什基加勒那家伙告訴我說，她曾經在阿努大人那裡見到過藤丸立香的畫像。」
橘發少女頓時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吉爾伽美什神情也很微妙，她扭頭對立香說：「離他遠一點，那是個不知道多少歲數的蘿莉控。」
迦勒底御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神色更加扭曲了。
福爾摩斯記下了這個消息，並不打算發表評論，他見吉爾伽美什也一副打算送客的樣子，就跟著伊什塔爾站起來：「我們也告辭……」在他身邊的御主忽然拉了一下偵探的袖子，用口型說道：你說了我們是來蹭飯的。
一人一英靈靜默的對視一秒鐘。
就聽見讀了口型的烏魯克王頭也不抬：「想吃肉的話，門口的獅子歸你們了。」
「……」
所以是誰吃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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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三更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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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奪回勞動果實！衝破思想牢籠！」
藤丸立香：「……」
「發生了什麼？」她一臉『我受到了巨大驚嚇』的樣子, 吐出嘴裡的西瓜子。在迦勒底御主面前站著一群土生土長的烏魯克人，他們舉著自己的武器對著前方高台上的將軍歡呼。在她身後除了自家英靈之外，是一群長相清奇的魔獸並排蹲在地上，淺色長發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在場地上的樹蔭下擺了一把椅子規規矩矩雙腿並攏坐下, 好奇的望著烏魯克戰前動員大會現場。
「你要時刻謹記，」梅林在自家御主身邊一本正經的教導，「這位吉爾伽美什王是去過現代的。」
——可是你們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唱國際歌真的沒問題嗎！
事實證明，現在十個蘇美爾神明裡面有八個都對吉爾伽美什聲望敵對, 就算是這邊搞得再聲勢浩大, 也不會讓局面變得更加糟糕。
但是有幾位神明在那震耳欲聾的魔音騷擾中還能保持理智清醒，一眼認出了躲在一旁吃瓜的芬巴巴。
「……她怎麼在那？」恩基情不自禁的問出聲來。作為遠古的深淵之神, 這位久居冥府下的主神之一已經很久不來到地面上了, 甚至有傳聞他已經和深淵融為一體，成為了這個星球構成的一部分。這傳言說的有板有眼而且經過時間的沉澱, 自然也不是空穴來風。但他現在冒著風險讓自己神格的一部分踏在陽光之下，只是為了赴一場老朋友間的見面會。
大地與空氣之神恩利勒聞言，帶著厭惡的表情將視線往烏魯克的方向投去一瞥。
「養不熟的白眼狼。」他撫摸著自己的權杖, 冷冰冰的說道，「我們給予了她崇高的地位和實力，給了她賴以生存的廣袤森林, 結果為了一個見過兩三面的神造人偶, 她就打算站在諸神的對立面。」
他話音剛落, 站在烏魯克士兵前方的安布舉著手裡完全不該出現在這個年代的教科書繼續大聲說道：「這是未來的紀實書, 而非預言者的夢囈！你們或許看不懂上面書寫的語言, 可是吉爾伽美什王已經告訴我們了。這上面的每一個文字，是我們編纂的！這紙張的每一頁材料，是我們生產的！人類的文明早晚有一日會走向新篇章，此時此地並肩站在這裡的你們就是歷史的持筆人，若干年以後，神話將由人類書寫，由我們的子孫後輩書寫，太陽之下是人類的王，而神明將永遠不出現在地面上！」
剛想要說點什麼的天空之神話音一頓，聽見這麼一段話，不由得露出苦笑：「你看，別把自己太當回事。說到底泥土裡播撒下種子，天空降下雨露，樹木繁茂生長，動物們在森林裡休養生息。這些和我們又有什麼關系呢？」
「一派胡言。」恩利勒說道，「我讓土壤永遠肥沃，飽含著冬天融化後的雪水。我讓空氣清新流動，繞著星球運轉不息。我讓種子可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安穩沉睡，等到日光親吻它的身軀，靈魂就會從軀殼中伸展開來，向著天空前進。我還讓火山休眠，讓丘陵夷為平原，讓沙石變為沃野，讓城得以挨著城，房屋建立，車馬橫行。如果我沒有做這一切，他們憑什麼能過上現在的安穩生活？」
阿努欲言又止。
他很想和自己這位舊友加同僚談一談什麼叫做『圍海造田』『南水北調』『土壤施肥』以及植物的光合作用呼吸作用以及向光性。
但是想起自己的存在也並不怎麼科學的天空之神忍耐住了。他給同事們一人分了一塊小點心，和泛著熱氣的奶茶，反正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食就對了。
而坐在他身邊的恩基打了個哈欠。他在地下睡得太久，哪怕重新來到太陽底下依舊掛著碩大的黑眼圈，一副辛苦操勞過度的腎虛衰弱樣子，和衣冠楚楚光彩照人的恩利勒形成了鮮明對比。深淵之神瞪著眼前冒著熱氣的奶茶，有氣無力的說道：「阿努，你要是想讓我直接留宿，可以不要用這麼委婉的手段。」
在他對面的恩利勒剛優雅的抿了一小口，聞言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咽下去。
最後他悄無聲息的吞咽了一下，假裝無事發生的警惕道：「我並不打算睡在這裡。我沒有帶洗漱用具和寢具。」
「……」
如果用偶像包袱的重量給在場的三位主神排行，大概大地與空氣之神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神。
「我也沒想著委屈您的大駕。」天空之神沒好氣道，他端端正正的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接著說回芬巴巴的話題吧。我還以為她和吉爾伽美什的關系並不好。」
「情敵嘛。」恩基葛優癱窩在椅子上啃小餅干，像只把自己塞進軟墊睡覺的貓，「烏魯克王的脾氣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她居然沒在第一時間和下面那幫魔獸的首領大打出手。」
「對。」阿努興致盎然的回應道，「我當初一直以為她是個脾氣傲慢又不講道理的成年男性……」
「結果發現她是個可愛還有點傲嬌的女孩子。」恩利勒不耐煩的接了下去，「你說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要是吉爾伽美什王就一拳打在你臉上。」
阿努：「……為什麼？」
「因為你變態。」恩利勒毫不客氣道。
「不是，」天空之神很委屈的說道，「我當初真的以為她是個男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才是受到了劇烈衝擊的那個，當時差點把手裡的權杖扔到在場的大祭司頭上。」
幸好多年布道傳教的神經反射阻止了他。哪怕是在世界觀被炸碎重組的那一秒鐘也要認認真真的做一個合格的天空之神，頭可斷血可流逼格不能沒有。
「說芬巴巴。」恩基艱難的把話題扯回來，「你們再扯這種嚼爛了無聊梗我就真的睡著了。」
「她的立場根本無所謂。」阿努飛快的說道，「反正烏魯克大勢上不可能會輸。小細節不用在意。芬巴巴和恩奇都的關系本來就很好，她幫助烏魯克並不怎麼讓我意外。」
「我為什麼要在乎一頭畜生怎麼想？我在意的是你要怎麼應付『他們』。」恩利勒朝著天空之神的神殿外瞥了一眼，「這是第幾次兵臨城下了？如果再得不到正面消息，恐怕有幾位會親自出手。」
「……讓他們去。」天空之神的表情很冷靜也很坦然，「只要有能力承擔後果。」
「我還以為你想要養孩子養到底呢。」恩利勒嘲弄的看著他，「看看這都是一群什麼樣子的蠢貨，死到臨頭了沒有勇氣接受現實，就想讓你來為他們背鍋。只要你現在不忍心邁出去說上哪怕一句話，干擾世界線的罪名恐怕就能落在你身上了。」
「唉，柿子挑軟的捏。」恩基插了一句，「你看看恩奇都現在活的好好的，一副要壽終正寢的樣子，當然有想要活下去又活不了的存在不甘心……啊啊啊吉爾伽美什出來了！她從王宮裡走出來了！」深淵之神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把把住窗戶框往外邊看，視線越過一堆路人臉的神明往烏魯克的方向望過去。
恩利勒無語道：「你激動什麼？」
恩基說：「我覺得她很有意思啊……她果然和恩奇都站在一起，她在那個人類說完話之後要繼續發言了嗎？！哎呀呀，我覺得這一幕可以載進史冊，烏魯克、迦勒底和魔獸，我們的三大敵人成功聚首，掀起了未來的革命之火，給歷史的進程立下豐碑。」
「她要干什麼？今天開戰嗎？」天空之神也方向自己的杯子走到窗戶跟前，一個外頭的神看見他出現，激動的抬起了雙手，然後被阿努無情鎮壓，「你把手放下，擋住我看烏魯克了。」
外面的神：「……」
「有什麼好看的。」恩利勒嘀咕著摩挲著杯柄，不時往他們的背影處瞟一眼，好奇和渴望都快溢出來了，幸好別人看不見。
兩個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神就那麼站在神殿裡，美滋滋的靠著窗台看3D全景聲沉浸式《文明六》大神級現場直播版。
「真可惜神母今天不來。她非要拉著寧蘇女神拉家常，探討養女防老的一百零一種方法，錯過了一場大戲。要我說養閨女什麼時候不能養，請教家教問題什麼時候不能討論，她就是逃避心理，不想看到自己養的閨女一個個不成器比不上吉爾伽美什，還得回去生悶氣。」
恩利勒聞言終於忍不住蹭到了另一扇窗戶前面。
因為這扇窗戶不對著烏魯克，他還得費力氣拼著閃了老腰的風險、以一種玉樹臨風瀟灑不羈的姿態側方向靠坐在窗台上。
一打眼的功夫，大地之神就輕輕『咦』了一聲：「還真的有神明出手了。他們怎麼想的？」
「大概是覺得做掉了烏魯克自己就能再多苟活幾年。」恩基回道。
「那吉爾伽美什這次可能會遇到一點麻煩。」
阿努道：「看著吧，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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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就像是說出了必然會實現的命運軌跡一般, 天空之神的語氣篤定到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可是被他篤信著的吉爾伽美什王卻沒有在第一時間有什麼應對。此時此刻她正站在烏魯克的城牆上，腳下是漲潮的海水一樣湧過來的黑壓壓的魔獸大軍，風聲呼嘯著從她揚起的金色發絲間穿梭過去。在魔獸的尾巴後面，一個表情惶然又瘋狂的、有著端正的人類外表的男性站在一只上半身是人而下半身是牛的怪物身邊, 只有其面孔上瞳孔緊縮的金色眼眸昭示出其神明的身份。
「……怎麼可能？是我看錯了嗎，那是庫薩利庫？」恩基困惑的蹙起眉，「他們是怎麼找到它的？」
傳說中的創世神提亞馬特為了給死去的丈夫報仇創造了十一只怪物，名為庫薩利庫的人牛正是其中之一。而這些怪物應該早就隨著創世神的隕落和她的兒子金固的死跟著消隱無蹤, 進入冥土沉睡。深淵之神並未察覺到酣眠之處的異樣, 至少說明，有人趁著他不注意, 在他的眼皮底下把早已淪為歷史的怪物帶出來——至少是身軀。
「還有烏伽爾魯。」阿努神色冰冷, 蒼白的手指無聲的拉住自己的黑發下意識的一圈圈纏繞起來，「隱藏在風雷裡, 今天的天氣不正常。」
「太愚蠢了！」深淵之神勃然而起，向來滿是倦意的面孔充斥著少見的憤怒，「他們以為這是什麼？我們辛苦將提亞馬——」特神送回她該去的地方, 難道就是讓後輩們再踩著前人的成果與虎謀皮嗎？！
「噓。」恩利勒面色慘然的打斷他，說話的聲音小到近乎耳語，「別說出那個名字。」
恩基緊緊閉上嘴, 緩了好一會才說道：「他們應當付出代價。」
「他們必然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阿努說道, 語氣鎮定, 「別太擔心, 那只是肉體而已。」
「……」
「吉爾伽美什她……」天空之神似乎有些不忍, 「伊什塔爾在她這麼大的時候可沒有經歷過這些。」他的眼神悠長，仿佛陷入了某種並不很愉快的回憶當中，繼而看著遠處的烏魯克王的表情越來越溫和，還帶著某種詭異的慈愛，就像是失散多年的老父親遠遠看著和自己關系矛盾但又繼承了衣缽的孩子（也許可以參考蘭斯洛特看瑪修），如果吉爾伽美什本人直接承受這種目光的洗禮，必然會因為惡寒抖成一團。
「得了吧。」恩利勒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發出嘲諷的哼笑，「伊什塔爾不是你的掌上明珠嗎？不是萬千珠寶也無法比擬的珍貴寶藏嗎？不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不給太陽的大小姐嗎？」他轉過頭，聲情並茂的輔以肢體語言，仿佛在演話劇一般問另一頭的深淵之神，「而吉爾伽美什呢？」
恩基用棒讀語氣接上去：「妹妹總是不如姐姐受到寵愛，而你甚至一段時間之前才發現人家是個女孩子！」
「……你們真的夠了，小心我扣工資。」
「什麼我們還有工資嗎？！」
「不是都被伊什塔爾搶走然後輸給烏魯克王了嗎！」
「……」
「等等，」天空之神有點狼狽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名義上的兒子實際上的屬下，半晌才匆匆轉移話題，「烏魯克王那邊還沒有結束，這些以後再談……唔。」他本來是隨意的一瞥，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不僅僅是和烏魯克對峙的神與怪物，還有烏魯克本身。
他驟然睜大眼睛：「……那是什麼東西？」
是黑色的淤泥。
從筆直的城牆上流瀉下來，像是黑色的水銀，即污穢，又光潔。
吉爾伽美什側頭，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
阿努凝神細聽，見烏魯克王說道：「你總不能干吃飯不干活。」
「……什麼？本王擔憂你逃走？」王露出詫異的表情，「不，怎麼會？你該不會蠢到想要離開這具軀殼，掠奪其他人的魔力吧？舍棄最為貴重的東西而去尋求細枝末節和短暫的歡愉，你原來是這麼貪婪到可憐的生物嗎？」
就算是聽不懂也意識不到她在對什麼存在講怎樣的內容，那其中的傲慢也透過語氣傳達的清清楚楚。
王理所當然的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身處於其麾下為她驅使更為優越的選擇，也再沒有比她本人所擁有的更為貴重的東西了，恐怕就連她本人都沒有意識到這種漫不經心的、只有在無意識的舉動之中才能流露出傲慢，仿佛參天古樹在陽光下舒展枝葉的時候，根本不能注意到自己的根系又有多麼廣袤。
當她對抗神明的時候，也在汲取著神的養分。
吉爾伽美什是神明的孩子。
天空之神搖了搖頭，倚在窗框上：「真是什麼東西都往自己身上放。」
「那是什麼？」恩利勒也反應過來。
在神的眼中，那像是融合了千萬怨靈的化身，又比怨念本身更加濃稠和厚重。近乎是某種實體的存在從烏魯克王的腳下、從她的身體當中流淌出來，悄無聲息的順著牆沿蜿蜒而下，既不散發惡臭也不與人醜陋惡心的外表，僅僅是濃重的漆黑色，看上去近乎安然無害。
可是它們像是活物一樣，正在叫囂著最為龐大和醜陋的惡念。
「——殺！殺死燒死碾死挫骨揚灰把它們的血肉變成養料把它們的腦髓放在湯鍋裡讓它們的眼珠再不能四處旋轉讓它們的四肢向不同的方向扭曲！啊啊啊仇恨恐懼絕望卑劣懦弱貪婪顫抖著爬向更為強大的東西痛哭流涕著祈求吧跪下吧尖叫哀嚎吧翻滾吧流出鮮血吧！」
無聲無息的，震耳欲聾的。
平和的流淌，喧囂的沸騰。
高處的王露出冷笑，懶洋洋的，像是臨戰前卸下了重甲。
「多吃點。」她說，「你不是餓了嗎？」
魔獸無知無覺的用爪子刨開城牆，泥磚建造的牆壁本該不堪一擊，它們鋒利的爪牙本能撕開敵人的血肉之軀——
咕嘟咕嘟。
像是一鍋水燒開的聲音。
吞噬了光線，吞噬了空氣，吞噬了魔力，吞噬了一切的存在，將流淌過的地方化為大片大片光禿禿的空白，平添異樣的驚悚。
連火光都未曾留下。因為某位王說：「——趕在烏魯克放火你就死定了！」
烏魯克城牆的前方，陷入一陣莫名的死寂。
落在後頭的魔獸把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控制不住強有力的後腿，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別浪費時間了，雜種們。」吉爾伽美什厭倦的說道，她遙遙看著自己真正的敵人，和名為庫薩利庫的怪物並肩而立的神明，「你難道在等著本王邀請你出手嗎？」
「——是此世之惡。」阿努說，「居然是這種東西。未免也太瘋狂了，烏魯克的王。將此世一切之惡放在自己的體內蘊養，她是想要培養出什麼樣子的滅世怪物嗎？」
「說不定是因為沒辦法呢？」恩基插口道，「那不是想要擺脫就能擺脫的東西。你不能因為看見他們兩個並肩作戰就把一個惡念的集合體和半神算在同一陣營。」
恩利勒適時的露出作嘔的表情：「真讓人惡心，她居然能忍受把那玩意——放進身體裡？」他對著深淵之神點點頭，「我贊同你的看法，烏魯克王應該是迫不得已的。」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阿努的表情，那就是『你們兩個死潔癖』。
就算此世之惡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那其中蘊藏的魔力絕對不容小覷。
「恩奇都呢？他就看著摯友一挑三嗎？」
於是同時，雖然魔獸的陣營乍逢大敗士氣一蹶不振，但實力仍然不容小覷。烏魯克的士兵們並不能做到旁觀自己的王戰鬥，他們還必須賭上自己的性命，和一群神話傳說當中的存在抗爭。
幸運的是，人類這個群體或許天生就有著和某種力量爭鬥的勇氣。
不論對手是不可戰勝的神明，抑或是神鬼莫測的自然，或是浩如煙海的知識領域。
只要一直不停歇的向前奔跑，手中握著的刀刃總會砍到什麼東西，或許是敵人的屍體，或許是自己的頭顱，但是沒有人選擇放棄。他們是踏在前人的肩膀上觸摸天空的。
吉爾伽美什王舉起自己的手臂。
她紅玉一樣的眼眸映入了世間萬物，神明佇立在她前方，她背後是永不止歇的人潮。轟隆隆的巨大的雷響聲從遙遠的天邊奔湧而來，烏雲罩在烏魯克城上，哪怕是狂風大作也不能驅散分毫。雷光在那深灰色的天幕裡猶如龍蛇盤旋乍然亮起，刺痛人的雙目，預兆著磅礡大雨即將降下，給這樣一場熱烈的盛夏收尾。
怪物的狂嘯，響雷聲，暴風雨中什麼人的抽噎，還有無數人的怒吼。
千萬人眼中，或許是在全世界的注視之下，王高舉的手猛然間落下去——
「烏魯克仍存於此！」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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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眼中的吉爾伽美什♀逼格有辣——麼高。
然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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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嗯哼哼~庫薩利庫是個大傻瓜, 一無所有牛嚼鮮花，還想把世界踩在腳底下~」黑泥在哼歌。它完全與人類相異的語調泛出機械般冷酷的質感，又自帶刺耳的回聲和多人大重唱，聽上去就像是某個對世界滿懷惡意又對音樂一無所知者寫出來的專門用來惡心人的東西。
至少它成功的惡心到了烏魯克的士兵們。此世之惡流淌過的地方空出一大片蒼白色的荒地, 偶爾有魔獸一腳踩下去，硬質的沙土石塊下方的軟泥凹陷下去，在它們發出悲鳴聲之前，黑泥悄無聲息的浮現出來, 仿佛撲向肉食的犬類一樣將誤入歧途的目標歡快的大口吞噬進去。
被此世之惡針對的庫薩利庫紋絲不動, 倒是站在他身邊的那位神明緊皺著眉，偏過頭對牛頭人說了什麼。下一刻那巨大魁梧的像是小號高達一樣的生物僵硬的抬起手臂, 肌肉緊繃, 關節處幾乎能聽見嘎吱嘎吱的響聲。他挺起胸膛用武器對准黑泥所在的位置，發出一聲猛烈的不帶理智的咆哮。
真正的音波攻擊顯然和黑泥的精神衝擊不盡相同。
軟綿綿的冒著氣泡的此世之惡被無形的空氣扭曲成歪斜的形狀, 如果說之前它看上去如同一鍋黑暗料理，那麼現在就是形狀詭異的史萊姆怪物。
黑泥毫不示弱的發出尖利刺耳的叫聲，它說：「啊啊啊啊啊——吉爾伽美什快來救我——」
「……」
吉爾伽美什居高臨下的看著它：「你不是很厲害嗎？如果把那具屍體吃掉的話, 說不定可以成為獨立的個體，不用依附在本王身上。」她嘲弄的揚起嘴角，「去吧雜種, 算你大功一件。」
黑泥：「啊啊啊啊啊——！！」
它被庫薩利庫彎下腰抓起一部分, 黏黏搭搭藕斷絲連, 氣泡鼓起又炸裂, 黑色的表面反射出對手滑稽的面孔。
但是很快的, 它的對手和它同時發現，針對個體的物理攻擊除了會對旁觀者造成精神污染之外，並不能起到什麼有效的作用。
庫薩利庫好像有點困惑，拎著那玩意左右晃了晃，把液體甩得到處都是。
此世之惡不叫喚了。
此世之惡簡直洋洋得意，大重唱對著庫薩利庫唱道：「略略略~」
牛頭人身後的神面色扭曲：「放下那玩意！它既然對你也沒用處，那麼就去進攻城牆！你的對手是吉爾伽美什！」與此同時，他四處巡視著，「恩奇都呢？！那個神造物倘若還殘存著半分感恩之心，就應該過來拜見他的創造者吧！」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讓我覺得惡心。」
並沒有跟隨烏魯克王出戰的芬巴巴盯著黑泥喃喃自語。她並沒有顯現出本體來，於是相比魔獸過於嬌小的身軀混跡在人群當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之前行事作風太過高調，恐怕到現在也不會有人發現魔獸這一種族裡頭出現了一個有名有姓的叛徒。
少女手中仍然沒有停止編織花環，那頂五彩繽紛生機勃勃的裝飾物似乎是眼前這片昏黑一片的視野裡唯一的亮色。
「並不是什麼好東西。」恩奇都說道。
他眼睛眨也不眨，目光緊緊跟隨著吉爾伽美什，那道以金色為主色調的身影就像是刻在他的瞳孔當中一樣。當黑泥沿著城牆流淌下去的時候，人偶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表情，芬巴巴看著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你不去幫忙嗎？」少女問道。
「不。吉爾覺得我不應該出現在這次的戰場上。」
「哦，那我們就坐在這裡等著吧。」芬巴巴不再提問了，又把腦袋垂下去擺弄手指，她其實對於吉爾伽美什命令或者請求恩奇都做的任何事情都不抱有興趣。可能世界上全部的人類在她眼中也只是灰色長毛貓和黑色短毛貓的區別，吉爾伽美什在這頭魔獸眼中是有著『烏魯克王』代號的人，但是足以被冠名為烏魯克王的人可能有許多，而恩奇都是獨一無二的。
不過，吉爾伽美什也許是烏魯克王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位。
王已經和創世神提亞馬特座下的十二怪物的軀體之一戰鬥在一處了。人們習以為常的給這些實力超越了普通存在的生物提供足夠面積的戰場，天上是翻滾的狂風與雷霆，地上是金色的鎖鏈和深藍色的火焰交織在一起，經受不起淬煉的那一部分斷裂開來，堅固的那些則將烈火撲滅。
這絕不是吉爾伽美什面對過的這世上最可怕的敵人。神代遠比後世人們想像中的那些可怕的多。
可是庫薩利庫的身軀被從墳墓裡帶到地面上，也就意味著提亞馬特神的神力與地表建立了細微的聯系，除了這些走投無路的神明的之外，任何保有理智的人或非人都不會希望那一位再次降臨。
所以吉爾伽美什難得猶豫，出手的時候十分謹慎。
庫薩利庫背後的神知道她因恐懼什麼而躊躇，在吉爾伽美什側身閃避的時候仰起頭，發出猙獰的狂笑。
「你會死在今日，吉爾伽美什。」他狂熱而扭曲的說道，「你如果對烏魯克，對這個世界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熱愛，那麼你就活不下去，庫薩利庫會殺死你，就像他的『母親』曾經取下父神的頭顱。」
吉爾伽美什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本王和被推倒前面的蠢貨卒子沒什麼可說的。等你今天下到冥府，說不定埃列什基加勒還願意為你傳達最後的遺願。」
她話音未落，手中的刀在空中劃下一個完美的半圓，白色的刀光在昏暗的環境裡仿若落雷一般，毫不留情的砍下了庫薩利庫的一只手臂。牛頭人雖然理智全失，仍然大吼一聲猛地旋身，另一只手臂掄風車一樣重重垂在了吉爾伽美什的腰腹部。
「啊啊真是暴躁的雜種。」
被摔進破碎的城牆種的王抹了一下嘴角踉蹌著站起來，凝重的看著雙目猩紅的對手。
遠處的恩奇都忽地站起身，又冷著臉坐下去。芬巴巴還從未看到過他這麼冰冷的表情，比鋒刃出鞘還要銳利三分。
「我去找迦勒底他們。」人偶說道，他又站了起來，仿佛不能忍受無所事事的觀戰似的，將手裡跟著芬巴巴一起編織到一半的花環輕輕放在石頭上，「如果你有什麼事情要找人的話，可以去王宮裡問問大祭司。」
迦勒底的戰場在魔獸一方，除了四處撒歡的此世之惡與幾人一團合伙奮戰的烏魯克普通士兵之外，具備戰鬥力的英靈們迎向幾個實力強大的首領。大不列顛的魔術師展開了寶具，烏魯克西側平原上開出大片大片粉色的花朵。在理想鄉阿瓦隆的高塔下面，幽藍的火焰熱烈的奔湧，岩窟王的身影穿梭在敵人之間，像是在天鵝絨般的夜幕下盛開的藍星花。
——不，相比脆弱嬌嫩的花朵，Avenger更接近於俯身細嗅花朵的猛獸。
「他像個大海上的詩人，是不是？」戰場邊緣的福爾摩斯余光瞥見恩奇都的身影，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你好，福爾摩斯先生。」恩奇都說道，「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哦。」偵探先生聳了聳肩，「有更擅長戰鬥的人在這裡，我覺得我最好還是離得稍微遠一些。旁觀者更容易獲得出其不意的情報，而且就現在的狀況來看烏魯克的敵人總體實力並沒有那麼不可面對。」
「……您是這麼認為的嗎？」
「事實上，」福爾摩斯敲了敲自己的手杖，「我仍然對迦勒底參與進這場戰鬥是否正確這一點秉持懷疑。」
人偶挑眉，露出訝異的表情：「可是吉爾和迦勒底的關系一向不錯。」
「是啊，是啊。」福爾摩斯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你們過去一直和『迦勒底』的立場接近，不論是哪一個天文台——但這一次不同。不管是你們的經歷，還是我們的經歷，都不是能夠用過往的經驗簡單概括的。現在仍然不到我說出自己推斷的時候，可是，你是否也隱隱察覺到不同尋常的地方了呢？」
恩奇都遲疑的看著他，然後尖銳的指出：「你的意思是我和吉爾現在才是違背正確世界線的一方嗎？」
英靈深綠色的眼眸透過微微散下來的碎發緊盯著烏魯克王的摯友：「不，我會說現在下結論未免為時過早。」
「吉爾只是做了她應該做的事情。」恩奇都冷淡的說道，「就算你覺得我們這個世界的發展不同尋常，但是從那個叫做藤丸立香的少女踏上烏魯克的土地的那一瞬間，就應該或多或少的做出選擇了。對我們來說，歷史從來不是用正確和謬誤兩種判斷方式定義的東西，我們走過的路就是歷史，我們正在見證這一切。」
他頓了頓，因為心神不定而凝滯的語氣微微緩和下來：「不管怎麼說，迦勒底過去是我們的朋友，希望未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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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而在曾經尚且對於人類的感情懵懂無知的人偶吐出『朋友』這個單詞的時候, 幾千米之外盤腿坐在城中巨石上的芬巴巴忽然感到一陣來自於靈魂的震顫，仿佛是有一雙眼睛透過青灰色的天空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聲名赫赫的魔獸就像是一個真正的普通人類姑娘一樣，在那仿若冷水的目光之中打了個哆嗦。她遲疑的站起身，長久奮戰於大自然的經歷賦予了獸類敏銳的直覺, 此時此刻，一股被捕獵者盯緊的錯覺令她汗毛倒豎，幾乎想要立刻奪路而逃。而殘存的理智讓她變回原形夾著尾巴逃跑之前，模糊的記起恩奇都臨走時的叮囑。
「去神殿找大祭司。」美麗的人偶說話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夏季的太陽被烏雲遮擋住, 於是神造物的眼中也短暫的缺少燦爛的光芒，這其中泛著波瀾的湖水變成了原始森林一樣的深綠色。芬巴巴知道他正在看著那位雖然未曾明說卻預備著屠神的烏魯克王。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風雷下的吉爾伽美什身上。
於是魔獸的腳步頓了頓, 調轉方向, 不安的朝著烏魯克最為恢弘的建築物之一走過去。
