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熒的腦海裡,浮現出熟悉的任務欄,一長串任務堆積著。其中,主線任務的三項分別是:
欲墜的達摩克利斯劍:七位王權者頭懸達摩克利斯劍,每一柄劍的落下都將是巨大的災難,迦具都隕坑正是警示。
尋找無色之王。
獎勵:30000日元,背包中材料⚹1。
百鬼夜行之時:看似強盛的咒術界似乎並不平靜,由上而下的腐朽正阻止新生,詛咒師的陰謀正在醞釀。
進入東京咒術高專。
獎勵:30000日元,背包中材料⚹1。
黃昏的落幕:「三刻構想」之下的橫濱似乎遭遇了新的危險,兩位首領的昏迷更是將局勢推向緊張的極點,隱沒在暗處的好心俄羅斯人正窺伺著。
前往商店參加大促銷。
獎勵:30000日元,背包中材料⚹1。
熒看任務欄看得一頭霧水,三條主線任務都好像什麼都說了,但對於她又都好像什麼都沒說——
畢竟,她怎麼知道王權者、達摩克利斯劍、咒術界、詛咒師、東京咒術高專、三刻構想、好心俄羅斯人,這一長串專屬名詞到底都代表了些什麼?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旅行者,好不容易刷到一件雙爆聖遺物,結果小防御拉滿,血壓上頭,眼前一黑,醒來時就在這個地方了。
現在連應急食品都不在身邊。
而且,被清空的背包、空空蕩蕩只剩下自己的角色列表,以及完全鎖定的面板,武器、聖遺物全都無法更換。
這些,才是她現在最頭禿的問題啊。
又肝又氪那麼久的牆頭們和庫存全都沒了,熒覺得自己現在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只想消極怠工。
而且,獎勵中的『背包中材料』確定不是她背包裡原本就有的東西嗎?拿她的東西獎勵她自己?還能再摳一點嗎!
熒此時正在一間咖啡廳裡,坐在窗邊的小桌旁,窗外天氣正好,桌上有紙筆,因此在消極怠工中無聊得開始寫詐騙小廣告。
「我是旅行者熒,如今人在異世。此世危險諸多,達摩克利斯劍高懸頭頂,詛咒師橫行,暗處尚有好心俄羅斯人興風作浪。
我雖有拯救世界的意願,但身無分文,手無寸鐵,屬實有心無力。若有好心人能打給我9999999原石,助我一臂之力,邀請伙伴同行……」
「旅行者,請仔細閱讀服務條款,我們已經不需要原石了。」
「哦,那我改成摩拉好了。」
陌生的聲音突兀地在腦海中響起,熒微微一頓,隨後從善如流地改掉了。
「也不需要摩拉,請仔細閱讀角色扮演系統服務條款,我和派蒙並不相同——」
「你能吃嗎?」
熒放下筆,目光垂落在紙頁上,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實際上正在翻閱著突然出現在腦海裡的一段服務條款。
「當然不能吃!」
角色扮演系統服務條款細則如下:
一、本角色扮演系統為『救世』服務。無論是主線任務還是支線任務,最終目標均為拯救世界。
二、解鎖新角色需要滿足總契合度條件,初始角色『旅行者』,契合度為100%,已經發放至角色倉庫。
三、扮演角色可獲得契合度,並根據契合度高低,逐步解放角色能力,角色最強形態為游戲中練度。
四、僅有『一同旅行過』並且『好感度已滿』的角色,在本次扮演範圍內。
五、本系統擁有對以上細則最終解釋權,並將視情況對其進行補充。
「哦,應急食品二號。所以完成主線就可以回到提瓦特是嗎?」
「理論上是這樣的啦,但是!我才不是應急食品!」
「我明白了,不過,你知道派蒙在哪裡嗎?」
熒面色平靜,詢問著,「我昏倒的時候,她就在我身邊,應該沒事吧?」
系統稍微沉默了一下,說道,「不用擔心,派蒙沒事的,等回到提瓦特,就能見到她了。」
熒繼續翻閱著系統頁面,在背包一欄左側有一個『祈願』標志,祈願按鈕是鎖住的,提示是需完成新手任務。
根據提示,頁面跳轉到新手任務一欄——
新手任務:初到異世界,旅行者肯定一頭霧水。璃月有句古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因此,開始基礎信息收集吧。
基礎信息收集進度:0/100%
獎勵:每提升50%進度,可獲取一次抽取角色機會。
「不用擔心啦,旅行者,你和自己的初始契合度是滿的,開局不會很難的——」
熒關掉新手任務頁面,一邊打開地圖,一邊回答她,「我沒練我自己,武器好像是從凱亞身上淘汰下來的40級試作斬岩,聖遺物是白板,一件沒裝,等級70級,我剛剛看過了。」
微妙的沉默過後,系統開口問她,「所以說你到底為什麼不練你自己啊!」
「牆頭太多了……」熒長嘆一口氣,「你看,這個老婆滿級了,武器和天賦總要拉滿吧?武器、等級和天賦都拉滿了,那聖遺物總該也要有一套吧?」
她一邊看著還完全沒開的地圖,一邊點了點自己現在所在位置的傳送點標識——
【傳送點:漩渦咖啡館已解鎖】
熒點向離此處最近的傳送點『橫濱商業街』,顯示她並不在傳送點附近,無法解鎖。
於是她關上地圖,回神到現實,將手上的紙頁揉成一團,從桌邊站起來,丟進了垃圾桶。
「一個老婆畢業了,還有好多老婆等著我,你讓我怎麼練我自己?」
「所以我說了!賭聖遺物副詞條沒出路啊!有個主詞條對著的用著就夠了!」
系統聲嘶力竭。
熒:「哦,可是現在已經沒辦法了啊。」
忽略掉腦海裡吵鬧的系統,熒看著垃圾桶,做了一次深呼吸,轉身走向咖啡廳的吧台。
她用手指拽著自己的裙擺,微微咬住下唇,開口說道,「我、我身上沒有錢了。」
「請問,可以給我一點吃的嗎?刷盤子、打掃衛生……不管是什麼,都可以的!」
吧台後,咖啡館老板穿著侍應生的服裝,正擦著杯子,聽見熒搭話,放下杯子,溫和地微笑著開口道:「當然可以,正好剛剛露西突然請假了。如果你能清理一下後廚,那就幫大忙了。」
清理後廚對於熒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畢竟旅行者並不是第一次接到這種委托,她還打到過晨曦酒莊、清籟神社等等地方。
比起戰鬥委托,這種委托顯然更合適現在的她。
熒答應下來,正准備去干活,卻被老板叫住,「既然已經餓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老板將一杯熱牛奶和一碟面包放在托盤中,遞給她,「先吃完飯再去干活吧。」
熒微怔,臉頰一下子便紅了起來,輕聲道謝,拿起托盤走到了一邊。
吃過飯,將後廚打掃完,熒再次向老板道謝。
「真是麻煩你了,這些請收下吧。」咖啡廳老板遞給她一袋打包好的面包和幾張紙幣,「都是沒賣出去的,為了新鮮起見,也不會留到明天,丟掉就浪費了,正好你拿走吧。」
「謝謝……」
熒接過紙幣和面包,轉身走出了面包店。
腦海裡傳來任務完成的提示——
支線任務:咖啡店後廚大打掃已完成
獎勵:一袋面包,5000日元已到賬。
呼,有錢了,那麼接下來去參加這個商店大促銷吧。
熒這樣想著,朝著地圖上標記的商業街傳送點走過去,路過書報亭時,她停下了腳步。
她隨手拿起旁邊日期最近的幾期橫濱日報,花了300日元結賬,邊走路邊看了起來。
還好沒有語言不通和文字不通。
看之前,熒再次確認了一下基礎信息收集進度,現在已經變成了2%。
進度提示是:日元是本國流通的貨幣,一份報紙100日元,看來旅行者已經對物價大致情況有所了解了,但還遠遠不夠哦。
報紙上除了一些政治類新聞,剩下的就是關於『武裝偵探社』,這個組織幫助警方破獲了許多案子,在實時熱點新聞裡占的比重高得出奇。
合上報紙,熒停留在一家便利店門口,裡面正在播放社會新聞。
「三小時前,商業街北段發生爆炸事件,一輛私家車在路中央炸開,受害人為車上的一對父女,幸運的是未波及行人,不過港口Mafia已經封鎖現場,因此請避開北段繞行……」
港口Mafia?
熒打開地圖,看了看系統畫出的任務範圍,並沒有包含商業街北段,這才繼續朝那邊走去。
不過現場還是讓熒感到意外——即使不遠處剛發生爆炸,這邊的促銷店鋪依然是人擠人。
熒拎著面包,深吸一口氣,還是擠了進去。
任務刷新了。
黃昏的落幕:商場大促銷似乎人滿為患,看見了嗎?那位拎著三個鍋的金發外國男士,看起來對促銷搶購格外有心得,不如上前交流一番。
熒:……出現了!不做完就沒有獎勵的多段任務!
第2章
「您好……」
熒穿過擁擠的人流,走向那位看起來格外精通促銷搶購活動的男士,「請問您買三個鍋是有什麼促銷活動嗎?」
菲茨傑拉德打量了面前的少女,白裙子給人的感覺並不日常,有些閃亮的金色裝飾物讓它看起來像是二次元的cos服。
但是奇怪的打扮並沒能讓她看起來有些特別的表現,即使同陌生人搭訕,也依然是坦蕩又自然的神情。
「當然……」菲茨傑拉德笑了起來,將自己的小票展示給她看,「這家的鍋在做買一送二的活動,這非常棒!十分劃算!」
熒看到小票上6000日元的價格,捂緊自己的小錢包,突然覺得有些發慌。
對方還在侃侃而談,「我第一次發現,在資金有限的情況下,以合理的價格買下想要的商品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熒吐槽道,「當然,這是在想要的東西都有用的前提下,否則這些支出都是在浪費啊!」
而且這個鍋根本不便宜啊!
菲茨傑拉德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少女,這些支出也可以算作是一種投資。」
他拎著好幾個口袋,轉身朝商業街旁的女裝店走過去,「跟我來,接下來我要進行一項新的投資了。」
熒頂著滿腦子的問號,但任務提示暫時沒有刷新,她只能一臉茫然地跟上,直到對方在女裝店門口停下來。
「我是一個合格的商人,捕捉商機是一種本能……」菲茨傑拉德示意道,「進去挑一身合適的常服,我會為你買單的——作為一種投資。」
黃昏落幕之時:旅行者,相信你也有所察覺,自己的畫風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異世界的文化差異不可避免,現在正是融入新世界的好機會——挑選合適的常服。
熒看著刷新的任務提示,在心底對著系統吐槽道,「奇怪的搭話人到底有什麼好投資的?一般都會覺得是騙子的吧!」
「我倒是認為這很合理,旅行者本來就很厲害的——」系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把剩下半截話咽進喉嚨裡,欲蓋彌彰地轉移了話題,「反正是要送你衣服!所以快進去挑選,總之不要讓好心人多等。」
為了方便起見,熒挑了一身打架應該會很舒服的衣服——寬松的米色假兩件長款上衣,露出淺咖色格紋的百褶裙樣式下擺,垂至膝蓋上方,下身是白色的打底褲,以及運動鞋。
她特地在試衣間活動了一番,確認不影響發揮,這才走了出來。
店鋪門口多了一個人,是一位女性,裹著的駝色披肩讓她看起來格外溫柔,圓框眼鏡更加深化了這種印像。
「弗朗西斯大人,這是?」路易莎詢問道。
菲茨傑拉德笑而不語,向走出來的熒伸出了一只手:「作為新生『組合』的首領,我誠摯地邀請你加入我們——」
「總覺得很草率啊。」
熒看著刷新後的任務提示『加入組合』,忍不住自己開口吐槽道——每到這種時候,她就開始懷念起和派蒙一起旅行的日子。
「不要因為這種事情想念派蒙啊!派蒙又不是你的吐槽加翻譯器!」系統在她腦海裡大喊。
「我不會看走眼的……」菲茨傑拉德一臉自信,「你肯定有過人的才能。」
「總之……嗯,好吧,我叫熒,很高興成為『組合』的一員。」
熒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
菲茨傑拉德這才轉頭對路易莎介紹道,「看,這就是我們的新同伴,路易莎。」
熒和路易莎對視著,氣質溫和的淑女攥著披風一角,看起來並不擅長與人交談,但還是認真地開口道,「既然弗朗西斯大人開口了——你好,我是路易莎。」
黃昏落幕之時:基本的生存問題現在解決完畢,不用擔心旅行者會餓死在大街上了,真是可喜可賀,那麼接下來,重振『組合』就是嶄新的目標了。
收購埃克爾堡博士手中的『神之眼』人臉識別系統。
神之眼?
熒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已經預約了博士工作的安保公司進行談話,弗朗西斯大人……」
路易莎正在向菲茨傑拉德彙報著,恰好注意到她的表情,微微頓住。
「哦,好的,我們的新同伴暫時還不清楚現狀……」菲茨傑拉德看向她,「聽著,熒,價值20萬美金的『神之眼』自動人臉識別系統,只要我們為它的研發人埃克爾堡博士洗清嫌疑,就將歸我們所有。」
在離開商業街以前,熒將傳送點先解鎖了,隨後打開任務面板,看了看新手任務的進程——已經37%了。
進度提示信息變成了:旅行者已經初步了解了橫濱現在的主要勢力,港口Mafia、武裝偵探社、組合,以及隱沒在暗處的好心俄羅斯人。但對於王權者、咒術界依然是一無所知,還需繼續加油哦。
要找全相應的情報肯定還是直接去任務標記的範圍比較簡單。
但這邊的任務也脫不開身,想直接進行另外兩個任務,就只能抽取角色。而想要抽取角色,又必須要先找情報解鎖進度。
為了不陷入以上的循環,熒認真思考下來,覺得暫時最合適的方法是——多看幾份報紙,或者是其他的信息載體。
除非實在是湊不齊50%的搜集進度,再詢問路易莎和這位弗朗西斯大人。
熒並不想暴露自己是異世界來客的身份。
因為沒有裝聖遺物、人物等級七十級剛突破、帶著四十級試作斬岩的她,是不折不扣的戰五渣脆皮,沒有提瓦特煎蛋的日子需要小心且謹慎。
好在目前弗朗西斯大概只是由於她最開始的裝束格格不入,而把她當做菲謝爾那樣的中二病,並沒有想到異世界來客這方面去。
走進安保公司時,熒的目光停留在公司門口的介紹欄上,准確地捕捉到重要的幾項。
最新研究項目『神之眼』,監控的覆蓋範圍是整個橫濱,可以清晰的辨明人臉,沒有人能夠逃過『神之眼』的監視。
監控嗎?那麼她究竟是怎麼突兀地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這樣的信息也能夠被記錄下來嗎?
熒微微皺了皺眉。
而此時,出現了新的任務提示。
支線任務:想必旅行者已經知道掉馬的危險性了,那麼請在『神之眼』系統中清除相關記錄。
獎勵:身份證明⚹1(注:合理的身份捏造是保護馬甲的基礎,角色扮演系統出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熒沒有露出多余的表情,跟在菲茨傑拉德身後,走進了安保公司的會客室,等了十幾分鐘,對方才姍姍來遲。
「紅茶已經涼了,還真是沒有格調的公司。」菲茨傑拉德將手上的茶杯放到桌上。
「預約的郵件我已經看過了……」安保公司的會長坐在對面,如是說道,「但我們並不需要這樣的服務,埃克爾堡博士殺害了他的同事,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神之眼』中清晰的記錄著。」
「『員工是殺人犯』這樣的新聞肯定會影響公司的聲譽,而我能讓他獲得無罪推定……」菲茨傑拉德問道,「只需要40萬美金。」
「我們並不需要這樣的服務……」中年男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做出送客的手勢,「請離開吧。」
「將陷入危機的部下割舍,真是不愉快的做法……」離開公司後,菲茨傑拉德走在最前面,步履平穩,「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對不起……」
熒和路易莎並排走在後面,她聽見路易莎說話,微微側頭。
路易莎垂著頭,「我只是作戰參謀,並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我認為沒必要因此道歉。」
熒在短暫的沉默裡開口,順帶從裝著面包的口袋裡拿出那幾份橫濱日報,將角落裡的廣告展示給他們看。
「既然如此,不如找別人來解決。」
角落裡用稍大的加黑字體寫著『武裝偵探社』幾個字,下方則是聯系方式和詳細地址。
在菲茨傑拉德同意後,路易莎打電話預約了時間和地點——兩個小時後,在鶴見川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
光是乘車到這家咖啡店,就花費了他們大半個小時。
熒的腳步在進咖啡店之前不可察覺地頓住了一下——
咖啡店旁邊是一家網吧,網吧大門正對著的小路,正通向橫濱的主要河流,鶴見川。
在提瓦特呆了這麼久,她都要忘記了網絡和電腦的存在,連看見電視機都沒有反應過來——
在從前和哥哥一起旅行過的其他世界裡,網絡上可是什麼都可以搜到的。
「弗朗西斯大人。」
熒叫住了前面的人,伸出手指指了指旁邊的網吧大門,「我想去玩一會兒。」
熒深知自己這副未成年的外表代表著什麼——比如晨曦酒莊的迪盧克老爺從來不允許她在天使的饋贈碰任何酒精飲料。
而現在,米色的針織上衣讓她看起來更加柔軟了許多,像是可愛的鄰家小妹,亮晶晶的金色眼眸滿是期待和高興。
果然,菲茨傑拉德轉頭,笑著回答她,「當然可以,給你一個小時,接下來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熒點頭答應,腳步輕快地轉向網吧的大門。
網吧內的環境很一般,熒在前台拿了號,朝裡走時,卻遇到了格外令人在意的人——
柔軟的黑色卷發如同海藻一般,鳶色的漂亮眼眸看人時滿是深情,白皙的臉龐、精致的五官,渾身自帶一股憂郁美人的氣質。
他半彎下腰,自然而然地牽起熒的手,唇瓣若有若無地貼了上去。
「這位可愛的小姐,您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章
熒被『邀請殉情』的話語驚住,頓在原地,滿眼的茫然。
開始覺得這個世界都玄幻了起來!這難道不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嗎!
「就在旁邊的鶴見川,不會浪費你很多時間的哦……」太宰治彎眸笑著,「說起來,如此可愛的小姐,這卻是第一次見面,真是有些意外呢。」
熒莫名打了個寒顫,迅速地將被對方輕輕拉住的手收到身後,只感覺手背上滿滿的雞皮疙瘩。於是又在自己的上衣上狠狠地蹭了蹭。
「這根本不是浪不浪費時間的事啊!」
太宰治直起身體,垂眸看她。
少女皺著眉眼,輕抿著嘴唇,表情嚴肅認真,背著手一副防備他的樣子,似乎正如同她發間那朵純白的花。
「請允許我拒絕……」熒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認真說道,「生命是很寶貴的東西。」
「真是令人遺憾。」
太宰治攤了攤手,表情無奈,在對方的注視中,轉過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原本只是想黑進網吧門口的監控,確認一下現在的『組合』首領菲茨傑拉德身邊,到底還剩下哪些人……結果倒是有了些意外的收獲。
看見網吧時第一反應並非是高興,仔細想想……那個微微頓住的神態,似乎有種『突然明白了什麼』的意味,這可並不像是來『玩』的。
而且,似乎是位十分正派的小姐,警戒心很重,手上的繭子……
位置分布並不像是練槍所得,也不像是寫字用筆杆磨出來的,那麼應該是某種冷兵器?
他頂著背後的目光,旁若無人地輕輕哼著那首『自殺歌』,推開網吧大門,走了出去。
有些老舊的大門在眼前合上,來回晃動幾下,發出難聽的摩擦聲響。
熒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身繼續朝裡走去。
她總有一種自己已經被完全看透了的毛骨悚然感覺。所以,果然還是得快點把刪除監控的支線任務做完,給自己安上一個合理的身份證明。
為了保護隱私,網吧是小隔間形式,這讓熒有一種安全感。
如果不是加入了組合,熒覺得這種不需要身份證明的小網吧,是她過夜的第一選擇。
合上門,打開電腦,等待開機的時間裡,熒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隨後她開始用瀏覽器搜索各種關鍵詞。
『詛咒師』一詞,搜出來是一些奇怪的迷信網站,甚至還有賣巫蠱小娃娃的,信息搜集進度一點都沒有漲。
『東京咒術高專』,搜出來是一個宗教學校,位於東京市郊。熒特地和地圖上標注的任務範圍做了對比,確實是同一所學校。
隨後,她又嘗試了『咒術界』、『咒術師』,以及目前她還基本處於未知狀態的『港口Mafia』,前兩者都沒什麼結果。
而後者的搜索結果彈出來了幾張圖片,是橫濱的標志性建築,五棟極高的大廈。
還有一些事故現場的照片——比如說這一張,硝煙裡模糊地勾勒出消瘦男子的身形,那人捂著嘴像是在咳嗽,背景是被炸毀的警察局。
而王權者和達摩克利斯劍作為關聯詞搜出來的網頁,唯一讓熒在意的是,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簡稱是Scepter4的官方網頁。
此外,無色之王這一詞條沒有得到任何結果,而迦具都隕坑,則是指關東地區在十年前發生的大爆炸事件中形成的巨大坑洞。
在翻看完奇奇怪怪的網頁以後,新手任務的進度跳到了60%。熒打開了祈願頁面,右下角的按鈕已經解鎖了。
她深吸一口氣,同系統問道,「不能我想要誰就給我誰嗎?」
「當然不可能,旅行者你在想什麼呢,這個池子裡只有滿好感度的伙伴已經很照顧你的非酋屬性了。」
「可是那些難道不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養起來的嗎?哪有系統一言不發就把我老婆全都搶走了的啊!」
系統沉默一下,提醒她,「像是可莉、早柚、七七、迪奧娜……」
「你在想什麼?我的老婆煙緋在注視著你……」熒一邊點下祈願按鈕,一面先發制人,「這些都是我可愛的女兒!」
熟悉的祈願頁面,星星從天上落下來,幻化成紫色的光——
黑漆漆的頁面裡,少年背著黑紅色的大劍,冰晶似的藍眸認真注視著熒,「旅行者?許久不見,不知你又去哪裡冒險了……我們都很擔心你。」
「是被邪魔絆住了腳步嗎?還是又誤入了什麼困難的秘境?我曾說過,你若有事需要我幫助,我一定會全力相助的。」
「塵歌壺中種的白蘿蔔已經熟了,等你回來我們可以一起吃鴛鴦鍋……你可要快些,晚了備好的蔬菜會壞掉……」
少年似乎聽別人說了句什麼,微微愣住一下,無措地抬起手來,情緒激動之時,臉頰密布上一層紅暈,很快急切地搖了搖頭,頭頂的呆毛順著他的動作搖晃著。
「啊,不是不是,還是你的安危更為重要……不用著急,你的塵歌壺,我也會幫忙好好打理的。」
熒下意識伸手去觸碰,眼前景像卻如同水中月、鏡中花,突兀地消散開來。
只剩下角色扮演系統的提示音——
『雪融有蹤ㆍ重雲』初始契合度0%,已發放至角色倉庫,請選擇馬甲投放地點。
熒看著自動轉換的地圖頁面,上面只有兩個已解鎖的傳送點是亮著的。
她選擇了商業街的傳送點。
熒眼前突然一黑,似乎是意識正在拉扯著分開,對於身體的控制權被逐漸剝離。
隨後她停留在虛無的半空,絲絲縷縷的精神絲線纏繞著兩具身體。
心念一動,熒的意識如同沉入水面一般沒入其中。
人來人往的商業街,嘈雜的聲響從微弱逐漸到身臨其中,冰藍色的瞳孔由發散到聚焦,熒逐漸看清櫥窗玻璃上的人影。
是顯得格格不入的一身裝扮,璃月樣式的小褂、裡面黑色的緊身衣,背上是一把黑紅配色的重劍,腰間冰屬性的神之眼亮著光,冰元素符號浮於上空,逐漸沒入其中。
熒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捂著頭,臉上神色古怪,微微皺著眉。
「你沒事吧?」系統著急地問道,「旅行者?」
熒沉默了一會兒,努力適應著同時操控兩具身體的感覺,起身朝外走去。
「沒事,只是有些不適應,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該去隔壁的咖啡店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重雲在地圖上追蹤了最近的幾個傳送點,開始一個一個地前去解鎖。
熒走進咖啡店,一眼就看見了菲茨傑拉德和路易莎對面的太宰治。
她將驚訝的表情壓下,走到桌旁時,太宰治自然而然地朝裡挪了挪,給她留了半邊位置。
「我們已經談好了……」菲茨傑拉德看著熒,「偵探說他需要一位助手,我向他推薦了你。」
熒沒有坐下,反而是問道,「那現在就開始工作嗎?」
「看來小姐非常有干勁……」太宰治將手上那杯加了致死量方糖的咖啡晃了晃,沒有喝,起身朝菲茨傑拉德擺了擺手,「那我們就先走了。」
從咖啡館出來,對方走在前面,自然而然地走上了門口通往鶴見川的小路。
熒跟著他一直走到河邊,才停住,「我們不是要去解除埃克爾堡博士的嫌疑嗎?你有什麼思路了嗎?偵探先生。」
「當然……」太宰治靠在河邊的護欄上,「你還記得公司會長是怎麼說的嗎?」
熒沉思了幾秒,抬眸問道,「……『神之眼』?」
「Bingo-」
太宰治彎眸,打了個響指,「埃克爾堡博士本人研發的『神之眼』,是送他上法庭的唯一罪證,也是確鑿的罪證。」
「『神之眼』作為有官方在後面支持的全市監控系統,安全防護系統是非常精密的,想要查詢或者修改內容,只能去『神之眼』研發管理中心。」
熒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思路,然後抓住重點,問道,「所以為什麼要來河邊?」
太宰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轉身看向身後,「因為我們被Mafia盯上了啊。」
熒沒有回頭。
細碎的腳步聲早在他們兩人走出咖啡店之時,就跟了上來。她只是不確定對方到底是干什麼的,所以一直未發聲而已。
槍聲響起,熒本能地捕捉到風中裹挾著、高速前進的什麼東西。
她朝前兩大步,助跑躍起,借由風將身體托向空中,避開子彈的同時,伸手從太宰治腋下穿過,動作粗暴地抱起,跨過河邊的護欄。
於此同時,由於熒身高並不高,導致跳起的高度不太夠,太宰治的後腰撞上護欄,發出一聲悶哼。
「啊,對不起,偵探先生。」
熒用絲毫聽不出抱歉的語氣說道,隨後拉緊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平抬至空中,風元素力洶湧而出,揚起一片水花,在空中形成巨大的水龍卷。
熒拉著他跳進龍卷風裡,狂暴的風元素力迅速將兩人推向對岸,數十米寬的河流在幾秒內就被跨過了。
小型的龍卷風在到岸時已經沒有多少元素力支撐,只能散去,露出兩人狼狽的身姿。
熒臉頰上被風刃割出的傷口流著血,細微的熱量順著血液散開,她睫毛上掛著水珠,渾身濕漉漉的。
她抹了抹妨礙視線的水珠,根本沒看身上的傷口,拉著太宰治朝前趴倒,在沒有回頭看的情況下,讓對方避過了朝後心而來的子彈。
還好沒練自己,打人全是在刮痧。要不然今天估計就得死在自己手上了。
嘴裡彌散著細微的血腥味,熒這樣想著,輕輕勾了勾唇角。
第4章
背著重劍的少年走在路上顯得格外顯眼。
從神情來看,重雲似乎未察覺到那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表情平靜地朝前走去。
但作為實際操控馬甲的熒,正在認真地瀏覽任務提示——
突發任務:祓除咒靈。
來橫濱中華街解鎖傳送錨點的重雲乃純陽之體,就連咒靈也避之不及呢。
但跑路的咒靈依然會傷害他人,所以請在咒靈離開之前,祓除掉它吧。
(注:咒靈位置已標注,距離拉進到30米及以內時,咒靈會出現灼燒感,從而跑路。)
會被重雲的純陽之體嚇跑的話,那麼咒靈應該也是邪魔的一種吧?
熒沉思著,那就只能在30米開外一擊必殺了。
好難,雖然重雲確實是爆發性的角色,但30米開外,還是沒什麼辦法。
關掉任務面板,重雲依然在朝著傳送錨點的方向行走,卻發現半空中浮現著僅他能看見的小字——
距咒靈73米。
位置顯示原來是標注的實時距離嗎?那麼只要他跑得比對方快,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嗯,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這樣嘗試一二。
在小地圖上仔細記下了附近的地形,重雲凝神靜心,一步一步朝咒靈的方向走去,只待對方一動身,就追上去驅邪除魔。
40米……30米……
咒靈動了!
重雲拔腿就跑。
原本還在擔心咒靈可能會有什麼飛速移動的手段。但好在並沒有出現這種難辦的情況。
在重雲的努力飛奔之下,距離在肉眼可見的縮短,但他此時的情況也並不太好。
因為跑步是劇烈運動,會發熱。熱意從脊背蔓延至四肢、臉頰,灼得人發慌。
重雲的臉頰已經通紅,頭頂幾乎都要出現實質性的煙霧來。但此時實時位置顯示已經縮短到了10米。
突兀地傳來了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突發任務:祓除咒靈已完成。
拔腿就跑確實不失為一種解決方式。但旅行者需記住,純陽之體不僅是對敵寶具,對自身的影響也極大。
不過此等四肢乃至五髒六腑灼燒,甚至頭頂冒煙的經歷,也屬實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吧?
獎勵:冰霧花⚹1,指定情報工具⚹1。
指定情報工具?暫時不清楚怎麼用,而冰霧花……
任務完成的提示響起之時,重雲就已經停下了,一只手撐在身旁的牆壁之上,開始運行靜心凝神的功法,努力將那股灼燒感壓下。
如果把冰霧花拿出來的話,應該會平復得更快一些,但是……
他抬眸看向從前方走過來的人。
是位極為高大的男性,一身深色制服,四肢比例非常完美,雙手插在褲兜裡,手臂上的甜點紙袋隨著他走近的步子左右搖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不過眼睛的位置纏著繃帶,裹得嚴嚴實實,似乎是位盲人——說似乎,是因為看走路的樣子,實在不像是看不見路的盲人。
近來橫濱並不平靜,比起咒靈,人禍更加危險。因此雖然咒靈只是二級,五條悟也沒有讓學生處理,而是選擇自己親自前來。
就在他正排隊買橫濱中華街特色甜點之時,目標咒靈本來呆在原地,卻突然開始逃命似的跑路。
於是剛剛,在他面前,形狀詭異的咒靈痛苦嘶嚎著,像是有束火焰在身體內燃燒,從內到外,分秒之間,如同紙頁一般被無形的火焰吞沒,連灰燼都沒剩下。
「這是在干什麼呢?」
奇怪的大人彎了腰,毫無距離感地湊了上來,從前到後,上下打量著裝束奇怪的少年,還拿出了褲兜中的手,戳了戳他腰間那枚神之眼。
重雲並不習慣這樣的接觸,一邊抬起手以拒絕的姿態左右擺動,一邊略顯慌張的朝後退開,他臉頰上的紅暈還未散去。但剛才的跑步很明顯並沒有讓他有任何氣息不穩。
「只是跑動導致熱氣上湧,沒事的。」
馬甲中之人ㆍ熒對系統吐槽道,「為什麼我會覺得這個人和邀請我殉情的那位偵探很像呢?」
系統:「嗯……確實有一點?因為他們都纏了繃帶?但是他們倆不可能是同一個人的。」
主線任務『百鬼夜行之時』刷新:
人算不如天算,意外觸發的任務讓旅行者披著馬甲提前與咒術界的最強相遇了,趁此機會,趕緊順理成章地加入東京咒術高專吧。
收到通知的熒沉默一瞬,問道,「為什麼會這麼巧?我有那麼多滿好感度的同伴,卻偏偏抽中了有純陽之體的重雲,開個傳送錨點卻觸發突發任務,順帶還遇到了原本毫無頭緒的咒術界的最強。」
「披什麼馬甲、任務劇情如何進行……都是系統事先就確定好的嗎?」
「並沒有完全確定好劇情,畢竟旅行者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是不可控的。但馬甲確實是會把最適合當前情況的角色概率調到最高……嗯……」
「所以這是個偽隨機的池子!好的,你成功讓賭狗失去了抽卡的樂趣。」
「旅行者,你仔細想想自己的非酋體質,你真的想要完全隨機的池子嗎?」
熒沉默一瞬,吐槽道,「還好最合適的人不是魈仙人?現在這場面,這家伙絕對會收獲『不敬仙師』和『無能無聊無用』三連擊。」
系統跟著沉默一瞬,跟著吐槽道,「你頭上的和璞鳶真好看,你家魈仙人一定不缺武器用吧?」
「我不是說的這個喲……」五條悟直起身體,手扶著下巴,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背著管制刀具在城市裡大搖大擺地亂晃……雖說這個城市是橫濱,但過於招搖可也是會被抓進警察局的哦。難道你是從深山老林裡跑出來的?」
「啊?」重雲肉眼可見地迷茫了起來,「不可以帶著大劍四處游歷嗎?」
他努力解釋著,「我沒有傷過人,也不是壞人……我名重雲,是璃月的方士,我的家族世代以驅邪除魔為業,我只是游歷至此。」
「原來如此!」五條悟扶著下巴的手握成拳頭,捶上了另一只攤開的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璃月是哪座山?橫濱附近好像也沒有這樣的山頭吧?看來你走了很遠的路呢!」
心裡——
熒:「莫名感覺這家伙腦回路很奇怪但是又詭異的合理怎麼辦?」
系統:「那是因為異世界來客這個理由更加不常規啊!旅行者你清醒點!」
重雲搖了搖頭,「璃月並非是一座山——」
五條悟:「嗯嗯,我明白的,但你還小,一個人在外容易被騙,不如先上兩年學?」
「誒?上學?」重雲思考道,「我自小都是呆在家中修行練功,長大後開始外出尋找妖邪,倒是不曾上過學……聽說最好的學校在須彌,等我游歷到須彌,也許會去看看吧。」
「不對不對……」五條悟反駁道,「你說的這所學校我雖然沒聽說過,但肯定是給普通人上的學校。而我給你推薦的學校,名叫『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是為『驅邪除魔』的人,專門開設的最好的學校!」
他自來熟地拍上少年的肩膀,渾身散發出自信的氣息,另一只手豎出一個大拇指,手臂上的甜點紙袋搖搖晃晃,「來試試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重雲在聽到『專為驅邪除魔的人開設』之時,一雙冰藍色眼睛就已經變得亮晶晶的,「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學校,應該能學到很多咒法和方術吧?」
五條悟沉吟一下,說道,「等你學了就知道了。」
——
陸續甩掉了好幾波圍追堵截的Mafia的人,熒一邊心疼著才買沒幾個小時的衣服,一邊同系統吐槽著,「雖然按任務來看,確實是需要進入這間學校,但這家伙這一副誘拐的樣子……怎麼感覺那麼像騙重雲吃絕雲椒椒的行秋?」
「吃絕雲椒椒只是會難受一會兒然後性情大變,就像有些人醉酒一樣,重雲醉絕雲椒椒而已……」系統同樣吐槽著,「所以行秋還是夠不上誘拐的程度吧?」
「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比喻了,總之希望我不會像須彌的學者一樣披著馬甲滿世界找課題吧……嗯,應該最多也就是滿世界找咒靈打架。」
熒想到這裡,莫名在心底松了口氣,肩上卻突然搭上了別人的衣服。
是那位偵探先生的長風衣外套。雖然同樣是潤濕的狀態,但也能稍微阻擋一下風吹過時的冷意。
明明是很讓人暖心的舉動,她也確實在這一瞬下意識的放松了。
但當熒從仔細注意周圍情況、留意小地圖、規劃路線甩開追兵的緊繃狀態中脫離——也就不用再『說一些廢話和系統吐槽』以集中注意力。
她反而冷靜下來。
太宰治正微笑著注視著她,兩人現在都狼狽極了,衣服上全是被龍卷風刃刮出的口子。
「小姐的行動真是簡單粗暴,但即使是這樣力道不大的風刃,在刮上要害的時候也會有致死的效果,下次還是小心點為好。」
熒一邊對著背包中的道具『指定情報工具』點擊使用,一邊組織著措辭——
「偵探先生說得很有道理。」
系統提示:確定使用珍貴道具『指定情報工具』?
「但是請相信我,只要我不抱殺心,在我的風裡,你就不會有事的。」
一邊回答問題,她一邊點擊確認,直到新的彈框跳出——
「請輸入想要查詢的問題。」
「真厲害啊……」太宰治感慨著,繼續問道,「這是你的異能力嗎?」
最開始放出龍卷風之時,只是隔著衣服拉著他的手臂。但在後面在風裡時,他特意觸碰過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
按照這個說法,她是對自己的風有操控的能力的。那麼也許是被他觸碰時恰好沒有風刃刮過要害?
總之,觀察樣本還是太少了,如果套話沒有進展的話,暫時還是得不到可靠的結論呢。
——
查過噠宰的異能力,最後得出的結論大概是具有不可傳導性的。
就是,他的衣服和他的身體有直接接觸。因此所有接觸他衣服的異能力全都會失效。但是對於接觸他衣服的人來說,還是可以使用異能力的。
所以現在熒在他眼裡是薛定諤的異能力。因為不能確定在他接觸時熒到底有沒有用操控風的能力。
第5章
異能力?
熒的思緒瞬間清晰,先前散落的一系列線索在瞬間被聯系起來——
對方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就說明有異能力的人已經存在,那麼也許就像『咒術界』一樣,在普通人之上,存在著由少數有異能力的人構建的另一個世界。
而這,也是之前查到的資料中細微違和感的來源——總是幫警察解決案件的武裝偵探社,大搖大擺襲擊警察局卻還擁有著橫濱五棟標志性建築的港口Mafia……這兩者,都是由異能力者聚集而形成的組織吧?
以及任務提示著她加入的『組合』和一直被提及的好心俄羅斯人,前者是異能力者組織,後者則應該是一位強大的異能力者。
那麼,所謂『三刻構想』絕對與此相關,『黃昏的落幕』中,『黃昏』的指代則是下一個必須查明的問題。
在已知的三個異能力組織中,『組合』首領弗朗西斯現在還好好的,那麼昏迷之中的,就應該是正在追殺這位偵探的港口Mafia首領和他所屬的武裝偵探社的首領。
系統提示:旅行者的智商終於發揮了作用,異能力者的世界已向你敞開。
主線任務『黃昏的落幕』相關基礎信息收集進度收集完成。
新手任務詳細收集情況解鎖——
異世界世界觀基礎信息收集進度:23%/25%;
即使已經知曉了電腦和網絡的存在,也知道無所不在的監控。但你似乎還缺少一件可靠的現代通話工具?
主線任務『欲墜的達摩克利斯劍』基礎信息收集進度:11%/25%;
似懂非懂說的就是你,旅行者,別看了,你也不想因為無知而打出be結局,再也不能回提瓦特找哥哥吧?
主線任務『百鬼夜行之時』基礎信息收集進度:20%/25%;
詛咒師是反派,咒術師是正派,正派高層是腐爛的壞橘子,這樣的道理誰都懂,可你卻連咒靈是如何出現都並不知道。
思緒理通的時間只花費了一瞬,但熒實在是沒時間看這一長串系統提示了,迅速掃過一眼,確定在腦海中大概留下印像,直接點擊關閉。
而以上結論中,唯一需要現在應用的是——作為異能力組織的一員,眼前這家伙應該也是一名異能力者。
「請輸入想要查詢的問題:邀請我殉情的偵探的異能力是什麼?」
系統提示:「指定情報工具」已使用
查詢結果:
目標人物太宰治的異能力為『人間失格』,即:接觸身體的一切異能力無效化。
太宰治只看見對方沉默幾秒,隨後眉梢微微上挑,雙手叉腰,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偵探先生,用自己的安危來試探別人的隱私,是既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他人的行為。」
主動說自己的能力就是異能力,他也肯定不會相信,既然如此,不如讓他自己去猜。
太宰治一愣,就捂著肚子大笑出聲來,「這大概是小姐你表情最生動的一個姿勢了,我原本以為你面癱來著。」
「呃……」熒放下雙手,皺眉,微微抿唇瞪他,「現在、立刻、馬上,開始做委托。」
「啊,沒必要那麼急切,先接受我真誠的道歉吧……」太宰治從褲兜裡掏出一張黑色卡片,上面泛著淡淡的尊貴金色光澤,在他手裡轉過一圈,「因為我的試探讓小姐受傷、還報廢了一身衣服,真是抱歉,這張卡就當做賠償吧,小姐可以隨便刷哦。」
系統:「是傳說中的黑卡!旅行者,快接下來!你難道不餓嗎?人是鐵飯是鋼,而你只吃了兩片面包一杯牛奶啊!」
熒遲疑著看著那張黑卡,以她的旅行經驗來說,她並非不知道這東西代表著什麼,因此在腦海裡吐槽道,「太宰治這家伙就不像是能有黑卡的人吧,這張卡肯定有問題。而且你現在是系統吧?系統能吃東西嗎?」
系統一噎,整個散發出一股沮喪氣息,語氣弱弱地回答道,「不能吃東西。」
最後熒還是收下了這張卡,順手塞進已經顯得破破爛爛的針織上衣口袋中。
就在這一瞬間,系統刷新了一個支線任務。
物歸原主:想必旅行者已經有所察覺,太宰治確實不像是能有這種黑卡的人,那麼這張黑卡的主人是誰呢?
請找出此人,並且物歸原主吧。相信你們之間能建立起奇妙的友誼。
熒把身上的長風衣裹緊了一點,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太宰治,試探著問道,「我還是覺得你不像會有這種黑卡的人。」
太宰治微微一笑,又掏出一把車鑰匙,鑰匙圈套在他的手指上,順著他晃動的手指轉了一圈,「怎麼會呢,小姐,現在我們開輛車去完成委托吧,我記得我就停在這附近來著。」
熒將信將疑地跟著他走了,結果還真看見一輛豪車,對方熟門熟路的用車鑰匙解鎖,並且邀請她坐進去。
熒坐在後座,一邊聽太宰治唱自殺歌一邊看著他踩下離合器,突然想起一件事,問他:「你有駕駛證嗎?」
太宰治聽了以後在身上掏了掏,遞給她一個錢包,「證件全都在裡面,小姐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看——作為回報,我可還不知道小姐的名字呢。」
「我叫熒……」
熒一邊接過那個錢包,一邊自我介紹著,結果打開錢包一看,裡面確實有一張駕駛證,照片位置缺失,名字卻是『國木田獨步』。
熒:「國木田先生,你的照片呢?」
太宰治開著車歪歪扭扭地撞上了護欄,他卻不以為意,「證件照都很醜,實在是不好意思拿給出來給別人看,於是就都撕掉了。」
因此還被國木田追殺了許久。不過最後對方還是氣得忘記回收證件了,偵探社倒是出現了好幾位上門來找『負心漢國木田』的小姐。但國木田似乎還未意識到問題所在。
熒沒想到他連起步都能撞上路邊的護欄,額頭朝前,直接撞上了前座的椅背。
她迅速把駕駛證塞進錢包裡還給對方,完全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意願,雙手拉著車門門把手,穩住身體的同時,隨時做好了跳車逃跑的准備。
還好最終還是安全地到達了目的地——『神之眼』研發與管理中心。
路上倒是遇到了一個被港口Mafia封鎖的路口。但太宰治直接開著車撞了過去,對方竟然也沒有追上來。
不過這車的質量真不錯,磕磕碰碰這麼多下,還能安全到達目的地,真是可喜可賀。
熒觀察著太宰告訴她的監控死角,隨後打暈了兩個路過的警衛,套上對方的衣服,把金發塞進帽子裡,等她確認自己身上沒有什麼破綻,太宰治已經把警衛拖上了車後備箱,隨後半開著車門沒關,招呼著熒走了。
於是熒看著對方刷著卡,熟門熟路地帶著自己直達了總控制室。
「難道不是應該很難嗎?」
熒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確實很難啊。」
太宰治一邊搗鼓著總控制器,一邊回答道。
「那你倒是說難在哪裡了啊?」熒站在他身後,似乎是在吐槽著他,「總感覺下一瞬就會有人從四周衝出來,說『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實際上,熒正認真看著他的操作,一邊和系統溝通著,「這個操作根本就看不懂啊!總不會讓我自己摸索機器到底是怎麼用的吧?」
系統:「當然不至於出這種紕漏啦!旅行者你只要能自己在這裡單獨待一段時間,系統就可以解決掉這個問題。」
熒:「真的嗎?是你自己解決嗎?你原來還懂現代高精設備?」
系統:「你在瞧不起誰啊旅行者!我……好吧不是我處理,總之不會有問題啦,你放心就好。」
「困難的地方並非在於進入這裡,而是後續處理啊。」
太宰治一邊進行著一些熒根本看不懂的黑客操作,一邊隨口解釋道,「『神之眼』這東西雖然有官方參與投資,有極為精密的安全防範系統。但是它和異能力者之間的相性並不怎麼樣哦。」
「嗯,我是指——在一些異能力者眼裡,這東西大概只是用來監控普通人的吧?」
「異能力者又不是能在『神之眼』之中隱身,這樣的話和普通人就根本沒什麼區別吧。」
熒顯然無法理解這種問題。
「啊,找到了呢。」太宰治似乎是完成了什麼操作,屏幕上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這裡的安保系統我已經拜托相關異能力的同事破解掉了,這也是我們進來得如此簡單的原因。」
「但對於普通人而言,要做到這樣肯定是極為困難的……嗯,不如說是幾乎不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而就像是異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間的界限一樣,普通人內部也存在著這樣的界限。」
「政府的高官、富商,這些手中有權勢和錢財的人,不免會覺得自己的性命比別人要重要許多。」
「所以,這樣的人買通了安保公司的會長,會長讓埃克爾堡博士的同事在『神之眼』系統中植入了後門程序,將自己的臉,在特定時刻替換成他人的臉。」
「也就是說,會長頂著埃克爾堡博士的臉,殺掉了他的同事。」
熒注視著屏幕,『埃克爾堡博士殺害同事』那一幕在小窗口中不斷播放,而太宰治還在敲擊著鍵盤,富有節奏的響聲在安靜的室內和小窗口中一遍又一遍重復的啞劇形成對比。
突兀的,聲音停止。
而屏幕上的小窗口似乎卡了卡,埃克爾堡博士的臉在一串雪花後扭曲變為那位會長的臉。
「我大概明白了。」
熒沉思著說道,「其實你和弗朗西斯大人的交易,在見面時就已經完成了吧?」
「在此之後,我們並沒有得到任何新的線索。所以這個結論是你在聽完委托內容後就得到的。而從那時起,這場交易中,你的籌碼就已經支付完成了。」
「你來這裡,根本就不是為了解決委托,而是為了其他的目的,順帶向我這個組合成員驗證一下你的說法是正確的,而弗朗西斯大人承諾給你的,正是你口中『困難的後續處理』。」
「而我,除『見證人』外,大概是一種『保證』。畢竟是我和你一起潛入這裡,如果後續沒有處理好……那麼我們應該會一起被抓?」
既然還維持著普通人的基本生活秩序,那麼政府部門應該也會有對異能力者管理的特別部門。
雖然可以在緊急時刻使用這樣『違法』的方法。但是武裝偵探社作為和軍警合作過多的正面組織,後續的影響顯然也需要慎重考慮。
——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室友要去答辯。但是體力要溢出了,就讓我幫她打周本。
打完周本以後她紀行等級滿了,給了一個常駐池子單抽。
她:你抽吧。
我:你不自己抽嗎?
她:沒事你隨便抽吧。
我:那就讓你看看我的手氣!絕對給阿貝多抽個現版本專武(指黎明神劍,而她是阿貝多廚,攢了大保底等著)。
然後,金光,迪盧克帶著他的小貓冷臉來了!
可惡啊!這距離她上次出阿晴只過了十抽啊!
我不信邪……
我上了自己的賬號。
我給琴團長突破了五十級,拿到一個相遇之緣,我衝進了自己的常駐池子。
黎明神劍……
我還是不信邪。
我又給麗莎突破了二十級,拿到了一個相遇之緣,我又衝進了自己的常駐池子。
黎明神劍……
謝謝你黎明神劍。
第6章
「熒意外的很敏銳呢。」
太宰治轉回頭,微微勾著唇,「不過,『借一個組合成員給我做助手』,也是合作條款之一。」
「兩個警衛吸入了大量安眠藥,最早醒來的時間是24小時以後,這裡的安保系統已經全部黑掉,中心的總負責人埃克爾堡博士正因為殺人嫌疑被指控,其他人除了那位真凶會長以外,沒有總控制室的鑰匙。」
「所以是需要我留在這裡做什麼?」
熒和他對視著。
屏幕上彈出了一個新窗口,上面顯示著幾個小時前的畫面,一名穿著厚厚的大衣、戴著毛絨絨氈帽的男性,從小巷子裡穿過。
從監控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他半垂的睫毛和半張病弱似的蒼白臉頰,以及……一雙很特別的、隔著屏幕仿佛都能感到冷意的葡萄紅眸。
「啊,這麼快就加載出來了嗎?」太宰治轉回頭,「還是幾小時以前的數據……這是跑到哪個陰暗的死角裡去了……不愧是老鼠啊。」
「總之一會兒他再次出現時,頁面會刷新的,私人交流頻道已經調出,就麻煩熒給我報一下這家伙的實時位置了。」
太宰治一邊語調輕快地叮囑著,一邊笑著從桌旁站了起來。但從熒身旁經過時,卻微微停下腳步,語氣格外認真,「拜托了,熒。」
熒嘆了口氣,從警衛外套裡拿出一個微型竊聽器。
「國木田先生,想知道什麼請直接問,需要幫忙做的事情也直接拜托就好。」
「我討厭試探和反試探,也不喜歡猜測你的想法,更不喜歡被揣測。」
「啊呀,真是抱歉……」太宰治面色平靜地接過竊聽器,語氣無奈,「只是突然出現的組合新成員……在如今的橫濱,顯得格外可疑而已。」
系統大驚:「這個他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套衣服的時候旅行者不是還特地檢查過口袋嗎!」
「被Mafia追著跑的時候,塞進針織上衣口袋裡的,我套警衛衣服的時候順手拿出來了而已。」
熒走到總控制室的門口,試了試門鎖,還是正常完好的。於是她把門反鎖上,向系統吐槽道,「一把鑰匙在埃克爾堡博士手上,一把在真凶手上,這家伙的鑰匙又是從哪裡來的啊?」
「這些就先不用管了吧?」系統提醒她,「現在先把之前的監控都刪改掉吧。」
熒想了想,問系統,「如果那家伙在這機器上動了什麼手腳,你能發現嗎?」
系統:「旅行者,你不要把我當廢物啊!」
熒坐到剛才太宰治坐下的位置,看著屏幕上定格在幾小時前的最後一幕,神秘的氈帽人走進一條小巷子的背影。
屏幕下方寫著位置『擂缽街東面』。
「那你可以開始了。」
熒看著窗口中的畫面,伸手控制著鼠標去按開始菜單,隨意找了個蜘蛛紙牌,正准備打開消磨時間。
卻發現自己突兀地、又有了之前剛披上重雲馬甲時候的感覺,意識從身體之中抽離,眼前一片漆黑。
等她開始適應這片空無一物的虛空之時,系統開口安慰道,「等幾分鐘就好了,旅行者不用擔心。」
熒的目光投向虛無中的某地,似乎在很長久的沉默之後,突然開口問道,「你覺得深淵是什麼樣的呢?」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旅行者怎麼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哥哥曾經對我說,有熒的地方才是家。」熒收回目光,伸出一只手,手心幻化出一片星空,「但我本來應該在尋找他的旅途之中,卻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熒垂眸注視著手心的星星,「會不會遲到,我們的約定……在旅途的終點重逢。」
「不要擔心啦,旅行者。」系統安慰著她,「沒准你回到提瓦特的時候,會發現那個丟下你的哥哥已經後悔莫及!在到處找你了呢!」
熒沒有說話,於是系統開始繼續嘰嘰喳喳,「深淵肯定不會是這樣的虛無樣子,等旅行者回去,可以問一下公子,畢竟他也是師承深淵之人呢。」
「好了,已經處理完畢了……等等,這家伙沒給你留吃的啊旅行者!之前好心店長給的面包也在Mafia追擊的時候不小心遺失了……難道我們還得自己出去買嗎?」
意識沉入身體之中,熒迅速找回了對身體的操控能力,耳邊聽著系統說話的同時,她發現自己手裡有樣東西。
是一朵岩晶結成的小花。
熒微微皺眉,注視著屏幕一言不發。
系統還在繼續說著話,「旅行者還真的猜對了,太宰治這家伙,在『神之眼』總控制系統裡,留了另一個後門程序,可以實時監控你到底在這台電腦上做了些什麼。」
「可惡,他真的太過分了!我要給他起難聽的綽號!臭繃帶精!」
「只是陌生人而已,有防備心很正常的,別生氣了。」熒一邊安慰著系統,一邊開始打蜘蛛紙牌,剛剛打開時還是嶄新的蜘蛛紙牌,現在多了一次通關記錄。
是最難的四花色,十一分鐘。
熒看了看時間,正好和自己失去意識的時間重合。
「呃……」熒默默地關了界面,與此同時,在嘗試下,她將那朵小花收進了系統背包裡。
她打開背包,特殊道具一欄,裡面只有兩格存儲了東西。
第一格是她之前一直穿的那條裙子,第二格下方顯示的道具名稱是『神秘的岩花』。
道具介紹:不知道是誰留下的,但材質似乎有點特殊?