就在吉爾伽美什被庫薩利庫錘進城牆裡的片刻之後，城內神殿的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火光, 那是用於緊急聯絡的信號，昭示著有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牆外的王霍然回頭，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發出信號的恩奇都, 但是很快花之魔術師的信使就順著空氣游蕩過來，小小的使魔口吐人言：「恩奇都先生在我們這裡。」
好吧。至少最糟糕的結果已經被否定了。
但是她放心的稍微早了一點。在入侵者瘋狂的大笑聲裡，吉爾伽美什皺著眉, 余光往神殿的方向看過去, 令人心驚的是, 在警示亮起的短短十幾秒之後, 本該萬無一失的大後方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破聲。有一半人被那引起大地震顫的轟鳴聲吸引了注意力, 他們驚愕的抬起頭，看到一只腳掌都比成年人還要巨大的魔獸嘶吼著在烏魯克的正中央站起身，像是痛苦不堪一般狂怒的甩動著頭部。它在掙扎之中移動了僅僅一個步距，結果大半個神殿都在那腳掌之下化為廢墟。
「芬巴巴——你們竟然敢——」吉爾伽美什從未用過這麼憤怒的語氣說話，她一時間滿眼都是神殿破碎迸濺而出的灰土，幾乎以為自己聽見了那些無辜而弱小的人類的哀啼，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對於自己疏忽大意的懊惱扭曲在一起，化作胸膛之中熊熊燃燒的烈焰，那股熱度炙烤著她的五髒六腑，讓她有那麼一會既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化成本體喪失了理智的芬巴巴仰著頭發出一聲能把雨雲震碎的吼聲，它的腿在顫抖，徒勞的想要在原地站穩。但是來自外界的力量迫使它彎曲膝蓋，向著前方重重一踏——
「轟——」
如同世界末日一樣的場景赤|裸|裸的出現在人們面前。大地崩裂，江河倒灌，城牆傾頹，造成這一切的怪物兀自惱怒的顫抖著，垂下來的皮毛堪比久經淬煉的刀刃，利爪撕裂開前方的一切阻礙，跌跌撞撞的沿著大路緩慢前行。
吉爾伽美什下意識的轉過身。
有無數人和她做出了相同的動作。他們像是在看一場默劇，因為這場面之下就連聲音都很難傳達到雙耳當中。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這場災難片多長時間——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有億萬年，直到一股難以抵御的寒氣突然在她的胸膛炸裂開來，順著脊椎一路傳遞到大腦，冷的她打了個哆嗦，這才茫然的低下頭。
庫薩利庫，那頭只剩下萬中無一的殺戮本能的怪物，將自己帶著令人作嘔的腥氣的武器捅進了吉爾伽美什的心髒位置。
她盯著那柄連本身顏色都看不太清楚的東西看了幾秒鐘，才遲鈍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然後，她的頭腦終於再次開始運轉，仿若生鏽的器械轉動著，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世界的震顫傳遞到她的腳心，雜亂無章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一股腦的傳進她的耳朵。
此世之惡發出前所未有的尖利喊叫，這時候它的聲音居然還變得稍微好聽了一點，可能是因為分貝過高掩蓋了那些混亂的重疊音效：「吉爾伽美什！！你到底在關鍵時候發什麼呆——你以為你的對手都是那些弱不禁風又不自量力的蠢貨嗎？！」
「多謝誇獎。」似乎是已經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指揮著庫薩利庫的神明終於收斂了自己的神態，重新變得鎮定高雅起來，符合人類對於這種至高存在的合理想像。他微微笑著說道，「吉爾伽美什王，如果你早一點乖乖聽我——聽我們的話，說不定是不必落到這樣的下場的。」
「你在說什麼蠢話。」王表情冷硬，她抬起手將自己從靜止不動的武器上拔下來，然後順手將功成身退的人牛的身軀重重甩到敵人的方向，在她胸口處的傷痕並未愈合，但是也沒有血液流淌出來。「你們以為借著一點卑鄙無恥的伎倆，就能成功的苟延殘喘嗎？真讓人失望，所謂的神明就是這樣一群不擇手段的醜陋怪物。」
「——她真刻薄。」短暫的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深淵之神對自己的同伴說道，「又不是所有的神明都能做出這種事。」
恩利勒簡短道：「如果你剛剛被捅了一刀，說不定也會說出同樣的話。」
「但是我們都知道，吉爾伽美什並沒有低估她的對手。」天空之神緩緩說道，目光閃爍著不定的光，「她只是低估了他們的求生欲，說不定還有不知者無畏的愚蠢。他們不知道我們究竟有多看重那個人偶，所以干脆拿本來就無足輕重的魔獸開刀。」
被王所忽略的，並不是『芬巴巴可能是個臥底』抑或是『敵人試圖從內部瓦解烏魯克』這些種可能性。她之所以放任魔獸踏進自己的城市，不過是篤定那個會編織花環遞給自己的小姑娘並不會出爾反爾的站在對手那邊，而神明又沒辦法直接對芬巴巴出手。
事實上，神明對恩奇都降下詛咒的可能性比他們強行剝奪芬巴巴理智的可能性更高。
因為按照『正確』的世界線，恩奇都本來就應該因此而死。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反而把自己拉到了世界的對立面，和並不願意讓恩奇都死去的吉爾伽美什站在了相同的立場上。如果僅僅是哪怕付出了一切也要活下去，這舉動幾乎與他們的目的背道而馳。到底是怎樣的瘋狂和絕望才能讓世界萬物的統治者為了讓吉爾伽美什露出一霎那的破綻，不惜抓住那一瞬間的機遇呢？
又是怎樣的膽怯和懦弱，讓他們不敢直接用盡全力對烏魯克王動手，也不敢在主神的庇護下詛咒恩奇都？
因為畏懼復雜的牽扯，所以神造的人偶幸存下來。因為畏懼世界的懲罰，所以和烏魯克的戰爭僵持至今。
因為畏懼從這世上消亡，所以又稍稍將觸角伸入雷池，貪婪的渴求片刻達成願景。
就如同為了生存與神、與自然搏鬥的人類一般，神明也在試圖從不可能中尋找可能。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確實接近成功了。
至少神意識到，如果想要瓦解一個人類的城國，就要先殺死它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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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吉爾伽美什用盡力氣砍下庫薩利庫的腦袋的時候, 那具還泛著熱氣的屍身猶自瞪大眼睛，從脖頸處迸濺出灼熱如沸騰的鮮血，她握著手裡的武器，盡管試圖向後躲避, 仍然被澆頭了半個肩膀。幾秒鐘之後她堅持繃緊肌肉站在原地卻抑制不住的喘了兩口粗氣，時隔多年又有了一種跑完長跑之後的力竭感。
將人牛作為底牌抱有全部希冀的神明發出一聲尖利的喊叫，憤怒恐懼到了極點卻不敢親自對吉爾伽美什動手，他惶然的四下尋覓, 似乎是想要指望有什麼人能夠代替他將這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王殺死。但是魔獸們畏懼於王者末路的悍勇, 紛紛避之不及，連多看上一眼都擔心自己落入王的視野。吉爾伽美什對著自己膽怯的對手扯出一個冷笑, 帶著一身殺伐血腥之氣, 像是從冥界底下的深淵裡逆著光爬出來，竟然把敵人嚇得哆嗦了一下, 徹徹底底戰意全無。於是烏魯克王終於能夠半彎下腰捂著受傷的位置喘息，同時感覺整個世界仿佛都跟著那身軀倒下的瞬間震動起來。
她盯著晃動的地面上迸濺起來的碎石看了一會，意識到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而是真的在地震——或者說，有什麼東西引發了地震。因為失血和疼痛而遲鈍的頭腦僵硬的反映了片刻，吉爾伽美什猛然回過頭, 發現芬巴巴已經走到了烏魯克內部城牆的下方, 它看上去搖搖欲墜, 平日裡溫和清澈的淺褐色眼睛蒙上了一層不詳的赤紅色, 脊背上的絨毛微微乍起, 如果不是帶著一副凶惡的表情身軀又巨大的驚人，這外形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愛。
「天吶。」人類在這種存在的眼中大概和螞蟻差不多，由於現在雙方距離相近，仰著頭看過去顯得格外恐怖一點。吉爾伽美什含糊的發出一聲感嘆，小小聲自言自語：「我要是不小心干掉你的新朋友，小恩你會生我的氣嗎？」
她余光瞥到恩奇都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正門的戰場上了，正在從潮水一般阻擋在面前的魔獸當中艱難的往裡面擠，白色的袍子蹭的灰撲撲的，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焦急眼睛都變成了燦爛的金色，和那個沒用的蠢貨神明完全相反的富有生氣。
王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或許是人類的復雜的大腦構造起到了作用，她明明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但在和那雙眼睛對視的一瞬間卻感到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強烈的衝動。這突如其來又洶湧如洪潮的感情驅使著她重新拎起自己的武器，若無其事的對恩奇都笑了笑——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還能在戰場上笑的這麼真心實意——然後一躍而起，順著還未完全坍塌的城牆攀到高處。
整個地球都在我的腳下。
當她攥著芬巴巴的皮毛爬到她的脊背上面的時候，這麼想到。
但很快魔獸因為背後多出來的重量開始左右搖晃，試圖把她甩下去，長面一度十分危險又帶著點滑稽。憑借著超人的視力，吉爾伽美什看見恩奇都已經趕到了芬巴巴的腳下，正在仰著頭尋找她的身影。王雖然覺得自己腦子一熱就單獨跑到了敵人的身上顯得略傻，但這時候反悔會顯得更傻，她只好繼續往上，試圖在厚重的皮毛裡尋找到一兩處可以把人擊暈的弱點。
幸好，恩奇都與她心有靈犀，在發現聯系不上人之後，人偶沒有選擇扯著脖子大喊，而是在芬巴巴抖毛的時候蹲下身按住地面。數十條金色的鎖鏈拔地而起，順著魔獸的腳掌一層層往上纏繞，直到魔獸的下半身被完全固定在地面上不能動為止。吉爾伽美什趁機松開緊握住皮毛的手，跑到了脖子的位置。
感受到了來自要害處的危機，就算神志不清，芬巴巴也開始本能的劇烈掙扎起來，在發現後爪無法動彈的時候就拼命的舞動前爪，甚至像是撓癢癢撓不到關鍵位置的貓咪一樣在城牆上蹭起來。但遺憾的是它的力量更為強大，動作也比貓咪野蠻的多。吉爾伽美什一個不慎和烏魯克的城牆再次來了個親密接觸，咽下內髒出血湧到喉嚨口的液體時苦中作樂的想：這城牆真是對付它的王比對付對手有用多了。
短暫的意識模糊間聽見下面的恩奇都似乎怒吼了一句什麼話，緊接著芬巴巴的前爪也被固定住了，因為強烈的掙動魔獸的前腿上血液潺潺流出，將天之鎖染成鏽跡斑斑的暗紅色。吉爾伽美什趕到它的頭頂，從懷裡摸出一瓶有強效致昏迷作用的魔藥出來咬開蓋子，把珍貴的一整瓶全部都倒在了它的臉上。
芬巴巴左右晃著頭，閉上眼睛嚎叫出聲，吉爾伽美什俯身趴下來，咬著牙一聲不吭。十幾分鐘之後，魔藥的效果終於完全發揮出來，魔獸最後嗚咽了一聲，咂咂嘴蹲下身，就那麼趴在烏魯克城裡失去了意識——甚至沒有變回原形。
王確定它不會再動彈之後松了口氣，從這個角度能俯瞰整個戰場，魔獸的狂潮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隨著它們的指揮者的落敗而漸漸不成氣候，剩下的只有那些實力不強又看不清形勢貪婪的想要渾水摸魚的雜兵。
她的臣民們可以單獨處理這些。
現在唯一的問題可能是戰後的重建——鑒於芬巴巴一個獸占了很大一塊地方，而那魔藥的效果又格外持久，所以如何把它運走變成一道難題。
但是吉爾伽美什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思考那些東西了。她在意識到自己可以休息的時候就癱倒在芬巴巴毛絨絨的後背上，從胸口處蔓延開來的疼痛漸漸遍布全身，與疼痛一起擴散開來的還有難以抵御的冷意。眼前的事物像是籠罩著一層濾鏡，模糊而柔和，又隱隱透著一分不真實感。她咳嗽了一下，偏過頭吐出一口血，這一下耗盡了最後一點精力，最後只看到恩奇都跑過來，臉上帶著恐懼和絕望。
——雖然小恩很好看，但是這個表情真的不好看。
這是王陷入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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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卡在這個地方是因為下一章有短暫的神展開。
順便根據主角不死定律，你們不要太擔心吉爾伽美什♀啊根本什麼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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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她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因為在這片一望無際的藍天底下，野草叢生的大地之上，放眼望去只有她一個人。
——或者也不能稱之為人。
她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無論是四肢、心髒還是大腦和其他器官，但是她有意識, 可以隨意的進行思考和移動。多麼奇妙啊，明明沒有實體，卻作為一個生物存在於世。這大概是只有在夢境當中才可以存在的不符合常理的經歷。
在察覺到自己確確實實存在這一點之後，她開始進一步的深入思考, 繼而發出靈魂三問：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
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她本來可以被信任和倚靠的大腦此時此刻空無一物。
好吧，原來我在夢裡失憶了。她想。奇異的是, 並不怎麼驚慌。
缺乏真實感, 我果然還是在做夢。
所以那個在現實世界當中清醒時候的我，究竟是甚麼樣子的呢？
**
「你是誰？」男人好奇的問道。他有一頭長及地面的卷曲黑發、修長有力的身軀、俊美的讓人覺得虛幻的面孔, 和一雙燦爛如日光的金色眼瞳。這是個宛如幻想生物、或者是人類對於神明的全部寄望的存在，他站在這片荒野上的時候，枯萎發黃的干草地也跟著顯得蓬蓽生輝, 就好像是突然來到了什麼藝術大師精心造就的殿堂。
她不認識他，不記得他，但是這不妨礙她第一眼就看這個非人生物（理所當然怎麼看都不是人類）不順眼。於是她懶洋洋的、不怎麼禮貌的回答道：「不知道, 本王不記得。」
……咦？
「原來是一位人類的王嗎？」對方問出了她的心聲, 因為這個少見的自稱, 似乎突然之間揪住了線條的尾巴, 有了理清脈絡的可能性。男人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怪不得你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看樣子是被我們波及到了。」他同情的說道, 「不過別擔心，只要處理完『祖母』的問題，我就可以把你送回到你自己所在的時空。」
她有點意外於時空這個單詞，但是可能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所以並沒有在這一點上糾纏太多，而是緊接著問道：「所以這是哪？」
「這裡是我的意識後花園。」神明似乎閑的很無聊的樣子，干脆盤膝坐下來詳細地給她解釋，「你現在也只是一個沒有形態的意識體。我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吧？（她想點點頭，但是發現自己沒有頭）唔，你不用說我也知道這種情況。總而言之，我們最近在搞一個大計劃。」他在這裡說的含糊不清，「可能因為動作太大了，所以把本來不屬於這地方的你牽扯進來，一般來說越是強大的存在越容易被吸引過來——你問這是為什麼？抱歉，解釋起來太麻煩了，而且知道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反正，我們正准備創造一個嶄新的世界。」
他在她（並不能被人察覺的）瞪視下含蓄的點點頭，好像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多麼中二的發言：「我們要創造一個世界。」
他很驕傲又很疲憊的樣子，但是還是渴望得到誇獎和認同一般，希冀的看著她：「你覺得怎麼樣？」
她稀裡糊塗的看著他，沒好氣道：「你加油？」
男人就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他輕輕說道：「我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但是我覺得你……你們人類，是可以理解的。」
說完，他就站起身，不等她繼續問話，突兀的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她又一個人在這片如同秋冬的草原一樣的荒野上停留了很長一段時間。
**
「吉爾——吉爾她沒事吧？！」恩奇都氣喘吁吁的問，他的額頭上全是汗水，和著泥污在白皙的臉頰上往下流淌，袍子也破破爛爛的皺成一團，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狼狽。但是他一點也沒意識到，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沉靜呼吸的烏魯克王身上。
「辛苦你跑一趟尋找藥材了。」大不列顛的魔術師梅林安慰他說，「別擔心，現在看來問題不大。而且你不覺得吉爾伽美什這麼安靜躺著的時候要可愛多了嗎——」他剩下的話語在人偶和烏魯克神殿大祭司銳利的目光下消隱無蹤，然後半夢魔聳了聳肩，「抱歉，我理解你們的焦慮。」
說實話，他看上去一點也不理解。
冠位魔術師是個某種意義上根本不具備人類情感的怪物。
「她會醒過來的。」迦勒底的御主很有經驗的說道，「我經常會做這種夢，只要平安的將夢裡的事情處理好就可以清醒過來了。」
福爾摩斯在她身邊敲敲煙鬥：「現在的我們不就是這種情況嗎？冷靜點，朋友們，烏魯克的危機還沒有完全過去呢，為了讓這位陛下醒過來的時候別太擔心，我想你們應該回到自己應該去到的崗位上。」
**
後來自稱是天空之神的男人再次出現於自己的『意識後花園』裡面時，看上去和上一次忙碌但意氣風發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實在是無聊的太久了，所以當神明再次出現的時候，哪怕仍然看人家不順眼，她依舊晃悠過去，出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神明盯著她看了兩秒鐘，才恍然驚醒一般，頹然道：「抱歉，我忘記了你還在這個地方。」
「逃避可恥，但是有用。」她慢悠悠的說道，「所以本王就勉為其難的做一個樹洞吧，來說說看，你遇到了什麼難題？」
神震驚的看著她，有那麼片刻欲言又止，忍不住說道：「你到底是來自……算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他頓了頓，又坐下來佝僂著脊背，手指無意識的在土地上劃來劃去，有那麼一會兒，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我……」後來他終於開口，臉上帶著悲傷和愧疚，語氣裡還有強烈的自我厭惡，他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殺了我的『祖母』。」
「……」
「我們殺了我們的祖母。」他又一次重復，這次說的流暢很多，那句話就像是在抽打他的後背，讓他的頭深深垂了下去，手中的沙石被用力碾成粉末，「她救過我們。我們殺了她。」
「……」
她只震驚了一瞬間就冷靜下來，看著男人問道：「你後悔嗎？」
「……不。」神明痛苦但是決然的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再重新來一次，我們還是會選擇殺了她。」
他的兄弟們沒有人會為此感到煩惱。
能者上位而居，就算是有過救命之恩的眾神之主、誕下其他神明的祖先提亞馬特，和別人又有什麼分別呢？
蠶食著前輩的屍骨獲取強大的力量與廣闊的生存空間和至高無上的地位，這是他們的本能。
而他和他們是不同的。
他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
「所以本王該說恭喜嗎？新任眾神之主閣下？」她第三次見到他的時候說道。
他們的關系在三次的交談過程中逐漸變得熟稔，很多本來不能訴之於口的事情就被現在的天空之神輕輕松松的說了出來，包括但不限於他兄弟們和孩子們的糗事，神明頭子身份的為難之處，成為有著眾多糟心下屬的開荒老板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等等等等。
「唯獨不想被你這麼說啊！」看上去成熟了不少的神明半真半假的抗議道，「明明你才是那個總是高高在上強勢又任性妄為的……對不起我不說了。不管怎麼說，你我這樣的男性有一點點野心有什麼錯？」
「……」她震驚道，「誰他媽跟你一樣是『我們』？」
天空之神停頓了一下，也跟著露出震驚的表情：「什麼你不是男人嗎？雖然外表聲音都不具備代表性但你怎麼可能是女孩子？」
「本王什麼時候說本王是男性了？！」
「可是你不是人王嗎！而且這種性格怎麼看也不是社會發展到民主主義時期之類的程度時候的王吧！難道男權社會不是普遍現像？！」
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有性別歧視？」
「不。」神明飛快的，沒有絲毫猶豫的說道，臉上滿是求生欲，「我最喜歡可愛的小女孩了！」他為求取信於人大聲說道。
「……嘖，變態。」這絕逼就是她看他不順眼的根本原因啊！
「所以說男人變態有什麼錯？！」
**
她感覺時間過的不是很快，但也並沒有漫長到無法忍受。
可能人們做夢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感覺，明明過了很長時間，但其實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她看著意識空間的主人，從一個傻乎乎瞪著眼睛問她從哪來、英俊的臉上猶自帶著稚氣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舉止沉穩有度、喜怒不行與色、眼中停駐著漫長時光的眾神之主，兩個人仍然無話不談，但不管是語氣還是內容，都再不復一開始的無憂無慮。
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誰都沒有提到要怎麼把她送回去這個問題。
直到有一天，神明在和她見面之後沉默良久，發出一聲嘆息：「唉，好想知道你是什麼地方的王，說不定以後還會有機會再見面。」他捋著自己的長發，平靜道，「畢竟我的壽命比較長。」
她敏銳的意識到這是即將告別的前奏，突然之間，某種靈感忽然襲擊了她的思想，讓她霎那間脫口而出道：「烏魯克。」
對方沒有聽清楚：「什麼？」
「烏魯克。」她肯定的說道，「我屬於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也一定屬於我。
「唔。」神明咀嚼著這個名字，慎重的點點頭，「我記住了，雖然不知道你是哪一任王，但是如果有一天能夠再次見面的話，我會把你認出來的。」
「本王大概一定會認識你。」她輕松的調侃道，「畢竟是神王嘛。」
「啊哈哈哈哈哈這種沒什麼用處的名號就不用說出來了！」天空之神在自己的懷裡掏了掏，拿出一把鑰匙塞進她的手裡，「拿著它，這東西的力量能幫助你找到回去的路。」
鑰匙一接觸到她的身體，就消失不見了。她能感受到那東西的存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取出來。它似乎蘊藏著無窮無盡的龐大能量，卻被其外殼收束的很好。「這是什麼？」
「……是我祖父和祖母的屍骨的一部分融合而成的結晶。」眾神之主哪怕到了今天，也仍然選擇這麼稱呼創世神，「保管好它，如何使用它的選擇權在你手上。是作為將世界切開的劍，還是守護世界的盾——全在你一念之間。」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如果你想要把它作為武器的話，不如叫它伊亞[EA]（也指恩基Enki）吧。」
她怔了怔：「為什麼？」
「因為恩基神是第一個提出擊敗提亞馬特的丈夫阿普蘇的人。」天空之神笑了笑，「如果用這個名字的話，可以一定程度上壓制住這把武器，防止我那位因為和兒孫生活在一起感覺厭煩就想要滅世的祖父大人再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把這件事記在腦海當中，點點頭：「那麼——時至今日，多謝款待。」她緩緩說道，「再見。等以後有機會的話，就來烏魯克的神殿看看吧。」
神明點點頭，微笑道：「我會的……一路順風。」
——希望你生活的那個時代，我還沒有走向衰亡。
※※※※※※※※※※※※※※※※※※※※
結果事實證明阿努還是沒有成功擺脫古代王都是男性的固有印像orz這也是為啥他一直這麼關注吉爾，因為早就認出來了2333
這是很久很久之前就構思的一段情節了但是（因為拖更）直到今天才寫到。
有關於神話傳說的部分我取用的是[提亞馬特和阿普蘇生下拉赫穆，拉赫穆又誕下天空之神，然後阿蘇普覺得孩子太多神煩於是想把他們全部干掉結果被反殺，提亞馬特想給丈夫報仇繼續被反殺，屍體被當作世界基石]這種版本。
另外EA這個名字指的就是恩基神。
吉爾終於拿到寶具啦！可以回去啪啪啪把別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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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你知不知道當時我就在往這邊趕？我簡直難以想像你當時就那麼——那麼衝上去了！」神造的人偶抿著嘴怒氣衝衝的在王宮的臥室裡面來回踱步, 步伐見距大而急促，「你就不能稍微等上一秒鐘嗎？我不是說你打不過芬巴巴，但是那個時候你受傷了！致命傷！然後你居然還在我眼前一個人跑到一個比烏魯克城牆還高的魔獸身上！——不，不要那個表情看著我, 也別說你沒看見我。我很確定你當時和我對視了對不對？然後我還沒來得及打聲招呼你就火燒屁股一樣竄上去……」
「也沒有……」吉爾伽美什縮在床上，抓住被子蓋在身上擋住下顎，聲音悶悶的傳出來，瞪大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然後在恩奇都的瞪視下眨眨眼改口, 「好吧我確實有點熱血上頭。」她微微偏頭，側著頭直視恩奇都, 「因為你在看著嘛。一時衝動, 對不起，不會有下次了。」
王非常狡黠的揚起嘴角：「我下次出風頭的時候肯定拉著你一起。」
恩奇都瞪著她, 氣得說不出話。
「好啦好啦，」吉爾伽美什把被子扯下來，坐起來（恩奇都猛地一大步衝過來：「你想干什麼躺著說就行你的傷還沒好！」）想要安慰他, 「沒什麼大事，我就是做了一場夢。」她回味了一下夢裡的場景，把玩著從醒過來之後就系在她脖子上面的鑰匙, 「還挺有趣的。」
「……但是對我來說一點都不有趣。」恩奇都在她床邊站定, 沉默了一會, 肩膀耷拉下來, 長及腰際的綠色發絲垂到床單上面, 「你該不會想著一報還一報吧？」
「什麼？」
「其他世界留下的人是你，這個世界是我。」
「怎麼可能？」吉爾伽美什詫異的看著他，「你怎麼會這麼想？我看上去應該沒有自殺傾向？」她看著友人濕漉漉的綠眼睛，頓了頓，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沒想到Avenger那段記憶對你的影響有這麼大。我保證，以後不管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敵人都第一時間通知你，怎麼樣？」
「……對不起，我有點情緒不穩定。」恩奇都深吸一口氣露出了王醒過來之後的第一個微笑，「我相信吉爾你應該還是有分寸的……大概。總之你昏迷的這三天戰爭後續處理的差不多了，埃列什基加勒女神說她沒有在冥府見到你，所以大部分人還算鎮定。迦勒底正在幫他們進行戰後重建工作。芬巴巴還在睡，我們把她轉移到了烏魯克城外的森林，你那瓶魔藥效果不錯。」
「伊什塔爾的。」吉爾伽美什聳聳肩，「估計是哪位神明的珍藏。」
恩奇都挑眉：「真遺憾，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應該可以省下一部分。」
「哦我覺得它起到了它應盡的作用。」王說道，「你看，芬巴巴活下來了。」
他們對視了片刻。
然後人偶匪夷所思道：「這就是你為什麼非要爬上去而不是把戰場設在陸地上？你不想傷到她？」
「有這方面的考慮。」吉爾伽美什輕描淡寫的說道，「因為你看，你和她……我們和她的關系都還不錯……」