系統提示:支線任務『刪除神之眼中相關記錄』已完成,身份證明已發放。
詳細設定:作為從國外偷渡而來的客人,旅行者的從前似乎無法查證,可以自由發揮哦。
熒沉思幾秒,迅速下定決心給自己安上一個合適的人設。
剛剛太宰治操作的時候她有認真觀察過,黑進『神之眼』系統裡篡改程序一點沒看懂。不過如何調出自己想看的監控還是大概搞明白了的。
「他安裝的後門監控程序刪掉了嗎?」
熒問系統……
「沒有,那不是顯得太明顯了嗎?就留下了,但改動記錄他是肯定看不見的,只能知道你玩了一把蜘蛛紙牌。」
系統從剛剛的編綽號開始,就詭異地迅速沉默下來,現在語氣還有些氣衝衝。
也不知道是在和誰生氣。
熒默默想到。
她從後台裡調出總控制室的監控,把自己截下來,放入搜索目標裡。
搜索結果有好幾個。
相似度99%的第一項結果就是她自己,這次從一開始她是從剛剛才看見的『擂缽街』的北面出來的,一路從有些荒蕪的小路走出來,後來停留在一個報刊亭,看了一眼報紙,老板見她沒有要買的樣子,就把她趕走了。
隨後她就去了那家漩渦咖啡館,過了一會兒拎了袋面包出來。
熒皺著眉把窗口關掉,打開下一個繼續看,卻在語氣輕快地同系統吐槽。
「你看,我像不像偷渡來找哥哥的無知少女,去漩渦咖啡館就是想去樓上武裝偵探社下委托找人。但苦於沒有錢,所以先打掃了咖啡館,然後轉頭去了商業街想要找找賺錢的工作,卻意外碰到了『組合』首領。」
「所以說為什麼還是找哥哥劇本啊!」
「這個劇本我最熟悉啊,而且也能說通嘛。」熒理所當然地說道。
——
重雲此時和某咒術最強正坐在一輛去東京的私家車上,伊地知潔高坐在前排欲言又止。
「好涼爽啊。」
感受到車載空調的冷風,重雲長長地出氣,「呼——」
他眼睛亮晶晶的,「在這樣的條件下練功的話,就不用擔心純陽之體的影響了。」
「純陽之體?」
五條悟對此頗感興趣,「這是什麼體質?」
「嗯?」重雲似乎有些意外他並不知曉,但還是認真解釋道,「純陽之體克制邪魔,但陽氣過剩,也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因此我常凝心靜神,不吃辛辣刺激類食物,不做過於激烈的運動,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心理足夠強大,不為外物所擾,純陽之體便不會造成太多影響。」
說到這裡,重雲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但降妖除魔之時,往往還未見著妖魔,對方就已經逃之夭夭了。」
「哦?」五條悟沉思著,「這樣啊,那確實是挺困擾的,不過……總會有的吧,能夠抵抗住純陽之體而不逃跑的咒靈。」
「所以,你這把重劍,應該不是擺設?」
重雲認真地點點頭,「這是旅行者所贈,『這把村好劍就交給你了,相信能夠對降妖除魔有所幫助』,旅行者是這樣對我說的。」
「雖然不太明白『村好劍』是什麼意思,但我絕對不會辜負朋友的期望。」
「而且,咒法和方術才是驅邪除魔之根本,練功修行絕不可荒廢。」
「原來如此!」
五條悟點點頭,表情裡多出了些許躍躍欲試的味道,開口道,「那我們去找個咒靈試一下吧!伊地知,有特級咒靈的任務嗎?」
「五條先生,如果有的話,早就發到你手上了……」伊地知潔高弱弱提醒道,「不過,剛剛Scepter4那邊,發來了一級咒靈的委托,就在東京。」
第7章
「雪融有蹤ㆍ重雲」角色契合度:7%;
熒盯著7%的契合度,稍微有些頭疼,「契合度滿的時候解鎖滿練度,那沒滿的時候,傷害到底是怎麼算的?」
「就是原面板結算傷害乘以契合度哦。」
「那豈不是刮痧到無了啊!」
「所以才會說重雲是最適合現狀的角色了嘛……」系統安撫著有些抓狂的旅行者,繼續解釋道,「只依靠不會被限制的『純陽之體』體質,就可以解決絕大部分麻煩。」
「可是這位五條老師,可是很希望我的重雲馬甲,去解決那小部分麻煩的。」
熒有些眼神死。
「已經到了,要好好表現啊,重雲同學——」
重雲下了車,五條悟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說道。
「即使只是一級咒靈,也希望五條先生您可以認真地對待。」
氣勢十足的女性單手叉腰站在門口,淺色調的長發干淨利落的挽在腦後,穿著深藍色的制服,腰間佩劍。
「喲,淡島副長,好久不見,這可是我的得意門生啊。」五條悟笑容滿面地和她打招呼。
「那麼,請出示官方認證的咒術師證件。」淡島世理平靜地看著他,「否則,為了普通市民的安全著想,Scepter4不會放行。」
「還需要證件嗎?可是我並非咒術師,自然也沒有相關證件。」重雲露出沉思的表情,「在這裡接委托,比在璃月時,要麻煩得多啊。」
「所以我才會邀請你加入高專……」五條悟此刻依然不忘宣傳學校,「高專的學生證也有同樣的效果。」
隨後他轉向淡島世理,「所以我親自去,只是帶學生旁觀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淡島世理看著一邊點頭一邊說著『原來如此』、還認真感謝著五條悟的少年,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
因此她在同意五條悟帶人進入封鎖線的同時,提醒了一下,「五條先生,作為政府特殊能力者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我必須提醒你,上月,在由黃金之王發起的王權者、異能特務科、咒術界『三方會談』會議中,正式通過了最新的咒術界管理條例。」
「根據該管理條例中的規定,咒術類專業學校招生必須秉承透明化原則,明確學生知曉成為咒術師後必須承擔的各類風險,否則招生無效,相關教職工人員按條例處罰。」
「誒——難道我很像誘拐學生的壞人嗎?重雲同學要替老師我做主啊!」
五條悟戲精地抹了把眼淚。
熒:「ooc會掉契合度嗎?」
系統:「當然會啦,你在想什麼啊旅行者!」
熒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會努力忍耐的。」
少年似乎被他薛定諤的眼淚嚇了一跳,便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五條老師、五條老師當然不是這樣的人了……」
一邊說著,重雲一邊努力鎮定起來,很快認真地對淡島世理解釋道,「雖然我的確不知道成為咒術高專的學生會有什麼風險。但我確實是想學習能夠驅邪除魔的咒法和方術的,是出於我的主觀意願做出的決定,絕對不是五條老師誘拐了我。」
「不愧是老師的好學生呢!」
五條悟做出一副感動樣子。
「算了,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到相關機構舉報,記住這個就行了。」
淡島世理並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也沒興趣看咒術最強的表演,「還是回歸正題吧。」
「現場就在前面的廢棄樓房裡,起因是軍火走私中利益分配不均導致的黑//幫火拼。因為沒有特殊能力者,最開始由軍警接手。」
「但就在今天凌晨,清點現場的警察殉職了三位,才移交到Scepter4手中,控場後,經過『窗』和Scepter4相關部門共同測定,認定其為一級咒靈。」
「你們設下的帳,只有簡易的隱匿的功能吧?」五條悟嘆了口氣,「算了,也不能指望可以困住一級咒靈,最後竟然還是要我親自動手啊。」
「如果這點咒力都能夠困死一級咒靈,那麼Scepter4何必找專業的咒術師來處理呢?」
淡島世理表情平靜,「或者說,現在的咒術界,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五條悟笑出聲來,「還真是不客氣啊,雖然我還挺贊同的,和那群老家伙打交道,花費了你們王不少精力吧?」
「五條先生,還是先做正事吧。」淡島世理沒有接他的話,示意下屬拉開封鎖線放他們進去。
一直有在認真聽講的重雲從陳述的一半就露出了迷茫的表情,等到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朝封鎖線裡走了兩步,才發出疑問。
「五條老師,『帳』是什麼?『窗』又是什麼?哦,還有Scepter4和王?以及,咒靈是對妖邪的別稱嗎?」
「嗯……這些基礎性問題原來都不清楚嗎?咒靈是普通人的負面情緒溢出而形成的怪物,『窗』則是專門負責監測咒靈的機構。」
五條悟一邊解釋著,一邊朝前走去。
「而『帳』是一種結界術,一般咒術師在祓除咒靈前需要先設下帳,避免普通人誤入的同時,也防止他們了解到咒靈這樣的存在,從而產生更多的咒靈,增加工作量。」
距咒靈32米。
重雲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走向前,提出自己的新問題,「那麼咒術師不會產生咒靈嗎?」
「咒術師溢出的負面情緒……正是咒力的來源噢。」
重雲雙眸微微瞪大,「原來……是這樣的嗎?用負面情緒帶來的力量去祓除咒靈……」
系統提示:雖然大部分信息是系統任務提示直接送給你的。但旅行者的套話水准似乎有那麼一點提高。
主線任務『百鬼夜行之時』相關基礎信息收集完成。
「感覺咒術師,是令人覺得尊敬的職業。」重雲說話時,不由自主地露出崇拜的語氣。
五條悟的腳步頓了下來,側過頭看向他。
少年冰藍色的發絲翹起一小撮,雙眸亮晶晶的,說話時捏著拳頭,表情和平時那副少年老成的沉穩樣子完全不相同。
「怎麼會這樣想?」
五條悟覺得很意外。
「我有一位非常尊敬的仙人。即使業障纏身,卻也守護了璃月千年,驅除妖邪直到現在。他非常厲害。」
「仙人?」
五條悟頗感興趣地問道,「你們璃月,是存在真的神仙的嗎?」
「當然,我們信奉岩王帝君,帝君在群魔時代召集眾仙人,匡扶一方,才有如今的璃月。」
「這樣啊……」五條悟似有所思,「不過咒術師和你想像中的樣子,可是相距很大的。」
他繼續朝前走去,「至於Scepter4和王的概念,嗯……講起來稍微有些長了,先把這東西收拾了再解釋吧。」
距咒靈23米。
重雲下意識跟了幾步,他和咒靈之間的距離突然開始拉大,正准備去追之時,這個距離固定了。
而眼前原本還在說話的那位五條老師,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他人呢?」
熒驚訝地向系統吐槽,「這就到咒靈旁邊去了嗎?原來他會瞬移?這就是所謂的『最強』嗎?」
「看外表和談吐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系統和她一起吐槽,「怎會如此!」
重雲朝咒靈的方向走過去,果然,看見了那位老師的身影。
「嗯……10米看起來就不行了嗎?5米就開始像是要燃起來了……啊,3米開始冒煙了……哦呼!」
重雲停在他身前,聽見他開始數——
「一秒、兩秒……啊,不行了。」
五條悟遺憾嘆氣,咒靈徹底被身體裡冒出的火焰舔舐干淨。
他話音一轉,「不過,特級的咒靈,肯定就能抗住你的純陽之體了。」
「我一定會努力的。只要練功修行不曾懈怠,即使是特級咒靈,我也對自己有信心。」
「嗯!看來氣勢非常不錯呢,五條老師非常支持你!」五條悟衝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祓除咒靈後,『帳』便落下了,淡島世理迅速組織著人員清理現場。
而五條悟正在向自己的新學生解釋著『御柱塔中保存著的石板』、『七位王權者及其氏族』以及『高懸的達摩克利斯劍』。
而在介紹完如今還在活躍著的幾位王權者,即黃金之王、青王、赤王幾人和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後,系統提示就刷新了。
系統提示:看來旅行者找到了十分好用的引導npc,以非常快的速度了解了王權者的情況。
主線任務『欲墜的達摩克利斯劍』基礎信息收集完成。
伊地知潔高依然在車旁等著他們出來。就在准備上車之時,五條悟微微頓了頓,問旁邊抬著屍體架子路過的兩人,「這是那三位死者中的一人嗎?」
淡島世理站在不遠處指揮著現場,注意到這邊,走過來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這具屍體上沒有留下那只咒靈的殘穢,並不是被咒靈殺害的……嗯,如果非要說的話,死因大概是腦死亡?」
五條悟摸著下巴,露出思考的表情,仔細觀察著被白布覆蓋的屍體。
此時,殘留軍火恰好也清點完成,比起凌晨時軍警清點的,有一箱被撬開了,丟了兩把槍。
第8章
只剩最後的百分之二信息搜索度,就可以抽取第三個馬甲。
熒正在仔細地觀察地圖,除了橫濱的幾個傳送點以外,就只剩下她剛用馬甲重雲開啟的東京新宿傳送點。
而此時重雲正在新宿的一家特色壽司店內,和老師以及三位新同學一起吃飯。
重雲對於入口的東西沒有什麼特別的偏好,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不喜歡吃熱菜。因此,作為冷食的壽司,是他非常滿意的晚餐。
魚籽軍艦的魚籽在嘴裡爆開,口感奇特。各種新鮮魚類被切成片碼放在壽司飯上,一口一個,魚肉鮮滑各有風味。
而作為小店特色的稻荷壽司,外皮在熬煮中吸足湯汁,也十分美味。
而熒坐在電腦面前,認真觀看著用自己在監控中的截圖搜索出來的一長串結果,微蹙的眉梢、緊抿的唇角……表情開始微妙地顯得難看起來。
「既然馬甲都是我一個人扮演的,為什麼不可以一個馬甲吃飯,全部馬甲都不餓啊!」
「要不先去吃飯吧,旅行者?」系統安慰道,「吃完可以回來繼續表演嘛,最近有一家24小時開放便利店,地圖上有標注的,買完就回來,不會耽擱很久。」
「過去了許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和哥哥有關的一點線索,怎麼可能放棄那一點點希望!」
「你入戲太深了,旅行者,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你哥哥啊!」
「沒關系,最後三個搜索結果了……就快完了,還好我不是大眾長相……誒?」
小窗口中,播放著那位氈帽病弱男的畫面,刷新了。
熒先給太宰治發了條消息,然後繼續看搜索結果。與此同時把那個地方在地圖上對比了一二。
還好不在她附近,要不然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是不能出去找便利店解決晚飯。
吐槽過後,忍耐著飢餓,熒繼續著最開始的思路——第三個馬甲用來處理一直沒有進展的最後一個主線任務『欲墜的達摩克利斯劍』。
熒追蹤了這個要求她尋找無色之王的任務,再次打開地圖,地圖上的標點就在東京。
為了看一下具體的地點,熒把地圖放大、再放大,然後陷入了沉思。
「這個任務範圍劃定,難道是要我找完整個東京嗎?系統。」
系統沉默兩秒,似乎是也去看了看,很快有些心虛地、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啊,應該是吧?就是這家伙的活動範圍有點廣……」
「要不還是把你當應急食品吃掉好了……」熒長長地嘆了口氣,「好餓啊。」
「你在胡說什麼呢旅行者!我才不是應急食品啊!」
——
在剛和幾位新同學碰面之時,雙方就已經簡單地互相介紹過了。
而在吃飯的時候,少年端坐在桌邊,淺色的睫毛壓下一片細微的陰影,冰藍色的瞳孔裡印著整齊碼放的壽司。
他的臉龐清秀且漂亮,發絲和瞳孔一樣,是淺淡的冰藍色。
只有將壽司放進嘴裡,腮幫子微微鼓起來的時候,才從那種沉著且冷靜的老成之中,透出一股少年稚氣來。
重雲將嘴裡的食物咽下去,似乎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自己正在被仔細地打量著。
他抬起眼眸,眼睛裡滿是疑問和迷茫,問自己的三位新同學,「我……我怎麼了嗎?」
第一位同學,高馬尾的眼鏡少女,抱著雙臂,搖了搖頭,「沒事。」
第二位同學,制服衣領遮住大半張臉,劉海又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他也搖了搖頭,「大芥。」
第三位同學,一只會說話的熊貓,跟著搖了搖頭,順帶指了指前一位同學,還幫忙解釋道,「沒事,棘也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而此時,去買甜品的某位教師推開了小店的門,「嗨嗨!」
小店裡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來。而他毫無感覺地向學生們打招呼,「我回來啦!同學們!」
「誒,怎麼這樣看著我?」
五條悟疑惑地看著三個學生奇怪的表情,隨後自信地將手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隨後一副沉思過後的表情,認真點了點頭,「老師今天果然也很帥吧!」
「我不認識他。」禪院真希第一個挪開視線,堅定地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
「鮭魚……」狗卷棘第二個挪開視線,表示贊同的同時,低下頭拉開拉鏈,將一個金槍魚壽司放進嘴裡。
「太丟人了,悟難道感受不到在小店裡被人盯著社死的感覺嗎?」胖達碎碎念著,跟著挪開視線。
只有重雲點了點頭,實話實說道,「五條老師確實很帥。」
熒:「用鐘離先生的話來說就是——以普遍理性而言,雖然性格似乎有點沙雕,但臉是真的好看。」
系統:「旅行者你醒醒,鐘離先生怎麼會說出『沙雕』兩個字,你ooc了!」
重雲一句話說出口,三個人剛挪開的目光就又全都開始盯著他看,這次比最開始那種似乎想要隱晦一點但確實又很明顯的樣子並不一樣,是真的以一種看『奇怪的人』的表情,驚訝地直接盯著他看。
重雲已經吃飽了,頂著三人的目光十分茫然,「是我什麼地方沒有做對嗎?吃壽司有什麼特別的講究?」
五條悟在旁邊坐下來,打開自己的甜食盒子,一邊將據說非常出名的奶油泡芙塞進嘴裡,一邊回答他,「沒有吧?」
三人組一起搖頭,附和著,「沒有的/鮭魚。」
重雲:「所以為什麼……要盯著我看?」
小店裡背景音略微嘈雜,五條悟吃泡芙咬酥皮時也發出細微的響動。
一陣沉默過後。
胖達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悟的私生子嗎?」
正在喝水的真希首先被嗆到,用紙巾捂住口鼻以後語氣激烈地說道,「你是笨蛋嗎!還是悟這個家伙十歲就能生孩子了啊!他今年才二十六歲啊!」
五條悟剛吃完泡芙,打開早上在橫濱商業街買的特色甜點,綠豆糕在嘴裡還沒來得及咀嚼就整個被吞咽下去。
他被自己的學生豐富的想像力嚇到把食物梗在喉嚨口,狠狠灌了兩大杯水下去才好了許多。
既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喝水的狗卷棘遞完紙巾又遞水杯,顯然也是被胖達的話嚇到。
「所以果然應該是兄弟吧?」徹底緩過來的真希認真盯著重雲問道,「雖然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性格差距會這麼大。不過沒有被悟那個笨蛋老師帶壞真是太棒了。」
「鮭魚……」狗卷棘跟著點頭。
「不是的……」
雖然也有被驚嚇到,但驚嚇到的是馬甲下的熒。
重雲即使驚訝,由於純陽之體的緣故,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有過於激烈的情緒,因此他很快認真地解釋道——
「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五條老師,至於兄弟之說,也沒有這種可能性,我是家中獨子。」
五條悟在驚訝過後,盯著他打量半天,「好像是有點像……嗯,可是雖然發色瞳色都偏淺,但也是有差距的吧?」
「可能是你們當時排排站,站在路邊等人的時候,光線問題吧。」胖達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過來掃過去,最後嘆氣說道,「沒有考慮到悟十歲的時候不能生孩子,還真是失誤了啊。」
「奇怪的失誤增加了。」
熒一邊和系統吐槽著,一邊終於看完了那些監控,伸手揉了揉額頭,露出疲憊的神色。
而此時,氈帽病弱男已經在咖啡店裡坐下了,點了一杯咖啡,悠哉閑適地坐在位置上,手上拿著一份報紙。
這家伙也已經半小時沒動彈過了。
熒在半小時前就和太宰治發過了地址,對方回答她的是,「多謝熒了,接下來就不用再盯了。」
於是熒整理了一下衣著,用將帽檐朝下壓,打開反鎖的門,從來的時候的路,悄無聲息地混了出去。
十幾分鐘後,少女穿著最簡單的寬松款T恤和最便宜的牛仔褲,從最近的小商店裡出來,看著自己只剩下1700日元的余額開始心塞。
「我和太宰治勢不兩立!」
熒生氣地向系統說著,一邊從小路抄近道,准備去最近的便利店吃晚飯。
一團黑影朝著她的方向撲過來,熒反應迅速地試圖側身躲過,但還是被不明生物扒住了肩膀。
熒肩膀一重,聽見自己新買的T恤被什麼東西勾破的聲音。
熒:「……?!!」
她和自己肩上的浣熊大眼瞪小眼,直到小路另一邊傳來男性的呼喚聲,「卡爾——」
「卡爾?」
「看來有賠錢的人了。」
熒托了托那只浣熊,免得它掉下去,結果它非常得寸進尺的,在熒的肩膀上蹲了下來,毛絨絨的的尾巴微蜷著,尾尖落在她另一邊肩膀上。
「日本難道動物都是在城市裡亂跑的嗎?會說話的熊貓已經很離譜了,為什麼還會有浣熊突襲啊!」
熒對著系統吐槽道。
正在叫著『卡爾』的男人終於出現在眼前,熒注視著對方遮住眼睛的發型,和換了一身的裝束,突然沉默了下來。
「太宰治那家伙換了身衣服又回來了!」
系統:「當然不可能啊!」
——
我是真的覺得坡醬和噠宰長得好像(捂臉)
熒妹不要方!是社恐同事來請吃飯了!
第9章
「卡爾……」
埃德加ㆍ愛倫ㆍ坡,一名資深社恐,看著自己養的浣熊,趴在別人的肩頭,親昵地蹭了蹭對方的臉頰。
熒伸手把浣熊從自己肩上抱下來,走近過去,准備把浣熊還給對方,結果就看見他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
「這不是你養的嗎?這位先生。」
「卡爾是吾輩養的。」
坡停住,視線垂下,盯著少女懷裡乖乖巧巧的浣熊,「是吾輩的。」
熒沒再朝前,而是雙手抱著浣熊遞給他,對方猶豫了一瞬,還是伸了手出來。
名為卡爾的浣熊扒拉著他的手,順著他的胸口爬上了肩膀。
隨後,熒開始向他展示自己肩上被勾破一小塊的T恤,「是卡爾弄壞的,該你賠吧?這是我才買的,1000日元。」
「嗯,吾輩會賠的。」
坡在衣兜裡摸摸索索半天,掏出一張卡來遞給對方。
「為什麼又是黑卡!」
熒一邊衝系統吐槽著,一邊解釋道,「只要1000日元,不用這個卡。」
坡:「吾輩只有這個。」
浣熊卡爾仿佛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低頭看著熒的同時發出細小的叫聲。
熒心痛地捂著自己的小錢包,用吐槽式語氣強烈地譴責了他,「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坡沉默著看著她,社恐式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碎碎念道,「你很缺錢,這身衣服是挑的最便宜的隨便換的,吊牌都還沒來得及剪。」
「既然如此,那你應該是會很珍惜衣服的人,但手上沒有也沒有舊衣服……說明舊衣服不僅不能穿、而且還需要盡快處理掉。」
熒長吸一口氣,「我今天就要告訴你一個道理,男孩子晚上出門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和陌生人搭話。」
她朝前兩步,朝對方逼近,看著對方社恐起來的樣子,感覺自己現在簡直是手握反派劇本。
熒決定要好好威脅一下他,讓對方懂得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能說,即使看出來了也不能說。
「吾輩是你的前同事。」
坡被她堵在牆角,一副幾乎要炸毛的樣子,「你才從『神之眼』研發與管理中心出來,吾輩是你的前同事,曾經是組合的一員。」
系統提示:支線任務刷新。
埃德加ㆍ愛倫ㆍ坡,組合的前首席設計師,在某件事後離開組合……不過這並不重要,最在意的人是江戶川亂步。
為了組合的良好發展,請智商低谷的旅行者邀請他重新回到組合吧。
「前同事在我這裡沒什麼臉面哦。」熒微微眯起眼眸,朝社恐再靠近了一步,「不過,如果是同事的話……也許會有那麼一點用哦。」
「吾輩……吾輩已經金盆洗手了。」坡再退後,就已經靠在了牆上,嘴裡還不忘碎碎念,「吾輩只是想說,你缺錢就拿卡去用,等有空了還給吾輩就好……」
「吾輩只想寫出連亂步都沒辦法推理出結果的小說……只想超過亂步……」
「好奇怪……你最開始只想拿到錢就走的……為什麼想法突然就改變了……」
「你……你不要過來了……社交距離、禮貌的社交距離已經超過了!」
熒把他堵在牆角,面無表情,雙手叉腰氣勢十足,「不成為我的同事,那我就只能抱走你的浣熊,只准你在這條小街道找到1000日元紙幣,交給我作為賠償金贖回它了。」
這條小街道偏遠到連24小時存取款機器都沒有,要想找到1000日元紙幣,就必須和陌生人說話,對於社恐來說是非常困難的挑戰。
「在組合裡也可以繼續挑戰亂步……嗯……也沒有多人團建的場合……那就可以的。」
坡非常迅速的說服了自己。
系統提示:支線任務已完成。
獎勵:道具『指定人物追蹤器』已發放完成。
熒:「我從非洲逃出來了?」
系統語氣平靜地回答道:「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並不是這樣的,旅行者。」
熒:「那你說啊,到底是怎樣的?不然我就是從非洲逃出來了!」
系統:「好吧,僅在本系統運行期間,恭喜你,旅行者,你歐氣滿滿。」
十幾分鐘後,熒和她新鮮出爐的同事坐在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裡,熒泡了一盒杯面,迅速地填飽了肚子。
浣熊趴在桌邊,嗅了嗅她吃完的杯面盒。
「卡爾,杯面不健康……家裡有新鮮空運過來的水果。」熒的社恐好同事如是說道。
「人不如浣熊。」
熒衝著系統長嘆一口氣。
「旅行者,主要還是你比較窮。」
系統戳破了真相。
熒上手摸了摸卡爾的腦袋,小浣熊把她的手朝上頂了頂,抬起頭來,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熒又多摸了兩下,才問道,「新同事,你知道要去哪裡找弗朗西斯大人嗎?」
坡沉默兩秒,把那張熟悉的黑卡遞到她面前,「你直接用吾輩的卡,找個酒店先住下就好。」
熒沉思兩秒,沒有拒絕。
「謝謝你,新同事。」
熒拿起黑卡,轉身出了便利店的門,沿著路朝離自己最近的網吧走過去,進門時看了看價目表。
這家網吧住一晚上要1600日元。
她掏了掏身上的紙幣,突然發現自己忘記了算之前還進過網吧開了一小時的電腦,花了200日元。
現在紙幣只有1500日元了。
沉思片刻,熒拿出了太宰治給她的那張黑卡,刷了一晚上的網吧小隔間。
支線任務總歸要做,要不然就試試可不可以引來那個被太宰治偷卡的倒霉蛋吧。既然任務描述說會產生『友情』,那應該不會是很難相處的人。
第二天,雖然主線任務『黃昏落幕之時』還沒有刷新,但熒沒有要去確認任務進度的意思。
反倒是在附近的餐館找到了一份服務員的臨時工,開始賺錢打工。
——
重雲在咒術高專的學生宿舍住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去見了學校的校長,回到教室時,就聽見三人組在討論新的轉學生。
「聽說他把四名同學塞進了儲物櫃。」胖達第一個開口。
「死人了嗎?」這個是禪院真希。
「金槍魚蛋黃醬。」是他聽不懂的那位狗卷同學。
「沒有,聽說是重傷。」胖達看見重雲進來,抬起毛絨絨的爪子和他招手打了招呼,「你知道嗎?今天還要來一個轉學生。」
重雲搖搖頭,「我也是剛剛來。」
「無所謂,如果他很狂妄的話,那就教他做人好了。」真希表情很平靜,反倒是對重雲略感興趣,「重雲,昨天我就對你的刀很感興趣了。既然上課也要帶在身邊的話,那你應該很熟悉它吧?」
「下午實戰課,我們打一架怎麼樣?」
「嗯,好的……」重雲眼睛亮起來,「還有實戰課嗎?真期待啊。」
得知離上午上課還有十幾分鐘,重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抓緊時間練功。
直到五條悟走了進來,氣勢十足地叫他們:「嗨嗨,上課了——」
「重雲同學,早上叫你去見校長的時候就在練功,怎麼現在還在練功?已經上課了哦!」
重雲停下來,乖巧認真地看向他,「五條老師,練功修行一日不可懈怠。」
五條悟點點頭,「真認真啊,不過接下來是新同學介紹環節,大家嗨一點哦。」
重雲非常給面子地點點頭,不過很快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嗯,歡迎新同學……誒,大家怎麼都不說話?」
「那家伙把四名同學塞進了儲物櫃……」真希提醒他,「你沒聽見嗎?」
「鮭魚……」狗卷棘附和道。
「算了……」五條悟嘆了口氣,把人叫了進來。
重雲這才注意到自己眼前的小字,距咒靈5米,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下意識握住了狼末大劍的劍柄,渾身緊繃起來。
走進來的人,是一個臉色蒼白的黑發少年,看起來略顯清瘦,表情非常緊張。
但重雲瞬時便盯住了他身後跟著的那只咒靈,首只能在他身邊存活的咒靈。
五條悟站在角落沒有出聲,聽少年戰戰兢兢的自我介紹道,「我叫乙骨憂太,請大家多多指教。」
重雲看了看沒說話的五條悟,猶疑了一下,三位同學便都已經衝了上去,看起來配合十分默契,真希的咒具甚至從他臉旁刺入到黑板之中。
「這裡是學習咒術的地方,被詛咒的家伙怎麼會帶著咒靈一起過來啊!」
真希皺眉低喝道。
「學習咒術正是抵抗詛咒的方法啊。」五條悟抱著雙臂站在一邊,微笑著正准備提醒他們——
「散開……」
一直不動的重雲抓住大劍,在空中揚起一道弧線,帶起的勁風提醒著眾人,揮動重劍的力道是有多大。
然而當熊貓、真希和狗卷分別散到兩旁,從旁盯著他的動作之時,卻覺得仿佛是大劍正帶著他清瘦的身形朝前落下。
重雲一下劈開了講台,借著抬起的力道,砍中了突然從黑板中伸出的巨手。
難聽的嘶啞聲音發出一聲痛喝,乙骨憂太滿是擔憂地叫道,「裡香!」
「難受……好難受……憂太……裡香好難受……殺了他……殺了他……」
巨手的主人從黑板中徹底探出原型,在重雲頭頂投下一片陰影。
他毫不猶豫拎起重劍朝後退開兩步,食指中指並攏,朝著對方的方向指出,腰間的神之眼亮了亮光。
五條悟下意識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開口道,「等等——」
少年清亮的聲音已經現於耳畔——
「諸邪退散!」
冰晶凝成的幾把巨劍高懸於咒靈頭頂,以極為迅猛的速度朝下落去,被刺骨的寒意激得身體一抖的同時,仿佛聽見了巨型冰劍插入的響動聲。
——
熒:百分之幾的契合度,我在刮痧,就算真砸下去也不會出問題。
但是五條老師的六眼看見的就是滿練度重雲大招的能量波動(誒嘿)
真正養過重雲的都知道他大招倍率超恐怖。尤其是站在班班的大招裡打融化還加攻擊力的時候。
不過真的賞心悅目,超級帥(這也是我為什麼養重雲,捂臉。)
這兩天阿晉好卡啊啊啊——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章
五條悟還是出手制止了一人一咒靈。
和最開始相遇時,重雲追一只二級咒靈追得面紅耳赤、幾近頭頂冒煙的狼狽姿態相比,在咒靈不會跑的情形下,他的動作行雲流水,每一擊似乎都是經過戰鬥本能的精煉,用最簡潔省力的動作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總結來說就是,體術意外的非常好,包括對對方的預判、自身的反應速度以及對周圍環境的觀察力,這些絕對是從實戰中一點點磨出來,而非自己一個人練功能練出來的。
還有最開始吸引了他注意力的那枚內裡印著一個冰晶符文的冰藍色掛墜,之前的感受並非是錯覺,那就是某種力量的來源——是咒力、異能力、王權者從石板中獲得的力量以外的,第四種力量。
那些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帶著濃厚的寒氣。但似乎是在他喊出『等等』的時候,在半空中凝出的冰劍威力和觀察到的能量波動相比,至少下降了八成。
如果是沒有收斂的一擊,即使是特級過咒怨靈『裡香』也不能在那突然的一瞬間徹底擋下,毫無自保能力的乙骨憂太必然會被冰劍所傷,隨後就會是『裡香發狂』,現場估計就一片亂糟糟了。
少年手中的重劍依舊縈繞著不散的寒氣,教室裡的溫度如同數九寒冬,乙骨憂太作為現場身體最弱的人,首先打了個噴嚏。
五條悟解釋了乙骨憂太的來歷,提醒他們,「大家要多多關照乙骨憂太同學哦!如果攻擊他的話,就會招致特級過咒怨靈『祈本裡香』的攻擊。」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重雲也要和新同學好好相處啊。」
「嗯嗯……」重雲點點頭,「我會努力離他遠一點的。」
五條悟點點頭,忽略了胖達、狗卷和真希三人聽見重雲發言時的奇怪眼神,開始交代今天的課程。
「今天是咒術實習課,胖達和棘一組,真希和憂太一組,重雲就和我一起吧。」
進入咒術高專的主線任務已經刷新。但是沒有刷出新的任務出來,熒猜想應該是還沒到劇情的時間點。
和五條悟一組,留在『帳』外等四人出來的時候,重雲依舊在練功。
他仿佛從不會被任何外物搶走注意力,真如他自己之前所說,行事克己自持,修行無半分懈怠。
五條悟觀察了半天,無論是復雜的結印手勢,還是大開大合的一套精妙劍法,都屬於他從未接觸到過的東西。
因此,這些仿佛全都構成了他一直以來,從對方身上窺到的、另一個世界的樣子。
「重雲……」
少年聽見他叫,回神過來看他,陽光直射之下,臉頰些微泛紅,額尖已然冒了些汗。
「五條老師。」
「吹吹冷空調休息一下吧……」五條悟指了指身邊的車,「老師有些事情要問問你。」
重雲點點頭,坐進車裡,五條悟便也從另一邊坐上了後排。
熒興奮地搓搓手:「開始了開始了,我要開始編劇本了。」
系統滿頭問號,「旅行者,你明明都已經把『我來自異世界』幾個大字頂在重雲頭頂上了吧?」
熒語重心長,「消息需要半真半假、一點一點像擠牙膏一樣的露,自己主動說出口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但他自己問出來的,自然就會更加相信一些。」
「你腰間的掛件,是什麼呢?」
五條悟看著他,問道。
「唔……這是『神之眼』。」重雲沉吟半刻,解釋道,「當一個人的願望強烈到引來神明的注視,神就會將神之眼發放給他。」
「哦?這個東西有什麼用?」
「只有擁有『神之眼』的人,才能使用元素力,才會有成為神的可能性。」
「成為『神』的可能性?還真是敢說啊。」
五條悟笑出聲來。
「嗯……接下來是最後一個問題,只有你一個人來了這裡嗎?」
重雲沉吟兩秒,給出答案,「不是的,肯定會有其他人……和旅行者同行過的人,大約都有來這裡的可能性。」
『帳』內突然傳出的巨大響動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隨後,乙骨憂太抱著禪院真希和兩個小孩子衝了出來。
經過救治,所有人包括救出的兩個孩子都沒事,只是特級過咒怨靈『祈本裡香』完全體現身吸引了咒術高層的注意力,包括早上在教室裡那一次,一共兩次。
五條悟因此剛到學校就被叫走了。
——
下午,熒剛做完服務員臨時工的工作,領了工錢,系統提示就刷新了,顯示收購神之眼系統的任務已經完成,獎勵已經發放。
而隨機到給她的背包材料是『魔偶機心』。
熒其實是來這條街買手機的,但路過時看見餐館招臨時工,就先打了個工。
此時剛走進手機店,看見剛發放到背包的魔偶機心,沉默幾秒,問系統道,「我用這個跟你換提瓦特煎蛋好不好?」
「旅行者,你可不能小瞧我!一個合格的系統絕對不會給你發沒有用的獎勵的!」
熒一邊和店員咨詢哪部手機的性價比更高,一邊突然想起來什麼。
不可能發沒有用的獎勵,那麼……那位白堊之子,應該也不會給她留下沒有用的東西。
她很快找到特殊道具裡的『神秘的岩花』,點開道具介紹,發現它悄無聲息地刷新了——
「白堊所造的岩花,是贈予旅行者的禮物,似乎有些特別的作用。」
道具介紹框的右下角,出現了使用的選項。
熒點了下去。
系統提示:確定消耗『魔偶機心』⚹1?
熒沉思幾秒,問系統,「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系統吐槽道,「旅行者,你為什麼不問問神奇的阿貝多老師呢?」
熒一邊點擊取消,一邊買下了一只手機,「唔……果然如此嗎。」
「我所擅長的煉金術是源於坎瑞亞的黑土之術,黑土之術是創生之術。」
那位白堊之子曾這樣對她說過。
熒回到網吧,繼續開了一晚上的房間。
新手任務做完,祈願次數也已經刷新了。
她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點下了祈願的按鈕。
「榮譽騎士姐姐!可莉好想你呀!」
小小的女孩子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身前,漂亮的紅眸盯著熒看。
「聽阿貝多哥哥說,你去了好遠好遠的地方冒險!那個地方好玩嗎?有好吃的魚可以炸嗎?有花紋奇怪的大蜥蜴嗎?」
「嗚……可莉也想來找榮譽騎士姐姐一起玩!可是最近又被琴團長關了禁閉……」
「不過可莉給榮譽騎士姐姐准備了禮物!是和阿貝多哥哥一起准備的,把蜥蜴尾巴磨成粉末花了可莉好大的勁呢!」
「等榮譽騎士姐姐回來,記得帶可莉玩好不好?還有還有,要記得跟可莉分享你冒險的故事……」
說完,她就沒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有些困了,總之……可莉會在蒙德城等你的……」
系統提示:「火花騎士ㆍ可莉」初始契合度0%,已發放至角色倉庫,請選擇馬甲投放地點。
——
小孩子的馬甲徹底繼承了小孩子的習性。
從遙遠的新宿走到鎮目町附近,熒就感覺自己操控的可莉馬甲已經累得很困了。但是要找的那個人還在移動著位置。
倒是在不遠不近的跟蹤裡,她發現自己遇到同一個人好幾遍了。
熒覺得沒有那麼巧合的事情,於是她決定去碰瓷。
已經是深夜,十束多多良剛結束自己今天的打工生活,拿著自己的拍攝裝備,准備去附近早就踩好點的天台拍攝。
路口昏暗的路燈旁,長椅上有個小小的紅色身影,蜷成一團,走進了,還能聽到細微的哭泣聲。
十束多多良停了下來,他走近去。
「可莉、可莉想回家……琴團長……阿貝多哥哥……榮譽騎士姐姐……嗚嗚……你們在哪裡呀……可莉想回家……」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可莉停下哭泣聲,打了一個哭嗝,抱緊懷裡的嘟嘟可故事集,朝長椅椅背縮了縮,抬頭用淚汪汪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你好?」
十束多多良彎下腰,朝她伸出一只手,「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哭?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嗎?」
女孩子看著他,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可莉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嗯?那家裡父母的電話呢?有什麼記得的嗎?」十束多多良耐心地詢問著。
「爸爸媽媽去冒險了,電話、電話是什麼?可莉不知道。」
十束多多良沉思了幾秒,然後問她,「那要不要先跟我走?哥哥不是壞人,會幫你找爸爸媽媽的。」
可莉看著他,一只手抱住懷裡的故事書,另一只手握住了他伸出來的手。
十束多多良順勢把她抱起來,女孩子哭累了,便依偎在他懷裡,問他,「好人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十束多多良側頭溫柔朝她一笑,動作卻突然一頓。
離開了長椅後的小片陰影,昏暗路燈之下,將女孩子尖尖的耳朵照出全貌,和各類影視作品裡的『精靈』一模一樣。
第11章
「我叫多多良……」自我介紹過後,十束多多良繼續問道,「可莉記得家住在哪片街區嗎?」
「街區?可莉不知道,可莉只知道可莉住在蒙德城,唔……有時候也會去雪山的營地找阿貝多哥哥。」
可莉哭得眼睛都有些紅了,說話的時候還帶著濃重的鼻音,緊緊靠在十束多多良懷裡,小書包上的毛絨掛件隨著他走路飄來蕩去,懷裡還抱著一本故事書。
十束多多良悄悄在心底嘆了口氣,這孩子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不管是蒙德城還是雪山,顯然都不在他的認知範圍以內。
他一邊試著講故事安撫可莉的情緒,一邊決定把原來的夜景拍攝計劃取消,然後帶可莉去他家,明天再去吠舞羅,看看草薙出雲能不能有什麼別的辦法。
結果剛走沒幾步路,十束多多良就聽見小孩子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他低下頭,可莉不安地抓著書角,低垂著頭,只能看見帽子前翹起的一縷呆毛。
「可莉肚子餓了……」
「啊,那我們先去便利店吧。」十束多多良解釋著,「這個時間點只有24小時便利店有吃的了。」
十束多多良在最近的便利店裡給可莉買了一個飯團。
結賬的時候,可莉站在他的腿邊,一只手抱著故事書,一只手拿著多多良幫忙撕開包裝的飯團,埋頭安靜的吃著。
「可莉,我幫你拿著書包和故事書,這樣比較方便吃飯團,好不好?」
他結完賬,蹲下來和小女孩對視著。
可莉吞咽下嘴巴裡的東西,搖搖頭,「可莉可以自己拿。」
見她不願意,十束多多良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那我們在這裡坐著吃完了再走吧,可莉乖乖在座位上坐著吃飯,我去拿一些可莉用的洗漱用品,今天太晚了,可莉先休息,明天就帶可莉去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爸爸媽媽去了很遠很危險的地方冒險,他們說要可莉乖乖呆在蒙德城,琴團長和阿貝多哥哥都會照顧可莉的。」
「嗯……這樣啊,我明白了……」十束多多良點點頭,溫柔地替她拿掉嘴邊的飯粒,「總之就是要找琴團長和阿貝多哥哥,是吧?」
「嗯嗯……」可莉點點頭,很快又用力的搖頭,雙馬尾掃來掃去,「但是、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先找阿貝多哥哥好不好?可莉不想被琴團長關禁閉……嗚……」
「嗯,我大概明白了,所以可莉現在要呆在座位上,不許亂跑,我馬上就過來,可莉明白了嗎?」
十束多多良指著便利店門邊的座位,溫柔地笑著,輕聲問她。
「嗯嗯,可莉明白了。」
可莉抱緊故事書,點點頭。
於是他起身,把可莉抱到門邊的座位上,然後拿了兒童牙刷、牙膏和毛巾,到前台結賬。
可莉的飯團已經吃掉了,她乖乖地把包裝紙丟進了腳邊的垃圾桶,抬頭時,便利店的大門被推開,穿著學校制服的銀發高中生走了進來。
她注視著追蹤欄顯示的『距目標人物1米』,突然意識到什麼地方不對勁。
可莉從高高的凳子上跳了下來,目標人物舉起了手木倉。
她手中的故事集攤開,書頁無風翻動,發出嘩嘩的聲響,四葉草樣式的火紅花紋憑空出現在空中。
無色之王扣下扳機的同時,一束火花從四葉草中心射出,擊中對方的小腿。
無色之王吃痛,跌倒在地,射出的子彈偏離航線,只是擊中了十束多多良的手臂。
便利店的店員下意識蹲了下去,躲在後台不敢冒頭,十束多多良捂住手臂上的傷口,眉眼蹙起,焦急地叫道,「可莉!」
每次對方試圖爬起來,火花就會射出,再次將對方擊倒,可莉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很快覺得好累。
十束多多良回頭拍了拍桌子,一邊用手機打草薙出雲的電話,一邊叫店員,「麻煩報一下警好嗎?」
「蹦蹦炸彈!」
可莉丟出一個蹦蹦,蹦蹦跳了起來,在對方懷裡炸開,再次把他炸翻。
無色之王沒能站起來,只看見小女孩仿佛恢復了體力,空中的四葉草再次綻開,在他試圖抬起拿槍的手時,火花射中了他的手臂。
他手一松,槍飛了出去,只聽見可莉可愛的聲音——
「全——都可以炸完!」
隨後,蹦蹦爆炸後,落在他身上的小蹦蹦也全都爆炸了,四葉草固定在空中,持續不斷地射出著火花。
無色之王從身體裡脫出,白色的、形狀詭異的怪物在空中發出奇怪的笑聲,朝可莉的腦袋鑽去。
「嗚哇——是可怕的怪物!」
可莉抱緊故事書,朝一邊跑開。
無色之王碰到她帽子上的四葉草花紋,被彈開了,看著她的背影,回頭鑽進了自己先前的身體。
他站起來以後,看見可莉回頭又朝自己跑過來。於是一邊繼續發出奇怪的笑聲,一邊飛快地跑掉了。
熒看著百分之三的契合度,對著系統吐魂,「你還我養了好久的可莉女兒!刮痧刮得太過分了吧!」
系統:「這個我也沒辦法呀……只能靠旅行者自己扮演刷契合度了。而且我看旅行者扮演可莉扮得挺開心的嘛……」
便利店門邊的玻璃被戰鬥波及,碎了一地,可莉背著小書包,抱著嘟嘟可故事集,回身去找十束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用沒有受傷的手臂摸了摸她的腦袋,「這很危險,可莉,遇到壞人要先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知道嗎?」
「嗚……對不起……」可莉垂下腦袋,乖乖認錯,但是很快又小心地抬起來,悄悄看他,「但是可莉把壞人趕跑了,多多良有受傷嗎?芭芭拉姐姐有幫可莉准備外傷藥和繃帶。」
「可莉先告訴我,你身上有什麼地方受傷嗎?覺得疼嗎?」十束多多良確認著她的情況。
「沒有……」可莉乖巧地搖搖頭,「我有很注意到的,但是、但是可莉不小心把玻璃炸壞了……嗚……可莉沒有錢賠……」
十束多多良安慰地笑了笑,「這個可莉就不用管了,我會解決掉的。」
沒過多久,警車和赤之氏族就一起到了。
八田美咲直接踩著滑板衝進了便利店,十束多多良此時正在和店員溝通什麼,可莉抱著他沒受傷的那只手,靠在他懷裡睡著了。
畢竟是小孩子,時間已經太晚,即使馬甲中之人是熒也沒辦法抵抗濃重的睡意。
「十束哥!」八田美咲焦急地大聲叫道,「你沒事吧!」
「噓——」
十束多多良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就你一個人來了嗎?」
高大的赤發男子從一片狼藉的便利店門口走進來,嘴裡還叼著一根煙,簡單的白色襯衫下,若隱若現的肌肉滿含著力量,如同慵懶的野獸。
他的鞋底碾過玻璃碎渣,發出細碎的聲音,身邊的空氣仿佛被高溫灼燒著一般微微扭曲。
十束多多良看見他,微笑著叫道,「王,你也來了啊?出雲呢?」
「他還在外面和警方交涉。」
周防尊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只是用繃帶簡單的包扎了一下,皺眉,「你先去醫院。」
十束多多良簡單地交代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然後指了指懷裡的小女孩,「那你們誰來幫我抱走可莉?」
八田美咲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但想起另一邊是尊先生,正下定決心准備伸手去抱睡著的女孩子,周防尊已經單手把她從十束多多良懷裡撈了出來。
「王,你勒著她了。」十束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可莉皺起的眉眼,提醒道。
「嘖……」周防尊坐在一邊的凳子上,讓女孩子靠在自己懷裡,不動了,「八田,送他去醫院。」
——
可莉是被熱醒的。
她被熱得滿頭大汗,夢裡渾身火焰的怪獸追著她一直跑、一直跑,她剛躲開飛來的一個火球,卻被不知名的巨大力氣拽了回去。
然後可莉就醒了。
她發現自己正在別人的懷裡。
抱著她的人給她的壓迫感很強、側臉貼著的胸肌特別彈、體溫特別高。
可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就看見對方低頭看她。
可莉覺得自己在和一團火焰對視,或許就是她夢裡追著她的火焰怪物也說不定。
總之她被嚇得抱著書非常精神的從對方懷裡跳了出來。
很快,可莉發現自己在被很多人看著。
她抱著嘟嘟可故事集,站在原地轉圈圈,像是在追著書包上的毛絨掛墜一樣,左看看、右看看。
是熟悉的那間便利店,店裡聚集著許多人,像是在商議著什麼。但是從她跳到地上開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可莉最後抬頭時,看見了最開始抱著自己的人,他和剛剛一樣看著自己。
可莉被嚇了一跳,朝後退了好幾步,發出一小聲嗚咽,「嗚……多多良……可莉想要找多多良……」
她撞到了八田美咲的滑板,被絆了一下,朝後摔坐在滑板上,嚇得對方朝後大步退開了好幾步。
草薙出雲打完電話,從門口進來時,看見的就是小女孩抱著書坐在滑板上,眼淚掛在眼角,要掉不掉的樣子。
——
可莉:是火焰大魔王!嗚!快跑!
尊!
哈哈哈我的小保底沒歪!阿貝多老師!謝謝你阿貝多老師!好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章
可莉醒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此時,草薙出雲已經解決了便利店賠償問題,正在聯系手上的人脈,調查監控中留下的影像和現場落下的那把手木倉。
十束多多良手臂上的槍傷也已經處理好了,醫生說沒有大問題,好好養傷很快就能好。
赤之氏族的眾人聚在這家小小的便利店裡,氣氛沉重卻仿佛只要一點火星就能炸開一般,他們商議著接下來的行動安排,要用火焰將一切膽敢對赤之氏族成員下手的人燒得干干淨淨。
直到赤王周防尊懷裡紅色的女孩子翻了個身,差點直接摔到地上去,被他一拽衣服,直接拽回懷裡。
這樣簡單粗暴的動作,將睡著的小孩子弄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醒來的小孩子,被赤王嚇到也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總之,鐮本力夫正好站在前台旁邊,拿起一根棒棒糖以後,順手把錢放在前台。
他走過來蹲在女孩子身前,笑著把糖遞給她,「吃糖嗎?我們都是十束哥的朋友,十束哥手臂受傷,去醫院了。」
可莉自己用手撐著,從滑板上站了起來,還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沾的灰。
她垂著腦袋,伸手接過糖果,乖乖道謝,「謝謝哥哥。」
草薙出雲走進來,正好站在女孩子另一邊,他摘下墨鏡,蹲下來向她解釋著,「我已經拜托人尋找可莉的親人了,但暫時還沒有什麼消息。多多良說可莉是從蒙德城來的,有一位哥哥住在雪山,那可莉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蒙德城到這裡來的嗎?我們這邊找不到這個地名哦。」
「可莉也不知道……」可莉抱緊自己的故事書,看起來有些拘謹,「可莉只是去星落湖玩的……走著走著就不認識路了,太累了、於是就睡著了,睡醒的時候,在奇怪的地方……
有好多好多人,好不容易從好多好多人裡面擠出來,穿過了好多黑黑的小巷子,然後可莉就遇到了多多良。」
安娜走進來的時候,可莉正站在蹲下的草薙出雲身前。便利店的門已經損壞了,迎客鈴也沒有在工作。因此她進來的時候就沒什麼聲音。
多多良深夜遇襲,大家都覺得是過來打架的,就沒有大半夜把她從睡夢中叫起來。今天清早,安娜才知道這件事。
而多多良撿到的女孩子,是個比她還要小的小女孩,穿著小皮靴,帶著小小的皮手套,小紅帽下淺色的頭發扎成兩個小揪揪,已經被睡得歪歪扭扭的,毛絨絨的圍脖上還墜著一個小毛球,紅色的短裙下穿著南瓜燈籠褲,背著的書包上還墜著一個可愛的小玩偶。
總之,就是好可愛。
而且也是紅色的,安娜最喜歡紅色了。
安娜拎起自己的裙擺,朝可莉跑了過去。
草薙出雲見她過來,起身讓了位置,鐮本力夫於是也就走開了。
「我叫安娜。」
安娜放下裙擺,看著比自己矮大半個頭的女孩子,自我介紹道。
「安娜姐姐好漂亮……」可莉稍微松了口氣,不再像剛剛一樣拘謹,「我叫可莉。」
安娜聽到『姐姐』的稱呼,眼睛亮了亮,向她攤開自己的手,手心是一顆玻璃珠。
「是給可莉的嗎?」可莉好奇地把腦袋湊上去看,翹起的呆毛在安娜眼前晃來晃去,「是透明的玻璃彈珠?」
「嗯,送給你。」
安娜用另一只手,壓著那根呆毛,摸了摸可莉的頭。
可莉伸手拿起那顆玻璃珠子,抬著頭、放在眼前,好奇地轉著圈,左看看右看看看。
「玻璃珠裡面的東西,好像變大了!」
就在她看到周防尊之時,對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巧注意到她的視線,看了看她。
「嗚哇!」
可莉嚇了一跳,把玻璃珠小心地收起來,牽住安娜的手,小聲地對她說,「好可怕,是奇怪的大人,和晨曦酒莊的迪盧克老爺一樣,都不會笑。」
「唔,大人為什麼都不會笑呢?好奇怪呀。」
安娜抬頭看看尊,回握住可莉的手,她沉思了一下,然後這樣告訴可莉,「尊的紅色,是最漂亮的紅色,很溫暖。嗯……尊是好人。」
「唔……」可莉也沉思了一下,「嗯嗯,迪盧克老爺雖然不會笑,但是迪盧克老爺也是好人!有一次晚上在野外遇到迪盧克老爺,是迪盧克老爺送可莉回家的。迪盧克老爺還請可莉喝過果汁!」
草薙出雲看著牽著手的兩個女孩子,勾起唇角笑了笑,站在便利店門口叫她們,「安娜、可莉,去吃早飯了,多多良已經在等你們了哦。」
早餐是在附近的小店裡吃的。
十束多多良受傷的左手手臂上打了石膏固定,然後吊在了胸口,正坐在店裡等他們。
結果看見安娜拉著尊、可莉牽著安娜,從高到低一小串,從門口走進來,像是在玩老鷹捉小雞一樣,沒忍住笑出了聲。
周防尊掃了他一眼。因為昨晚上的意外,他在便利店坐了大半夜,睡眠相當不足,尤其是可莉的睡姿並不算好,老是翻來翻去,一不小心就會摔到地上去。
十束多多良從那一眼裡看出了自家王睡眠不足後的煩躁感,非常正經地咳嗽了兩下,朝可莉招招手,「對不起哦,因為去醫院包扎,把可莉自己留在了便利店。」
可莉噔噔噔地朝他跑過來,搖了搖頭,「多多良受傷了需要包扎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多多良的傷好了嗎?」
「唔……沒有好得那麼快哦,有句話叫『傷筋動骨一百天』,大概要那麼久才能徹底好吧?」
十束多多良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說道。
「誒,這麼久嗎?去找芭芭拉姐姐的傷患每次都好得很快呢!要是可莉也能帶多多良去找芭芭拉姐姐就好了。」
可莉歪了歪頭,皺起眉認真思考道。
安娜正巧拿著玻璃珠在看可莉,她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用十分平靜地語氣說道,「可莉,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
草薙出雲站在她身後,問道,「有多遠呢?」
「嗯……不在這個世界上的地方,那樣遠的地方。」
安娜說完,收起了玻璃珠,理了理裙擺,在尊身側坐下了。
吃完早飯過後,草薙出雲就收到了消息,監控影像裡,那人身上的衣服是一所名叫葦中學園的學校的校服。
而安娜拿著玻璃珠觀察過地圖後,給出的結果也是『葦中學園』。
——
重雲非常認真地遵守著自己的承諾,從不靠近乙骨憂太十米以內。
他的日常就是練功和上課。用胖達的話來說,就是認真得過了頭,作為一個現代人,竟然連手機都沒有,這就失去了幾乎所有的線上娛樂項目,而在線下又總是背著他那把大劍,不是在練功和上課,就是在去練功和去上課的路上。
「總之,是比真希還要猛的訓練達人。」
總結的話剛一出口,胖達就看見狗卷棘點了點頭,用『鮭魚』回應了他一聲,然後在本來娛樂的時間裡,去了訓練場。
胖達跟著他來到訓練場,才發現這時候真希還在訓練,就連剛來的乙骨憂太也在。
而重雲在訓練場的另一端。
「到底是為什麼這樣卷起來了,作為一只熊貓,我真的不能明白。」胖達痛苦道。
等到去吃午飯的時候,胖達特地坐到了重雲身邊,狗卷棘和真希、乙骨憂太在另一邊。
「重雲,是怎樣看待乙骨同學的呢?」胖達這樣問道。
「嗯?」重雲稍微有些意外,「乙骨同學嗎?嗯……雖然沒有相處很久,但是是很認真、努力的人。」
「那為什麼會在五條老師面前說『會離他遠一點』,還很認真地執行了。」
胖達一邊不解地問著,一邊認真地解釋,「我並不是想對重雲的人際關系指手畫腳,只是重雲並不像是那種會因為最開始打了一架就把對方當做敵人看的人。所以想問問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之類的?」
「唔……五條老師提到的特級過咒怨靈『裡香』,是對乙骨同學很重要的人吧?」
重雲認真地回答他,「我是純陽之體,對於邪魔和咒靈,都有很強的克制作用,和他靠太近,即使是特級咒靈的裡香,也會感到不舒服的。」
重雲一邊整理好吃完的碗筷,一邊認真拜托道,「如果有讓乙骨同學有什麼不愉快的話,替我向他道歉吧,拜托你了,胖達。」
「原來如此,雖然我沒有聽說過純陽之體……等等等,重雲……你怎麼吃得這麼快?」
「關於胖達的問題,今天聽夜蛾老師講過課以後,對咒骸和咒物之間的區別很感興趣。但下課時沒來得及問,想要去看看夜蛾老師現在有沒有空。」重雲猶疑一下,邀請他,「胖達要一起來嗎?」
胖達看著作為內卷源頭而不自知的重雲,沉默幾秒,欲言又止,「不用了,你去吧。」
重雲收拾好餐盤,和他道別,帶著自己從不離身的大劍,走掉了。
——
每天晚上九點更新,日三,有事情會請假的。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3章
葦中學園有專門的一座學園島,而且地處繁華路段,進出需要在學校的自動出入門處刷學生終端。
草薙出雲在各個出入口都安排了人把手,附近的商業街裡也混雜著赤之氏族的人。
十束多多良被勒令休息養傷,因此他選擇帶可莉去逛附近的商業街,買點生活用品之類的。
他仔細地問過了可莉,「如果暫時不能回家的話,可莉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生活?」
可莉很是配合地點了點頭,「多多良是好人!可莉超喜歡多多良的!」
接著,安娜也跟了過來。傷員帶小孩的組合讓草薙出雲非常不放心。於是無所事事的赤王也加入了逛街的組合。
可莉是個很可愛的孩子,總是給十束多多良一種『自己已經無痛當爹』的錯覺。
路過甜品店,可莉的注意力被奶油的香甜氣味吸引過去,眼巴巴地看了幾眼,很快又轉回頭來,抱著故事書乖乖地跟著正在研究養孩子需要什麼的十束多多良朝前走。
安娜一只手牽著尊,一只手牽著可莉,側過頭也看了看,扯了扯周防尊的袖子,「我想吃小蛋糕,尊。」
周防尊停下步子,看了看店鋪,懶洋洋地開口,「十束,安娜想吃蛋糕。」
十束多多良放下手機,轉頭看向安娜,女孩子抬頭看著他,臉上日常沒什麼表情,漂亮的紅色眼睛如同無機質的紅寶石一樣。
乖巧又漂亮,安娜總是像人偶一樣的安靜,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更何況昨天她才在吠舞羅吃過一塊小蛋糕。
所以,大概真正想吃小蛋糕的其實是可莉,安娜只是覺得作為姐姐,要替可莉把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要求說出來。
「可莉也想吃小蛋糕嗎?」十束多多良問道。
接觸到他的視線,可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緊緊地挨著安娜,小聲回答他,「嗯,可莉也想吃。」
十束多多良摸了摸她的頭,「如果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告訴我哦。如果是不可以的,我會向可莉解釋為什麼不可以,如果是可以的,那可莉不說話,我也不會知道的。」
「可莉想一想,我是普通人,沒有讀心的能力。可莉也是,我們現在要一起生活一段時間,所以要學會溝通。」
「溝通是互相理解的前提,可莉明白了嗎?」
可莉點了點頭,回答他,「可莉明白了,可莉會自己說的。」
十束多多良欣慰地笑了笑,耐心地繼續說道,「那我們說好了,今天吃完小蛋糕,明天和後天就都不能吃了,一周只能吃兩次,好嗎?」
「嗯嗯,可莉知道的,甜甜的東西不能多吃,會蛀牙,琴團長有說過。」
可莉眼睛亮晶晶的,點點頭答應了。
遠在橫濱進行打工日常的熒正在和系統進行友好交流。
「到底為什麼?還可以通過馬甲的年齡影響我披馬甲後的行為嗎!太羞恥了,過分羞恥了啊!我能用腳趾給你扣出一棟別墅來。」
系統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地暗示她,「旅行者,你為什麼不問問神奇的阿貝多老師呢?」
看著依然處於羞恥感中的旅行者,系統咳嗽兩聲,安慰她,「旅行者,其實這樣也挺好的,要不然你扮小孩子肯定會露餡的。畢竟你之前在提瓦特大陸冒險的時候,如非必要,可是很少開口說話的呢,不僅啞巴而且還有點面癱屬性。」
「你看安娜醬,安娜醬也很可愛的吧!三無蘿莉誒!」
「可是可莉不是這款嘛……」系統語重心長地提醒她,「你就ooc了啊,契合度就會往下掉,刮痧越厲害,早日完成任務就越難。」
熒沉默幾秒,決定放下羞恥感,然後狠狠地威脅系統,「如果讓我知道你能錄像之類的話,系統,你明白吧?」
「我做飯很好吃,全都是『美味的』哦,沒准哪天會出現美味的應急食品大雜燴也說不定。」
系統:「哈、哈,你在說什麼啊旅行者,系統我聽不懂的!」
在努力說服自己接受『披了蘿莉馬甲後行為會幼齡化而且精分後的自己還會非常清醒地看著這一幕』這種羞恥事件後,熒查詢了契合度。
『雪融有蹤ㆍ重雲』契合度27%;
『火花騎士ㆍ可莉』契合度15%;
距離開啟新馬甲還需142%/240%總契合度
「總之,只要不總是過度ooc,契合度就會慢慢漲上去的,初期契合度會漲得快一點。」
系統解釋道。
熒關掉契合度頁面,繼續自己的餐廳服務員工作。
——
「你是說,赤之氏族的最弱干部十束多多良昨晚被襲擊了?」
宗像禮司放下手中的茶壺,裊裊的煙霧從滾燙的茶水上浮起。
「是……」淡島世理繼續說道,「而且,在此之後,赤組開始查我們正在查的那件事,也就是之前在一級咒靈現場,丟失的那兩把槍。」
「不是巧合嗎?」宗像禮司從短暫的沉思中回神,「那稍微有點麻煩了啊。」
「是,赤組已經包圍了葦中學園學園島,正在尋找昨天晚上的凶手……」淡島世理表情嚴肅,「室長……」
「看來,Scepter4也需要參與一下了。」
宗像禮司微笑著推了推眼鏡,拿起放在桌旁的長刀,站起了身。
「和葦中學園校方預約一下,Scepter4有公務要處理,需要查詢其近幾天的錄像,並且逮捕相關嫌疑人。」
甜品店裡呆了一會兒之後,又去附近的商場把可莉用的日常生活用品買齊了,放到草薙出雲開過來的車上面,十束多多良就收到了草薙出雲發來的消息,「藍衣服出現了。」
「王……」十束多多良叫那邊正無聊地看著安娜給可莉扎頭發的周防尊,「青組來了哦,要過去看看嗎?」
周防尊抓了抓頭發,煩躁地『嘖』了一聲,等到安娜覺得自己扎的小揪揪不歪了,把帽子給可莉重新戴回去,才把手指間夾的煙摁熄了,扔進一邊的垃圾桶裡。
「走了……」
他轉身朝外走去,安娜一只手牽著可莉,另一只手拎著裙擺,幾大步追上他,又拉住他垂下的手。
十束多多良鎖好車門,也跟了上來。
周防尊的步子很大,但並不快,一邊走路,一邊憑借著王權者過人的五感,他聽著兩個小姑娘一邊走一邊聊天。
「可莉從前還抓過花紋奇怪的蜥蜴,是從來沒見過的!唔,阿貝多哥哥還教過我辨認,有一種蜥蜴的尾巴,磨成粉末可以用來做蹦蹦!」
「可莉來之前,很認真地做了一個蹦蹦,准備送給榮譽騎士姐姐。但是還沒有找到姐姐,就到這裡來了……嗚……」
這個是才被十束多多良撿回來的小家伙。上山放火、湖裡炸魚,天天禁閉室報道,有個特別害怕的『琴團長』,還有個會幫忙處理後續的哥哥,叫阿貝多,住在雪山的營地上,喜歡畫畫。
「可莉,會送出去的。」
這個,是突然變得活潑了很多的安娜。
兩個小女孩已經聊了一路了,不管是他、還是草薙出雲和十束多多良、以及吠舞羅其他的成員的事情,凡是安娜記得的、覺得有趣的事情,也全都告訴了可莉。
比如說『力夫雖然冬天有點胖,但夏天就會瘦下來,變成大帥哥』這樣的話。
而十束多多良,則是那些亂七八糟、不知道為什麼會從這裡扯到那裡的話題裡的第三個參與者。
能夠接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跳躍性話題,只能說不愧是十束嗎?
始終沉默著的周防尊如是想著。
兩位王是在葦中學園主門門口相遇的。
和帶著兩個小孩的周防尊相比,青組就顯得正式得許多,全員穿著統一的藍色制服,動作標准而整齊,並排站在青王身後。
可莉探頭,好奇地看了看那位『像征著秩序的第四王權者』,青之王。
一絲不苟的制服勾勒出對方修長的身形,腰間掛著一把長刀,鼻梁上架著的眼鏡遮掩住他的部分神情,給人一種腹黑又心機的感覺。
十束多多良就吊著手臂,大大方方地站在赤王身後。
「Scepter4是來這裡抓捕嫌疑犯的。」
宗像禮司平靜地介紹了自己的來意,還在和可莉對上視線時溫柔地笑了笑,「前兩天的一起由軍火走私引起的火拼案件中,跑掉了一個人。」
草薙出雲也已經在剛剛得到了消息,他們要查的那把槍,青組也在查。
「我不管你抓什麼人……」周防尊沒興趣和他繼續交流下去,直接地動用了石板的力量,「我要找的人,必須要由我來處置。」
巨大的達摩克利斯劍出現在空中,王權者的聖域展開。
可莉身處聖域之中,只能感受到強大的壓迫感,和仿佛要將一切燃盡的火焰。
熒身處橫濱,下意識看了看天空。
這樣的壓迫感,讓她聯想起目前為止,唯一一位正面對抗過的神明,那位許以臣民『千世萬代不變的永恆』的神明。
雷電將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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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當紅色的巨劍浮現於天空之時,藍色的巨劍與之相對,也出現在另一邊天空。
由兩位王之間開始的無聲對峙拉開序幕,Scepter4全員拔刀,赤組高呼『No blood!No bone!No ash!』的口號,現場氣氛變得莫名熱血起來。
可莉作為小孩子,和不參與的安娜、十束多多良一起站在旁邊,圍觀著讓人眼花繚亂的戰鬥場面。
過了一會兒,十束多多良聽見可莉拉著他的袖子問道,「多多良、多多良,在這裡是可以隨便炸掉路邊的樹和房子的嗎?不會挨訓嗎?那有沒有有魚的湖?就像星落湖一樣的,裡面有好多好多魚!」
「丟一個蹦蹦進去,就能收獲好多被炸熟的、好吃的魚!還不用挨琴團長罵、不用被關禁閉……嗚!簡直就是夢中的魚塘!」
十束多多良從滿腦袋問號逐漸變得笑容十分勉強,他語氣溫柔地回答抱著滿滿期待的可莉。
「不是可莉想像的這樣哦。」
「參與戰鬥的大家都是大人,都有能夠承擔後果的能力,所有的損毀都是需要賠償的。」
「而可莉口中的魚塘是不存在的,要麼是養殖魚,炸完之後必須要按照魚塘主人的損失好好地賠償,還需要認真地道歉,要麼就是野生魚。
但是野生魚生活的水域是大家要使用的水,可莉會因為危害公共用水的罪名被逮捕起來,是比關禁閉還要可怕的懲罰。一旦炸到了野生珍稀魚,事情就會變得更加嚴重……」
「嗚……好復雜……」可莉抱著故事書使勁搖了搖頭,書包上的嘟嘟可也跟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擺,「這個世界好恐怖!在這裡竟然不能炸魚,那可莉的新靈感蹦蹦好像就沒有地方可以用了……」
十束多多良笑容不變,隨後詳細地向可莉介紹了『到處放炸彈和放火』的危害,比如說有可能被抓起來,再也不可能被放出來,永遠只能在小房子裡度過,還要和書包上的嘟嘟可分離、也不能再擁有嘟嘟可故事集了……
把可莉嚇得抱緊了安娜,最後才總結道,「總之,只要可莉不放火、不亂丟蹦蹦,做一個乖孩子,就不會有問題的,可莉懂了嗎?」
看著可莉乖乖點了點頭,十束多多良才松了口氣——天知道他在旁聽可莉跟安娜說,之前每天的玩耍項目是做蹦蹦、去湖裡炸魚、在野外實驗蹦蹦這類危險事項的時候,到底有多驚訝。
究竟是多麼心大的家長,才能讓一個小孩子自己制作會爆炸的『蹦蹦』到野外去玩耍啊!
十束多多良如是在心底吐槽道。
——
五條悟找來的時候,重雲正在認真練功的間隙。
少年的發絲被汗水稍稍浸濕,臉頰上滿是紅暈,正拿著一根冰棍,伸出舌頭舔了兩下。
就連吃冰棍的時候,他的表情看起來也格外認真嚴肅。
舔過冰棍以後,他張開嘴唇,微微伸出舌尖,像是夏天被熱到的狗勾一樣,然後飛速地張大嘴巴,將冰棍咬了一大口,直接吞進了肚子裡。
重雲打了個小小的哆嗦,卻立刻如同松懈下來一樣,長長地『哈』出一口氣。
以這樣一副滿足的神情,他很快吃完了整根冰棍,准備調息一二,等熱氣徹底平靜下來,就進入下一輪練功。
「重雲……」
五條悟就是在這時候開口的。
他笑眯眯地從外面走進來,手裡的文件袋在空中拋出完美的弧線,落進重雲的懷裡。
「五條老師?」
重雲接住文件袋,表情裡滿是迷茫。
「是辦下來的學生證。」五條悟這樣說道,「從今天開始,重雲就是正式的高專學生了。」
系統提示:「進入東京咒術高專」任務已完成,獎勵:30000日元、臨時傳送錨點(七天)已發放至背包。
重雲鄭重地抱住文件袋,認真回答他,「謝謝五條老師。」
「這就不用謝啦……」五條悟朝他走過來,隨意地在他身旁的座椅上坐下了,他伸出一只手指,朝重雲比劃,「不過我有一點很在意哦。」
「為什麼,重雲能夠說出『只要是和旅行者同行的人,都有來這裡的可能性』這種話呢?」
「嗯?」重雲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他,「因為就是這樣的,這就是事實啊。」
「事實?」五條悟輕輕笑出聲,「我當然相信重雲是不會撒謊的,不過稍微對於重雲口中那位『旅行者』,有些感興趣而已。」
他仔細地盯著對方的表情,語氣鄭重地問道,「旅行者,究竟是怎樣的人呢?」
重雲一愣,稍微露出幾分無措的姿態,他垂下腦袋,用手微微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翹起的呆毛也隨著他的動作搖擺了兩下。
熒:「難道我還得自己說自己的壞話不成?但是自己吹噓自己感覺就更加羞恥了啊。」
系統:「沒關系啦,再也沒有比扮蘿莉更羞恥的事情了,放心吧旅行者!」
「我不太會說話……」重雲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才開口回答他,「所以,我覺得我沒有合適的形容詞、向五條老師形容,『旅行者』究竟是怎樣的人。」
「但凡是與『旅行者』同行的人,都會喜歡這樣的經歷的……」
(熒:……反正一起旅行的時候好感度都在漲,所以應該沒有不喜歡吧?)
「而且,『旅行者』的伙伴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人……」
(熒:……我是這樣覺得的啊,不管是重雲也好,還是可莉也好,大家都是很棒的旅伴……嗯,不過這樣自誇對於重雲有點ooc了!)
「我、我不是在說我自己,嗯……只是,只是……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事實……和旅行者同行的人,都可能會來這個世界,這就是事實。」
(熒:……確實如此,只要到了我旅行者的隊伍裡,就一定要進塵歌壺刷好感、下本刷好感,總之好感必須滿!好感名片必須到手!這是收集癖的基操!)
(熒:然而,只要達到了滿好感度的條件,馬甲就可能會出現。所以邏輯沒毛病嘛。)
「原來如此……」五條悟看著組織語言無能、最後結結巴巴說完話的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來是非常有趣的人物,我也想和這位『旅行者』一起旅行試試看呢。」
重雲點點頭,仿佛終於找到了可以形容的語句,「就算是五條老師的話,和旅行者一起旅行後,也會像我一樣的。」
指被放進塵歌壺以及一起做委托、刷副本直到好感度升滿,把好感度名片交出來。
五條悟點點頭,「我很期待哦,所以有機會的話,把這位朋友介紹給我吧,重雲。」
「嗯嗯!」重雲點點頭。
熒衝著系統吐槽:「所以當然就沒有機會啦,脆皮戰五渣的旅行者還是離戰場遠一點比較好啊。」
系統:「我覺得你吹噓自己吹噓得很快樂,旅行者。」
熒:「那你說,我有哪句說的不是實話?只是給這位五條老師留下了一點藝術性的想像留白而已,就像阿貝多老師畫的畫一樣!留白才是藝術!」
系統:「是的,阿貝多老師只有對自己喜歡的地方才會認真描繪,不感興趣的地方畫得都尤其簡陋,還不如用留白來給別人想像的空間。」
就在這樣的吐槽中,熒完成了今日份打工,看著稍微有點樣子的存款,她現在覺得很滿足。
兩位王權者的對峙也已經結束了,最終還是誰都沒有說服或者是說打服誰,不過感覺這樣的結束很正常了,根據熒的觀察和猜測,這肯定是互相看不順眼的雙方的常態。
不過,支線任務裡那位『會發展出奇妙友誼的朋友』要是再不出現的話,熒就想要回去找自己的便宜老板弗朗西斯大人了。
畢竟也沒說支線任務必須要做完嘛,她都已經在這個小網吧等了對方兩天了。
而且,看太宰治熟練的樣子,他肯定是料到那家伙會找上門來,才會那麼大方地直接送張黑卡的。
熒從熟悉的小巷道回到那家網吧時,身邊突然呼嘯而過一輛機車,帶起的風把她的頭發吹得亂糟糟的。
「怎麼會有人開機車進這種小巷子裡啊。」熒一邊把自己的頭發整理整齊,一邊吐槽道。
中原中也剛從那位組合偵探所寫的偵探小說裡出來,回到住處後先洗漱了一下,結果就發現自己的最近剛買的新車車鑰匙不見了。
讓下屬一查,下屬非常迅速地把一個視頻打包發給了他。
視頻裡,最開始就剛好拍到太宰治從他的新車上下來。而他那輛新車,已經被撞得完全看不出新車的樣子了。
中原中也怒氣衝衝地關掉視頻准備去找太宰治算賬。終於,在去哪裡找太宰治這個問題上想到了查詢自己的黑卡消費記錄。
太宰治那家伙可不是第一次黑進銀行系統,用他的賬戶給自己開副卡用了。
最終找到的最後的消費記錄,就是在這間小破網吧裡,連續開了兩天通宵。
櫃台後的收銀員戰戰兢兢地站著,中原中也用手壓了壓帽檐,問道,「你知道最近兩天在這裡用黑卡消費的人是誰吧?」
收銀員點點頭。
畢竟在這種小店裡掏出一張黑卡實在是太讓人有記憶點了。
正在此時,熒推開了網吧的門。
於是收銀員指了指門口,「先生……就是、就是那位——」
中原中也活動了一下拳頭,怒氣滿滿地轉身,「混蛋太宰——」
他猛地一頓。
金發金眸的少女站在門口,正巧朝他看過來。
第15章
中原中也下半句話立刻卡在嗓子眼裡,說不出口了。
他皺著眉,回頭用手指指節輕輕敲了敲前台的桌面。
「你確定就只有這一個?」
「確、確定……」
被對方滿是壓迫力的眼神盯住,收銀員覺得自己緊張得舌頭都快打結了。
中原中也在這一瞬間腦補了許多——比如說太宰治那個混蛋家伙對未成年少女下手了。
要是他跟對方揭穿太宰治的真面目,對方會不會哭,哭起來就更麻煩了……他根本不擅長應對哭起來的女孩子……或者是直接深刻地相信太宰治的假面目從而認為他是騙子……
中原中也做出了總結,總之,不是混蛋太宰那家伙的話,就沒辦法直接用揍人來解決問題了,交流萬一出現差錯把對方弄哭了就更難搞了,所以……所以直接讓銀行停卡就行了。
嗯,就是這樣。
於是,中原中也面色平靜了下來,從少女身旁路過,直接朝外走去了。
「這位……」
熒本來想說些什麼解釋一下情況,結果卻看見對方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出去,稍微有點傻眼,不得不出聲直接叫住他。
「這位先生,這是你的東西吧?」
她直接把那張黑卡拿出來,又拿出自己這兩天賺的錢,把花掉的錢補給他。
「啊?」
中原中也下意識接過一張黑卡和幾張紙幣,稍微有點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熒和系統吐槽著,「這會是什麼奇妙的友誼?是尷尬的互相看著的友誼還是一起譴責太宰治的友誼?」
「是這樣的,前兩天太窮了,就花了一點……不過我打工都賺回來了,所以都還給你。」
熒稍微頓了頓,想找找話題,讓氣氛不那麼尷尬,於是說道,「不過,雖然我有所猜測,但還是想確認一下,你認識國木田先生嗎?」
「國木田?」中原中也從記憶裡拖出那位武偵成員的名字,「國木田獨步?」
「是的,前兩天給武偵下了個委托,結果這家伙招惹來了港口Mafia的人,戰鬥中我新買的衣服不小心損壞了。於是作為賠償,國木田先生給了我這張卡……」熒稍微沉默了一下,「但他實在是不像能擁有這張卡的人……」
「你說的這個國木田獨步,是不是黑頭發?身上沒受傷卻纏繃帶的一個怪人?」
中原中也聽到港口Mafia稍微心虛了一點。但想到太宰治那家伙,又開始咬牙切齒起來。
「是的……」熒點了點頭,「這個名字也是假的嗎?」
「這家伙叫太宰治……」中原中也下意識叮囑道,「總之下次看到他記得離遠一點,這家伙嘴裡就沒有一句能相信的話。」
他頓了頓,從錢包裡拿出幾張大額鈔票遞給熒,「這些是損壞你衣服的賠償,真是抱歉,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時間寶貴,他一定要在回去上班之前,把那家伙揪出來打一頓才能順氣。
熒低頭一看鈔票,全是10000元日元面額的紙幣,目瞪口呆,「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說我們之間會有奇妙的友誼了,系統,你用心良苦啊!」
她語露欣慰,非常鄭重地請求道,「這種有錢人朋友,請摩多摩多。」
系統提示:支線任務『物歸原主』已完成,任務獎勵:特殊道具『梧桐樹葉蝴蝶』已發放到賬。
新手引導向任務全面完成,系統即將更新,將於三小時後重新上線,請旅行者耐心等待。
「就算這種朋友沒有了,也沒必要溜吧?系統?而且拿別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來當獎勵又是怎麼回事啊?」熒沉默幾秒,試探著繼續叫道,「系統?」
無人應答……
熒本來准備去安保公司找她在組合的上司,結果沒想到系統突然罷工。除了馬甲還正常著以外,小地圖和道具都鎖掉了。
算了,沒有地圖自己也找不到路,直接打車過去吧。
熒數了數手裡的鈔票,開心地哼了幾句小調。
熒坐在車上,側頭看著外面的景像,心情頗為不錯,但她突然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車窗外一堆人聚集著,鬧鬧哄哄的,司機正在感慨著橫濱的治安問題,吐槽著這一看就是又出現殺人案了。
而車窗上模模糊糊印出她的面容,發間那兩朵白色的花上,有一只精致的蝴蝶停留著。
她仔細一看,那只蝴蝶分明就是之前她過生日的時候,那位魈仙人送的梧桐樹葉蝴蝶,說是仙法,能夠辟邪。
熒沉思著,卻突然聽到由遠及近的警車和刺耳的警笛聲。
她眼皮一跳,只看見方向盤上方的空中,突然探出一只手來,那只手越過出租車司機,直接握住了方向盤,突如其來地朝旁邊一轉。
司機瞪大眼睛,看著因為轉向錯誤而迎面馬上要撞上的那輛警車,聲線顫抖著猛踩剎車,「這、這是怎麼回事——」
熒目光一閃,直接從後座站起來,拉住了那只正要縮回去的手,就像拔河一樣死拽著不放。
幸好兩輛車剎車都很及時,所以雖然撞上了,熒也被那股大力衝撞了一下,額頭撞上車頂,但是都沒有什麼大礙。
她甚至還死死握著那只手沒有松開。
一名穿著警察制服、披著披風的男性低頭敲了敲車窗,熒朝外看了看,兩雙金色的瞳孔對上視線,對方的警帽下,幾縷銀發從額邊落下。
更為奇怪的是,這家伙的左眼上用油彩畫了一道豎著穿過眼睛的豎線,像是馬戲劇團裡的小醜一樣。
熒注意到了,他沒有右手……嗯,准確來說是,他的右手雖然在披風下看不到,但應該是自己手裡這只。
她非常冷靜地拉下了車窗,禮貌地說道,「您好,警察先生,有什麼事麼?」
「真是位可愛的小姐……」對方微笑著,禮貌地回答她,「能把我的右手松開了嗎?」
「不行……」熒歪了歪頭,「這只手才是剛剛差點發生的車禍的罪魁禍首,松開了以後難道讓司機先生去頂罪嗎?」
「好吧,看來不得不這樣做了,可愛的小姐……」他笑起來,左手握著槍,對准熒,扣下了扳機,「再見哦。」
就在他扣下扳機前一秒,熒用力扯了扯他的右手,頭朝旁邊避開,手平舉在身前,迅速形成的風刃卷成一團,將車門直接從車身上吹飛,直接撞在對方身上。
連續幾聲槍響,距離太近,熒只能避開要害和用力扯住對方的左手。
車門把他的手裡的槍撞飛了,他發出一聲悶哼,兩人再次陷入『貌似勢均力敵』地對峙。
熒正准備讓司機報警,那輛撞上的警車,就已經有警察來查看情況了。
「怎麼回事?」
熒看著對方再次伸進鬥篷裡的左手,大聲提醒道。
「閃開——」
砰——
槍聲響起……
「已經遲了哦……」對方露出格外漂亮的笑容,「好了,現在到了提問時間,請問這位可愛的小姐,我是誰呢?」
熒下意識朝外探出上半身,以期待能阻止他,鬢間卻被濺上了幾滴滾燙的血液。
她按捺住自己想要回頭確認那人是否安全的想法,冷靜地盯著他回答道。
「危害公共治安的通緝犯。」
「哈哈哈——」他無所謂地笑著,「你真有趣,那麼,我必須問一個我非常想知道的答案了——我在追求什麼呢?」
「大概是死亡吧。」
熒開始面無表情地胡說八道,以拖延一下時間,瘋狂地思考著對策。
這家伙的異能力是用鬥篷連接遠處的空間吧?那這個遠處,有多遠呢?如果不能再連接的話……
不,這個不行,他會選擇先殺掉司機。
熒皺了眉,剛才還覺得沒什麼大礙的額頭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她仔細地思考著,眼睛盯著對方剛從鬥篷裡拿出來的另一只手,瞳孔稍微有些渙散地睜大。
鬢間開始冒出虛汗,熒覺得自己手心也開始出冷汗,就快握不住對方的手。
但是不可以松開,這家伙的目的絕非僅僅如此,那個愉悅犯似的笑容,如果讓他離開的話……絕對會繼續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
她的余光裡看見地面上破碎的碎玻璃,折射著破碎的光暈,她突然想起來什麼——
熒下意識低聲將那個名字念出了口。
「魈……」
空中揚起細小的灰塵,風無聲地吹拂而過,少女發間的梧桐樹葉蝴蝶微微動了動,仿佛活過來一般,振翅飛向了空中。
風逐漸變得大了起來,熒只看見梧桐樹葉蝴蝶在空中模糊成一片,變成一小塊青色的光暈。
光暈在風中逐漸擴大,熟悉的氣息溢散在空氣中,仿佛從望舒客棧離去之時,那位仙人懷抱著和璞鳶,腰間掛著儺面,連正眼都沒給人一個,只是站在屋頂,語氣平靜而冷淡——
「如遇失道曠野之難,路遭賊人之難,水火刀兵之難,鬼神藥毒之難。惡獸毒蟲之難,冤家惡人之難,便呼我名。」(1)
那副場景和今日重合,熒仿佛聽見熟悉的聲音——
「三眼五顯仙人,魈,聽召前來守護。」(2)
——
注:(1)(2)摘自游戲語音。
果戈裡:伸個手迫停一下警車,誒我手怎麼收不回來了?
肝1.6萬字論文ddl,明天應該不會更新,癱倒。
我絕對不是故意停在這個地方的,嗯。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6章
熒的耳畔逐漸被更多的聲音占據,那並非來自與她定下約定的那位夜叉仙人,而是怨魂在不斷地嘶吼著。
意識仿佛被怨恨淤積而成的污穢裹挾,在無人可知的角落裡獨自掙扎著。
這些掙扎表現在身體的動作之上,只能看見她死死握住手中那只手臂,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身體下意識蜷縮,盡力維持的平靜表情被痛苦徹底地扭曲。
每一秒的時間在這無聲的掙扎裡都被痛苦無限拉長,熒咬牙承受著,努力維持清醒。
她不能在這種地方放棄——被淤積的污穢徹底吞沒,只能變成毫無理智只會殺戮的怪物。
「我說過,我曾經屠戮了無數的怨魂……」
越過怨魂的嘶吼聲,熒聽見這清冷的少年音色,仿佛看見對方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它們的聲音常常停留在我耳邊,嘶吼著、號哭著……殺戮……」
「既然想要使用夜叉的力量,就必須承受夜叉所承受的業障……這是沒辦法避免的……」
「我們之間建立起的關聯已經太多……事到如今,早已沒有了後悔的余地……」
「但如果是你的話……只要堅持本心,就不會被污染。」(1)
長久的沉默,久到熒都以為這段對話已經結束了,對方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罷了……」
「或許這時候,有人陪著會好一些……聽蕭聲吧,我就在這裡。」
那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遠方傳來的蕭聲,熒的眼前仿佛浮現出神色清冷的魈上仙站在望舒客棧樓頂的朱色護欄前、拿著竹蕭閉眸吹奏的情形。
蕭聲牽引著她的思緒,逐漸壓過那些嘶吼的怨魂,從淤積的污穢中找回自己的理智。
青色的身影手持碧綠的長柄武器,浮於空中時,那些風聲全都突兀的靜默下來。
少年仙人睜開眼眸,金色眼眸冷淡地朝下一瞥。
神色還殘留著痛苦的熒抬眸,和對方對上視線。
這還是第一次,自己和自己精分的馬甲對視呢,感覺稍微有點奇妙?
熒莫名其妙地想著,她覺得已經精分成四個人的自己毫無失控的感覺……可能是天生就有精分的天賦?
捱過了最開始接手『魈』馬甲之時,纏繞上本體的這一波業障,她這副人物等級七十級未突破的脆弱身體已經疲倦到了極致——
四肢發軟、大腦隱隱作痛,耳畔的耳鳴還沒有全然消失……
她能清晰地分清楚本體和魈耳畔的耳鳴,卻沒辦法再強行用意識操控疲倦的身體。
少女的手微微松開之時,魈已經取下腰間的儺面,猙獰的面具將他的臉覆蓋,手中的和璞鳶微抬,槍尖指向朝熒扣下扳機的那人。
只是一瞬,青色的身影迅疾如風,槍尖沒入對方的身體,余力將其朝後帶出一大段。
在魈身後,熒的手從半空中落下,她軟軟綿綿地倒在車門旁,抵抗不住身體的疲倦,徹底陷入昏睡之中。
儺面上冷冰冰的青色瞳孔中,倒映出對方那一瞬瘋狂的笑容。
果戈裡沒來得及扣下扳機,槍聲卻已經響起。
面具覆蓋著,看不出魈的表情,他的動作依舊平穩而冷靜,和璞鳶從對方的身體裡帶出大片的血液,飛濺到四周,如同憑空綻放的血色之花,血腥味彌散開來。
血色襯得和璞鳶上那層黑氣愈發明顯,槍尖恰好停在果戈裡的脖頸上方,上一瞬,還熱乎著的血液順著槍尖滑進他的衣領,下一秒,他的瞳孔裡只剩下一道青色的殘影,業障的黑氣仿佛還在殘影之上纏繞。
魈拉出的殘影成三段折線,霎時便已經穿過了方才槍聲響起的位置,還未開出第二槍的人倒在地上,和璞鳶上的血腥氣味愈發濃郁。
原本的鬧市區在短時間內靜默一片,現場滿是狼藉。
只剩下儺面覆住臉頰的青色身影,手中的武器沾滿血腥,身旁躺著一名生死不知的男性。
隨著流失的生命而攤開的手中,還握著一把槍,手指依舊松松垮垮地扣在扳機上。
果戈裡已經從原地消失了。
江戶川亂步和愛倫坡乘坐警車過來時,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場景。
魈面色平靜地取下儺面。
明明業障的黑氣和血腥氣味共同勾勒出他肅殺的身形,儺面之下的面容卻清秀、漂亮得過分,甚至滿是少年氣質。
他回眸看了兩人一眼,冷淡的金色瞳孔和江戶川亂步對視,只是一瞬,現場所有人眼中,便只剩下空中一道青色殘痕,淺淡的黑氣繚繞。
警車停下,日暮警官叫人拉起了警戒線,亂步則是觀察著現場。
坡肩膀上的浣熊猛地跳了下來,幾下撲到倒在車旁的少女身上,用身體拱了拱熒。
坡這才注意到昏睡的同事,走過來檢查了一下她的鼻息,對浣熊道,「卡爾,杯面小姐還活著,不要亂拱了。」
將附近的人叫住做了筆錄,日暮警官才轉身去問已經觀察完現場,邊聽筆錄邊吃棒棒糖的亂步,「亂步先生……」
「唔、唔……」亂步一邊答應著,一邊幾下『卡茲卡茲』把糖果咬碎,「就是很簡單的『回收』。」
和熒所坐的出租車相撞的警車是押送嫌疑犯回警局的,嫌疑犯名叫『小栗蟲太郎』,異能力『完美犯罪』,能夠將犯罪證據全部毀滅。
在剛過去的共噬事件中,他毀掉了死屋之鼠唆使小孩子自爆的證據,導致現場另一人國木田獨步被當做嫌疑人捕捉入獄,這也正是亂步找他的緣故之一。
「把來的人編個序,第一個是小醜一號,第二個是炮灰二號……」亂步解釋著,「小醜一號是空間系異能力者……出租車莫名奇妙撞上警車也是因為他……但是出租車上的……嗯……」
坡提醒道:「出租車上的人是我的同事杯面小姐。」
「嗯!杯面小姐是異能力者,纏住了小醜一號。但是打不過他,然後此時,面具君出現了……嗯,面具君的出現應該和杯面小姐有關。」
「所以,面具君為了救杯面小姐,衝向了小醜一號,此時炮灰二號開槍殺死了留在警車上看守罪犯的人,小醜一號暗示面具君,炮灰二號下一槍會擊殺杯面小姐,面具君就先殺了准備開第二槍的炮灰二號,小醜一號趁此機會帶走了罪犯,然後我們就來了。」
——
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頭部依然隱隱作痛,四肢乏力。
系統在腦海裡滿是擔心地問她,「你沒事吧?旅行者?」
「沒事……」
熒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揉了揉額頭,床邊上的浣熊已經在被子上竄了兩圈,隨後乖乖地蹲坐在一邊。
熒一把抱住毛絨絨的浣熊,伸手rua了兩把,一邊語氣自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說道,「你都升級了什麼功能?要是沒用的話,應急食品就該發揮該有的功能了。」
「這種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你已經昏倒了,你嚇死我們了。」
系統繼續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旅行者?」
「沒什麼事,休息一下應該就沒問題了。」熒松開卡爾,下了床。
卡爾一溜煙跑到門邊,推開了門,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她。
「真的沒問題嗎?」
系統有些懷疑。
「當然,所以你到底升級了什麼功能?」
熒一邊跟著卡爾朝外走,一邊和系統繼續交談著。
「哼哼,魈上仙的馬甲體驗感怎麼樣?」系統略帶點小得意地問道。
「我沒抽到和璞鳶,魈和我一起旅行的那段時間,用的是決鬥之槍……所以這個馬甲魈上仙,是真正的仙人的強度,而且不受契合度的影響。」
熒很快猜到了系統的意思,「所以你還可以給我提供哪個馬甲?巴巴托斯、摩拉克斯還是巴爾澤布?」
「你太貪心了吧,旅行者!直接給你發三神,讓你把反派全砍死嗎?」
系統無語道,「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魈上仙是因為曾經送過你梧桐樹葉蝴蝶,才可以這麼干的。」
那枚梧桐樹葉蝴蝶,正是越過角色扮演系統,直接將魈的力量完整傳遞過來的媒介吧?
熒沉思幾秒,然後說道,「早知道我應該找他們都要一遍生日禮物的了。」
「總之,新功能就是,可以通過積攢拯救世界進度,完全解鎖神明馬甲的能力。」
「嗯……讓我看看,旅行者的世界拯救進度有多少了……」系統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打開了更新後的系統頁面。
系統突然陷入了沉默,沉默過後滿是驚訝地大叫著,「旅行者!你到底干了些什麼!」
「怎麼了?」
熒跟著卡爾下了樓梯,走進廚房,來到儲存食物的冰箱前,卡爾扒開了冰箱,示意熒自己拿吃的。
熒一邊拿出一瓶牛奶,一邊看著裡面的食物糾結選什麼,「難道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
「不是……拯救世界的進度條,已經40%了。」
——
注:(1)前面的話參考了魈游戲人物語音。
肝了一篇關稅與外貿進口額的相關性分析和一篇貿易互補性分析論文,回來更新看到魈君的第一反應是——
米哈游把魈君出口到國外賺了多少外彙?交關稅嗎?
癱倒……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7章
熒拿出一袋白吐司,在卡爾面前晃了晃,問道,「可以吃嗎?」
小浣熊直起身體,嗅了嗅她的手,道,「啾。」
熒一只手拿東西,伸出了另一只手,讓卡爾順著她的手臂爬到肩膀上。
身為組合曾經的首席設計師,愛倫坡從來都不缺錢。因此在日本的住處也十分的豪華。
熒從廚房裡出來,穿過長長的走廊,才來到十分寬闊的大廳。
大廳的大門關閉著,高高的窗戶只漏進些微月亮的冷光,活像恐怖小說裡的場景布置和氣氛。
熒在餐桌旁坐下,喝著牛奶吃著吐司,面色平靜,眼簾微垂,像是在思考著一些什麼的樣子。
「40%的拯救世界進度,夠旅行者你用神明馬甲敞開輸出2分鐘啦。」系統解釋著,「每20%的進度就可以多一分鐘哦。」
「總共也才5分鐘能用……哦不,最後一分鐘估計不會有用上的可能性了。畢竟進度條滿了我就可以回提瓦特了,所以就是只有4分鐘啊。」熒輕聲嘆氣。
「可是魈上仙的馬甲是常駐的啊……」系統提醒道,「魈上仙的實力已經很強了,而且你還有阿貝多老師送的岩花,根本不缺戰鬥力吧?」
「你在暗示我什麼?」
系統:「我絕對沒有暗示旅行者是智商不夠的意思!」
熒把牛奶喝完,牛奶紙盒被她隨手捏癟,她正准備起身去扔垃圾,大廳的大門就被打開了。
進來的人除了愛倫坡以外,還有一個戴著貝雷帽、披著偵探小鬥篷的眯眯眼青年。
他手裡拿著一盒杯面。
「卡爾,吾輩回來了。」愛倫坡看著趴在熒肩上,尾巴不斷掃動的小動物。
卡爾向熒『啾』了兩聲,動作靈活的從她的肩頭一躍而下,回到了愛倫坡的肩頭。
而眯眯眼青年一進來就盯上了熒,「杯面小姐!你一定知道怎麼泡杯面吧?」
熒看著對方遞到面前的杯面,久違地沉默幾秒,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江戶川亂步跟著她一起走進了廚房,愛倫坡於是也一起跟了過來,卡爾趴在他的頭頂。
熒把牛奶和吐司的包裝扔進廚房的垃圾桶,她沒找到能直接接熱水的地方。
於是把杯面放在灶台上,翻出了看起來就沒怎麼用過的鍋,把熱水燒了起來。
「坡也要吃點什麼嗎?」
面對把自己從大街上撿回來還提供了食物的同事,熒還是蠻樂意幫忙下廚做飯的。
「焦糖布丁!」江戶川亂步搶先開口。
「吾輩……」坡剛想說些什麼,就和亂步對上了視線,片刻後他放棄掙扎,「好吧,就焦糖布丁。」
「嗯……」熒打開冰箱,掃視了一眼食材,拿出雞蛋、牛奶和糖,久違地開始做飯,讓她心情莫名變好了一點,語氣輕快了些,「沒問題。」
亂步已經找到了廚房裡唯一的小凳子,靠在門邊坐下了,而坡作為卡爾的攀爬架,站在角落裡,他本來還試圖和亂步討論一下有關於今天的『推理』。但亂步以『能量不足,想吃東西』為理由拒絕了。
熒做飯時的動作流暢而迅速,杯面被她簡單地煮了一下,面條吸滿了湯汁,又加了一個金黃色的完美煎蛋,和一些綠葉蔬菜,才拿給亂步。
坡聞著空氣裡彌散的杯面香味,感覺自己的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突然就不想吃已經叫了的壽司外賣,想吃熱乎乎的湯飯。
此時熒才把過完網篩的牛奶蛋液倒進從櫥櫃裡翻出來的平底模具裡,然後看著手機上現查的烤箱用法,十分認真地預熱了烤箱。
亂步吃完杯面的時候,廚房裡彌散的香氣已經變成了烤箱裡散發出來的香甜氣味。
而熒正在認真地看著一些之前在提瓦特沒用過的廚具的說明書。
很明顯,雖然愛倫坡不做飯,但廚房裡該有的東西他都有買……可能只是因為不缺錢吧。
熒其實在思考著做一點杏仁豆腐。雖然不用刷『魈』馬甲的契合度,但符合人設的事情做得越多,馬甲在外人眼裡的個人特征就越鮮明,她就更加不用擔心自己掉馬了。
不過坡家裡沒有杏仁,因此她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准備過兩天自己找好住的地方,再做這個試試。
橫濱附近的深山裡,少年仙人立在樹上,枝葉將他的身形掩蓋,他閉眸斜靠在樹干上,微微抿著唇,表情平靜而冷淡。
山中的風吹拂而過,樹葉發出嘩嘩響聲。
夜叉是專精殺戮的存在,他並不擅長追蹤,更不用說追蹤的人還能夠瞬移,因此在中途他就跟丟了。
仙人不需飲食,連睡覺也並非必需品。因此他對居所也沒有什麼追求,只是無事可做之時,小小休憩一會兒。
當然,作為夜叉,他總是遠離人群,避免和普通人有所牽扯。因此休憩之所,顯然正是無人的野外。
熒並非不想給魈仙人找個舒服點的地方呆。但如今她顯然沒有璃月七星那樣建一個望舒客棧的財力和魄力,她連自己的住處都沒找到——
畢竟熒除了沒錢以外,現在還是個黑戶,就算她現在夠了租房子的錢,但正經租房子肯定是租不到的。
布丁剛放進冰箱裡,就有人來接亂步了。
此時亂步已經讓愛倫坡找出了游戲機,打開了客廳的大燈,亮晃晃的燈光一照,開始打游戲了。
愛倫坡正在吃他點的那份壽司外賣,熒則是被抓壯丁陪亂步打游戲。
她一直表現得很正常,話少得跟沒有似的,就像是有派蒙跟在身邊的時候一樣。因為系統曾經提到過『亂步』是愛倫坡最在意的人。
以坡對亂步的態度來看,不僅是將亂步視作對手,更多的是『尊敬』。因此在很多地方,坡對對方的容忍度都高得要命。
所以少說少錯,如非必要絕不開口,她不想再像和坡初見時那樣,被瞬間扒出一些驚人的『秘密』。
門鈴響起,吃壽司的人沒動,亂步顯然也並不是會起身去開門的類型。因此最後是熒放下了游戲手柄,去給人開門。
「抱歉……」
首先是劉海奇怪的白發少年,伸手摸著後腦勺,非常有禮貌地問道,「打擾了,我是來接亂步先生回去的。」
熒還沒來得及說話,從這人身後,飛快地冒出了另一個人,頂著熟悉的笑容,熱情地朝她打招呼,「嗨……熒小姐,好久不見。」
熒被那個上揚的尾音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抽了抽嘴角,特地在姓氏上重讀道,「啊,是太、宰、先生啊。」
「誒,看來熒已經和中也見過面了啊?」太宰治絲毫沒有感受到尷尬,自然而然地微笑著,「那麼作為港口Mafia的干部,他肯定已經為自己的下屬,把錢賠給牽扯進來的無辜路人了吧?」
熒沒有回答他,裡面亂步已經在呼喚自己的陪玩,高聲叫著,「杯面小姐,你再不回來我要無聊死啦!太宰那家伙不用理他就好!」
熒從善如流,轉身進去繼續當陪玩。
太宰治毫不在意地跟了進來,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中島敦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了進來,順帶帶上了大門。
就在熒和亂步打游戲之時,太宰治提醒道,「雖然熒被埃德加先生以外籍人員的名義帶走了。但明天還是需要去警局補一下筆錄。」
「我知道了。」熒盯著屏幕上的游戲場景,面色平靜地回答著。
「說起來,我很好奇呢,那位和熒是什麼關系呢?」太宰治繼續搭話道。
「哪位?」
「熒沒有看報道嗎?因為發生地點在市中心,所以在異能特務科壓下這件事之前,就已經有關於那位的視頻在網絡上流傳了……」
太宰治微微頓了頓,把語速放得緩慢下來,「大家在網絡上給他起了名字,把他稱作『青色的鬼魅』。」
「當然,也有展現出來的力量過於強大、姿態過於帥氣的原因。」
一邊笑眯眯地說著,太宰治特意從手機裡翻出一張圖片,遞到熒眼前給她看——
是魈殺完人後,摘下儺面的那一瞬。
他渾身業障的黑氣還未散去,長柄武器槍尖上的血液滴落,那股肅殺之意更是明顯。
但這一瞬的神情捕捉得過於准確,少年眉眼微斂,硬生生從生人勿近的冷淡之中拍出了幾絲乖巧之意,與周身氣質形成鮮明的對比。
底下的評論更是奇奇怪怪。
尖叫的、大膽認老婆的,甚至還有抖患者,大叫著『想著老婆踩著我居高臨下的樣子,不存在的地方了』。
事後跑去看評論的熒甚至看到了比這更奇怪的話,神情恍惚地關了手機。
不得不說,有網絡這層紙擋著,大家的褲子丟得亂成一團,都找不到了。
不過此刻,她只是放下游戲手柄,看著那張從遠處拍得有些糊掉的照片,微微抿住了唇。
太宰治看著她的表情——比起平時的冷靜,她的神情裡,流露更多的是十足的尊敬,但也不僅僅只是尊敬。
如果非要找合適的詞句來形容他所想像的兩人之間的關系,他只能想到一種——
熒的視線看向發出詢問的太宰治,語氣和姿態都鄭重非常。
「這是我所供奉的神明。」
正是『神明和信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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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中原中也處理完今日事務,略顯煩躁地把領口的扣子解開,從衣兜裡掏出一支香煙,開始短暫的放松時刻。
幾分鐘後,他打開窗戶透氣,把身上的氣味全都散完,然後拿起需要首領批復的文件,乘坐電梯去了頂層的首領辦公室。
「請進……」
森鷗外正坐在辦公桌後。落地的窗戶依照他的習慣,將所有的窗簾拉開,從窗邊看下去,能看見橫濱夜晚的全景。
他正在瀏覽某項剛剛才上報的文件,自然地露出笑意,語氣溫和卻不乏上位者的威嚴,「中也來得剛好,看看這個吧。」
「好的,首領。」
雖然略有些疑惑,但中原中也還是接過對方遞給自己的文件,認真地翻看著。
剛翻開第一頁,他的表情就極為明顯的露出了滿滿的驚訝和疑惑。
「怎麼了?中也。」森鷗外問道。
「這一位……」中原中也把文件放回桌面上,用手指著圖片裡的少女,「我今天和她見過,因為太宰那混蛋又黑進銀行,用我的賬戶開了副卡,我查了消費記錄找過去,見到的就是她。」
這張圖片很明顯是從監控中截下來的,模糊度很高,是熒下意識伸出手去阻止果戈裡向警察開槍的那一幕,也是整段監控中,最為清晰的一幕。
金發、發間的白色小花、看見死亡時無力睜大的金色眼眸,以及身上極為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兩件套。
中原中也能夠肯定,這就是同一個人。
「原來如此。」
森鷗外注視著窗外的燈光,暗紅色瞳孔裡看不出任何明了的情緒,更加顯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太宰君,是想告訴我們什麼呢。」
一旦和太宰治此人扯上關系,即使只是毫無記憶點的路人也會讓人在意起來——不管是中原中也,還是森鷗外,都抱有著同樣的想法。
更何況,在這次的事件裡,她顯然並不是毫無記憶點的路人。
「先看完吧,這份報告是紅葉君才讓下屬送過來的,是今天發生在市中心的惡性殺人案,在中也君提到這名少女之前,我們的關注點是另一位。」
森鷗外微微笑了笑,「當然,因為太宰君的提醒,也該把她提到同樣重要的程度來觀察才是。」
中原中也看完整份報告,將文件放回桌上,露出幾絲看到強敵後略顯興奮的戰意,問道,「首領,您的意思是?」
「既然是否是敵人還未可知,那麼先觀察一二就好……」森鷗外已經開始看他送上來的文件,「畢竟,現在已經進入了和武偵的休戰階段。」
——
熒將冰箱裡的焦糖布丁端了出來,分給在場的人,特地留了一份給蹲在角落裡的坡。
在人多起來後,社恐愛倫坡就頂著浣熊卡爾安靜地呆在了自己的角落裡,他既想遠離人多的地方。
哪怕這是自己家,又稍微對那位『青色的鬼魅』有一些興趣——能被看起來完全是『無神論者』的杯面小姐稱作『神明』的話。
而亂步的觀點則是,「面具君的打扮很特別,看起來不像這個世界的流行,不管是普通人還是傳說生物,都不像。雖然是為了杯面小姐出現,但從頭到尾卻刻意保持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唔……總而言之,他和杯面小姐都並不是需要名偵探關注的對像。」
太宰治笑容滿面地把出於禮貌分到自己手上的焦糖布丁上供給了亂步,隨後中島敦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碟,又看了看快樂地一口吞下一塊布丁,又盯住自己的亂步,沉默幾秒,把布丁也交了出去。
「這些本來就都是我的……」亂步幸福地吃著甜品,「保羅不愛吃甜食,吃一個布丁會覺得剛剛好,兩個就會膩,所以是你們來得太早了。」
「熒的手藝很不錯吧?」太宰治撐著手臂問道。
「是『如果開甜品店的話,我會叫後輩定點去搶限量甜點』,這樣的手藝。」亂步一邊吃著布丁,一邊回答道。
他決定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杯面小姐還是需要關注一二。當然,是指用來蹭飯蹭甜點的『關注』,因為她的廚藝實在是太棒了。
「哈哈,熒會的東西真多啊。」太宰治將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撐著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鳶色眼眸在燈光下顯得漂亮極了。
他繼續感慨道,「真是神秘的女孩子,非常有吸引力。」
熒一邊將游戲手柄和光碟全都收進原來的櫃子裡,一邊語氣冷淡地回答道,「我說過,太宰先生,我討厭這種彎彎繞繞的話,你想知道什麼可以直說。」
「抱歉,我已經習慣這種說話方式了,一時之間改不過來……」太宰治語氣溫和地道歉,視線停留在她身上,「那麼,今天是『神明回應了你』嗎,熒?」
不等熒回答,他繼續問道,「熒是如何知道這位神明,並且供奉於他的呢?在我的記憶裡,沒有哪個地方關於神明的傳說,能夠和這一位對上。而且,『神明是真實存在的』,這件事也太過離奇了。」
「說實話,只是我單方面的供奉而已。」熒面色平淡地回答道。
「我不會透露太多關於他的信息,簡單地介紹的這些,只是想打消你去打擾他的想法。因為他是討厭和人群接觸的存在。」
「當然,我不是指他討厭人類,他只是喜歡獨來獨往,在他的認知中,自己不是會保佑人類、給予人類好運的神明。相反,和他接觸太多的人類,都會被他常年殺戮而沾染上的業障污染。」
「而且,他並不承認自己是神明。」
「『我是依靠出生和血脈的仙人,神明並非是我這樣的人。』」
「這是他的原話。」
熒的話語中顯露出些許低落,她挪開自己的視線,輕聲道,「所以,只是我單方面的供奉而已……從來都只是這樣。」
但逐漸的,她的語氣又堅定了起來,「因為,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的話……那一定是他的樣子吧。」
太宰治認真聽著,好奇地問道,「啊咧,連名字都不能說嗎?」
「念出他的名諱,會打擾到他。」
只是一瞬,熒的情緒歸於平靜,回答道,「所以我不會告訴你的。」
——
送走了武裝偵探社的三人,熒受浣熊卡爾的邀請,在社恐同事的默認下,在自己醒來的客房借住了一晚。
而一直旁觀到看她的表演看得目瞪口呆的系統,終於在她自己呆在房間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這個……旅行者……」系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出了口,「雖然完全沒想到原來你還有當演員的天賦,但這段表演一旦暴露,你會社死的吧,旅行者?」
熒不甚在意地回答系統,「只要魈上仙本人沒有看到我胡說八道,我就不會尷尬,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系統:「那要是——」
「閉嘴……」熒打斷烏鴉嘴系統,隨後迅速地泄氣,「算了,大不了就是一句『不敬仙師』,我聽得還少了嗎?」
「那鐘離先生——」
「鐘離先生情商很高,就算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
短暫的沉默過後,熒聽見腦海裡的聲音用熟悉的語氣說道——
「以普遍理性而言,即便是我,偶爾也會想要將這種趣事分享出去。」
「呃……」熒在沉默過後,現場開啟課堂教學,「要想模仿得更像一點,系統你應該在話開頭加上鐘離先生一向對我的稱呼。然後,整體語氣要用老父親似的無可奈何,比如說——」
熒沉默幾秒,將記憶裡對方的語氣模仿得惟妙惟肖,「旅者,既然無法選擇,不如全都要。」
系統認輸,「雖然這句話並不老父親,但鐘離馬甲沒有發給你真的是浪費了。」
「我突然想到……」熒語氣變得凶狠起來,「我會社死都是誰的鍋啊?要不是為了完成任務,我會同時精分這麼多馬甲。不僅裝蘿莉,還要自己吹捧自己、自己信仰自己!」
「系統……」熒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要是讓我知道你能夠記錄下來這些——」
「哈、哈,正經系統怎麼會有這種功能呢!」
第19章
十束多多良的家是在鎮目町附近租的一間小公寓,一室一廳,雖然住房面積不大,但該有的都有。
不過從他撿了個小女孩回家以後,這間公寓突然變得非常擁擠起來。
如果要讓一大一小兩人都能住下的話,就必須把那間小小的雜物間收拾出來了。
為此,他重新購入了一張能夠攤開變成床的沙發,並且原本准備自己上手組裝。
這個想法被草薙出雲拒絕了,還叫來了鐮本力夫和出羽將臣,讓他們幫助左手受傷的十束把改造成雜物間的小房間重新收拾成能住人的樣子。
兩人把收拾房間的活全力承包了,從雜物間裡搬出來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說一把有些落灰的吉他、很久沒有用過的滑板,甚至還有縫衣服用的縫紉機。
「我提前算過了,這個沙發能夠剛剛好塞進去。」十束和可莉,一大一小兩個人坐在客廳的小板凳上,腦袋湊在一起,像是在說悄悄話一樣。
「多多良好厲害……」可莉咬著鐮本力夫送的草莓味糖果,含含糊糊地說道,「看起來好有趣,可莉還沒有睡過沙發變成的床呢。」
「哈哈哈,可是這是給我自己買的新床,可莉要住那一間,那個房間也很不錯的哦。」
十束多多良指了指自己原來住的房間,「可莉可以進去看看,衣櫃我還沒收拾好,不可以打開,其他地方都可以看看哦。」
「誒,可是多多良不可以睡這邊,太小了,手臂要是不小心再碰傷的話,絕對會被出雲哥哥念叨的哦……」可莉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絕對不是可莉喜歡沙發變成的床的原因!」
比起小小的雜物間,這個房間敞亮且干淨,看起來條件就好了不少。
「咦,這樣的嗎?」十束多多良看著她被糖果撐得鼓起來的腮幫子,沒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可莉的臉頰,把語氣放輕,輕飄飄地說著話嚇唬她,「可是……可莉知道嗎?等到晚上,大家都睡著的時候,又黑又安靜……就只剩下可莉。」
可莉下意識聽得認真極了,眼睛認真地和他對視著,微微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十束多多良繼續說下去,「窗戶開得太高、根本沒有光照進屋子……黑暗裡……好像發出了一點聲音……奇怪的、輕輕的聲音……」
「嗚……嗚哇!」
可莉猛地抱住十束,把自己埋進他懷裡,路過的鐮本力夫和出羽將臣只看見可莉帽子下微微翹起來的小揪揪,書包上的玩偶還在晃動著。
「噗……」十束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伸手回抱住她,還輕輕地拍她的背,「可莉不怕,不怕的,要是晚上怕黑,可以隨時來找我哦。」
鐮本力夫:「十束哥不要胡亂嚇唬小孩子了。」
出羽將臣:「要是嚇唬哭了,哄不回來,就該十束哥你自己哭了。」
「好啦好啦……」十束多多良理了理可莉帽子下有些凌亂的發絲,「是我錯啦,不該故意嚇唬可莉的。」
他帶著笑意輕輕地拍拍可莉的肩膀,像是在加油打氣,「可莉是勇敢的小孩子,應該不會被我嚇到吧?下次再聽我故意說這種嚇人的話,可莉也可以反抗的哦。」
十束微微一頓,露出沉思的樣子,「嗯……比如說給我講一個更嚇人的故事?」
「十束哥太欺負人了,小可莉不如跟我們走吧。」鐮本力夫一邊將雜物間裡拿出來的東西整齊地堆放在客廳角落裡,一邊試圖撬牆角。
出羽將臣跟著說道,「是啊,我們可以給可莉買糖吃、買可愛的小玩偶、陪可莉玩……」
可莉的糖果在嘴裡逐漸化掉,她從十束懷裡緩慢起身,露出有些糾結的小表情,「好、好誘人……但是可莉……」
她猶豫了一下,扯住十束多多良的衣袖,「可莉更喜歡多多良一點、嗯,只有一點點的!出羽哥哥和鐮本哥哥也是好人,可莉也喜歡的。」
十束多多良笑出聲來,伸手挼了挼她的頭,「多多良也很喜歡可莉,可莉太可愛了,我的心都快被可愛到融化了啊。」
「誒?融化了嗎?」可莉低頭,露出沉思的表情,「唔……可是可莉只能讓冰史萊姆融化,融化以後會留下黏黏的史萊姆凝液,阿貝多哥哥的實驗偶爾會用到這個。」
「這只是一種比喻……」十束多多良笑著解釋了一句,然後看了看時間,提醒道,「已經快到了睡覺的時候了,可莉要去洗漱了,要是不按時睡覺的話,可莉以後就長不高了哦。」
——
因為睡得太早,小房間還沒收拾出來,可莉就在十束原來的房間睡著了。
第二天,她穿著十束買的恐龍睡衣,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恐龍後面拖著長長的尾巴,導致她的動作看起來遲緩了許多。
「可莉昨晚睡得好嗎?」
十束多多良已經把早餐都准備好了,微笑著問她。
「唔……可莉是和嘟嘟可一起睡的,所以睡得很好……」可莉頓了頓,突然想起來什麼,擔憂地問道,「多多良呢?多多良沒有怕黑吧?」
「唔……」十束多多良思考了一下,從櫃子裡翻出一只馬克筆,笑著問她,「可莉放在床邊的書包上,那個可愛的小玩偶就是嘟嘟可吧?」
「嗯,嘟嘟可是可莉最好的朋友。」
「那這樣,可莉幫我畫一只嘟嘟可在石膏上,我就也不會怕黑了,怎麼樣?」
十束多多良把手裡的馬克筆遞給她,微笑著問道。
可莉飛快地答應下來,「可莉有跟阿貝多哥哥學過,所以畫畫很好看的!」
她拿著畫筆,用幼稚笨拙的筆觸,在石膏上輕輕地畫出了一只拖著毛絨絨尾巴的毛球。
「確實好厲害啊,可莉畫畫真好看……」十束多多良誇贊著,「現在我晚上睡覺就也不會怕黑了,可莉就不用擔心了哦。」
「嗯嗯……」可莉看著他,眼睛亮晶晶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吃飯吧,吃完早飯,還需要去吠舞羅那邊……」十束多多良合上馬克筆,微笑著提醒道,「安娜已經在等我們了。」
——
熒一早就醒了,頂著一張略帶些麻木的臉,去客臥自帶的洗漱間洗漱,最後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穿上已經晾干的干淨衣服,從房間出去了。
她剛做好早飯,卡爾就『啾啾』地催著坡來吃早飯。
飯後,坡提醒她,先去找菲茨傑拉德,再去警察局做筆錄。
因為她現在還是一個黑戶,要是登記的話很可能出問題然後被發現是偷渡過來的,之後就會被遣送回國了。
而熒雖然猜到了菲茨傑拉德是個擅長賺錢的富翁,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能賺錢。
總之,他非常爽快的花錢幫熒辦妥了身份上的事情,還給熒安排了住處——指愛倫坡家旁邊的別墅,然後大手一揮發了工資。
熒從最開始的震驚到麻木,最後真心實意且十分高興地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弗朗西斯大人?」
「哈哈,這只是『組合』成員應有的待遇而已,其中還有勸坡君回到組合的獎勵。」
在菲茨傑拉德眼裡,所有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作為我的下屬,組合的一員,熒的能力毋庸置疑……」菲茨傑拉德一邊誇贊著,一邊說道,「接下來一段時間,就先作為坡君的助手活動吧。」
熒帶著天上掉的餡餅,感覺自己走路都快飄起來了。她去了趟警察局,用面對太宰治時同樣的說辭說了一遍。
從警局離開的時候,熒在十字路口遇到一個穿著軍裝的盲人——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盲人,總之好像是看不清的,但動作又不像是看不清。
系統提示:突發任務。
看來夜叉仙人的出現讓許多人都盯上了旅行者呢,這可是五感極為靈敏、號稱無明之王的存在,請盡量消除掉他的懷疑吧。
熒聽著系統提示,沉默幾秒。
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下意識禮貌地問道,「請問需要幫助嗎?」
對方仿佛天生一副眯眼微笑的表情,耳朵上墜著的耳墜搖搖晃晃,銀白色的短發長度恰好就剛過耳邊沒多少,發尾是淺淡的紅色。
「不用了……」他微微側頭,仿佛只是一句無關緊要地抱怨,「人群之中……心跳聲太吵了,氣味也過於濃烈……真是不習慣。」
熒歪歪頭,露出一副有些疑惑的表情。
隨後紅燈變綠,她沒再管對方,而是自顧自地離開,下意識向系統吐槽道,「真是奇怪的人,不過這種抱怨,讓我稍微有點想起萬葉。」
「旅行者這樣一說,感覺這個奇怪的人或許也是腹黑呢。」
系統沉思了幾秒,回答著她。
「不哦,這人和萬葉差距挺大的。」
熒面色平靜,無視著身後落後她一兩步的軍裝男子,准備拿出手機導航,去超市買點菜然後回去做飯——
雖然不知道助手是干什麼的,但做飯總沒錯吧?反正坡君日常也沒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0章
因為是周末,所以沒有安排文化課,重雲一早就去了訓練場。
一小時過去,他微微喘著氣,拿起帶來的水杯,仰頭咕嚕咕嚕灌了一杯冰水。
凝心靜神後,重雲開始另外一項日常——抱著那把黑紅色的大劍,仔細地擦拭一遍。
察覺到有人進來時,他下意識抬頭,准備禮貌地打招呼,卻突然發現這是自己不認識的人。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高專是四年制,他現在是在一年級學習,認識的也只有一年級的人。
而且,雖然平時大家是按照課表、錯開時間使用訓練場的。但周末沒有課表,遇到其他年級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那人的目標性非常強,他站在入口左右張望了兩下,隨後徑直朝重雲走過來。
這是個長相非常清秀的少年,黑色的頭發胡亂支棱著,像是刺蝟一樣,瞳孔是深藍色的,睫毛非常長。
「重雲前輩,你好。」
他禮貌地和重雲打招呼,隨後直接說明來意,「我是伏黑惠,五條老師說,讓我周末跟著你去東京一起做一個祓除咒靈的任務。」
「嗯?」重雲面露茫然,仔細地回想了一番,才確認道,「五條老師……好像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是忘記了嗎?」
伏黑惠沉默半晌,末了才無語道:「這家伙為什麼會不靠譜到這種地步。」
「重雲——」
胖達站在入口,一邊朝他招手,一邊拿著手機朝這邊跑過來,「是悟給你打的電話——」
「啊,好的,謝謝胖達……」重雲接過手機,聽見對面要求飲品翻倍加糖的聲音,稍有些遲疑地問道,「五條老師?」
「啊,是重雲啊,昨晚就想跟你說來著,今天要帶後輩,順帶出一下任務……嗯,任務具體問伊地知吧。」
「然後是最重要的一點,重雲要記得給自己買個手機,年輕人的生命可不能只被練功填滿,社交也要好好對待——」
「到我了嗎?給我來份玉子燒、嗯……新品有什麼好吃的甜味食物嗎?」
「好了,重雲,老師還有事,就先掛了,總之,惠就交給你了。」
嘟——
現場只剩下對面的忙音。
重雲沉默幾秒,將手機還給胖達,再次道謝,「真是麻煩胖達了,今天我會去買一個手機的。」
「那倒是不麻煩,伊地知先生已經在校門口等著了好像,你們快去吧。」胖達提醒道。
——
可莉用手帶身子抵住吠舞羅的大門,用力朝裡推,阻力卻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後高大的人影。
而且,這人影是即使擁有火系神之眼的可莉,也會覺得是紅色的、很燙的,這樣的人。
她沒有剎住車,朝裡踉蹌兩步,被有些重量的書包一帶,就快穩不住身體,摔倒在大門口,結果卻被人拎住了後領,停住了。
「可莉、可莉有點被勒住了……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伸手拉住自己的領口,試圖和那股大力做鬥爭,紅色的眼睛淚汪汪的。
周防尊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過於粗暴了,松開手,淡淡問道,「十束呢?」
可莉拉著自己的小書包肩帶,乖乖回答道,「多多良在那邊接電話,讓可莉先進吠舞羅等他。」
「嗯……」
周防尊答應一聲,走了進來,關上了大門,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開始閉目養神。
可莉在屋子裡好奇的左右亂竄,小靴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現在還太早,草薙出雲帶安娜去吃早飯了還沒回來,一部分人手還在輪流監視著葦中學園的學園島,另一部分則是和青組一樣,在追查那把手木倉。
轉了一圈,可莉就回到了屋子裡另一個人身邊。她坐到沙發邊上,小心翼翼地提問,「尊先生。」
「嗯……」
周防尊睜開眼睛,看向小小的一只、湊到自己身邊的女孩子。
「大家都喜歡管尊先生叫尊先生,可莉也可以這樣叫嘛?」
可莉拉住他的袖子。
「可以……」
周防尊想起對方昨天才被自己嚇到摔坐在地上,也不知道這是想和自己說什麼。當然,也懶得思考她這是想說什麼,反正都會要說都會說出口的。
於是兩人就大眼瞪小眼,沉默著。
「好耶!」
可莉湊上去,歪頭仔細打量他,「尊先生身上好燙,比可莉還要燙,這是為什麼呢?」
周防尊朝她伸出手,可莉下意識以為是要和自己握手,剛抬起手,就看見對方手心裡冒出一小束火焰來。
雖然只是一小束,但灼燒得左右的空氣全都扭曲起來,那股灼熱感幾乎都燒得可莉眼睛疼。
她稍稍朝後退了一點,驚訝地睜大眼睛,紅色瞳孔裡印出火焰的形狀。
「好厲害!不愧是尊先生呢!這個紅色、真的好漂亮!可莉很喜歡!」
周防尊合攏手,握成拳頭,火焰便消失了。
他閉上眼睛,開始繼續閉目養神,然後聽到窸窸窣窣一陣衣物摩擦的輕響,手掌被拉住攤開,然後放進了一樣東西。
「這是可莉的神之眼,亮晶晶的、很好看的,給尊先生看!」
可莉扒著他的手,認真地說道。
周防尊依言看了看那東西——是一個玻璃珠樣式的小飾品,昨天應該是掛在她的書包上的。
但格外奇特的是,這顆玻璃珠是有溫度的。雖然並沒有身為赤王的他的火焰那樣溫度高。
「這個,代表著可莉的願望,是神明回應可莉的像征,需要好好地保護起來,阿貝多哥哥是這樣告訴可莉的。」
十束多多良恰好推開門,笑著問她,「神明?」
「嗯,這是巴巴托斯大人對可莉的認可,唔……雖然也不知道巴巴托斯大人是認可了可莉的什麼?」
可莉埋頭,露出沉思的表情,很快堅定地給出結論,「不過,可莉覺得應該是自由!因為神之眼,讓可莉研發新型蹦蹦變得更簡單了。」
「既然很重要,那就自己收好……」周防尊把神之眼還給她,轉向十束問道,「怎麼樣?」
「葦中學園的學園島上出了些事……」十束多多良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單手給自己倒了杯水,「據說是從前段時間開始,學園內就流行著『筆仙游戲』。」
「昨晚,幾名學生在熄燈後的教學樓玩這個游戲,招來了奇怪的東西,學生們也離奇失蹤,咒術界的『窗』給出的答案是觀測到了二級咒靈。」
「而在官方給出的失蹤者名單上,有一人叫『伊佐那社』,看學生證上的照片,似乎正是那天襲擊我的人。」
——
「果然還是稍微有點苦惱啊。」
熒步履平靜地走在斑馬線上,看著人行道對面綠燈下的秒數一秒一秒減少。
「看你這麼淡定,還想著買菜做飯的事情,我還以為你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呢。」
系統語氣變得有些憂愁起來,「雖然說任務失敗也沒什麼懲罰,但被這種看起來就很危險的人盯上,感覺會一不小心就翻車啊。」
「嗯,他的五感太靈敏了,我的呼吸、心跳應該都能完整地捕捉到。」熒平靜地對系統說道,「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好裝作被嚇到的樣子。畢竟我既不能控制心跳、也不能控制呼吸。」
「裝作被嚇到?」系統有些疑惑,「為什麼要裝作被嚇到?我不太能明白,旅行者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唔……簡單來說就是,我現在是普通人,而不是旅行者,他的試探可能會讓普通人驚疑不定、讓普通人心神崩潰。但對於旅途長達千年的旅行者來說,他越試探,我只會越冷靜。」
熒繼續解釋道,「畢竟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旅行者,我沒有天生就很高的智商,如果連冷靜都做不到,那也就沒辦法經歷那樣長久的旅途,從而來到提瓦特了。」
系統還是很疑惑,「這樣不好嗎?他根本就什麼都試探不出來,不就會灰溜溜地離開嗎?」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容易被發現有問題的角色就是普通人。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那麼就沒有太多關注的必要。但我要是一個冷靜縝密到一絲破綻都不漏的人,那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熒向系統舉例,「這也就是為什麼,之前太宰治那家伙一直盯著我不放的原因,你還記得嗎?他跟我說過『我還以為小姐你是面癱』這樣的話,就是在暗指我冷靜過頭了。」
「搞得我現在做什麼,即使在那之後露出破綻隨他試探,也還是會被那家伙注意著。」
「這簡直麻煩得要命。」
——
短短的斑馬線走完,條野采菊不知不覺已經與熒的步子平齊,金屬制的手銬扣上熒垂落在身側的手。
青年眯眼微笑,側頭看向她,耳墜下的流蘇晃動著,「熒小姐,很遺憾的告訴你,你被逮捕了。」
同時,她的腦海裡響起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熒,我會在旅途的終點等你。」
熒微微一頓,瞳孔下意識發散,眼睛裡的其他景像全都模糊不堪,只剩下那縷流蘇,在眼前晃動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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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伊地知潔高把車停在了葦中學園的學園島入口大門處,重雲背著大劍,和伏黑惠一起下了車。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現在那幾名學生生死未知,所以時間可能會比較緊迫……」
伊地知潔高看著兩人,繼續交代道,「我已經提前聯系了學校方面的對接人員,對方會帶你們去現場,我還有其他的任務,也沒有其他的輔助監督有時間過來……」
他輕輕嘆口氣,「真不知道五條先生是怎麼想的。」
「多謝……」重雲朝他認真地道謝,「大致情況我都明白了,相關的任務流程和注意事項也都有在上課時學過,請放心。」
「請放心吧。」伏黑惠站在重雲身旁,認真地看著伊地知說道。
「那麼我就先離開了,有事情的話,伏黑同學打電話給我就好。」
伊地知潔高最後叮囑道。
——
葦中學園奉行的是學生自治,校方將幾乎所有權力移交給了學生會。因此,對接人員是學生會的書記,名叫淺間櫻。
重雲在進入校園之前,特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兩項道具,和咒靈之間的距離未顯現,說明附近沒有咒靈,而追蹤指定人物『無色之王』那一項,顯示距離格外遠,對方並不在葦中學園的學園島上。
『系統提示:觸發支線任務。系統特供道具絕不會出現任何bug,那為什麼道具顯示結果和現狀好像互相矛盾呢?