「因為我？」恩奇都打斷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全不是！」烏魯克王一臉正直的眨著眼睛，「別想太多，本王覺得烏魯克需要合適的盟友。」
「你只有在心虛的時候才會跟金燦燦的Archer一樣發出鬼畜的笑聲而且吉爾你很久沒有在我面前自稱本王了……」
吉爾伽美什猛然閉嘴，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真的笑的有Archer那麼鬼畜嗎？」沉默片刻，她小聲說道。
「真的。」恩奇都翹著嘴角誠懇的說道，「所以我真誠建議吉爾你不要輕易說謊。」
「那麼反正你最近也沒有精力處理國事——停停停別反駁，這是西杜麗的想法，她覺得不管是多強大的人，在受到重傷之後都需要得到合理的休息，你不會想讓你的子民看到一個身上纏著繃帶傷痕累累又頂著休息不足黑眼圈的王吧？特別是你現在已經快成為傳奇了，不僅僅是在烏魯克境內，聽說商人已經把消息帶給了臨近的幾個城池，很快就會有信使過來打聽情況。我雖然覺得他們的說法沒有任何問題，」他舔了一下干澀的嘴唇，繼續道，「我的意思是有關於你為這個國家……甚至於這個世界的人類所做出的一切，不過很多人擅長從膚淺的表面看待問題，你現在看上去瘦了一大——圈。」為了配合自己的說法，他舉起手臂畫了個圓。
「如果你非要這麼說的話，」吉爾伽美什慢吞吞的說，「這種情況他們見過很多次了。」
「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在你還沒有來烏魯克的時候。」她回憶起以前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發現那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又不是生下來就什麼都會。所以，嘛，有段時間我天天晚上出去找魔獸的麻煩，然後第二天早上回來王宮。烏魯克的人民都很勤奮，我指起得早睡得晚，所以多次看到我不那麼雅觀的外表也不稀奇。」
「哦，」恩奇都說，「……等一下，你那時候有米缸高嗎？」
「這關米缸什麼事？」
「這種經歷可能會讓你長得沒有米缸高，鑒於我一直和你保持身高相同，我覺得為了我自己也務必要提出這點疑問。另外我覺得我們應該和寧蘇女神談一談，你覺得呢？關於子女的教育引導問題。」
「我也真誠的建議你別這麼做，小恩。」吉爾伽美什鎮定的回答道。
「……小恩？」
「哦，我戰時突然想到的昵稱，可愛嗎？」
「——不，等等，為什麼？我的意思是，」恩奇都語無倫次磕磕絆絆道，「你不是一直叫我全名的嗎？」
「是啊，」吉爾伽美什理直氣壯的說道，「憑什麼你可以叫我吉爾，我卻不能叫你小恩？」
恩奇都瞬間耳朵翻紅，不怎麼認真的瞪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別轉移話題，我剛剛說到哪了？哦，你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我見到一個老熟人。」吉爾伽美什坦言道，「你絕對想不到天空之神那個傳教癖話癆死宅居然還有那麼青澀的時候。不過這次本王要感謝他。」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鑰匙，「王之寶庫的鑰匙找到了。EA，乖離劍，全稱天地乖離開辟之星（Enuma Elish，即巴比倫尼亞神話的創世紀敘事詩），你覺得怎麼樣？」
「呃，」恩奇都好像梗了一下，「你是認真的嗎吉爾？」
吉爾伽美什眨眨眼睛，假裝很受傷的樣子：「認真的，你覺得不好聽嗎？」
人偶飛快的掃了她一眼，視線在那雙血紅色的生機勃勃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不，我覺得挺好聽的，不過……」
「那就這麼定了！」王繼續假裝沒聽見那句轉折，興致勃勃的在完成自己的中二計劃的備忘錄上打了個勾，「本王現在可以去看看自己的寶庫收拾成什麼樣子了。」
——不過你想過我的寶具其實和你的寶具名字相同嗎？
因為接受過另一個世界線的已經成為了英靈的自己的記憶，人偶糾結的對比了一下，發現顯然不管真實想法是什麼樣子的，至少每個恩奇都應該都把自己的寶具取了和吉爾伽美什的EA完全相同的名字。
好吧。他面無表情的心想，反正我也是這麼決定的。
但是！但是只有那麼一瞬間他想過能不能有什麼更特別、或者更普通、總之是個什麼別的名字的寶具呢？！明明吉爾她沒有見過另一個Archer的EA寶具解放才對啊！
命運總是這麼讓人捉摸不定。
「別擔心，」後來藤丸立香不知道因為什麼和恩奇都——當時已經入駐迦勒底的恩奇都，談論到了這件事，「寶具名字其實很容易就改變了。你看亞瑟王，她本體的寶具叫Excalibur，小亞瑟王Lily的寶具叫Calibur，泳裝的那位叫Excalibur Vivian，至於Alter就更復雜了……總之如果想換名字的話，」御主誠心誠意的拉著Lancer的手，友情建議道，「讓王換身衣服再換個職介怎麼樣？我們已經有了Saber的吉爾，還可以像是男性那樣再來一個Archer和Caster，然後幼吉爾也很可愛嘛這當然不是因為我控蘿莉……等一等！小恩你別走那麼快啊今天的訓練本裡那個男性的金閃閃還等著你去幫忙毆打啊！」
當然現在的恩奇都完全不了解這險惡的世道。
他只是一邊糾結著，一邊堅決的把吉爾伽美什按在床上，指天發誓：「最好老實躺著不要動——今天你要是有機會下床走一步，吉爾，我的名字就跟你姓！」
「哦，」王說，「你是認真的嘛？」
她蠢蠢欲動的從被子裡探出腳。
※※※※※※※※※※※※※※※※※※※※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寫迦勒底番外卷了——！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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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安與 5瓶；凜月祭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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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然後事實上吉爾伽美什就真的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為了不斷腿。不管她嘴上是怎麼說的以及其實內心深處有多麼的遺憾, 但恩奇都的擔憂後怕之情顯而易見，他有一段時間焦慮到每隔幾分鐘就要往吉爾伽美什受傷的地方瞥上一眼，幫著整理公務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王覺得自己無法對此裝作視而不見。
她一向不願意辜負他人的好意。
但是沒過多長時間這樣戰後的悠閑生活就被打斷了。大約是第二天中午的時候, 迦勒底那邊傳來消息說，芬巴巴突然不見了。
「芬巴巴？不見了？你們確定？」『臥病在床』的烏魯克王一下子坐了起來，靈活的半點不像是個生命垂危的病號，「她自己離開的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岩窟王說, 「她是『突然』消失的。」
當時立香受到城內指揮官的托付, 正在幫著清理那些想要撿漏而偷偷靠近被搬出城外的芬巴巴的身體、以為自己是那個可以在虎落平陽時從老虎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的幸運兒的魔獸們。他們戰鬥在最緊張激烈的時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小山那麼大的芬巴巴的身體忽然就那麼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魔獸、人類和英靈們同時傻眼。
最初他們還以為有人敢於在一群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 梅林用魔術在那塊地方掘地三尺試圖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但是這努力以毫無結果的失敗告終。半夢魔遺憾的攤開手, 表示芬巴巴並沒有隱形、縮小或者是瞬移，他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魔力波動，說明不管是被迫的還是自願的, 總之芬巴巴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不知為何，魔術師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罕見的凝重：「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她消失的太徹底了，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到芬巴巴和這個世界之間的聯系。」他頓了頓, 嘴巴張開一瞬, 到底還是咽下去一句話：這種情況, 已經接近於某個人的寶具效果了。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自己迦裡的Caster, 心有靈犀般的領會到了他的未盡之語, 不由得憂心忡忡的陷入了沉默。
彙報給吉爾伽美什王的結果隱去了御主和英靈的不詳預感，僅僅留下了表面上的證詞。吉爾伽美什看得出來這些人正在為什麼東西而感到迷惑不解又猶疑不定，她難得放緩語氣說道：「你們表面身份還是來自遠東的旅行團加馬戲團吧？這可是要給烏魯克帶來歡樂的存在，如果要是覺得狀態不佳需要調整的話，本王可以批給你們假期。」
「……謝謝您，吉爾伽美什王。」迦勒底的御主露出了『什麼那個吉爾伽美什居然有一天也能說出這種話來』的表情，但是她艱難的忍住了吐槽，尚且因為年齡而帶著幾分稚嫩的面孔流露出一分不符合年紀的疲憊感來，低聲說道，「不過現在烏魯克很缺勞動力吧？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早在第一次見到這個迦勒底的御主時感受到的違和感再次出現了。而這次吉爾伽美什終於意識到這種異樣究竟由什麼而生——相比男性的藤丸立香，眼前的橘發少女從性格和行為方式來看成熟了不止一個等級。
就算是這其中可能有男性和女性之間的性別差異帶來的影響，這差距也太過於明顯了。
於是王略顯突兀的問道：「你們的迦勒底現在前進到哪一步了？」
立香微微一愣：「什麼？」
「特異點。」吉爾伽美什說，「你們解決到哪裡了？」
「呃，如果您指的是拯救人理的話，其實我們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了。」少女撓撓頭，「雖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是至少現在世界和平。」
吉爾伽美什決定對『世界和平』這句評語持保留意見。
但是她對那句『付出了很大代價』稍微留心，這說不定就能解釋兩個世界的御主之間的差別來源了，經歷與克服的痛苦和挫折愈多，人類的內心就會變得愈加強大和復雜。
於是本該在這個年紀無憂無慮的享受校園生活的女孩子，也漸漸學會了掩住無助和痛苦，哪怕徒勞無功，也要用盡最後一份力氣舉起手裡的刀與盾迎向滿世界的風雨。
「去休息一下。」王最後說，「本王會去芬巴巴消失的地點查看，等晚上在王宮裡會和，我會讓侍衛為你們放行。」
她走出一百來米之後聽見迦勒底的御主悄悄問Berserker職介的護士：「我是不是幻聽了？吉爾伽美什王剛剛在我們面前用了『我』這個自稱？」
南丁格爾簡短回答道：「需要消毒。」
吉爾伽美什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恩奇都和伊什塔爾已經對峙了有一會了。
或者說對峙也不恰當，因為他們一個目中無人，一個彬彬有禮，表面看上去誰也沒在意誰，似乎相處融洽，但是只要有一個人走到他們兩個中間站定，說不定能提前體會到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
恩奇都這兩天代為處理國事，有人彙報之後他出現在芬巴巴消失的地點並不稀奇。
但是金星女神？
吉爾伽美什挑眉：「稀客啊，你來做什麼？」
伊什塔爾瞪著她：「我為什麼不能過來？這不是我的領地嗎？」女神上上下下的把人打量一遍，臭著臉說道：「倒是你，我還以為那個蠢貨能把你揍到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呢。看來無能之人就是不能指望，這不是看上去毫發無損嘛。」
事實上吉爾伽美什絕不是毫發無損。
她的傷根本就沒好全，但是這並不妨礙王動嘴皮子：「是啊，你以為比你還要不入流的雜種能干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嗎？」
「嘖。」伊什塔爾扔過來一株草藥，「我沒有玻璃瓶，也懶得耗費神力去建造，這東西你就像兔子一樣用板牙剔淨葉子咽進肚子裡去吧。」
——是可遇不可求的神話傳說裡才會出現的珍貴靈草。
王這次沉默的更久了一些，然後她鄭重的把東西收藏好：「……不管你這是出於什麼奇怪的毫無必要的補償愧疚心理，總之本王還是要說一句謝謝。」
「……什麼愧疚啦我才不會因為那些傻瓜神做的蠢事自責呢，你未免也把神明想像的太過善良了吧吉爾伽美什！」金星女神煩躁的說道，「這是順便扔給你的，而且要送給你草藥的人也不是我，只是我恰巧路過所以充當了臨時的快遞員而已。我來這裡是為了另外的事——芬巴巴，那頭魔獸，她的消失絕對不是個例。你們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怎麼了？」相處多年，吉爾伽美什也算是熟悉這位女神的表情，如果說平時輸錢只是暴躁等級五的話，現在她已經lv99快要原地爆炸了，「你們有消息？」
伊什塔爾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我偷聽來的，因為實在不知道和誰討論比較好……你不要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我連埃列什基加勒都瞞過去了！過來找你還是由於你的立場和神明相對，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粉飾太平。對了我都忘記問了，這個人偶可信嗎？」她瞥了一眼恩奇都，「我聽說他和太陽神一系的神明關系不錯，應該不會去告密的吧。」
恩奇都微笑：「請放心，就算埃列什基加勒閣下現在就把您拉近冥府，我也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
兩個人默默對視了片刻，彼此都感覺到一陣無以言喻的難受：怎麼就非得跟這個人/神出現在同一張畫面裡呢？！
吉爾伽美什揮揮手打斷他們默契的仇怨：「回神，你偷聽到了什麼？」
「我聽說，本來進攻烏魯克的那位神明，召喚出來怪獸不止一只庫薩利庫。據說為保險起見，還有一只風雷之獸烏伽耳魯隱藏在暴風雨中。」伊什塔爾道，「但是直到你大獲全勝為止，那只獅頭風暴惡魔都再沒有出現。」
恩奇都猜測道：「它見勢不妙逃走了？」
「不，那只是毫無自我意識的屍體而已。僅僅是魔力的聚合體，你們甚至可以把那種存在視為行走的『聖杯』。」伊什塔爾用了一種非常通俗的解釋，作為一位神明，她雖然還未正面接觸過迦勒底，但是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設定，「龐大的具備毀滅性質的力量被掌握在一個瘋子兼蠢貨手上，你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創世神眷顧。」
吉爾伽美什眼睛也不眨一下：「照這麼說你一定是幸運EX，因為幾乎所有的神都寵愛著你是不是？所以你剛剛所說的，為什麼烏伽耳魯直到最後都沒有出現？」
「他們找了很久，最後覺得，它是『消失不見』了。」
伊什塔爾聲音越來越小，臨到後來甚至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小動物察覺到不可抵御的危機時發出的哽咽，她注視著吉爾伽美什說道：「這個世界在走向一條前所未見的道路，吉爾伽美什。現在誰也不能夠預測未來了，因為未來本身已經崩盤了。」
「他們猜測，為了避免毀滅，這是世界本身在積蓄力量。」
「它順著創世神的身軀找到了烏伽耳魯，順著神賦予的力量找到了芬巴巴，但是這根本無法供養一個貪婪飢餓的世界，最終，它會把目標放在……」
吉爾伽美什緩緩接下去：「創造它的，神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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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什塔爾聽到的不一定是全部，神明猜測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嗯。
快要正文完結倒計時了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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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按照伊什塔爾的說法, 現在這個世界的情況簡直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類此前一直是沒什麼話語權、在大佬的支配下瑟瑟發抖的小可憐，好不容易看到了翻身當家作主的曙光，卻被不甘心的創造者試圖鎮壓，使得最有前途的城市之一烏魯克陷入連續不斷的紛繁戰火之中。而與人類對立的神明也沒能撈到什麼好處, 他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排遣自己的恐慌和進行毫無意義的內部鬥爭，因為低估了半人半神的天之楔烏魯克王吉爾伽美什，站出來的『勇士』出師未捷身先死。在那之後消失的芬巴巴和烏伽耳魯更給當下的局勢蒙上了一層陰影，支持與人類求和並且在最後的一段日子裡平安度過的陣營占據了上風。
「我們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求和派的領頭神說道, 「實際情況是, 誰都有可能有遭到背叛的那一天。現在這個世界的每一種生物幾乎都在針對我們，我們背腹受敵。雖然神明的力量仍然讓敵人不敢小覷, 但是我不覺得我們有能力對抗全世界。」
——就算他們曾經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 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難道就讓他們這麼大搖大擺的舉著反抗的旗幟？」唯一一個隱晦的支持主戰派並且站出來發表過意見的主神之一、大地與空氣之神恩利勒在聽到這個說法之後冷冰冰的說道，「我們給予這個世界全部的回報, 就是這樣一群看不清楚形式又傲慢自大的白眼狼嗎？」
天空之神和深淵之神都不在場，但是他們暗中關注著事情的發展，天空之神無奈而不贊同的搖搖頭, 「他不應該參與進去。」
「他只是很生氣，氣到口不擇言，你應該了解他的性格。」恩基聳了聳肩, 「而且他其實也沒有過去那麼支持開戰了。但是我們都知道, 主和派裡有一部分站隊根本不是因為看清形勢, 而僅僅是牆頭草被嚇破了膽想要投降然後藏起來, 簡直丟了神明的臉。」
所以為此深感羞恥的恩利勒頭腦一熱, 干脆把自己推到了前台。
神們帶著不安的視線互相對視了一眼。
「那您說該怎麼辦呢？」之前說話的神明高聲反問道，「天空之神毫無作為，深淵之神偏居一隅，神母寧胡爾薩格的兒子之一已經死了！死在吉爾伽美什手上！她把他的頭顱和庫薩庫裡那頭野獸的身軀擺在一起，難道您覺得我們還想要讓這樣的屈辱重現人間嗎？！」
「我又成了因為鹹魚而遭到攻擊的那個。」天空之神說。
「你不是一個神。」恩基敷衍的安慰他。
恩利勒的臉上浮現出尖銳的憤怒：「懦弱的退避毫無用處！」
「那您就請上戰場吧。」主和派的首領說，「而且這不是懦弱，這是在艱難的形勢下不得不做出的妥協。」
「你們就真的相信這個世界——我們的果實會對著栽種樹木的神明下手？」恩利勒匪夷所思道，「這說不定是敵人放出來迷惑人心的借口，說不定這是又一場針對你我的陰謀！」
「您也說過了，那是一群『看不清楚形式又傲慢自大的白眼狼』。」主和派首領冷靜的說道，「但是遺憾的是，不論您指的是人類還是這個世界本身，顯然他們的實力已經比我們想像的更為強大。」
「我們已經不能再重復千萬年以前舊有的觀點了。」他繼續說道，「曾經的幼苗早就在太陽和雨露的滋潤下逐漸成長為參天巨木。」
伊什塔爾把她聽到的全部都說出來了。這其實並不意味著她真的很需要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提出意見，其實這更像是在煩躁和驚慌之下下意識的去尋找可靠的人來樹洞一下，發泄心情。
「這不可能！」這是恩奇都聽完這個猜測時候的第一反應，「理由呢？世界又不像是神明那樣——對不起，我只是嘗試著舉出一個恰當的例子——喜怒無常、濫用力量，如果不是到了生死關頭，它恐怕根本不會表現出自己的意志。」
「這就是生死關頭了！」伊什塔爾說道，「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截至之前那個蠢貨和庫薩利庫死在吉爾伽美什手上到現在為止，主戰的神明們還沒有進行接下來的對策？」
「咦？」吉爾伽美什饒有興致的問道，「原來這不是一起突然起興策劃的戰爭，而是有預謀有計劃的？真讓本王吃驚，所以他們的plan B是什麼？拉著星球同歸於盡？」
金星女神被她的問題噎了一下，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們的內部人士。」
「想想看，既然這個世界覺得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它一定是預測到了什麼。」吉爾伽美什一本正經的說道，「有什麼力量強大到足以對世界本身造成威脅呢？除了它的創造者之外，恐怕也就只有那些遙遠星系之外的異星神了吧。」
伊什塔爾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是在開口之前，她呆了一秒鐘，突然覺得烏魯克王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可見不管是什麼性格的神明，長久以來和其他物種之間的地位差距造就了他們不可磨滅的膨脹自信心。在大部分神明眼中，除了具備神之血脈的物種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對他們造成傷害。不少神其實也覺得世界的反應這麼大就是因為有的神在瀕臨絕境的時候陷入瘋狂，要拉著地球毀滅，它才會貪婪的吞噬力量試圖擁有相同的話語權。
這也是一些主和派的神明願意和人類休戰的原因。
戰爭嘛，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造就一個不講道理的瘋子。
「好吧，這也是有可能的。」伊什塔爾不情不願的承認了這一點，然後她就開始急匆匆的想要往回走了，「我是偷溜出來的。大部分神明都去開會了，如果我離開的時間太久說不定就會被發現。」
吉爾伽美什還在思考這件事，漫不經心的點點頭。雖然她覺得按照神界幾位大佬對於金星女神的關照程度，他們可能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只是出於『呵護女兒自由成長的慈愛之心』才沒有伸手把人強行拽回去。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回烏魯克的路上恩奇都問道，他不是因為和伊什塔爾間的小矛盾而懷疑她的話，僅僅是因為這件事在任何一個有常識的本土人士聽來都近乎誇大其詞，「也許芬巴巴真的是不知理由的消失了，但是世界的安危難道是單純建立在一群妄為的神明的心情之上的嗎？」
「我猜還有什麼深刻的理由還未曾為人所知。」吉爾伽美什皺著眉，「但是我總會有種不詳的預感，就像是大災難發生前的危機感，提醒著我要做好准備。」她戳了一下戰後老老實實回到自己身體裡的此世之惡，把脖子上的鑰匙鏈摘下來，「不管在前方等著我們的究竟是什麼，提高實力總歸沒有壞處，趁著敵人還沒反應過來，我得先把這個東西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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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在復習考試和寫更新選一樣的話，我選擇來寫更新2333
考試周的生活真是人不如狗，我的一個朋友因為壓力過大進了醫院，十分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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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要說吉爾伽美什對建築學有什麼深入的了解……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確是知道另一個吉爾伽美什——說不定是每一個吉爾伽美什都有一座王之寶庫, 但是在別人的世界線當中，王之寶庫是由誰建造的？設計師是誰？工程項目的總負責人又是誰？建築材料的混合比例是多少？地基打的深了會不會不方便移動？但是打的淺了又是危房，萬一打架打到一半寶具從內部瓦解……總之歷史書和神話傳說是不可能像實驗指導說明那樣按照步驟一點點詳細講清楚的，所以對此一竅不通的王薅掉了三四把頭發之後果斷把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了專業人士。
當時有幸得到王的親自任命的總設計師激動的差點沒一口氣別在喉嚨裡昏厥過去, 顫抖著大胡子挺胸抬頭站在王宮的正中央大聲問道：「您的要求是怎樣的？無論是什麼我都可以為您達成！」
後來這位了不起的、無師自通的美索不達米亞建築學大師哽咽著在回憶錄裡面寫：永遠不要隨便給出自己無法完成的承諾，不然現實會教你做人。
吉爾伽美什仰著頭回憶：「首先要足夠大，裝得下本王未來能夠得到的一切寶物。其次，它的外觀要符合本王的審美標准。」
這兩條聽上去都無比的正常, 負責人在石板上奮筆疾書：「您接著說？」
「唔, 最重要的是，它必須方便攜帶。」
「……咦？」負責人刻刀一頓。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為什麼一棟建築要方便攜帶？
「作為武器之一, 在與敵人對戰的過程中, 寶庫必須隨著本王的心意出現在合適的地方。它最好有內部物品的篩選功能不然找起東西來會很麻煩。啊，你知不知道什麼是電腦？」
一臉懵逼的負責人結結巴巴的問：「電、電腦？」
「就是一種電子產品。」吉爾伽美什想了想, 隨手給他塞了一堆設定，「雖然受限於科技水平烏魯克不可能單憑著人類的創造達成這樣堪稱奇跡的機械，但現在畢竟是神代, 科學無法解決的就依靠著魔法來彌補。」她越腦補越覺得還是有可行性的，於是興致勃勃的說道，「人工智能和使魔在功能和創造目的上畢竟都差不了多少, 你們努力一下試試看, 能不能讓寶庫像是鋼O俠的戰甲那樣在指令下達之後, biu的一下就從一棟建築物變成了攻防一體的寶具……嘛, 看你的表情是本王說的太抽像了嗎？」
王激動的心情稍微冷卻下來, 她理性思考，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算了，你就盡量吧。」她說道，「達不成本王的要求也沒有關系，只要是一棟合格的建築物就可以了。如果有魔術方面的問題的話就去問西杜麗，她會將你的疑問轉交給諸神尋求解決方案的，此外梅林也會給你們提供技術支援。」
「最後，這是寶庫的鑰匙。」王把脖子上系著的EA遞給負責人看，「威力巨大難以掌控，所以不能隨便交給你。不過如果有設計方面的需要的話也可以聯系本王。」
負責人咽了口唾液。
老實說，他已經被甲方一連串的謎之要求震得頭昏眼花，但是多年來在王的指揮下為了美好明天奮鬥的經歷讓這個並不年輕了的工匠飛快的回過神抓住重點——不管那個叫鋼O俠的男人是誰！不管他的戰甲是誰建造的！但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什麼人都能建造的武器，為什麼烏魯克的王不能夠擁有！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烏魯克人民抓重點的能力一直堪憂。
而且先不提鋼O俠究竟是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麼人』，他們的王廚屬性早就已經無藥可救了。