『窗』不是說這裡有二級咒靈嗎?無色之王又是如何從被青之氏族和赤之氏族包圍的學園島離開的呢?
而且,襲擊十束多多良的人是無色之王,王權者乃是受命運眷顧之人,除了同樣被石板選中的王權者,沒有人能對他們造成傷害,那這次的咒靈事件中,伊佐那社因為筆仙游戲招來咒靈從而失蹤,又是怎麼回事呢?請解開以上疑惑。』
「失蹤的同學一共是四名,都是一個班級的,分別是雪染菊理、因幡澄香、三科草太和伊佐那社。」
淺間櫻介紹著具體的情況,「監控在晚上十一點失靈,只拍到了他們前前後後走進去的場景。」
乘坐電梯上了十樓,直到走進那間教室,重雲都沒有看見有咒靈出現。
他環顧一周,幾張課桌被拼在一起,桌上有紙筆,此外沒發現什麼異常。反倒是被伏黑惠召喚出來的黑白兩只玉犬吸引了注意力。
重雲看向淺間櫻,對方對那兩只大狗狗毫無察覺,甚至被黑色的那只輕輕嗅了嗅。
伊地知潔高有提醒過他們,淺間櫻和學生會的會長是咒靈相關的知情人員。雖然她們都是無法看見咒靈的普通人。
他收回視線,打開了元素視野。
眼前的場景仿佛瞬間蒙上了一層能夠透視的薄紙,地面上沒有殘留的痕跡,空氣裡卻全蔓延著粉色的光暈。
重雲轉身,離開這間教室,發現走廊上和隔壁兩間教室都有這樣的痕跡,一直蔓延到電梯門口,才消失了。
而伏黑惠的兩只玉犬繞了一圈,從教室角落裡拖出來一把紅色紙傘,伏黑惠把紙傘撐開又合上,沒觀察出什麼特別的,於是轉頭准備出去找重雲。
重雲正站在電梯不遠處,手托著下巴似乎正思考著什麼。就在這時,電梯門打開了,眼熟的兩人從裡走出來。
雖然,對他們倆眼熟的人,並非是重雲,而應該是可莉才對。
八田美咲首先衝出來,他身後的鐮本力夫試圖阻止,「八田哥,那是咒靈,我們力量有壁壘,就算能用火焰祓除……但我們不在王的聖域裡,是沒辦法看見咒靈的,還是讓專業的人來處理比較好。」
重雲從思考中脫離,將目光挪到兩人身上,正准備詢問什麼,結果一黑一白兩只玉犬飛快地從他身旁跑過,瞬時撲倒了八田美咲。
被突然撲中,沒來得及穩住身體的八田美咲坐在了地上,被玉犬十分仔細地嗅了嗅。
「喂!」
在重雲的元素視野之下,八田美咲渾身泛起火焰似的光暈,將玉犬從自己身上趕開,從地上抱著滑板站起來,眼睛裡仿佛冒了火焰,「你們,就是咒術界的人吧?」
伏黑惠叫回玉犬,沒有理會對方,安慰了一下似乎被嚇到的淺間櫻,問道,「這個人身上有這把紅紙傘的味道,紅紙傘卻在現場?」
「啊,這個是伊佐那社同學一直帶在身邊的紙傘……」淺間櫻陳述著情況,「這些人是這兩天突然出現的,學校裡和學校附近都有他們的身影,會拿著伊佐那社同學的照片,問是否認識照片上的人。」
伏黑惠皺眉,「學校的安保系統沒用嗎?沒有報過警?」
「他們是在入口處,強迫學生幫忙刷卡進來的,校方的安保人員根本不是對手,我們已經聯系了警方。但警方說這件事已經移交給了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那邊確實也派人過來處理了。」
「但會長和對方交涉過,短時間好像也沒什麼辦法,只是告訴我們伊佐那社同學身上有犯罪嫌疑,他們會查監控並且尋找伊佐那社,讓我們的學生注意避開,而一旦被問到,只要配合對方就不會有問題。」
淺間櫻做出總結,「大概意思就是,等到抓到伊佐那社同學,學園島上奇奇怪怪的人就都會離開。」
伏黑惠點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重雲則是朝氣勢十足的八田美咲禮貌地點了點頭,「嗯,我們確實是咒術界派來的人。既然你身上有伊佐那社的味道,那麼你應該昨天見過他吧?」
重雲直視著對方,八田美咲似乎是想直接衝上來動手,但卻被鐮本力夫拉住了。
「八田哥,雖然是對方先動手的,但是現在找到襲擊十束哥的凶手才是正題,他們能看見咒靈,但是我們不行。」
「我替玉犬道歉……」伏黑惠走近來,站到重雲身邊,「非常對不起,請問昨天最後一次,你們見到伊佐那社,是在什麼時候?」
「啊,當時我也在……」鐮本力夫主動出來做情況說明,「是在下午,學生食堂附近,差一點就能抓住他了,結果有一個帶著刀的黑發高馬尾男,攔了一下我們,就被他跑掉了。」
重雲微微皺起眉,問道,「可是……照現在的說法來看,伊佐那社昨天一天都在被追捕的狀態下,他為什麼還會特地來玩一個筆仙游戲呢?」
「也許是他認為筆仙能夠解決他眼下的問題……」伏黑惠也想不明白這一點,「但是我並不認為,一個能在Scepter4和赤之氏族雙方追捕的情況下逃跑掉的人,會把希望寄托在毫無道理的筆仙身上。」
伏黑惠半蹲下,抱住玉犬的脖子,挼了挼它的腦袋,對幾人說道,「不過有留下咒靈的殘穢,先追查一下殘穢吧。」
「殘穢?」
重雲有些驚訝,元素視野之下,他根本沒發現來自咒靈的殘穢,即使有那粉色的奇怪光暈。
但那顯然並非殘穢,先不說和殘穢的感覺根本不相同。如果那咒靈能在限定範圍內留下這麼大面積的殘穢,本體卻毫無痕跡的消失,那顯然並不可能只是一個二級咒靈。
而且,伏黑惠發現的殘穢顯然是有源頭的,而非封閉的一片。所以他才能說出『追查』這種話語來。
「重雲前輩有什麼問題嗎?」
伏黑惠看著他陷入沉思的表情,問道。
「沒什麼,先去看看吧。」
重雲搖了搖頭。
——
審訊室刺目的白光直射到熒的臉上,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生理性的淚水從臉頰兩側滑下。
「偷渡入境、入侵『神之眼』系統,隨後又牽扯進了市中心的殺人事件,熒小姐的經歷真是多姿多彩啊。」
條野采菊坐在她對面,姿態放松而優雅。
熒盯住他的單邊耳墜,抿住唇角,一言不發。
「熒,我會在旅途的終點等你。」
這句話不斷地在心底重復著,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她甚至能想像到對方說話時的表情——溫柔、想念、無可奈何。
熒在聽到這句話後,先是叫哥哥、叫空,然後是叫系統,但不管怎麼樣,都沒有任何人再回復她,就像是一起當縮頭烏龜跟她玩失蹤一樣。
「你的心跳聲很亂……」條野采菊湊近,他沒有睜開眼睛,卻給人一種在對視著的感覺,仿佛一切都被看透了,「在想什麼?」
「我是外籍人員,有外交赦免權,你沒有權利審問我。」
她面露疲倦,朝偏離白熾燈的方向挪開視線,避開那種仿佛和他對視的感覺。
少女的臉頰在白熾燈下顯得蒼白又疲憊,避開視線這樣的舉動,又滿是認輸的意味。整個人都充滿了一股無力感。
「嗯,你知道嗎?政府內部的審理程序是非常復雜的……」條野采菊似乎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臉上的笑容擴大化,「你的外交赦免權還沒有到賬,而且還有可能延遲。」
「它什麼時候到賬,取決於你什麼時候給我一個讓我們雙方都滿意的答案,熒小姐。」
他重新拉開距離,雙手手肘撐在桌面上,下巴放在自己交握的手上,以一貫的微笑表情示人。
「請說吧,發生在昨天的、性質惡劣的市中心殺人案件,你對殺人犯,那位在網絡上被稱作『青色的鬼魅』之人,究竟知道多少?」
而熒只是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樣生氣了。
她現在只想把說了一句話就溜走的笨蛋哥哥揪出來,或者是讓系統那家伙出來解釋一下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空那個笨蛋,究竟在搞什麼鬼。或者是說,她忍耐了這麼久的派蒙,裝作角色扮演系統,又是在搞什麼鬼。
——
指路第一章,派蒙掉馬瞬間:我才不是應急食品!
熒妹:……這系統語氣和派蒙好像,果然就是她吧!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2章
「殺人犯?」
熒重復了一遍他的話,像是在確認些什麼,「你是在說,他是殺人犯?」
少女金色的眼眸裡仿佛燃燒著熊熊怒火,條野采菊聽到對方因為激烈的情緒波動而改變的心跳聲、呼吸聲,以及血液上湧的完美聲音。
作為審訊人來說,他很喜歡這樣的聲音。因為這意味著對方在真實地生氣,無法忍耐地將真實的情緒直接外露給他。
此時,才是對方的心理防線被攻破的開始。
「可他殺的人,才是試圖劫走罪犯、槍殺現場警察的凶手。」
熒握緊審訊椅的把手,身體朝前壓,眼睛直視著對方那張始終神態不改的臉。
「但是他殺了人,這就是事實。」
條野采菊姿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拉開和對方的距離,嘴角的笑容真切了幾分,看起來反而更加惡劣了許多。
正義感越是重的人,就越是對這樣不公的待遇感到憤怒,這是想要從對方這樣的人嘴裡問出真實信息最直接、最簡單的辦法。
「和他所殺的渣滓一樣,他也是同樣的殺人者——」
「哇,眼神很凶呢,熒小姐。」
他略微歪了歪頭,看著眼前困在枷鎖之中無法掙脫的熒,神情仿佛格外享受,「不過,這金屬鎖鏈的晃動聲,還是蠻悅耳的嘛。」
「你才是渣滓。」
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坐回座椅上,緊抿著唇,不再發言。
「生氣了嗎?」
條野采菊再次主動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他的耳畔清晰地回響著這間審訊室裡的所有聲音,包括對方因為生氣而顯得粗重得許多的呼吸聲。
「你很在乎他?哪怕這種在乎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
「你看,就算只是你自己在付出,他也從未肯定過你的一切努力……哪怕你是真的把他當做神明。」
「被這樣對待的你,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所以,他能告訴你的信息,也只是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東西吧?」
「所以,你在沉默些什麼?只要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我們所有人都會滿意的。」
條野采菊伸出手,放在白熾燈之下,擋住那刺目的白光,微笑道,「而你,也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該說的,我都已經在做筆錄的時候說完了。」
熒冷冷地看著他,仿佛已經全然平靜了下來似的。
「你是說那些無關緊要的話語?」
但是條野采菊依然能聽到那些獨屬於憤怒的旋律,她似乎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他收回自己的手,看著對方因為燈光再次眯了眯眼睛,「那只讓人肯定你避重就輕的能力。」
條野采菊微微停頓,隨後話音一轉,提起了一些別的事情。
「偷渡入境之後,你在著名的貧民窟擂缽街停留了兩個周,兩個周後一身干淨的離開了。這兩個周,身無分文的你是怎麼在那樣肮髒的地方活下來的?」
「之後,在商業街遇到了菲茨傑拉德,對方很友善,但你在此之後,依然選擇自己一個人打了兩天的工,住了兩天的小網吧,從而攢下了一些錢。」
「你看,你總是在防備別人,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但就算是這樣,你也信仰著的神明……他給予了你什麼?」
「什麼都沒有。」
「他回應過我。」
「『如遇劫難,便呼我名』,他回應過我的。」
熒咬牙切齒地看著他,語氣急促,打斷了他的話,「你這種人——這種故意玩弄別人、享受對他人情緒的掌控感的人,是永遠無法懂得的。」
條野采菊微笑著,他耳邊已經響起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但他本人只是微笑著,意味深長地重復了一遍熒的話語,「『如遇劫難,便呼我名』……真是了不起的承諾呢。」
熒瞳孔微縮,似乎察覺到自己被套出了話,金色眼眸裡的怒氣幾乎掩蓋不住。
審訊室的門很快就被敲響了,與此同時,熒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突發任務『盡量減少無明之王的懷疑』已完成,獎勵:地脈的新芽⚹3。
獎勵說明:似乎是某人的賠禮,特地添加了深淵的力量,搭配岩花使用會有驚喜哦。
她還死死瞪著對方,就聽見有人叫自己的聲音。
「杯面小姐!又見面了!」
江戶川亂步站在門口,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而他的貝雷帽頂上,浣熊卡爾『啾啾』地叫了幾聲。
而另一人並非愛倫坡,而是一位穿著警察制服的人,他非常禮貌地朝條野采菊彎腰行禮,「抱歉,條野先生,這位小姐是外籍人員,擁有外交赦免權,在之前的惡性殺人事件中,暫時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她身上有嫌疑。因此現在必須釋放她,否則您將被以非法審訊罪處置。」
條野采菊微笑著攤手,「請便。」
他的試探已經結束了,雖然並沒有探聽到『青色的鬼魅』的下落,也沒有問到他真實的名字。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對方的一切表現都論證著她自己的說法。雖然,會有人真心實意地把他人當做是神明來看待,這一點讓人非常的意外。
而這種程度的試探,顯然還不足以讓她背叛自己的『信仰』。怒氣上頭的那句話,已經算是意外收獲了。
那麼,那一位『青色的鬼魅』,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最高分辨率的監控也根本沒辦法追蹤到他的身影,這人就真的仿佛一陣風一樣,在滿是監控的現代城區內來去自如,一絲痕跡都不留下。
——
熒跟著亂步走出審訊室的大門,伸手揉了揉自己手腕上勒出的痕跡。
卡爾早就從亂步的帽子頂上挪到她肩膀上,毛絨絨的尾巴時不時亂甩著,輕輕勾過她另一邊肩膀。
熒的動作依然平緩,微微皺起的眉眼松活下來,在警局前台拿了自己的隨身物品,走出大門就看到了外面等著的愛倫坡。
「多謝坡君。」熒認真地朝他道謝,然後轉身看向亂步,「也謝謝亂步先生。」
「哼哼,我告訴你,杯面小姐,警察都是很無能的存在,即使是今天那個眯眯眼,也是很無能的存在,沒有名偵探大人的幫助的話,他們就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亂步雙手枕在腦後,眯起的眼眸笑得彎彎的,「只有無能的警察,才會因為幫助自己的人太過強大而心生忌憚!」
愛倫坡盯著她肩膀上的卡爾,眼神幽幽的,一直看到卡爾蹭著熒的臉頰『啾啾』兩聲,然後跳回他的肩膀,爬上他的頭頂。
「嗯,亂步先生說的都對……」熒認真沉思道,「那麼今天有什麼想吃的嗎?現在去超市還能趕上下午飯。」
「湯飯。/甜品!」
愛倫坡和亂步同時出聲。
亂步大聲:「是你自己發短信給我,問我想吃什麼的!我還救了你!」
坡碎碎念:「你也問吾輩了……雖然吾輩推理慢了亂步一點,但是吾輩也來了……下一次,吾輩一定要超過亂步……」
熒想了想菲茨傑拉德剛發給她的工資卡上的余額,感覺自己滿滿的底氣,自信道,「沒問題,食材都買,想吃什麼都做。」
送亂步來警局的中島敦弱弱舉手,「那個、那個……亂步先生,我現在……」
亂步高興地朝他揮揮手,「沒事了,你回去吧,敦君。」
剛走進超市,系統就幽幽發聲,「旅行者,你都不感到生氣的嘛!他居然那樣說魈上仙誒!他還那樣對你!好過分!」
熒仿佛無所謂地回答系統,「生氣啊,我這個人,可是很記仇的。」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生氣誒!」系統大聲在她腦海裡喊道。
「我也沒有對系統你表現得很生氣嘛……」熒語氣平靜,「怎麼樣?既然不當縮頭烏龜了,那麼有想到解釋嗎?」
「啊,其實我只是找了一段音頻給你播放而已,旅行者你記得嗎,就是在那次和戴因斯雷布一起那一次,遇到你哥哥的時候,他跟你說『有熒的地方才是家』、『我們終將重逢』那一次。就在那時候,他就說過這句話了。」
系統的聲音稍微有點心虛,「我只是找了找錄音給你播放而已,對不起……旅行者你還想聽嗎?我還可以再放一遍的!」
熒似乎毫不在意系統的鬼話,非常自然地轉移了話題,「哦,魈上仙那邊已經追到還在移動的無色之王了……誒,這人怎麼在空中開著飛船亂逛呢?算了,先把指定人物追蹤器的目標改成那位無明之王吧。」
系統聽她不准備追究自己的事情,仿佛松了一口氣,並且出於某種轉移注意力的心態准備幫忙,激動地說道,「旅行者准備怎麼做?我可以幫忙開一小點後門的,嗯……讓我找找!找到了,那家伙的資料!」
系統提示:「指定情報工具」已使用
查詢結果:目標人物條野采菊,異能力為『千金之淚』,可以將自己的身體分子化。
是前任犯罪組織干部,現為政府軍警特殊部隊獵犬的成員,雙目失明但擁有超人五感,擅長審訊但有故意玩弄審訊對像並享受對方焦慮的壞習慣。
熒一邊看過系統提供的資料,一邊順手將胡蘿蔔放進購物車裡。
而另一邊,拿起波子汽水的亂步也就順手把胡蘿蔔拿出來,放到了貨物架上。
那根胡蘿蔔呆在兩瓶波子汽水中央,顯得格格不入。
「亂步先生,上次煮在杯面裡的青菜也沒有吃掉呢。」
「所以就不要白費功夫了,杯面小姐,胡蘿蔔我也是不會吃的!」亂步理直氣壯。
見旅行者沒有理自己,系統繼續小心翼翼地發問,「那個……所以旅行者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把空那個笨蛋哥哥給我叫出來?」
熒語氣溫柔,連帶著看起來眉眼都溫和了許多。
亂步見了,一副貓貓炸毛的樣子,大聲叫道,「挑食又不是什麼很罕見的事情!就算是社長站在這裡我也挑食的!」
系統:「旅行者,哈哈哈,你在說什麼,我都說了只是錄音而已——」
「任務完成時的獎勵說明,你告訴我,那個某人是誰。」
系統沉默半晌,似乎是回去查看記錄了,很快回來,語氣心虛,「其實我已經叫過他了,是他不肯的……旅行者,你可要相信我!我才是你最好的伙伴啊!」
熒微笑著,語氣卻冷淡得過分,「累了,煩了,毀滅吧。」
「等等,旅行者你要做什麼!」
「我?故事裡不能只有正方,沒有反派吧?我准備好了,塑造一個從不出場的中二叛逆大反派——深淵王子,反正道具已經齊活了,系統你覺得怎麼樣?」
系統聽到特地加重重音的『從不出場』、『中二叛逆』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亂步持續炸毛的聲音——
「杯面小姐,你再這樣笑,我就要戴眼鏡了!」
熒表情秒變,回歸到原來的面癱樣子,語氣平靜,「沒關系,不吃胡蘿蔔就不吃吧。」
隔著貨物架看到全程的坡:「女孩子,好可怕,卡爾。」
卡爾抱住一袋混合堅果,拖進了購物車裡,「啾啾。」
「旅行者的演技非常好,一定可以塑造得栩栩如生的!」系統沉默過後,求生欲爆棚,十分果斷地說道,「絕對演得比他本人還好!」
熒沒理會系統,直接從背包裡找到了那枚『神秘的岩花』,然後選中了『地脈的新芽』,連選三次,最後再選中『魔偶機心』,點擊確定消耗素材。
系統提示:『深淵使徒ㆍ激流』、『深淵詠者ㆍ紫電』、『深淵詠者ㆍ淵火』、『魔偶劍鬼』已發放至特殊角色背包。
系統弱弱地提醒道,「那個,魔偶劍鬼好像和深淵沒有關系吧?」
「我說有關系就有關系……」熒冷哼一聲,「有本事你就讓他出來反駁我。」
系統十分果斷,「我沒本事。」
隨後,她打開小地圖,找到目標人物追蹤點的位置,投放了臨時錨點。
在這之後,熒再次打開背包,點擊『深淵使徒ㆍ激流』、『深淵詠者ㆍ紫電』、『深淵詠者ㆍ淵火』,確認投放地點為臨時錨點。
條野采菊正在異能特務科和對方的對接人員討論事務,還是關於那場市中心惡性殺人案。
但他突然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勁,耳畔傳來奇怪的聲響——
像是紙頁被沒有來源的風吹得紛飛,發出細碎的響聲。
如果他能看見的話,會發現自己身後出現了三個漩渦狀的黑洞,不知通向哪裡的黑洞。
阪口安吾在黑洞出現的一瞬便被嚇到,下意識起身掏出手木倉。
三個身影從黑洞中浮現,他們統一著奇怪的服裝,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
紫色的身影手持一本外表華麗的書,書頁半攤開,最先開口:「感受恩典。」
憑空出現紫色的落雷,從發聲源身側一連劈到條野采菊身上,他起身朝旁邊一閃,阪口安吾的辦公桌被劈得粉碎,空中碎紙紛飛。
藍色的身影接著亮出手臂上的水刃,閃現到條野采菊身側,伴隨著一段吟誦聲——
「深淵的潮聲。」
紅色的身影最後接口道,「聆聽真理。」
繼落雷之後,火球從空中落下,空氣裡紛飛的碎紙被灼燒成灰燼,彌漫在整個辦公室內。
——
下一章就入v了,更新在12月8日星期三零點發放。
求求訂閱了!真的很重要!qwq我也會努力碼字的!
注:淵火還沒有實裝,我是在2.4內鬼爆料裡看到的。激流和紫電都可以去深淵第十層第三間現場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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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綁定英靈拯救系統以後by慕氿
川崎命,年齡不詳,職業扮演師,工作內容是修復世界線漏洞,幫人類苟住未來的希望。
簡單而言,就是普羅米修斯(不是)
為了早日退休,他需要不斷獲得信仰值,幫助老板【阿賴耶識】修復認知度,實現全自動運行機制。
系統【阿賴耶識】:勇敢的少年啊,拯救世界的第一步,就先從創教開始吧!有興趣了解一下人理保障機構迦勒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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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教師五條悟:我是無敵的人民教師。
某不知名神棍兼魔法梅莉(魔法無敵):好巧,我也是。
【橫濱】
綾辻行人:勘破真相總是需要付出代價。
莫裡亞蒂(犯罪帶師):有興趣了解一下犯罪嗎?
【希望之峰學園】
某超高校級的幸運:幸運代表著厄運。
伯爵(幸運橫跨E和EX):確實(確實
系統:救世主,任務很順利,甚至馬上就能創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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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理保障機構迦勒底,立於『此時』,承載著人類晦暗的過去,守衛在鋪滿荊棘的道路,為人類盜取黎明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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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異能特務科內一片狼藉。
作為政府的秘密部門,這個科室一向是紀律分明,從上到下都是一副加班過頭的社會精英姿態。
但今天顯然不太一樣。
從內到外360度無死角環繞音效,充斥著洗腦一般的吟誦聲。
淵火雙手虛握在身前,法器懸空自轉,紅色的能量球在半空中縮聚,由小到大,最後爆炸開來,火星席卷了整個辦公室,高溫灼燒著落地的窗戶玻璃,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他虔誠地禱告著——
「深淵之光,敕教眾生。」
激流手持一雙水刃,如同陀螺一般來回旋轉,如同勇士衝刺在最前方,帶起的水流一部分在淵火的火星下蒸發成水汽,另一部分傳導著紫電的落雷電光。他一邊戰鬥,一邊吟唱著——
「狂潮已至,暗波湮滅。」
「侍奉深淵吧!」
紫電仿佛手中捧著聖典,感受到了某種神諭一般,微仰著頭一副沐浴聖光的樣子,他的四周環繞上一圈紫色的電球,隨著他的吟誦朝四方散去——
「高貴的升華——」
「太吵了……」
條野采菊躲過一道水刃,又閃避開一個電球,最後飛速地移動到爆開的火球之外。
對方釋放的火焰能夠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持續附著燃燒,紫色的電球則能夠如同抽掉能量一般,短暫地禁止掉異能力的使用。
而水屬性的攻擊雖然仿佛並沒有什麼其他特效,但是不僅營造了又濕又熱的環境,還將原本只是一瞬即逝的落雷弱化成電花保留並且傳導至各方。一旦人體接觸,就會像是被電流電擊一樣,身體瞬間酥麻下來。
而對於條野采菊來說,雖然和這些奇怪的生物戰鬥並不費神,但是聽他們的洗腦吟誦……
他現在聽到『感受恩典』、『聆聽真理』、『深淵之光』之類的吟唱就格外想吐,這是一種被過分洗腦後的應激反應。而且他過人的五感還在強迫他清醒地持續性接受這種洗腦。
阪口安吾的辦公室和外面唯一的屏障就是門和落地的單向玻璃窗,全都已經被炸毀了。
雖然被突然出現的三個身影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這裡畢竟是異能特務科,在場的人即使沒有異能力,也是經過特殊訓練、具有一定的作戰能力的。
准確的攻擊能夠短暫地打斷對方的吟唱。但對方的配合也很緊密,能插進去的空子並不多。
即使如此,在人多對人少的情況下,有阪口安吾作為主事人指揮,異能特務科一方還是占據了上風。
但在慌亂之後,只是簡略地觀察一下就可以發現,這三個人形生物,都並非人類。
他們的面部都有鳥類一般尖銳的喙,還有支出的、對稱的角,身上的服飾特點鮮明,仿佛滿是某種宗教元素,而且他們沒有任何的要害之處。
如果非要說的話,阪口安吾會認為這是某種神話生物。因為在一頓攻擊後,衝刺在場地中的水屬性怪物終於停頓了下來,在場眾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結果發現其實這只是開始。
激流周身覆滿水刃,隨著他張開雙臂、舒展身體,仿佛復活一般,水刃朝四面八方湧散開來。
「侍奉深淵吧!」
他重復著之前的吟誦。
如果旅行者在現場,她可能會好心的提醒眾人,這是起盾了,而物理攻擊破水盾的效率之低簡直讓人心碎,火盾和雷盾當然也同樣如此。
但是很顯然,旅行者正在新家裡下廚,廚具是鄰居兼同事坡君友情贊助,系統提示則一直在耳畔回響。
『深淵使徒ㆍ激流』血量較低,是否回收?
在她往奶白色的魚湯裡放入內酯豆腐時,系統提示再次刷新。
『深淵詠者ㆍ淵火』、『深淵詠者ㆍ紫電』血量較低,是否回收?
熒沒有理會這兩條提示音,因為凡是下過深淵的人都知道,最開始的血條是非常好打的,令人感到絕望的是,這些家伙那厚厚的元素盾。
對於元素盾來說,強行用傷害破除,那得刮痧刮到猴年馬月。
熒做好晚飯,開始做甜品時,才讓深淵三人組停下了折磨行為。
讓條野采菊感受恩典感受到被洗腦得想吐,這就是她的報復,要指望深淵三人組打敗他顯然是不可能的。
現場滿是灼燒後的痕跡、被雷劈過的痕跡,空氣中漂浮著異能特務科的文件紙頁被燒毀後的灰塵。
條野采菊的耳朵慘遭迫害的同時,口鼻也都遭到不同程度的侵害,連身上整潔的軍裝也都沾滿了黑灰,看起來狼狽極了。
接下來,熒向深淵三人組傳達了一些用來為『深淵王子』造勢的舉動。
於是眾人只看見三者突然停下攻擊,虛望至半空,那令人厭煩的洗腦吟誦,終於換了詞。
「吾等自深淵而來,乃是深淵的侍者,侍奉著吾主。」
「吾主乃深淵之主、深淵之光,他高居於深淵的神座之上,手握著深淵的權杖。」
「吾等宣揚著他的威名。」
他們恭敬地單手放於胸口,躬身向虛空之中行禮,最後齊聲吟誦著——
「感受恩典!」
如同來時那般,他們身後浮現出不知通向何處的黑洞,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消失在漆黑深邃的洞口。
大搖大擺地來了,又大搖大擺地走了,只留下了一片狼藉,和上上下下全員加班的異能特務科。
最為心塞的莫過於阪口安吾,因為他的上司,並不在異能特務科,而是在和一位友人見面,喝茶聊天,這位友人則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
而阪口安吾也沒有想到,這場襲擊針對的究竟是誰,只是以為異能特務科被突然出現的邪惡宗教組織當做了示威的角色,正在頭禿被燒毀的文件和亂七八糟的善後工作,以及還沒有完成的市中心惡性殺人案件的調查留檔,和即將增加的新工作——調查所謂『深淵』。
雖然同屬於政府的組織,但軍警的獵犬和異能特務科乃是不同的兩個派系。
軍警的獵犬派出的條野采菊負責殺掉劫走人的那名空間系異能力者,並且查明『青色的鬼魅』的身份和威脅。
異能特務科則作為異能者的管理機構,需要將相關情況進行留檔,並且協助條野采菊的調查。
總而言之,他們現在只是短暫的合作關系而已,阪口安吾全然不知道自己只是被連累的那一方,就連條野采菊本人都沒有想到。
——
在發生了學生失蹤事件後,葦中學園就封鎖了整棟教學樓,禁止學生進入。
而伏黑惠發現的殘穢指向的地方。從樓梯間開始,一直指向了頂樓。
重雲剛走進樓梯間,就停下了腳步。他抬頭看了看,然後對伏黑惠說道,「我體質特殊,貿然靠近咒靈,反而會打草驚蛇。」
他抬起手,空氣中的水汽在他手心凝成一小塊形狀並不規則的冰晶。而另一只手用劍指虛空捻住一道符,封進冰晶之中。
「事態緊急,冰晶中封進了我的咒術,若是遇到咒靈,擲出冰晶,咒術生效,便可助你脫險,伏黑同學務必小心。」
伏黑惠和他對視幾秒,接過冰晶,答應道,「我明白了,重雲前輩也小心。」
八田美咲已經衝上了一層樓,鐮本力夫跟在他身後,見兩人還在下一層,八田皺眉喊道,「你們還在磨磨蹭蹭些什麼?搞快點啊。」
重雲看著伏黑惠轉身上樓,便回到了剛才的那一層,將大劍立於身前,安靜地站在電梯門外,保持著打開元素視野的狀態。
在准備追蹤殘穢之時,淺間櫻就已經離開。因此這一層樓似乎只剩下他一人,安靜得落針可聞。
幾分鐘後,那些粉色的光暈破碎,變成花瓣散落消失,一行三人從那個玩筆仙游戲的教室中走出,其中一人正是伊佐那社。
另外兩人,一人扎著高馬尾,面容清秀,身著黑色長風衣,手中握著一把武士刀。
已經朝著重雲做出防備的姿態,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鞘,似乎隨時能夠拔刀。
而最後一人則是異色瞳孔、粉色長發的少女,她弓起腰背,頸間掛著項圈,耳朵上的鈴鐺輕輕作響,姿態如同炸毛後即將發起進攻的貓,呲牙咧嘴地威脅道,「小白是貓的小白,不許你傷害他!」
重雲面色平靜,雙手握住劍柄,微微松了一口氣,說道,「果然如此,咒靈已經被祓除了嗎……」
窗檢測到的二級咒靈已經被祓除,而無色之王和伊佐那社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人,至少現在不是。無色之王在那艘飛船上,這裡的人只是『伊佐那社』。
筆仙游戲確實能解決伊佐那社被追捕的問題,不過是『筆仙游戲引來的咒靈能解決問題』,觀測到咒靈後,這棟教學樓立刻被封鎖,所有學生都離開了這裡,伊佐那社本人則被打上了失蹤的標簽。
他不僅能在接連不斷的追捕中獲得休息的機會。而且,只要用幻境,或者具體來說是這種修改人認知的能力,把前來祓除咒靈的咒術師騙走,就能再次逃出生天。
很顯然,這種修改認知的能力能夠修改咒術師所看見的殘穢,而無法改變他的元素視野。
系統提示:支線任務已完成,獎勵留念鏡⚹1已發放至背包。
獎勵說明:除了小狐狸像以外,可以用於掃一些別的東西哦。
「當然,我奉一言大人的遺命,觀察下一任無色之王是否是惡王,如果是惡王,我就會斬殺掉他。」
夜刀神狗朗手中的刀微微出鞘,「一言大人留下的這把名刀『理』,有著他殘留的力量,能夠承擔起弒王的責任,區區咒靈自然不在話下。」
「可是,既然有害人之心,就該承擔後果,一味逃避是沒用的。」重雲抬起重劍,做出應戰的姿勢。
「我已經決定給他自證清白的機會,自然會自行判別。」夜刀神狗朗手中的刀從刀鞘中再次滑出一截,刀刃閃爍著寒光。
「身為特殊能力者,又有犯罪的嫌疑,自然應該歸Scepter4這樣的正規部門規範管理,青之王乃是秩序的執掌者,當然會還給他該有的清白。」
重雲手中的黑紅色重劍附上一層重重的寒氣,語氣冷靜但極為認真,「傷者是赤之王的家臣,躲避赤之氏族的追捕我或許還能理解。但若是一味逃亡,反而坐實了是『惡王』的事實。」
伊佐那社反而是幾人中站立姿態最為自然的一個,他微微笑了笑,語氣溫和且鎮定,「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確實正准備和青王溝通。既然你是來處理咒靈事件的咒術師,那麼你應該有青之氏族的聯系方式吧?」
夜刀神狗朗見狀,將手中的刀收進刀鞘,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啊……」重雲略顯尷尬地將一只手從重劍上拿開,手掌壓住自己頭頂上的呆毛,微微蹭了蹭,「我沒有手機,正准備做完任務去買來著。」
他很快有了解決的辦法,「但是,你們可以與我定下束縛,只要承諾離開以後立刻去找Scepter4自首,我就不會阻止你們離開。」
重雲語氣微頓,「當然,這是在保證其他三位失蹤的同學生命安全的情況下。」
——
赤之氏族一行人已經到了葦中學園的學園島,本來是十束多多良牽著可莉,結果卻變成他被可莉牽著到處跑。
小女孩正是活潑好動的性格,精力仿佛無窮無盡,拉著他左看右看。
「哇——原來學校是這樣的啊,可莉都沒有見過學校,唔……只聽說麗莎姐姐有上過學校呢。」
十束多多良一邊握緊她的手,免得她自己跑丟了,一邊問道,「那蒙德城的大家都不上學的嗎?」
「嗯……」可莉仔細思考了一下,「蒙德城沒有學校,大家都是自己請老師回家,或者是自己定期去教堂聽課,或者是去麗莎姐姐的圖書室借書看。」
「唔……可莉的話,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騎士團的大家,或者去找阿貝多哥哥。」
「說起教堂,有芭芭拉姐姐作為老師的時候,教堂會有好多好多人——」
可莉一邊向前走,一邊努力用手向他比劃著教堂有多大,『好多好多人』是到底有多少人,手卻猛地一頓。
系統提示:距咒靈99米。
即使是重雲的純陽之體,對咒靈的影響也在百米之內。因此系統提供的咒靈追蹤也限定在百米內,不過是全馬甲通用的一百米內。
那些重雲看不見而伏黑惠能看見的殘穢。難道不是伊佐那社的同伴的能力嗎?
修改了伏黑惠的認知之類的,所以這裡本來不應該有另外的咒靈的。
重雲已經與三人定下束縛,正在確認因咒靈襲擊而昏迷的三人的身體情況,剛因為三人毫發無損而松了口氣。
在可莉馬甲檢測到咒靈的同時,他就也察覺到了些什麼——他送給伏黑惠的冰晶破碎了。
重雲面色大變,直接從電梯間旁邊的窗口跳出。
伊佐那社三人剛反應過來,少年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窗口。
這裡不是十樓嗎?
三人同時頭頂頂上這樣的問號。
先是自由落體的感覺,風揚起重雲冰藍色的發絲,吹起他的衣擺。
他在半空中准確地判斷出下落攻擊的最佳高度,雙手緊握大劍,劍尖砸入地面,激起一片煙塵。
煙塵還未散開,地面一片碎石,少年扛著重劍,直接從煙塵中衝出。
距咒靈99米。
系統提示的小字出現在眼前。
與此同時,巨大的聲響也吸引來了赤之氏族一行人的注意力,十束多多良還以為可莉是看到有人從高樓上跳下來,才驚訝地頓住,結果就聽到可莉高興地大喊,「重雲哥哥!是重雲哥哥!」
少年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似的,依然扛著大劍衝刺著,直到被另一棟教學樓擋住身形。
——
爆炸的冰晶雖然從這准特級咒靈口中救下了赤組二人,但也徹底激怒了對方。
伏黑惠面色嚴肅,嘴邊已經溢出些許鮮血,雙手還下意識維持著召喚式神的手勢,他咬牙叫道,「鵺!」
准特級咒靈卻像是突然受到了什麼驚嚇,開始下意識朝後退開。但又像是受到什麼束縛,只能焦慮得在原地打轉。
直到它真正恐懼的人類到來,至純的陽氣刺痛了它龐大肢體上數不清的眼睛,臃腫的身體內似乎有著火焰在由內至外的灼燒著,咒靈張口,不斷地發出難聽的、嘶啞的叫聲。
十層高樓起跳再加上百米衝刺,重雲已經幾乎抑制不住上湧的陽氣,他用劍指虛空捻住冰符,在空中熟練且飛快地劃出陣法虛影,陣法完成後虛影縮小印進他的身體,冰冷的寒氣迅速沒入全身,短暫地將陽氣封鎖。
隨後,他的劍指迅速指向那仿佛在承受火燎之刑的准特級咒靈,周身不自然地溢出的寒氣混著熱氣,將他凝住的眉眼模糊成一片,只能朦朦朧朧看見他冰藍色的眼睛,鋒芒畢露。
「寶印幻劍!」
數把巨大的冰劍浮於半空,隨著劍指落下,齊齊刺入咒靈臃腫難看的身體。
日日練功,從不懈怠,或許便是為了此刻。
內部無形火焰灼燒,外部冰寒凍結,即使是准特級咒靈,也沒承受住這冰火兩重天,數張大張著的嘴巴沒再發出半點聲響,就徹底消失在了眼前。
僧袍的男人扎著奇怪的半丸子頭,站在遠處的高樓樓頂上,狹長的丹鳳眼中情緒莫名。
「這就是你的新學生嗎?悟。」
——
因為太衝動踩著滑板衝得太前,聽見伏黑惠提醒但沒反應過來,被准特級咒靈從空中一巴掌拍下的八田美咲從地上爬了起來,正氣勢洶洶地准備用火焰燒毀這看不見的詭異東西,就看見了對方最後一眼——
指被冰劍戳破詭異難看的軀體,徹底消散在原地。
努力拉了八田美咲一把,沒讓咒靈那巴掌拍嚴實,並且和他同時摔倒的鐮本力夫也已經起身,問道,「八田哥你沒事吧?」
「沒事,那小子——」
八田美咲語氣一頓,視線轉到一邊,鐮本力夫也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看見重雲單手撐著地,手握著的那把黑紅色大劍直直插在身前,半跪在地面上,垂著頭一副極為難受的樣子。
伏黑惠已經站在了他身邊,正彎腰伸手准備去拉一下他,見他奇怪的樣子,皺眉問道,「重雲前輩,你沒事吧?」
很快,在他眼中高冷嚴肅又可靠的前輩,滿臉笑容地抬起了頭,極為自來熟地將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語氣也格外熟稔,「伏黑同學沒事吧?」
伏黑惠遲疑幾秒,看著對方臉上沾染的灰塵和明亮的笑容,終究沒忍心推開他,反倒是解釋道,「剛遇到咒靈,冰晶就炸開了,不僅將它擊退了許多,還把它炸懵了很久。」
如果他想逃跑的話,便是咒靈被炸懵的那幾秒,就能順利轉身跑開,當然,很明顯他並沒有這樣做。
「在咒靈還沒發起第二輪攻擊之前,重雲前輩你就到了,我沒受什麼傷。」
只是剛遇見的時候被擊中了一下。
「伏黑同學沒事就好,不然我可沒辦法和五條老師好好交代。」重雲依然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伏黑惠覺得,可靠的前輩這幾分鐘,已經把前面大半天的笑容全都笑完了。
熒:「究竟為什麼,我連純陽之體發作下的重雲馬甲也控制不了?我的重雲馬甲清醒後絕對會社死的吧。」
系統:「這個,旅行者你用了純陽之體的好處,當然也要承擔它的壞處了。」
熒:「夠了,我累了,社死就社死吧,社死的是重雲,和我旅行者熒又有什麼關系呢。」
吠舞羅可靠的二把手草薙出雲示意十束多多良帶著可莉去那邊找她口中的『重雲哥哥』。而他則是准備和周防尊一起,去現場看看。
畢竟他們追捕的時候,被那只貓修改他人認知、營造幻境的能力干擾了許多次。
這種事情只能拜托他們的王前來破解。畢竟沒有權外者的力量能夠蒙蔽石板選中的王權者。
安娜抓著周防尊的衣袖,另一只手拿著玻璃珠仰頭朝空中看去。
她語調緩慢、卻肯定地說道,「要下來了,他們。」
「啊……」草薙出雲指尖冒出火焰,點燃了手中的香煙,微微勾唇一笑,目光卻看向被封鎖的教學樓另一邊的道路,Scepter4眾人正朝著這邊走來,「這是被小看了吧。」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示意淡島世理將剛才在路上的通話錄音播放給赤組眾人聽。
「我不是凶手……」
「我在那天晚上最早的記憶是——」
「飛船上的男人,把我從空中推了下來,所以那個人才是凶手。」
「只要你把那個人從飛船上叫下來,讓我們對峙,我就會自首。」
宗像禮司看著赤組眾人的表情,平靜地給出答案,「我已經答應他了。」
——
伊佐那社溫和地笑著,將手機還給淺間櫻,「同學們應該都沒事,但還是去醫院做一下檢查比較好。」
他是在探頭看跳樓的重雲時,發現低樓層也有人在探頭的,這人正是淺間櫻。
夜刀神狗朗已經按下電梯按鈕,貓也抱著剛剛從淺間櫻手中拿到的紅傘,站在電梯裡等他了。
「那我們就先走了。」
他微笑著,走進了電梯裡。
——
與此同時,出現在眾人口中的那艘飛船的頂端,一個身影獨自站立著。
他腰間掛著儺面,手中的和璞鳶槍尖斜指。
獵獵狂風刮過,帶起他衣飾上的飄帶。
飛船中的人毫無察覺,直到魈戴上儺面,少年仙人的身影一躍而起,隨後在半空完全轉向,朝下的槍尖刺入飛船船身,由夜叉仙力溢出所具現的數支綠色槍尖,直接暴力扎破了飛船的頂部。
往返幾下,飛船船頂徹底被捅破,狂風湧入,在巨大的破口之中發出如同狼嚎鬼哭般的嗚咽聲。
銀白色中長發的男人身穿無領襯衣配墨綠色長大衣,在搖晃的飛船內部扶著桌子,一臉掩飾不住的驚惶。
他本來正在悠閑地喝著紅酒,十幾秒鐘之前,飛船突然開始發出警報聲。
【警告:艙體損壞——】
他看著巨大的破口,一時之間不知道干什麼,直到一道迅疾的身影帶著深綠色的長/槍,從破口之中穿過,在空中折向,槍尖直直地穿過他的身體。
從那具身體裡離開之前,他耳邊只停留著對方唯一一句話——
「這裡……」
語氣平靜,音色清冷,他下意識順著那聲源轉頭,只看見一張猙獰的儺面,仿佛提醒著他,一定要看清殺死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狐魂從那具口中溢出鮮血的身體裡鑽出,它用奇怪且尖銳的聲線大聲喊叫著,衝進了那個依然戴著儺面之人的身體。
原本想著能夠奪取對方的身體,擁有對方的力量。但是從沒入對方的精神世界的那一刻起,他明白了對方那句提醒更深層次的含義——
「若是想要報仇,那便盡管朝我來吧。」
這裡每一寸都充斥著業障的黑氣,仿佛能夠聞到濃重不堪的血腥之氣。
少年仙人的身影正跪伏在其中——在業障黑氣中若隱若現、似乎並無邊際的血海之中。
他雙手朝後,被業障凝成的鎖鏈反剪束縛著,深綠色的發絲垂過耳畔,從黑氣中隱約可以看見那張清秀又漂亮的臉,閉著眼眸,神情是難以壓抑的痛苦。
他的脊背似乎在微微顫抖著,身形被業障纏繞,顯得格外單薄。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鎖鏈,手背上青筋畢現。
自魔神時代起始,他在這業障之中,堅守了數千年之久。
而狐魂自進入此地起,只花了幾秒鐘,便在業障之中失掉了自我,消失在了血海和黑氣之中,成為了血海之中又一縷怨魂,只余下慘叫聲,縈繞在夜叉仙人的耳畔。
魈靜立於原地,取下儺面,面色平靜,連眉梢都平緩著並未皺起。
他抬眸看了一眼飛船之內依然運轉著的監控系統,金色眼眸無波無瀾,平靜卻極為自然地散著銳利的殺氣。
接下來,監控裡只剩下一道模糊不清的折線,原地似乎還纏繞著不散的業障,而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
宗像禮司叫人接通了和天空監察者白銀之王對話的線路,對面卻毫無人聲,只剩下狂風從破口灌進艙體內的嗚咽風聲。
他皺了皺眉,當機立斷,叫人去查了飛船的航行線路。
半小時後,他收到消息,白銀之王的飛船已經墜毀,其中發現了對方的遺體。
伊佐那社的嫌疑未被洗清,但其中確實像是有隱情,宗像禮司本想帶三人回Scepter4總部暫時看押。但赤王周防尊就在現場,顯然不可能讓步,讓他把人帶走。
因此最後三人回到了被暫時封鎖的教學樓內,被青之氏族和赤之氏族共同暫時看守。
——
十束多多良帶著可莉走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冰劍落下那一幕。
可莉伸出手,指著那冰劍消散後依然縈繞著的淡淡寒氣,興奮地同他說,「可莉想起來了,除了冰史萊姆以外,可莉和重雲哥哥一起冒險的時候,也經常能夠融化那些魔物呢!」
十束多多良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先和鐮本力夫、八田美咲都打了招呼,才跟著可莉走到重雲身邊。
重雲才扶著伏黑惠的手從地上站起來,他臉頰上除了沾染的灰塵,還有散不開的紅暈,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重雲哥哥!」可莉拉住他的衣袖,眼睛裡滿是在陌生的地方看見熟悉的人的依賴。
重雲松開伏黑惠的手,帶著笑意和她打招呼,「可莉怎麼在這裡?我還以為自己剛才是幻聽了呢。」
十束多多良也友善地笑著,自我介紹道,「我是十束多多良,你好。」
伏黑惠一臉掩飾不住的震驚,看著重雲如同見了多年好友一般,和十束多多良攀談起來。
他分明注意到,在重雲握住小女孩抓住他衣袖的手時,十束多多良意味莫名地朝著重雲的手看了看。
伏黑惠:……
在攀談的最後,重雲還邀請十束多多良和他一起回璃月去嘗試一下萬民堂的菜品,列舉了香菱的名菜——史萊姆滑蘑菇。
伏黑惠:……奇怪的菜名。
隨後,伴隨著可莉的笑聲,重雲將她舉在空中轉著圈圈。
剛做爹沒兩天的十束多多良沉默地看著在對方陪玩之下高興得大喊的女孩子,連八田美咲都莫名感受到了十束哥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伏黑惠更是懷疑對方就快直接衝上來把女兒搶回去了。
轉圈圈轉夠以後,可莉有些暈,她扶著重雲的手,抬頭看著重雲,歪了歪頭,在思考後說道,「今天的重雲哥哥和平時不太一樣呢。」
十束多多良看准時機,挼了挼可莉的腦袋,蹲下來,順手把她攬進自己懷裡,「可莉覺得,他有什麼地方和平時不太一樣呢?」
此時,重雲已經自來熟地去邀請八田美咲和鐮本力夫,請他們一起去璃月萬民堂,吃萬民堂大廚香菱的得意之作——史萊姆滑蘑菇。
八田美咲還單純之極地問他,「史萊姆滑蘑菇是什麼菜?」
重雲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邊被八田美咲特意避開的女性——
小女孩可莉舉起了手,解釋道,「那是香菱姐姐的嘗試新品的開始!聽起來超級厲害的樣子!黏黏的史萊姆凝液和蘑菇放在一起,會是什麼味道呢?可莉也很好奇。」
說到這裡,可莉露出沉思的表情,「榮譽騎士姐姐說,可莉還太小了,不能吃這道菜。」
「可是,什麼樣的菜,是小孩子不能吃,但是大人能吃的菜呢?可莉就更加好奇了。」
「然後可莉就去找了香菱姐姐,結果香菱姐姐跟可莉說,她要是敢給可莉做這道菜,可莉在雪山上的阿貝多哥哥會和西風騎士團的琴團長一起,跑去找她算賬,所以她不能做。」
「雖然可莉實在是想吃,但是香菱姐姐非常為難,可莉就不好意思堅持下去了。」
十束多多良/伏黑惠/鐮本力夫:……果然那就是奇怪的黑暗料理吧!
「至於重雲哥哥有什麼地方和平時不太一樣,唔……具體的可莉也說不上來,但是,這個樣子的重雲哥哥,可莉也是見過的!」
可莉一邊回憶著,一邊繼續說道。
「當時榮譽騎士姐姐帶可莉去萬民堂吃飯,剛好遇到行秋哥哥和重雲哥哥。」
「行秋哥哥說,他給重雲哥哥准備了清心花糕,有助於凝心靜神,重雲哥哥就吃掉了,然後就變成了這種樣子的重雲哥哥。」
「他不僅跟萬民堂的所有客人說要請他們吃飯,還追著香菱姐姐說會噴火的鍋巴是妖邪!」
「可莉當時也想嘗試一下清心花糕來著,之前跟著榮譽騎士姐姐,去采過清心花,在好高好高的地方,景色特別好,花也特別好看。」
「所以可莉問榮譽騎士姐姐,我們能不能也點一個清心花糕吃,榮譽騎士姐姐卻說,那花糕是最後的一份了,今天買不到了。」
說到這裡,可莉嘆了口氣,「可莉覺得好遺憾,因為可莉不能每天都跟著榮譽騎士姐姐到璃月玩,琴團長和阿貝多哥哥會擔心可莉的。」
第24章
重雲的現狀實在是特殊,因此連原先定好要買的手機也沒買,伏黑惠直接打電話給了伊地知潔高,然後在十束多多良帶著赤組成員的幫助之下,把重雲送上了車。
可莉站在車門外,小小的身影踮著腳,朝著重雲揮手,「重雲哥哥再見,可莉會想你的,一定要記得來找可莉玩哦,你剛剛答應了可莉的!」
從高冷呆萌少年變成社交牛逼症後的重雲,抱著自己的重劍坐在後座。不僅像小孩子一樣和可莉互相揮手,還答應得非常爽快。
直到伏黑惠帶他去了家入硝子的校醫室,胖達、狗卷和乙骨三個人疊羅漢似的扒在門邊,真希推了推眼鏡,直接推開半掩住的門,走了進去。
此時家入硝子已經幫忙做完了身體檢查,一邊得出了『一切都非常正常』的結論,一邊看著性格完全變化後的重雲已經和真希搭上了話。
「真希,下午好啊……」重雲滿臉笑容地朝她招手,「我想唱歌,你要聽嗎?」
真希一臉不認識他了的表情,有些恍惚的問道,「你說你要干什麼?」
只見重雲抱起他的大劍,靠在校醫室的病床邊上,一副極為沉浸的樣子開始唱歌,仿佛大劍是某種樂器一般。
唱了好幾句根本就聽不清到底是什麼的歌詞,他又抱著大劍直接坐到地上去,把臉頰貼到劍柄上,開始迷迷糊糊地念叨著。
「驅邪縛魅,內外澄清……」
「誒……壞了,下一句是什麼來著?」
想了半天沒想起來,重雲狠狠地搖了搖頭,呆毛搖晃著,他手扶著劍柄從地上站起來。因為用力過大,劍尖沒入地板,地面上以劍為中心裂開幾道裂縫。
「算了……不管了……」
重雲嘀嘀咕咕一聲,單手舉起了大劍,大叫著『驅邪四式』,開始胡亂地左右揮舞起重劍來。
校醫室被弄得一片狼藉,家入硝子懶得管他,准備到時候直接去找五條悟要賠償費。
於是掏出香煙,點燃了以後坐在旁邊看著重雲的單手舞大劍表演。
十分鐘後,五條悟在胖達和狗卷的召喚下到了現場——他的第一反應是拿出了手機開始拍攝錄像。
乙骨憂太站在旁邊,稍顯遲疑,因為裡香的緣故,他和重雲之間的距離永遠保持在五米以上。
但他十分敬佩這位以一己之力掀起內卷潮流的同學,因此問道,「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重雲同學他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五條悟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拍攝錄像的同時回答他,「安啦安啦,本來聽重雲說純陽之體會在陽氣過盛、壓制不住時發作,我還以為是某種『少兒不宜』式發作。」
「沒想到……噗哈哈哈——」
他沒忍住笑得很大聲,然後游刃有余地朝左一閃,避開了單手舞大劍的重雲幾乎揮到他臉上來的劍鋒。
重雲被單手拿著的重劍帶得差點摔倒,搖搖晃晃地站穩。然後另一只手比作劍指,虛空捻了一張冰符扔到正在大笑的五條悟身上。
在純陽之體發作後,眾人第一次聽到重雲用這樣嚴肅的語氣說話,「五條老師,你不要動,你被妖邪附身了,我會努力救你的!」
家入硝子把剛抽完一根的香煙扔進垃圾桶,看著被重雲追著在室內亂竄的五條悟,完全沒有要忍耐的樣子,笑出了聲:「哈哈哈——」
胖達和狗卷也笑成一團,只剩下伏黑惠抽了抽嘴角,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裡,這個地方真的是他明年就會入學的咒術師培養基地——東京咒術高專嗎?
不,不,至少正常狀態下的重雲前輩,還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人,非常可靠且沉穩。
總之,這個咒術高專肯定……嗯,應該還是會有正常人的吧?
——
在送走蹭吃蹭喝的兩只偵探貓貓附帶一只浣熊卡爾後,熒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衛生,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突然發現自己作為本體好像無事可做。
馬甲一重雲正在社死的路上,不僅還沒有社死完,並且還被某無良教師留下了珍貴的黑歷史。
馬甲二可莉已經回了吠舞羅,用草薙出雲友情提供的粉筆在門口畫了格子、牽著安娜的手跳著玩。
因為襲擊十束多多良的嫌疑人已經抓到,暫時無所事事的赤組成員甚至在陪著兩個小女孩跳格子。
馬甲三魈上仙……可能是魈上仙在璃月零零七工作制工作習慣了,熒不禁披著魈上仙的馬甲,在回到郊外荒無人煙的據點的路上,將遇到的咒靈全都順手祓除了,還救下了被流氓堵在巷子裡的少女、被校園霸凌的初中生,以及送回了差點被拐賣的小孩子。
現在手上也沒有觸發新的支線任務。因此只剩下幾個主線任務,而且『黃昏的落幕』和『百鬼夜行之時』自從上次刷新後,就都沒有刷出新的主線任務來,或許是時機還沒有到吧。
至於『欲墜的達摩克利斯劍』,那個尋找無色之王的任務掛了許久,現在無色之王都已經被魈上仙一槍干掉了,還掛在那裡,據熒猜測是因為真相還沒有徹底公布。
而拯救世界的進度在緩慢增長著,指已經從40%變成了42%。
此外,重雲的角色契合度已經從27%跳到了64%,可莉的角色契合度增長則慢了許多,還停留在28%。
熒仔細地思考了一下,覺得應該是需要角色獨立完成一些事情,最好能有一些高光時刻,這樣契合度增長才比較快。
當然,此處重雲的高光時刻是指十樓起跳、百米衝刺,瞬殺准特級咒靈。而並非他純陽之體發作後的社死場景——絕對不會是這個的!
熒思考了一下,認為既然沒有合適的時機讓可莉馬甲有高光時刻,那麼不如手動創造時機。反正她又手上又不是沒有反派角色。
決定了,深淵王子,就是你了!
理清思路以後,熒開始認真地看電視,沒過一會兒,生理鐘作祟,躺在沙發上便睡著了。
睡夢之間,熒好像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
「熒,沙發上睡覺會著涼的。」
「熒?能聽見嗎?乖,回床上去睡覺好不好?」
似乎又有派蒙的聲線亂入,她腦海裡甚至已經自動配上了白色小漂浮物一邊跺腳一邊生氣大喊的名場面。
「你太過分了!明明派蒙已經在努力找理由去圓了,為什麼你就直接道歉了啊!你這就是在賣隊友!」
對方回答了派蒙什麼話,熒很想聽清楚,但是像是隔了層不管怎麼樣都掀不開的薄紗一樣,朦朦朧朧,知道是那人在說話,但完全聽不清。
派蒙還在繼續譴責著對方,「你就是一個奇怪的妹控!膽小鬼!」
過了一會兒,派蒙的譴責聲終於變得弱了起來,「所以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明明旅行者找了你這麼久……」
「那根本不一樣啊……旅行者一直都很努力地在找你……雖然這件事確實不能告訴她……但是只要好好溝通……她一定能理解我們的!」
熒努力想要聽清和派蒙對話的人的回答。但就是沒辦法成功,她很著急,但是又想不到辦法。
「果然,你就是個奇怪的妹控!明明你那些下屬還在滿世界地找他們的王子殿下……誰能想到他們的王子殿下竟然在這裡無所事事地看妹妹!」
派蒙的譴責聲似乎又變得大聲了起來,「要不是這個系統自帶隱私屏蔽功能,你就是變態!」
幾乎是上句接下句的時間,熒聽見阿貝多冷靜的聲音,「你們吵架歸吵架,是不是忘記了屏蔽熒的頻道。」
「誒,等等,好像確實是忘記了屏蔽。」
熒最後只聽見一句『空你就是個賣隊友大笨蛋』,耳邊的一切聲響就都歸於了平靜。
熒睡醒的時候是在半夜,她靠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打了個噴嚏。然後面無表情地起身,去接了杯熱水喝,上樓繼續睡覺。
——
白銀之王的飛船墜毀後,留下了航行記錄儀和沒有清理過的艙內監控。
只是Scepter4的人到的時候,已經有非時院的兔子在現場了。
非時院是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的氏族,而兔子則是黃金之王的親衛隊,他們抹去了自我和名字,戴上半張金色兔子面具,穿上的制服背後也有兔子尾巴似的白色毛球,因此被稱為『兔子』。
兔子承包了一切後續處理,在第二日,將艙內監控送到了Scepter4和吠舞羅,隨後接走了在學校中的伊佐那社等人。
兔子來送存有監控的儲存卡時,可莉正坐在赤王身邊用蠟筆畫畫——
准確的來說是,周防尊坐在沙發上,身高不夠用的可莉在他旁邊搬了個小板凳,趴在桌上畫畫。
那邊自己都在和千歲洋他們打游戲的十束多多良,時不時地朝這邊看一眼,大聲叫道,「可莉,不許趴著畫畫,對眼睛不好。」
可莉一邊抬頭答應著,一邊直起自己的小身板,乖乖地坐端正了。
吠舞羅的大門正是在這時被推開的,可莉下意識朝門邊張望了一下,驚訝又興奮地從凳子上蹦起來,叫道,「哇,是兔子面具!」
周防尊睜開眼睛,側過頭看了一眼,伸手把准備跑出去湊近看看金色兔子面具的小蘿莉一把撈了回來,擺在自己身邊的沙發上。
可莉抓住他的袖子,迷茫地問道,「尊先生?」
周防尊胡亂地挼了挼她的腦袋作為回應,依然是一副提不起什麼精神的慵懶樣子,微微皺眉問道,「非時院的兔子,有什麼事麼?」
吠舞羅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安靜,那邊在打游戲的幾人也已經撩起袖子做出了預備打架的姿態,只有十束多多良吊著一只手臂格格不入地坐在其間,臉上還滿是微笑。
安娜正趴在吧台上玩玻璃彈珠,彈珠在她指間滾動,被食指和拇指固定住,舉在半空中——她隔著玻璃珠,觀察著那位『兔子』。
在她身後,草薙出雲正把一個剛擦干淨的杯子放進櫥櫃裡,面帶微笑地放下手裡的軟布,墨鏡將他的目光變得深沉許多。
「奉命將這件東西交由赤之氏族,半小時後,我們會接走伊佐那社三人。」
兔子就這樣留下了一張儲存卡走掉了,可莉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背後那只白色的毛球,扒著周防尊的衣角,「尊先生尊先生,快看,是兔子尾巴!可愛的、毛絨絨的兔子尾巴!」
周防尊就聽著她嘰嘰喳喳,看著小女孩又軟又白的臉,都湊到他手邊來了,沒忍住,面無表情地伸手,雙手手掌貼著她的臉頰,稍稍用力揉搓了一把。
像一個軟乎的面粉團子,手感挺不錯。
可莉下意識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說不出話來,只能「嗚嗚……呼呼……嗚哇……」
「王,你在做什麼呢?」
十束多多良微笑著,從沙發上方探過頭來,目光略微有些譴責的意味。
草薙出雲翻到一個可以插存儲卡的播放器,從吧台後走出來,提醒道,「尊,小孩子臉特別嫩,你要是捏壞了,十束會找你算賬的。」
周防尊松開手,果然可莉臉頰上已經有淡淡的紅痕了。
「呼……」
可莉松了一口氣,自己用自己的小手貼著臉頰,又揉搓了一遍,給出結論,「可莉也覺得可莉的臉很好揉!軟軟的!但是尊先生太用力了,可莉都說不出話來了。」
安娜已經從吧台椅上跳了下來,配著洛麗塔小裙子穿的小皮鞋在酒吧的木質地板上發出稍顯沉悶的響聲,她穿過圍觀的人,坐到可莉身邊的沙發上,一雙紅瞳安靜地看向可莉,向著可莉伸出了手。
「想揉可莉。」
可莉乖乖地把臉湊了上去,「給安娜姐姐揉……唔……安娜姐姐的手好軟!」
「可莉也好軟。」安娜湊近她,兩個蘿莉在眾人面前旁若無人地貼貼起來。
草薙出雲把桌上的畫畫本和蠟筆收起來,又把插好存儲卡的播放器放在桌上。
可莉任由安娜挼完,再次下了結論,「唔……尊先生的手好大好溫暖,但是也好粗糙!還是安娜姐姐的手更舒服一點!」
被嫌棄的周防尊輕輕『嗯』了一聲,示意草薙出雲開始播放。
因為是很久沒用過的老牌播放器,畫面有些糊,而且還伴隨著沙沙的音效。
這份視頻資料詳略得當,第一段是十束多多良遇襲的那天,狐魂從『伊佐那社』身上衝進了白銀之王的身體,模糊地聽見伊佐那社墜落時的大喊聲。
第二段是在昨天,艙體內部突然開始震動起來,天花板上直接被開出一個大洞,青色的身影從出現到殺完人,費時不超過十秒,干淨利落得仿佛對方不是什麼王權者,而是小魚小雜碎。
甚至有一瞬草薙出雲都懷疑那狐魂是不是再次占據了對方的身體。
但是很顯然,那樣銳利又自然而然釋放殺意的眼神並不可能是狐魂的——至少不可能是來殺多多良那天被可莉弄得都站不起身來的那個狐魂。
最後,那雙金色瞳孔還特意看了看監控的位置,似乎是有所發現。但並沒有出手破壞,而是直接離開了。
在視頻裡的魈殺人之前,可莉只見到一個青色影子,就被十束多多良從身後捂住了眼睛,疑惑地問道,「多多良?怎麼了嗎?」
「我的手比王的手不粗糙得多吧?」
十束多多良沒提不讓小孩子看殺人場景的話,而是笑眯眯地朝可莉發問道。
「嗯!但是可莉看得正認真呢!那個影子好熟悉啊……」
草薙出雲一副沉思的樣子,說道,「確實,他取下面具的那只手上,是不是小可莉提到過的神之眼?」
於是十束多多良松了手,草薙出雲把視頻進度調到對方取下面具的那一段,還特地用周防尊的煙灰缸放到屏幕前,把旁邊隱約露出的血腥場景遮住了。
「誒,可莉覺得好眼熟啊……是在哪裡見到過呢?」可莉歪歪頭,露出沉思的樣子,很快給出答案,「可莉想起來了!是在榮譽騎士姐姐的塵歌壺裡面!」
「是個很溫柔的仙人哥哥!」
「那一次是可莉和阿貝多哥哥一起去榮譽騎士姐姐的塵歌壺裡做客,阿貝多哥哥說要做實驗,榮譽騎士姐姐累了一天,已經在屋子裡睡著了。」
「可莉自己在壺裡亂逛……但是因為是榮譽騎士姐姐的家,不能用蹦蹦去抓魚,所以只能用漁網去撈魚。」
可莉難過地攤開手,「但是漁網撈出來的魚滑溜溜的,還會亂動,可莉一不小心,魚就掉回池子裡了,水濺了可莉一身,可莉被嚇得大叫一聲。」
「仙人哥哥就是這時候出現在塵歌壺裡的,他似乎是來給榮譽騎士姐姐送晶蝶的,就是那種好漂亮的小蝴蝶,透明的、像是水晶一樣。」
「將晶蝶交給壺靈阿圓,托阿圓轉交給榮譽騎士姐姐以後,仙人哥哥就准備走掉了。但是聽到可莉的魚掉進池子裡,仙人哥哥還是回來了!」
(熒:真實發生的事情……當時做委托太累了睡著了,因為第二天是魈的生日所以想多攢點原石給魈換把好武器,結果第二天起來就在對方的生日收到了來自對方的禮物,還是問了可莉才知道的……說起來提瓦特的大家都喜歡在自己生日送別人禮物呢。)
「仙人哥哥很耐心地幫可莉抓了魚,可莉想邀請仙人哥哥一起吃魚來著,但是仙人哥哥說什麼……唔……說他是夜叉……被、嗯、被……被壞東西纏著!總之是很壞很壞的東西!要是可莉和他靠太近的話,可莉也會被纏上。」
「唔……是什麼樣的東西呢?可莉覺得好嚇人,但是放任仙人哥哥一個人的話,仙人哥哥不是就太可憐了嗎?」
「於是可莉第二天去問了榮譽騎士姐姐,姐姐也揉了可莉的臉,說下次見到仙人哥哥,可莉可以和仙人哥哥多玩一會兒。
因為可莉是小太陽,仙人哥哥也一定會高興的,只是仙人哥哥高興的時候從來不說自己高興……也是很奇怪的大人呢。」
可莉一邊露出『大人都好奇怪啊』的表情,一邊有些難過地攤了攤手,「但是之後的時間,就從來沒有在榮譽騎士姐姐的壺裡看見過仙人哥哥了,呼……因為太久沒有見到,可莉都快要忘記了。」
第25章
御柱塔是七釜戶地區的標志性建築。但普通民眾並不知道這座塔的具體用途,只是當成普通的政府機關。
宗像禮司站在御柱塔的一層,手扶著武士刀的刀柄,輕輕推了推眼鏡。
沒等幾秒,兔子就朝他走來,將他引至黃金之王的會客室。
會客室內,除了黃金之王外,伊佐那社也在場。他已經換了一身常服,白色的長款大衣搭著內裡的黑色襯衫,領子上打著半波洛結。
宗像禮司沒有表現出多意外的神情,在沙發上坐下,面色平淡,「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我會來了。」
國常路大覺坐在主位上。他已經年紀很大了,一頭花白的銀發。但端坐時腰背挺直,看起來身體硬朗,精神也很好。
「我就快死掉了。」
黃金之王的開場白如此。
「原來如此。」
宗像禮司略微沉默幾秒,隨後開口確認道道,「你的身體,原來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
「是的……」國常路大覺面容平靜,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出對於死亡的恐懼感,「人的生命是有極限的,即使是被石板選中的我也沒有辦法對抗『生命的極限』。」
「但是,這個國家,會在我的生命走到盡頭之時動蕩起來。」
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是最強的王,也是地面的支配者。他支配並守護著這個國家,是名副其實的帝王。
腐朽的咒術界御三家、混亂的異能力者勢力,以及王權者與其氏族,眾多勢力全都是在依靠這位黃金之王一力壓制,這脆弱的平衡也由他一人支撐。
他死去之後,又有誰能接替他的位置,震懾眾人,維護這個國家的平衡呢?
「不,從現狀看來,現在就已經有很多人按捺不住了。」
宗像禮司根據最近從各方整合而來的情報,平靜地陳述道,「咒術界的御三家已經被壓制太久。如果不是那位『最強』似乎不能和他們達成共識,先挑戰你權威的或許是那一位才對。」
「而異能力者……三刻構想的思路也已經壓制不住如今混亂的局勢了。」
「不僅如此,還有不久前襲擊異能特務科的組織『深淵』,能在王權者釋放達摩克利斯劍之前就瞬殺對方的『青色的鬼魅』,以及以此人為代表的、隱約浮出水面的新勢力。」
「知道你的生命快走到盡頭,在蠢蠢欲動的人,還真是不少。」
「這個國家,還真是陷入了隨時會覆滅的動蕩期啊。」
「我最多能再支撐一個月。」
國常路大覺如同交代後事一般,「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但在此之外,綠之王比水流曾來挑戰過我。」
「他想要解放『石板』的力量,讓所有人變成持有特殊能力的『權外者』,他認為這樣的變革才能讓世界走向更好的未來。」
「但你我都知道,在此之前,一切勢力將會被打亂重洗,直到新的力量體系被構造完成之前,混亂和殺戮才會是常態。」
「這個國家和它的民眾,都承受不起這樣的動亂。」
「所以,在臨終之前,正是想要與你商討此事。」
宗像禮司笑了笑,「我從始至終,都抱著同樣的想法——秩序才是一個國家的一切,帝王再如何英明,一人決定一個國家的所有……終究是太過於狂妄了。」
「但維持這個國家的秩序,正是我等,青之氏族Scepter4的大義所在。」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
「或許,會有合作的可能性也未可知。」
伊佐那社正是在此時開口,「赤之氏族、青之氏族與白銀氏族的合作。」
「正是因為對手過於強大,所以才需要聯合剩下的王權者……或許,還有那位看起來和我們目標相同的『青色的鬼魅』。」
宗像禮司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末了,他抬起手,推了推眼鏡,反射的光線掩住他眸中的情緒。
「我可以答應你。」
——
重雲已經清醒了。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昨天到底都干了些什麼事情,在宿舍洗漱間的鏡子前靜站了幾秒,隨後深呼吸一口氣,「靜心凝神……」
「先去向家入小姐和五條老師道歉,再談一下校醫室的賠償費用問題……嗯,最後請假,去鎮目町的吠舞羅酒吧找可莉,順帶向他們也道歉。」
他一邊碎碎念著今天需要干的事情,一邊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還拿出了宿舍冰箱中的冰水,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下去。
出門前,他背起重劍,突然想起來什麼,又在碎碎念裡多出來一條——
向帶他回來見家入小姐、從而沒讓他在赤組面前徹底社死的伊地知先生和伏黑同學道謝。
於是,在第一天的道歉與道謝活動結束以後,第二天,重雲在五條老師的笑容與『記得買個手機方便聯系』的叮囑下,請到了一天的假,來到了吠舞羅。
他站在門口,最後深呼吸一次,正准備推門進去,卻突然被熱情地拍了拍肩膀,「重雲,怎麼不進去?還要感謝你前天到得那麼及時,小可莉也從昨天就開始念叨你了。」
重雲轉身,看見鐮本力夫,身體下意識緊繃了一下,迅速彎腰道歉,「對不起,之前給你們添麻煩了……啊,還有,史萊姆滑蘑菇是一道很奇怪的菜,絕對不要嘗試……」
「哈哈哈,我們都知道……」鐮本力夫推開門,和他一起走進去,「尊先生剛剛才上樓去,可莉來了以後就很喜歡黏著安娜,安娜一直喜歡黏著尊先生,她們應該都在樓上……啊,十束先生也在,那你們先聊,我上去把可莉叫下來。」
十束多多良正躺在沙發上午睡,聽見大門被推開的聲音剛好醒來,他起身打了個哈欠,笑眯眯地說道:「誒……是重雲啊,今天應該是正常形態的你了吧?」
「嗯嗯……」重雲乖乖點頭,「對不起,之前讓您費心了,十束先生……對了,我可以問問,可莉是怎麼回事嗎?」
「哦?」十束多多良已經順手將沙發上的小毯子疊整齊了,露出一副略有些頭疼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會知道呢……關於怎麼把可莉送回家這件事。」
「唔……送回家如果是指蒙德城的話……」重雲思考道,「旅行者或許會知道吧。」
「連你都不知道嗎?」十束多多良露出一副不太相信他的表情,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著他。
「我知道的事只有,旅行者需要同伴。而我是旅行者的同伴,她需要我,所以我在這裡。」
重雲平靜地回復道,「或許你也從可莉口中聽到過旅行者的存在……嗯,如果是可莉的話,她的稱呼應該是『榮譽騎士姐姐』。」
「原來如此……」十束多多良站起身來,問道,「這位旅行者,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他溫柔笑著,一頭淺金色的順毛被他胡亂用手指梳了幾下,就整齊了起來,「如果可以提供『旅行者』的外貌和特點的話,我們可以幫忙尋找的。」
十束多多良非常友善地提醒道,「畢竟我們是地頭蛇,會方便許多哦。」
重雲婉拒了他,語氣十分認真,「旅行者有她自己的事情需要做,我這樣相信著,可莉也會是這樣想的。」
可莉正好從樓上『噠噠噠』地跑下來,高興地拉住他的衣袖,叫著『重雲哥哥』。
安娜站在二樓,在鐮本力夫身側,一只手扶住了護欄,朝外半探出身體,透過紅色的玻璃彈珠看向被可莉扒著的少年。
鐮本力夫的手虛按在她肩膀上,「安娜,不可以這樣,很危險的。」
「嗯,馬上就好。」櫛名安娜如是說道。
透過紅色的玻璃珠子,能從可莉和冰系少年身上,感應到一些什麼呢?
安娜左眼深處、吠舞羅的印記似乎亮了亮,她收回半探出的身體,讓指間的玻璃珠滾到手掌心,微微垂下頭,看著玻璃珠中印出的模糊影像消失,「很奇怪的感覺……和思念的情緒……」
鐮本力夫聽著她小聲碎碎念,蹲下身體正准備摸摸她的頭,卻發現安娜的臉頰上,有淡淡的淚痕,睫毛上也掛著小滴的淚珠。
「安娜?怎麼哭了?」
櫛名安娜合起手掌心握住玻璃珠,伸手擦干眼淚,輕聲說道,「這不是我的眼淚,也不是我的情緒……」
「是思念……」
從兩人身上同調感應到的,是『思念』的情緒。
安娜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說道,「旅行者,一定是可莉很重要的人吧。」
重雲有所察覺,抬頭看了看二樓,正好看見女孩子縮回去的一瞬,他略帶些疑惑,但還是先和可莉商量著,「可莉想跟我走嗎?雖然暫時不能送可莉回家,但我應該能照顧好你。」
「嗯嗯,可莉知道,但是可莉想留在這裡等阿貝多哥哥和榮譽騎士姐姐,哥哥和姐姐一定會來接我的。」
她仰頭笑得燦爛,像是一顆小太陽,「而且,多多良也很好,可莉也很喜歡這裡。」
安娜已經擦干淨眼淚,拎著裙擺從樓上小跑下來,鐮本力夫跟在她的身後。
「這個……」安娜把手中的玻璃珠遞到可莉手上,「可以看見思念的人的影子……只有這個了,所以只給可莉。」
重雲和紅色哥特裙子的小女孩對視兩秒,微楞一下,可莉已經甜甜地說了『謝謝安娜姐姐』。
「能看見思念的人……可莉能同時看見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嗎?」
一邊這樣說道,她一邊滿是期待地抬起了紅色的玻璃珠子,隨後微微楞在原地。
透過那片紅色的模糊虛影,熒看見了許多人——笨蛋哥哥在朝她笑,還有提瓦特的大家。
如同走馬燈一般,同伴們的身影在眼前一一劃過,她甚至能聽到流浪詩人撥動琴弦,語調輕揚,不知在吟唱些什麼;
看見鐘離先生飲下一口茶水,抬眸微微彎了彎眼眸,眼神似乎是在看久未相見的小友;
而一心淨土之中,影睜開眼,寬大的袖擺一掃,眸中似有電光湧動,盯向她的方向。
她細數著,從蒙德、璃月到稻妻,所有同行伙伴的身影都在其中。
與此同時,吠舞羅的客人推開了門。
淡島世理脫下了那身嚴肅的藍色制服,身著常服,從門外走了進來。
第26章
「看來還是挺熱鬧的。」
淡島世理坐在了吧台前,半倚在吧台上,高高的吧台椅襯托出她修長的腿,姿態自然而慵懶。
「誒,淡島小姐今天工作不忙嗎?」
十束多多良轉向她,提醒道,「草薙先生他去進貨了,大概還有大半個小時才能回來呢。」
可莉合攏手心,將那枚赤色的透明玻璃珠認真地收了起來,重雲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在安慰。
「可莉沒關系的……」她抬頭朝重雲笑,「榮譽騎士姐姐和阿貝多哥哥都會很耐心地陪可莉玩,所以可莉也會很耐心地等他們。」
「而且,雖然爸爸媽媽去很遠的地方旅行了,但是他們看起來也過得很好。」
淡島世理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很快轉向十束多多良,「沒事,我不是來喝酒的,至於工作……確實是來這裡有些事情。」
「可能有些冒犯,但原本是想向可莉打聽一些事情,不過沒想到重雲也會在。」
她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張打印十分清晰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那位夜叉仙人。
「根據Scepter4調查,他是在幾天前,突然出現在橫濱的,和他差不多前後腳出現的,正是五條悟突然以五條家的遠親弟弟的名義塞進東京咒術高專的重雲,以及救下十束你的這位小女孩可莉。」
「並且,你們身上的裝束都有許多相似的特點……」淡島世理微頓,「當然,我只是想驗證一下,如果有哪裡說錯了,還請見諒。」
重雲已經看見了那張圖片上的人,他略顯疑惑,問道,「所以,淡島副長,你想問什麼呢?」
「我們想聯系上他。」
淡島世理看著他,語氣格外誠懇,「有很重要的事情。」
重雲沉默幾秒,似乎在沉思些什麼,很快,他認真開口道,「他是守護璃月數千年的夜叉仙人,只要念出他的名諱,無論在何時何地,他都會知道……但是他一般是不會見人的。」
「他如今使用的名諱是由岩王帝君所賜,名叫——」
「魈……」
淡島世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在感謝之後,留下了一封給赤王的邀請信函,便離開了。
而熒的主線任務也終於刷新了。
系統提示:主線任務『欲墜的達摩克利斯劍』已完成,獎勵:30000日元,吞天之鯨ㆍ只角⚹1,魔王之刃ㆍ殘片⚹1,武煉之魂ㆍ孤影⚹1。
任務刷新『眾王的盛宴』:最強的王即將逝世,眾多勢力虎視眈眈,即將掀起波瀾。為了維護此世的秩序,必須將可帶來混亂的力量壓制在源頭之中。
保護石板,並阻止石板力量的解放。
「不是說背包中材料只給一個嗎?怎麼一下送三個?」
熒作為偵探助手,正在陪愛倫坡外出采風,尋找『寫偵探小說』的靈感。
「啊,這個,其實多就多了,至少不是少給你獎勵了嘛。」系統語焉不詳。
「哦?」熒雙手抱在胸前,語氣頗為奇怪,「你不要告訴我,用這三個能把公子達達利亞的馬甲給我弄出來。」
系統:「哈哈哈,而且是黃金屋Boss強度的公子達達利亞,是名副其實的愚人眾第十一席執行官,不是旅行者你的隊伍裡那個連冬極白星都沒有的達達利亞。所以也不受契合度限制,怎麼樣,驚喜嗎?」
「驚喜,我真的太驚喜了。」熒的語氣略有些麻木,「不愧是神奇的阿貝多老師呢。」
一邊和系統聊天,她的視線一邊落在愛倫坡身上,愛倫坡正在抬頭看路邊便利店的小電視,電視裡播放著武裝偵探社獲得『驅魔梓弓章』的新聞,誇贊其為國家安全做出的多項努力。
「感覺又被亂步先生打敗了……吾輩也要厲害起來才行……」坡一邊看著新聞,一邊碎碎念道。
「可是,驅魔梓弓章是授予對這個國家的安全做出巨大貢獻的人或是組織……」
熒提醒著他,「坡君,我們是外國人哦,從這種榮譽的本質上來說,它對我們毫無意義,而且獲取難度非常大。」
「總之,吾輩一定要超過亂步才行。」愛倫坡頂著浣熊卡爾,收回視線,碎碎念著繼續朝前走去。
熒稍微嘆了口氣,衝系統吐槽道,「越來越感覺自己像是在照顧幼稚學齡兒童了怎麼辦——」
愛倫坡猛地轉身,把熒嚇了一跳,頓在原地,對方的視線穿過遮住眼睛的劉海,看向熒,「吾輩至少有一點比亂步好,吾輩會坐電車,不會迷路走丟。」
熒點點頭,贊同道:「嗯,坡君確實在這一點上超過了亂步非常多呢。」
就在這時,她腦海裡響起了新的提示音——
角色扮演系統服務條款細則更新,補充條款如下:
六、一切獎勵以實物為准。
「哼哼,這下沒問題了吧?」消失了一會兒再次出現的系統語氣輕快,十分得意。
熒沉默幾秒,真心實意地誇贊道,「你真棒。」
愛倫坡的步子走走停停,他沒有明說自己的目的地在哪,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似乎只是邊走路、邊觀察兩旁的建築,然後停下來思考一些問題。
但熒還是通過小地圖發現了問題——他們似乎是在繞著圈圈朝那天市中心殺人事件的地點前進,那麼……坡似乎是應該是在思考那天那次案件吧?
熒突然覺得想起來了自己剛到手的小道具,她嘗試了一下,把留念鏡裝備上了,一邊跟著愛倫坡走,一邊胡亂地掃描著路邊的所有東西。
沒一會兒,愛倫坡在一個小巷口停下了腳步,熒下意識用留念鏡掃了掃小巷一邊的牆面。
「透過留念鏡,出現了原本不存在的事物……」
銀發金眸的青年穿著染血的警察制服,一手掐著另一人的後脖頸,一手將手木倉的槍口對准他。
他的表情是熒極為熟悉的瘋狂笑意,說話的語氣也和那一日如出一轍,「現在開始提問:我到底是誰呢!」
他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等待對方的回答,而是就著這樣的姿勢繼續朝前走,掐著後頸的手一掀披風,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剩下夾雜著狂笑聲的自問自答——
「我是果戈裡嗎?哈哈哈恭喜你答對了!那麼我是來干什麼的呢!」
熒回過神來,愛倫坡已經朝著前面繼續走了——再走三十米不到,就正是那天事發的地點。
她表情不變,跟了過去,看著對方站在紅綠燈旁注視著路中央,然後轉回頭朝著來時的方向,又走了回去,一邊走一邊碎碎念道,「那個小醜的能力……好像是有距離限制的吧……嗯……大概是多遠呢……吾輩算一算……」
浣熊卡爾趴在他的腦袋上,『啾啾』兩聲,低下視線看著『被沉浸推理的偵探完全忽略式路過』的偵探助手熒。於是熒朝它勾了勾手指,小浣熊就用力一躍,跳進了她的懷裡。
因為被浣熊起跳時狠狠地蹬了一下腦袋,坡從思考中回神,就發現卡爾已經在熒的懷裡被抱著順毛了。
愛倫坡:「卡爾,之前不是這樣的……明明之前會一直陪著吾輩,吾輩再怎麼沉浸在推理裡也不會離開吾輩……」
卡爾攀上了熒的肩膀,毛絨絨的尾巴像圍脖一樣勾著熒的脖子亂掃。
熒一邊從拎的口袋裡找出已經剝好准備投食給它的堅果,一邊下意識動了動脖子,道:「卡爾,尾巴不要亂掃,脖子好癢……」
於是坡就看見浣熊乖乖地收回了尾巴,低頭去去吃熒手心的堅果,啃得非常快樂。
「坡君也要吃堅果嗎?」熒搖了搖另一只手上裝了半袋堅果的小布袋,語氣溫和地問他。
「吾輩才不會被這種投喂打敗!」坡氣鼓鼓地轉身走掉了。
「唔,卡爾,坡君好像生氣了?」熒的手心被它舔了好幾下,就聽到卡爾『啾啾』兩聲,仿佛滿是無辜。
愛倫坡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氣鼓鼓地繼續碎碎念著,「吾輩才不是會被投喂打敗的朋友……明明是吾輩先來的……」
「坡君,今天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嗎?」熒追了幾步,就和他的步子平齊了,「一會兒采完風……唔……午飯我有准備便當,可以在路上就吃掉……晚飯之前應該能解決掉的吧?我相信坡君一定能為晚飯留下購買新鮮食材的時間吧?」
坡沉默幾秒,才語氣緩慢地開口道:「當然了,吾輩可是要立志打敗亂步先生的人。」
系統:「不愧是你,哄孩子一級小能手。」
熒眨了眨眼睛,「還能怎麼辦?雖然做不到像宵宮和一鬥那樣和小孩子全都打成一片。但我好歹也是照顧過可莉和托克的人吧?大家都是好孩子,所以相處起來也會很簡單嘛。」
熒繼續跟著對方朝前走,走過剛剛的巷口,愛倫坡左右看了看四周,挑了和來時不一樣的另外一個方向過去了。
於是熒也就一邊跟著他,一邊繼續用留念鏡到處掃描。
路上又中過幾次,熒逐漸發現規律——貌似只要附近發生過她認識的人做的事情,她就能掃出來。
因為熒接下來幾次的掃描結果分別是——
亂步在粗點心店買東西。
太宰治在路邊的樹上上吊,被一個金發小辮子拿著筆記本的青年弄了下來,拖著走了,似乎是准備回偵探社。
條野采菊穿著熟悉的軍裝,身旁還出現了另一個同樣制服的青年,他面無表情,目光銳利,眼尾有幾枚梅花花瓣似的印記,軍帽將胡亂翹起的深色發絲壓住。
而最後才是小醜果戈裡的問答環節——
「那麼下一個問題:我是來做什麼的呢?」
被他帶走的另一人,也正是被劫走的案犯小栗蟲太郎,被帶得踉蹌兩步,回答道:「是來收拾殘局的吧?」
「哈哈哈——回答正確!所有知道我們計劃的人都必須處理掉,提前透題可就會變得無聊了。」
果戈裡手上的槍抵在他的腦側太陽穴,而小栗蟲太郎只是問道,「你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沒錯!我們同是『天人五衰』的成員——」
留念鏡能看到的景像戛然而止。
熒微微挑了挑眉,「嘖,沒得真及時。」
系統:「有道具給你用就不錯啦,旅行者,要學會知足!」
而此時坡的路程似乎也已經到了終點,熒抬頭一看,這地方竟然是一家銀行……還是直屬於政府的銀行。
愛倫坡語氣頗帶些驕傲地說道,「第一個迷題……吾輩解開了!」
然後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亂步。
一分鐘後,亂步在對面一邊嘎嘣脆地吃著薯片,一邊慢吞吞地說道,「那裡我昨天就去過了。」
熒作為偵探助手,只能帶著垂頭喪氣的偵探去附近的公園裡吃了遲到的午飯便當,又帶他去超市采購了食材,最後才回了住處。
吃過晚飯後,愛倫坡和卡爾一起離開,熒才將三種材料一起用白堊岩花進行了還原。
「喲,伙伴,好久不見啊!」
橘發青年手持一柄水藍色弓箭,笑容裡滿是廝殺的戰意,「聽說你去遠方冒險了?」
「以旅行者你總是招致紛爭的體質,身邊一定全是能夠戰鬥的場景吧?」
「既然如此,你可不能不要我啊,伙伴,我的實力你可是知道的。」
「而且,你答應過我的吧?旅行者,你會親眼見證我征服世界的樣子、我把神的王座踩在腳下的樣子——」
「在那之前,不管去到哪裡,只要能夠戰鬥,就盡情使用我的力量吧……」
熒和對方毫無高光的湛藍眼眸對視了半晌,似乎才反應過來這只是一段已經結束的錄像。而不是那個天天纏著要打架的達達利亞真實地出現在了眼前。
系統的提示音也已經響起——
特殊馬甲ㆍ愚人眾第十一席執行官ㆍ公子已放入角色背包,請選擇投放地點。
她長長地松了口氣,打開小地圖,選擇了擂缽街附近的傳送錨點進行投放。
橫濱這樣的混亂之地,比起東京那邊王權者管束之地,肯定要更適合達達利亞馬甲的存在吧?
橫濱,擂缽街,一身銀灰色制服的青年帶著一把水藍色弓箭出現在這裡。他肩上的深色飄帶被風吹起,在空中飄動。
這裡是橫濱最混亂的地方,地上的髒污、半坍塌的牆壁,空氣中隱約傳來的血腥味,滿是廢墟之感。
最主要的是,兩側隱沒在房屋之間,宛如豺狼一般的人們——
他們從小就生活在這裡,人生從開始到現在,全是在貧民窟中憑借自己的雙手掙出來食物。
而在這裡,不爭奪就會失去生存的資格。
他們注視著從路中央走過的那人——他一身衣服都干淨整潔,憑借毒辣的眼光,也可窺見他並非缺少金錢之人。
而這樣的人,是他們最渴望的目標,哪怕對方身上明晃晃地散發出了戰鬥的意志,那種威脅感根本不容忽視,他們也會像撲火的飛蛾一般前去挑戰——
要想獲得巨大的收益,總是需要冒點風險的。而此刻正是這樣的情況。
達達利亞在路中間停下了步伐,他抬頭看向了天空中皎潔無暇的月亮,淡淡的月光照在人的身上,隱約勾勒出四周角落裡那些窺視著躍躍欲試的目光。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他的語氣裡滿是興奮與戰意,「不覺得這場景正適合來一場淋漓盡致的戰鬥嗎!」
達達利亞動作流暢且迅速地抬起弓,拉開了弓弦,水汽凝結成水藍色的箭矢,一發接一發,四散著、精准地射向每一束窺視的目光所在之處。
「所以,躲躲藏藏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他帶著笑意,手中的箭矢射出的速度越來越快,最開始還給對方留下閃躲的機會。但最後,則是讓對方別無選擇,只能直接朝他衝過來。
那些千奇百怪的攻擊方式,大多數是遠程,少數則是近戰,但無一例外都被他躲開。
他一個側空翻,以旁人難以想像的動作停留在空中,各種攻擊全都落在了地面上,而水藍色的箭矢依然一箭一箭射出,數人被擊中身體,血液蔓延而出,倒在路邊。
就在地面上那顆不知道是誰丟出的手/榴/彈即將炸開之時,他利落地落在一旁,身形一瞬就閃到遠處,手中的箭矢指向高空。
水浪在手/榴/彈爆炸的周圍翻起,掀翻了一地人——這些人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待著將被炸翻的他一頓群毆,然後勒索錢財。
「看來,沒有值得我認真一點的強敵嗎?」
達達利亞收起手中的弓箭,不再做出拉弦的手勢,而是滿帶笑意地轉身——
他手中的弓箭化為兩段貼合小臂的水刃,從身後偷襲的幾人身上劃過,水流帶著血花在空中炸開。
「躲在後面可沒用啊——」
近戰之下,他的動作竟然顯得更加流暢了許多,瞬時便把衝上來的人全都撂倒。
而他本人則是姿態瀟灑且帥氣的收起了手中的水刃,還原成弓箭的樣子握在手心。
「這地方的人,就這麼不經打嗎?」達達利亞自言自語著,「這樣可就太無趣了啊。」
「不如這樣吧……」他滿是笑意,「我會在這裡停留上一段時間,要想成為我的部下,可以隨時來找我,而要是想要挑戰我,那麼我一定會更加興奮的。」
他隨手指了指捂住被水刃傷到的傷口、被斷流標記弄得疼痛不堪、倒在一旁地上的某人,「喂,這位——」
「你知道嗎?這裡最強大的人是誰?就讓我先去挑戰一番吧。」
「這樣,所得到的戰利品,也就是最好的了吧?」
一小時後,擂缽街某處房屋之中,達達利亞坐在一張看起來頗為奢華的高椅上,無所事事地玩弄著手中的弓箭,面帶笑容,語氣溫和卻不乏銳利——
「所以,你們都准備好了嗎?成為我的下屬。」
「我可不會害怕背叛這種事情,不如說,真正的戰士會時刻將自己置於刀尖之下,只有危險才能讓我變得更為出色。」
「當然,若是成為我衷心的下屬,我也不會虧待你們——畢竟我也並不是什麼小氣的人。」
昏暗燈光下,眾人的視線下意識避開了一旁還流著鮮血的屍體——
那是拒絕讓位、也沒能戰勝達達利亞之人,是這間房屋原來的主人,一位頗為強大的異能力者。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位突然出現在擂缽街的青年那雙毫無高光的藍眼。
他們低下了頭,宣布自己會聽命於他——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
第27章
可莉來到吠舞羅的第七天。
有系統小地圖的幫助,她已經熟悉了鎮目町附近的地形,可以自己出門自己回來,出去之前跟當時在吠舞羅的大人說一聲就好。
而十束多多良雖然手臂還沒有好,也因此暫時性放棄了攝影和拍夜景的愛好,但是很快他又有了新的愛好——指養女兒。
即使他在拍夜景時撿回來的女兒已經變成了吠舞羅大家的女兒——
可莉性格開朗又活潑,也不怎麼怕人,因此不管是誰都可以享受到和女兒貼貼的快樂。
早晨,可莉背著小書包,張開雙臂,跑在前面。
她依然帶著她的小帽子,帽子上的羽毛飾品和翹起的呆毛一起。隨著她歡快的步伐一上一下亂晃著。
腦袋後面小巧的雙馬尾出自新手爸爸十束多多良之手,每天早上,迷迷瞪瞪的可莉抱著嘟嘟可乖乖坐在小板凳上面,讓十束幫忙扎小辮子的時候,十束多多良都覺得自己快被可愛化了。
尤其是,偶爾小女孩沒睡夠,還會一不小心就坐著睡著,一下子就栽進他懷裡,被嚇得清醒過來,揉揉眼睛,語氣疑惑,「咦……可莉怎麼又睡著了……」
十束多多良從此刻就感受到了養女兒的快樂。不僅如此,還有兩人一起出門到吠舞羅時——也就是現在。
「噠噠噠——」
可莉小碎步跑著,時不時一躍而起,跳過路邊的小塊障礙物。可能是出於小孩子的童心,她還會給自己配音。
十束多多良覺得可莉跑跑跳跳很可愛、覺得可莉自己給自己配音很可愛,還覺得可莉畫在自己石膏上的嘟嘟可也很可愛。
於是他在不經意間向每一個吠舞羅成員分享了自己手臂石膏上的嘟嘟可和自己的快樂。等到轉回頭就會發現——
可莉牽著安娜的手跑出去了,不一會兒,兩個小女孩就又回來了,可莉笑得很開心,不停地用手跟安娜比劃著什麼,仔細聽不難發現是『新的秘密基地』之類的詞語,而安娜拉住她另一只手,安靜又認真地聽著。
或者是可莉站在酒吧吧台前,眼巴巴地看了眼根本夠不到的桌面。
然後就被坐在一旁的周防尊拎上了高高的吧台椅,緊跟著草薙出雲就會向可莉投喂蛋糕或者是其他的小甜品。
又或者是可莉好奇的看向了八田美咲,八田沒頂住跑掉了,鐮本力夫拍了拍她的腦袋,問她想要做什麼,可莉仰頭,說:「八田哥哥的滑板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力夫哥哥也有嗎?能帶可莉玩嗎?」
還有千歲洋、出羽將臣……總之,可莉和每個人都有話說,像小太陽一樣,根本沒人能拒絕她。
包括十束多多良自己。
就在這一天,可莉扒住了十束多多良的衣角,抬頭問他,「多多良會刻小木牌嗎?可莉想學刻小木牌!」
「可莉要小木牌做什麼?」十束多多良坐在沙發上,聞言放下手裡的游戲機,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
「可莉想要一個能插進土裡的小木牌,上面寫著『可莉的寶藏』幾個字,提醒可莉到底把自己的寶藏埋在了哪裡。」
「嗯?」十束多多良想了想,「沒問題哦,那我們現在就去找小木牌?」
「好耶!」
可莉高興地拉住他的手。
於是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雲打了聲招呼,牽著她出去了,坐上了地鐵,然後又轉了公交車,最後來到小巷裡一家木工店。
這家木工店是十束多多良從前對木工感興趣的時候打過工的小店,他還和老板結下了友誼。因此非常熟稔地和對方打了招呼。
可莉也非常認真地說了『店長叔叔好』,然後在十束多多良和對方交談的時候,好奇地在屋子裡左看看、右看看。
屋子裡擺放著手工制作的桌子和小板凳,不難發現,十束家裡有一個小板凳就是這種樣式的,旁邊還有用竹條手工編制的小竹筐。
「可莉……」十束多多良站在門口叫她,「怎麼樣,覺得有趣嗎?」
可莉從小店裡朝他跑過來,牽住他伸出的手,抬起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店長叔叔好厲害!可莉喜歡這裡!有一股木頭的味道呢!」
「可莉喜歡就好,今天還早,店長說,可以幫可莉把木牌現在就刻出來,可莉要過來看看嗎?」
可莉眼睛亮晶晶地點了點頭。
「小店現在就我一個人,也談不上什麼店長的了……」木村店長微笑著,「你們再晚來幾天,我就已經關店回鄉下去了。」
「誒,那還真是遺憾啊……」十束多多良繼續問道,「怎麼不繼續開下去了呢?您的手藝一直都非常好啊。」
「哈哈,兒子不願意繼承這門手藝,准備進一家大公司上班了,我開了幾十年小店了,最近生意也不太好,願意訂做這種手工木制品的人也不多了,我也覺得身體有些累,就准備回鄉下老家去歇一段時間了。」
可莉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看著木村店長一邊和十束多多良寒暄著,一邊挑選出合適的木頭,動作流暢地開始加工。
就在小木牌要完工的時候,系統的提示音上線了——
距咒靈99米。
可莉馬甲下的熒下意識眼皮跳了跳。
距離木工小店不遠處的地方,一個奇怪的人——腦門上繞著一圈縫合線,站在路邊。
這名男性不知在輕聲和誰說著話。
「花御,為了大業,再等一會兒吧,我不反對你向毀壞樹木的人復仇。但現在那人和赤王的家臣有所接觸,保險起見,直到目標達成前,都不能對他動手。」
他身旁站立著普通人沒辦法看見的另外兩人——或許根本無法被稱之為人,一個是眼睛裡長出樹枝的人形態生物、另一個則是有著壺狀頭顱、單眼的人形態生物。
花御,也就是前者,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花御開口時,只能聽見一段語言體系完全不同的電音,但莫名就是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剛剛說到哪裡了?」
漏瑚不太在意地開口,他頭頂的壺裡噴著熱氣,「大不了就全殺掉,就算是赤王又怎麼樣——我們的大業,遲早也會和這些王權者對立吧?」
羂索輕笑一聲,「還是不要那麼魯莽比較好,王權者從石板中得到的力量遠非普通的咒術師和異能力者可比,即使是五條悟,想要完成弒王的目標,也絕對極為費事。」
「我們還是繼續說剛才的事吧,也正是我們此行的目的所在——赤組撿回去的那個小女孩。」
羂索繼續說著,「東京咒術高專才新入學的那名體質奇怪的學生重雲,普通的一級咒靈連靠近他都做不到,准特級咒靈在他的體質影響之下也虛弱之極,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一擊就能瞬殺。」
「此人對我們的計劃影響非常之大,哪怕只是為了你們的咒靈同胞,也該先把此人清除,你們應該沒有異議吧?」
在花御和漏瑚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後,羂索繼續陳述著,「重雲此人基本不會離開咒術高專,那地方不僅有極大的可能性需要和五條悟正面對抗,而且還有很多別的咒術師,會暴露自身,從而對後續的計劃產生更多的影響。」
「因此,我們需要引他出來,赤組撿回去的這個小女孩,就是能把他引出來的人。」
——
一個半小時後,可莉抱住自己新鮮出爐的寶貝小木牌,高興地和十束多多良離開了。
與此同時,為了保證木村店長的安全,另一個馬甲魈,也已經等在了這裡的居民樓樓頂。
至於為什麼沒有直接衝上去干掉對方,原因很簡單——就在他到來的那一瞬,奇形怪狀的三人就已經離開了。
魈抱著雙臂,找了個普通人的視覺死角,在此等候了許久,都沒見到那幾人回來,反倒是看到了其他的低等級咒靈,便順手祓除掉了。
正在此時,他就聽到了旁人的呼喚——准確地來說,是對方每日例行、如同一項固定工作安排的呼喚。
「看來今日也不准備出現啊。」
宗像禮司身著一身劍道服,端坐在榻榻米的一側。而旁邊的場地裡,就是正在進行劍術訓練的眾人。
「也許需要尋找一些別的辦法了。」
就在他正沉思之時,平靜無波的室內仿佛起了一陣很輕的風。
宗像禮司仿佛感受到什麼,抬眸一看,窗戶已然半開。
他起身朝外走去,立於劍道館外的走廊之下時,仰頭就看見了房頂上的人。
他一雙花臂半抱綠色長/槍,額間一枚紫色印記菱形印記,眼眸平靜地合攏,依然不掩眉間露出的那股鋒利銳氣。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微笑著邀請道,「閣下既然來了,不如坐下喝杯茶如何。」
「不必……」
魈睜開眼眸,神情冷淡地拒絕了,「你等也不必管我,於我而言,見妖邪便誅之,至於你們凡人自己的事情,我不參與。」
「等等……」宗像禮司叫住他,「所謂『凡人之間』的事情,你在這裡管過的第一件,不就是嗎?」
「那是例外。」魈冷淡地回答道,「若想尋人與你們合作,再等等,你們會有更好的選擇——」
「即使是入主御柱塔,震懾眾人,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刀的時間。」
「『她』?」宗像禮司重復他口中的詞彙,微眯眼眸,問道,「那是誰?」
「塵世執政之神,手握權柄,治國多年,比我合適得多。」
他不再耽擱,宗像禮司只看見青影一閃,對方便來去無痕,消失在了眼前。
「你就那麼肯定下一個會給你將軍的馬甲嗎?」系統吐槽道,「萬一到時候出現的是溫迪和鐘離,魈仙人的逼格就會下降了吧?」
「嗯,所以你是准備讓摸魚風神、還是退休岩神過來?」熒反問系統。
「就算抽到的馬甲是鐘離先生和溫迪,為了契合度,我也不可能讓他們上來就說『讓我入主御柱塔』吧?」
「崩人設崩得太過分了。」熒一邊吐槽著,一邊繼續說道,「所以,號稱絕對會抽出最適合當下情況的卡的池子,肯定會給我出雷電將軍馬甲的。」
「好像是哦……」系統無言以對,然後突然又想起來什麼,「可是你又怎麼肯定他們不會反對將軍入主御柱塔呢?」
「這個就更簡單了啊。」熒語氣平靜,「只要將軍斬上一刀,在此世再造一個『無想刃狹間』,就肯定沒人會說什麼了。」
「即使青王想要建立秩序,反對一言堂,他也不會反對的。因為,到那時,只有足夠強大之人震懾,才能維持住這個國家和平的假像。」
「而只有維持住了這和平的假像,才會有一點點去解決問題的時間。」
說到這裡,熒反而嘆了口氣,「所以,我本來准備放讓深淵使徒去偷走可莉的『寶藏』,留下一封來自『大魔王』的挑戰信,把劍鬼丟出去當成一次性用品給可莉高光來著。」
「結果,好像有人……哦不,有咒靈,要搶深淵王子的戲份了啊。」
說到這裡,熒語氣裡滿是遺憾。
「深淵王子知道自己戲份被搶了,說不定還會挺高興的……」系統小聲道。
「可是……」熒反駁道,「既然大家都要做差不多的事情,不如讓深淵王子加入他們!」
熒略顯得意地說道,「總而言之,劇本是我寫的,我說不能扣他戲份,就是不能扣他戲份。」
她微微頓住一下,話音一轉,說道,「說起來,不如再加個反派派蒙怎麼樣?」
系統沉默半秒,語氣激烈,「派蒙可是你最好的伙伴!你怎麼能迫害派蒙呢!」
「嗯,確實,要把吃那麼多的應急食品塑造成反派也有挺大的難度的。」熒點點頭。
「喂!你太過分了!旅行者!」系統在她腦海裡大叫道,「派蒙才不是應急食品!」
「而、而且派蒙其實吃得也不算多吧?」系統逐漸心虛下來,「你看,隔壁愛倫坡家裡養的浣熊卡爾吃得也不少啊,看見你就湊過來要堅果。」
「嗯……」熒點點頭,微笑道,「所以說,你不如隨便給我發個任務,多給我一點蜥蜴的尾巴?當然,直接給我蹦蹦炸/彈更好。」
「要不然的話,你准備讓我用可莉女兒去刮痧嗎?」
蜥蜴尾巴配方的蹦蹦炸/彈,據熒了解,是阿貝多老師幫自家妹妹改造的,威力非常之強大。
第28章
「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已經以武力的方式將擂缽街及附近大小勢力全都消滅掉了。」
站在首領辦公室裡正在彙報的人有一頭已然花白的頭發,戴著單片眼鏡,眼鏡鏈垂落,再搭上黑色大衣、駝色圍巾和白色襯衫,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那股Mafia的獨特氣質以外,或許會有人認為他只是一位老紳士才對。
「除此外,他也應該是一位合格的領導者,貧民窟已經開始逐漸由混亂向秩序轉變,敢挑戰他的權威的人,全都死在了他手上。」
森鷗外拿著他送來的資料,暗紅色眼眸中看不出情緒。但表情似乎依舊是笑著的,語氣也很平常。
「看這副打扮和處理的鐵血手段,貌似應該是軍隊出身?不過……貧民窟可並非這樣容易就能建立秩序的地方。」
「貧民窟的人都是靠爭搶才能活下來的,這樣的人投靠他,只是因為這樣『有利益』。」
「等到他在這裡徹底說一不二,在『貧窮』的擂缽街再也榨取不了任何利益,要想穩住自己的下屬,就只能尋找一個新的目標給予他們利益,而這個目標——我們港口Mafia正是最好的選擇。」
廣津柳浪站在辦公桌下手,聞言問道,「那麼,首領的意思是?」
「我很好奇他這樣做的原因……」
森鷗外抬眸看向自己的下屬,解釋道,「擂缽街作為貧民窟一直存在到現在,成為政府和Mafia都無力管轄的地帶,並非是沒有原因的。」
「而作為一名軍官,以他幾日裡從立威到收攏下屬的手段來看,他並非沒有任何政治素養的那一類人。
所以他不可能察覺不到這裡的原因……也知道擂缽街這樣的地方,即使是他統領的組織成為比港口Mafia更為強大的存在,也是不能消失的。」
「所以他的目標,如果不是為了爭鬥而爭鬥,那就是單純地『衝著港口Mafia而來』。」
「而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應該派出我們的王牌——」
森鷗外合上手裡的資料,與此同時,辦公室的大門被敲響。
來人取下禮帽,渾身散著硝煙和血腥之味,湛藍色眼眸掃過室內景像,將禮帽壓在胸口,動作恭敬地鞠躬行禮。
「首領,您找我有什麼事?」
廣津柳浪退到一邊,略彎了彎腰,「中原大人。」
——
達達利亞正把玩著手中的手木倉,似乎對這種和愚人眾以元素力驅動的鐵銃原理全然不相同的武器頗感興趣。
從手木倉上手後沒幾秒,他就無師自通地打開了保險栓,修長的手指壓在扳機上,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被他踩在腳下之人的後腦。
「我說過,成為我的下屬,享受福利的同時,當然也需要遵守我制定的規則。」
他的鞋底壓在對方的肩背上,讓腳下的人如同砧板上被砍刀牢牢固定住的魚,再如何垂死掙扎也完全沒有辦法。
「將我的消息賣給港口Mafia,賺了不少吧?」
他面帶笑容,語氣也十分溫和,像是在恭喜自己的友人賺到了大錢一般。
「既然如此,我可要收些利息,才能把這件事翻過篇了。」
達達利亞直起身體,朝後退開一步,手中的手木倉也離開了對方的後腦。
「大人……『公子』大人……我也是被——」
那人立刻哭著求饒起來,但聲音從中途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槍響。
達達利亞把手上的槍扔給身後一直在觀看這一幕的人,微笑著看著地上的屍體。
「被迫的嗎?但是湊太近開槍,會把衣服弄髒的吧?還是要注意干淨一點比較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看著路口另一邊走來的人,「你說是不是呢?這位『港口Mafia』。」
兩雙藍色眼眸隔著長長的街道對視。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中原中也拋開了肩背上隨意搭著的大衣,戰意滿滿地活動了幾下手腕,手掌收握成拳頭,直接朝對方衝了過去,「嘖,看起來,你這家伙,實力不錯嘛。」
達達利亞一只手平舉在身側,空氣中的水元素朝他凝聚而來,在他手中形成一把水藍色的弓。
弓臂被拉出完美的弧度,水箭不斷地迅速從弦上射出。
即使中原中也的速度很快,也不免有一種箭矢即將射中自己的感覺。因此他不斷地加速,試圖將距離縮短。
達達利亞沒有任由他近身,身形一閃,在躍上半空拉開距離的同時,手中的弓箭直指地面,射出的水箭擊碎地面的水泥磚石,激起一簇又一簇水花,由近及遠,從中原中也腳下噴湧而上。
中原中也沒有太在意,因為這樣的水箭被地面承了大部分力度,憑借他的身體強度和對自身重力的掌握,有躲開的時間還不如直接近身解決戰鬥。
因此,他反而加重自身重力,腳下的地板以他為圓心,散開密布的蛛網裂紋,他自身則是憑借著反作用力,直接朝空中衝去。
但是被擊中的一瞬,他就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腳下的水流那力度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符合判斷,但是水流在擊中他的同時,仿佛與他自身身體中的水分進行了共鳴,在腹中攪動著,形成一個標記。
但他的動作依然流暢,這沒有閃避的一瞬,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完全的近戰距離,中原中也的拳頭朝對方的腹部重重擊下。
隔得近了,兩人反而都更能看清對方臉上遇見強敵的興奮和笑容、滿是戰意的藍色眼眸,如出一轍的橘色發絲在空中帶起漂亮的弧度。
「掌控重力麼?真是不錯的能力。」
達達利亞也沒有避讓,手中弓箭在極近的距離裡,一支水箭穿透對方的肩骨,消失在路邊已經坍塌的牆壁之中。
他們同時因為對方力度頗大的重擊悶哼一聲,借著那力度朝遠處退開。
達達利亞已經感受到了自己口中湧出的血腥味兒,對方的拳頭力道之大實屬罕見,腹部在一瞬間的劇痛之後。一旦做出幅度較大的動作,依然會有難以忍受的痛感。
但他眼睛裡的戰意燃燒得更加明亮了,表情也更加興奮,因戰鬥而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加持之下,他動作中因為痛感的遲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有點意思。」
達達利亞笑著,抬起了手中的弓,他悶哼時抿住的唇在張開說話時,唇角溢出點點腥紅的血。
不過,拉開弓箭的動作卻依然完美而標准,空氣中的水元素和他自身的水元素全都瘋狂的朝他手中的箭矢凝聚而去。
在箭矢射出之前,水元素聚集在弓弦左右,一片藍汪汪的顏色亮得莫名讓人發慌。
中原中也敏銳地感受到蓄積的力量,他一邊肩膀被水箭穿透,湧出的血液由裡而外,浸透貼身的白色襯衫,在最外層的黑色西裝外套上洇出一片不明顯的痕跡。
他的身形迅速地朝一側閃現,耳邊的風聲似乎夾雜著對方滿含著興奮的聲音。
「星海游鯨——」
他下意識側頭看過去。
——『公子』手中弓箭上蓄積的水元素力量在他身前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那水窪如同漩渦一般逐漸擴大,直到擴大到一定程度時,完全由水元素構成的巨型鯨魚才從漩渦中探出了頭。
此刻,中原中也仿佛知道了對方的『標記』是用來干什麼的了。
他已經感受到了身上的標記和不遠處那鯨魚之間的聯系所在,迅速地閃避起到的作用並不算太大,標記在指引著巨鯨的方向。
在那巨鯨的身體探出小半時,它頭頂那形狀優美的角就幾乎已經要觸到中原中也身上,他眼前全是藍汪汪的一片,被鯨魚的巨大的軀體占據了全部視線,水汽沾濕他的衣物,接觸到他的傷口,那股陰寒冷意從傷口蔓延進身體,激得他打了個寒顫。
他咬牙繼續朝後退開,與吞天之鯨的只角幾乎擦臉而過。但優越的戰鬥意識讓他沒有在這一刻放松下來。
巨鯨在空中翻了個身,揚起的魚鰭朝他撲面而來。
因他退開得十分迅速,魚鰭只有一角掃到了他的身體,他沒能及時用重力穩住身形,朝後踉蹌了一步,口中鮮血的鐵腥味蔓延開來。
巨鯨在他眼前擊中地面,揚起滿目的水花,就如同這濺起的水花一般,瞬息便消逝了。
中原中也只覺得自己的瞳孔幾乎要被滿眼的水藍色晃得沒辦法對焦。
但迅速穩定身形之後,他也飛快地察覺到了自己身後的危險氣息,手臂抬起,轉身做出格擋的手勢。
不過,他側身時,眼前就只剩下對方胸前的紅色寶石狀吊墜飾品,和對方滿是興奮的厲喝聲。
「你在看哪!」
達達利亞手中的弓已經變成握在兩手之中的水刃,水刃重擊之下帶起密布的水流,擊退效果滿點。
但中原中也只用手格擋了一下,就反手越過水刃,抓住對方的手,同時給兩人加重重力,猛地朝下落去,砸進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樣、滿是瘡痍的地面。
煙塵散去,露出兩人的身形。
達達利亞的水刃已經趁著他放棄防御的時候,刺入了他的胸口,但也被對方反身壓在了身下。
中原中也的拳頭落下,砸在對方肋骨之上,力道之大,足以清晰地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達達利亞悶哼一聲,身體被加重重力,幾乎動彈不得。
但中原中也依然看見對方亮起的眼睛裡從未消退的戰意——他也是一樣的。
除神之眼外的另一枚『邪眼』,開始為達達利亞提供元素力。
他手中亮起了雷元素的紫光。
電光竄過中原中也的傷口,身體仿佛被突如其來的劇痛和酥麻席卷,達達利亞正是抓住此刻的時機,將他掀翻開。
中原中也起身後退兩步,就看見對方單手撐地躍起,水浪翻湧之間,他身形一閃,便到了遠處。
隔著碎裂的水泥地板,兩人身上都全是傷口和血跡,口腔裡也都密布著鐵腥味。
身上的傷越多、越重,達達利亞的精神就越是集中,這一場雙方都在以傷換傷的戰鬥,於他而言非常滿意。
於是他大笑著開口,「真是爽快!」
與此同時,腹部和胸口受過的兩次重擊都不輕,牽動著痛感的神經,即使是他也被痛得呲了呲牙,伸出手,用虎口略微用力地,一下又一下、擦掉了唇角溢出的許多血液。
第29章
系統提示:突發任務。
在旅行者和旅行者的馬甲看不見的地方,太宰治又生出了疑慮呢,不知道旅行者是否還記得自己曾經在『神之眼研發與管理中心』演的戲呢?或許,你是真的忘記了自己還要找哥哥這回事吧。
請消除太宰治的疑慮。
剛披著達達利亞馬甲和中原中也打完一架的熒:「啊,我都快忘記太宰治了。」
系統:「雖然但是,他是重要人物,旅行者,就算你把卡爾那家伙忘掉,也不該忘記他吧?」
「卡爾?」熒問道,「這和卡爾有什麼關系?」
系統語氣裡是掩蓋不住的生氣,「你說有什麼關系?那可是別人家養的,你忘記卡爾當然會比忘記劇情重要人物要好。」
「哦……」熒沉思幾秒以後說道,「有點做不到,卡爾很可愛的。」
「這就是你天天想方設法投喂卡爾的緣故嗎!派蒙也很可愛好吧!」
「噗……」熒沒忍住。
「你在笑什麼啊,旅行者!」
「喂,你就是『公子』?」中原中也壓了壓頭頂的禮帽,「嘖,首領邀請你,成為港口mafia的干部。」
這頂反重力禮帽在戰鬥之中也從未離開過他頭頂,此刻借由禮帽帽檐的陰影,姑且算是遮住了他依然熊熊燃起的戰意——
很顯然,首領給他的命令只是『邀請對方成為mafia的干部』這樣一件事。
只是看到強敵時,他忍不住手癢了而已。此刻他依然是想繼續下去的——因為還沒有分出勝負。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要是真得分個勝負出來,被拆掉的可不止擂缽街這一小條街道了,兩人之間也必然是你死我活。
「還有,剛剛只是我的個人行為……」中原中也解釋道,「只是很久沒有見到你這樣的強敵了……所以有些興奮。」
「哦,這樣嗎?」達達利亞唇邊的血跡並沒有被擦干淨,他好像天生更適合這樣的模樣——
身上的血腥味和傷痕是最為常見的點綴,是他所追求的戰鬥賦予他的,是他作為戰士的勛章。
他的臉上依然是那種不會有違和感的笑容,滿是興奮和戰意,顯得那仿佛一片陰沉沒有半分光澤的藍色眼睛都亮了起來。
中原中也一看就知道他和自己抱著同樣的想法——繼續戰鬥,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但他同樣能夠看明白自己的避戰之意,大概會覺得『要是對手沒有鬥志的話,自己糾纏也太無聊了』。
「有點無聊了。」
果然,『公子』毫不在意地收起了手上的水刃,語氣平靜地回答著他,「沒興趣,畢竟我姑且向部下承諾過『不會虧待他們』。」
達達利亞轉身離開,在離開前,他微眯了眯眼眸,說道,「希望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還能有像剛剛一樣暢快的戰鬥。」
「嘖,我也希望如此。」
中原中也看著他的背影,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
達達利亞坐在自己房間的床邊,解開上衣的扣子,他的上半身全是常年鍛煉的流暢肌肉,皮膚倒是意外的白皙,而被擊中兩拳的地方全是一片青紫。
下屬送了藥進來,放在一邊的小桌上。
「出去吧,我自己上藥。」
他脫下手上的手套,一邊伸手去拿那個藥瓶,一邊說道。
馬甲下的熒嘆了口氣,「我想要雷澤做的爪爪土豆餅了。」
系統:「不要在意啦,以達達利亞的身體素質,過兩天就好了。」
「可是,現在已經又要打架了哦。」
熒又嘆了口氣。
系統似乎沒明白過來,問道,「打什麼架啊?雖然說達達利亞本人是戰鬥狂,可是旅行者你不是吧?沒必要太——」
達達利亞砸碎了手上的藥瓶。
隨之響起的是槍聲,然後窗戶的玻璃被子彈擊碎,碎玻璃掉了一地。
剛才還送藥的人被窗外而來的子彈擊中死亡,臉上滿是意外和不敢置信,而達達利亞此刻已經閃到角落裡的視覺死角,避開了這一陣襲擊。
「太、太符合人設。」
系統磕磕絆絆地說完後半句話,驚訝地問道,「這怎麼回事!」
「你以為中原中也為什麼特意說那兩句話啊。」熒一邊提醒系統,一邊作為馬甲中之人,體驗著傷口被動作拉扯的痛苦,疼得呲牙咧嘴,臉都快扭曲了。
而立在房間角落視覺死角的男人面部表情則依然是微笑,他甚至在動作流暢地把剛解開的扣子扣上,只是如果看他那雙眼睛,很容易就能捕捉到他的興奮和殺意。
一隊人十分謹慎地從半開的房門裡探出槍口來,似乎是在對准著誰。
達達利亞勾了勾唇,水刃出現在雙手中,他伸手一揮,一道藍色的水波便破開了門。
門外的人慌張之下,退後的退後、向前的向前,湊在一堆倒了一地。
「不要告訴我……」而他獨身一人走出來,笑著將握在手裡的水刃合成一把,「你們並沒有做好要和我戰鬥的准備,都只是『被迫』背叛的。」
「公子大人……」
一人有些猶豫,手中的槍口沒有端穩。
另一人推了推他,語氣激烈,「你在干什麼!這人就是個腦子裡只有戰鬥的瘋子!」
「如果不趁著這個他受傷的機會把他除掉的話,我們之後也沒有活路的!」
「真是不錯的覺悟。」他手中的一掃,一連串水刃將堵在門口的人擊飛,順勢將走廊也變成一片廢墟。
他居高臨下看著眾人之時,那雙沒有高光的藍眸就更給人一股狠厲意味,威懾力十足。
他的步子緩慢而穩定,靴子踩在地上之時發出規律的響聲,一聲、一聲,印在眾人耳中,如同即將敲響的喪鐘。
「戰鬥力只有這一點的話,其實我受不受傷都是一樣的啊,你們說,是嗎?」
——
熒收到了菲茨傑拉德的短信息,上面的要求是,讓她去武裝偵探社接一位叫『與謝野晶子』的醫生,然後去短信裡指定的地點——
在和自己的小地圖對比之後,熒發現那是距離擂缽街不遠的一處廠區。
她一邊穿好方便戰鬥的簡潔衣物,將武器都准備好,一邊回了菲茨傑拉德的信息,問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問一下,弗朗西斯大人,這是誰定的地點?」
她起身出門的時候,對方回復的信息就到了收件箱裡。
「當然沒問題,這是上一次和我們合作過的那位太宰先生定下的地點。」
「果然,還沒有放棄試探我呢。」
熒嘆了口氣,關上住處的門,打了一輛車,給了之前『漩渦咖啡廳』地址。
與謝野醫生是一位看起來十分干練的女性,穿著白襯衫和西裝裙,發間有一枚仿佛要振翅飛走的金屬蝴蝶發卡,手中提著一個大大的黑色提包。
熒禮貌地和對方打過招呼,說明了來意。
「我知道了,你就是亂步先生口中『做飯很好吃的杯面小姐』吧?」
與謝野晶子禮貌地回復道,「亂步先生去外地出差了,讓我看見你的時候,帶一句話給你,「想要找人的話,可以拜托我,當然,逃避也好,這種事情隨便你啦」。」
熒微微愣了愣,微笑著回復道,「請幫我謝謝亂步先生。」
這一次的交易,菲茨傑拉德親自乘車到了現場。
不過車是一輛大型貨車,說是在廠區交易,其實只是在停在廠區外的大型貨車上交易而已,與謝野晶子將為車上的一位組合成員治療。
這位組合成員熒是第一次見到,是位面色蒼白,躺在病床上的女士。
菲茨傑拉德向她介紹道,「這是瑪格麗特,是一個落魄貴族家的大小姐,為了振興沒落的家族,她選擇跟隨我成為組合的一員,遠渡重洋來到這裡。」
「看起來結果似乎不太好。」熒注視著那張蒼白毫無生氣的臉,說道。
與謝野晶子將手提包放在一側,回眸朝熒挑了挑眉,笑道,「再不離開的話,可能會看見一些血腥的場面哦。」
「走吧,我們下去,將這裡留給醫生。」
菲茨傑拉德一邊下車,一邊陳述道,「確實,上一次組合的行動全面挫敗,瑪格麗特也因此受了重傷,在療養院中昏迷不醒。」
熒跟在他身後,沉默了幾秒後,主動坦白了自己的經歷,「我是來找哥哥的。」
「我們在很小的時候就失散了,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找了很久。」
「偷渡入境以前,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他應該在橫濱。」
「但是之前那次,我悄悄用『神之眼』看過了,沒有任何結果。」
「至於我所說過的、我信奉的那位『神明』,最初見到他時,是一只金翅的神鳥。」
「他那時好像是受了些什麼傷,我救下了他,但後來許多次,都是他救下了我。」
「我們的路途並不相同,他在尋找一位『旅行者』。而我在尋找哥哥,離開擂缽街之時,我們就分開了。」
菲茨傑拉德轉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此放棄了嗎,熒?」
他頓了頓,「這世上有很多神奇的存在,能夠完成你的願望。」
「比如說,傳說中的那本能實現人一切願望的『書』。」
「別傷心,我的女兒、你的兄長,他們都會回來的。」
熒抬眸看向對方,他的手仿佛某種確認和鼓勵,似乎這並非是一次試探。
而是兩個失去親人的人,在此處得到一些共同的安慰,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
作為首領,菲茨傑拉德是一個十分有人格魅力的人。
第30章
「我只是沒辦法接受『我們會重逢』以外的可能性……」熒抿了抿唇,垂下頭,「我不斷地流浪,只是因為想要找到哥哥而已……」
「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有哥哥的地方,才可以是『家』。」
「我的女兒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去世的。」
菲茨傑拉德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握了握,「她和你一樣,金發金眸,繼承了她母親的容貌,是個很漂亮的孩子……如果能夠順利長到你這樣的年紀……」
他沉默了幾秒,「總之,澤爾達不肯接受女兒去世的現實,把自己封閉在了女兒的世界裡。」
「我希望找到『書』,復活我的女兒,拯救我的愛人。」
菲茨傑拉德收回了手,「我選擇你成為我的下屬,是因為看到你的潛能、相信你的能力。」
他依然自信地笑著,金眸裡是對目標的勢在必得,「我們會成功地拿到『書』,澤爾達會好起來,你的哥哥也會和你重逢。」
「我相信您,弗朗西斯大人。」
熒神色認真地看著對方,語氣堅定地回復著。
瑪格麗特被與謝野晶子救活,但是躺了這麼久的身體依然需要一定程度的修養,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這並非是傷口之類的,因此無法被治療。所以瑪格麗特還會在療養院呆一段時間。
武裝偵探社和組合之間的交易很簡單,與謝野晶子使用異能力救活瑪格麗特ㆍ米切爾,亂步提供部分有關『書』的情報,而組合會在武偵接下來的行動中提供協助。
而由太宰治轉述的、亂步提供給菲茨傑拉德的情報是,「『天人五衰』這個組織,有『書』的一頁或者是有得到『書』的一頁的途徑。」
由於這一場交易需要保密,所以交易地點才會選擇這樣比較偏遠的地方。
但如果是太宰治提出來的具體地點的話,那麼熒就不免深思這其中的深意,其中最有可能性的原因是——太宰治的目的是讓熒和達達利亞見面。
擂缽街出現的神秘人物『公子』,實力強大,突然出現且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這些特點都與市中心惡性⚹⚹中那位『青色的鬼魅』何其相似。
不過,熒也沒有想到,其實菲茨傑拉德答應下這個交易地點,是因為他本身就准備去擂缽街。
原因是,『神之眼』系統發現了組合前成員『牧師』納撒尼爾ㆍ霍桑的蹤跡,他進入了擂缽街。
熒跟在菲茨傑拉德身後,與謝野晶子自然不可能參與『組合』內部的事情,已經自己回偵探社去了。
這樣一想,既然雙方都知道見面地點,完全沒必要讓她去接與謝野晶子。
但既然前來和菲茨傑拉德商談的人是太宰治,很顯然……要是對這點提出疑問的話,得到的理由絕對會是『我的手機在入水時進水了,沒辦法及時通知到與謝野醫生具體地點』這一類的借口。
——
擂缽街,據說是因為十多年前的一場大爆炸而形成的一個『巨坑』,算是說大也不算特別大、說小也並不小的一片地區。但想要在這裡找一個人,依然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因為這裡魚龍混雜,破舊的房屋林立,各種各樣的小巷、錯綜復雜的道路……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從熒跟著菲茨傑拉德進入擂缽街的範圍開始,她的警報就已經拉響了——有人在盯著她和菲茨傑拉德。
擂缽街現在按理來說還是『公子』的地盤,達達利亞短時間通過鐵血手段建立的體制,只要他本人依然在這裡,就不會崩潰。
而現在,熒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達達利亞馬甲,已經處理好了這一場叛亂。
港口Mafia在擂缽街這種地方也有安排了一些用來收集信息的人手,『公子』初來乍到。
當然是來者不拒,只要願意就能成為他的下屬,因此自然招攬了這樣的人。
而且,由於這些人經過了港口Mafia的培訓。所以素質普遍要好上許多,因此也基本都屬於小隊長之類的人物。而這也就方便了他們的洗腦工作。
以中原中也和『公子』戰鬥,導致『公子』受傷,並且邀請『公子』成為港口Mafia的干部為導火索,這些人的洗腦叛亂工作全面獲得成功。
但處理這點叛亂,對於『公子』來說,即使是受傷以後,也只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所以這樣的試探對他來說根本沒用。
熒叫住了菲茨傑拉德,「弗朗西斯大人,跟著我們的人……」
「嗯,說得也是,叫出來問問路好了。」
菲茨傑拉德停下腳步,轉身從熒身旁走過,說道,「消費十美元,就能很快輕松地解決掉這種小嘍啰了。」
熒已經下意識將手指放在了出門時帶來的⚹⚹扳機上,另一只手也緊握住手上的手提箱手柄,側過身正准備說些什麼,就看見對方的身體上閃爍著異能力者的光澤,被鈔票強化過後的身體根本沒花費多少時間,就把跟蹤的人摁倒在了地上。
她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大概就是知道自己的老板是個異能力者、但從未見過他使用異能力,以至於熒一直以來的想法都是——大概就是鈔能力吧,指的是賺鈔票的能力。
但實際上,這顯然是一種『消費鈔票的能力』。所以賺錢的才能原來真的是天生的嗎?