於是在王一無所知的奇妙誤解下，王之寶庫的建造人咬牙發誓，自己一定不會辜負王的拳拳厚望（吉爾伽美什：哎？其實也沒有啦……都說了做不到的話就建造一個普通建築就可以了），帶領手下打造出獨一無二的、既能體現王之逼格又具備強大火力和防御力的人工智能系統！
——話又說回來，人工智能系統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不管怎麼說，在一些神明私底下以個人名義提供幫助、花之魔術師梅林親自出任技術顧問、隊內成員全力以赴不眠不休以及緊張局勢的威脅下，建築團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短時間內就建造出了王之寶庫的雛形，它看上去就是一棟普通的建築，除了獨屬於烏魯克的風格以及奢華的裝飾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
吉爾伽美什早就知道她的臣民對於金燦燦亮閃閃的東西情有獨鐘——詳見她身上的各種飾品和防具，所以她對於這種從門口的柱子上都寫滿了『老子就是有錢』這個六個大字的建築物適應良好，同時對於主創團隊的效率表示高度的贊揚。於是王廚激奮，忍不住跟貓科動物吸了貓薄荷一樣又high了幾個晚上（吉爾伽美什：真的不用這麼拼……什麼？你們自願的？好吧本王會予以勤勞者獎賞。），幸而用魔力達成的隔音效果不錯，其他烏魯克居民不至於在連夜響個不停的叮叮當當的裝修聲裡艱難入眠。
等吉爾伽美什再次見到這棟拔地而起的恢弘建築的時候，它已經是從內到外整整齊齊幾乎毫無缺點的完整版了。建築工人們驟然達成目標，在外面的空地上席地而躺睡得東倒西歪，只有負責人一個人保持著可貴的清醒，頂著熊貓一樣的黑眼圈氣若游絲的對王表示「您插進去鑰匙就能用了」。
感覺像是擁有了一套拎包入住的精裝修套房。
王不由得感慨一聲，照例表揚了自己的屬下並保證了獎勵之後，她試探著將EA變成合適的大小插進鑰匙孔。
下一秒，地動山搖。
王難得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最高處大概有四五層樓高、在這個年代的建築物中堪稱鶴立雞群的存在發出震耳欲聾的劈裡啪啦的響聲，像是一個久坐的老人伸了個攔腰，而後外圍的牆壁飛快的向內卷起，以一種絕對不符合物理定律的速度和角度蜷縮起來。與此同時，一些內部的結構正跟著向外延申，拼接組合的部分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這棟小山一樣的建築就在原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
「你們造了一座高達？！」
可是本王手裡握著的是EA啊！我們並不在隔壁EVA片場快醒醒！
「一座什麼？」正在為吉爾伽美什講解『無論誰也研究不明白都是玄學肯定會逼死物理化學老師的』建造原理的負責人話音一頓，因為困倦而顯得有些反應遲鈍，他歪著頭想了想，回答道，「我們參考了一下您之前提到的有關於『機甲』的設定，但是也並不完全相同。」
他一臉驕傲的說道：「在魔法的幫助下，我可以肯定的說，現在的王之寶庫能做到的事情比任何人想像中的還要多！」
吉爾伽美什還沉浸在『我居然即將在史前時代開機甲』的震撼當中，聞言下意識的問道：「比如說？」
「您可以對它下達簡單的命令。作為一台隨時轉換形態的武器，我們為它設定了超過15種不同的初始形態，包括但不限於水陸空交通工具、臨時住所、以提取內部儲備能源為基盤的大型遠程定點轟炸裝置、魔力信號屏蔽器等等……您也可以隨時根據自己的想法為它改變外形，但是我們仍然技術水平有限。」頓了頓，負責人小聲說，「以人類的能力，創造另一種生命幾乎是不可能達成的目標。不，或許講出這種話的我已經失去了達成奇跡的可能性，但是王請您原諒，我們嘗試了很多方法，都不足以讓它擁有自己的智慧或意識。」
「不。」在意識到他們究竟創造出了多麼神奇而又了不起的東西之前，吉爾伽美什已經飛快的否認了他的話，「本王可以肯定你們已經大獲成功了，不要妄自菲薄，不要否認自己的功績，那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傲慢——不過，你們也有了足以自傲的實力。」她注釋著眼前比她高不少的謎之金屬造物，打了個響指，心念一動，下一刻那具機甲一樣的存在就如同化為液體一般流動過來附著到了她的手臂上，像是一個伸展出來如指臂使的外骨骼，從外骨骼的內部平滑而又迅速的補充了寶庫內部大小合適的武器，乍一看上去就仿佛那柄劍直接長在了吉爾伽美什的身上。
她抬起手臂對准遠處的一片空地。
砰——
那把武器子彈一樣被彈射而出，炸出一個泛著蘑菇狀煙塵的巨坑。
哇……雖然這是她本人的寶庫，但是吉爾伽美什還是想說：我好像又給自己添加了什麼不得了的設定。
而且這種遠程攻擊手段，怎麼看以後登上英靈座都會是個Archer，可是相比站在原地扔寶具，她還是更喜歡提著刀自己上去砍人啊！
不禁要為走上吉爾伽美什♂的老路而憂心忡忡起來。
在囑咐負責人好好休息，她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盡快熟悉使用方法之後，負責人呈交給王一本使用說明，很快就抑制不住的打著哈欠離開了。吉爾伽美什就像是每一個拿到新玩具……啊不，是新武器的人一樣，站在原地反復琢磨了半天，突然被一道不可抑制的靈感擊中了。
於是當天晚上，堪稱烏魯克二號領導人的恩奇都在下班之後正打算往王宮走。夕陽西下，橘黃色的太陽流著鹹鴨蛋黃一樣的余暉，遠方一望無際的曠野上忽然響起一陣『本來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代響起的』汽車的轟鳴聲，馬達隆隆作響，由遠及近，很快煙塵帶著些微大地的震動從地平線的盡頭滾滾而來。
「嗨。」吉爾伽美什笑嘻嘻的從那個外形流暢酷炫的敞篷跑車裡探出頭，彈起自己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墨鏡，順手攏住被曠野上的長風吹起的金色長發，紅色的眼眸在陽光底下熠熠生輝，「美人兒，要不要去和本王喝一杯？」
恩奇都：「……」
他覺得自己好像走錯片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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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負責任的小劇場：
表面上，恩奇都：對不起我走錯片場了。
內心：……麻麻吉爾好帥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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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後來在得知這輛車就是吉爾伽美什寶具（之一）的具像化之後, 恩奇都一直到當天晚上月亮升起都沒主動跟王講話。他看上去倒不是在因為什麼理由鬧別扭，而像是有什麼煩惱一樣，經常和吉爾伽美什聊天聊到一半就陷到自己的思緒裡面去了。吉爾伽美什本來以為自己在摯友面前拿新玩具炫（zhuang）耀（B）就算沒有得到一個愛的麼麼噠，好歹可以來一場夕陽下曠野上的兜風——結果恩奇都就站在原地看著她, 看著看著不知怎麼就開始發呆，湖水一樣的眼眸裡面空蕩蕩的，倒映出的全是吉爾伽美什清晰的影子。
現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氣候逐漸轉涼，夜幕降臨的時間也越來越早, 不動聲色的昭示著秋天的腳步漸進。之前的緊張局勢告一段落, 仿佛進入了短暫的和平期，但是迦勒底的人依舊沒有回去, 芬巴巴不知所蹤, 伊什塔爾也沒來到烏魯克提醒一句『警報解除』。所有人都明白現在只是暫時的安寧，就像是漲潮十分潮水褪去的一霎那, 往往醞釀著更為洶湧的回波。沒有人知道在那片暗潮湧動下究竟潛藏著什麼樣子的可怕危機，普通人唯一能夠了解的是，豐收的季節再次到來了。
有伊什塔爾在, 烏魯克至少不會在這種時候缺少糧食。但是因為戰時消耗的人力物力，以及戰後重建工作的影響，人類的這一個冬天過的還是比以往艱難很多。再加上吉爾伽美什座下負責寶庫的工程師們干活實在是太拼命了, 現在平原上能看到尖頂的建築就那麼幾棟, 隔壁那些國家翻座小山頭就能看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建築一天比一天高大, 眼看就連神殿和王宮都要越過去了。
這必然是烏魯克王在勞民傷財啊！除了吉爾伽美什之外, 還有誰敢越過王住上這麼輝煌的宮殿？
而除了吉爾伽美什嚴令逼迫屬下干活這種可能性之外, 夏秋交際正是農忙的時候，戰爭結束還沒多久，房子怎麼可能建的那麼快？差不多一個平原上的人都知道烏魯克王已經和神明鬧崩了，打架打的熱火朝天，畢竟芬巴巴變成原型之後堪比在一片小平房裡插了一座埃弗爾鐵塔，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王打開窗戶就能看見魔獸龐大的身軀越過層層疊疊的山巒露出脊背，哪個神明會在兩軍交戰的時候幫對手建宮殿？
人們只願意相信自己腦補出來的東西。
吉爾伽美什原本名聲就不大好，經此一役，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股不怎麼好聽的謠言就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圍繞著烏魯克王所在的周邊地帶蔓延開來。傳誦謠言的人小心翼翼，生怕被傳聞裡的暴君一刀斬下腦袋，但是仍然擋不住其他人的獵奇心理，於是這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就算再警惕，依舊被傳到了烏魯克人的耳朵裡。
令始作俑者分外遺憾的是——大部分烏魯克人根本就一個字都不信。
王之寶庫的負責人剛一聽聞這條消息就差人搬了十幾塊石板，在烏魯克中心的大陸兩邊擺了一溜，上邊全是各種王吹，從外在美吹到內在美，最後總結中心思想：老子是心甘情願的！你們覺得苦，可是為了王我樂意！
剩下的那些熬夜干活的工匠們紛紛簽名按手印表示支持。
吉爾伽美什一點也沒吝惜自己的補償，每個工匠得到的獎勵都比自己在家通宵干活種地能夠得到的東西多得多，就算那些在總負責人的監督下干活、心不甘情不願的人也在豐厚的回報種閉緊嘴巴，誰會和已經到手的財富過不去呢？而且只是忙了幾天而已，又沒有人因此勞累過度猝死在工地上，這年頭累死餓死被野獸咬死的人比比皆是，統治者因為辦事不力處死屬下更是常見，相比之下，烏魯克簡直稱得上是人性化。而且在現在人們的觀念裡——王征用平民作工是她的權力，她的後續補償則完全是義務之外的獎賞。王庇護國家，統治國家，支配國家。就算沒有這份補貼，難道王下達命令，她的臣民就可以拒絕了嗎？
所以和謠言當中的記錄完全不同的是，吉爾伽美什在烏魯克的名聲一直以來都好的出奇，很多人聽見有詆毀王的說法，第一反應不是大失所望，而是擼袖子找傳話的人干仗。
——你憑什麼說我們的王不好？證據在哪？說我們的王是暴君，難道你們頭頂上坐著的那一位是從深淵裡爬出來的魔鬼嗎？
爭論到最後，人人都覺得自己說的才是真相，沒有人比我更懂吉爾伽美什.jpg
而謠言當中的關鍵人物，吉爾伽美什本人半點也沒有在意。
誰有功夫去管那些傻嗶又噴了什麼髒水？本王的小恩到現在還不主動找本王講話呢！還有比這更讓人悲憤和不解的事情了嗎？沒有！
所以當西杜麗過來問王這件事要怎麼解決的時候，吉爾伽美什隨隨便便一揮手：「你看著辦吧。」
意思就是放任自流。
烏魯克的輔佐官回去琢磨了一個晚上，到底還是沒能徹底忽略這件事，主要是她也很生氣——好吧，是非常生氣，輔佐官大人少見的氣到理性蒸發，袖子一綁親自上場帶隊，於是烏魯克中央大陸上的王吹石板數量又翻了一倍。俗話說的好，追星要從娃娃抓起，以後小孩的童話故事裡統統要寫上王的英勇事跡，對外宣傳的時候也必須加上對王功績的宣揚。最重要的是，胡說八道誰不會？你們敢編排烏魯克的王，我們根本不用編，幕後黑手想都不用想就是那些個當初戰敗的國家，他們數得上號的黑歷史多的根本數不清楚！
西杜麗最氣的點在於，烏魯克內部居然也有大傻子相信了幫著傳話，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敵國派過來的奸細。
最後反倒是吉爾伽美什，覺得被傳成大魔王的自己還挺有趣的，拎著石板找恩奇都博美人一樂，笑過之後就拋在腦後，專心致志的研究EA的一百零八種用法。
最新發現是它可以變成茶壺用來裝水，甚至還自帶漏網。
「怎麼可能？」王覺得很迷，「他們又沒見過茶葉，也沒工夫泡茶。」
恩奇都翻來覆去的擺弄那個茶壺：「可能吉爾你只要足夠了解一個簡單工具的構造，就能用它模擬出來。」
王陷入了沉思。
然後她突然振奮：「小恩你說，EA能不能變成抽水馬桶？」
史前時代不方便的地方真的是比比皆是，就算是國家領導人也逃不出室外蹲茅坑的悲劇生活。
恩奇都：「……」
他詭異的就松了一口氣，此前人偶一直考慮著在吉爾伽美什眼裡，一柄只會束縛斬殺敵人的天之鎖和用途多樣的高達……對不起，是EA究竟哪個更有用處。萬一他的摯友突然覺得EA格外好用，所以就想把他塞進倉庫裡吃灰怎麼辦？雖然人偶可以變成小動物賣萌，但是他不能變成機甲也不能變成跑車，怎麼看都在身為實用主義兵器一道上輸了一頭！就很氣。
但是吉爾得到EA那麼開心，所以又有點小難過。
——不過幸好，現在看來還是天之鎖更重要一點。
他嚴肅的拍了拍EA大概是肩膀（？）的位置，心道：辛苦你了兄弟，快點去祈禱抽水馬桶的構造足夠復雜而王又沒有興趣去細致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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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
以後不同的吉爾伽美什們手裡的EA聚在一起聊天，互相追憶過往的英雄事跡。
EA一號：我以前干掉過芬巴巴！
EA二號：我屠過神！
EA三號：我和亞瑟王對波過！
EA（♀）：我……我……我當初差點成為史前時代的第一座抽水馬桶，為人類的文明進步做出了突出貢獻！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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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墨 15瓶；饕餮 5瓶；言聿、夢行歌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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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就算吉爾伽美什玩新到手的玩具玩的不亦樂乎, 也不會真的萬事不管給自己放長假。不提現在的時局，單說一國之主這個苦逼的職業，只要稍微有點責任感都是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時加班。吉爾伽美什自認為是歷史上比較摸魚的那種統治者，畢竟是史前神代, 說穿了沒多少人，大家還停留在對基礎的物質生活的追求上，出了王宮就是屋舍，天塌下來有神明兜底, 哪個國家的王都沒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志向。
烏魯克的王至少還管事。如果單憑她體內流淌的那一半神血, 就算每天在領地內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也不一定有人有膽氣和能力把她從王位上拽下來。她迄今為止為烏魯克、為這個世界的人類做出的每一項舉措, 都是出於她自己的意願——甚至不能說是為了臣民著想。
當她想要讓人類脫離神明的統治時, 她就這麼做了，完全沒有征求被統治者的意願, 也不管大家是不是真的願意跟著她一起發瘋。與其說她是為了人類這一個種族的利益，倒不如說是她自己看著這樣的世道不順眼，後續的舉動固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可是其源頭也不過是一念而起。所以吉爾伽美什在這一方面十分有自知之明，別人在她背後指著罵暴君，沒聽見也就算了。
當然了要是有人膽敢在王的面前口出狂言, 現在估計已經和埃列什基加利對坐喝茶了, 說不定還能得到女神一個敬佩混合著憐愛智障的眼神。
重點當然不在於那些亂七八糟的可能被後世記錄在案的謠言。
岩窟王第二天就在傍晚時分再次來到烏魯克的王宮, 他作為藤丸立香的Servant, 完全不像是其他英靈那樣緊緊跟隨在御主身邊, 反而時常不見蹤影，因為過於神出鬼沒，就連吉爾伽美什有時候在立香沒來彙報的時候都不知道這一位伯爵先生又跑去了什麼地方。
白天的時候吉爾伽美什聽了一堆『大事不好啦有小人在外邊給我王潑髒水』的報告，現在看見Avenger從一陣藍汪汪的火焰裡面邁出來，她第一反應就是：「你們也見到有人說本王是暴君了？」她還挺莫名其妙的，這是都預料到她以後可能去迦勒底混飯吃，所以提前跟御主打小報告嗎？誰這麼無聊？
結果英靈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吉爾伽美什是暴君，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嗎？還用得著宣傳？
兩人對視一眼，很快都意識到自己想差了。吉爾伽美什絲毫不亂，直接略過這個話題：「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每次見到Avenger的時候都沒好事，這個職介是不是和烏魯克犯衝。
岩窟王摘下自己的帽子，他的白發上還帶著一點秋夜涼意凝結成的露水，但是卻一點也不顯得狼狽，反而隨著他彬彬有禮的動作透出幾分不動聲色的矜貴。英靈沒有浪費時間，他在外人面前向來寡言少語，又因為時常顯露出來的諷笑而顯得分外不好接近。但是這在更加不好接近的女♀性的吉爾伽美什面前完全不是問題，她撐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英靈禮貌性的整理自己的衣飾，同時聽見對方低沉的開口：「吉爾伽美什王，我們找到聖杯了。」
「嗯？」王立刻坐直了身體，「你們找到了聖杯？確定嗎？在什麼地方？」
照常理來說，聖杯是高純度龐大的魔力結晶體。而在神代，可以被稱作『聖杯』的東西其實是數不勝數的。
甚至神明都可以看作是聖杯的一種存在形式，只是擁有了自己的意識而已。
魔術師渴望向聖杯許願，他們同樣可以在神代向著無所不能的神明祈願，如果神明願意回應的話，結果應該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吉爾伽美什最初的想法裡，藤丸立香希望按照慣例通過找尋『聖杯』來解決他們現在回不去迦勒底的問題，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畢竟聖杯那麼多，誰知道你們需要的是哪一個？
結果現在岩窟王言之鑿鑿的告訴她，他們找到聖杯——找到回家的路了。
順道過來通知吉爾伽美什的英靈居然猶豫了一下，換了個看似和王的問題毫不相關的話題：「……梅林說，此世之惡『應該』在你身上。」
吉爾伽美什下意識的抬起手撫摸了一下老老實實趴在她皮膚上的紋身狀暗紅色條紋。
此世之惡一動不動在那裡裝死。
只是這一瞬間，她立刻就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霍然站起身厲聲說道：「叫梅林過來見本王！」
她從現代回來的時候，梅勒忒斯已經卸任了，梅林跑路之後再沒有和吉爾伽美什見過面，不可能知道她從21世紀帶回來了什麼東西。
但是，花之魔術師有著冠位Caster的眼界和實力，他還有bug一樣的高等級千裡眼技能，就算是具備這個技能的人誰也不會全天候開啟，就跟不是所有會心算八位數以內乘除法的人都一直耗費心力算個沒完一樣，但他仍舊比大多數其他人或者非人知道的東西都多。
吉爾伽美什不意外他知道此世之惡的存在。
梅林也不是單純的要和她說一句『我知道你的底牌之一』，而是為了提醒她『你的底牌到底還是不是掌握在你自己手裡』？
半夢魔來的很快。
在這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年代，深更半夜把一群人召集到王宮裡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情。恩奇都當然會聞訊趕過來，就連西杜麗也從床上爬起來匆匆簡單洗漱過後來王面前聆聽指示。
短短不到十五分鐘，吉爾伽美什已經冷靜下來了，她重新坐了回去，對著有些驚慌失措的西杜麗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然後直視著梅林問道：「你們看到了什麼？」
回答她的是御主藤丸立香：「疑似大聖杯的存在，還有被此世之惡吞噬掉的芬巴巴。」
**
一個不可忽視的前提是，吉爾伽美什之前受了很嚴重的傷。
就算她看上去若無其事，仍然能毫不費力的一巴掌把敵人錘到牆裡面去，但受傷就是受傷，不是拒絕示敵以弱就能完全掩蓋得了的。吉爾伽美什自己人知道自家事，她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回，耗費了大量的魔力，實力下降一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魔力這種消耗品，就跟游戲裡面的藍條一樣，養一養就回來了。
所以她從未想過其他可能性。
此世之惡當然還在她身體裡，黑泥不可能瞞住吉爾伽美什的感知。而且在此之前，它沒有合適的載體，惡念這種東西聽上去很玄學，實際上也不能單純的作為一種實際存在的物質來看待，它一直蠢蠢欲動的想要吞噬掉吉爾伽美什這具軀殼，又垂涎吉爾伽美什靈魂的內質，就像個吃不到心心念念大餐的小孩子，寧可鑽到盤子裡把自己扣住，也不願意就這麼走下飯桌。但王時刻秉持警惕，從未給過它機會。
因為這種渴求過於強烈，吉爾伽美什竟然沒想過黑泥會在她短暫的放它出去遛彎的功夫，就暗搓搓的分出一部分跑到別處。
一方面是黑泥智商怎麼看都不高，另一方面，這世上能像是大聖杯一樣容納住此世之惡還不被摧毀吞噬的東西也不多。在吉爾伽美什戰後把黑泥收回去的時候，如果它分裂出去的那部分沒有找到合適的載體，很容易就會被王看出蹊蹺，繼而出師未捷身先死，重新被打包關進籠子。
上次戰鬥的時候，有誰不在吉爾伽美什的視野中卻又有能力存放住此世之惡？
「——是烏伽耳魯。」恩奇都很快的反應過來，面色徹底冷了下來。他飛快的掃了一眼吉爾伽美什的表情，當時在戰鬥結束時吉爾伽美什已經力竭，看不出此世之惡的行蹤很正常。但是恩奇都雖然上了戰場，卻被王阻擋在主戰場之外，頂多是形容狼狽了點，要說受多大的傷還真沒有——他怎麼就沒注意到黑泥居然膽敢在一群大佬的眼皮子底下偷渡？！
人偶面色一邊吉爾伽美什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轉頭安慰道：「當時場面太混亂，沒注意到也正常。」
恩奇都仍然耿耿於懷：「如果我當時稍微……」
「本王當時受傷了。」吉爾伽美什干脆拉住他垂下來的手，「你難道要去看一個陰溝裡的雜種也不願意把注意力放在本王身上嗎？」她眨眨眼，故意說道，「而且要說起來，這其實是本王的責任。如果要是此世之惡當時沒有被放出來的話，後面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了。」
恩奇都想都不用想，飛快的說道：「放出黑泥是為了能夠在魔獸口中救下更多的人類。更何況單憑此世之惡不可能完全控制住芬巴巴和烏伽而魯兩位實力遠超普通水准的魔獸，在它背後必然有其他的力量相助。所以就算吉爾你沒有放出此世之惡，我們仍然要去面對此時的對手。」
總而言之，吉爾怎麼會犯錯呢？吉爾那麼英明睿智，出現失誤肯定都是別人的錯！
烏魯克王宮裡面的其他人：「……」
梅林干咳一聲，把眾人跑偏的注意力喚回來：「在我們去找大聖杯和芬巴巴之前，吉爾伽美什王，您還能和附著在您身體上的那部分此世之惡溝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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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liao在烤漆更新真的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於是修仙到這個時間才碼字出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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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黑泥雖然是個話癆, 但是它也是個十分識時務的話癆，從來不會在老虎頭上拔毛。雖然偶爾會忍不住嘴欠兩句，在作死的邊緣試探一番，但卻不會真正觸及到讓吉爾伽美什惱怒的關鍵點。是以盡管這麼長時間以來兩個生物某種意義上的『共處一室』,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在警界線兩端互打嘴炮，十分相安無事。
所以說，此世之惡要說起低調, 那是真的沒有絲毫存在感。
再說了, 誰知道這種東西像個壁虎蜥蜴一樣，竟然還懂得斷尾求生呢？
吉爾伽美什黑著臉沒有回答。梅林若有所悟, 識相的沒有拉著殺氣騰騰的烏魯克王繼續詢問。他身邊的福爾摩斯飛快的繼續解釋起來：「所以我們現在斷定黑泥的一部分應該以某種形式棲居在本來是一座空殼的烏伽耳魯體內, 形成某種類似於被污染的大聖杯一類的存在。而芬巴巴應該是剛巧接觸到了尚且不穩定的魔力凝聚體，在本來就意識不穩定的情況下被吞噬掉了。」
他話音一落,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誰都沒有再開口。
按照常理，發現了問題的根源, 下一步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前往事發中心解決問題。
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芬巴巴和吉爾伽美什以及恩奇都的關系都不錯。烏魯克王甚至願意冒著擴大戰局的風險、寧可親自爬到魔獸身上將其藥倒，也不願意真的傷害對方, 結果陰差陽錯之下反而使得芬巴巴成為了敵人手中的一張好牌, 眼看就演變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盛怒之下的吉爾伽美什開口之前, 哪個聰明人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做那個請戰的出頭鳥。
最後還是王深吸一口氣, 意料之外的用冷靜的語氣說道：「那麼，我們的首要敵人是此世之惡。可是金星女神之前跟本王說，現在對於神明而言最大的威脅其實是世界本身……不論如何，我們目前缺乏兩線作戰的能力，你們覺得要如何才能避免在面對黑泥的時候背腹受敵？」
梅林瞥了她一眼，有點沒心沒肺的笑起來：「難道王一點都不清楚嗎？我還以為您『看』的很明白了呢，只是在考教自己臣下而已。結果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一丁點魔力都不願意浪費，您究竟是在為了什麼而積蓄力量呢？」
吉爾伽美什嫌棄道：「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有偷窺癖嗎？」
「哎呀呀……您這麼說真讓我傷心。」花之魔術師半真半假的抱怨一句，拍了拍身上纖塵不染的白色衣袍，像是在亞瑟王的王宮之中一樣拄著魔杖微微鞠躬行禮，「那麼算是在下失言了。我們什麼時候去處理此世之惡和被它控制住的芬巴巴？」
在這種情況下，簡簡單單的『處理』一詞就顯得甚至有些冷酷起來。立香猶豫的看向恩奇都，似乎是擔心人偶因為再次走上與傳說中的好友為敵的道路而痛苦，結果恩奇都安慰的對她笑了笑，反而看上去帶著幾分躍躍欲試：「今天時間太晚了，不如明天早上怎麼樣？」
立香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接道：「我們沒問題！」
**
公元前兩千多年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秋日清晨，吉爾伽美什已經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當朦朧的霧靄在冷色的朝陽中輕柔的四散開來，籠罩著泛黃的草地和樹叢時，她在烏魯克筆直的城牆上向著一望無垠的東方眺望，迎接仿佛是世界上的第一縷光輝，遠處的水平面泛著粼粼微光，倒映出太陽嫩黃色的影子，恰恰形成一個完整的圓形，仿佛那顆恆星就是從水中濕淋淋軟乎乎的鑽出來了一樣——
「真好看啊。」她坐在冰涼的石塊上，托著下巴想。