菲茨傑拉德威脅這人帶他去見『貧民窟近來的新星』,那位『公子』閣下。
熒則是清楚地知道,這人出現在這裡,是因為她披著達達利亞的馬甲前兩天才安排下去的排班表一類的東西,目的是保證擂缽街任何地方,都有『公子』的眼線。
雖然即將見證自己和自己的老板談判,但好歹應該不會打架,不會打架,達達利亞就不需要頻繁性牽動那兩拳留下的傷口,熒就覺得自己還能行。
『公子』閣下的居所在擂缽街一棟從外表看不出來什麼特別的二層高『別墅』,此刻從外表看,這地方已經是經過槍口子彈亂射後的景像了。
不過,不管是那場叛亂的戰鬥前,還是那場叛亂的戰鬥後,也就是此刻,這個地方在貧民窟裡都沒有任何違和感。
靠近的時候就能聞到那股血腥味,熒略微皺了眉,繃緊了身體,以保證自己隨時都能掏出武器來應對。
菲茨傑拉德踏進小院子裡,掃了一眼裡面的情形,笑著說道,「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公子』閣下。」
橘發藍眼的高大青年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同樣微笑著回答他,「沒有什麼是不是時候的,對於戰士來說,死亡常常出現在身邊,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微微眯了眯眼眸,藍眸裡露出還未消散的殺意,一些血跡沾染在銀灰色的制服上,形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深褐色痕跡。
這些戰鬥時受傷的痕跡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身上那獨特的威脅感。
反而和他對視時很容易產生『退縮吧,避讓一下他的氣勢』這樣的想法。
達達利亞朝菲茨傑拉德的方向走過來,卻十分禮貌地發問道——
「所以,這位先生,你是來做什麼的呢?」
「進行一項委托。」
菲茨傑拉德說道,側過頭示意身後金發金眸的少女。
熒上前一步,將手中的手提箱平放在手臂上,打開手提箱的塔扣鎖,將箱子裡整齊碼放的美元展示給達達利亞看。
一邊表面上面無表情地做出這樣的動作,一邊熒恍惚之極地向系統吐槽著——
「雖然但是,我在給『公子』展示我手裡的錢……真是新奇的體驗。」
系統則是吐槽著她:「醒醒,這錢不是你的,缺錢的『公子』才是你。所以,旅行者,你窮得沒有任何變化,不如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一直窮得這麼始終如一,好嗎?」
熒感覺自己的達達利亞馬甲膝蓋中了一箭,氣憤地對著系統說道,「喂,你這樣人身攻擊就太過分了!這肯定是因為系統太摳門了,那麼長一個任務才3萬日元!」
「嘖,就先不說公子在北國銀行留下的資助了……」熒生氣道,「就連太郎丸給得都比你多。」
「你什麼時候在提瓦特見過摩拉獎勵不是幾萬的任務?大多數世界任務的獎勵都是3萬摩拉吧?」系統反駁道,「有就不錯啦!」
「你想談什麼委托?」
而表面上,達達利亞掃了一眼熒手中的手提箱,不怎麼在意錢財似的,維持著剛才的表情,問道。
「我需要你在擂缽街幫忙找一個人……」菲茨傑拉德說道,「他名叫納撒尼爾ㆍ霍桑,異能力『紅字』,能夠將血液變成神聖的文字,並且操控著文字進行攻擊、防守或是束縛。」
熒合上手裡的手提箱,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納撒尼爾的照片,遞給了『公子』。
菲茨傑拉德直截了當地總結道,「如果你同意的話,交易就此達成,這是定金。」
他微微一頓,微笑著說道,「當然,這也是我們友好合作的開始——只要你能在港口Mafia的強權下保住自己的地位。」
達達利亞接過照片,隨意地掃了一眼,說道,「沒問題。」
熒將手中的手提箱放下,自我介紹道,「我是將和您對接的人員,有相關消息或是任何進展的話,請聯系我就好,我叫熒。」
第31章
在達成交易並且交換了聯系的方式以後,熒久違的工作就結束了。和老板告別後,她准備去超市購入新鮮的蔬果和肉類。
但是在路過一棵樹下時,熒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小姐——」
這聲音哀怨得像是鬼片裡出場的女鬼來索魂,而且還是吊死的女鬼,喉嚨被繩子勒著,說話聲音沙啞模糊。但莫名有點少年的清越,並不像是女孩子的聲音。
熒很快意識到是誰在叫她,她在直接走掉和留下來把人從樹上放下來之間猶豫一二,對方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熒——」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把吊在樹上的人解救出來。
「咳、咳……」太宰治扶著樹干,張嘴用力咳嗽著,「熒……多虧了你,上吊真不是一個合格的辦法,窒息明明這麼痛苦,結果竟然還沒有成功。」
一邊說著,他嘆了口氣,「可惜,依然還是沒能找到願意和我一起入水的小姐呢。」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少女,叫了她的名字,「熒……」
「打住……」把一個大男人從樹上弄下來花費了不少力氣,熒雙手叉腰,額角還冒了些許汗,冷淡道,「邀請殉情,我選擇拒絕,要是有什麼正事,你就直接說。」
太宰治被噎了一下,但很快找回狀態,用可憐巴巴的視線看著她,「熒,對不起。」
「你又怎麼了?」熒額角青筋一跳。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才認識沒多久,所以留了後台程序,沒想到會記錄下熒在『神之眼』後台找人的樣子。」
太宰治信誓旦旦,「雖然窺探熒的秘密是我錯了,但是有這種委托的話,武裝偵探社非常擅長的哦。」
他看著對方,真誠地說道,「你不相信我,總能相信亂步先生的吧?」
「在拿到『書』的一頁之前,我不會嘗試去找哥哥的……」熒掃了他一眼,拍了拍衣服在樹上蹭到的灰,轉身離開,「我不會接受任何失去哥哥的風險。」
太宰治看著對方的側影。
從他的方向,只能看見對方微微抬眸,看向不知名的方向,側臉在光暈下微微模糊,輕輕抿了抿唇,才壓抑著那些不曾明說的情緒,聲音微不可察,幾乎消散在空中——
「至少現在,讓他處於這種薛定諤的狀態比較好……」
太宰治微怔,隨後開口道,「熒……」
「我還有事,再不回去,卡爾會被閉關的坡君餓死的……」熒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的話,「另外,不用想方設法試探我,『公子』身上有神之眼,確實是和我所信仰的那一位來自同一個地方,但我並不認識他。」
「神之眼?」太宰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新奇的字眼,放棄了自己剛剛想要詢問的話題。
「你可以理解為外置的魔力器官,那是他們使用元素力的力量源頭,公子的神之眼就在腰上掛著。」
熒說完這句話,不再停留,就直接走掉了——原因很簡單,系統提示在此時出聲了。
系統提示:突發任務『消除太宰治的疑慮』已完成,獎勵:加強縮小型蹦蹦炸/彈500,異次元防爆/口袋1已到賬。
獎勵說明:
是某人薅禿了提瓦特的蜥蜴的成果,蒙德城西風騎士團首席煉金術士放飛自我式改進配方並且加工,個子小威力大,改良進階版蹦蹦炸/彈。
系統溫馨提示,不使用時請盡量存放在異次元防爆/口袋中,避免意外爆炸傷人,在玩耍時也請記得保護好自己哦。
「你看,我現在大方嗎?肯定比太郎丸和公子都大方對不對!」系統得意地在熒腦海裡大叫著。
「嗯嗯……」熒一邊點頭答應著,一邊說到,「確實很大方,非常大方了……要是能把達達利亞在北國銀行的資產都兌成日元出現在這個世界就更大方了。」
「你太貪心了,旅行者!」系統氣衝衝地消失掉了。
隔了一會兒,系統又突然出現,「這個真的沒有辦法,北國銀行七國連鎖,達達利亞的資產數額過大,兌過來會導致惡性通貨膨脹的。」
「而且,雖然達達利亞很大方地同意了,條件是旅行者不能再每周一黃金屋打完就跑,需要每天都和他戰鬥,直到還清債款為止,『畢竟,摩拉好賺,像伙伴一樣棒的對手難找』,這是他的原話。」
「但是,神奇的阿貝多老師說,煉金術也沒辦法把一種摩拉兌成另外一種紙幣。制造摩拉是岩神摩拉克斯的權能,而紙幣有紙幣自己的編號,煉金術所造的摩拉和紙幣,都會被驗出來是假/幣。」
熒沉默幾秒,『嗯』了兩聲,示意自己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實際上她本來就是說來逗系統玩的。
——
可莉費力地推開吠舞羅的大門,悄悄探了個腦袋進去,左右認真觀察了以後,抱著懷裡的東西,靜悄悄地走了進來。
多多良還在沙發上進行日常午睡,安娜姐姐應該和尊先生在樓上,而今天是出雲哥哥去進貨的日子,八田哥哥和鐮本哥哥他們這個時候應該是在附近的游戲廳打游戲……
可莉放輕腳步,悄悄地、盡量不發出聲音地,鑽到了酒吧的櫃台後,伸手拿起了靠在旁邊的那個寫著『可莉ソ寶藏』的小木牌。
然後左右探頭探腦,反復確認兩三遍,確實沒有人發現,她才抱著小木牌和一個紅白配色的拉繩小袋子,從櫃台後又鑽出來。
嗯,一切順利!
可莉,開溜!
就這樣,小女孩抱著東西,又靜悄悄地從大門口溜出去了。
可莉找好埋東西的地方在鎮目町內的一處公園。因為這裡還在修繕中,有一塊光禿禿的地還沒來得及種東西。
但是土壤已經被翻松過,很適合沒有合適工具翻不了土壤的可莉用來埋東西。
當然,從馬甲中之人熒的角度來看,當然是因為這邊還在修繕,基本沒有人流量,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不容易產生誤傷。
可莉把木牌和小袋子都放在一邊,然後放下背上的書包,把手上的小手套也扒下來丟進包裡,然後才開始徒手挖自己之前埋進去的東西。
這是一個餅干鐵盒,這盒餅干是來自八田美咲的禮物——為了向可莉道歉,因為他不小心把可莉的蠟筆畫上潑了大半杯可樂。
餅干非常酥脆,再加上濃郁但是一點都不膩的牛奶味,可莉在拿到手的第一天,和大家都分享過以後,沒忍住自己一會兒一小塊、一會兒一小塊這樣子吃完了。
結果最後可莉沒能吃下晚飯,可莉和八田美咲一起被草薙出雲訓了一頓,十束多多良作為無腦寵愛女兒的老父親,試圖打圓場,但是被草薙出雲駁回了。
因此,一高一矮兩人,最後不得不在晚飯後的集體活動時間,站在吠舞羅的大門邊『看門思過』。
可莉是眼巴巴地看著門外,滿眼寫著『好想出去玩』。但是因為犯了錯,不得不在這裡站滿一個小時。
而對於八田美咲來說……這約等於公開處刑,因為每一個進吠舞羅的人,都會問一句『八田怎麼站在這裡了』這樣的話。
總之,最後小孩子可莉記住了不能因為喜歡吃一樣東西就一直吃到撐。
而大人八田美咲也明白了『投喂需要有限制』,草薙出雲獲得大成功。
總之,這個餅干盒子還是蠻大的,可莉把小袋子的拉繩解開,小心翼翼地取出制作好的蹦蹦炸/彈擺放進了鐵盒子裡。
再把鐵盒子放進還沒填上的坑,可莉扶著木牌,開始朝坑裡填土。
把挖出來的土全都填進去以後,她繼續按著木牌,在坑上仔仔細細地把土踩實了。
「好耶!」可莉背上了自己的小背包,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高興得眼睛亮晶晶地自言自語,「這下子就完工了!這些都是可莉的寶藏,到時候都要帶回蒙德城的。」
最後,可莉在附近的公共廁所的水池子裡把手洗干淨、身上沾上的土全都拍掉,准備高高興興地回到吠舞羅去。
路過路口、等紅綠燈時,可莉卻看見了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個大約和出雲哥哥、多多良他們差不多大的哥哥,藍色的中長發分為三股,分別綁了起來,最為特別的是,他的臉上、身上密布著縫合線,整個人像是被東拼西湊縫起來的一樣。
明明是路口,就算鎮目町的人流量並不大。但還是時常有人從旁邊路過,也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就站在紅綠燈的燈柱旁。
可莉歪著腦袋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似乎是意識到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於是轉過了腦袋。
但真人依然能夠精准地發現對方時不時就朝他看過來的好奇視線。於是他微笑著,朝小女孩發問道,「你……能看見我嗎?」
可莉被嚇了一跳,正好紅綠燈變色,就背著小書包飛快地從斑馬線上跑過去了。
實際上,早在可莉馬甲從吠舞羅出門沒走幾步,熒就收到了系統提示『距離咒靈99米』。在此之後,這個距離只變短過,卻從來沒有消失過。
所以這就是個尾隨小女孩的變態咒靈。
可莉從下一條街拐進了小巷子,從這邊可以抄近路回吠舞羅,是前兩天可莉跟著鐮本力夫和八田美咲出去滑滑板的時候,他們倆帶著可莉抄的近道。
她剛走進小巷子,就看見了站在小路中間的青年。
真人朝她伸出手,微笑著,「你,能看見我吧?」
第32章
可莉朝後縮了縮,雙手握住書包系帶,似乎是在好奇心和害怕之間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下定決心,閉上眼睛大聲喊道,「可莉看不見你了!你快走吧,可莉要回吠舞羅了,再不回去,多多良會擔心的。」
「噗,我知道你能看見我的。」真人湊到小女孩身前,笑著朝她伸出了手,似乎准備摸摸她的臉。
可莉猛地睜開眼睛,朝後躲開兩步,警惕地看著他,「可莉不怕你的!」
「嗯,這樣最好……」真人似乎脾氣頗為寬和的樣子,收回手,在可莉面前蹲下來,繼續笑著說道,「其他人都看不見我,所以,你如果不怕我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誒?哥哥是鬼魂嗎?所以沒人能看見你?」
小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在這一刻,似乎是好奇心壓過了對未知事物的害怕。
「還有,哥哥臉上和脖子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縫合線呢?看起來好奇怪呀。」
「噗,是的哦,我是『鬼魂』啊,死的時候我被分屍了,被切成了好多好多塊,為了走路的時候,身上的肉塊不掉下來……所以我自己把自己縫起來了……」
真人的聲音輕飄飄的,唇角惡趣味地勾起,一灰一藍的異色瞳孔之中,也不難發現他似乎對於這種捉弄小孩子的事情感到有趣。
他繼續用這種輕飄飄的語氣說道,「所以,不要跑掉好不好,你走開的話……」
「我會很寂寞的。」
可莉看著他,似乎沒聽出來對方刻意營造的恐怖氛圍,而是猶豫再猶豫,用那種同情又內疚的表情看著他。
「雖然不太懂什麼是死掉,能在碎掉之後把自己重新拼起來……感覺像是跟榮譽騎士姐姐去稻妻玩的時候,在海底下見到的那個……嗚……那個叫什麼來著……是總是不變的……那個什麼陣列?誒……對了,可莉想起來了,是無相鐵!」
「但是可莉……可莉也能明白的!在大家全都有事的時候,可莉只能自己和嘟嘟可玩……也會有一點點寂寞。」
「但是也只有一點點……」她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來一個很小很小的『一點點』,「因為可莉有很多朋友,還有家人,大家都會很認真地喜歡可莉、和可莉一起玩,所以可莉也會這樣做的。」
可莉歪了歪腦袋,用著小孩子獨有的天真語氣,說道,「所以,哥哥這麼寂寞,是因為交不到朋友,也沒有家人嗎?」
真人眯了眯眼睛,聽著小女孩的話,稍微有些不爽,但還是繼續說道,「是啊,所以可莉留下來陪我吧?」
「可是,多多良也會擔心可莉的,已經是要回去吃晚飯的時間了。」可莉眨巴眨巴眼睛,拒絕道。
「這樣啊,其實耽擱一小會兒沒什麼的……」真人站起身,誘拐道,「就只是晚回去一會兒,我想帶可莉去一個好地方哦。」
「什麼地方呀?是哥哥的秘密基地嗎?」可莉仰起頭,一臉好奇地問道。
真人肯定道,「是呀,所以,作為交換,也把可莉的秘密基地分享給我吧?」
「那分享完秘密基地以後,可莉就要回吠舞羅了。」小女孩向他強調著,伸出小拇指,「拉鉤!」
真人伸手,正准備和她鉤住手指,就聽見幼女獨特的天真、空靈的聲音,笑著朝他說道——
「冰川冷,雪原寒,說謊的舌頭全凍爛。」
真人微微一愣,伸出的小指就被對方鉤住,無形之中,有一股束縛牽住了兩人。
「這是達達利亞哥哥教給可莉的哦……」可莉收回手,高興地說道,「他對可莉超耐心的,還送了可莉獨眼小寶的玩偶,不過可莉放在家裡了。」
「這樣啊……」真人收回手,把話題拉回來,提醒道,「既然已經拉鉤了,那我們就走吧,可莉的秘密基地比較近,那就可莉先帶路好了。」
「沒問題!」
可莉拉住書包帶,蹦蹦跳跳地朝回走,一邊走一邊哼著不成調子的歌,還仰頭問他道,「這是多多良前段時間彈的曲子,哥哥覺得好聽嗎?」
其實多多良用吉他彈出來的時候是蠻好聽的。但好幾天已經過去了,小孩子的記憶遠沒有那樣准確,跑調跑得很厲害,只能說她唱起來很可愛,要說好聽的話,至少真人是沒辦法認同的。
「嗯,很好、聽……」
他說話說到一半,口腔中的舌頭上就迅速蔓延上冰寒氣息,張嘴時還能看見彌散開的冰霧。
可莉好奇地轉頭看他,紅寶石一般的眼睛blingbling閃著光,看起來可愛又漂亮,「哥哥哥,你怎麼了?說話聲音好奇怪啊。」
已經閉上嘴的真人微笑著,改變了自己的靈魂形狀,將凍爛的舌頭吞進了腹中,又制造出一條新的舌頭。
「沒、什……麼……」
舌頭上的冰寒氣息再起,真人很快失去了第二根舌頭。
「呃……」他沉默了一瞬。
這個契約難道不是只針對那一句話嗎?只要在分享完秘密基地以後,讓她回到吠舞羅就行了。
至於是多久以後、回去的是屍體還是活生生的人,那都是沒有言明的一部分,所以他才會順勢定下來的。
而現在,卻貌似意味著他不能對這個小家伙說謊了?好像被一個小女孩玩了文字游戲呢……
「哥哥,你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要不然下次再來吧?」可莉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就算哥哥說了哥哥是鬼魂,生病了也要好好休息哦。」
真人想了想,避開了說謊的話,回答道,「我不是生病,所以我們繼續走吧。」
可莉松了口氣,一副非常慶幸的樣子,「那就好,那我們繼續走吧,哥哥。」
真人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眸,新的又一條舌頭從口腔中探出來,肉粉色的,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這樣想著——
『一定要,在這個小家伙在意的人面前,把她改造成更『可愛』的樣子,再留下她的命,讓她口中的親人和朋友,親手殺掉她才行。』
可莉似乎發覺了他沒跟上來,停在前面,轉頭問他,「哥哥,你在想什麼呢?快走呀,可莉還得趕著回去吃晚飯……嗚,可莉不想挨出雲哥哥的罵。」
「我這就來了。」
真人幾大步追上她,側過臉朝她露出一個笑容來。
可莉把他領到了自己剛剛才埋好東西的地方,遠遠地指著那個寫著『可莉ソ寶藏』的小木牌,雙手叉腰,昂首挺胸地驕傲說道,「這裡就是可莉的秘密基地了!」
以真人的視力,他已經看見了,那個小土坑已經被什麼人扒開了,只剩下小木牌還歪歪扭扭的立在那裡。
「難道是漏瑚和花御他們?應該不會吧,不是他倆說的不會哄騙人類小孩子、怕半路沒忍住直接就殺掉了,才讓我來的嗎。」
真人正思考著,可莉已經興衝衝地衝上去了,他很快聽到小女孩驚訝的聲音——
「誒!可莉的寶貝呢?」
等他走到木牌邊上,可莉就已經拽住了他的衣角,揚起的小臉上眼睛淚汪汪的,「嗚……可莉的寶貝不在這裡了。」
他蹲下來摸了摸女孩子的頭,問道,「可莉的寶貝,是什麼呢?」
「是蹦蹦,做了很久的蹦蹦,可莉想要組建蹦蹦軍團來著……」
可莉垂著腦袋,一副非常沮喪的樣子,連一直翹起的呆毛都蔫噠噠的。
「這樣啊……」真人眯起眼睛朝她笑,「那我們先去我的秘密基地怎麼樣?」
可莉揪著自己的書包系帶,猶豫了幾秒,然後拽住他的衣袖,「哥哥……哥哥能不能幫可莉找蹦蹦?」
她仰頭,憋在眼睛裡的淚水映出漂亮的光暈,襯得表情更加可憐,小心翼翼地拽著他的衣擺撒著嬌。
「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幫幫可莉吧。」
「可是你答應我了哦……」真人努力語氣平和地和她說話,「你答應我了,要跟我去我的秘密基地來著……嗯,『冰川冷,雪原寒,撒謊的舌頭全凍爛』,可莉應該還記得自己說的話吧?」
「嗚……可是、可是可莉根本就沒有心情去看哥哥的秘密基地,可莉不想去,可莉要找蹦蹦。」
可莉松開他的手,蹲在地上,拔出了歪歪扭扭的小木牌,在下面發現了一個被壓住的信封,還是粉粉嫩嫩的顏色。
「啊,所以定下的束縛只是在束縛存在時不能說謊啊。」
真人思索著,維持著面部表情不變,叫她,「可莉?我可以帶你去找。」
他一邊在說話時努力維持著聲音的音調不會因為舌頭被凍爛而變形,一邊制造新的舌頭出來,像剛才一樣,把舌頭換上。
那個什麼蹦蹦估計就是小孩子的玩具吧,根本沒有被找的價值,還是直接騙她走好了。
「真的嗎?太好了!」
可莉於是高興地站起來,朝他揚了揚手裡的信紙,「哥哥,那我們快出發吧!」
信紙上的內容很簡單——
「你的寶藏在我們手上,要想取回的話,帶著阿貝多交給你的東西,來地圖上標注出來的地點。」
署名是『深淵教團』,地圖上標注的地方,是東京市郊的一個地方,離東京咒術高專之間的距離大概就是半個小時車程的距離。
那一片基本全是山區,除了公路和咒術高專這個偏僻的學校,基本沒有任何人煙。
第33章
地圖上標注的路線很詳細,不過可莉看了半天都還是沒有看懂。
而真人更感興趣的是,信中所說的那個『阿貝多交給你的東西』是什麼,『深淵教團』又是什麼。
他直接詢問了可莉。
可莉拿著地圖,試圖讓他幫忙辨認,不過既然他問了,可莉也就回答了,「阿貝多哥哥交給可莉的東西,可莉都有好好保管呢,不過實在是太多了,可莉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東西。」
她搖頭的時候,肩上兩簇小揪揪掃來掃去,眼睛看著人睜得大大的,又無辜極了。
「但是深淵教團都是壞家伙!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拿走可莉的寶藏了,超過分!」
可莉生氣地叉腰道,「都是壞人!深淵大魔王,可莉一定會來打倒你的!讓你看看可莉的厲害!」
「哦?這樣的嗎?」
真人突然有了新的想法,這種情況下,直接把重雲引出來,再順帶看看深淵教團究竟是個什麼組織,這樣不就更方便了嗎?
於是他接過可莉手上的地圖,笑著說道,「那我們快走吧,去把可莉的寶藏找回來。」
「嗯!」可莉點了點頭,順手用手上的兒童手表,給十束多多良發消息,「和多多良說一聲,我們就出發吧。」
真人沒有阻止她——只要保證人質在自己手中……還真是期待赤之氏族不得不殺掉改造人的時候啊。
因為可莉是個小孩子,就算鎮目町是赤王的領地,也不免遇上危險的可能性。
因此,十束多多良早就在重雲去買手機的時候,拜托他給一起去的可莉也挑了一個兒童手表。
此時,十束多多良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小可莉』三個字出現在屏幕上。
他的屏保用的是可莉和自己比賽吹氣球的照片。女孩子腮幫子鼓得很大,非常認真且用力地吹著氣球,安娜站在一邊,手上拿著可莉手作的小旗子,像是在加油一樣,拍攝者是鐮本力夫。
因為可莉太過可愛,這張圖片傳遍了整個赤組。
可莉在白天的時候,是個精力非常旺盛的小孩子,她對很多事物都會有好奇心。
所以為了避免小家伙閑得真的去炸魚之類的,十束多多良大多數時候都是找很多她可能感興趣的事情,用這些事情——
比如說手工、獎勵是蛋糕但卻很幼稚的小比賽、奇奇怪怪的小游戲、一起進行的整蠱活動之類的,來填充可莉的日常。
在吹氣球比賽的那天晚上,可莉背著小書包,精力十足地推開吠舞羅的大門,一邊跑出去,一邊叫還在收拾東西的多多良的時候——
終於可以抽一根煙的草薙出雲抖了抖煙灰,吐了一口煙霧繚繞的氣,嘆氣道,「還好撿到小可莉的人是十束,要不然的話好奇心和精力同時這麼旺盛的小孩子,就算再可愛,我也是完全應付不來的啊。」
說實話,十束多多良並不覺得這是會很累的事情,可莉女兒那麼可愛,吹完氣球以後會淚汪汪衝他撒嬌說『可莉的臉好酸』,然後乖乖地讓他揉一揉,做錯了事情也會乖乖認錯。
雖然這件事如果讓她過於感興趣的話,她依然會『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不想改』,可憐兮兮的撒嬌。
但是,沒有人能抵抗住可莉的撒嬌。至少據十束多多良觀察,赤組沒有這樣的人。
就算是會因為可莉做錯事情,讓她去『看門思過』的草薙出雲,也是抱著老父親的心態,才能努力狠下心來。
總之,十束多多良本來就正趴在吧台上,手臂的石膏上還有用馬克筆畫的嘟嘟可,一邊和草薙出雲隨意地閑聊著,一邊等著他可愛的可莉推開吠舞羅的大門,眼睛亮晶晶地和他分享自己今天又做了些什麼。
但他其實也有些煩惱。
「可莉這兩天願意和我分享的話題越來越少了……」十束多多良嘆了口氣,「總有一種女兒長大了的錯覺,我是不是太把生活重心放在了可莉身上,導致她覺得我太煩人了啊。」
「安心吧……」草薙出雲將今天剛進的貨擺進了酒櫃裡,「可莉一直都最喜歡你了,就算是尊也沒有你的待遇。」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比起你擔憂的這個,我更害怕她是不是悄悄做了些不能告訴你的事情。比如說之前她興高采烈地說的『炸魚』之類的。」
「唔……」十束多多良思考了一會兒,「要不然過段時間帶可莉去鄉下玩好了,新鮮的空氣、新奇的地方,應該會讓她快樂很久?」
「你已經沒救了,完全變成了女兒控的樣子……」草薙出雲嘆了口氣,把手裡的煙摁進煙灰缸裡,「去把窗戶全都打開,散散味道,可莉最多還有十幾分鐘,就要回來了。」
十束多多良『噗』的一聲笑出了聲,起身去開窗戶,「你也不逞多讓啊。」
他的手機擺在吧台上,就是在這時候亮起來的。
草薙出雲掃過一眼屏幕,叫他回來,「先把手機解鎖,看看可莉發了什麼,是不是遇上什麼壞人了?」
十束多多良停下腳步,轉身回來,打開屏幕一看——
【小可莉: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寶貝要去找,遲一點回來吃晚飯,多多良和出雲哥哥都不要生可莉的氣好不好?】
他眼皮一跳,立刻去把手機綁定的兒童手表定位打開了,定位上,可莉的位置正在快速移動中——至少以可莉自己的小短腿,是絕對跑不了這麼快的。
草薙出雲冷靜道,「你去樓上叫尊,我給八田他們打電話。」
——
真人趕路的速度很快,畢竟他就需要這些時間差,避免赤王來得太快。而他們真正的目標重雲還沒有到。
花御已經進了高專,去找重雲了。
身為由人類對森林的恐懼而誕生的咒靈,她的氣息無限接近於植物。
因此可以不被高專的結界識別,但是高專內依舊有識別咒力的設施,未登記咒力則會觸發警報。
這時候,重雲正剛從咒術高專的食堂出來,在去訓練場的路上,晚上氣候更加涼爽,也正是練功的好時機。
一年級另外四人也和他一起,准備去訓練,因為還有幾天,就要開始姐妹校交流會了。所以他們最近訓練也格外嚴肅一些。
從食堂到訓練場,中間有一條長長的小路,路兩邊是茂盛的樹叢,特別符合市郊的生態環境。
剛踏上這條小路沒兩步,系統提示就上線了。但重雲面色不顯,他走在最前面,走路時,手指搭在下巴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身後還傳來幾人聊天的聲音,胖達正提問著,「重雲,周末你有什麼事情嗎?」
「啊……我要去鎮目町一趟,見見可莉,她一個人,我終究還是不太放心。」重雲在沉思中,下意識回答道。
「誒,不放心的話,不如叫可莉妹妹來高專住吧?我們的宿舍條件也很好的。」
從伏黑惠口中打聽到重雲有個很可愛的小妹妹的胖達這樣說道。
「啊,雖然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在,但……我最近也解決了不少委托,攢了不少錢,如果可莉闖禍了,也好去幫她賠償,總不好讓十束先生他們又照顧可莉、又出錢。」
重雲一邊認真說著,一邊嘆了口氣,「希望這些錢……能夠吧。總之先交給十束先生好了,遲早會用上的……」
「一個小女孩,破壞力有這麼強?」真希頗為好奇地問道。
「唔……」重雲一邊回答他們,一邊已經抬起了手臂,手指已經勾住了狼末大劍的劍柄,「可莉只是愛好有點特別吧?」
其他四人也注意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胖達毛絨絨的雙手抱拳,還問道,「那是什麼愛好啊?」
真希推了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束冷光,握緊了手中的長柄武器。
狗卷棘微微拉下衣領,聲音顯得清晰了許多,「腌高菜。」
乙骨憂太走在最後面,他左右看看,面色稍有些慌張,只有些尷尬地接口道,「哈哈,總不能是做炸/藥之類的愛好吧?」
重雲已經走到那簇樹叢前,眉目一冷,手指握緊劍柄,帶動劍身猛地揮動著朝前方一掃一砸。
與此同時,奇怪的聲音進入眾人耳中,那仿佛是一種現有體系外的語言。雖然沒有學過,但能夠理解對方的意思。
「等等,你妹妹在我們手上。」
「劍印染冰!」
重雲的動作稍微停頓,但凜冽的冰寒之意就從神之眼中傾瀉而出,片刻便在周圍也散開一片,就連真希手中的長/槍上也附上了那股冰元素力。
樹叢被劈散開,但奇怪的人影早已經退後幾步,站在了遠處。
他仿佛很快意識到了對方口中的『妹妹』是誰,面色不似平時那樣平靜又冷淡,而滿是冰寒之意,「你們對可莉做了什麼!」
胖達抖了抖身上的一身絨毛,打了個寒顫。
「想知道嗎?那就跟我來。」
花御身形一閃,就朝著『深淵教團』指定的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她的速度不算很快,以眾人天天訓練的體質,能很容易的追上。但對於體質特殊的重雲來說,或許就有些困難了。
重雲卻冷靜地將大劍背在身後,手指撫在冰涼的神之眼上,指尖一閃,手中就出現一朵散著冰寒之意的花朵。
「晚上的訓練我就不參加了。」
重雲身形一閃,毫不猶豫地朝那咒靈追去。
「我覺得,實戰訓練也許更能提升實力呢。」真希下一個,也跟著追了出去。
「哈哈,那就走吧。」胖達一邊用手機給某位五條老師通知了一下情況,一邊跟了上去。
「鮭魚子……」
狗卷棘順手將衣領拉上,很快追上了前面的熊貓。
「我、我也會努力幫忙的!」乙骨憂太最後追了上來。
冰霧花在系統的背包格裡保存得格外新鮮,散發著濃烈的寒氣,隨著奔跑時帶動的風撲在重雲身上,隨後又有些撲在追上來的真希身上,讓她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然而這樣捧著冰霧花奔跑,也只能起到一時的緩解作用,重雲於是在奔跑的同時,扒下外邊的花瓣就往嘴巴裡塞。
另一邊,剛做好晚飯的熒露出略有些奇怪的神色,揉了揉額頭,跟系統吐槽道,「這花也太難吃了吧?之前用冰霧花和清心花給重雲做的冰棍到底是什麼味道啊?」
「也許經過加工就會沒有了?到底是什麼味道啊?」系統好奇地問道。
「花瓣味道澀得不行……」熒聞著手中飯菜飄出的香氣,感覺緩了緩,「但我記得清心入藥也是苦澀味道……湊在一起,即使加糖,也不一定能壓過那股澀意吧?」
第34章
可莉被真人一只手撈住,她雙手壓著自己的帽子,淺金色的頭發被吹得到處亂飛,眼睛在快速前進的時候,被風吹得都沒辦法睜開。
「嗚哇!好快!哥哥好厲害!像考過飛行駕照以後和榮譽騎士姐姐一起在天上飛的感覺呢!」
可莉大喊的聲音在空中被風吹散。但仔細看看,可以發現小女孩臉頰上全是因為『飛起來了』的快樂。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真人的身體變了形狀,脊背上生著鳥類的雙翼,翅膀在空中不斷地拍打著,將飛行的速度提快。
在可莉眼中,就是在天上飛了一會兒,就到達了目的地。
目的地在一片山谷之中,給可莉的地圖上也畫了附近的地形,路兩邊的公路都離得很遠。
『深淵教團』的成員早就按照熒的指示來到現場布置。當然也包括被熒強行劃入深淵教團的『魔偶劍鬼』。
但因為『深淵教團』的成員能夠藏身在深淵之中,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出現。所以現場只剩下一個高大的身影。
這身影作武士打扮,一頭白色長發中夾雜著些許藍色的發絲,頭部戴著奇怪的面罩,腰間佩著一把長刀,跪坐於山谷之間少見的平地之上,姿態極為端正。
但最吸引人的,是他分裂成兩半、呆在身側的巨大凶面,左右兩邊的凶面之上,分別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占據大部分面積的眼白,和其中滴溜溜亂轉,朝真人和可莉的方向看過來的黑色眼珠。
真人注視著這東西,目光略微一閃,落在跪坐的武士頭頂之上的虛空之中,那裡有幾根透明的線,分別連接在武士身上不同的地方。因為與空氣的質感並不相同,微微露出痕跡來。
「是人偶吧?所以弱點應該就是那幾根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的絲線。」
真人這樣想著,剛被他放下的可莉就已經衝了出去,噠噠噠地跑到那人偶身前。
「深淵大魔王!可莉已經來了!快把可莉的寶藏還回來!」
與此同時,山林之中,青色人影一閃,真人剛意識到什麼,衝進空地,伸出手正准備抓住那個跑開的小家伙,伸出的手上就被槍尖自帶的夜叉煞氣燎過,下意識朝回縮了縮。
與此同時,場地中央被可莉驚動的魔偶劍鬼已經站起身來,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之上,劍氣蓄積在劍柄和劍鞘接口處,瞬時便拔劍帶出一片劍光,盈滿近身的整片空間。
真人的心思都在被搶走的人質那裡,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劍光從腰間徹底斬開了。
而可莉扒住把自己抱走的人的脖頸,高興地叫道,「仙人哥哥!可莉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
夜叉仙人本來已經准備放下她了,卻被猛地一把抱住脖頸,小女孩柔軟的臉自然地貼著他未帶上儺面的臉頰,身形肉眼可見的僵直了一瞬。
「我放你下去,不要亂跑。」魈語氣冷淡地叮囑道。
「嗯!可莉都聽仙人哥哥的!」
她一邊答應著,一邊乖乖地松手。於是魈半彎下腰,把她放在身側的平地上。
被物理腰斬對於真人來說並非致命的傷害,細小的下肢從剖面長出,飛速生長成原來的樣子。
可莉看向他的時候,剛好看到他的四肢由小變大,修復完成的樣子,她一臉驚訝,滿是看到新奇東西的好奇心,「不愧是鬼魂哥哥呢!真的好厲害!」
真人聽到了她的聲音,但是沒有立刻理會她,而是一躍而起,飛到魔偶劍鬼的頭頂,手化作尖銳的鐮刀狀,如同昆蟲的前肢,伸向半空中的透明絲線,試圖將其掐斷。
虛空之中,出現一個由小變大的黑洞,深淵使徒ㆍ激流的身影從中出現,他雙手攤開在身側,仰面朝天,用極為尊敬的語氣陳述道——
「吾主乃深淵之主,能夠連通深淵和此世而不被腐蝕的『線』,乃是吾主之創舉。」
贊頌了一番深淵的主人,他才從空中垂下頭,水刃貼合雙臂出現,抬手便是幾道水刃射出,語氣不屑道,「爾等污穢之物,怎敢觸碰吾主之造物。」
與此同時,魔偶劍鬼配合著他,一道冰寒劍氣朝著剛落地的真人而去,冰元素和水元素同時擊向真人。
真人的軀體突然縮小,恰好躲開了水刃和劍氣。
魈的注意力卻顯然並沒有放在兩撥對打起來的人身上,他抬眸看向了從山林之中顯現出來的另一個咒靈。
漏瑚是衝著魈身側那個正蹲在地上,在書包裡找東西的小女孩來的。
他直接衝了過來,一掌朝魈擊去。
可莉正嘀嘀咕咕著,拿出一本書和一個紅白相間的拉繩袋子,「找到了,可莉的故事書和阿貝多哥哥送的小袋子!」
魈面色不改,腳尖一踢和璞鳶的槍尖,長/槍在半空中轉過一圈,槍尖便朝著上方了,他伸手握住槍柄,身形拉出一道青色殘影,直接在半空中迎上對方。
漏瑚朝著殘影擊出一掌,紅色的瞳孔卻猛地一縮,眼白的部分便顯得越發的多,看起來表情便多出幾分驚懼。
對方的速度太快,他只能後知後覺地判斷出殘影,這一掌根本沒有擊中任何東西。
但他已經發力,龐大的咒力轟向虛空之中,噴出的火焰在空氣裡燒了個寂寞。
魈已經在他身後,青色殘影劃出的線一折,槍尖便從漏瑚的背心刺破他的身體,一進一出之間,噴濺出的卻並非血液,而是如同岩漿一般灼熱的奇怪液體。
魈一擊即退,身形一閃,拉開了距離。
漏瑚的頭是壺狀的,頂部冒著熱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他咬牙受了對方一擊,那些纏繞在槍尖的魔神殘穢在他體內和咒力衝突起來,要等到兩股力量互相衝抵抵消才能夠結束這種咒力周轉不暢的場面。
漏瑚頭頂冒出的泡泡炸開,出現數只如同尖嘴蚊子似的紫色飛蟲,朝著魈的身影衝了過去。
而他則是朝著自己原本的目標,已經重新把書包背起來的可莉衝了過去。
但那道青色影子的身影顯然比飛蟲更難捕捉,上一道青色殘影尚未消退,便又出現新的一道,肉眼可見,仿佛青色影子將那些飛蟲包圍了起來。
瞬息時間,那道殘影從空中直直地拉到可莉身前,一把拉住她的衣領,把她從原地拎開。
但魈拉得太快,可莉只來得及拉住拉繩小袋子的尾巴,拉繩卻處於半拉開的狀態,從裡面漏出了幾十個形狀可愛的圓形物體,紅白相間撒了一地,漏瑚則是落在正中間。
此刻,被殘影包圍的紫色飛蟲才在空中全部都爆炸開來,魈的身形未有半分停止,拉著可莉停在遠處的山石之上。
「嗚哇!可莉的蹦蹦掉了!」可莉語氣著急地大喊道。
他松開可莉的衣領,把她放在自己身邊,她才手忙腳亂地拉緊了手裡小袋子的拉繩,表情看起來極為傷心,「嗚,可莉的蹦蹦軍團,又少了好多蹦蹦……」
「奉吾主之命,前來取走阿貝多留給你的岩花,只要交出岩花,你的東西,我們就會歸還。」
激流站在魔偶劍鬼身側,手中托著可莉的餅干盒子,語氣毫無起伏。
真人站在遠處,他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近這兩者的身,反而有一次因為被水冰雙屬性攻擊同時命中,被凍在原地動彈不得。然後那劍鬼的劍氣將他真的『分屍』了一遍。
激流和魔偶劍鬼湊在一起,攻擊頻率互相卡著時間。因此非常緊湊,而且激流並不選擇近身戰鬥,他始終手托著盒子站在遠處,時不時釋放一段角度刁鑽的水刃,配合著魔偶劍鬼的攻擊。
「岩花?岩花是什麼花?」可莉伸出食指,抵住自己的唇,露出有些難過的表情,朝他搖了搖頭,「阿貝多哥哥送過可莉好多東西,可莉實在是想不起來你說的是什麼啦。」
「白堊所造的岩花,是西風騎士團首席煉金術士阿貝多最偉大的造物,有著『創生之術』的權能……只要能夠拿到它,吾等死在旅行者手中的同伴們,就全部都能重獲新生!」
深淵使徒語氣激動地描述道。
「誒,我想起來啦,可莉之前想吃魚。但是魚都被可莉炸完了,阿貝多哥哥就做了這個花花給我,應該就是這個吧?唔……現在好像也沒什麼用了,讓可莉找找。」
可莉放下自己的小書包,在書包裡翻找著,很快將一朵小巧的岩花托舉在了手中,問道,「你是在說這個嗎?奇怪的大哥哥?」
真人此時找准時機,從口中吐出許多改造人,改造人吸引了魔偶劍鬼的注意力,他輕輕松松地從不是針對自己的劍氣中一閃而過,躍到深淵使徒身側,手瞬間拉長,握住了使徒手中的餅干盒子。
「我就拿走了哦。」
他一邊笑著,手一邊收回,在魔偶劍鬼解決完改造人,回身向他斬來之前,迅速拍拍脊背上長出的翅膀,飛開了。
真人落在漏瑚身邊,打開手中的餅干盒子,裡面果然是和地上一樣的圓形玩偶,玩偶都豎著兩只可愛的小耳朵,有著黑溜溜的圓眼睛,圓滾滾的身體下半是紅色的,底部還有四葉草圖案,看起來確實是和可莉一個畫風的可愛玩偶。
「可莉,你過來把岩花交給我,我們就把這些蹦蹦都還給你,怎麼樣?」
真人笑了起來,手中拿起一個蹦蹦,上下拋甩著。
第35章
被搶了手中的物品,深淵使者震怒,但卻並未失去理智。因為除了咒靈一方以外,現場還有第三方,可莉手中的『岩花』,才是深淵教團的最終目標。
因此,在重雲咽下冰霧花最後一片花瓣,到達目的地之時,正好遠遠地可以看見山谷谷地中央,三方對峙著,可莉就站在頗有些熟悉的青色身影身旁,身前放著半開的書包和嘟嘟可故事集,手上托舉著一朵岩晶小花。
而花御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在多只咒靈在場時,系統僅會為每一個馬甲提供離該馬甲最近的咒靈坐標,此時提供給三個馬甲的,都正是站在一起的真人和漏瑚。
「那是此世的一種妖邪,由人的惡念而起,不可近身。」
魈冷眼掃過深淵教團和咒靈,面無表情地提醒著可莉。
與他相對的,真人笑容和煦地將手中的蹦蹦朝前托舉,對可莉說道,「可莉,你相信我,只要你把岩花拿過來,我們就會把蹦蹦都還給你。」
「可是,仙人哥哥也是榮譽騎士姐姐的同伴,仙人哥哥是好人。可莉相信仙人哥哥。」
可莉表情稍有些猶豫,但語氣堅定地這樣說道。
「哦?既然可莉不相信我,那麼幫可莉找蹦蹦的約定就算是作廢了吧?我就隨便處理了哦?」
真人握住手上的蹦蹦,他的手指倒是格外白皙好看,裸露的手腕上還有縫合的疤痕,指節開始用力,似乎很快就要把可愛的玩偶捏爆了似的。
可莉微微睜大瞳孔,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緊張了起來,伸出手似乎是想阻止他,著急地朝他擺手,腦袋也使勁搖晃著,扎起的小揪揪在腦後一甩一甩,「不要不要,不要這樣對蹦蹦……」
真人惡趣味地笑著,「我就要這麼做呢?雖然可莉有很多蹦蹦,也還可以做新的蹦蹦,但是這個就是這個,捏爆了可就沒有了哦,新做再多也都沒有了哦。」
可莉著急得幾乎都要哭出來,嗚咽出聲,「嗚……可莉的蹦蹦,鬼魂哥哥你不要這樣,會、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的!」
重雲立在一邊的小山丘上,伸手攔住了剛過來就准備衝上去的禪院真希,捂臉道,「不要靠近,很危險的。」
「這個咒靈也太沒品了吧?搶小孩子玩具算什麼啊。」真希生氣地握緊了手中的長柄咒具,「必須要祓除掉這家伙才行,這玩意到底怎麼當上特級的。」
「鮭魚子……」
狗卷棘站在重雲另一側,贊同道。
胖達張望了一下,「啊,重雲妹妹好可愛,不過都快哭了……」
他語氣嚴肅地站在重雲身後,伸出毛絨絨的熊掌,拍了拍重雲的肩膀,「但是!即使是特級,作為哥哥,如果在能力範圍以內,也一定要給妹妹找回公道才行!」
「對!就是這樣!要不然你這個哥哥也太沒用了!」真希附和道。
「雖然可莉並不是我的親妹妹,但是……但是真的不是因為這個我才……」重雲有些語無倫次,「總之現在衝過去很危險的。」
喘著粗氣的乙骨憂太落後幾人幾分鐘,終於到了這裡。
真希回頭看他,「太慢了。」
「憂太沒訓練多久……」胖達打著圓場,「現在進步已經很大了啊。」
「對、對不起,真希同學。」乙骨憂太一邊喘著氣,一邊到了狗卷棘的另一側,沒有靠重雲太近。
「跟我對不起沒用,訓練繼續努力才是真的,下周我們就要進行姐妹校交流會了。」
真希正准備轉回視線,就聽見一聲巨響。
隨著那聲巨響,接連不斷地響起了同樣的爆炸聲,震得她耳膜都快碎了。
等她轉身,就看見自己身旁只剩下三名目瞪口呆的同學。而重雲則已經衝向了硝煙未散的地方——那裡明顯是爆炸地點,剛剛還好好地立著兩個特級咒靈。
她只聽見胖達有些茫然的聲音,「原來……憂太猜對了啊,可莉妹妹的愛好……真的是做炸/彈?」
時間拉到一分鐘前,見可莉已經嗚咽著快哭了,在漏瑚催促著『直接上手搶吧』的聲音之中,真人決定捏爆一個給小家伙看看——
等可莉大聲哭出來,再上手搶也不遲,他可是很想看這種一直在笑的人類崩潰的樣子呢,就算是幼崽大哭的樣子也可以。
然後他就捏爆了,字面意義上的『捏ㆍ爆ㆍ了』。
魈在他下手之前,就捕捉到了什麼,目光一凜,瞬時便離開了原地,槍尖直直刺向隱匿著氣息藏在一旁的花御,將她逼出。
花御閃避不及,抬手格擋了一下。
那槍尖一觸即退,接著橫掃一下,看似輕飄飄的槍實則力道極大,將咒靈朝谷地裡的方向帶出幾步,隨後槍尖刺入咒靈胸口。
魈握緊槍柄,在蹦蹦炸/彈被捏爆的前一秒,順勢將這咒靈朝那『蹦蹦堆』裡推了進去。
隨後就是那震動山谷的巨響。
以真人『捏爆』的那個蹦蹦炸/彈為起始,幾名咒靈身側所有的蹦蹦,全都進行了連鎖爆炸。
魈則是看向了本來還准備搶岩花的深淵使徒,激流和他對視一秒,反應迅速留下一句狠話『吾主在注視著這世間』,身後便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和魔偶劍鬼一起迅速跑路了。
赤組眾人剛迅速地從離這裡最近的那段公路過來,幾十顆蹦蹦炸/彈引發的巨大聲響傳播得極遠,樹枝沙沙作響,葉子也都嘩嘩朝下落,山壁上也有碎石滾落。
周防尊皺著眉,一臉的不耐煩,手指煩躁地摩挲著指間的厚繭,腳底碾過厚厚的樹葉,發出細碎的聲音。
草薙出雲面色凝重地看著傳來聲響的方向,從公路通往山谷的山間小路算不上崎嶇。
但滑板也沒辦法使用,八田美咲皺著眉,只是大喊著、招呼著吠舞羅突擊隊的人朝目的地衝過去,他自己也扛著滑板衝在最前。
十束多多良不僅是傷員,也有『赤組最弱干部之稱』。因此為了不拖慢大家前進的速度,他留在了赤組眾人開過來、停在公路旁的車處,和正在用地圖和彈珠同步確認著可莉位置的安娜呆在一起。
而此刻,山谷之中,爆炸聲過後,漏瑚已經意識到自己和真人都受了重傷,只有抗打擊能力極強的花御仍然具備強盛時的戰鬥能力。
因此,三咒靈中,原本實力最強的漏瑚准備展開領域,爭取時間讓花御和真人先行逃脫,自己殿後。
但在他做出手勢,准備展開領域之時,一根槍尖突兀地刺出——
魈准確地把漏瑚從三咒靈之中戳了出來。
與此同時,重雲也已經到場,配合極為默契地伸出劍指指向另兩名咒靈,腰間神之眼光芒大作——
「誅邪退散!」
「嗚……完蛋了,可莉完蛋了……炸/彈傷人,琴找上門,放火燒山,可莉完蛋……嗚嗚嗚……」
可莉抱著自己的故事書,眼睛紅通通、淚汪汪的,「可莉不想進禁閉室,就算是吠舞羅的也一樣。」
小女孩一邊自己念念叨叨,一邊努力振作起來,握了握小拳頭,「嗚……可莉也來幫忙!」
真人眼皮一跳,就看著可莉一邊哭唧唧地念叨著『炸/彈傷人,琴找上門』,一邊朝他丟出了一個蹦蹦,那形態圓潤可愛的蹦蹦咕嚕咕嚕滾到了他的腳底,真人和花御同時仿佛患上了ptsd似的朝後猛地退開,根本沒來得及辨認方向。
但是這個方向,正好迎上了幾柄從半空中猛地下落的冰劍,被墜落的幾枚冰劍趁著最開始的爆炸沾染的火元素分段融化後,最後一柄冰劍將寒氣盈滿了真人和花御周身。
不得不硬抗下這一波冰劍的兩咒靈被冰元素減緩了速度。於是蹦蹦滾到腳邊,再次猛地炸開了。
真人、花御被這樣一耽擱,徹底和漏瑚被分割成兩個戰場。
作為三咒靈中算是『年紀最小』的真人,雖是特級,實力尚未徹底成長起來,既沒有花御極強的抗打擊能力,也沒有漏瑚的爆發,被這樣一波對面的完美爆發打擊以後,顯然已經重傷,再來一遍,估計就會被徹底祓除了。
真人的目光怨毒地停留在小短腿蹦蹦跳跳、還『嘿咻』著的小女孩身上。
然後下一個蹦蹦繼續骨碌骨碌滾向了他的方向。
「嗚哇!可莉好害怕!」
可莉似乎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拉著小袋子拉繩的手一抖,又是幾個蹦蹦骨碌骨碌滾了下來。
而魈腰間儺面已經覆於臉頰上,那雙燦燦的金眸被臉頰掩住,取而代之的是泛著青色冷光的儺面眼瞳。
漏瑚本准備馳援花御和真人,見此狀況,只能先將攔下自己的人解決。
他眼神一閃,面色不改地將雙手合於身前,山谷的風吹起他那件破破爛爛的黃色上衣。
「領域展開——」
被隔絕在領域之外的眾人只看見了無盡的黑暗包裹了仙人並不算偉岸的身軀,巨大的能量球浮現在半空之中。
而魈本人則平靜地立於虛空,在戰鬥之中,他不再刻意壓制那些翻湧的業障,夜叉殺戮的天賦會將他的注意力通通集中在『殺戮』之上。
腳底的虛空變為實地,四周的石壁蔓延而上,最後在頂部合攏。地面被灼燒著裂開,岩漿噴湧而出。
漏瑚終於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勝利笑容,一只手掌平推著朝前擊出,念出了領域的名字——「蓋棺鐵圍山!」
順著他手掌的方向,脆弱的地面被噴湧而起的岩漿崩開,岩漿並未下落,反而一波接著一波,更加高漲著推向魈。
儺面上青色的冷淡瞳孔平靜地看了他一眼,身形躍向空中。
岩漿浪潮之中,越發顯得夜叉仙人的身形纖細瘦削,浪尖幾乎舔/舐上他的腳底,一浪未平,更高的一浪又起。
漏瑚微笑著,似乎心情頗好的提醒道,「生得領域有必中屬性,即使你再怎麼躲,也沒辦法成功的。」
他哈哈大笑,「所以,乖乖去死吧!礙事的人類術師!」
魈平靜以對,手中和璞鳶嗡鳴,襯得他身周業障黑氣愈發濃郁——
那是魔神留下的殘念,是荼毒生靈數千余年仍未被清理干淨的殘穢,它們糾纏著夜叉仙人數千年之久,是絲毫不弱於『人類惡念』之惡念。
領域是獨立空間,魈非常迅速地確認了這一點。所以,在這裡,不用將這些業障全都壓制在體內獨自承受。
惡念與惡念的碰撞,終究只是取決於『惡』罷了。
是魔神殘余多年、依然無法被清理干淨的殘穢更『惡』,還是此世人類對大地的恐懼更為『惡』——
淹沒夜叉仙人的岩漿與他周身黑氣互相吞噬著,岩漿仿佛無窮無盡,仙人身周業障黑氣恰好也無窮無盡。
或許岩漿與黑氣拉扯之中,他承受著更為劇烈的痛苦。但在儺面覆蓋之時,只余下那雙亮著冷光的青色瞳孔,幽幽地注視著自己的目標。
夜叉擅殺戮。
槍尖所指,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過只一道孤影。
漏瑚根本沒看見先前那道極快的青色殘影,只看見殘影掠過之後,殘留的淺淡黑氣,以及追蹤著對方身影而來的岩漿浪潮,後知後覺地翻湧而上。
肉眼可見,岩漿浪潮朝他所在之處而來。
這意味著什麼?