不管是夜露還是晨光，細草還是微風，哺乳動物的呼吸還是鳥類的啼鳴，當這片土地生機勃勃的展示在人類眼中的時候，你很難不為處在她廣袤而溫柔的胸膛之上歡欣鼓舞。她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從有記憶的那一秒鐘開始，就是這座城市、這個國家、這片土地上的王者，如同是獅子巡回在自己領地上時，胸中升騰起一股驕傲又沸騰的情緒，吉爾伽美什熱愛烏魯克，這是毋庸置疑的一點，是和她身為烏魯克之王這一命題共同成立的真理。
她也熱愛人類。
這或許是慢慢才被主人逐漸意識到的。當地球上的智慧生物只有人類本身的時候，似乎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紛爭比團結互助更引人注目。但當這座舞台擴大至世間萬物，而人類只是其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塵沙時，吉爾伽美什開始察覺，比起體內流淌的神之血，比起茹毛飲血實力強大的魔獸與神獸，她永遠都更加喜歡人類這一個種族。
她因此而有了歸屬感，進而承認了背負在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所以不論敵人是神明也好，是世界也好，只要吉爾伽美什還認同自己身為人類的王這一身份一天，她就絕不會後退一步。
不過偶爾的休息還是必要的。
如果不想過勞死的話，勞逸結合很重要。
不如等這次事件處理完，就去烏魯克周邊旅游散心吧！傳說中微服私訪（以王的性格真的可行嗎）也是王者的必備經歷才對！
**
立香帶著自己的從者按照約定走到烏魯克城門下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吉爾伽美什曲起一條腿，左胳膊搭在膝蓋上坐在城牆最高的一塊石頭頂，紅色的眼睛凝視著地平線的盡頭，一頭燦爛的金發被清晨的陽光鍍上一層暖洋洋的赤色，全身色彩濃厚到像是從油畫裡面走出來的一樣。
「真好看啊……」她下意識的嘀咕一句，從未如此鮮明的意識到這位性轉版的吉爾伽美什王所具備的，足以讓男男女女為之傾倒的美貌。平時或許是氣質過剩或者太過強勢的緣故，大部分人大概都不太有勇氣把目光集中在王的面孔上，以至於錯失寶藏。年輕的御主快跑兩步，衝著王揮揮手，大喊道：「吉爾伽美什王——」
吉爾伽美什似乎是聽見了，又仿佛沒有。她的視線一直戀戀不舍的流連在外，終於慢吞吞的收回來，而後縱身一躍，舉重若輕的落在地面上：「來得挺早啊你們，明明還不到約定的時間。」
「因為感覺是最終戰了嘛。」立香有點靦腆，她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剛才的場景印刻在腦海當中念念不忘，以至於一時間竟然不怎麼敢於去靠近王，生怕對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迦勒底失去聯系這麼久，就算時間流速可能不一樣，我覺得大家還是會很擔心。」
「因為怕別人擔憂自己的安危？」吉爾伽美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你自己難道不想回迦勒底嗎？」
「要說不想回去當然是在說謊話……」橘發的少女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您的烏魯克也同樣讓人不舍。」
王一下子笑起來，看上去挺喜歡這種直白的誇獎：「本王就收下你的贊揚了！這是理所當然的嘛！」
立香又問：「恩奇都呢？怎麼沒看見他？」
「他先去偵察情報了。放心，以恩奇都的實力，就算遇到麻煩也至少能夠撐到我們趕到為止。」王看似不在意，但仍然流露出幾分沒有掩飾完好的擔憂，「參戰人員既然到齊了，我們現在就出發。烏魯克這邊本王已經拜托伊什塔爾幫忙盯著，有西杜麗在的話，不會有問題的。」
岩窟王在前方默不作聲的帶路，吉爾伽美什干脆讓EA變換形態帶著唯一一個跟不上英靈速度的純人類藤丸立香前進。當她的寶庫在眾人眼前浮現出來然後一擰鑰匙外型就變成了某種絕對不符合時代的類似磁懸浮汽車的交通工具時，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露出臥槽的表情。
盡管是大戰當前，吉爾伽美什仍然沒忍住在心裡比了個『V』順便得意一番。她上次在恩奇都面前裝逼大失敗，這次總算挽回了一點自信心，把那個一臉懵逼石化在原地的御主抱上副駕駛，一踩（其實是魔力驅動根本什麼用處都沒有只是用作擺設的）油門，透過窗戶一揮手：「本王先走一步——」
話音未落絕塵而去。
梅林『呸呸呸』了好幾下，跟面無表情的南丁格爾抱怨：「所以說憑什麼在史前時代我們還是要被噴汽車尾氣啊？！她那個寶具明明可以坐下很多人吧就這樣對待自己的前任神殿大祭司兼輔佐官真是太過分了！」
已經擺好姿勢准備跑步前進的護士斜眼看他——所以你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承認自己過去女裝還不引以為恥的事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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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天去羅德島摸驢，然後2.4一開垂死病中驚坐起——原來我失憶前是Master噠！
於是跑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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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黑化過的芬巴巴顏值下降了。
這居然是恩奇都在看到那個曾經面目清秀還有點臭美的魔獸的第一個念頭。這當然不是在以人類的視角評價一個人類, 而是以同樣非人的身份對於一個魔獸做出的評價。也不知道此世之惡是怎麼辦到的，或許大聖杯胃口好的出奇，總之神秘消失的芬巴巴現在已經完成變換了膚色，整個獸都像在淤泥裡面打了個滾又被絨毛控反復蹂|躪八百下, 氣質既暗沉又似乎有點萎靡。
但是仿佛也變得好吃了。
被黑泥污染過後變成巧克力精的芬巴巴打了個噴嚏，鼻息直接噴斷了一棵小樹，驚起無數飛鳥走獸。它伸出後爪撓撓脊背，抖了抖皮毛, 懶洋洋的交疊著前爪趴在地面上。
隱藏在兩米之外的另一棵樹上的恩奇都皺了皺眉, 覺得有點棘手。
芬巴巴雖然理性喪失，但是與強大的實力相符的敏銳還在。它好像察覺到了什麼一般, 向著人偶隱藏的方向斜過視線——剛剛一只翠綠色的太陽鳥受到驚嚇, 慌亂的從樹枝的間隙子彈一樣飛射出去，呼啦啦的胡亂拍打著翅膀, 打飛秋日與樹枝粘連不舍的樹葉，一頭扎進茂密的樹叢中不見蹤影。
在魔獸眼中，那傻鳥一屁股坐在樹杈上, 縮起脖子警惕的打量周圍，根本沒有發現威脅最大的敵人實際上就近在眼前。
對於這樣塞牙縫都嫌細小的東西，芬巴巴毫無興趣。它昏黃的眼睛再次轉了回去, 目視前方, 眼皮打架, 呼嚕呼嚕泛起瞌睡。
傻鳥恩奇都：「……」
他懷疑被黑泥吞噬掉的後果是智商下降五十個百分比, 不然芬巴巴不至於認不出他的氣息。
本來打算一言不合就開打結果敵人不配合的人偶莫名郁卒。
但是他並不准備繼續拖延下去。准確來說, 他不想讓芬巴巴和吉爾伽美什再次以敵對的立場見面。上一次戰爭留下的後果太過慘烈，被神明以冷酷無情的武器之名捏造的人偶後來慢慢的回憶了一遍當時的場景和自己的心情。世界仿佛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寂靜之中，他聽不見城牆倒塌的聲音，卻看到站在魔獸脖頸上的王明明對著他笑了出來，卻緩緩閉上眼睛，順著血色彌漫的脊骨滑落，像是一出滑稽又悲痛莫名的啞劇。他回想著自己是如何抓著被血液和灰塵污染的滑膩又黏糊的皮毛衝上去，用力到指骨隱隱作痛，如果不是僅存的理智拉扯著他，說不定腳下不小心一個用力就會讓失去反抗能力的芬巴巴粉身碎骨。他跌跌撞撞的跑過去，不耐煩的撩起額前礙事的頭發，卻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整個人覆蓋上去，用魔力凝結成的身軀體會另一具肉體當中尚還留存的生機，幾乎是無意識的，滾燙的淚水順著他的面頰滑落下來，他張大嘴巴，仿佛野獸發出無聲的哀嚎，有鹹腥的液體落進他的口中，可能是眼淚，可能是血，也可能是不經意間沾染上的泥土。
他看見烏魯克王帶著些微的笑意躺在他懷裡，像是沉浸在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中。他看的太仔細了，生怕錯過一丁點細節，於是時至今日，他仍然記得那一天吉爾伽美什隨著動作微微顫動的睫毛，日光下仿佛蝴蝶的翅膀，輕柔又傲慢的在他的生命裡飛過去。
對於恩奇都來說，那場面比世界崩塌、山河倒灌、萬物腐朽更恐怖和絕望，如果吉爾伽美什沒有醒過來，那麼他也將墜入噩夢之中，懷抱著深切的痛苦和憎恨永無解脫。
但是吉爾伽美什平安無事。
幸好她平安無事。
在王睜開眼睛的剎那，人偶便能如往常一般露出溫和的微笑，將舊日那個如此怨懟著世界的自己埋進泥土之中，為人們所知的那個王之摯友又回來了。他喜歡自己這個頭銜，將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這兩個完全不相同的個體捆綁在一起。比起吉爾伽美什擔憂著他的交際問題、盡管偶爾不情（吃）願（醋）但是仍願意他結交其他合適的友人，對於恩奇都本人來說，這個世界存在的中心基點，或許曾經是無知無覺的野獸體會過的明月清風，現在毫無疑問的，是吉爾伽美什。
吉爾熱愛烏魯克，他便也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吉爾喜歡人類，他也願意為了這個種族、這個文明的未來奮鬥。
所以，唯一不能被接受的是，他與王以任何理由被迫分開。
唯獨不想再一次看到友人身上燦爛的金被腐朽的紅所覆蓋。
他甚至能夠想像出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心情，承受著詛咒，一日日接近死亡，一面感到不甘心，一面卻又竊喜——真好啊，能夠見證這條路走向終結的人是我。
如此卑劣，以至於念念不忘，在成為英靈之後偶爾也會感到痛惜。
他知道吉爾伽美什和她的朋友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沉浸在回憶中的思緒猛地拔出來，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了。
金色的火焰撕裂暗藍色的天幕，宛若星子墜落在地面上。若干年以後，這片土地即將被萬家燈火覆蓋，那時候每一個如同今日的清晨，都不再有神明的決策和野獸的嘶吼，星羅棋布的城市與村莊綿延千裡，城市中的燈光一盞挨著一盞接連成線。當人類乘坐著鋼鐵巨鳥飛過蒼茫的天空，在身後留下白色的蒸汽尾線時，他們看著燈火通明的地面，是否正如如今的人類坐在泥土高坡上仰望星空，身居暗夜眼中卻遍布光明，心中懷著熱烈的自豪和憧憬？
即使是為了千年後看到的場景。
即使是為了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所心愛的這個世界。
「對不起……」
在很多年以後，他會靜悄悄的走過去。在這片記錄著慘烈戰鬥過的土地上，泥土生花，草木發芽，周邊萬物被魔力灌溉的欣欣向榮。人偶垂下頭，拿起那一頂編織的完美無缺的花環，輕輕的放在一個朋友遠去的地方。
而此時此刻，遠不到追憶的時候。
當秋雷乍破，驚動那山岳般沉伏著的巨獸時，就算是恩奇都也不知曉，勝利的桂冠將會戴在哪一方的頭上。
唯一得以確定的是——他不會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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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k的日更也是日更啊！
順便昨天有小天使問我游戲好友位hhh我fgo莫得位置了但是羅德島那頭還剩下十幾個（因為是月卡鹹魚）id小小的太陽呀#8765，好友都是隨便加的每天登陸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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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舞琳琅 20瓶；凳子精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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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有（不）幸坐在EA上的立香把頭伸出窗外：「啊啊啊啊啊——嘔——噗哇——」
空氣中掉落下來打了馬賽克的謎之混合物。
吉爾伽美什嫌棄的讓載具換了個姿勢前進, 從左右水平到駕駛員那一側高於副駕駛，這樣迦勒底可憐的御主就從迎風甩頭、讓嘔吐物自由落體隨著慣性揮灑到車門上變成了頭部仍然在隨風飛舞、但是因為頭頂衝下的緣故成功保證了車門的清白體面。
立香：「……」
她顫顫巍巍伸出手拽住吉爾伽美什的衣袖，斷斷續續的說道：「慢、慢點開！」
「不行。」王冷酷無情的否決，「本王有不詳的預感。對不起, 你再堅持一下。」
御主給她表演了一個涕淚橫流，並且有一瞬間感到詭異的欣慰——有生之年居然得到了烏魯克王真心實意的道歉！雖然是女性的還未簽訂契約的王吧……這麼一想，御主摸摸自己不爭氣的錢包，眼淚又流下來了。
嗚哇, 好想氪金抽卡。
他們這個組合是第一個趕到恩奇都和芬巴巴的戰鬥地點的。憑借著伯爵之前留下的方向指示和魔力感應, 秉持著駕駛員從不暈車理論的王一路風馳電掣，成功地在搞廢拯救人理的希望之前（立香：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到達目的地, 把其他人遠遠甩在後面。
御主捂著胃緩了緩, 堅強地抬起頭，一眼就看見魔獸與人偶戰成一團險像環生, 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有著黑泥魔力支持的芬巴巴好幾次差點把恩奇都直接掀翻在地一爪子劈在頭上。
少女敏感的察覺到身邊烏魯克王周身的氣息繃緊了。
她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試圖研究清楚現在的形勢以及自己能夠幫上忙的地方，但是很遺憾的是從者不在身邊的情況下, 一個官方蓋章天才定論的魔術廢柴實在是力所不能及。立香摸了摸手上的令咒猶豫了片刻，為了持久戰考慮還是決定稍稍後退留出場地，暫時在後排做一個只會喊666的鹹魚。
然而沒等她退出去多遠, 吉爾伽美什忽然開口：「嘖, 退那麼遠干什麼？你不是魔術師嗎？」
立香一愣, 隨即有點尷尬的不知道怎麼解釋, 還不等說話就被王拉住手細細打量手背上面的令咒。明明是很危急的時刻, 但是她卻意外冷靜的重復一遍：「本王說，你不是御主嗎？難道不能為本王和恩奇都提供魔力支援嗎？」
「……咦？可是你們不是英靈……」
「你的那個白毛從者不是也還『活著』麼？他是怎麼去到迦勒底的？」
立香想要辯解『梅林他是自己徒步跋涉過去的堪比西天取經超級厲害！』，但是王已經不耐煩的從寶庫裡掏出一瓶什麼東西一飲而盡，而後問道：「這回呢？怎麼樣能不能感受到鏈接？微弱些也沒關系，反正只是臨時撐場面，本王需要你的魔力傳導過來以解放寶具的形式放出EA……別那副什麼都不明白的表情，你只要把本王當作你的從者，然後做出正常的指揮就可以了！解釋的話等一切結束之後再談！」
——所以說不就是活動從者臨時入隊嘛！立香恍然大悟，雖然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原理，但是看著吉爾伽美什一臉焦急卻仍然沒有直接衝上去戰鬥，顯然是有著很重要的理由，她頓時想也不想的消耗一枚令咒：「解放寶具！」
甚至條件反射的用御主魔術禮裝給王刷了一層攻擊力提升的buff。
不過鑒於之前那種狂野到六親不認的駕駛技術……這一位吉爾伽美什該不會是Rider職介的吧？
立香還沒來得及琢磨清楚，就聽見一陣類似引擎轟鳴般的聲音，擺在吉爾伽美什面前那輛概念跑車的四肢輪子猛地旋轉起來。她腦海中匆匆閃過一個『果然如此』的念頭，卻見王靈活敏捷的打開車門跳進駕駛位，一陣令人牙酸的鋼鐵摩梭和齒輪囓合的聲音過後，眼前的機械造物突然之間形狀扭曲，仿佛變形金剛一樣變成了大約是一台鎧甲的外形，以暗金色和暗紅色為主體覆蓋住身體的要害部位，並且從手臂處延申出來泛著冷光的寬刃劍，比成年人的小臂還要長上不少。
「……」
迦勒底御主一臉懵逼。
下一刻，傳說中那位經常站著不動亂扔王財的吉爾伽美什王提著劍就衝了上去，活像是金發紅眼版本的神奇女俠，剛剛那一幕如果有人拍下來高清照片都可以直接拿去充當電影海報。
遠方的恩奇都就地一滾閃開芬巴巴的攻擊，還有閑情逸致的回頭對吉爾伽美什滿懷歉意的笑了笑，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歉意是針對『沒有等你來就直接開戰了』還是『沒在你來之前搞定』抑或是二者兼備。吉爾伽美什沒理他，熱衷於近戰的王這時候又有點接近於開啟了狂化屬性的Berserker，看的遠方的御主心驚膽戰，生怕一個對界寶具下去全世界人都跟著魔獸一起揮起白旗。
幸好，吉爾伽美什魔力釋放控制的效果還不錯。從EA之中逸散出來的魔力形成了碩大的風旋，卷起地上的泥土和樹葉，又將一切硬物都攪碎成為粉末。被掌握在手中的劍尖如同核聚變的中心點，漸漸泛起一陣忽明忽暗的光點，這光點越來越明亮，光線擴散的越來越遠，王錯開腳步似乎是用力的控制著武器運行的方向，讓高高舉起的寬刃劍一點點向下壓。
不用多說一句，恩奇都飛快的向後躲避，芬巴巴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焦躁的刨著地面試圖擠進魔力形成的漩渦之中，卻被宛若太陽升起時劃過黑夜的光線晃得睜不開眼睛。
黑泥發出一聲慘烈的尖嘯，好像是咒罵了一句什麼，吉爾伽美什沒有費心去聽。
她手裡的那柄王之寶庫的鑰匙越來越重，也越來越強大。她如同神明手握著滄海與颶風，從世界的另一端彙聚起千萬股洪流，後浪推搡著前浪，在抵達峭壁之前形成滔天之勢。於是整個世界都在龐大的力量威脅下瑟瑟顫抖，將一切試圖擋在面前反抗者化作齏粉。
最後，一斬而出——
「——Enuma Elish！」
※※※※※※※※※※※※※※※※※※※※
開始想要打死過去那個立flag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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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如果讓吉爾伽美什用一句話來形容自己憑借著令咒放寶具的過程, 那就是兩個字——爽到！
這種開大把敵人轟成渣渣之後什麼都沒損失還不用善後、甚至因為是史前時代盡管戰鬥地點在原始森林裡面卻不會有環境保護局找上門來罰款的感覺！人生得意須盡歡花開堪折直須折……總之神清氣爽的烏魯克王回頭看了一眼神情有點發虛憂心忡忡的盯著自己手背的臨時御主，（對比之下）非常和藹的問道：「不如再來一發？」
被颶風的余波吹的發型亂掉的御主：「……」她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就看著方圓幾千米化作焦土的荒地，小心翼翼的問：「還要打誰啊？」
「哎真的可以再接著打？」吉爾伽美什有點驚奇, 「本王聽說令咒很珍貴的，你還是自己留著玩吧。」
「也不是。」立香撓頭，「其實我這個是一天恢復一劃的，不過有時候遇到強大的敵人會一口氣用掉三劃, 所以我剛剛才有些擔心。」
「……」連望著芬巴巴消失的地點有些出神的恩奇都都為之側目, 他們兩個都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從來沒聽說過哪場聖杯戰爭的令咒是一天回一劃。之前在21世紀教會的老頭有那麼堆令咒天天跟看著稀世珍寶似的守著。對於這個神秘的令咒設定, 立香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吉爾伽美什想了想說：「干脆一鼓作氣，去把神座轟了吧。」
藤丸少女茫然的看著她, 不知道一臉嚴肅的王是不是在開玩笑。恩奇都擺擺手：「我覺得以吉爾的寶具這種威力應該辦不到。」他表情很坦然，「是不是剛剛沒有盡全力？」
他說的坦坦蕩蕩，吉爾伽美什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直接聳聳肩：「不是，但是我確實覺得哪裡不對勁，可能是我還不是個真正英靈的緣故吧？」
「那也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恩奇都看向立香, 他還是對於這個一天恢復一劃的令咒比較懷疑, 「是不是魔力的供應有問題？」
「啊那倒不至於。」吉爾伽美什說, 「可能是和武器之間沒有磨合好吧, 我覺得用的不太順手……也說不定是因為不敢用全力的緣故。」
「還是別了。」立香趕緊阻止。要是烏魯克王真的全力解放寶具地球還在嗎？……反正不可能是只炸穿冬木地板的強度。
她隱約感覺到自己真正的從者已經過來了, 頓時轉過身找組織一樣飛快的向著英靈們靠近，順便解釋目前的情況：「芬巴巴已經解決了。」
「聖杯呢？」岩窟王問。
「還有此世之惡。」福爾摩斯緊跟著說，也不知道一個看似身嬌體弱的偵探是怎麼跟上大部隊的，他快走兩步湊近還在冒黑煙的土地上看了兩眼，嘖嘖道：「王真是不留情面呀。」
「不然呢？」被吐槽的王瞥了他一眼，「試圖跟沒有理智的生物講道理？」
「不。」偵探笑了笑，「這挺好的，現在表面上我們的敵人都被解決了……但是看上去御主並沒有回到迦勒底啊。到底關鍵點在什麼地方呢？」
立香問道：「福爾摩斯先生是怎麼想的呢？」
「老實說，我本來以為『大聖杯』出現就意味著這個事件的發展到達了某個節點。」Ruler背靠著與之前的攻擊方向相反、還殘留著的大樹，筆直的站著說道，「因為我們迄今為止的調查和遇到的事件都是無序的。如果非要總結的話，也是以吉爾伽美什王和烏魯克為中心點，圍繞其展開的一系列矛盾。假設我們被傳送到這個年代並非是御主自我意願導致、而是被迫的，那麼，幕後黑手……或者也可以稱作凶手，究竟有什麼目的呢？其實以這種方式推理並不是我所擅長的。」他磕了磕手裡的空煙鬥，「不過既然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猜測下去了……」
「首先，我們的出現一定是有理由的。這是一切推理的基准點。」英靈衝著大家點點頭，「如果整件事情的發生是一場意外，那麼不論如何從結果逆推原因都是毫無用處的，甚至是影響思路的。不過以我個人想法，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偶然，身為事件中心的吉爾伽美什王、也就是事件發生的必然目標不可能毫無知覺。話句話說，什麼樣的力量才會將靈子轉移變成偶然事件呢？有接近烏魯克的這麼強大的力量偶然間爆發，吉爾伽美什王怎麼可能一無所知？」
他見沒有人反駁自己，就繼續解說下去：「在這個基准點成立的基礎上，我推斷出第二條：我們出現的理由對烏魯克一方中立或有益處。否則，我們的初始落點不可能是烏魯克周邊。」
「因此，我曾經假設過，吉爾伽美什王即將可能面對不可應付或者難於應付的敵人。我們是被那個『凶手』帶過來提供場外支援的存在。神明和人類的對立以及此世之惡的逃脫似乎是從側面證實了我的這個想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察覺，我們已經不能單純的用看待正常歷史進程的眼光來觀望這次的情況了？」
立香：「你的意思是說這裡已經不是正常的歷史了嗎？是特異點那種？」
梅林搖了搖頭：「我覺得這不像是特異點。在我的記憶當中這樣的『異常』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幾乎是從吉爾伽美什王降生開始，歷史就脫離了軌跡。如果這算是特異點的話，示巴早就應該在好幾年以前就觀測到了。」他摸了摸下巴，有點猶豫的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覺得，其實在更早的時間點，這個世界就已經脫離我們已知的軌道了。」
「啊呀。」偵探發出驚訝的感嘆聲，「這你之前可沒有提到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的推測早就能夠被證實錯誤了。」
「我也是要確定的嘛。」梅林不怎麼在意同僚隱隱的指責，懶洋洋的笑了笑，他看上去像是在思考，斟酌著說道，「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平行世界吧？」他特意看了看在場的唯二兩個老古董。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都點頭，他就繼續說，「理論上平行世界可以是無限多個。但是實際上，無限制的任由不同的可能性拓展只會浪費宇宙的能量，無謂的消耗壽命。所以在這之上出現了篩選機制。」
「就像是我們所了解的那些，發展穩定且繁榮、具備多元可能性並因此值得繼續觀測下去的世界被稱作編纂事項，而反之那些發展不穩定或者是喪失多元可能性、會被放棄觀測並將之刪除的世界被稱為剪定事項。」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接觸過的歷史發展盡管可能細節有所不同，但是大體一致的原因。」
他話音一落，偵探緊跟著說道：「而眼下的這個世界，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從很久以前——或者至少是吉爾伽美什王出現的時候，就應該是『被剪掉』的那一個了。」
「現在烏魯克的發展相較於我們所知的歷史，超前太多。」
「而且以現在人類和神明之前的矛盾程度、以及雙方實力的對比，如果是在正確的歷史當中發生過這種事，人類可能早就滅絕了，你想說明的就是這一點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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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對, 你們可以想像一下。」梅林說, 「就算是在神代的末期，如果在人類的文明尚且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 這個種族被曾經頂禮膜拜視若父母的存在當成威脅進行全力排除……就算他們當中有一些人格外強大，」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吉爾伽美什，「難道就可以在一個人毆打一個團的情況下在堪比末日的狀況中尋求出一條生路嗎？」
立香插嘴：「地球ol神代終末版本人類文明副本組團刷Boss吉爾伽美什王和他的摯友恩奇都。」
「咦？」恩奇都接口, 「原來是這樣的設定嗎？」他若有所思的敲了一下手掌心, 「所以我們是那種血條永遠比玩家多上幾倍的反派設定……？但是這樣看來，玩家的智商可能還沒有系統怪的AI高。」
「……」其他人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一時之間竟不能確定他到底是在實話實說還是對神明這一種族開了個地圖炮。
「嚴格來講你們對於世界來說都是反派, 是刁民, 是不按照劇本走非要另辟蹊徑的奇葩。」梅林一本正經的糾正他。
「所以假使站在迦勒底的角度, 讓我們脫離現在的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尋找到『根源』。即引發這一切，甚至是很有可能讓御主來到幾千年前的烏魯克並且無法脫身的罪魁禍首。」福爾摩斯比了一個總結的手勢, 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根據之前使我們來到這裡的幕後人並非對人類有敵意這一點推斷可以看出，我們其實也是在與世界作對的一方……啊, 御主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看來是從未接觸過這樣的陣營呢。」
立香默默的把自己秩序善陣營的牌子從褲兜裡掏出來掛脖子上面, 以眼神示意：這不是廢話嗎？！
福爾摩斯停頓了一下，自己曾經在迦勒底就職人員身份統計表格上信手填了『中立善』三個大字的偵探一陣莫名的心虛。他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啊雖然是必要的環節，但我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來進行解釋。快要到中午吃飯的時間了, 為了避免大家需要面對餓著肚子打架的窘狀, 那麼就先說出我的結論吧——」
「莫名其妙的造成這一切發展的『人』即是——【】」
【太陽從東方升起, 從西方落下。
種子埋入雪中，在春天發芽，在秋天收獲金黃色的稻谷。
人類的一生循環往復，天真懵懂的啼哭著出生於世，老練成熟的微笑著長辭於世。
如果把每一個黎明看作生命的開始，把每一場黃昏視為生命的小結，那麼從睜開眼睛擁有記憶的片刻起——到底能進行多少場一如既往似曾相識的輪回？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那些努力為之生的，還要努力為之死。
他逐漸開始覺得不耐煩。】
吉爾伽美什眨了眨眼睛。
福爾摩斯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耳朵裡面甚至還回蕩著偵探用優雅鎮定的語調說出來的調侃，但是前一秒，她站在烏魯克南部的荒原與森林的交界處，在被寶具強行轟出來的白地上討論時間的真相。下一秒，她眼中還殘留著同伴們身影最後的幾分余燼，而又清醒的站在一處與現世既相同又不同的地方，獨自一人，面對著一只——姑且用量詞『只』來指代——摩天大樓般的怪物。
王感到一陣堅持忍耐著看三流推理小說結果在揭露犯人達到高潮的前一秒鐘被人打斷的不爽。
尤其是感覺自己之前的忍受都做了白工。
她手上還掛著化作鑰匙形狀的EA，隱約間能感覺到和藤丸立香之間微弱的聯系。但是這點聯系不足以幫助她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她稍微觀察了一下自身的存在形式，確定吉爾伽美什♀仍舊是吉爾伽美什♀，沒有變成什麼奇怪的生物或者干脆再穿越一次。在掌握了基本信息之後，她環顧四周，發現其實這地方有一點眼熟。
所謂的眼熟，其實也大概就是夢裡意識模糊之間好像是曾經見過的那種感覺。
但是吉爾伽美什畢竟還有一半神血，她邊打量環境邊琢磨著，很快想起來在得到EA的時候就是在這裡遇見了天空之神，對方稱這個地方為自己的『意識後花園』，表現得十分熟稔。
而這種需要仔細回想才能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的、仿佛是老年痴呆一樣的症狀，八成是那位神明在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給烏魯克王開了掛之後勉強打出來的補丁。
所謂廢柴的神明，就算是打的補丁也一樣廢物。
比較引人注目的是，曾經那個空曠的，僅僅有著荒原老樹和落日的世界裡，現在多出了一個仿佛抬首就能吞吐雲氣，腳下如根系一般深深扎進泥土，頭上長著蜿蜒的長角，面貌模糊卻又給予人一種十分美麗的錯覺的怪物。它似乎是被固定在了那裡，隔一段時間就拼命掙扎著，沒掙扎多久就疲憊的停下來，陷入睡眠一樣垂下頭。它的角以地面上的角度來看，像是兩只形狀詭異的耳朵。但是吉爾伽美什沒有被這種怪異的外表所迷惑，她不知怎麼的，就朦朦朧朧的覺得，眼前的這個看似非人的怪物，其實長著一張女人的面孔。
她也許，是個特別漂亮的女人。
「你看到她了。」這個世界的主人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吉爾伽美什身邊，面孔上帶著點傷感。
上次看到這家伙的時候，他還是一頭黑發，面貌柔和，雖然遠超常人的英俊美麗卻侵略性不強。但是現在，神明露出了本來的面貌，他的白發被嫌棄礙事的主人高高束起，金色的眼眸亮的驚人。那有幾分神似東方人的面孔消失了，變成了棱角分明的本地人長相，還給自己打了個美白濾鏡。這種入鄉隨俗的改變毫無疑問讓他的英俊程度提升了一個檔次，不過吉爾伽美什看習慣了過去那個天空之神，一眼看到現在這個版本，居然還覺得有點別扭。
「那是誰？」她索性把目光放在眼前的怪物身上，問道。
「那是我的『母親』。」神說。
※※※※※※※※※※※※※※※※※※※※
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bb完這個結局啊豈可修。
另一邊迦勒底和恩奇都眼前表演活人消失術——吉爾伽美什又不見啦！
咦，為什麼要說又？
這可能就是主角待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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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正文完結
後來吉爾伽美什回想起自己和這位古老、美麗又衰敗至近乎只剩下腐朽的軀殼的創世之神交戰的過程, 仍然情不自禁的感到一陣仿佛是從脊骨深處蔓延出來的戰栗, 而這難以遏制的恐懼之中又隱藏著自心中升騰而起的蓬勃戰意。她用毫不掩飾的興奮之情將畏懼壓倒，連大腦都如同在跟著全世界震顫轟鳴, 這明明不是真實的世界——但這又是真實的世界。
隔著天空之神的靈魂，烏魯克王與她統治的土壤遙遙相望。
也就是在和提亞馬特對峙的那個瞬間，如同遮擋著雙眼的迷霧突然散開, 如同壓在胸膛上的巨石驟然碎裂, 如同整個地球濃縮成牆角一隅，吉爾伽美什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的目光穿透了漫長的時間與遙遠的空間，過去與未來發生的一切像江水一樣在她眼前衝刷而過, 提亞馬特龐大的身軀遙不可及又似乎近在咫尺, 她甚至能夠看清她精致的毫無瑕疵的人偶一般的面孔、和浸著水珠的天青色長發。
在她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前, 她就了解了一切。
這是本來就屬於她的能力。
這是本該像本能般如臂使指的能力。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
她看到此世之惡附著在她身上，像巨蟒纏繞著國王的權杖, 恐嚇敵人，遏制自己, 狀似提供了無窮無盡的魔力，也將淤泥覆蓋己身。一葉障目，竟使蒼山不見之於眼, 所以黑泥趁機離開的時候她才毫無察覺, 就連本能都在暗中提醒她潛在的危險。
她聽到了歌聲。
提亞馬特的歌聲悠長而纏綿, 空靈而高遠，從遠古的混沌年代一直高唱至今。她的孩子們成就了她，她的孩子們也摧毀了她，現在這位古老的神明的精神依然苟延殘喘著，就像這掙扎著不願遠去的神代的終末。天空之神將提亞馬特囚禁在了他的靈魂深處，就仿佛把一塊蓄電池塞進了龐大的機械之中，源源不斷的神力滋養著這個世界，使得它能夠在偏離正確的世界線後依然得以生存。
吉爾伽美什看到了軌道偏離的起始點，那並不是她自己。她的出現是意外也是人為，在世界與世界交融的瞬間，遠在阿瓦隆的梅林和天空之神有了短暫的交談，或許是出於興趣，或許是無聊所致，半夢魔欣然跨過壁壘，讓自己的一道投影成為了被命名為『吉爾伽美什』的異界來客的導師。
溯本追源，這條河流的原點，這命運軌跡劃過的弧線，究竟來自於何方——
「我啊，本來沒想過做多麼偉大的事情。」屬於天空的神明這麼說著，在吉爾伽美什和提亞馬特憑著本能運作的軀殼戰鬥的時候，無所事事的盤膝靠著這精神世界的荒野裡唯一一棵可見的歪脖樹坐下來，托著腮自言自語，語氣不像是平時說話啰裡啰唆又不明就裡的風格，倒一下子普通尋常起來。
「你大概也看到了吧，畢竟你是『那個』吉爾伽美什嘛。」他旁若無人的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裡斷斷續續的說話，就好像沒看見寶具解放的時候能閃瞎人眼的金光一樣，EA變成了某種巨大的只存在於想像中的武器，濺射出威力驚人的炮火，「只是尋常的一天而已，我今天還能記得起來……」
尋常的下午，尋常的玩著手機游戲，普普通通的人類。
「……一眨眼，我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神明眨眨眼，以示意自己沒有在說胡話。但是吉爾伽美什根本懶得看他。他也不在意，就慢吞吞的繼續，「我等啊等，花了不知道多少時間，耗費多少精力，終於意識到自己回不去了。」
「我說你！蠢貨！有功夫回憶過去倒是來幫本王的忙啊！」
「那是我的母親，我還是在一邊看著比較好吧？」
吉爾伽美什暴躁道：「這個時候你倒是想起來這件事了啊！」
「嘛嘛，總而言之我過了很久才接受我從一個人類變成了神明的現實，又用了很長時間才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時代和身份，不管怎麼說，人類和神明的差距還是相當巨大的。」他說到這裡，瞥了一眼已經飛上半空的烏魯克王，「當然啦你是個例外，畢竟——」
「畢竟本王是『那個吉爾伽美什』？」王百忙之中嗤笑一聲，「你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得知了奇怪的固有印像？明明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還不認識我的吧？」
「上次？」天空之神愣了愣，「哦，是之前你受重傷失去意識的那次嗎？（吉爾伽美什：「這種事自己知道就不要說出來強調了蠢貨！」）那對我來說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那時候畢竟沒想到，吉爾伽美什會是個女孩子嘛，不管是後世神話傳說還是fa……」他停頓了一下，含糊又飛快的說出某個英語單詞，「都記錄著吉爾伽美什是男性。所以你自稱是烏魯克王，我下意識以為是某一位我未見過的統治者。咦等等，你的千裡眼技能還沒開嗎怎麼會看不到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多長時間之前，穿越而來的神遇見了穿越而來的王，他鄉遇故而不自知。
「你打架的時候有心情東張西望嗎？！」吉爾伽美什頭也不回，「這東西突然好用了就已經很煩人了啊！就好像你在打游戲的時候一直有視頻彈窗沒完沒了往屏幕上刷新，本王能分出心神跟你講話就已經盡全力了！」
「……」
「咳，那時間緊迫我就大概給你總結一下事發經過。」天空之神干咳一聲坐直，「最開始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比較蠢，畢竟誰都有天真無邪的時候……你不要笑！畢竟我沒失憶！活得太久了有幾天心情不好想要滅（救）世不是很正常的嗎！總之我一個衝動就作死一波帶著兄弟姐妹為人類的未來開創新紀元——」
「還干掉了你獨|裁專制的母上大人一統神界。」吉爾伽美什不耐煩打斷他，「這種老掉牙的傳說就不要浪費時間講了，你不如說點本王不知道的。」
「哦。」神明卡殼了一下，回想著說道，「……梅林，就是梅勒忒斯是我邀請來的。」
呸，就知道無聊的神想要搞事的時候最恐怖了。怪不得天空之神偏愛伊什塔爾，他的威力大概是金星女神的三次方不止。
「還有這次迦勒底也是我拉過來的。」
吉爾伽美什呼吸一停：「……你到底是多無聊。」
「那倒沒有。」神明說，「我以前——穿越以前玩過一個手機游戲，和迦勒底設定差不多。所以我其實很久之前知道這個組織存在，就想有機會見他們一面了。但是當初為了維穩，還是不能隨便把人拖過來看的。」不過現在反正大家都要涼了，臨死前最後的放縱就是要放飛自我嘛！
「不過你穿越過來倒是和我無關。」說到這裡天空之神翹起嘴角，「所謂連神都不能預言到的偶然，就是奇跡吧。」
【奇跡是會發生的。
當他在絕望中看到那個金發的少女時，就恍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是那時候，他還對命運神鬼莫測的巧合一無所知，僅僅是從對方人類的身份這一點得到些許慰藉。
經歷那些厚重到足以把人壓垮的時間之後，他才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究竟是見到了哪一位王。
——傳說中人類最古英雄王，記載於石板上為史詩傳唱的英靈，其光輝萬世不朽，和人類的文明一同向著未來前進至人理的盡頭。
母神啊，她是吉爾伽美什。
母神在上，她居然是『那位』吉爾伽美什。
世界線的軌跡悄然偏移，吉爾伽美什王的出現仿佛憑空揮下的一刀，將這個世界和正常路線之間的連結干脆利落斬斷干淨。
現在你我眼中的世界未來，將以完全不同的嶄新面貌呈現在眾人面前——
啊啊，突然之間，生活好像又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我以前玩游戲的時候，曾經敬仰過裡面的一個角色。」
「或者這麼說也不太恰當，畢竟用『敬仰』這個詞談一個虛擬人物似乎有點過於誇大。」
「但是我想，『偉大』本身是值得歌頌的。」
「當你的存在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的時候，那麼你就是有意義的。」
「當你的所作所為讓這個世界向著幸福的未來前進的時候，那麼你就是正確的。」
「所以犧牲是被認同的，死亡是被歌頌的，付出是被贊賞的。」
「人類的未來已經不需要神明。這個世界已經不需要神明。不管我做出怎樣的決定，二者不能共存，注定有一方會被時代的浪潮淘汰，我不希望是任何一方，但是我必須做出選擇。」
「我做出的第一個選擇，是讓我的母親成為養料。」
「我做出的第二個選擇，是讓這世界上的一切存在進入我的賭局。」
「我做出的第三個選擇，就是現在——吉爾伽美什啊，你將戰勝提亞馬特，將她的身軀徹底埋葬，你將回到烏魯克，帶著最後的神之血，回到人類之間。你將是人類的王，直到死亡降臨為止。」
「既然這世界不需要天之楔，那麼也不存在天之鎖，我承認恩奇都的靈魂永遠自由，他將不屬於任何人，從泥土之中來，歸於泥土之中去。」
「眾神的名字仍然在人間被傳唱。」
「但眾神的身姿將永遠不會再現於人前。」
「我是天空之神，也是神界之門，鑰匙握在你的手中，吉爾伽美什王——」
提亞馬特在EA的光輝中發出凄美的悲啼。
「帶走它。」
「世界照常運轉。」
「太陽仍將升起和落下。」
「而背負著過往榮光和未來責難的我們將在宇宙的盡頭之外等待終結。」
他說著，站起身，突然之間又是那個萬千世界裡獨一無二的天空之神了。吉爾伽美什在提亞馬特歌聲一樣的鳴叫裡看到神明的身形，他像捧著重逾千斤的瑰寶一樣小心地將神與人的世界分離開來。這是一條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路，就算是諸神之主也不知道盡頭通向何方。
但是想來，奇跡的發生就在此處。
那麼未來也會和記載中的大有不同吧。
「不過最後還是出現了一點小差錯。」說到這裡，神明看上去有些無奈，「你現在見到的那位藤丸立香，已經成功拯救了人理。」
「所以結果到頭來，我還是沒能見到我最想見到的那個人一面。」
「人吶，倒霉起來喝涼水都會塞牙。神也是差不多的生物。」
「——本王會見到的。」
「什麼？」
「本王會去迦勒底。」吉爾伽美什十分篤定的說道，「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能見到你說的那個人。」
「不過本王運氣一直不錯，所以等待吧。」
「那時，王眼中見到的一切——將呈現於你。」
「這是擔保，所以不要感覺到遺憾，我可以幫你彌補。」
「哎呀，這麼篤定的嗎？」阿努覷著她明亮的紅色眼眸，忽然彎腰大笑其來，「真可惜，我還是更喜歡你小時候的樣子。雖然長大變漂亮了，但是……也未免太鋒利了吧。」
「不過，說的也是。你畢竟——是『吉爾伽美什』啊。」
不是哪一個吉爾伽美什。
你就是吉爾伽美什。
所以後世流傳的石板上終究會刻下你的名字。
願人理的火炬就像石板上的文字——就像思想不竭的光輝本身一般，永不停歇的傳遞下去。
願未來陸地上的萬家燈火，遠勝星河燦爛、皓月千裡。
願未來的你們和我們能站在彼岸的兩端，隔著億萬光年，將漫長的回憶釀成散發著永恆光芒的太陽，給久未歸家的旅人指點方向。
——如果連神明也要祈求的奇跡，願意再次發生。
※※※※※※※※※※※※※※※※※※※※
我知道我結尾卡了很久。
——這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啊！但總之現在正文完結啦！！
脫離世界線的背鍋俠們在天空之神的保護下離開了（天空之神本神正在躲避大宇宙惡意追殺中），人類世界也可以正常的發展下去了。
運氣好的話大家以後在英靈座上見面打麻將（x
ps：這章提到的辣個男人是所羅門王我覺得你們都知道的。
後面還有說好了的迦勒底番外！會更新的！不會咕咕咕的！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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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霽 50瓶；E□□ion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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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番外（一）
這件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
眾所周知, 英靈座是個極其無聊的地方, 不管生前多麼偉大的存在，死後被征召都只剩下可憐巴巴一個戶口本記錄著自己的生平經歷, 要是趕上世界和平沒有聖杯戰爭的『災年』，大家閑的蛋疼也只能串串門打打牌，互相嘲諷一下對方悲催的死法和歷史記錄裡苦逼的形像來聊以慰藉自身貧瘠的靈魂。
「好無聊啊。」第一千七百四十次這麼抱怨出來的時候, 吉爾伽美什把手裡的撲克牌往桌子上一扔, 呈大字型癱在椅背上，望著虛蒙蒙的天花板，再次重復道, 「好無聊, 想被召喚出去玩。」
「可是上次你被召喚出去的時候死的很慘。」
伊什塔爾也把牌拍到了桌子上, 顯而易見的，大家都很無聊。
「我聽說你自己把自己浪死了？」
「那不是這個我！」吉爾伽美什瞪著她, 「是隔壁！」她指指旁邊一棟光輝燦爛的大殿, 本來英靈座上寄居的應該都是英靈本體才對，但是由於這兩個性別相反的吉爾伽美什雖然名字相同, 卻的的確確是被世界認作為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個體，所以非常少見的情況下他們倆頂著一模一樣的身份比鄰而居, 「這不公平，為什麼他的行情這麼好啦，本王根本從來！從來都沒有被召喚過！」
「你要是被召喚了才奇怪吧。」金星女神用一只手在桌子上來回洗牌碼牌, 「根本沒有人會想到英靈座上會有兩個吉爾伽美什啊, 除非你自己跑到傳送門那裡去, 一有魔術師呼喚就猛地竄出去——這樣說不定還有機會。到時候御主問起來為什麼會召喚到你，隨隨便便用『相性比較好』的理由糊弄過去就好了。」
烏魯克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喂，」伊什塔爾回頭看她，「你不會真的打算這麼做吧？堂堂烏魯克王居然要自己去尋找御主了嗎？淪落到這個地步未免也太可憐了，恩奇都呢快來勸勸這個一上頭就不管不顧的女人啊！吉爾伽美什史詩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啦！」
「恩奇都走了，你才發現今天一直是我們兩個坐在這裡玩抽王八嗎？」吉爾伽美什冷酷無情的說，「被召喚走了啊混蛋！和隔壁那家伙一起走了！我懷疑他們根本參加的是同一場聖杯戰爭，就連本體都被隔壁那家伙以探討作戰記錄的理由拉去秉燭夜談——」她結尾的時候突然收音，做了個口型，似乎是罵了一句髒話。
「噫，那可真是……」伊什塔爾覺得自己可能稍微有點理解自己牌友的心情了，她表情沉痛的拍拍吉爾伽美什的肩膀，「那就去吧，管他是什麼樣的Master呢，反正你單獨行動技能點高點，大不了干掉御主回來重新再選。」
「本王覺得你插了一個flag。」話雖然這麼說，吉爾伽美什還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整理了自己的裝備，像個剛出新手村的土豪玩家一樣站在大殿中央躍躍欲試。
「嘛，祝你好運。」因為神明的身份同樣行情慘淡的女神托腮看著她，另一只手舉起來揮了揮為她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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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伽美什閉上眼睛，再掙開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好冷。
刺骨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最冷的季節也比現在暖和無數倍。她現在雖然是個理論上不畏嚴寒的英靈，但穿著短衣站在霜凍的土地上，仍然為這大雪封山冰凍三尺的景像感到一絲從心底蔓延出來的寒意。
然後王陡然想起自己現在面臨的情況，立刻回想著其他英靈們描述過的場景，抱著手臂微微揚起下巴回過身，順口問到：「Saber，吉爾伽美什。你就是本王的Master——嗯？」
她猝不及防因為熟悉的面孔愣了一下，和傻站在原地張大嘴巴的藤丸立香面面相覷，直到旁邊的一個帶著面具、身穿馬戲團一樣服飾的男人干咳一聲，把她沒說完的話接了過去：「你就是我、呃、我們的Master？吾之名為阿維斯布隆，響應召喚而來。」
雖然同樣感到對面前狀況的疑惑，但是這位英靈很鎮定的沒有表現出來，看上去十分可靠的樣子。
「啊……」對面橘發的少女茫然的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所有人都表現出同樣的一臉懵逼，於是她只好磕磕絆絆的按照慣例進行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藤丸立香，嗯……是迦勒底的御主。雖然我覺得，大概也許這位吉爾伽美什王應該認識我才對？」
「居然還會遇到和古代英靈相識的人類嗎？情況比想像的還要復雜一點呢。」帶著面具的金發男人低聲嘀咕一句，然後抬起頭對立香說道，「不過在這之前，冒昧問一句，那邊哪裡站的是……」
「——是鬼鬼祟祟的雜種。」吉爾伽美什同樣注意到了，她眼神一瞥，沒怎麼細看，只隱隱約約好像見到了一雙豎起來的毛耳朵。王對於這種實力弱小的敵人提不起仔細觀察的性質，幾乎是在眨眼功夫，躲在角落裡的狼頭人身的『生物』就被拎著領子揪出來扔在雙方面前的空地上，「這是什麼東西？」
「哎。」面具英靈阿維斯布隆張開嘴感慨一句，不為人所知的眨眨眼睛，「動作挺快的，該說不愧是吉爾伽美什王嗎？」
「畢竟你是個Caster。」吉爾伽美什沒驚訝於對方聽說過自己的名字——要是沒聽說過才奇怪呢。
所以Saber的意思是，因為Caster的速度慢才會覺得她剛剛的動作快嗎？
立刻領悟到了烏魯克王的意思，Caster搖搖頭，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太擅長和這樣有名的古代暴君交流。不過幸好雖然御主看上去面孔稚嫩了一點，卻足夠有經驗。如果溝通不良的話，交給Master就好了……大概吧。
在他們交流談話的功夫，其他人才猛然間反應過來，視線落在凄慘的跌倒在地的『雅嘎』身上。瑪修驚呼：「帕茨西先生！」
被她稱作帕茨西的疑似半獸人的人悶哼一聲沒有回答，從地面上掙扎著爬起來，半彎著腰警惕的看著比他至少矮了兩個頭的吉爾伽美什，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羸弱的外表而感到輕視。在生死之間掙扎許久的雅嘎輕而易舉的感受到了那種強大到足以決定生死的力量。
吉爾伽美什沒有理會他，目光巡視一圈，從周圍的環境到身邊的Caster，再到迦勒底一群人和他們身邊的藍色人物成像上，突然在眾人驚恐的注視翹起嘴角，深深呼吸了一口零下近百度的空氣。
——啊！這就是被召喚之後的！充滿了愉快氛圍的自由空氣！
在英靈座上蹲了許久之後，能跑出來遛彎還遇見認識的御主，簡直是天賜的好運氣！
她抑制住自己躍躍欲試舉著EA啪啪啪踢門的衝動，本著為御主節省魔力的原則站在原地沒有動，開口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阿維斯布隆在一邊說道。
他似乎有點無奈，撩起金色長發緊了緊身上的鬥篷，移動腳步離帕茨西近一點，離吉爾伽美什遠一點。
而無辜的雅嘎眼睜睜看著他邁著輕柔的步子走近，在立香歡快的介紹聲裡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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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番外（二）
「混蛋……我自己能走！放我下來！」雅嘎惱怒的吼道, 在吉爾伽美什手裡掙扎起來。
「別亂動。」輕松的把這個看上去很強壯但是其實是眾人裡最好欺負的狼人壓制住, 吉爾伽美什在他眼前晃晃手指，「這是偷窺的代價。」
「嗚……誰規定的啊！」
「當然是本王。」吉爾伽美什直起腰一只手拎著雅嘎帕茨西, 環視一圈，視線在山洞外側負責引雷的風箏上停留了片刻，「看來你們混的也挺慘的嘛, 明明拯救世界的大話說的很熟練。」
立香苦笑一聲, 刻意忽略了其實除了自尊以外並沒有受到其他傷害的雅嘎的身影:「啊真是好久不見了，吉爾伽美什王，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原來是這樣啊, 你這裡的時間還沒過太久。」在輕而易舉的把山洞裡鑽出來的魔獸團成一團像是驅趕羊群一樣把他們攆走之後, 在雅嘎難以置信『這群人怎麼能這麼強』的表情中, 吉爾伽美什已經坐上了那輛『流浪迦勒底』Shadow Border裝甲車，自稱弱小可憐而無助的Caster樂得清閑, 大部分時間都在觀察自己的對手和同伴。藤丸立香和福爾摩斯向吉爾伽美什和這位首次登場的Caster阿維斯布隆介紹了當下的情況, 立香自然的目光落在魔術師身上：「請問您有可能修復這輛車的裝甲嗎？」
「嗯？」托著下巴疑似完全沉浸在『救世途中流落史前時代並和當地的統治者友好建交』這樣的奇幻故事劇情裡面的阿維斯布隆愣了愣，「我想看一下數據, 如果在這俄羅斯有足夠的材料的話問題不大。」
「不愧是魔偶之祖啊。」福爾摩斯贊嘆一聲，繼而說道, 「至於吉爾伽美什王您——」
他飛快的瞥了一眼王的表情。
「啊，來確認今後的行動方針吧，戈爾德魯夫新所長？沒問題吧？」
所長先生自從吉爾伽美什出現就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境地, 和所有第一次見到這位外表完全是未成年少女的人類最古英雄王的人一樣, 世界觀一陣天搖地動。聽到福爾摩斯的問話, 他完全是依靠著所長的本能回應道：「什麼？哦，好、好的。」
所有人懷疑的看著他，確信他完全沒聽清偵探到底在問什麼。
「——什麼？」三秒之後，戈爾德魯夫恍如夢中的表情終於被打破，像個被拍動的皮球一樣跳起來，「那、那決定權是在我手中嗎？」
小達芬奇憐憫的看著他：你在想peach。
吉爾伽美什坐在裝甲車內最高的位置——鬼知道她是怎麼嫻熟的找到那個此前並不事宜人類所處的奇怪角落的——掀起眼皮：「什麼？決定權不在本王手裡嗎？」
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目光從藤丸立香開始，一直看到最後面的帕茨西。
迦勒底御主笑了起來：「嗯，在您手裡。」
「那當然啦。」福爾摩斯輕松的說道，「我們誰也不會有反對意見的。所以這種顯而易見的東西根本無需討論了，讓我們進行下一項內容，阿維斯布隆先生，請您和達芬奇繼續去商量素材相關吧。至於吉爾伽美什王陛下，我希望您還有立香瑪修、所長先生以及帕茨西先生，能夠來這邊一點，鑒於這次英靈召喚的效果極大成功，我認為我們現在可以稍微討論一下作戰計劃了。」
在這個過程中，偵探的目光不動聲色的和小達芬奇碰撞了一下。
達芬奇：偵探閣下，您膨脹了。
福爾摩斯：畢竟我們誰也沒想到單抽會出奇跡。
在集中好作戰會議的人選之後，下一步的目標即是提高己方的作戰能力，集合所有能利用的資源，活躍在這片凍土之上、疑似有著野生英靈領導的反叛軍就成為了首選。
而在這個問題上，了解最多的人無疑是出身本土的帕茨西，最後決定在阿維斯布隆建立好魔術工坊之後，由雅嘎帶領迦勒底御主和英靈們前往反叛軍所在的據點，其他人則在原地等待收集完修理裝甲車的材料。戈爾德魯夫在討論的時候幾次想插嘴說點什麼，都被吉爾伽美什漫不經心的打斷了，最後胖所長先生屈辱的蹲在原地，一邊想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邊含淚等待著吉爾伽美什隨口說出來的承諾『等本王回來會給你培根的，雜種，就好好的蹲在這裡祈求本王盡快歸來吧』兌現。
立香看上去既有點同情他，又情不自禁的想笑，最後大家匆匆忙忙離開裝甲車，Shadow Border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你們稍微有點顯眼。」行進途中路過雅嘎的村莊的時候，帕茨西底氣不是很足的說道，「這個村子立場是中立偏向於支持伊凡雷帝的……你們最好不要惹麻煩。」他最後一句話想了半天才臨時加上去，但是表情充滿了疑慮，不停的往仿佛走在自家後花園裡面一樣的吉爾伽美什身上看。
吉爾伽美什也看他，重點看那對毛絨絨的耳朵，心不在焉道：「怎麼了？」
「唉。」雅嘎嘆息一聲，耳朵往後面動了動，向下塌下來。
立香發誓自己看到烏魯克王舉起手，憑空撫摸了一下空氣，似乎在腦補些什麼。
吉爾伽美什忽然開口：「帕茨西，你對變成完全的動物形態有興趣嗎？」
「哈？」雅嘎莫名其妙，一邊警惕周圍一邊問道，「那是什麼？」