漏瑚張了張嘴,似乎才發現一個事實。
那道身影已在他身前,冷淡的目光平靜之極的注視著他,槍尖徹底捅穿他的喉嚨,橫著一挑。
骨碌骨碌……
如同最開始就給予他重傷的那些以可愛做遮掩的炸/彈一般,他的頭滾落在尚未消散的領域、那滾燙的岩漿地面上。
漏瑚看見自己倒下消散的軀體,上下翻滾著、幾乎要轉暈的視線裡,也印出那命中目標後撲落的岩漿,仿佛海浪一般只余幾朵濺起的水花,以及對方裸露在外、被岩漿灼燒出血肉的肩臂。
「無聊……」
領域消散,漏瑚的腦袋從半空墜落,最後只聽見這麼一句平淡的話語,語氣甚至不帶半分起伏。
第36章
空中的能量球不過分秒便散開,漏瑚的腦袋從半空中滾落,花御咬牙,揮手之間,一片花海出現在眾人眼前。
仿佛有淺淡的花香彌散在鼻間,重雲戰鬥時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地松懈下來,手中重劍插入地面,仿佛再也提不起半點戰鬥的意志。
同時,數條樹根從地面朝重雲伸去,似乎要如同蛇類一般將他絞死。
而高專四人組則因為站得比較遠,沒有受到花海的影響。
真希咬牙朝下衝去,用力擲出了手中的長柄咒具,咒具沾染上重雲身側陣法的冰寒之意,擊中這一側的樹根,阻隔了一瞬攻擊。
隨後狗卷棘跟上,大聲喊道,「別動!」
樹根在空中半停了一瞬,連帶著已經衝出去接住漏瑚的頭的花御、朝著和花御完全相反的方向逃跑的真人,兩者同時微頓。
對特級咒靈使用了咒言術,狗卷棘被反噬,口中鮮血猛地溢出。
與此同時,乙骨憂太著急叫道,「裡香!」
「憂太……」咒靈嘶啞難聽的聲音溫柔響起,乙骨憂太身後的陰影裡,略微顯出一個身影。
「清理掉那些樹根,拜托你了,裡香。」
他溫柔地說道,用臉頰貼了貼咒靈從陰影裡探出的肢體。
「憂太!」祈本裡香的聲音猛地激動起來,龐大的咒力隨著她迅速伸出的肢體,瞬時將重雲身側所有樹根清理一空。
重雲、可莉、魈同時回神。
重雲朝花御的方向追出幾大步,手指作劍指樣式,畫出滿是冰寒之意的符陣,同時指向了那邊——
「急急如律令!」
仿佛有什麼冰冷的氣息滲入身體裡,將每一個動作拖慢。
正是因為已經承受了一次這巨大的冰劍結陣,花御才知道這其中所蘊含的力量絕對的純厚扎實,先前的那一波爆發就同時重傷了漏瑚和真人。
但花御並沒有其他選擇,如要逃走,避開只會浪費時間,只能再次硬生生受下這一擊,同時拼著就算自己重傷,也要將只剩下頭顱的漏瑚仔細保護住。
四柄巨劍分次刺入花御的背心,冰元素幾乎滲進身體的每一個節點,花御只感覺身體仿佛已經被冰寒之意侵蝕透徹。但依然用盡全部意志,抱緊同伴,朝一個方向逃走。
這樣的重傷,即使逃走以後,短時間內也沒辦法痊愈。
三個特級咒靈,熒並不准備全員殺掉。
因為從最開始的任務就提示著熒,『咒術界從上而下的腐朽著』。
但是直到咒靈盯上可莉的時候,熒才理解到這種『腐朽』——是腐朽到能與咒靈合作。
重雲和可莉的交集並不多,只有那一次任務,在由重雲寫的任務報告中,也沒有提到和可莉之間的關系。
因此,必然有人在盯著他,試圖尋找這個似乎『一心只剩下練功』的少年人,到底有些什麼弱點可以用來掌控。
除此以外,今日咒靈對重雲在高專的行蹤如此熟悉,這也正是另外一個論證點。
重雲的人際關系非常簡單,除了通過眼線試圖掌控特殊體質的少年的咒術高層,熒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性。
因此,需要留下一方,才方便順藤摸瓜解決問題。
而熒准備解決掉的一方正是來拐可莉的這個縫合臉咒靈,很容易看出他是三者之中最弱的一個。
但熒依舊認為這家伙具備一定的成長性,日後祓除可能會變得麻煩許多,變數也會變多。
因此,少年仙人的身影拉出一道殘影,追著真人的方向而去了。
但是令熒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真人所挑的方向,正撞上了趕來的赤組眾人。
重傷之下,真人或許沒來得及辨別方向,等察覺到赤王周防尊的存在,卻已經完全是晚了。
周防尊從鎮目町離開時,就察覺到了咒靈的氣息,此時那氣息正好和真人對應上,那股不耐煩徹底爆發,輕輕地『嘖』了一聲。
真人下意識准備換方向逃跑,反身就看見半空中,青色殘影拉成幾道折線,卻已經迅速追上了。
前後都是敵人,他從口中拋出數只改造人,改造人纏上了八田美咲等人,真人便迅速挑了個方向,身形迅速縮小,准備溜進樹林裡逃跑。
但霎時間,一股難言的恐懼席卷了他的所有直覺,邁出的步子下意識發軟。
真人抬頭,隔著斑駁的樹葉,看到半空中懸浮的紅色巨劍。
真人被赤王的聖域籠罩,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聖域之內,所有改造人都被火焰燒盡。
突兀的,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的目光。
身形高大的男人雙手揣在衣兜裡,口中叼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表情滿是不耐煩,仿佛慵懶的雄獅被人打擾了睡眠,白襯衫下每一寸肌肉都滿是力量感,胸口垂落暗紅色的項鏈。
仿佛被迫抬起的眼皮下,瞳孔裡好像有著些許火焰在燃燒著。
真人想要逃跑,但是王權者的威壓已經盈滿整片空間,他已經預料到了自己逃跑的結局。
「就是你,把她拐走了啊。」
香煙在空中自燃,煙頭的火星微弱地閃爍著,隨著對方低沉的嗓音上下晃動著。
「髒東西,不要隨便進別人家的領地。」
周防尊伸手取下口中的香煙,吐出一口煙霧,半蹲下了身。
真人決定最後賭一把,他突然不管不顧地朝對方發起了攻擊,只要能夠觸碰到對方,發動他的術式——
他迅速放大自己的身形,手同時向對方伸去。
他的指尖就快要碰到了,那只寬大的手背上的皮膚——
就在觸及的前一秒,火焰突兀的、在那只手背上燃燒了起來。
真人的瞳孔緊縮。
然而周防尊只是將手裡那根香煙,在咒靈身上摁熄了。隨後,他的眉眼平和了許多,那股焦躁感退下了一半,語氣平淡地說道。
「燒了吧……」
臨死前最後一秒,真人仿佛看見自己身上燒起的火焰,那火焰顏色是溫暖漂亮的紅色,印出赤王那張明明滅滅的臉。
與此同時,他聽見有人對著周防尊說,「我說過了吧,尊,這邊全是樹林。不要亂抽煙,也不要亂燒,燒了樹林就得去scepter4跟政府賠錢種樹。」
「啊,我知道。」
周防尊反駁草薙出雲,「沒亂抽煙,在咒靈身上掐滅了。」
魈確認了那咒靈的死亡,取下儺面懸於腰間,便准備轉身離去,結果卻被草薙出雲叫住。
「誒,是你啊,可莉應該沒事吧?」
對方正微笑著,但神情掩蓋在他那副架在鼻梁上的墨鏡下,讓人連半分都看不明白,只隱約察覺到那股危險之意。
「她沒事……」魈冷淡回應道,「前面山谷,再有十分鐘就到了。」
「哦,你受傷了,我們帶了醫療用品,需要幫忙嗎?」草薙出雲指了指他肩臂上的灼傷。
「不必……」
魈的身形瞬間便消失在原地,空中只剩下熟悉的青色殘影。
——
重雲在可莉身前半蹲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確認道,「可莉沒有受傷吧?」
「沒有!」可莉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就在剛剛,花開的那一下!可莉好像回到了之前和榮譽騎士姐姐一起去炸魚的日子!好開心!」
「所以,重雲哥哥也沒有受傷吧?」她抱著嘟嘟可故事集,乖乖地看著對方。
「呼……」重雲松了口氣,朝她笑道,「沒有。」
咒術高專三人組此時湊成一堆,也圍在可莉身側,可莉幾乎只剩下頭頂的一小片天空。
她左右看看,稍有些害怕地朝重雲的方向縮了縮,下意識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重雲哥哥……」
胖達首先破功,寬厚的熊掌捧住自己毛絨絨的臉,「可莉妹妹太可愛了吧!」
「咳咳……」真希推了推眼鏡,「這邊深山裡太荒涼了,很危險的,跟我們回學校吧。」
「鮭魚子……」狗卷棘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遞給可莉。
可莉滿臉的迷茫,「鮭魚?鮭魚是什麼魚?炸起來也會很好吃嗎?」
而乙骨憂太剛剛安撫好裡香,撓了撓頭看著幾人,就發現五條老師熟悉的身影一瞬就出現在面前,朝他打了招呼,「誒,憂太,已經結束了嗎?看來是我來晚了?」
「嗯,已經沒事了。」
於是乙骨憂太看著五條悟轉頭看向重雲和三人組圍起來的小圈,頗感興趣地湊了進去。
「咦,這就是重雲的小妹妹嗎?」五條悟伸手挼了挼她的腦袋,笑眯眯地問道,「叫什麼名字呀?」
「可莉,可莉叫可莉……」小女孩朝自己唯一的熟人懷裡湊進去,重雲安撫地虛環住她的肩膀。
「還怕生嗎?真可愛啊。」五條悟微笑著,摘下鼻梁上的墨鏡,漂亮的藍色大眼睛blgblg地閃著,說道,「可莉,我是你重雲哥哥的老師哦,叫我五條老師就好了,來,握個手吧,這樣就算認識了吧?」
「哇,哥哥、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可莉看著他的眼睛,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
五條悟微笑著,「嗯!叫哥哥也挺沒問題的,剛才哥哥過來的路上,被『哐當、哐當』震了一下,可莉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小女孩被嚇了一跳,直接哭出了聲音,「嗚……嗚嗚嗚……不是、不是可莉做的,可莉不是故意的……真的、可莉……嗚嗚嗚……可莉不要被關禁閉……」
已經退開的學生三人組,胖達提醒道,「把可莉嚇哭了呢,五條老師。」
真希站在他身旁,抱著手裡的咒具,「混蛋,把小女孩嚇哭了吧。」
狗卷棘拉上衣領拉鏈,「鮭魚。」
在三人組刻意讓開的方向,赤組一行人已經看見了可莉埋頭哭著,一邊哭一邊用手擦著眼淚,還抽噎著,說話滿是鼻音、斷斷續續的,看起來可憐巴巴,就是被欺負了的樣子。
重雲正手足無措地安撫著她,「可莉,沒關系的,那些是壞人,可莉沒做錯……」
「可是、可是……」可莉哭得鼻尖都紅了,眼睛也紅通通一片,「可莉的蹦蹦……嗚……嗚嗚……」
五條悟還在好奇,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破壞力,因此他繼續頗感興趣地問道,「蹦蹦?蹦蹦是什麼?」
「喂,那個白毛,敢欺負可莉,老子燒了你!」
八田美咲咬牙切齒,連『不能在可莉面前說一些不雅詞彙教壞小孩子』的事情都忘在了腦後,一邊大聲喊叫著,一邊就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而來。
周防尊冷笑一聲,「看來可以活動活動筋骨了。」
第37章
天邊已經掛上了晚霞,落日暈染出紅色的一大片,山谷中綠色的枝葉與余暉交彙。
一行人朝可莉的方向圍了過來,以表情凶神惡煞的八田美咲為首,大家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地盯著那個彎著腰站在可莉身前的高個白毛。
周防尊皺著眉,眉眼間的不耐煩幾乎溢出,五條悟轉身看向他時,幾乎只能看見熊熊燃燒的火焰,六眼傳遞給他一種被灼傷的感覺。
五條悟揉了揉眼角,順手把剛摘下的墨鏡戴上,表情無奈,解釋道,「我可什麼都沒做啊,不信你們可以問可莉。」
可莉已經『噠噠噠』地衝向了周防尊,踮起腳尖,牽住了他垂下的手,臉上淚痕半干,貼了貼他溫暖的大手。
可莉的臉頰柔軟得像棉花糖一樣,揚起腦袋,被淚水浸潤得非常干淨的眼睛盯著他看。但表情既沮喪、又心虛,低聲道。
「尊先生,可莉沒有被欺負。」
八田美咲被草薙出雲拉住,但依然一臉怒氣地盯著五條悟,其他人也不敢朝王那邊都圍過去,赤王此刻的心情肉眼可見的不太好,因此大家都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可莉、可莉……」小女孩鼓起勇氣,勇敢的承認了錯誤,「可莉的蹦蹦炸傷了人,嗚……可莉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草薙出雲額角青筋一跳,松開八田美咲的領子,半蹲在可莉身邊,問道,「蹦蹦炸傷了人?」
「嗚!」可莉被他嚇了一跳,朝周防尊另一側躲過去,悄悄探出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解釋道,「可莉也不想的……可莉已經提醒他了!蹦蹦炸開……會發生不好的事情!但是他不聽可莉的……」
「雖然重雲哥哥說,那是壞人。但是琴團長也說過,炸/彈傷人,看的不是人的好壞,在蒙德,一個人做錯了事情,騎士團就會根據規定去處罰他。
而可莉並沒有用炸/彈去處罰別人的權利……即使這次的結果是好的,但下次卻不一定,所以可莉不能這樣做。」
「嗚,可莉真的知道錯了,可莉認錯。」
一邊說著認錯,可莉一邊緊緊抱住周防尊的大腿,淚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但是可莉不想被關禁閉,出雲哥哥。」
「嗯……」草薙出雲被她乖巧認錯和探頭探腦的樣子可愛到。
但是依然露出讓可莉下意識感覺到有些危險的笑容,問道,「可莉仔細想想,還有什麼錯需要認呢?」
周防尊只感覺自己的大腿又被抱緊了一點,小女孩繼續心虛地說道,「可莉、可莉答應了多多良和出雲哥哥,自己出去玩的時候不能離開鎮目町……」
「嗯,看來可莉自己也很清楚,做錯了事情就要有懲罰……」草薙出雲點了點頭,伸手挼了挼她探出的小腦袋,「對不對?」
「嗯……」可莉垂下頭,乖乖答應了,整個人蔫噠噠的,「可莉知道了,會乖乖領罰的。」
另一邊,五條悟也已經確認了,自己的學生們都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一個兩個都裝作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只有重雲還站在他身邊,正在非常認真地和赤組的熟人打招呼。
不過,赤組大部分人都對重雲的印像非常不錯。因為重雲不僅是個認真的老實人,還救過赤組的人,看起來雖然冷了些,但待人十分真誠且禮貌。
五條悟就看著學生和對方說話,完美地融入赤組的氣氛,顯得其樂融融起來。
於是他將目光落向了正在乖乖認錯的女孩子身上,向草薙出雲和周防尊笑眯眯地提議道,「可莉貌似有能看見咒靈的天賦,即使是呆在赤之氏族的領地,也難免不會在自己遇上咒靈的時候引來危險,可以把她送來咒術高專……嗯,不放心我的話,重雲你們總該放心吧?」
「哈……」周防尊掃他一眼,「這和你沒關系。」
「重雲……」草薙出雲則是把目光投向了另一邊已經融入赤組眾人的靦腆少年,「我們吠舞羅很不錯吧?」
重雲肩上還搭著八田美咲的手,下意識點了點頭,「嗯,吠舞羅給人的感覺很溫暖,所以才放心地留下了可莉。」
「咒術界是個大染缸,裡面有些亂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人……」草薙出雲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對付咒靈你可能在行,但是人心難測,還是我們吠舞羅這樣的環境更適合你一些。」
「啊?」重雲似乎才意識到什麼,肩膀已經被八田美咲自來熟地重重攬住。
八田滿臉笑容地熱情邀請道,「沒錯!來我們吠舞羅,我罩你!」
鐮本力夫從另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對啊,你還能天天看見可莉呢,可莉像小太陽一樣,絕對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你不如想一想,這次的咒靈事件……」草薙出雲提醒道,「可莉一直都沒接觸過咒術界的事情,為什麼被咒靈盯上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不是每一次,那位魈仙人都能及時趕到的吧?」
重雲面色凝重,點點頭道,「給你們添麻煩了,草薙哥,可莉也一直靠你們照顧……」
「這次的事件我會查的,結果到時候你們要一份麼?」五條悟依舊微笑著,不過已經全然放棄了拐走可莉的想法,他懷疑在可莉開口要跟重雲一起走之前,重雲就已經被赤組拐跑了。
「嗯,名單發給我就好……」草薙出雲微笑著朝他遞出自己的名片,墨鏡下的神色莫名,「重雲雖然暫時不是我們吠舞羅的人,但也是吠舞羅永遠的朋友,你若是不便下手的話,按照我們的一貫作風——」
「就干脆全都燒掉好了。」
——
晚飯後,小浣熊趴在熒的頭頂,像一個大型暖頭貼一樣,看著少女在收拾完東西後,日常做了一份杏仁豆腐。
愛倫坡還在閉關,晚飯已經送到他手邊了,一會兒過去拿碗筷就行。
沒什麼事情了,因此熒開始查看剛剛在戰鬥中堆積的系統提示。
一階段ㆍ契合度任務完成提示:
『雪融有蹤ㆍ重雲』契合度77%,『火花騎士ㆍ可莉』契合度63%,總契合度240%/240%,第一階段任務已完成。
任務獎勵:抽取馬甲次數⚹2,爪爪土豆餅⚹100。
獎勵說明:多出的獎勵似乎是某只小狼的禮物,他好像有些話帶給你:「我的、盧皮卡……請,你吃。土豆、沒有了,只有這些,都給你,要……開心。」
二階段ㆍ契合度任務解鎖提示:
滿足以下條件即可完成:
第一,集滿任意一馬甲的契合度;
第二,總契合度達到400%。
熒先給擂缽街剛戰鬥完的公子和原本准備讓傷口自己好起來的魈仙人分別投喂了爪爪土豆餅,才打開抽卡系統,面色凝重地點擊了抽卡的按鈕。
耳邊首先聽見的,是一段葉笛聲。
白發紅瞳的少年手中拿著一片樹葉吹奏著,一曲終了,他輕輕松手,不知何時來的風將那片葉子留在半空,翩躚而去。
「飄搖風雨中,帶刀歸來赤腳行。」
「你我已許久未見了,旅行者……這是初次見面時,我對你說過的話,可還記得我還說過些什麼?」
他面帶笑容,似乎並未要求得回應,「既然依舊在旅行的路上,不如帶上我吧?」
「聽風辨雨的能力,我還是有的,或許我手中的刀,也能幫上些許忙。」
那雙紅瞳一如既往的溫和,看人的時候,仿佛能看透人的內心一般通透,正如同他本人一般。
「走過更多的路,看見更多的景,心中自然也會更加明了——自己所想、所念、所願。」
「風牽起你我之間的緣,便不會輕易斷去,我們終有再見之時。」
「不必掛念,旅行者。」
「希望風會一直為我帶來、你依舊安好的信。」
『紅葉逐荒波ㆍ楓原萬葉』初始契合度0%,已發放至角色倉庫,請選擇馬甲投放地點。
熒沉默著,耳畔的葉笛聲仿佛還未散去,流浪武士依舊在朝她微笑著。
但很快,她還是再次點向了抽卡的按鈕。
雷光千道,印出女子閉目打坐、巋然不動的身影。
似乎有所察覺,她睜開眼。
十方雷鳴於此刻停歇,只剩下清冷平靜的聲音。
「自上次一別,你我已許久不見。」
「無念無執的永恆,乃我所求所願,正因如此,作為旅行者的你,或許注定只是過客。」
「但你曾說,「即便行走過再多地方,影永遠是記憶中的影……這樣,影便是我記憶裡永恆的錨點了。」」
她沉默瞬息,垂眸道,「你說得有理。」
「一心淨土之中,已許久未有人至了,旅行者,你也已經化作了我記憶裡不變的錨點……」
「紫電稻光之威,或許你能用上……因此,閑暇時,我再造了一具傀儡,便借此機會,贈予你吧。」
「即便你我異世,亦不會影響我手中所握的權能,放手去做吧——」
「雷鳴閃電,一瞬即逝。」
影闔上眼眸,表情平淡。
「但,我,即為永恆。」
『一心淨土ㆍ雷電將軍』初始契合度0%,已發放至角色倉庫,請選擇馬甲投放地點。
系統提示:
主線任務『百鬼夜行之時』已刷新:
咒術界並不像重雲在東京咒術高專的所見所感一樣,表面平靜之下暗潮湧動,新的陰謀已經在醞釀。
阻止『百鬼夜行』的發生。
主線任務『黃昏的落幕』已刷新:
黃昏,乃是三刻構想之中,武裝偵探社所處的位置,相信旅行者你已經察覺到。
作為此世異能力者平衡中不可缺少的一環,武裝偵探社的消失,正意味著異能力者的混亂將起。
幫助武裝偵探社度過危機。
——
周防尊坐在後座,身側十束多多良正在努力用可莉也能懂得的語言,告訴她『咒靈』的存在。
前面副駕駛座,安娜正拿著手中的玻璃珠,透過車窗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空,駕駛座是草薙出雲,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安娜,拜托幫忙接一下了。」草薙出雲微笑著叫道。
「嗯……」安娜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黃金之王。」
她點下了接通鍵。
「我是國常路大覺,聯系不上赤之王,因此才打給你。」
「三日後,御柱塔,四王會議,恭候赤之王。」
安娜盯向了後座的周防尊。
「沒電關機了。」
周防尊察覺到她的視線,平靜地回答她。
第38章
十二月上旬,橫濱的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寒風刺骨,屋檐外細雨綿延。
晚上,現代化的都市亮起的燈光本就沒什麼溫度,再經雨滴折射,朦朧地模糊成一片,也是完全冷淡的色調。
「寒風細雨、異鄉旅人……倒是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你。」
楓原萬葉立在屋檐之下,一只手抬在身前,雨絲斜著穿過屋檐,飄落進他張開的手心,浸入手上纏著的繃帶之中。
「悲傷春秋之事,只會磨損武者的刀。」雷電將軍立在他身側,雙手抱在胸前,眉目微斂,滿是久居高位的威儀。
「見此情景,心中惻隱乃是人之常情。且心未磨損,刀就不會磨損。」
楓原萬葉合攏手心,手臂自然垂下,「倒是將軍你,追求永恆之徒,也應下旅者之約,來此異世嗎?」
雷電將軍點了點頭,「既然旅行者相邀,不過多做一具傀儡,於我追求永恆也並無影響,又何必吝嗇。」
楓原萬葉輕笑出聲,「確實如此,此世與提瓦特多有不同,游歷之時,不僅增加見聞,也可磨煉手中的刀。」
他的視線望向遠方,楓紅色的瞳孔印出遠處的光景,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麼特別,只是認真說道,「你若是這樣閑暇,不如就此機會,多看看這世間民眾如何生活,或許於你永恆之道也有助益。」
「不必你提醒……」雷電將軍松開抱在胸前的雙手,寬大的袖口垂落,細雨蒙蒙之間,遠處雷光閃過,「旅行者托我來此做裁斷之人,事先微服私訪、體察民情,本就是我正准備做的事。」
「也好……」楓原萬葉點點頭,提醒道,「天色已晚,又有細雨,不過我已經打聽好了,正准備去找個無需戶籍的旅館居住,將軍你若是身無錢幣,我可以借你些許。」
雷電將軍沉默片刻,道,「你哪裡來的錢?」
「雖然身上帶的摩拉不可用……」楓原萬葉笑道,「但我等漂泊之人,自然懂得些許賺錢的門道。」
他指了指街的另一頭,「那邊有個廣場,剛剛下雨之前,有些白鴿,也有人群。」
「這和賺錢有何關聯?」雷電將軍微微皺眉,「你用武藝表演了殺鴿子?」
「當然並非如此……」楓原萬葉揉了揉額角,淡然如他,似乎也被雷電將軍的話語驚到,「我用樹葉吹奏了一曲,白鴿被吸引而來,自然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因此靠賣藝掙了些錢。」
「我懂了……」雷電將軍點了點頭,「無需戶籍的旅館又在何處?」
「旅行者不在身邊,將軍該記得帶錢才是,且體察世情,若是你這樣……」楓原萬葉一頓,微微搖頭,無奈道,「罷了,或許你我還是同行較好。」
「旅行者所言並不虛,你確實有輔佐之能……」雷電將軍沉思過後給出回答,「同行是個不錯的提議。」
系統:「旅行者,你終於精分瘋了?」
熒正觀察著契合度,指著兩人各漲了一點的契合度進度條對系統說道,「只是一次性拿到兩個新馬甲,做個嘗試而已。」
她露出沉思的表情,「看來我的猜想是對的,既然自己當反派和自己的正派角色演一場戲是可行的,那麼自己和自己互動漲契合度,當然也是可行的。」
「既然這樣,就先讓將軍和萬葉一起吧,現在的事態……將軍出現得太早可不太好。」
系統不解,「等五條悟查到名單,讓將軍唰唰唰把盯上重雲和可莉的人全都砍完了不就好了嗎?有什麼不太好的啊。」
「黃金之王一死,被絕對的力量壓制住的諸多問題就會一起浮現,這些,也正是我要拯救世界所需要處理掉的問題。」
熒冷靜道,「如果影在黃金之王死前就出現,作為其接替者掌握大權,那麼這些問題就依然會隱藏在水面之下,我還得一個一個去找問題所在,耗費的時間和精力都太多,太麻煩了。」
她看著窗外細細飄著的雨絲,些許飄進屋子裡,落在她的臉頰和半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上。
熒一邊合攏窗戶,拉上窗簾,一邊輕聲說道,「明知道就快見到曙光的時候,期待是和焦慮一起出現的。」
既然說,會在旅途的終點等我……就一定不可以食言啊,哥哥。
熒關上燈,窗外的光被窗簾遮擋得一干二淨,黑暗掩住她的神情。
——
楓原萬葉打聽到的地方,正是擂缽街附近。
橫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涇渭分明的城市。從某一條街道開始,在這邊就完全不能用法律來作為約束,普通民眾也會特意避開這樣的地方。
而擂缽街作為混亂的中心,從它的四周輻射出去的一片區域,也正是這樣『法律所不能管轄』的地帶。
細雨是在兩人走到這邊的一家旅館門口時停下的,細微的血腥味從內傳出,楓原萬葉抬頭看了看已經破舊的招牌,伸手推開小門,走了進去。
「要兩個最便宜的房間。」
他微笑著,開口說道。
雷電將軍拂了拂發間的雨,濕掉的劉海貼在額頭上,眼角那枚淚痣更顯得清冷動人。
「四萬日元。」
坐在櫃台後的人抬頭打量兩人的裝束和氣質,面色不改地開口道。
楓原萬葉微笑著,手指敲了敲桌面,卻並未答應他,而是說起了別的事情,「風中有血的味道。」
「愛住不住。」
那人橫眉,一道疤痕從眉骨一直穿過眼睛,那只眼珠有些奇怪,渾濁不堪,明顯是看不見的瞎眼。
楓原萬葉輕輕嘆氣,「可惜了,我沒那麼多錢。」
瞎了一只眼的男人站起身,完好的眼睛將目光流連在兩人身上的裝束上,「那就拿別的來抵。」
「正有此意……」楓原萬葉微笑著,「本還在思考,這點錢恐怕不夠些什麼正經住處,可事情總有轉機。」
他的手放到腰間的佩刀上,刀微微滑出鞘,僅露出一瞬寒光,便又回鞘。
交叉的刀光是彎月似的弧形,印著明明滅滅的燈光一閃,櫃台後的人已經憑借著自己的鍛煉出來的反應躲開要害位置,卻正好將另一只完好的眼睛觸到另一道刀光之上,痛呼一聲,捂住眼睛,一邊卻冷靜地大喊叫人道:「是條大魚!宰了就又有一段時間不愁吃穿了!」
「不僅是櫃台後,你的後廚,屍體也堆得太多了,臭味太難聞了,最久的一具起碼保留了三天……」
楓原萬葉嘆了口氣,「即使是做黑吃黑的生意,也該及時處理屍體……不然,容易招惹來更想黑吃黑的人。」
槍聲混雜著從後廚、樓梯、還有門口圍來的不加掩飾的腳步聲。
「聒噪……」
雷電將軍伸出手,如同魚叉一樣的長柄武器出現在手中,她眉目一冷,長長的袖擺凌厲地從半空中拂過,長柄武器上卻起紫色電光,回身用槍柄將身後之人掃落一片。
泛著雷霆電光的惡曜之眼展開,冷漠地注視著所有人,忽的,以楓原萬葉手中的刀為風眼,所有人都未能穩住身形,似被風拽住一般拖向風眼之中。
數不清的電光斬過,楓原萬葉輕巧地落在雷電將軍身邊,手中的刀一振,在半空中發出輕響,刀光凌冽,依舊是那兩道彎月一般的弧形刀光,交錯著精准劃開這些人的頸部大動脈。
直到他還刀入鞘,血腥味溢滿整個空間,兩人並肩立在原地,渾身依舊干干淨淨,只余下雨水的氣息。
就連他手中的刀,因出刀、收刀夠快,刀鋒也夠鋒利,也沒染上半分血腥。
「今日便在這樓上將就一晚吧。」
楓原萬葉語氣溫和,「摩拉用不了,若是要找個兩人都能住好的地方,手中的錢依然不夠。」
「還有個人活著,以開黑店傷人害命、奪取錢財的罪名論處,此人也該判以死刑。」雷電將軍提醒他。
「我自然知道,可是他們謀財害命所得之物到底藏在何處,還得靠他告知於我。」
楓原萬葉微微笑了笑,繞過倒成一堆的屍體,在櫃台後唯一干淨的椅子上坐下,看著半靠在櫃台邊上的人,沉默幾秒,卻並未問問題,仿佛在聽些什麼一般,很快平靜開口道。
「你在想,既然告不告訴我,都難逃死亡的命運,不如就此死掉,或許那些錢財還能留給你去報信的同伴。」
獨眼男人捂住自己還在流血的眼睛,面露驚恐。
「我是怎麼知道的?」萬葉輕笑出聲,「想問這個嗎?是『風』告訴我的。」
他拂袖起身,肩胄發出輕響。
獨眼男人被血液糊住的眼睛痛苦不堪,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腦海裡卻莫名浮現出對方那雙帶笑的紅眸。
那是極冷淡的紅色。
一刀斃命,他死前最後聽見對方溫和的聲音——
「早該想到的,倒下時還特意擋住的東西,應該就是那些贓款了吧。」
楓原萬葉推開此人的屍體,從櫃台角落裡拖出了一個裝滿錢的背包。
——
半夜,達達利亞剛處理完一天的事情,就有下屬前來彙報。
「公子大人,您讓我們處理的黑店裡,有一家被人踢了店面。」
下屬見他似乎有些感興趣,接著說了下去,「就是與市裡交接處的那家,只宰普通人的店鋪。有個站得遠的、因此逃出來的人,說他看見那人的身手,非常厲害,或許您會感興趣。」
「嗯?」達達利亞微微笑了笑,「那我就去看看吧。」
第39章
已經是深夜。
達達利亞推開那家黑店的大門,就看見了空氣中淺淡血腥味的來源。
屍體堆疊得亂糟糟的,一眼望去,卻不免發現些許規律來——
屍體像是被風眼吸住一樣聚成一堆,而死因全是頸部一刀致命,地板上四濺的血花已經凝固,形狀十分完美。除此外,屍體和地面上也不乏遭遇雷擊的痕跡。
達達利亞伸出手,手指隔著手套按在木制的門框上,那是一小塊黑色的痕跡,狹長地斜落在門框上,如同被長刀劈過一般。
他收回手,手指隔著手套將落下的小塊黑色碎屑碾開,輕飄飄地落在了地面上。
達達利亞面上的表情已經從對強敵的期待,變成了稍有些無奈的笑意,他抬頭朝上看,「真是沒想到,你也來了啊,萬葉。」
彎彎繞繞的樓梯,露出少年一振暗紅色的長袖,可見楓葉的紋路,他緩步朝下走來,逐漸露出那張依然溫和笑著的臉。
「風中有熟悉的氣息,便下來看了看,許久不見,達達利亞。」
「嗯……」達達利亞點了點頭,姿態隨意地靠在干淨的櫃台邊上,「讓我猜猜,和你同行的、擁有雷屬性神之眼的人,應該是那一位吧,伙伴的面子還真是大。」
楓原萬葉輕笑出聲,「旅行者游歷多國,交友甚廣,上至塵世七位執政之神,下到幾歲垂髫小兒,都可以是她的朋友。」
「既然是友人,那麼不論是什麼身份,在她相邀之時前來赴約,也只是出於友人的立場罷了。身為『愚人眾』第十一席執行官的你,不也是這樣的嗎?」
「確實如此……」達達利亞抬眸和他對視,「不過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還是因為伙伴身邊總是伴有紛爭和戰鬥,而這些都讓我感到興奮。」
「你的到來同樣如此,萬葉……」他臉上的笑意擴大,直起身體,微微彎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香菱和班尼特呢?他們也會過來嗎?我可是很久沒有嘗過像香菱一樣做得那麼好吃的菜了。至於班尼特,有他在的時候,旅途總不會無聊的。」
「班尼特前段時日回去看望老爹們了,而香菱,萬民堂在璃月生意火爆,她也回去幫卯師傅的忙了……」
楓原萬葉話音一轉,問道,「看你的樣子,已經在此世也有了不錯的勢力吧?」
「當然,如果沒有自己的力量,不管是打聽消息還是要干些別的事情,都不太方便,因此干脆就順手建了『愚人眾異世界分部』,哈哈哈……至冬女皇的威名,在異世界可是也同樣響亮!」
一邊說著話,達達利亞一邊自然地攬過對方的肩膀,熱情地拍了拍,「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跟我說就好,萬葉,你我可是多年隊友,就不必客氣了!」
「那就拜托你了,達達利亞。」楓原萬葉微笑著結束掉閑聊,將話題拉入正軌,「你手中或許也有旅行者的消息?」
他微微嘆氣,「不知旅行者這是和誰學的『謎語』,只說『異世風景頗為不同,若是萬葉來此,必然新增許多見聞』,她自己要做些什麼,卻是一字未提。」
「哈哈,萬葉……」達達利亞提醒道,「伙伴說話一向簡練,能少說一個字或是由派蒙多代說一個字,絕不會自己說出口的。因此,她想拜托你的事,一定是她不說,你也會去做的事情。」
「不過,最近我也打聽到了一些或許與旅行者有關的消息。但我手中尚有許多事要忙碌,橫濱地頭蛇港口Mafia的盯梢,也需要我去應對,身邊也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去調查這些事情。」
「或許是一個切入口也說不定,既然如此,便交給我吧。」楓原萬葉露出沉思的表情,主動接手了過來。
——
雷電將軍在樓上打坐了一晚上,但她顯然知曉兩人昨夜裡的談話,也沒有多問,清理干淨的屍體、准備好的早餐和多出來的滿是笑容的旅館櫃員,這些都是從哪裡來的。
她是神明,無需進食,原本只准備等楓原萬葉用餐完畢,結果達達利亞派來的下屬從西餐店買回的早餐是法式吐司,香甜的奶香味混著黃油、糖霜、草莓果醬的氣味……
「異世界的甜點心,頗有其特色。」
雷電將軍抬起手,姿態優雅、不緊不慢地吃完了早點。
昨夜才剛剛下完雨,外面的空氣格外新鮮,地上的水漬也已經大多被風干,只剩下凹凸不平的路面和些許水坑。
無論是楓原萬葉還是雷電將軍,兩人的裝束都與這附近格格不入,不是指穿衣風格,而是指衣服干淨整潔、完好無損,甚至用料也頗為華貴。
兩人都是敏銳的習武之人,因此那些隱晦的、打量意味的眼神,和光明正大的注視並沒有不同。
而這些視線,大多是來源於衣衫襤褸的少年和小孩子,也有滿臉皺紋的老人,但青壯年卻一個都沒見到。
「我昨日夜晚和達達利亞交談過,據他而言,這裡從十幾年前的大爆炸起,就逐漸被這所城市所拋棄,變成了無家可歸的人的集合地,混亂和鬥爭也成為了這裡的常態。」
楓原萬葉繼續說道,「若是將此處與橫濱市內、或是這個國家的其他城市相對比,這裡的生存環境就像是深淵和大陸上的其他國家一樣。」
「這是被律法所拋棄的地方,不爭奪就無法在貧瘠的土地上生存,人們的歲月仿佛被加速,爭鬥所帶來的傷病讓他們從少年直接跨入老年。而年邁的那一刻,因為生存能力的下降,也正是他們走向死亡的那一刻。」
雷電將軍沒有答話,她的視線從那些成排低矮的、陳舊的、破損不堪的房屋上劃過,面目冷凝,些許風帶起她臉頰旁那縷微蜷的發絲。
「治國之道,不應如此。這個國家過於荒謬了。」
楓原萬葉輕笑著搖了搖頭,「這裡,是異能力者集中的都市。就像是擁有神之眼的人和普通人之間的區別一樣,異能力者的占比越高,政府就越加難以管理,也正是因此,橫濱的犯罪率和死亡率都高居整個國家之首。」
「無稽之談。」雷電將軍冷淡道,「無論如何,一國之制應當相同,天下萬民,無論是誰,手中權利與義務也當大致相當。同一市內,僅僅幾步之遙,卻相差如此之大,所謂律法不能管轄之所,就是荒謬之極的存在。」
「此國,沒有哪一寸土地,無法被雷光籠罩。」
「既然如此,此身乃世間最為殊勝尊貴之身,就應當持天下之大權,雷光籠罩之地,即為我之國土,由我來裁斷。」
「而紫電雷光裁斷之下,萬民盡皆平等。」
「此即永恆之道。」
「那麼,在回提瓦特之前、下次來到這裡的時候……」楓原萬葉微笑道,「我就等著看同樣的白鴿和同樣繁華熱鬧的街道了。」
雷電將軍沒有回答他,表情平靜,問道,「不是說要去查探和旅行者相關之事嗎?那便走吧。」
「確實,借此機會,或許還能看看所謂『政府』,到底是如何查辦案件的……」楓原萬葉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這也正是微服私訪的一步。」
他口中所提到的和旅行者相關之事,正是璃月那位魈仙人有所參與的『市中心殺人案件』。
在此之後,據達達利亞從黑市所探聽到的消息,負責將此事歸檔的異能力特務科,也被襲擊了。
而這案件,至今仍然是一樁懸案。
雷電將軍聽過以後,將一面小鏡子拿了出來,交予他道,「這是從鳴神大社那裡拿到的,有察覺同一地點過去所發生的事務之能力,便先拿著用吧。」
楓原萬葉接過,隨手塞進袖中,笑著說道,「那便走吧。」
從擂缽街附近離開後,兩人就前往了案發地點。
追蹤器還追著漏瑚和花御兩人,熒不准備讓危險的特級咒靈脫離自己的視線範圍,反正就算用追蹤器,出於謹慎她也會讓萬葉和將軍從案發地點再重新查、直到找到果戈裡為止。因此她就把另一個道具留念鏡拿出來用了。
『天人五衰』絕對和主線任務『黃昏的落幕』相關,而愛倫坡和江戶川亂步肯定也查到了些什麼,只是默契地都沒有提到。
熒作為組合的一員,對於組合與武裝偵探社的合作知道得也不多,以她外在表現出的性格來說,貿然去問也絕對會被聰明人發現不對勁。
雖然亂步對於深究她的來歷並沒有興趣,但可是還有太宰治在盯著呢。
因此,這必須要查得一清二楚的查探任務,還是交給別的馬甲去做吧。
而且,由於在殺掉真人、重傷漏瑚和花御後,已經漲到46%的世界拯救進度,她的雷電將軍馬甲,可是還有兩分鐘的能力全解鎖時間。
也正是因此,熒並不擔心只有百分之幾契合度的兩個馬甲刮痧。
第40章
果戈裡所擁有的空間系異能力導致他的出現並不連續,因此找起來頗為麻煩。
在上一次熒跟著愛倫坡的那次路線上,最後一次用留念鏡觀察到果戈裡的那個路口。楓原萬葉和雷電將軍選擇了另一條岔路。
雖然愛倫坡路線終點處的銀行讓熒更加在意一些。但是無論是愛倫坡,還是亂步,他們都沒有接近。而且銀行背後就是政府,貿然查探可能會驚動許多人。
邊走邊體會此地的風土人情,再用留念鏡左掃掃右掃掃,繞了一些小圈,幾乎算得上是跟著留念鏡地毯式搜索——
旅行者缺材料鋤大地的時候,這種日子也過了不少。因此,無論是楓原萬葉還是雷電將軍,都對此適應良好。
花費一天的時間,在傍晚時刻,留念鏡裡除了果戈裡路過的身影,終於有了些別的內容。
這條街道通向了一處和別的地方相比較而言頗為古舊的紅磚樓,看起來像是社會低收入人群居住的地方。
留念鏡在路邊掃出了果戈裡正在和另一人說些什麼的情景。
和他交談的人有著一頭白發,發型有些類似於公主切的樣式,果戈裡稱其為『西格瑪』。
留念鏡掃出來的對話如下——
「你的事情做完了?」西格瑪披著長鬥篷,灰色瞳孔看起來很平靜,他的視線停留在對方腹部尚且泛著黑氣的傷口上,「看來並不太順利。」
果戈裡臉上還帶著笑,垂落的白色披風遮掩住他腹部的傷口,披風看起來頗為厚實。因此那些染透了衣服的血液並沒有浸透披風顯露在外。
作為下手的人,夜叉仙人最擅殺戮,業障和仙人的力量並不是好受的。
但果戈裡並不像是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至少從他的表情和動作上來看並不像。
「哈哈哈……」他笑著,「不,這不順利,或許僅僅是對陀思和『神威』而言。」
果戈裡的那雙金色瞳孔裡滿是瘋狂的笑意,表情也似乎意味深長,說道,「對於你和我而言,這些……都沒什麼區別。」
西格瑪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今天的事情可是鬧得很大,即使費奧多爾在獄中,也不可能沒有聽到消息的……更不用說,『神威』一直都在看著。」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做到的。」果戈裡忽的張開雙臂,抬頭看向半空,眼睛裡瘋狂的喜悅已經溢出,「被束縛住自由的鳥兒啊,我在等待著、等待著你解放的時候!」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西格瑪看著他的表情像是在看神經病一樣。
「哈哈,當然沒什麼。」果戈裡的動作稍有些激烈,他捂住了自己腹部再次裂開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從已經被徹底染紅的布料裡透出,再從指縫之中滲透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上。
「我只是有些、無法抑制自己的表達欲……」他的動作終於溫和下來,那股瘋狂意味似乎在逐漸消退,「你知道嗎?如果你在現場、被那樣的風吹拂而過……你也會相信的,絕對的、『自由』的存在。」
「而人生,有時候只需要這樣一場風,就會將軌跡吹往另一個方向。」
留念鏡顯現的情景到此為止。
「他口中的人……」楓原萬葉陷入沉思,「正是那位魈上仙吧?」
「這並非重點……」雷電將軍反駁道,「你我兩人,就算是靠這留念鏡,卻只花費了一日,大半途中都在走路,即使橫跨了小半個城市。但也已經在這裡了,那政府的所謂調查人員,如今究竟在何處!」
「這個,我也並不知曉……」楓原萬葉指向前方,一人從樓中出來,穿著一件白色大衣,白色長發灰色瞳孔,正是『西格瑪』,「看,只要到這邊來,就能找到他的所在之所……而這樁案子,到現在仍然是懸案,連被劫走的犯人都沒找到。」
西格瑪察覺到看向自己的目光,轉過頭一看,正巧和楓原萬葉對上視線。
白發紅瞳的少年,服飾透著古拙之意,腰間佩著的劍旁掛著一枚楓葉掛飾,面色溫和帶笑,看不出半分敵意。
在他身側,比他高上小半個頭的女性,服飾風格與他相差不大,則是面若寒霜,眉眼凌冽,氣質出眾,單是看人一眼,便讓人不由自主地想生出臣服之意。
楓原萬葉走上前去,叫住了他,「你好,先生……我二人初來此處,尚且不太能找到路……可否麻煩一二?」
西格瑪收起警惕的神色,平靜回答道,「可以,你們要去哪裡?」
憑心而論,少年是那種一見就難以升起警惕之心的人,他氣質溫和,仿若古樸世家的貴公子,卻沒有那種『端起來』的感覺,反而頗有一種流浪之人的灑脫。
但,兩人的打扮,讓他想起收到的消息——身上佩戴著會發光的、印著元素符號的玻璃珠的人,他們來自相同的地方,如果有機會,探知對方的來歷和目的。
「是昨夜下榻的一家旅館,那附近……興許是叫『擂缽街』?應該是沒有記錯的。」
楓原萬葉微笑著,清晰地看見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後之人身上,「哈哈,這是我的同伴,將軍她並非難以相處之人,只是日常不大愛笑罷了。」
西格瑪沒有看見楓原萬葉在背後的神之眼。但視線卻在雷電將軍腰間那枚印著巴紋的玻璃珠飾品上流連幾下。
「擂缽街是個危險的地方,在那裡居住,要小心才行。」西格瑪很快收回了視線,認真地開始為對方指路。
他並不想探究對方的來歷,這不是他必須要做的。因為『天人五衰』給他的承諾,也不是為這件事情兌現的。
因此,是否利用異能力交換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情報,對於他來說是無所謂的。
但是對方兩人的武力值顯然都不低,西格瑪並不希望自己因為知道了一些什麼而被滅口。
「原來如此……」楓原萬葉點了點頭,溫柔笑道,「我明白了,多謝你。」
禮貌地告別後,楓原萬葉意味深長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將軍,這條線還得放長一些,才能釣到更大的魚,或許你口中的政府調查人員,也是這樣想的吧。」
「希望如此……」雷電將軍對此沒做過多的評判,「既然不便過多打草驚蛇,這條線就再多放放……我倒是想看看,政府那些家伙,都在干些什麼。」
「哈哈……」楓原萬葉微笑著,仔細思考了一下,「如此倒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不過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回去吧。」
回程不用四處亂轉,速度便快了許多,依然是住在那家小旅館內。不過內外的人,全都已經換成了達達利亞的下屬。
高橋身為擂缽街長大的人,一向謹小慎微,很會看人眼色,在之前的反叛事件中,從頭到尾都是堅定的『公子黨』。
因為公子以武力強行為擂缽街制定了規則。而且也證實了自己的實力是足以對抗港口Mafia的。
在高橋眼裡,有了一定規則以後的擂缽街是絕對要比之前好的,他不用再像之前一樣因為沒有異能力、戰鬥力不夠而艱難存活,只要做好公子分配下來的任務,就可以頗為輕松的生活。
而由於從頭到尾的忠心,手上的事務也能漂亮的完成,他很快被公子大人委以重任。
那就是負責接待這兩位大人。
原本的小黑旅館如今已經上下一新,兩人早出時他恭敬地向和藹的那一位遞上了錢幣,甚至還收獲了一聲『謝謝』。
如今兩人晚歸,高橋並不能從兩人的表情中判斷出今日的行程是否順利——
因為溫和的少年總是溫和的樣子,稍冷淡些、年長一些的女性,也總是一副讓人覺得威壓感十足的樣子。
但他細心的注意到了,楓原萬葉手中拎著一盒和菓子。
高橋並不覺得對方對甜食會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倒是對方口中稱呼的『將軍』,這位『將軍』大人,今早吃法式吐司的時候,表情倒像是頗為喜歡。
說到這裡,他認為『公子』、『將軍』,都是某些代號——
『公子』大人必然是某個神秘組織的一員。而『公子』二字顯然並非姓名,那麼自然是代號,同樣的,『將軍』這樣風格相同的稱呼,自然也應當是代號。
晚飯他已經准備好了,果然,正餐雖然精美,但將軍只是品嘗了幾口。
而這,還是在另一位勸了幾句的情況下——「既然想體察民情,不如先嘗嘗此世的食物,看起來頗為精致,味道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但飯後,特地准備的紅絲絨蛋糕端上來之時,倒是被一點不剩下的吃掉了。
而且,和菓子也被楓原萬葉遞到了將軍手裡,最後分別前,他還叮囑道,「雖然知道多吃些甜點心並不影響將軍你的永恆之道。但牙齒若是要換起來,此世怕是難以尋到材料。」
「我自有決斷。」雷電將軍捧著和菓子盒子,留下這句話,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高橋看著對方嚴肅的表情,突兀地竟然覺得她手中或許並不是什麼和菓子,而是某件難以抉擇的重大事務。
直到夜晚,他正叮囑下屬巡查著旅館的安全,卻發現少年不知什麼時候上了天台,看著月色,手中還拎著一瓶酒。
那現代化的包裝和對方身上古樸的服飾並不相配,讓他頗有出戲的感覺。
「不必這樣巡查得這樣勤……」楓原萬葉似乎早已察覺到他站在那裡,轉身溫和地說道,「我和將軍都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你們的小動靜,反而會有些打擾,不如早點回去休息比較好。」
「我明白了,大人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高橋的目光從對方手裡的玻璃瓶子上掃過。
少年單手拎著酒,看樣子已經喝了大半瓶。但面色依舊如常,吐字清晰,而天台的風吹過時,甚至覺得對方就這樣融進了那平和的夜風裡。
「將軍確實是喜歡甜點心,但不必太關注我二人的喜好……我乃流浪之人,吃食並不挑剔,而將軍原本便無需進食——」他語氣微頓,微微搖頭道,「你那樣的打量,太過明顯了。」
高橋下意識手中出了些冷汗,但看著對方那雙漂亮的紅色眼瞳,僅僅只是對視了一瞬,他又覺得那種危險感覺只是錯覺。
對方從頭到尾,都是這樣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
第41章
「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楓原萬葉抬眸看了看平靜無波的夜幕,語氣溫和地囑咐道,一陣風拂過,衣衫獵獵。
他轉回身去,仰頭灌了一口酒,些許透明的酒液沾在唇邊,腰間白色的穗子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擺。
這動作卻並不顯得粗魯,自然且灑脫,看不出半點他安靜坐在桌邊用餐時的優雅平和。
高橋默默地看了眼他的背影,視線在被風揚起的長長袖擺上停留片刻,退出天台,下樓去了。
瓶中酒只剩下最後一口。
少年臉頰上已經微微起了幾絲紅暈,像是醉意後的微醺,看著天際那輪明月,眼瞳溫潤,像是赤色的玉石一般,眉目柔和。
突兀地,他輕笑一聲,微微側過臉頰,朝一邊傾了傾身體,像是醉態終於顯露,但卻並不顯得狼狽。
一顆子彈擦過他額邊那縷赤色發絲,沒入身後的牆壁之中。
「月色雖美,但總有人打擾這點閑情雅致……可惜……」他輕輕嘆氣,音色沾染了醉意,不復平日的溫和,仿佛詩人吟唱的詩篇走到高/潮,滿懷感慨之意,「可惜!」
夜幕裡,遠處的槍口冒著火光,近處的屋頂被拋上攀爬的鎖鏈,來人雜亂而無組織,從四處攀湧而上。
現代化包裝的玻璃酒瓶被頗有力道地拋上高空,酒液揚起,在瓶壁激起浪花,在半空中溢出幾滴。
楓原萬葉立在原地,左步微撤,纏滿繃帶的右手觸到劍柄,夜晚的風彙聚而來。
劍柄仿佛是某種開關,少年的眉目在一瞬之間,殺氣四溢。
已經從四面包圍而來的人察覺到那股殺意,腳步微停,卻已經來不及了。
少年一向溫和的聲線裡含著冷意,仿佛和風裡暗藏著殺機,讓人神智一清——
「雲隱……雁鳴!」(1)
手中劍泛著風元素的柔和微光,蓄積而來的風元素以他為圓心擴散,柔和的風吹拂過在場的每一人,也拂過那幾滴酒液,空氣中淺淡的酒香擴散開來,盈滿人的鼻腔。
仿佛有楓葉隨著風在空中舞動,遠處的狙擊手眼前的瞄准鏡中只剩下一層領域似的風壁,風壁裡的景像全然看不清楚,只注意到原本在邊緣的人根本沒來得及掙扎,被一下扯進了領域裡。
『流風秋野』領域內,被拉扯進來的人跌在地上,堆疊成一堆,慌亂不已,正准備端起手裡的槍,站起來攻擊目標,卻發現領域之內,根本看不清那人到底去了哪裡,只剩下風刃帶著酒香,盈滿整個空間。
但下一瞬,他被柔和的風朝外推去,再次跌坐在地上,眼前終於出現了對方的身影。
少年眉目微凜,手中刀被穩穩地送入刀鞘之中,那雙楓紅色眼眸微闔,側耳似在聽些什麼聲響。
那姿態自然得仿佛逗留在林中,細聽鳥雀之聲,但在他恍惚注視之時,眼中便只剩下雪白的刀光,都沒來得及察覺刀刃劃上脖頸的疼痛,只看見一瞬而逝的身影,和揚起的血花。
瞄准鏡裡,『流風秋野』領域散去,只剩下少年標准的收刀姿勢,刀刃上的風元素已經散去,滴血未沾的薄刃反射著月亮的寒光。
刀入鞘中……
萬葉伸出手,下落的酒瓶被穩穩握緊手中。
少年仰頭將最後一口酒液灌進口中,臉頰上依舊泛著微醺的紅暈,眉眼灑脫帶笑,抬眸時,朝著狙擊手的方向溫和一笑。
狙擊手背上驚出一背冷汗,慌張後退之時跌坐在地,手指微抖,架起的槍被帶得朝旁邊一倒。
楓原萬葉抬頭看著空中的月亮,月光籠罩之下,少年四周遍布著屍體,屍體和地面上血色暈染得均勻,仿佛潑墨之時被和煦的風吹散開來一般。
他依舊笑著,語氣和緩,仿佛見此等美妙月色,詩興大發——
「須臾照見萬世長,一葉便知天下秋,我欲憑切楓一閃,做萬世之叩問——」(2)
他走出幾步,從屍體簇擁的圓環中踏出,面朝月光,握住手中空空的酒瓶,朝屍體灑脫地一舉,仿佛在敬酒一般,語氣帶著笑意微揚——
「多謝,予我此等詩才。」
與此同時,雷電將軍正在屋中打坐。她的姿態一如既往的端正,仿佛其本身便是標准。
已是夜晚,屋中一絲燈亮都沒有,只從嚴絲合縫的窗簾一側,漏進幾縷月光,淺淡的月光默入黑暗之中。
這副軀體本是人偶,呼吸聲微不可聞,打坐之時也並無絲毫聲響。
屋內滿是安靜的黑暗,直到風動,揚起厚重的窗簾,那縷月色湧進,將雷電將軍打坐時的身影勾勒出來。
她睜開眼睛。
紫色眼眸微亮,仿佛有雷光一閃而過,瞬息便歸於平靜。
幾聲槍響,玻璃窗戶碎成碎片,窗沿邊上已有數人擠入,稍有秩序,但從窗戶趴進來的姿勢各有不同,也有擋住身後之人的。總之亂七八糟拉開窗簾往裡擠入。
雷電將軍平靜地看著眾人,姿態優雅,不慌不亂的放下打坐時盤起的腿,站了起來,看著那些指向自己的槍口,朝前走了兩步,語氣平靜地問道。
「到齊了嗎?」
她的步子很穩,因此給人一種緩慢行走的感覺。但恍惚之間卻仿佛看見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一瞬,下一瞬就到了距原地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恰到好處地避開了朝自己而來的攻擊,甚至連子彈也沒能觸碰到她的衣角。
月光籠罩之下,襲擊的人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雷電將軍沒有等到下一個從窗戶進來的人,於是她默認,人已經到齊了。
她站定,一雙紫眸中,雷光閃過,眾人只見一只雷霆惡曜之眼亮起,瞬息便又熄滅——
雷電將軍雙手抬起,右手放在胸口上方,左手纖細的手腕上,搭著衣袖,寬大的一振長袖落下,只見胸口雷光四散而落,仿佛能聽見電流細微的嘶鳴。
一把刀從她胸口被拔出,刀柄處巴紋明亮更甚月光。而與此同時,如同濃墨一般的黑暗浸透整個房間,從拉開窗簾的窗口肆意溢出,在遠處便只能看見那如同黑墨一般的暗色。
但身處屋中,卻滿眼都是閃爍的雷光,將眼睛刺得生疼,眼中是刀柄上模糊的巴紋那紫色亮光,和那雙雷光籠罩的紫眸,眼眸下一滴淚痣,雷光之中更顯得清冷漠然,卻又令人心驚的美。
「此刻,寂滅之時——」(3)
刀刃帶著紫電雷光斬出。
亮光和墨色一般的黑暗相交錯,只是瞬息,一眾人影軟倒在地,血花濺在牆壁和不知被誰扯掉的窗簾之上,金屬制的槍械摔/落,發出沉重的聲響。
死去之時,眼前最後停留的景像,便是倒下時從眼前掃過的長辮,辮尾亮著細微的光暈。
那濃墨般的黑暗如同它出現時一樣突兀的消失了。
在遠處便只能從狹窄的窗口中,看見雷電將軍的背影,她一只手抬在空中,手握著刀柄,將盈滿雷光的刀朝內干淨利落地一收。
那振長袖一甩,雷光彙聚而成的刀便如同泡影一般破碎了。
雷電將軍側過身,紫眸從窗戶朝外一看,凌厲的目光直直看向遠處的人。
——
那兩位大人所在之處同時響起槍聲,又同時歇去,只剩下一片寂靜。
高橋被嚇出了一背的冷汗,上到二樓,止不住吞咽了幾下,才強自鎮定下來,敲響了房門。
很快,『將軍』大人抱著那盒和菓子打開了門,聲音平靜,「給我換個新房間。」
他下意識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身上纖塵不染。和之前一模一樣,連發絲都絲毫未亂。
高橋不小心對上了對方的視線,身體一僵,想起楓原萬葉的話,飛速挪開了視線,低下頭,恭敬應道,「我知道了,將軍大人。」
這邊安置好了以後,高橋就看見另一位步履平靜地從直達天台的樓梯上下來,順手將手中的玻璃酒瓶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臉頰上醉意微醺,泛著絲絲紅暈,唇角微勾,笑意依舊十分溫和。
那雙紅瞳看向他,略微帶些無奈和抱歉,輕聲囑咐道,「樓頂,可能要麻煩你收拾一下了。」
高橋連聲應『是』,便看著這位大人,也仿若無事發生一般,回了房間休息。
——
港口Mafia,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一邊聽情報部門彙報,一邊看著對方送上來的錄像。
這錄像過分簡陋,除了一暗一亮的窗口和少年拔刀後的領域風壁,什麼也沒有錄進去。
「根據觀測和現有數值分析,能量波動完全不及『公子』的那條鯨魚,甚至連『公子』普通的水刃攻擊也比不上。」
這是情報部門的技術員工。
「武士之道,便在於精准發力。」
森鷗外注視著屏幕內的景像,面色慎重,語氣冷靜地說道。
「不是這兩人弱,而是對他們動手的人太弱,根本不值得花費更多的力量。」
「他們究竟從什麼地方來,『公子』、『將軍』、『青色的鬼魅』,還有這一位,不知姓名的武者……」
「那個地方的人,都是這樣強大的存在嗎?」
尾崎紅葉端坐在一邊,手中茶杯熱氣氤氳,將她的表情模糊,她語氣平靜地提醒道,「鷗外大人,去試探的這些人只是被煽動的『反公子黨』,我們自己的人並未下手。」
「那便暫時觀望一下吧。」森鷗外冷靜道,「在注視著這個組織的,可並非只有我們港口Mafia。」
「將命令傳下去,收回我們所有在擂缽街的人手。」
第42章
第二天一早,熒就收到了新任務——去療養院接瑪格麗特ㆍ米切爾。
「我已經和她說過了,你們兩人接下來會是搭檔……」菲茨傑拉德在電話裡這樣對熒說道,「你的異能力是風,她的異能力『飄』是風化,你們的能力很契合,瑪格麗特的身體還沒有好,你可能要多照顧她一些,資金我已經打到了上次給你辦的銀行卡上。」
熒答應下來,轉頭打開手機一看到賬額度,對系統說道,「菲茨傑拉德大人就是最棒的!別說一個坡君和一個瑪格麗特小姐,再來十個百個,我都可以!」
系統吐槽道,「旅行者,你應該加上前提條件——只要錢到位。」
熒已經快樂地抱住卡爾,把臉埋進卡爾軟綿綿、毛絨絨的肚子,狠狠吸了吸。
愛倫坡剛剛完成一本偵探小說的創作,吃完早飯,從餐桌旁站起來,就看見吸浣熊的熒和任吸的卡爾。
愛倫坡:「你在對吾輩的卡爾做什麼!」
熒放開手裡的卡爾,心情頗好地問道,「坡君,瑪格麗特小姐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要轉移話題!吾輩、吾輩的卡爾——」
他的聲音猛地一頓,就看著卡爾已經主動貼了貼投喂了自己許久的少女,主動用腦袋去蹭她的手掌,一邊還『啾、啾』的叫著。
熒就這樣看著坡瞬時整個人都蔫了下來,蹲進了角落裡,手上握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樹枝開始畫圈圈。
此刻仿佛還有『一陣凄涼的風吹過』的特效,也應該有一片葉子從他的頭頂飄過。
熒捏了捏卡爾的小爪子。
卡爾便從她懷裡一躍而下,溜到愛倫坡身邊,爬上了他的頭頂。
「我是不是投喂卡爾超過了投喂坡君?這樣大概會讓他有一種自己唯一的朋友被搶走的感覺?」熒開始反思自己。
「哼,我早就說了不要對卡爾那麼好吧!你都把卡爾養胖了!愛倫坡都頂不住卡爾了!」
熒看著被壓得脖子一彎的愛倫坡,沉默一瞬,回憶起從前卡爾輕盈地在坡頭頂肩膀跳來跳去,坡都完全沒有反應的樣子,開始繼續反思自己。
但熒還是忍不住反駁道,「可是、可是卡爾現在軟綿綿的,無論是抱起來還是吸起來,都更快樂吧?」
系統幽幽道,「可是卡爾又不是你家的卡爾,卡爾是愛倫坡家的!」
熒沉默一瞬,最後還是放棄了抵抗,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拿好東西,對著還在角落裡自閉的愛倫坡說道,「坡君,我要去接瑪格麗特小姐了,走的時候記得幫忙關上門哦。」
蹲在角落裡長蘑菇的愛倫坡瞬時抱著卡爾站了起來,語氣堅定,「吾輩和你一起去。」
「嗯?」熒稍微有點意外,「不是去找亂步先生哦,坡君不會社恐嗎?」
她頓了頓,沉思道,「看來坡君和瑪格麗特小姐關系還不錯。」
「並沒有!」愛倫坡抱著卡爾,跟著熒出了門,「吾輩記得,她跟那位牧師關系比較好。」
熒稍顯意外,「牧師?」
愛倫坡提醒道,「就是讓你和『公子』對接,在擂缽街找的那個人。」
熒想起把這件事丟給下屬,然後就到處找人打架,至今沒有怎麼認真關注過這件事的達達利亞馬甲,心虛地沉默了幾秒。
「沒必要心虛,『公子』肯定也沒記住這件事情。」愛倫坡慢吞吞地說道,卡爾趴在他的頭頂,也『啾』了一聲。
熒點點頭,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道,「那我們走吧。」
系統:「所以說,你不要總是喂卡爾了,干點正事吧!」
熒想了想,認真回答道:「摸魚是因為這條線感覺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啊。」
系統大驚,「旅行者,你干了些什麼就解決得差不多了!你不要因為來異世界之前和風神像共鳴了就學習了巴巴托斯的摸魚作風啊!」
「這不是我干了些什麼的問題哦……」熒反駁道,「你還記得那莫名其妙就出現的40%的世界拯救進度條嗎?」
系統沉思片刻後,問道,「毀滅世界的反派路過河邊時被太宰治邀請入水淹死了?」
即使是熒也因為系統天馬行空的腦洞沉默了幾秒,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再想想?」
系統再次沉思片刻,問道,「毀滅世界的反派路遇條野采菊被抓進了大牢裡關起來了?」
熒放棄了,解釋道,「你給我發布的主線任務是三條線,分別是異能力者、王權者和咒術師。」
「王權者和咒術師的危機都非常明顯,一個是最強的黃金之王即將逝世,一個是咒術師上層內部腐壞,再加上詛咒師和詛咒暗中使壞,只有異能力者,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任務提示裡的大反派『好心的俄羅斯人』到底是誰,只能憑借直覺,猜測他應該是『天人五衰』的一員。」
「那邊兩條線的進度條是絕對沒多少的。因此40%這個進度條很微妙,大概就是三條線均分的33.33%再多加上一點。」
「所以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局面呢?雖然沒有邏輯線完整的推測,但我作為旅行者多年的直覺告訴我——」
熒平靜道,「這是因為,作為反派目標的武裝偵探社,已經明了了對方的計劃,並且有了解決方案。」
「如果是那位亂步先生的話,絕對是可以辦到的吧?」
而在熒和系統交流的同時,兩人一浣熊已經乘坐出租車來到了療養院。
即使在病中,瑪格麗特ㆍ米切爾依然是一位從妝容到姿態都一絲不苟地優雅著的大小姐。
她蒼白著臉頰,淺棕色的發絲整齊地盤在腦後,見到熒和愛倫坡,對著熒輕哼一聲,「我已經等你很久了,新人。」
——
武裝偵探社。
江戶川亂步正在喝波子汽水,猛地打了個噴嚏,伸手道,「敦君,給我紙巾——」
中島敦把文件放在桌上,拿過紙巾盒遞給他,「亂步先生,紙巾。」
亂步接過紙巾,就看見國木田拉著太宰治的衣領,從門外走了進來。
國木田獨步和他對上視線,單手推了推眼鏡,「亂步先生,您這是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亂步點了點頭,「你把太宰治放下吧,他今天有事情要做,不會跑掉的。」
「確實,這家伙最近一周的出勤率高得離譜……」國木田獨步看著手上仔細記錄的本子,疑惑地重復道,「真是離譜啊。」
國木田獨步走開,太宰治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從地上站起來,坐在了江戶川亂步對面,很明顯可以看見他憔悴的臉色和眼周的黑眼圈,嘆了口氣,「國木田君真是粗魯啊,我只是和樓下咖啡館的服務生說了兩句話而已嘛。」
「那件事情已經做完了吧?」亂步認真地問道。
「當然……」太宰治笑著,「亂步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打了個噴嚏,突然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亂步沉思道,「不過,既然是名偵探大人,那麼沒有問題才是正常的。」
「當然,亂步先生就是沒問題……」太宰治語調上揚,心情頗為舒暢,「經過連續幾天的爆肝,費奧多爾君的對外情報線我已經徹底接手了,就讓他在歐洲的大牢裡愉快地過下半輩子吧。」
亂步看他一眼,『哦』了一聲,轉回去繼續喝自己的波子汽水。於是太宰治心領神會地溜出偵探社大門,早退了。
由於杯面小姐和杯面小姐口中的杏仁豆腐君,小醜果戈裡並沒有及時地帶走小栗蟲太郎。
因此小栗蟲太郎及時向亂步透露了他所知道的有關『天人五衰』的所有計劃。
(因為去做客的時候看見了杏仁豆腐。但是熒向他投喂了其他的甜食,所以亂步看出了杏仁豆腐是給誰准備的,就給那位仙人取了這樣的綽號。)
關在大牢中的魔人費奧多爾的對外情報線已經被他和太宰治緊急接手。
而那間關了小栗蟲太郎的政府銀行,也早就讓社長去和異能特務科交涉,要求對方接手了,那麼那邊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嗯。
接下來只要按照原計劃,引出『神威』就好了,所以是沒有問題的。
至於太宰治用費奧多爾的情報線,去多干了些什麼事情,那家伙自己會有分寸的,他沒必要多管。
於是亂步點了點頭,不再把那個奇怪的噴嚏放在心上,大聲叫道,「敦君,我要吃果凍!」
太宰治從偵探社中溜出來,拿起手機,通過偵探社的前員工田山花袋構建的特別線路,發送了一條短信,然後哼著小曲,決定去找個完美的地點入水,以此來安慰被亂步帶著加班多日的自己。
與此同時,西格瑪接到了費奧多爾再一次的通知——
內容是,讓他使用異能力去探查那些身上佩戴著玻璃珠的人的來歷。
西格瑪沉默幾秒,看著那條短信息,手指微微用力,握緊手中的手機,神色一瞬間並不明了。
但他很快想起自己昨天才遇見的那兩人,臉色迅速難看了起來。
即使人在監獄之中,魔人費奧多爾依舊能掌控一切嗎?