「本王這裡有一瓶魔藥……」王緩緩說道，舉起一只手，隨著她的動作，身邊浮現出一陣金光，「喝下去之後就可以隨時在人類和動物形態之間切換，不過有一點微小的後遺症。比如你可能會在保持人形的時候多出一條狼尾巴。」
「陛下！」瑪修手足無措的發出驚呼，雖然很想勸諫，但是完全不知道具體該怎麼說。說起來為什麼覺得吉爾伽美什王比當初還要放縱啦！這就是經歷過一切之後歸來的王的任性嗎！
站在一邊的阿維斯布隆舉起手做出打斷一下的動作，干咳一聲：「諸位，有人來了。」
吉爾伽美什在王之寶庫裡翻魔藥的動作頓住，眯起鮮紅色的眼眸，看向匆匆圍過來的一群陌生雅嘎。
「站住！」領頭的說道，「繳納通行稅，經過這座村子，就得交買路錢！」
跑過來的雅嘎的數量大約是迦勒底一行人的兩倍，說話的雅嘎打量著這次遇到的過路人，一邊評估著對方的實力，一邊查看他們的表情和動作。
令人驚訝的是，他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抗，但是也沒有立刻上交『通行稅』，反而是互相對視一眼，有志一同的把視線落在了這群人當中看上去並不很強壯的一位女性身上。
就連帶路的那個雅嘎，明明應該了解戰鬥力差異，卻也閉緊嘴巴什麼都沒說，而是思考著露出嘲弄別人也帶著點自嘲的神情。
「你們！」一個雅嘎不耐煩的敲敲自己的武器，「你們是想加入反叛軍吧？我們完全不介意將你們抓去告密哦，識相的話就趕緊老老實實的交錢吧！」
「啊，Master。」這次吉爾伽美什第一次正正經經的叫立香御主，橘發少女頓時一臉震驚的扭頭看著她，「本王可以隨便行動的吧？」
御主霎時間感動到流淚：「可以！完全可以！請您按照自己的意願前進吧王！我們緊跟您的腳步！」
「啊，」阿維斯布隆語氣平平的說道，「雖然確實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尊重，但是御主您未免也太好說服了吧。」
「你……你不明白。」立香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道，「等你見到另一個吉爾伽美什的時候……嘛雖然其實另一個王偶爾也會很善解人意，嗯，偶爾。」
暫且沒有去關注這世上到底有幾個吉爾伽美什的問題，阿維斯布隆護著立香後退幾步，站到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吉爾伽美什余光瞥見他們離遠之後，本來打開到一半的王之寶庫再次發出盛大的金光，在永不止息的陰沉沉的暴風雪中就像一輪小小的太陽：「來吧，雜種們。本王賜予你們珍寶。」
她說的格外親切：「你們是要這份對人寶具，還是要旁邊這份對軍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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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不可思議（開玩笑的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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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番外（三）
雖然吉爾伽美什的語氣像是一場正大光明的恐嚇, 但是這件事最後解決的卻很和平。因為並不懂得魔術的雅嘎們顯然無法理解究竟什麼是寶具分類，但他們卻可以根據對手展現出來的實力把自己進行垃圾分類。令Caster阿維斯布隆感到有點詫異的是，這位以暴君之名流傳千古的王在雅嘎們退縮之後並沒有打算趕盡殺絕，反而很平靜的關掉了王之寶庫, 回頭對他們說道：「走吧。」
魔術師猶豫了一下，遠遠看到雅嘎們匆匆逃回那座接近中世紀風格的建築群當中，一邊前進一邊問道：「你早就料到他們會被嚇跑嗎？」
「那倒沒有。」吉爾伽美什說，「其實如果他們老老實實向本王乞討的話, 我也不介意分他們一些金錢或者糧食。」
「咦？」阿維斯布隆發出疑惑的單音。雖然其他人看不到他被擋在面具後的表情, 但是卻能夠通過他的肢體動作和語言來判斷他的情緒。
「反正那對本王來說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雅嘎這種生物, 也不算是本王的敵人。」吉爾伽美什說著, 遠遠望了一眼，暴風雪遮擋住視線, 讓英靈的可見距離也只有幾十米的樣子，看上去反叛軍的據點並不在附近，「嘖, 這麼走路也太慢了，你們早提出來的話，飛過去明明更合適。不過現在更換交通工具也來得及, 就讓我們像個合格的現代人一樣拜訪友軍吧！」
『可是王啊你根本不是個現代人！』
雖然很想這麼吐槽, 但在立香開口之前, 吉爾伽美什已經從王之寶庫裡翻翻找找、最後掏出來一輛鮮紅色的跑車, 轟地一聲砸在雪地上。
「這上面有遮擋風雪和隱形的魔術, 所以不用擔心。」她敲敲車門，數了一下人頭，「立香、瑪修和Caster你坐在後排，帕茨西，你坐副駕駛。」
盡管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機械，但是狼人通過前後語境飛快得理解了『副駕駛』的含義，他的臉瞬間綠了：「我為什麼要坐在前面？」
吉爾伽美什不耐煩道：「一會你要去和反叛軍那群人交談的吧，副駕駛喊話比較方便，難道你要本王自己伸著頭拿著大喇叭向下邊扯嗓子喊嗎？」
『不可以嗎？』帕茨西的表情很好的說明了他的不情願。立香覺得自己又開始同情他了，不過出於對吉爾伽美什的信任，迦勒底的御主覺得無論如何狼人也不可能在烏魯克王的眼皮子底下受到傷害，恰恰相反，吉爾伽美什迄今為止表現出來這種惡趣味，反而說明了她對於帕茨西很感興趣，在這樣殘酷的隨時可能死亡的異聞帶裡，讓吉爾伽美什產生興趣說不定是一件好事。
見到沒有人再出聲反對，所有人就位，吉爾伽美什像征意義的發動引擎，那輛車頓時違背了物理定律般的騰空而起，向著反叛軍的村子衝過去。
**
取信反叛軍的首領阿塔蘭忒花費了一番力氣。
他們突兀的出現在反叛軍的上空，而且吉爾伽美什真的給帕茨西提供了一個喇叭。狼人第一句話吼的很用力，結果被自己放大了無數倍的音量嚇了一跳，耳朵又向兩側後方倒了下去，眼睛都瞪圓了。故意沒告訴他這個優異效果的烏魯克王不動聲色的拍他的肩膀：「小點聲就行。」
完全知道是誰在搞鬼的狼人惱火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趴著窗子用喇叭喊出自己一行人的來意。
阿塔蘭忒提出的取信要求是：與他們比試一場，迦勒底一方不能下殺手，但是反叛軍會盡全力。
「前輩？」瑪修皺著眉詢問。立香從帕茨西手裡把喇叭拿過來：「我覺得沒必要，我們這邊有兩個英靈，而反叛軍只有一個，無論如何你們也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不管是Caster的魔偶還是Saber的寶具都不是雅嘎能夠抵擋的東西，既然我們沒有動用武力就說明不懷有惡意，為了避免傷亡，你們也不用再進行比試了吧？」
仿佛是在配合她的話，吉爾伽美什從寶庫裡掏出來十幾個土黃色的魔偶，乒乒乓乓砸在地上，掀起一陣雪霧。
立香：「……」
她用眼神詢問：你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吉爾伽美什手裡沒喇叭，所以直接開口說：「就剛才。Caster在半空中捏魔偶比較麻煩，本王就讓他提前做幾個，塞進黃金之都的空間裡。其實如果魔力足夠的話，阿維斯布隆搓好成千上萬個魔偶，放進本王的寶庫，我們衝進莫斯科，把他們猛地一下子放出來——」
除了阿維斯布隆面具擋住了臉，其他人都傻乎乎的看著她。
「嘛，本王開玩笑的。」吉爾伽美什聳了聳肩，「我知道迦勒底現在什麼都缺，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而且伊凡雷帝那樣的怪物……也許、可能也不能這樣被打敗吧？」就像是讓一個普通人用肉眼去評價遙遠光年外的兩顆恆星哪一個更明亮一樣，帕茨西說的很不確定。
「雷帝當然是交給本王。」吉爾伽美什理所當然的說。
「啊？」
「喂我說你，干嘛這樣的表情。」王懶洋洋的靠著車窗，隨意的抬起手捋了一下打開窗子之後被風吹的亂糟糟的金發，說道，「強大的存在去負擔弱小者無法完成的任務，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帕茨西張口結舌的看著她，之前惱怒的表情突然消失不見了。他有點泄氣的坐回椅子上，微微佝僂著脊背望著白茫茫的風雪中的反叛軍據點發呆。
**
等到大家在反叛軍裡安頓好之後，已經是晚上了。吃過晚飯之後，阿塔蘭忒同意交易給迦勒底需要的材料，但是同時，她也有任務需要幫忙。
在確認了那只是一個相對比較簡單、只是實施起來有些麻煩的任務之後，吉爾伽美什站起來，姑且和立香打了一聲招呼：「既然迦勒底現在有兩位從者，瑪修也在你身邊，那麼本王就不和你們同行了。」
福爾摩斯早有預料一般，從Shadow Border傳送過來的影像突然出現：「您打算去哪裡？」
「哎？吉爾伽美什王您不和我們一起去頒布檄文嗎？」瑪修驚訝道。
吉爾伽美什搖搖頭：「本王想要去莫斯科看看。」
她話音剛落，半個屋子聽到這句話的人都看了過來。阿塔蘭忒很平靜的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就算伊凡雷帝現在還在沉睡，但是他身邊的守衛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首先，如果是正面戰鬥的話，本王未必會輸。」在未見面以前，吉爾伽美什說的還算保守，她抱著手臂站起來，明顯不是為了尋求他人的意見，而僅僅是通知一句，「其次，本王現在去莫斯科也不是為了和雷帝戰鬥。僅僅是覺得那裡還挺有意思的。」
她對著立香點點頭，「不用緊張，如果遇上強大的敵人本王會優先撤退，也不會把敵人引到這裡來的。迦勒底現在同樣很需求首都的情報對吧？」
福爾摩斯說：「如果您能在閑逛的時候順便摸清楚敵方的戰鬥力就更好了。」
偵探一副理所當然就等著吉爾伽美什自己提出單獨行動的樣子。
王嘖了一聲，沒有拒絕。她從包裹裡拿出一份雅嘎提供的鬥篷披在身上，那鬥篷大概是給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的人穿的，她披在身上的效果就是把整個人都罩了起來。吉爾伽美什並沒有在意這種小細節，最後叉起一塊魔獸肉塞進嘴裡嚼一嚼咽下去，隔著披風含糊道：「那麼各位，明天早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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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她居然活了！
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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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番外（四）
「小河靜靜流微微泛波浪, 水面映著銀色月光。一陣清風一陣歌聲，多麼幽靜的晚上~」輕輕哼著歌，吉爾伽美什披著鬥篷走在首都莫斯科的街道上。到了夜晚，暴風雪並沒有減弱, 到處仍是白茫茫一片，既不見月光也不見星辰。理應是發展到了現代的時間點，但這座城市仿佛還停留在舊日的時光裡，遠處朦朦朧朧有隱約的光亮, 大街上空無一人, 殺戮獵兵例行端著槍支巡邏，卻對絲毫不做掩飾的漫步在街道上的吉爾伽美什視而不見。
王城的殺戮獵兵要比偏遠地區的那些強得多。
但是對習慣了與神代的魔獸比鄰而居的烏魯克王來說, 這還不足以讓她小心翼翼。
輕而易舉的掩蓋了自己前進的痕跡, 吉爾伽美什就像是一個在夜晚散步的幽靈，悄無聲息的游蕩在極寒的地獄裡, 絲毫沒有散發出屬於生者的氣息。她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摸清楚了這座城市的大致布防，緊接著，將目光投向城市中心最宏偉的一棟建築。
那是伊凡雷帝的『王宮』。
數百年來俄羅斯名副其實的主人, 現在就沉睡在那座宮殿裡，對前來拜訪的異鄉人一無所覺。
「真是不懂得待客之道。」小聲嘀咕一句，吉爾伽美什拉上鬥篷擋住臉, 輕柔的從高處的房梁落在地面上, 繼而向著王宮的方向前進。越是接近雷帝附近, 她就越是謹慎, 但從外表來看, 王依然足夠從容，不像是個不請自來的旅者，卻仿佛一個歸家的主人。
在她踏上王宮的台階時，外界的暴風雪稍微停息了一點。夜空依舊寒冷，但是似乎有一縷月光透過雲層的縫隙透過玻璃，灑在冰涼的地磚上。
略微反光的地面倒映出吉爾伽美什面容模糊的影子。
忽然之間，一個女性的聲音突兀的在寂靜之中響起，語氣很平和：「你在做什麼？」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吉爾伽美什沒有回頭，她抬頭望著那一縷月光，稍微把鬥篷拉下來一點，讓自己的金發接觸到難得的光亮，「噓，這種時候只要欣賞就可以了。」
然後是安靜到幾乎無法察覺的腳步聲，一頭白發帶著金屬頭飾，身穿白色連衣裙、披著華麗的湛藍色鬥篷的少女走到吉爾伽美什身邊，揚起蒼白到不見血色的面孔，從鬥篷下伸出手，接住月光。
「……我以前見過月亮。」她說。
「啊是嗎？那是你的幸運。」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吉爾伽美什理所當然的問道：「你是誰？」
「……」
少女淺藍色的眼睛專注的看著她。
良久之後，她低聲道：「阿納斯塔西亞。」
飛快的從腦海當中調出這個名字所對應的身份，吉爾伽美什點點頭：「你的御主呢？」她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矮上那麼十釐米、外表簡直就是個養在溫室裡的小姑娘一樣的英靈，好心好意的提醒她，「如果要打架的話，最好把你的御主叫起來，否則你不可能是本王的對手。」
阿納斯塔西亞面無表情道：「我不是來打架的，是你先不打招呼闖進這裡來的。你是泛人類史的王嗎？你的真名是什麼？是反抗軍的人還是迦勒底的人？」
這種初次見面互相自我介紹的場面成功把笑點清奇的吉爾伽美什逗樂了，她彎起眼睛，紅色的眼眸被睫毛遮擋住一些，顯得親切了不少。突然之間她就想起來很久之前，在現代日本的聖杯戰爭時期，那位男性的英雄王面對他人的疑問，以傲慢到近乎不講理的說法作為回應。現在想來已經是很遙遠的日子了，不過在英靈座上和另一個自己天天相處的日子已經讓人覺得無法忍受，所以這實在算不上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啊，」忽然被挑起興致的王還沒有收斂起笑意，於是干脆調整表情讓笑容裡帶上殘酷的味道，阿納斯塔西亞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陡然間繃緊身體，「本王建議你還是低下頭去，俄羅斯的皇女。在本王之前，可是還沒有人類的英雄出現在這片大地上呢。」
白發的少女微微瞪大眼睛，一下子明白過來，旋即本能的想要後退拉遠距離。但是之前那個平和而美麗的、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金發英靈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傲慢冷酷又強大的暴君，仿佛食草動物撕裂自己偽裝出來的外表，向著獵物露出獠牙——
「噓，別喊叫。」吉爾伽美什抬起一根手指輕輕搭在阿納斯塔西亞的嘴唇前方，另一只手穩穩的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抑制住她的行動，「如果吵醒不該吵醒的存在，就算是你和你的御主站在一起，也會覺得很麻煩的吧？」
然而在皇女眼中，恐怕現在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就是吉爾伽美什本人。
看著阿納斯塔西亞依舊毫無表情，瞳孔卻微微縮起，吉爾伽美什笑容擴大些許：「也別喊你的御主過來了，否則這麼美麗的夜晚，說不定會多出一具屍體來。」
「我們可以打敗你。」雖然略微顫抖著，但仍然毫不猶豫的說出不屈服的話來。阿納斯塔西亞卻沒有呼喚自己的御主，而是抬起手臂壓下吉爾伽美什的手指，戒備道：「我的記憶並不完整，但是仍然聽說過你。英雄王閣下深夜來到莫斯科，究竟有何要事？」
見到對方並不打算逃走或者開打，依然很冷靜的樣子，吉爾伽美什露出贊賞的表情：「只是路過而已，這片大地雖然現在不由本王統治，但卻沒有本王不可及之處。異聞帶的俄羅斯如此，莫斯科的王宮當然也當是這樣。」緊接著她轉而問道，「這裡除了伊凡雷帝之外，只有你一個英靈？」
「……」阿納斯塔西亞又沉默了一會，然後似乎是為了震懾住吉爾伽美什、防止她亂來一般開口說道，「還有一位宮廷樂師，以及一位叫做言峰綺禮的神父。」
「嗯？」因為這個熟悉的名字怔了一下，本來吉爾伽美什對這位神父印像不深，但是在英靈座上，另一位吉爾伽美什偶爾會抱怨『那個神父真是糟糕透頂』『不過還算有趣』『偶爾懷念綺禮那家伙買來的酒』之類的話，能被英雄王稱作是『有趣』和『糟糕』並存的存在，多半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吉爾伽美什突然有八成肯定這家伙就算不是幕後黑手，也和整件事脫不開關系。
「你認識神父？」皇女敏銳的問道。
「不認識。」吉爾伽美什暫時對揭穿整件事的真相沒什麼興趣，推理劇就要一步一步像是剝洋蔥皮一樣揭露表像才會有意思。她想了想，一錘手：「我們去找宮廷樂師彈琴吧！」
「……」如果阿納斯塔西婭不是個三無少女，恐怕現在就會露出『這人是不是哪裡有毛病』的表情。
但是現在她也只是沉默的轉身帶路，絲毫沒有產生打斷無辜的樂師休息的罪惡感。
「你大概不會有太多機會和他談話。」白發的英靈前進途中說道，「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給雷帝彈琴。」
「這就是你們確保他沉睡的手段？」吉爾伽美什若有所思，「這不是普通的音樂家能辦到的吧？那個樂師是誰？」
「他自稱莫扎特。」阿納斯塔西亞簡短道。
他們兩個在空曠的大殿中前行，夜晚的幽靈從一個變成了兩個。漸漸的遠處傳來了潺潺流淌的溪流般的鋼琴聲，繞過大廳的梁柱，最後停留在另一側的一扇門前，Caster職介的白發皇女說道：「在裡面。」
確定雷帝應該是在別的位置，而此時此刻只是音樂家在自娛自樂而已，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的推開大門。琴聲戛然而止，坐在鋼琴前方，有著莫扎特外表的男人回過頭來，微微一怔：「是客人啊。」
吉爾伽美什對著他點點頭，和阿納斯塔西亞在房間裡的兩只椅子上分別坐下來，這個房間並沒有月光照進來，也沒有燈光或者燭火，所有人都被濃重的黑暗籠罩著，只有皇女的裙擺上覆蓋著的有著冰霜氣息的魔力散發出微微幽藍色的光芒。不過，英靈出色的夜視能力使得他們能夠清晰看見彼此。
「來繼續彈奏吧。」坐穩之後，吉爾伽美什比了個『請』的手勢說，「聽過一曲，天還沒亮的話，本王就離開。」
※※※※※※※※※※※※※※※※※※※※
作者掀開棺材板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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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番外（五）
面孔隱藏在陰影當中的男人垂著頭, 手指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翩翩飛舞, 好似一只展翅欲飛的白鴿。
吉爾伽美什翹著腿坐在鋼琴對面的椅子上，專注的盯著自己的交叉在一起的雙手, 就好像沒有感受到阿納斯塔西亞在不遠處冰冷的注視一般。
自稱是『莫扎特』的英靈彈奏的是著名的小星星變奏曲片段，輕柔的音樂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裡，皇女身邊的雪花隨著音樂的節奏緩緩飄落, 在覆蓋著毛絨絨的地毯的地面上化作透明純淨的水珠。
「你說……」吉爾伽美什忽然莞爾一笑, 她撐著頭, 手肘拄在翹起來的膝蓋上，明亮的眼眸流露出殘忍的光，「要是本王和迦勒底的人帶領著雅嘎們集結起義, 能不能夠戰勝那群殺戮獵兵, 占領王城？」
她話音一落, 宮廷樂師的手似乎顫抖了一下, 流暢優美的音樂聲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滑音。
「你不可能會贏。」阿納斯塔西亞表情仍然是淡漠的, 仿佛被她抱在懷中的玩偶一般，「雅嘎們已經接受了殺戮獵兵的存在, 也習慣了為伊凡雷帝所統治的這個國家的樣貌。他們永遠不可能心甘情願的為你所用。」
「心甘情願？」吉爾伽美什的笑容被淺藍色的光映照得格外冷酷，「哼哈哈哈哈！他們甘願於沉溺在這樣粉飾出來的太平之中, 不過是因為缺乏一個能夠把他們從夢中叫醒的人！」
「你以為本王會去做這樣一個人嗎？」
她翹著嘴角歪了歪頭，金發筆直的垂下來, 掃過木制扶手，「不，絕不——」
「拒絕主動睜開眼睛的生物, 不如就在酣眠之中死去吧。」
「本王會驅趕他們，奴役他們，像是牧民驅趕著羊群，像是國王趨勢著祂愚昧的子民。說實話，我其實並不太想知道，你的御主和那些幕後之人，究竟在策劃些什麼。」
音樂聲一直沒有停下，吉爾伽美什就在這帶著點天真的氛圍裡說著這樣殘酷的話：「本王只是，想要去看看迦勒底而已。」
「但是因為你們——」
坐落在雪山上的天文台已經不復存在了。
「現在，本王感覺到有些無聊。」
「那麼，就讓我們嘗試著讓事情變得有趣起來吧。」
最後一句話幾近耳語，傳到阿納斯塔西亞的耳中，卻仿若驚雷一般。她不受控制的微微睜大眼睛，抓緊了手裡的玩偶。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
她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有猩紅色的血光一閃而逝。那是她死去時的場景，毫無反抗的弱小，悲哀的掙扎著，像被勒住脖頸的鳥雀。而在不遠處的那個即將屹立於俄羅斯頂端的男人，就是用那樣的目光，那樣的語氣，說著她永遠也無法理解的語言。
吉爾伽美什的身影在這一刻近乎與她記憶中的統治者重合在一起。
能夠屹立在王座上的人類，難道都是這樣的存在嗎？
有那麼一瞬間，阿納斯塔西亞想要不顧一起的喚來自己的御主，拼盡全力也要把這個英靈當場斬殺——
吉爾伽美什絕不能活到第二天的早上！
但是理智控制住了caster。她仍然站在原地，動也未動，目光緊盯著年輕的烏魯克王，臉上的神色帶著點驚恐後的木然。
吉爾伽美什無趣道：「喂，你明明是個實力強大的美人吧？本王還以為你會出手呢，結果明明散出那樣冰冷的殺意，卻仿佛是塊冰雕一樣一動不動。」
她站起身，活動一下肩膀：「或者干脆就現在，讓沉睡著的雷帝睜開眼睛如何？提前進行決戰的話，打完之後就可以去到迦勒底了吧？」
——今天的王也在認認真真的考慮坐上時光機，回去天文台還沒有被毀掉的時候。
彈著琴的英靈雙手重重敲擊在琴鍵上，砰地一聲響。
「……你是個瘋子嗎？」caster輕聲說道。
「恐怕無聊要比瘋狂更加可怕。」吉爾伽美什冷淡道，「還有那邊的，自稱是『莫扎特』的英靈，別再彈了！」
「你的音樂，難道就只有這種水平嗎？充斥著難聽的虛偽情緒，還真是個復雜的英靈啊。」
彈琴的手一頓，在黑鍵上方僵住。
成功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把這份抑郁的感覺傳遞給了其他無辜人士，烏魯克王如今神清氣爽，望著窗外蒙蒙亮飄著雪的天空，伸個懶腰准備離開，不過在那之前——
「我之前說的都是真心話。」吉爾伽美什回過頭，一本正經的說道，「盡量讓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吧，否則的話，就連本王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說著，她一把推開窗戶，晶亮的雪花霎時間衝進屋內，呼嘯的風聲震耳欲聾般響起，吉爾伽美什輕松跳到窗台上，眨了眨眼睛：「回見。」
然後一躍而出，擁抱住了滿世界的暴風雪。
ea被她呼喚出來，隆隆的引擎聲混合著風嗚嗚的哀嚎，在微亮的晨曦中逐漸遠去了。
阿納斯塔西亞從恍惚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把手裡的玩偶捏到變形。
「……」
「英雄王嗎……真是個有趣的王。」沉默良久，宮廷樂師低聲說道。
莫扎特的幻影竟在這一刻從他的身上緩緩褪去，露出了內裡的真容。
安東尼奧·薩列裡打量著自己帶著黑色手套的修長手指，自言自語道：「她究竟是怎麼辨認出我來的……？」
**
另一邊，吉爾伽美什在風雪之中閃亮登場，把在反叛軍營地門前守門的雅嘎嚇了一大跳。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第一次見到這樣龐大的機械造物的雅嘎敬畏的看著她，「沒有翅膀卻可以在天上飛？」
「是飛天摩托。」突然追憶起在現代日本看過的《哈利·波特》而升起某種惡趣味，吉爾伽美什騎著那輛外形仿造哈雷但其實並沒有上交版權費的摩托，一路行駛到藤丸立香所在的帳篷前。車輪兩側飆起的積雪糊了好奇出來湊熱鬧的雅嘎孩子一臉。
「怎麼樣？」烏魯克王得意洋洋的拍了拍後座，對御主說道，「比魔偶上檔次多了！」
剛出帳篷就聽到這樣一句話的阿維斯布隆：「……」
好脾氣的英靈跟著點了點頭：「確實在外形上更勝一籌。」
立香看著後座躍躍欲試：「我可以——」
「你不可以！」小達芬奇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就算穿著魔術禮裝，在這樣寒冷低溫的高空環境高速行駛的話，就算是天才如我也救不了你哦，哪怕是這樣你也要嘗試嗎？」
立香：「呃。」
吉爾伽美什打開了自己的王之寶庫。
她的御主肉眼可見的面露驚恐：「等、等一下！您冷靜啊就算達芬奇醬反駁了這個提議，但是她絕對是出於好心……」
「你在想什麼呢雜種。」吉爾伽美什斜了她一眼，「我在給你找保暖用的魔藥啊蠢貨。」
「咦？」立香愣了愣，「抱歉……還有這種東西？」
「你以為本王的寶庫裡都是些什麼？！見識短淺的愚者！」吉爾伽美什翻來翻去，「我記得是塞在角落裡面了……啊！有了！」她拿出兩個小瓶子塞到立香手裡，「全部喝掉！」
「還有那邊的瑪修，要來點嗎？」
她的語氣好像是在賣安利。
一股莫名的不安讓瑪修抖了抖，她猶豫道：「不用了吧……謝謝您。」
吉爾伽美什：「啊是嗎，真遺憾。」
藤丸立香頓時油然而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您剛剛遞給我的，不是保暖魔藥嗎？」
「當然是。」吉爾伽美什肯定道。
旁觀的小達芬奇學著福爾摩斯的口氣沉聲說道：「假設你說的全部都是真話，那麼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兩個瓶子裡，一瓶是保暖魔藥，另一瓶……唔。」
她眼睜睜的看著立香腦袋上冒出來了和發絲完美融為一體的橙色狐狸耳朵，以及尾椎處鼓起來的毛絨絨的長尾巴。
「啊。」小達芬奇語氣微妙，「這是王的品味嗎？」
「這是王的報復。」吉爾伽美什憐愛的拍拍立香的頭，「下次記住不要惡意揣度本王的用意，記住了嗎？」
立香茫然的點點頭。
結果就是當今天在野外收集材料時，聽說了迦勒底召喚出強大英靈的傳聞，因而匆匆趕過來的粉色秘書狐，一眼就盯住了迦勒底御主頭頂上的耳朵。
「啊！」她忽然叫了一聲，暴露出自己的位置，「什麼嘛~原來你也是狐狸啊？」
作者有話要說：
玉藻：什麼嘛原來是一家人~
立香：不！！！不是！！！
因為廢狗開了閃閃祭，所以作者再次詐屍更新——
是誰關上了我的棺材板？！
順便給隔壁正在日更連載的原創文打個廣告！
標題《世界線變動之後我成了反派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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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番外（六）
柯楊斯卡婭光明正大的出現, 一點也不怕被迦勒底圍住毆打：「啊呀啊呀，居然長出狐狸耳朵來了，讓我微妙的覺得有點惡心~這是魔術的效果嗎？還是哪裡搞到的魔藥？」
「和你沒什麼關系吧？」相比秘書狐輕松自如、還有心情打趣，迦勒底這一邊就要緊張多了。瑪修立刻戒備起來, 和阿維斯布隆的巨大人偶一起把立香擋在身後。御主則下意識的開始順著魔術回路深情呼喚另一邊因為在外面浪了一晚上、白天不想出門的吉爾伽美什。
「——王！請您快點過來一趟啊啊啊是柯楊斯卡婭！」
「……？？？」營地裡正拉著雅嘎套話的吉爾伽美什在記憶裡翻找了半天，才想起來柯楊斯卡婭到底是誰。
迦勒底天文台毀滅的罪魁禍首之一！
妨礙到本王享樂的雜種統統罪無可赦！
吉爾伽美什頓時又打起精神，把手邊用來逗弄孩子的玩具（？）統統塞回王之寶庫，雷厲風行的騎上EA就准備出發。
臨走前卻被同樣留在營地裡的帕茨西一把拽住衣角。
「什麼？」吉爾伽美什眯起眼睛, 「雜種, 你膽子很大嘛！」
「帶……帶上我！」青年雅嘎抖了一下，卻堅定的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我要過去看看！」
「哼, 之前不是還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麼。」吉爾伽美什嗤笑一聲，卻沒有拒絕。她單手拎著比她高出一個頭的雅嘎扔到後座上, 「坐穩了，甩下去的話概不負責。」
帕茨西：「……」
等等，現在跳車還來得及嗎？
「哦哦哦！」什麼都不懂的雅嘎小孩兒很喜歡這個陪著他們玩了一上午的大姐姐, 「帕茨西叔叔加油！！下次我也想坐摩托車！」
「你？長大十歲再說吧！」話音一落，摩托車的引擎聲轟然作響，瞬間斜向上四十五度角竄出去二十幾米。
帕茨西差點沒反應過來, 爪子又不敢搭在吉爾伽美什的後腰上, 誰知道這位會不會一怒之下把手給剁掉？
雅嘎只好委委屈屈的握住坐墊, 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蜷成一團。
而另一邊, 立香和柯楊斯卡婭之間的言語交鋒才開始沒多久, 忽然之間，就聽見暴風雪中傳來巨大機械轟鳴的聲音。
在之前互相試探的過程中，迦勒底御主已經確定了柯楊斯卡婭只知道他們召喚出來不得了的從者，卻還不清楚召喚出來的英靈是哪一位。看起來就算是反派陣營，也並非上下齊心。
——或者說，除了臉能看以外，秘書狐小姐的性格簡直糟糕透頂，不管是在哪裡就業估計都不會和同事搞好關系。
「什麼聲音？」狐狸敏銳的皺起眉，疑惑的偏頭看著被積雲籠罩的天空。
是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立香在這一刻突然有了一種喜聞樂見的暢快情緒。她故意裝作茫然不知的樣子：「你在說什麼？」
柯楊斯卡婭狐疑的瞥了藤丸立香一眼：「嘛，今天就說到這裡算了。我還以為迦勒底會……」
「轟——」
巨大的機甲從天而降，差點得到扁狐狸x1。緊接著，無數人做夢腦中都會響起的洗腦笑聲在這片俄羅斯的大地上回蕩：「哼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狼狽啊，柯楊斯卡婭！」
「怎麼樣？沒想到還能在這樣一片寒冷而貧瘠的土地上看到本王的英姿吧！」
吉爾伽美什王，肉眼可見的，再次亢奮起來了。
就算是迦勒底御主，也不禁有片刻的擔憂，害怕這位王若是無法盡興，恐怕事情難以收尾。
立香已經在默默對天祈禱，希望玉藻前的這條尾巴比較耐玩。
柯楊斯卡婭簡直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她下意識的驚叫出聲，然後立刻反應過來，扭頭就跑。吉爾伽美什眼神凶惡，機械手臂順手從背上拽下來無辜的帕茨西，像是扔鉛餅一樣把雅嘎朝著柯楊斯卡婭的後背拋去。
「啊啊啊啊——」
不知是幾個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柯楊斯卡婭不敢浪費時間，腳步一錯想要繼續溜。在瑪修頂著壓力去搶救帕茨西的時候，吉爾伽美什手中疑似聚能炮一樣的存在已經在炮口處凝聚出不詳的白色光芒，「本王准許你離開了麼！雜種！」
又是一陣山崩地裂般的響聲，逃跑的狐狸迫不得已停下腳步，在她周圍的一圈規規整整印了十二道黑點，數十米厚的冰層和積雪竟然被融化，露出下方被雪水浸濕的凍土。
吉爾伽美什吹了下並沒有什麼變化的炮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見到本王居然不來朝拜麼，雜種？」
柯楊斯卡婭在心裡把烏魯克王罵了個狗血臨頭。
她咬著牙，笑盈盈的抬頭：「哎，沒想到居然是女性的吉爾伽美什王呢……迦勒底還真是不容小覷，這種絕境下也能召喚出來如此強大的英靈~」
「但是就算是英雄王，也不能無限制的解放寶具吧？你們的魔力儲備真的經得起消耗嗎？」
吉爾伽美什揚起下巴冷笑一聲：「什麼給了你本王解放了寶具的錯覺？」
柯楊斯卡婭：「……？」
王拍拍自己愛的座駕：「這只是初級形態罷了。你以為本王釋放寶具之後，你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麼？」
「至於魔力……」她惡劣的笑容逐漸張大，「殺戮獵兵在這片土地上到處都是，你說是不是？」
「你能操控那些人偶一樣的士兵吧？來吧，正好讓本王娛樂一番！」
「你！！！」柯楊斯卡婭停頓了一下，不得不換了個示弱的語氣，「不管怎麼說，你們現在對我出手，不僅沒有好處，還會惹來□□煩。」
「就算吉爾伽美什你能打敗我，難道就能應對整個異聞帶源源不絕的殺戮獵兵，甚至還要加上伊凡雷帝和皇女阿納斯塔西亞？」
英雄王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了。
這讓她的怒氣浮現於表面，更加讓人恐懼。
「怎麼不試試看呢？」她手一揮，打開了王財，「看看是殺戮獵兵更多，還是這整個人類史上出現過的寶具更多？本王還真的挺好奇這一點的。」
她猩紅的眼眸注視著眼前的英靈。
「就從你開始算起，怎麼樣？這可是本王的恩賜，要心懷感激啊，雜種。」
吉爾伽美什並不是在說大話。
她真的就開始用王之寶庫裡面的寶具對著柯楊斯卡婭全方位轟炸起來。在這樣的暴雪天氣，地面上飛濺的積雪和天上飄落下來的雪花彙聚到一起，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一時間整個天地除了接連不斷的撞擊聲，就是一片白茫茫的色調。
早在王掏出王財的一刻，阿維斯布隆就極有先見之明的將瑪修立香和帕茨西扔到魔偶上，然後他自己也坐了上去，魔偶開始飛速後退。
他低聲說道：「我們稍微離遠一點，去高處觀戰。」
吉爾伽美什的大招人畜不分，萬一痛毆隊友就很虧。
「魔力儲備真的沒問題嗎？」瑪修有點緊張的看著這一幕，「不然前輩用令咒吧？」
「現在還不要緊。」立香搖搖頭，「吉爾伽美什王應該采取了一些節能手段……吧，我覺得消耗並不算嚴重。」
視力極佳的帕茨西忽然驚叫一聲：「是殺戮獵兵！那個女人竟然真的把那些家伙叫到這裡來了！」
他們後退到適當的距離，又站在高點，能很輕易的看到從四面八法如蝗蟲般湧過來的殺戮獵兵。帶著黃色面具舉著槍械的敵人紛紛衝向被雪霧彌漫遮擋的地方，然而那一片地帶簡直宛若深淵巨口，只能看到偶爾有金色的光一閃而逝，伴隨著宛若冬雷的響聲，進去的殺戮獵兵則再也沒有出現。
不可一世的雷帝衛兵，如塵埃一般，被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痕跡，殘朽的身軀融入漫天大雪，直到消失不見。
雅嘎震驚的微微張開嘴巴，豎起來的耳朵抖了抖：「那家伙……」
吉爾伽美什的大笑又一次響起：「怎麼了柯楊斯卡婭！你就這點手段，也來向本王和迦勒底挑釁？」
——外貌美麗又帥氣的金發少女。
冷酷又傲慢的王者。
強大到不可戰勝的英靈。
吉爾伽美什是這樣的存在。
帕茨西沉默的看著這一幕，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如果是她的話……如果是迦勒底這群人，說不定真的可以打敗伊凡雷帝呢。
那樣山一樣的皇帝，居然也是會戰敗的嗎？
那麼眼前的英靈呢——她和殺戮獵兵，和整個俄羅斯做對抗，究竟哪一邊會贏？
※※※※※※※※※※※※※※※※※※※※
詐屍！
反正是番外，干脆放飛自我。
第122章 番外（七）
在場的所有人都注定無法知道人類史的英雄王和異聞帶的雷帝究竟孰強孰弱的問題了。
事情在短時間內像火車脫軌一樣狂奔到未知的方向, 吉爾伽美什的和柯楊斯卡婭的對戰波及太廣, 幾乎大半個被風雪籠罩住的俄羅斯都看到了那一瞬間寶具解放帶來的耀眼光芒。EA的光輝在這片常年覆蓋陰雲的土地上喚起了雅嘎們早已遺忘但卻深深鐫刻在靈魂上的對太陽的渴望。
人類的對光明和溫暖的向往是本能，就算變成了毛絨絨也不能避免。
就在離得最近的雅嘎們抑制不住衝動冒險跑出村落向著這片空曠的對戰場所接近時, 首都的英靈們終於不能夠再忍受這樣明目張膽的挑釁, 皇女阿納斯塔西亞背後漆黑色的秘藏精靈帶著自己的契約者和御主飛快接近。與此同時，附近反抗軍駐地的友方英靈留下一人守衛之後，剩下的也都聞訊而動。
在這一刻，沉睡的伊凡雷帝幾乎要被遺忘了。
——必須要先殺了她。
——必須要打贏這場戰爭。
就像是雷帝一樣, 當迦勒底一方有了憑借單騎從者就能左右戰局的強大英靈時，再多的算計都成為了空談。
「神明啊……」
趕來的雅嘎匍匐在雪垛後面, 望著昏暗的日光裡這盛大的場面, 發出喃喃的禱告聲。
帕茨西說：「不是神明。」他的聲音也在抑制不住的發抖，但是目光卻凝在前方一動不動。
老雅嘎沒聽明白, 茫然問道：「什麼？」
「不是什麼神明。」帕茨西重復道, 「那個舊人類樣貌的女性，是皇帝。和伊凡雷帝一樣，是統治人間的王者。」
阿維斯布隆在不遠處聽到他的話，驚奇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Caster似乎是在微笑，「不過你這麼說的話, 那位王應該會覺得很高興吧。雖然不知道理由, 但我能感覺到她自從來到這處異聞帶, 興致一直很低落。」
「那位王的話……」瑪修皺了皺眉, 「說的也是呢。要是按照迦勒底（男性的）吉爾伽美什王的標准來看, Saber的王最近不止是情緒低落，簡直稱得上是每天無所事事，最關鍵的是連捉弄人的頻率都變高了！」
「哎，」藤丸立香撓撓臉頰，「所以她才會命令我給她講過去迦勒底發生的事嗎？」
這回連一直在車內觀測戰況的小達芬奇都驚訝地插話進來：「發生過這種事情嗎？嘛，不過天才如我也能夠理解。一個曾經的工作狂在英靈座上呆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有機會跑到迦勒底度（加）假（班）結果卻發現天文台被毀掉了，簡直等同於一個畫家收拾好畫具跑到巴黎藝術館參觀結果目的地卻被大火付之一炬一樣！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悲痛感！」
「不我倒是覺得英雄王是不可能以那種朝拜的心情看待迦勒底的……」
「總而言之就像彈簧一眼觸底反彈，壓抑了太久之後，就算是御主在這裡吉爾伽美什王也不可能輕易罷手吧？雖然其實還不清楚要是直接把異聞帶整個毀掉會發生什麼事，畢竟我們仍然處在地球上。」
福爾摩斯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就在這一瞬間，吉爾伽美什似乎喪失了用敵人取樂的興趣。或者她單純是想要向異聞帶的這些英靈展示一番人類史英雄的光輝，而等到王覺得足夠了、已經沒有必要繼續的時候——
「喂，雜種，你看上去像是個關鍵角色。」她踩住柯楊斯卡婭的尾巴，惡劣的翹著嘴角彎下腰捏住對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如果在這裡虐殺你，你還會復活過來嗎？」
圍觀的迦勒底一行人：「……」
立香理性分析：「雖然我們是一邊的，但莫名其妙有種迦勒底才是壞蛋的錯覺。」
「怎麼辦？」瑪修咽了口唾液，緊張道，「要去阻止嗎？」
「不如說我們真的能阻止嗎？」阿維斯布隆說道，「我的魔偶可攔不住她寶庫裡面那一堆寶具，而且對面的英靈說不定也快趕過來了。」
從異聞帶的角度來說，這一幕顯得有些滑稽。
異聞帶之王已經淪為了布景板，幕後黑手之一性命垂危，迦勒底的御主和反抗軍的英靈完全沒有出手的余地，而可憐卡多克遲來一步，正處於悲慘的趕路狀態中連臉都沒露。
生動形像的詮釋了何謂躺贏。
最後的最後，終於有某種存在看不下去這樣的展開了。
吉爾伽美什前一秒還在□□狐狸尾巴，下一秒眼前的景物一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疑似宇宙內部的布景當中。一個十分眼熟的金黃色杯子在她面前等高處漂浮著，散發出七彩的光芒，除此之外附近空無一物一片漆黑，而在視線盡頭處則有無數成團的渺小天體不停地旋轉。
「對不起——」
一道陌生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非常人性化的率先道歉。
「雖然這完全是我這邊工作失誤，但是吉爾伽美什（♀）真的不應該在異聞帶被召喚！」
不等吉爾伽美什開口，聖杯繼續大聲解釋：「畢竟你看，2.1有整整兩位五星新從者登場，不管是從玩家錢包的角度考慮還是從運營方出新卡的頻率來計算，兩個五星從者完全飽和，已經沒有辦法再找出卡池把您塞進去作為up從者騙氪了！」
吉爾伽美什：「……」
她還沒有從調|教狐狸的高昂興致中脫離出來，被人強行打斷的感覺十分難受，不由得抱著手臂不耐煩道：「那和本王有什麼關系？別廢話了，快點把本王送回去蠢貨！」
「辦不到的，就算您把這裡EA一百次也辦不到，真的十分抱歉！」聖杯扭著杯柄鞠了一躬，「不過您不是一直想去迦勒底嗎？雖然主線裡的天文台已經不復存在了，但是請放心活動線是完全不同的劇本！就是說您如果願意作為活動從者（比如泳裝或者泳裝）落地的話，不僅可以享受輕松愉快的氛圍，還可以與恩奇都他們見面喲~」
「嗯？你這是在命令本王逃避戰鬥嗎？」
「完全不是！」聖杯求生欲極其強烈，立刻否認，「但是您的存在已經導致了嚴重的偏差，現在2.5的劇本還沒寫完我們也不知道要怎麼收場……反正吉爾伽美什王您也回不去俄羅斯異聞帶了，不如就去活動線的迦勒底看一看如何？哦對了，咕噠子、我是說藤丸立香仍然是你熟悉的那一位，迦勒底的所有人都會保留在異聞帶見到過你的記憶——雖然那對於他們來說就如同做了一場和現實不符的夢一樣。」
「您還有什麼別的意見嗎？沒有吧？我猜是沒有的就算有我也沒辦法解決了反正運營就是這樣完全不聽取客戶意見的存在嘛哈哈哈哈哈哈！泳裝劇情安排上了，計劃通√。」
「……」
**
這是一個尋常的夏日周六。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泳裝時節了呢……」
「是啊……」
「今年有衝田小姐嗎？」
「還沒有。」
「唔。」
土方歲三看了一眼時間，鎮定自若的從房間裡站起身：「我出去走一走。」
立香：「……副長！您這就要躲出去了麼副長！」
土方歲三：「噓，不要告訴衝田我去了哪裡。」
他從容走出門，長舒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肩上的披風，考慮著盛夏時節去什麼地方避暑比較合適。總而言之，不能是任何和水相關的地點，最好也不要有衣著暴露的女性出現，否則會有□□煩。
這一定是身為Berserker難得散發出的理性光輝。
「什麼啊！說話說到一半自顧自的做了決定然後把本王扔過來！誰給的那個雜種的膽子！早晚有一天本王要拿EA塞進它的嘴裡【嗶】【嗶】然後【嗶】——」
後面是一連串不能給小孩子和未成年人聽到的殘酷威脅。
迦勒底的鬼之副長聽到陌生的聲音，下意識抬起頭往前走了兩步：「什麼人——唔？」
房間裡的立香也聽到了響聲探出頭：「發生了什麼？是衝田小姐……嗯？不是？」
陌生人的怒罵聲一頓，鮮紅的眼眸中射出的視線宛若利劍：「這裡是迦勒底嗎？喲這不是立香嘛，好久不見，看來本王這次終於來對了地方？」
「啊。」立香發出一聲茫然的單音，而後驟然反應過來打了個哆嗦，「吉爾伽美什王？！您怎麼會在這裡？還穿成這個樣子？？？」
「真的是吉爾伽美什？」土方歲三一臉震驚，「這是什麼魔藥的效果嗎？不不不不仔細一看靈基是完全不同的，難道說，今年的夏活落地的居然是男性從者的性轉泳裝？」
這麼恐怖的嗎！
簡直是男人的丁丁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到底會是誰慘遭迫害……不，眼前就有一個受害者，但是以英雄王僅剩不多的節操來看，他不僅不會在意自己的女裝，還能從中得到樂趣也說不定。
但是一旦開啟了這條嶄新的道路之後。
鬼之副長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
「我覺得有必要去關照一下衝田的身體。」他嚴正道，「她應該是和那個紅色的小丫頭呆在一起吧，我去找她們。這位新從者就交給你了，御主。」
做人，就是要誠於心。
簡稱從心。
三秒之後，原地只剩下一個御主和一個英靈。
立香對著吉爾伽美什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歡迎來到迦勒底，在具體參觀之前您……您不如先套件衣服？」
※※※※※※※※※※※※※※※※※※※※
不管是哪一個王：來瞻仰本王完美無缺的身體吧雜種！（x
詐屍again，我爭取這兩天多寫點orz
謝謝小天使們的霸王票和營養液！
第123章 番外（完）
夏日漸進, 溫度逐漸升高, 被酷暑侵襲的人類們也日漸頹喪，不論是刷狗糧還是打素材, 亦或者衝出去拯救異聞帶……這種事情怎麼樣都好, 總之還是先在空調房裡躺下來吃一口冰沙吧。
Master最近很少出現在眾人眼前，每次都是來去匆匆，一臉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衝進廚房，拿走至少兩人份的餐食, 在和過來詢問的工作人員與英靈打過馬虎眼之後，又小心翼翼地避過尾隨人員回到自己的臥室將門鎖起來, 從各種角度來開都很可疑。
因此迦勒底內部漸漸開始流傳一條讓人聞之色變的傳說。
「——有人在Master的房間裡看到了穿著泳裝還是變換了性別的吉爾伽美什啊！」
確實計劃著趁夏活時間暫停公司業務、去海灘度假放松的Caster吉爾伽美什：「……哈？」
Archer是這樣一個有著犧牲自己娛樂大眾精神的人麼？
雖然從結果而言確實經常如此，但是嚴格意義上青年的英雄王脾氣還是很暴躁的吧？
幼年版的吉爾伽美什有一次在食堂裡吃飯的時候被好奇的英靈們團團圍住，他不得不放下手裡的刀叉, 實則興高采烈地說道：「是這樣的哦, 我確實有一次看到了Master房間裡藏著美人兒呢！」
「而且靈基還還沒有在迦勒底登記過，也不知道御主究竟是什麼時候結下的緣分？」
唯一見證了事情起源的土方歲三緘口不言。
衛宮倒是表示：「御主房裡的那家伙口味和吉爾伽美什確實比較相似。希望她們兩個宅在房間裡的時候也不要忽略健康問題, 我和玉藻貓在烹飪時已經盡量考慮到的維生素的攝入, 可是不去進行戶外運動的話恐怕還是有些……」
他口中的玉藻貓正在呈吶喊狀扒著門框：「到底是誰啊喵——為什麼可以在主人的房間裡呆這麼久！貓也想進去看一眼啊！」
「不你這種穿著裸|體圍裙的Berserker還是算了吧……」
「可是那家伙據說剛登場的時候也沒有穿衣服喵？！」
據說沒穿衣服的某人在立香的房間裡宅了三天，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誰都沒見到。
至少達芬奇和福爾摩斯第一時間跑過來參觀, 在那之後這個迦勒底的恩奇都也過來了一次，和吉爾伽美什進行了非常友好、友好到令御主帶著一臉迷の微笑捧著臉甘願原地去世的對話。
後來又陸陸續續見到了幼年版男性的自己，經御主介紹認識了幾個經常加班的Caster和光炮寶具打手（立香：新來的Saber是個群體寶具還跟本體一樣有自充啊你們敢信嗎？！）, 約定好接下來幾周的種火都要供給這位新召喚出來的英靈之後, 吉爾伽美什徹底回歸了現代死宅的鹹魚生活。
啊, 有游戲機的生活真是太棒了。
家裡蹲真是太棒了。
「反正夏活也還沒有開始不是嗎？」面對御主的催促，吉爾伽美什理所當然地說道，「既然本王已經主動出現在此地了，你還有什麼不能心滿意足的？這種時候只要瞻仰本王完美的身體就足夠了吧！」
立香：「……」
白嫖的五星，確實應該知足。
在第二個北歐異聞帶結下緣分的斯卡蒂因為是新任加班人選，時常奮鬥在各種周回本的第一線，有一次在經歷了二十四小時加班之後回到迦勒底，神明一眼瞥見了穿著寬大的T恤短褲，坐在沙發墊上打塞爾達的吉爾伽美什。
「那是誰？」
雖然不是一個神系，但是Caster依然感覺到了吉爾伽美什身上流淌的神之血，以及神與人相結合的宿命感——就好像是北歐神代落幕前的諸神黃昏一般。親身經歷了那一切、走過三千多年冰雪生涯的異聞帶之王下意識崩起精神警惕起來。
諸葛孔明跟著她靈子轉移回來，同樣看見了這一幕，疲憊地打了個哈欠的同時拉住打算關上門的御主：「她手上的switch怎麼那麼眼熟？算了，這是新來的從者嗎？迦勒底的材料庫存還夠不夠？」
「加上這兩天的種火應該夠了。」立香如實回答，沒好意思說那台掌機是從Rider伊斯坎達爾那裡借過來的。
迦勒底軍師又往房間內瞥了一眼：「說起來這個金發紅眼的外形……」
吉爾伽美什對於這群兢兢業業加班給王上供狗糧的英靈很有好感，聞言抬起頭對著他笑了笑。
埃爾梅羅二世：「……」
「吉、吉爾伽美什？！」
他差點被嚇出自己少年時候的聲線。
「啊，看來也是和男性的本王有過很多接觸的從者。」吉爾伽美什有點苦惱地歪頭，長及腰際的金發垂在地板上，「什麼時候才能碰見認識這樣的本王的英靈呢？當然如果御主再努力一下，能召喚出來我們那邊的恩奇都就更好了。」
立香猛點頭：「我也這樣覺得！卡池一開我就氪金！」
「雖然沒有實績但是精神可嘉。」吉爾伽美什贊賞地點點頭，從王之寶庫裡順手摸出一沓聖晶石塞到立香手上，「賞你了。」
「……」
偶爾會陷入譫妄狀態的御主發出一連串不可描述的笑聲。
孔明嘆息一聲關上門，隱約覺得這大概是成年吉爾伽美什裡最好相處的一個。
希望不要再給迦勒底增添風波了。
然鵝他的祈願注定落空。
「——真的是非常有創意！」女性的英雄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光腳繞著面前席地而坐的英靈轉了一圈，「啊不管是塑造身體的材料還是魔力水平都異常出色，就連本王也挑不出什麼瑕疵，唯一的讓人想要吐槽的地方可能就是配色和復古設計的問題……」
「朕的仙人之體配色有什麼問題？」
吉爾伽美什陷入了沉默。
雖然但是，她想著自己的黃金鎧甲，也許沒什麼評價其他人的資格……「真的很像蛾子。」
說出口了啊！
她真的說出口了！
遠遠抱著書本假裝看書其實是在圍觀的虞姬一個戰術後仰，抑制不住浮現出驚恐的表情。就算是在異聞帶以芥雛子的形像面對看上去還算好說話的始皇帝，她也沒將這句埋藏在心底的評價說出口（其實是光顧著看項羽了）。倒是荊軻，如果有機會和這位中國異聞帶之王再次見面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出『撲棱蛾子真是太難看了』之類的（敵對勢力）發言吧。
雖然御主為了避免發生血案，一般不讓荊軻和始皇帝出現在相同的場合。
「……」Ruler也跟著沉默了片刻，「就算汝之前誇獎了朕，這樣的評價朕可不能一笑了之啊。」
「還有復古設計什麼的……真的很復古嗎？」
「本王看了迦勒底留存的異聞帶影像。」為了觀察第一處俄羅斯異聞帶的後續，順便就把後面御主的經歷了解了一遍的英雄王托著腮說道，「你那個巨大的本體，有部分蒸汽朋克的風格，某種程度上還挺對本王的胃口的。從這個角度而言作為一個古代王還算有眼光啦……話說回來你對機甲啊宇宙戰啊這一類怎麼看？」
立香在旁邊插話：「他的長城是為了防御外神在宇宙中建造的。」
吉爾伽美什肉眼可見的眼睛一亮：「啊那要不要來試一試本王的EA？」
「朕還是覺得汝剛才……咦？這就是汝口中的機甲，汝的寶具還挺特別的嘛！」始皇帝下意識地湊近了一點，「可拆卸嗎？」
「這裡的零件是可以拆下來替換的。還有這裡的塗裝，可以改變花樣和顏色。」
「哦！不錯，那麼內部究竟是什麼樣的構造呢？從裡到外都是汝一個人設計的？可以抵御什麼程度的攻擊？顏色能改變讓朕覺得耳目一新，嗯，汝現在的機甲顏色有些過於黃金了。」
「金色已經變成了本王的固有屬性不要再奢求改變了。不過你要是想看設計圖本王這裡應該還留著。」吉爾伽美什翻了翻王之寶庫，「真是的為什麼到了迦勒底之後本王的寶庫還是和那個『我』連在一起啊，難道說因為當初在現代的時候魔力融合過頭了嗎？他都收集了什麼鬼東西……哦找到了，送你了反正也不是什麼機密。」
「和朕當初制造的機器人構造不太一樣。」始皇帝盤了腿，下意識進入了技術宅狀態，「倒是汝和朕一樣完全不考慮節省能源的問題呢，雖然整體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等比例縮小，可是內部儲存的火力真是讓人驚訝。」
達芬奇的聲音遠遠傳過來：「不節省能源是不行的！我說，你們好歹也考慮一下財政和魔力儲備問題吧！」
立香：「可是Saber的吉爾伽美什王應該也有黃金率？而且上次在異聞帶的時候，王似乎有那種自己給自己補充魔力的方式。」
「偶爾用一用沒問題。」吉爾伽美什比了個okay的手勢，「你們就理解為沒有副作用的過載模式吧，那樣打出一炮還挺爽的。」
「不愧是泳裝從者，經常超出規格之外呢……」
一個工作人員吐槽道：「不如說不愧是那個吉爾伽美什吧？幸好烏魯克不是異聞帶，不然我們處理起來異常麻煩啊。」
「是啊，一想到要面對這樣的異聞帶之王就覺得棘手……」
「到底！是哪個雜種！動了本王寶庫裡珍藏的黃金特供版彩虹蛋糕！」
Archer暴怒的聲音突然隔著厚重的門板依舊穿了進來，打斷了工作人員的對話，「雖然本王從未想過會發生這種事，但冥冥之中還是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仿佛在哪裡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一般。果然！是新來的英靈麼？無恥的偷盜者，若是——」
「大中午的吵吵嚷嚷什麼啊，另一個『我』。」
穿著印有『Buster』標志的金發紅顏的Saber推開了御主臥室的大門走出來，斜倚在門框上，「話又說回來都是金色的奶油了，還叫什麼彩虹蛋糕？」
寂靜。
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茨木張大嘴巴，口裡的棒棒糖掉出來被羅賓漢眼疾手快接住，她都沒發現。
「兩、兩個吉爾伽美什？」
「哼。」Caster職介的英雄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居然率先搶走了夏活泳裝五星從者的空位，那若是本王也換一件衣服，不就和她人設重疊了麼？」
「重點在這個地方？！」
「吃了本王的蛋糕還做出理直氣壯不知所謂的評價，雜種你很有勇氣啊！」
「那啥。」崔斯坦悄悄對身邊的高文說道，「這位王對著自己都叫『雜種』的嗎？突然覺得他的口癖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貝德維爾：「像我們的王一樣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不是更好嗎？」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著的恩奇都微微笑著偏過頭：「話雖如此，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迦勒底的兩位謎之女主角偶爾也會說出奇怪的話吧？」
「……」
「呵。」埃爾梅羅二世鎮定自若地整理了一下肩膀上征服王贈予的火紅色的毛領披肩。
要說最關注你的永遠是你的對手……荊軻伸著脖子看了一圈，問秦良玉：「始皇帝那家伙居然不在？」
Lancer目光漂移了一瞬：「……陛下大概在房間裡研究這位異國的王交流過來的設計圖，短時間內都不會出來了。如果不是迦勒底氛圍太過於熱鬧，說不定連吃飯的時間也不見人影，希望陛下還能記得中國組下周約定好的晚間聚餐並屈尊出席吧。」
「切，誰想和他一起吃飯啊。」
「大家畢竟已經是戰友了，還請荊軻小姐盡量忍耐一下。」
「嘛算了，要是到時候他不在的話就拜托你們把人直接拖出來好了。」
「所以說。」克婁巴特拉有點茫然地問，「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遠遠地旁觀呢？」
幾個法老站在雪山旁邊高大的金字塔塔尖上，拿著望遠鏡看迦勒底內部的場景，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當、當然是因為太陽的光輝必須高高在上！」尼托克莉絲明顯沒思考這個問題，握著權杖結結巴巴地回答，「因為法老就是要……」
「因為人太多了！」奧斯曼狄斯說，「等到他們都走掉之後余再下去，這樣才能給新來的黃金的王留下深刻印像！」
「咦？！奧斯曼狄斯大人，原來是這樣的理由？！」尼托克莉絲一臉震驚，「不不不您真是深謀遠慮，我真的很慚愧，沒能領會到您行動中的深意……」
「哼哈哈哈哈哈哈不必自責，天空的女王啊。這是值得高興的時刻。」法老王抱著手臂看著下方的迦勒底，金色的眼瞳熠熠生輝，「能有不同世界線上的王者齊聚一堂，這堪比地上行走之烈陽的光芒，余已經見證了！」
——能有機會來到這迦勒底，不是很愉快的一件事嗎？
吉爾伽美什和另一個自己吵著架，慢慢露出了真心實意的微笑。
當然要是以後能夠不像是斯卡蒂和諸葛孔明以及被Caster包圍的基督山伯爵他們那樣，加班到沒完沒了仿佛身體被掏空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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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新年快樂！
那麼這就是番外的最後一章啦，其實還有挺多想要寫到的內容，但是因為番外剎不住閘越寫越長就很麻煩所以干脆就在這裡完結掉了。如果以後有額外的內容說不定會放在專欄裡。
總之就是騙你們去收藏專欄！
點一下收藏啦這個作者雖然番外更新超慢但是至少正文還是有日更完結了嘛！
接下來開什麼同人其實還沒想好，先把手頭的原創寫完再說。
而且fgo出了無限池令人無心寫更新（喂！
也謝謝長久以來等待我鹹魚一般更新完的讀者小天使，謝謝你們的訂閱評論和霸王票，愛你們，祝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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