西格瑪想了想對方未兌現的承諾,最終還是決定照做。
因為昨日遇見了那兩人,他原本已經從那個據點搬走。
因此他簡單收拾了東西,決定搬回去住,如果還是不能遇見對方的話,那就去白毛紅瞳少年口中擂缽街的那家小旅館看一看。
第43章
高橋很早就按照那位『武士』大人的吩咐出去了,回來時正好見『武士』與『將軍』對坐,在交談些什麼。
『武士』,是高橋自己對那位白發紅瞳少年的稱呼。因為『將軍』大人與之交談之時,從未提起過他叫什麼。
但是高橋收拾天台上的屍體時,單單是看見屍體咽喉處整齊漂亮的致命傷口、聞見空氣裡未散的淡淡酒香,他覺得自己都能想像出對方潑灑酒液、拔刀殺人的利落身形。
如果說『將軍』身上自帶的是身居高堂、威懾眾人之感,那麼『武士』就讓人覺得。無論身居何處,他手中的刀永遠都如此鋒利。
「你回來了,怎樣?」
少年微微側過臉看向他,那雙紅瞳溫潤依舊,仍給他一種自己已經被看得透徹的感覺,讓他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卻仍然不敢與這位大人對視。
於是高橋躬下身體,避開他的視線,雙手托著一個盒子,輕輕放在他身前的桌面上,然後回答道,「這是您讓我買的東西,是近幾月的新款,裡面有說明書,應該能夠看懂。」
「多謝你了……」高橋只聽見少年輕聲笑道,「這些就夠了,外面似乎有人在找你,你可以先過去。」
高橋一愣,點了點頭離開了。
小旅館門外,高橋手下一名下屬,正焦急地等待著他,見他出來,便湊過來低聲道,「高橋先生,『公子』大人之前吩咐讓找的那個外國人,今日我見到了。」
而二樓的小桌旁,兩人依舊端坐著。
「你這是何意?」雷電將軍掃了一眼桌面上的東西,看向楓原萬葉,平靜問道。
「將軍不是說,想了解一下政府那些家伙都在干什麼嗎?」他輕笑道,「這就是絕佳的了解途徑。」
「來這裡的幾日,我四處逛逛,也觀察了不少,此世的信息交流方式非常高級,通過『上網』,便可以知道許多事情。」
「據說,在『網絡』之上,信息傳播速度極快,即使是政府也沒辦法壓下所有消息。」
「而且,網絡是有記憶的,那些已經過去的重大事件和新聞,也都可以尋找到。」
楓原萬葉將那個盒子推向她,「而這,就是『上網』的媒介,名為『手機』的物品。」
雷電將軍沉默一瞬,表情莊重嚴肅,接過來道,「我明白了,那我研究一二。」
楓原萬葉手握著水杯,喝了一小口水,突然手一頓,聽見了樓下下屬彙報給高橋的事情,他微微陷入沉思。
「怎麼了?」雷電將軍問道。
「將軍若是有不明白的,找人來詢問一二即可,我外出去見公子,將昨日所探查到的信息告知於他。」
楓原萬葉放下水杯,笑著回答道。
「如此,那你去吧。」雷電將軍點了點頭,伸手抱起裝有手機的盒子,轉身回了房間。
此時,熒才剛接到那位瑪格麗特小姐,她和愛倫坡好像是不太對付的樣子,兩人都沒有說過話。
熒原本准備順帶去超市買點菜,但萬葉馬甲那邊剛聽到的消息,算算時間,再有大半個小時,就該讓達達利亞馬甲給自己打電話了。
她倒是可以人為讓時間變晚一些,也可以不去超市。但是沒這個必要,因為愛倫坡在這裡,她並不想在這些聰明人面前露出任何小破綻——
這種症狀,可以簡稱為『太宰治所引發的聰明人ptsd』。
總而言之,最後還是按原計劃去了超市。除了由於兩人不說話導致氣氛頗為詭異以外,沒有任何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說,熒在人際交往方面十分擅長。
她一邊在卡爾日常拖堅果進購物車時摸了摸卡爾的頭,一邊詢問了瑪格麗特在『吃』方面的忌口和喜好,最後還問了愛倫坡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最後,在排隊准備結賬的時候,熒的手機響了。
她接了電話。
『公子』的聲線毫無疑問頗具特色,幾乎是瞬息,熒察覺到愛倫坡和瑪格麗特同時投注的視線。
熒平靜地看向兩人,「櫃台這點地方站不下人的,去外面等我吧。」
「小姐?我應該沒有打錯吧?」
達達利亞坐在自己給自己置辦的皮質辦公椅上,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眼睛注視著窗外的天空,一雙修長的腿拉開了辦公椅和辦公桌之間的距離。
「當然沒有,拜托您的事情,已經有消息了嗎?」熒一邊用臉頰和肩膀夾住了手機,一邊掏出錢包付了賬,把東西全都塞進袋子裡。
「嗯,大概位置已經圈出來給你了,我的人在那附近等你。」
『公子』在電話對面這樣簡潔地說道。
熒掛了電話,拎著一口袋東西出來,就看見愛倫坡頂著浣熊站在一邊,瑪格麗特站在另一邊,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人。
她微微愣了一下,「坡君,瑪格麗特小姐,你們——」
「本小姐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去……」瑪格麗特打斷道,「我倒是想知道,霍桑那家伙究竟想做些什麼。」
愛倫坡簡潔道,「吾輩也一起,吾輩有問題想問『牧師』。」
熒沉思後說道,「那我先回住處一趟,把超市裡買的東西放下吧。」
「這可是正事,新人,你給本小姐認真一點啊。」瑪格麗特的手指握緊手中的遮陽傘,表情頗有些生氣。
「嗯,但是不能浪費……」熒認真道,「新買的新鮮牛奶和雪糕要放進冰箱裡才行。」
「這些哪裡有任務重要?」瑪格麗特微揚下巴,「到時候叫人直接送進口的新鮮貨就好。」
「但是這些已經花錢買到手了……」熒不為所動,強調道,「所以要先放回冰箱裡。」
瑪格麗特氣急,和少女那雙金眸對視幾秒,撇開頭,「哼,要是出了些什麼紕漏,首領那裡你自己去解釋。」
楓原萬葉踏進了『公子』的辦公室。
「萬葉,是你來了啊。」達達利亞剛和下屬吩咐完什麼,揮揮手讓下屬離開,笑著問道,「那邊的事情有些進展了吧?」
「自然……」楓原萬葉將昨日所見都告訴給公子知道,隨後又問道,「今日,你似乎清閑許多?」
「哈哈,一夜之間,許多令人頭疼的地頭蛇都悄悄摸摸地離開了——」
達達利亞攤手道,「我雖然喜歡爭鬥,但對這種總是像打地鼠一樣,打一下就不見、一走掉又出現的麻煩事情也很頭疼。」
「多虧了萬葉你和將軍,才讓港口Mafia的那位首領終於下定決心,放棄了這塊地盤……」達達利亞抱怨道,「虎口奪食還真是件難事。」
他微微一頓,很快嘆了口氣,「不過,港口Mafia要是繼續派上次那家伙來打一架,我可是會很開心的。」
楓原萬葉似乎早知道他的反應,略顯無奈地笑了笑,露出沉思的表情,「這是在等待其他的組織來試探你我這樣從提瓦特而來的人啊。」
「我可是很期待『給力一點』的試探的……」達達利亞嘆了口氣,「可惜,與港口Mafia那位干部一戰後,都沒有敢來找我挑戰的人了。」
楓原萬葉搖了搖頭,輕笑道,「班尼特不在此世,也沒有其他熟悉療傷的同伴過來,你還是收著些比較好。」
「我便先離開了……」少年語氣微頓,「風中紛爭的氣息已經很明顯了,相信不久後,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一小時後,熒在『公子』指定的地點找到了他所說的下屬,確認了納撒尼爾ㆍ霍桑的所在處。
熒猶豫幾秒,還是讓愛倫坡在小巷口等一等。而她和瑪格麗特一同穿過小巷,朝裡走去。
這是一間低矮的小平房,它在擂缽街這樣地方,完全沒有任何特色。
瑪格麗特單手撐著陽傘,微皺著眉,她並不習慣貧民窟的灰塵和氣味,用手掩著自己的口鼻,走上前去。
她敲了敲門,「霍桑?」
就在那一刻,熒的直覺告訴她一些什麼,她伸手推開了站在門正前方的瑪格麗特。
一枚紅色的文字如同子彈一般,穿過熒的手臂,熒皺眉,沒忍住疼痛,低聲悶哼一下,溢出的鮮紅血液沾濕了她白色的衣服布料,在空中綻出一朵血花。
但是她的動作絲毫不亂,手臂穩穩地停留在半空,掌心張開正對著房門,空氣中的風元素蓄積而來,逐漸在她手中形成微縮的風暴。
細看少女那雙金色的眼眸,只能看見異於常人的冷淡平靜。
「隨風而去吧——」
瑪格麗特此時也已經反應了過來,她咬了咬唇,眉目瞬時冷冽下來,伸手握住熒的手腕,身上異能力的虛幻文字光圈散開——
「都說了沒必要回去拿槍械,相信本小姐就好了,我可是已經做好了覺悟的。」
異能力『飄』。
熒手中迅速放大的龍卷風吹向了房門,龍卷風所過之處,一切事物風化成沙。
仿佛數倍的時間被壓縮成那一秒,原本隨時間進行的緩慢風化在一瞬之間完成,破舊的房屋和房屋內所有事物全都變成沙土,在空中洋洋灑灑。
『牧師』納撒尼爾ㆍ霍桑立在半空中,面部表情僵硬,嘴裡喃喃道,「為了我愛的女性,審判……」
熒抬起手,擋了擋被吹拂到臉頰上的風沙,反手握住瑪格麗特的手,拉著她朝旁邊閃躲避開。
紅色的文字從她們身旁劃過,擊中身後的地面,激起一片的沙塵。
『牧師』的嗓音低沉,像是被沙礫磨損過一般,「我將賜予你等死亡。」
第44章
「牧師」避開龍卷風後,落在一邊的地面上,他伸出的手在剛剛被龍卷風波及,衣袖被撕扯掉,露出的手臂血肉模糊,傷口幾乎深得見骨。
但他的表情依舊看起來頗為僵硬,仿佛感受不到手臂上傷口的痛苦,說出的話仿佛也只剩下他的執念——口中那位『所愛的女性』。
熒下意識用完好的那只手舉起了手木倉,正對著『牧師』的要害。
納撒尼爾ㆍ霍桑的狀態明顯不對勁,像是被什麼東西操控了神智一般。
因此熒不禁想起來菲茨傑拉德向她下達命令時使用的話語——「前成員『牧師』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熒。」
『處理』這個詞語,此時細想起來,熒更加體會到其中的麻煩了,她稍微有些頭疼。
現在的情況只有兩種『處理』的方式,一種是殺掉,一種是讓牧師找回神智。
前一種的話,其實熒已經隱約猜到了,牧師口中那位『所愛的女性』應該正是瑪格麗特。
而瑪格麗特口中的『已經做好了覺悟』,這覺悟應該就是親手殺掉愛人。
至於後一種,熒大概有一些思路。比如說,摸魚的那位風神溫迪,雖然用天空之琴喚醒特瓦林失敗,但是他也曾用一首曲子喚醒了被業障所困的魈仙人。
但是她並沒有溫迪的馬甲,所以pass掉。
再或者說,萬葉曾送給她的那把鏡花之琴,鏡花之琴材質未知,工藝別致,因此弦音之中蘊含著一股特殊的力量,能勾出聽者心中的念想,或許會有用也說不定。
但是,她的背包被清空了,所以道具鏡花之琴也沒有,再次pass掉。
熒側眸看了看瑪格麗特,她咬著牙,面部表情似乎很堅定。
因為剛出療養院,唇色和臉頰都沒什麼血色。但熒能察覺到暗藏在表情之下的悲傷。
「看什麼看!戰鬥的時候不要走神,新人!」瑪格麗特冷聲道,「不是帶了槍嗎?給我朝他開槍!」
熒轉回頭,原本在空中穩住、沒有絲毫顫抖的手微調了高度,手指扣下扳機。
槍聲響起,納撒尼爾ㆍ霍桑避開了那枚子彈。
熒面色不變,眼神專注,握槍的手跟著他調整著,一連幾發子彈射出。
熒的槍法很好,就像她總是給反抗軍的正二做示範的箭術一樣。對於她而言,打靶子和活人沒有區別。
納撒尼爾ㆍ霍桑躲開了前幾枚子彈,就發現最後兩枚無論如何都躲不開了,那兩枚子彈分別射入了他的雙腿。
他半跪在了地上,但仍然用自己的異能力操控著紅色文字襲來。
熒咬咬牙,先前中了一次紅字的手臂已經痛得麻木。但依然還是用力拉著瑪格麗特接連避過對方的攻擊。
「我已經救過一次他了……」瑪格麗特咬牙道,「那是我唯一一次任性,但也是最後一次,我在病床上躺了很久……我想,我最愛的人依舊是我自己。」
「熒……」這是瑪格麗特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如果你害怕這樣做我會記仇,那就讓我親自來下手。」
「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瑪格麗特……」熒丟掉手裡用完子彈的手木倉,攏過她的肩膀,借著一邊殘缺突出的牆壁擋住牧師的視線,兩人在狹小的死角裡對視著,「這並不是什麼非要他死掉的局面。」
熒的手很穩。一只手壓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即使受傷了也用力握著她。瑪格麗特覺得這仿佛天然就讓人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一枚紅文字擊中破舊的殘壁,沙土唰唰地落下,少女的臉頰有些灰撲撲的,金發也稍微有些凌亂。
但她的表情依然堅定著,那雙金眸仿佛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失掉原本的顏色,永遠始終如一,璀璨奪目。
「別輕易放棄愛自己的人……」後背有攻擊襲來,熒朝裡一步,臉便順勢埋到她的頸側,「無論是親人、還是愛人也好……」
比起躲開攻擊的動作,瑪格麗特覺得這更像是一個擁抱,她看不見熒的表情了。但似乎能聽出對方的話語之中那些微的示弱——
瑪格麗特仔細想了想,其實從小到大,她都沒有擁抱過別人。
她從小在落魄的貴族家庭長大,接受的教育便是家族的榮光大於一切,她跌跌撞撞地學會了自己愛自己,學會了完美的淑女儀態,然後成為『組合』的一員,遠渡重洋來到另一個國家。
瑪格麗特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她也不後悔那一次任性地幫霍桑擋住攻擊。
但是如果知道在那之後、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息的蒼白日子,她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
答案是不會。
「我喜歡霍桑,但是比起愛情,我更愛自己。我愛我自己,希望自己永遠擁有自信、擁有驕傲,也愛我將擁有的、未來的日子。」
「我知道我選擇來這裡、是背負著振興家族的使命。但我這樣做的目的,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的明日。」
所以,瑪格麗特會說,「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所以,瑪格麗特對菲茨傑拉德做出承諾,「我會執行自己作為組合一員的職責,即使是親手殺掉納撒尼爾ㆍ霍桑也不會猶豫。」
她不欠這段愛情什麼,更不欠納撒尼爾ㆍ霍桑什麼。所以,如果不能在愛情中收獲更好的自己,她情願放棄。
瑪格麗特抱住了熒,語氣微緩,回答道,「如果你有什麼辦法的話。」
她喜歡這樣堅定的靈魂。
如果沒有愛,那就自己走下去。
一個人的旅途會很累,咬斷牙也只能自己咽下,但卻並不會懼怕這樣的路,所有的險阻都只是在打磨自己。
如果有羈絆,那就相信愛自己的人,相信自己所愛的人。
給予對方信任,相信這樣的羈絆是不會斷的。無論上次見面的時間過了多久、無論身處何樣的境地,只要對方伸出手,就一定會回應。
不拘於愛情、親情、友情中的任意一種。
只是因為,你永遠就是你。
這個擁抱很短暫。
但是她們之間有一種無聲的默契,相信彼此都能明白這個擁抱的意義。
在孤獨的旅途中,兩個走了許久的旅人,在這一刻遇見了契合的同伴。
「我不能承諾一定會成功……」熒似乎是想到一些什麼,微微笑了笑,「但是,總是要努力去試一試的。」
「我當然知道……」瑪格麗特眼神明亮,「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那麼,多余的,就不用說了吧!」
熒松開她的肩膀。
「當然……」
瑪格麗特松開抱住熒的手,回答著她。
紅文字擊中不堪重負的殘缺牆壁,牆壁崩塌成塊,濺開一片。
瑪格麗特按住遮陽傘柄上的按鈕,傘布瞬間張開,擋住四散的碎石。
熒手撐牆壁,借力朝後退開,在煙塵中蜷起身體,減少紅文字可以瞄准的面積,打了個滾迅速在另一側尋找到了掩體,順勢拔出了綁在腰間的另一把手木倉。
瑪格麗特接著朝納撒尼爾ㆍ霍桑扔出了遮陽傘,傘橫著滾過一圈又一圈,遮擋住對方的視線。
熒借著遮陽傘的掩護,極快地朝他接近。
牧師低聲重復著『愛語』,抬起自己的指尖,那裡有個未愈合的切口,血液被重力牽引著落下,在化作紅色文字前的一瞬——
熒在奔跑中摁下了扳機,子彈擊中他的手臂,衝擊力帶得牧師上半身朝後仰了仰,那滴血液也滴答一聲落地,滲進地面裡,變成血褐色的痕跡。
等他再次抬頭看向熒,就只看見對方用力朝他太陽穴敲過來的槍托。
熒狠狠地敲了第一下,發現牧師還是沒什麼反應,雙眼瞳孔略微發散。
於是她很快用力地來了第二下、第三下,直到牧師閉眼倒地。
激起的灰塵落了一地,真給人一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熒猛地松了口氣,被手臂上的傷口疼得呲了呲牙。但是看著倒在自己身前的人身上三個彈孔和已經流血的額角,她找到了平衡。
瑪格麗特走過來,朝她伸手,「新人就不要瞎逞強了。」
熒扶住她的手,「我先聯系『公子』,作為地頭蛇,他肯定更清楚哪裡能弄到強力麻醉藥,先給牧師喂上,免得他一會兒醒過來,那就太麻煩了。」
瑪格麗特補充道,「還要叫他借兩個人過來把霍桑搬走,本小姐才不干這種髒累活,埃德加那家伙更不用指望。」
「吾輩又輸了。」
埃德加ㆍ愛倫ㆍ坡聽見打鬥聲結束,已經從小巷口進來了,他一副頹喪的樣子,抱著卡爾,在浣熊毛絨絨、軟乎乎的肚子上吸了吸。
一邊吸被熒養得軟軟乎乎的卡爾,愛倫坡一邊低聲碎碎念著,「怪不得亂步根本沒有嘗試用這條線查線索,牧師已經被魔人控制了神智,根本就問不到什麼……亂步的結論完全正確,除了將計就計引出『神威』,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熒看著他的樣子,頗為自豪地向系統吐槽道,「你看,浣熊就是要軟綿綿一點才更好吸嘛,坡君也是這樣覺得的。」
系統:「就算你再怎麼說,卡爾也是別人家的浣熊!」
熒:「哦,那我家的系統可不可以開個後門?給我發『鏡花之琴』或是溫迪馬甲都可以,我不挑的。」
系統:「哼,就算你再怎麼說——」
熒嘆了口氣,打斷道,「算了,你又不是我最好的伙伴派蒙,也不能指望你這家伙……我還是想別的辦法好了。」
第45章
「你、你在小瞧誰啊!」
短暫的沉默過後,系統語氣激動地在熒腦海裡大聲道,熒覺得自己甚至能想像出白色小漂浮物在空中狠狠跺腳的樣子。
她沒有回答,系統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出現道,「哼,直接發給你是不可能的啦,必須要做任務才行。」
系統提示:限時任務『鏡花水月』。
璃月有古誡:鏡花迷眼,泥形溺心則陷。鏡花之琴勾起人心幻像,唯有意志堅定之人才可駕馭。(1)
使用臨時道具『鏡花之琴』,演奏樂曲勾出人心中的幻像(0/3)。
臨時道具『鏡花之琴』已發放至背包,時間剩余:30天。
「真是太棒了……」熒看著背包裡的臨時道具,微微挑眉,誇贊道,「不愧是系統,和我最好的伙伴派蒙一樣好!」
「你知道就好……」系統語氣頗為驕傲,「旅行者,果然我才是你最好的伙伴吧。」
「嗯嗯,你就是我最好的伙伴!」熒一邊堅定地答應著系統,一邊開始給達達利亞馬甲打電話。
一小時後,熒坐在達達利亞的辦公室內待客的沙發上,面無表情地剪開自己已經粘連在傷口上的布料,然後將外傷藥粗暴地倒上去,牙齒咬住繃帶的一頭拉緊,將繃帶纏繞了上去。
「小姐的動作還真是粗暴啊……」達達利亞抱著雙臂,靠在辦公桌前,「不過,我還以為你們找這位『牧師』,是要處理掉組織內的叛徒……看這情況,似乎是要救他?」
熒將繃帶纏好,打上一個結固定,語氣平靜地回答道,「是的,如果『公子』閣下有解決精神方面問題的人推薦一二,報酬的事情我們可以談。」
愛倫坡帶著卡爾坐在一邊,接口道,「一億美元,只要你能解決掉。」
熒聽到那個數字,手一抖,沒注意把正准備剪掉的繃帶拉得太緊,疼得臉都變了顏色,重重地吸了口氣。
愛倫坡疑惑地側過頭看了看她。
而達達利亞眉眼彎彎,「沒問題,我那位朋友頗為擅長此事,我這就把他叫過來。」
納撒尼爾ㆍ霍桑被喂了強力的安眠藥,正在處理傷口,瑪格麗特正在親自守著他。
而熒雖然面部表情沒什麼異常,心裡卻已經有一種整個人麻木了、恍惚了的感覺,向系統吐槽道。
「怎會如此……真的、這麼有錢嗎?」
系統:「醒醒吧,旅行者,有金主老板按時打的工資入賬,你的存款也不少了。」
「而愛倫坡在『組織』干了那麼多年,級別也比你高那麼多,他本人還是歐美偵探小說暢銷作者,寫作也從來不咕咕,每季度都有質量很高的新書發布,名氣很大,錢怎麼可能少。」
熒痛心疾首,「可是有錢也不能這麼浪費吧!這也不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到時候我怎麼還得上啊!我原本是准備自己和自己的馬甲演一場戲,然後用人情什麼的虛無商品作為交易的。」
系統覺得槽點太多,一時間竟然沉默了下來,組織了半天語言,「首先,掙這個錢的不是你自己嗎?」
「那不一樣!達達利亞本人又不傻,拒絕就會ooc到被愛倫坡這樣的聰明人扒馬甲啊。」熒反駁道。
「其次,其實這個事情也和你沒關系,你替瑪格麗特和納撒尼爾ㆍ霍桑操心什麼呢?」
「哦,好像也是……」熒瞬時便放松下來了,仔細思考後回答系統,「大概是在提瓦特做『獎勵太少、付出太多』的委托太多了,形成了定性思維,突然有這種報酬豐富的任務,讓我一時之間緩不過來。」
熒一邊嘆氣,一邊舉出了許多例子,「比如說,辛辛苦苦打贏丘丘雷兜王、做完讓人頭禿的解密、被雷暴折騰得夠嗆、在稻妻那個到處都是地下坑洞的地方繞得頭暈眼花……結果最後一看獎勵,竟然就是個破破舊舊的小木箱。」
達達利亞打了個電話給自己派去的那位高橋君,讓他轉告給萬葉知道,「就說我有些事情拜托他幫忙,如果可以,盡快過來就好。」
而愛倫坡似乎看出了她那副被驚到有些恍惚的表情,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剪刀,幫她剪斷了最後一截繃帶,解釋道。
「吾輩也不缺錢,比起錢來說,虛無縹緲的人情有時候要價會更貴一些,不要輕易向別人許諾。」
「『公子』能從橫濱的地頭蛇港口Mafia手上搶出這塊地盤,就已經說明他是很危險的人了,為了發展組織,他一定會需要新的資金。所以比起人情,金錢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作為偵探助手,你應該相信吾輩的判斷,杯面小姐。」
愛倫坡把剪刀放回桌面,卡爾趴在他的大腿上,配合著『啾』了一聲。
熒剛准備回答他,就看見原本嚴肅作答的愛倫坡突然伸手抱住了懷裡的卡爾,挼了挼卡爾毛絨絨的耳朵,回歸了碎碎念模式——
「吾輩可是有一天要打敗亂步先生的人,怎麼可能在這種小問題上出錯……絕對不可能的!」
「嗯,坡君說得對。」熒稍微覺得有點好笑,堅定地點了點頭。
然後,在心裡,系統聽見了窮人熒激動的聲音,「我暴富了!一億美元!暴富了!」
「旅行者,你冷靜點……」系統一邊這樣說道,一邊感慨道,「要是到時候旅途結束……旅行者在這邊賺的錢都能換成摩拉就好了。」
——
楓原萬葉收到消息,就帶著鏡花之琴從旅館出門了。
剛出門沒多久,他就遇到了上次探查時留念鏡裡掃出來的那一位——西格瑪。
西格瑪的表情並不好看,因為這是在擂缽街附近,他正在被幾人打劫。
老實說,這種情況對他而言並不棘手。雖然他並不擅長體術,但也是在裡世界混了許多年的人,早就清楚這種狀況可能會發生,他也帶夠了槍械和子彈。
但是同時,他也聽到了來自身後的腳步聲,少年人微笑著,輕聲道,「真巧。」
西格瑪一驚,轉身看向對方,正是他此行來的目的,那位白毛紅瞳的少年。
楓原萬葉是氣質很特殊的人,不僅如此,他這一身衣物畫風也同普通人不同,辨識度極高。
擂缽街的人都是懂得趨利避害的,通過他們自己的消息渠道,能夠知道許多附近的消息——
當然也包括那家原本是黑店的小店,最近被端掉了,有很多具屍體被搬出來扔掉了。
需要重點注意的是,出入這旅店的人,大多是擂缽街近來的新貴『公子』的人,而有兩位『公子』的座上賓,正暫住在此處。
於是等西格瑪再回頭,剛剛來打劫他的人,就全都不見了。
他稍微有些迷茫,但是很快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是真的查探到秘密,他肯定會被滅口的。
要想點什麼辦法才是。
「很巧……」西格瑪垂眸,不經意間和他對上了視線,「謝謝,幫忙趕走這些人。」
少年人的那雙紅瞳很通透,看人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會有一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
楓原萬葉看著他,略微沉默一瞬,正是在這短暫的一瞬沉默之中,西格瑪覺得自己手心都快要冒出冷汗來。
末了,萬葉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眉眼自然地舒展開來,臉上溫和笑意更甚,「沒什麼,權當是謝謝你上次的指路,不過……風聲告訴我,你似乎是特意來擂缽街尋我和將軍的?」
西格瑪張了張嘴,准備好的理由卻卡在了咽喉中,看著那雙眼睛,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既然不便告知,那我就不問了……」楓原萬葉沒有逼問,而是邀請道,「既然是來找我和將軍的,那要跟我一起走嗎?我須得先去幫朋友辦件事情。」
西格瑪沒說出拒絕的話,於是就這樣跟了上去,他想不出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一邊覺得像是請君入甕,一邊又覺得這或許是很好的機會……
總而言之,要是這時候拒絕了,反而顯得更加可疑,以後想要接近估計也會更難吧。
而熒正想要查關於『天人五衰』的事情。所以與其讓西格瑪成為隱沒的變數,還不如讓他呆在萬葉馬甲身邊。
不僅能依靠萬葉馬甲對風和聲音的敏感度來套消息,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也會更好控制一些。
楓原萬葉手中拿的琴,琴身線條略為圓潤,頗有一種古樸粗拙之意,便是看著也讓人覺得有一種時間沉澱後的古韻,像是一件珍奇的寶物。
走在路上,西格瑪下意識觀察了一下對方,視線就在琴上停留了些許,就立刻挪開了,似乎是隨意地找了個話題,搭話道,「上次你好像沒有帶著這把琴。」
「嗯,的確沒有……」楓原萬葉微笑道,「此琴於我意義非凡,如果不是需要它的時候,我並不會帶出來。」
「意義非凡?是什麼人送的嗎?」西格瑪猜測道。
「哈哈,並非……」楓原萬葉抬了抬頭,視線觸及遠方,天邊雲層翻滾,遮蓋住了陽光,「是我曾經贈予一位摯友的。」
西格瑪頓時一愣,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是引出了對方的傷心事——
贈予友人的琴現在卻在本人手中,那友人現在何處,就是值得深思的事情了。
但少年那樣溫和愛笑的臉,似乎也更適合這副半帶著悲傷的表情,他沉默時的模樣自然地鐫刻進周圍景像之中,哪怕只是殘屋、破路,連飛鳥都不會眷顧的貧民窟,也在此刻仿佛一副靜默的畫卷一般。
直至和風拂過,帶起他的肩胄輕輕搖晃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滴落的水珠將水中的月亮驚碎一般,畫卷也就在一瞬間悄然消失掉了。
直到此時,西格瑪才敢開口說話,「對不起,我——」
「不必……」楓原萬葉笑著回答道,「是你多想了,我這位朋友並未遭遇什麼意外,只是已經許久未見,稍微有些懷念。」
「她走時太匆忙,留下了許多東西,也正包括著這把琴……就放在塵歌壺之中。」
「或許,正是因為我們頗有默契,她放琴的地方於我而言非常明顯,就正是……想拿琴的時候,便覺得她應該是放在那裡的。」
「風時常向我傳達她依舊安好的信息,相信總有一日,我們之間的『緣』會牽引著我們再次相見。」
第46章
西格瑪聽著楓原萬葉談起他口中那位友人,稍微有些出神,腦海裡不斷重復、回響著,他所說的那些話。
直到跟著楓原萬葉走進擂缽街那位『公子』的地盤,西格瑪才猛地反應過來,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迷茫。
「你想繼續跟著我的話,就先在這裡等我,我去彈一首樂曲,很快就來。」
楓原萬葉解釋道,「這是友人所托,我也並不知曉他是否要求保密,也不好替你做擔保。」
西格瑪答應了,卻看見對方朝裡走了幾步,頓了頓腳步,又回頭看向他。
「或許,你也會想聽一聽這樂曲嗎?」
他抱著琴,神色認真,語氣溫和地說道,「窺探你的內心實非我本意,但風視萬物平等,會為我帶來萬物的聲音……」
「我聽見了你頗為迷茫的內心,不知來處,也不曉歸途……」
西格瑪猛地頓在原地,神色僵硬,連笑容都憋不出來半個,牙齒下意識咬緊。
雖然早就有這種預感,但真正聽到這話、面對這種被全然看透的感覺,依然讓他覺得,自己作為『書』造出來的人,這個身份已經被扒開得徹徹底底了。
就像是混跡在正常人之中的異類,被扒開了那層遮掩的皮一樣。
楓原萬葉不閃不避,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輕輕笑了笑,搖頭道,「是我冒犯了,我向你道歉……但,或許你可以聽我說完。」
「我此來是為了演奏一首樂曲,喚醒一位迷失之人……因此,我認為,你若是能信我一次,也可聽一聽……縱使思緒頭腦清醒,但依然在這世間沒有目標地茫然行走,這種感覺或許並不好受。」
西格瑪直視著那雙紅瞳,少年神色認真,是他從未見過的表情。
楓原萬葉一貫的表情,是溫和的,那雙紅色眼瞳看人向來通透,或者如他所說,是『聽』到的。
但他確實是個極為細膩的人,見識頗為廣泛,行事向來灑脫,談吐之間,即使只是陌生人,也會覺得很舒服。
他就像是和煦的風一樣,平靜地吹拂而過,看過許多景像,走過許多地方,風依然是風。
正如同千帆過盡,少年仍是那個少年,他心中的道不會變,手中的刀便也不會變。
西格瑪和他對視了半天,硬生生回憶了這短暫的相處,然後他猛地發現——
他好像才是那個不懷好意地、接近對方,想要探知對方的秘密的人。
「雖然這樣勸說你,但我依然需要明確一些事情……」
楓原萬葉低眸看了看手中的那把鏡花之琴,「樂聲不分敵我,雖然有通過執念喚醒迷失之人的作用,但樂聲之境皆乃虛妄,若是尋常人聽了鏡花之琴所奏的樂曲,被那鏡中花、水中月迷了眼,反而沉浸其中,倒是不太好。」
「這世間所有人都有執念,我也無法例外,而在鏡花之琴所奏樂聲中,哪怕只是陌生人,也可以見到你的執念之影。」
「因此我會在房間內獨自演奏,也會幫你安排,免得想要藏住的秘密被旁人窺探。」
西格瑪沉默了幾秒。
楓原萬葉沒再多說些什麼,輕輕嘆了口氣,「那麼我便先進去了,如果還是想要跟著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
西格瑪打斷了他的話,「我和你一起去,聽你彈奏。」
有些時候,風險和機遇是並存的。對方已經說到了這種地步,如果不同意,反而會顯得可疑,得不到想要的信息,『天人五衰』那邊也沒辦法交待。
西格瑪這樣對自己說道。
——
辦公室內……
「因此我並不建議你們過去旁聽……」達達利亞攤手道,「當然,小姐,你們要是堅持的話,我也不會阻止。」
熒站在窗口,看著楓原萬葉的背影進入遠處的一棟小樓。
瑪格麗特和納撒尼爾ㆍ霍桑在他左手邊的房間,而西格瑪則是進了他右手邊的房間。
「沒關系,我就這樣看看就可以了。」
熒轉身,坐回到沙發上。
她問過瑪格麗特,瑪格麗特很果斷地同意了。而愛倫坡神色自然,顯然對此也並不擔心。
楓原萬葉姿態隨意地站在房間內,纏滿繃帶的指尖從琴弦上輕輕劃過,表情也極為自然。
錚——
第一聲琴音劃過。
系統提示:限時任務『鏡花水月』已完成,限時道具『鏡花之琴』將於30天後回收,請注意使用時間。
獎勵:能力探查器⚹1已發放至背包,默認已裝備狀態。
獎勵說明:西風騎士團首席煉金術士作品,售後保證,請放心使用。
其實作為馬甲中之人的熒從一開始就知道。如果自己彈奏的話,那虛影會是誰。
留長的那幾縷金發編成長辮,少年模樣的人,金眸看起來溫柔至極,他似乎是同萬葉長得有幾分相似。但一看便知道,這副長相,應該就是熒口中正在尋找的哥哥。
熒腦海裡似乎都能自然地浮現出對方叫自己名字的樣子。
微笑、無奈、寵溺,也有語氣最冷的時候——
「熒,我們終將重逢,但不是現在。」
熒總覺得這最冷的語氣裡其實最多的是悲傷。但她總是不懂,空究竟在想些什麼。
但是,因為空就是空,是她的哥哥,是旅人唯一沒辦法斬斷的羈絆。
所以她不可能停下自己尋找對方的旅途。
就算是他身在深淵也好,熒想,只要他願意伸手,無論在何處,她都會拉住他的。
但是那個笨蛋哥哥,總是會讓人生氣啊。
琴音縈繞之處,她透過萬葉馬甲的眼睛,看見久未相見的、兄長的身影。
但是,鏡花之琴的樂音之內,一切皆為虛妄。
這把琴需要意志堅定之人才能使用。因為彈奏者,才是決定琴音何時停下的人。
樂曲從開始到結束,第三次開始之時,熒第一次聽見了這樣的系統提示——
『紅葉逐荒波ㆍ楓原萬葉』契合度已降低至5%,請注意不要做出崩壞人設的行為。
那位流浪武士行事灑脫,他看問題太過通透,從來明白自己所想所念,所以並不是會執念至此的人。
熒給了自己一首曲子的時間,把自己從情緒中剝離出來。
直到樂曲結束。
那雙赤色眼眸微閉,纏滿繃帶的手指停留在琴弦之上,片刻之後,再睜開時,看見他的眼睛,便不再覺得有半分的違和感了。
楓原萬葉抱起琴,走出了門。
一邊房間裡,戀人相擁,另一側房間內,久未有響動。他沒有打擾那對戀人,而是輕輕敲了敲房門。
數秒後,西格瑪打開了房門。
他面色有些恍惚,看著眼前神色溫和的少年。
「你還想跟著我嗎?」
楓原萬葉和他對視,輕輕笑了笑,問道。
西格瑪什麼都沒見到。
他的執念之影,是一片虛無。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誕生於世的啊……」
「這樣嗎?」楓原萬葉仔細沉思道,「若是讓我來回答你,或許會把自己的地位擺得有些過於高傲了,但是……我想,你遲早會明白的。」
西格瑪聽見他的回答,仿佛從某種恍惚中回神,這才發現已經把心裡所想的事情全都說出口了,他表情有些驚恐,抬眸看向對方。
楓原萬葉微笑著,他的眼眸依舊清澈通透,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不如試著,使用你的異能力如何?」
西格瑪此刻是真的、出於他個人的意願,最想知道的情報是——這個隨性灑脫的少年,他口中不曾說出口的那個答案。
那一個,不算特別的答案——
「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自己而誕生的。」
與此同時,西格瑪也知道了,對方最想知道的情報和這情報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明知道結局全是虛妄、心中皆為迷惘,你仍然想作為他人手中獲取情報的棋子,繼續下去嗎?」
「我不願意。」
西格瑪在這一瞬間,終於明了,自己心裡是有明確的答案的。
明明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生,但其實一直都明白,自己討厭現在的生活。
這也是西格瑪第一次,在不是被利用的前提下,出於自己的意願,使用自己的異能力。
「既然你我皆是流浪之人,接下來的旅途中,不妨結伴同行?」
少年纏滿繃帶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西格瑪說不出話來。
楓原萬葉卻並不需要他的回應,他臉上的笑意很明顯,「風聲告訴我,你是願意的。」
「我名叫楓原萬葉,如你所見,只是個隨處可見的流浪武士而已。」
手心是暖的。
至少這一刻,這來之不易的善意,西格瑪知道自己是不願意放棄的。
和煦的風吹過,萬葉額間的碎發被吹散,露出那雙赤色眼眸完整的樣子。
西格瑪看著他的眼睛,第一次作自我介紹。
「我名叫西格瑪,是三年前,被『書』創造出來的。」
「從在這個世界上誕生起,我從來沒有哪一次,是為了自己使用『書』為我設定的異能力。」
「直到今天。」
第47章
東京校和京都校的姐妹校交流會在今天舉辦。
重雲如同往日一般早起,吃過早飯,便去了訓練場練功。
只是和往常不太一樣的是,還沒有練功練到吃午飯的時間,只是中途,胖達就來叫他了,站在門口朝他招手。
「重雲,該走了。」
重雲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深呼吸一口氣,吐息間平復了一下那些湧動的熱意,問道,「不是說午飯後才開始嗎?」
「早上也要去迎接一下京都校的同學……」胖達解釋道,「當然,重雲你理解為示威更好一點。因為要是不去示威對方就會當做是在示弱,氣勢就下去了!所以非去不可!」
重雲露出沉思的表情,點了點頭,汗液從他額頭上滑落,在淺色的睫毛上停頓幾秒,隨後在他眨動眼睛時落下,「嗯,我明白了,這就來。」
在訓練場邊的水池用涼水洗了把臉,重雲背著大劍,一邊用毛巾將沾濕的碎發和臉頰擦干,一邊跟著他們朝外走去。
「真不愧是你啊……」真希推了推眼鏡,「找不到你的時候,去訓練場轉一圈就絕對就能揪住你。」
「誒……」重雲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也沒有吧?」
胖達反駁道,「真希,你不能這麼問,你應該問——」
他轉向重雲道,「重雲,早上你一般在干什麼?」
「啊……上午氣溫還未升高,晨起之時,也正該練功,為一天開個好頭。」
重雲將手裡的毛巾疊起來,認真回答道。
胖達繼續問道,「那中午呢?」
不等重雲回答,胖達自問自答,模仿著他的語氣道,「中午……便是在外行走也可能會覺得太熱了,不如留在訓練場,內有空調,正適合練功!」
一邊說完,他一邊比出了大拇指,「晚上就不用我繼續說了吧?嗯……應該是——」
「沒想到一天這麼快就結束了,晚上氣溫下降,如此練功良機怎可錯過,我再練一會兒功就去睡覺。」
胖達模仿結束,寬厚的毛絨絨掌心搭在了重雲肩上,拍了拍,「所以說,真希的結論是絕對正確的,只要找不到重雲,那就去訓練場。」
狗卷棘點了點頭,「鮭魚。」
乙骨憂太也在仔細回想後附和道,「重雲同學,感覺除了練功,好像基本沒有其他的愛好呢。」
「唔……」
被搶了半天詞的重雲略微仰頭看了看天空,他沉默了一會兒,用頗為懷念的語氣回答道,「其實閑暇時,我也喜歡——」
他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人打斷了——
「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重雲愣了愣,站在原地和對方大眼瞪小眼了幾秒。
這裡是東京校剛進校門沒多遠的地方,東京校依山而建,這裡是樓梯的拐角,樓梯較窄,重雲和胖達走在最前面,重雲走在靠外的一邊,正巧和東堂葵面對面對上了。
是個肌肉非常發達,短發朝天扎起的青年,穿著咒術高專的校服。
「女、女人!」重雲面露迷茫,結結巴巴地問道,「不是來互相示威的嗎?」
「順帶一說,我喜歡高個子、屁股大的女人!」東堂葵一邊大聲宣布,一邊回答道,「示威?那種事情,不需要特地去做吧?」
「哈,這就是交流會當天,還需要臨時抱佛腳的轉校生嗎?」
真依站在東堂葵身邊,抱著雙臂,下巴微抬,看著手裡還抱著毛巾、額邊發絲還濕漉漉地貼著臉頰的重雲。
「嗯?臨時抱佛腳之事不可取,日常練功絕不可落下……所謂交流會,不就是切磋武藝的場合嗎?若是為此耽擱練功之事,不正是本末倒置了嗎?」重雲一臉迷茫,語氣認真地反問道。
「重雲大哥說得好!」胖達鼓掌道。
「重雲大哥,上吧。」真希從後面拍了拍重雲的肩。
「哈?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東堂葵提醒道。
即使重雲所站地勢比東堂葵高了一節階梯。但依然是仰視的視角,再和他身後那柄重劍一做對比……
少年身形纖細,呆毛也立得可愛,總之實在不像是有大哥的樣子。
「啊,對不起……」重雲先為自己忽視了對方的問題而道歉,然後露出冥思苦想的表情,最後堅定地回答道,「作為驅邪除魔、一起練功的伙伴,我喜歡旅行者那樣的女孩子。」
他開始細說對方的優點,「她很強大,還很聰明,不僅打倒過風魔龍,還為璃月解決過許多危機,是絕對的大英雄!」
「唔,而且,她對丘丘……啊,不是,對邪魔也從不手軟!」
「而且,她懂得很多,有一些很厲害的技能……比如說辨別路邊的野花是不是騙騙花,不放過視線裡的任何一個寶箱……」
「真是的,你這是在說喜歡的女孩子嗎?」東堂葵握緊拳頭,「也太無趣了吧!」
「可是,旅行者就是這樣厲害的人!她贈我這樣好用的大劍,我也絕不會辜負她的期待,一定要達成我的宏願,斬盡這世間妖魔才行!」
重雲激動地大喊道,「也不允許你詆毀於她!」
「有點氣勢了!」東堂葵更大聲地喊道,「雖然你實在是很無趣,而我最討厭你這種無趣的人!」
「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用外表來評估!你才是無趣的人!」
重雲的手握上劍柄,揚手一揮,大劍帶起疾風,正好擋住東堂葵的拳頭,他也未停止手中動作,接連幾段,將驅邪四式舞得極有力道,手也極穩,在不波及旁人的情況下,竟然將東堂葵朝階梯旁的灌木裡一連逼退了好幾步。
灌木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被壓折了許多。
從後面已經跟上來的京都校眾人,真依已經開始挑釁真希,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示威活動瞬時演變成為特殊地形的打架鬥毆。
總而言之,半小時後,家入硝子的校醫室迎來了許久未見的學生們。
「家入小姐……」重雲走在最前面,嘴角青腫,其他地方倒好像沒受什麼傷。
跟在他身後的是毛絨絨的胖達,和狗卷棘、真希,甚至還有一向很省心的乙骨憂太。
家入硝子看了看,傷都不重,反轉術式很快就治好了——在交流會開始之前,就弄成這副樣子也不算什麼大事。
至少比五條悟那家伙還在高專讀書的時候省心。
這樣一想,她瞬時就覺得學生們都還是非常乖巧可愛的了。
校醫室一游,幾人便准備去食堂。
接著剛剛的話題,他們繼續聊了起來。
「重雲剛剛說到一半的愛好是什麼?總不該是去驅邪除魔吧?」
胖達作為變異咒骸,沒受什麼傷,當然受傷也不該來找家入硝子,而應該去校長室。所以胖達只是跟著幾人來這邊罷了。
「當然不是……」重雲搖了搖頭,「我喜歡去茶館聽茶博士說書,在茶博士口中,普通的怪談和傳聞,會被說得跌宕起伏,極為有趣!」
「除此以外,偶爾也會陪行秋去書社,或是陪旅行者去做委托……」
「旅行者?哪有女孩子就叫旅行者的啊……」胖達八卦地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挑眉問道,「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們嗎?」
「誒,倒也不是……」重雲認真道,「大家都管旅行者叫旅行者,久而久之,就這樣叫習慣了。」
「那是個怎樣的女孩子?長得漂亮嗎?」
重雲認真回想著,正准備回答,就看見眾人一齊看著自己,眼睛裡都閃爍著八卦之光。
「誒?怎麼都這樣看著我?」
見他們沒有回答自己,重雲便繼續回答著問題,「旅行者是很強大的人,作為同伴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人了……雖然偶爾會和行秋學些惡趣味的事情,但我也非常欽佩她。唔……不過漂不漂亮……」
重雲仔細想想,還是道,「斬殺妖魔的時候,是極帥氣的!」
胖達眼裡的八卦之光瞬息熄滅,「我原本以為……即使是心裡只有練功的重雲,在青春期也會有憧憬的女孩子……」
「沒想到……唉……」
他一邊嘆氣,一邊搖著頭。
「鮭魚……」狗卷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跟著搖了搖頭。
「不愧是重雲同學啊……」乙骨憂太一臉驚嘆。
「倒是挺好的……」真希想到一些別的什麼,發問道,「既然這樣厲害,那體術應該比你只好不差吧?」
「唔,因為是同伴,所以從不會把武器對准對方……」重雲搖了搖頭,「我們並沒有比試過。」
他也認真地反駁了胖達,「我也確實憧憬著,有一天能成為像旅行者一樣游歷天下,四處斬妖除魔的人。」
四人看著他認真的表情,這下都徹底升不起八卦的心思了。
畢竟,重雲眼裡只有『驅邪除魔』四個大字,平時無論早晚、天晴或是下雨,心裡也全都是『練功』兩個大字。
吃過午飯,就要集合前去姐妹校交流會。
在交流會開始之前,重雲收到一條來自夜蛾校長的短信,看了看距離開始還有些時間,便說了一句,自己轉身出去了。
穿過交流會場地的長廊,重雲走到短信裡說的主樓,進了會議室,才發現等在這裡的人並不是夜蛾校長。
——
交流會就快要開始了,五條悟踩著點姍姍來遲,環顧一圈,問道,「重雲呢?」
「夜蛾校長把他叫走了,說是有點什麼事要問他……」乙骨憂太回答道,「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吧?」
「嗯?夜蛾校長今早出差去了啊……」五條悟表情微變,「他今天剛被爛橘子們叫走啊。」
第48章
那人坐在會議室的上首,穿著一身武士服,因年老而松弛的皮膚滿是褶皺,看起來像是大家族中訓練過的儀態,卻硬生生看不出半點華貴氣質,像是從古板陳舊的模型裡扣出來的一樣,從裡而外散發著一股腐朽氣息。
中間的會議桌被搬走了,似乎原本就沒准備給人正經對話的余地。兩側也站著數名身著武士服、手握武士刀的人。
「你好,請問夜蛾校長?」
重雲推開會議室大門,環顧一圈,表情略有些迷茫。
「你的老師沒有教過你嗎?」
這人的聲音聽起來很難受,像是木鋸拉扯著鋸木頭一般,蒼老得帶著泥土的腥臭氣息。
「卸下刀劍銳器,取下你腰間那東西,站到這邊來,問什麼就答什麼,不要多嘴多舌。」
「抱歉……」重雲面色冷了下來,伸手擋開身側兩人伸向他腰間神之眼和背上狼末大劍的手,「我沒有義務向你上繳這些。」
「假借五條家之名進入東京咒術高專,實際上並無五條家的血脈,混淆御三家血脈,這是第一罪。」
「作為危險犯罪組織的一員,潛入高專別有所圖,這是第二罪。」
「將咒術界情報外泄給非咒術界的人知道,這是第三罪。」
「看在五條悟的份上,只要你交出犯罪組織的標志,卸下武器,乖乖認錯,迷途知返,將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滿臉褶皺的老橘子用施舍一般的語氣說道,「我可以代表禪院家,幫你周轉一二,讓你成為禪院家的外姓家臣,將功贖罪。」
「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做過。」
重雲皺著眉,壓不住的怒意隱約上浮。但他還記著老師和同學,強壓著自己保持冷靜。
「至於什麼家臣,我更是沒有興趣。既然並不是夜蛾校長找我,那我就先走了,交流會就要開始了,我答應過要參與胖達他們的交流會計劃,再不去就該遲到了。」
就在他回身要打開門離開之時,身側的人就要強行抓住他的手朝後反剪而去。
重雲低聲念了一句冰咒,他攤開的手中虛幻出一道符箓,霜寒之意從中四溢而出,激得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用劍指捻住符箓,側身直接貼向左側之人,語氣冷凝,「急急如律令!」
那符箓裡的霜寒之意沁入骨髓,凍得人瞬息之間失去行動能力,面色青紫,牙齒顫抖著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
右側之人見重雲背朝自己,那柄黑紅色大劍就背在背上,線條凌厲,隱約透著血煞之氣,一看就並非凡品,肯定極為珍貴。
於是他拔出武士刀,想要斬斷重雲反手握住刀柄的手腕,將這重劍搶過來。
但重雲手腕微微用力,狼末大劍猛地朝上一揮,正好提前擋住他的武士刀。
一聲輕響,他的刀應聲而斷,留在手裡的那半截斷刀還在震顫著,連帶著他的手腕都被那股巨力震得麻木了。
重雲狼末大劍左右一掃,劍鋒所至,凌厲難擋,徹底將兩人從自己身側趕開。
最後,重劍下落,劍尖刺入水泥地面,整個房間地面都跟著震動了幾下,地面上的裂痕如同蛛網般散開,在這樣高的樓層之上,就只剩下鋼筋骨架,支撐著地面沒有垮塌。
「五條悟那家伙教出來的學生,真是半點規矩和禮貌都沒有。」
禪院家長老依然是那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在你天分特殊,能夠驅逐咒靈的份上,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成為禪院家的家奴,否則罪加一等,明天,不僅你的死刑通知會下來,夜蛾正道監管不力,也必須受罰。」
「真是無法理解。」
重雲皺眉,看著這人的模樣,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珠子,只有在注視著重雲手中的這把狼之末路時、在提到重雲的體質之時,在這些有利可圖的時候,才會流露出無法掩蓋的貪婪神色。
他沉默幾秒,說道,「我有一個問題——」
「你們有沒有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上肆虐的咒靈,有沒有認真思考過,那所謂的咒術界御三家,最開始,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傳承下來的?」
這句話不僅僅是重雲從心底裡會產生的疑惑,也是作為馬甲中之人的熒,在短短時日內,見識過此世的諸多事件,所產生的疑惑。
即使是重雲馬甲,在高專這短短時日內,也出過數次任務去祓除咒靈。
更不用說,那位魈上仙的馬甲,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這些時日內,也是無時無刻不在祓除咒靈和祓除咒靈的路上。
畢竟,路過了,看見了,總不能坐視不管,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死掉,新聞上冰冰冷冷的失蹤人口數字再多加上『1』。
那不是簡簡單單的印出的一個數字,那背後所包含的,是每一條鮮活的生命。
或許在這生命之中,有人有罪,應受懲罰,但也不應是以這種形式……
國家律法至高,那才是不容冒犯的鐵律,就算不同於璃月那樣由契約之神掌管的國度,也不該寥寥數語,就可以為一人定下罪名。
但這所謂的咒術界,不管在哪一個角度,都離譜到一種讓人無話可說的程度,總是讓人驚嘆其『竟然還在維持著』,驚嘆其中之『荒謬』。
自稱可以代表禪院家的那人輕蔑一笑,「聽好了,正因為你除了體質外一無是處。所以才應該更加清楚,禪院家是傳承悠久的大家族,只有禪院家的血脈,才可以傳承到『十種影法術』這樣強大的術式,身懷家傳術式的禪院族人,那是堪比五條悟那個六眼小子的存在。」
「普通人,就該跪在地上,交上供奉,求我們去幫忙祓除咒靈。」
重雲表面是個清冷的化外方士,但實則性格認真呆萌,有少年人所特有的衝動。
他曾生氣地對熒說過——
「書頁裡用紙筆書寫的大壞人,那實在是太壞了。若是我遇上這樣的人,非要、非要……呼……不行,冷靜、冷靜,不然純陽之體發作,便給你添麻煩了。」
熒記得自己當時對他說,書裡描寫的東西做不得真,那都是編造出來的,都是假的。
但是現在,不得不承認,現實永遠比虛構更加魔幻。
所以,這位爛橘子,會收獲免費的屍體冰凍保鮮套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重雲放棄了推開門離開的想法。
他的手握著重劍,長長地吸氣、吐氣,吐納之間,內心徹底平靜了下來,清明一片。
冰色眼眸不復平時的呆萌樣子,眉眼凌厲起來,渾身氣場便也瞬時一變,讓人突兀地覺得光是站在他的身側,就會被刺骨的寒意所籠罩。
重雲從地面中拔出了『狼的末路』,他的目光在這把大劍之上逡巡幾許,變得愈發堅定起來。
「我只是個驅邪除魔的方士而已,游歷至此,除了驅邪除魔之外,我也不懂得什麼。」
「旅行者贈予我這把重劍之時,她說,希望我有一日能實現我的宏願。」
「我許諾過,絕不辜負旅行者的期待。」
「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人,也會成為我驅邪除魔之路上的阻礙。」
「如此,便也算得上是『增長見識』了,等下次回到璃月,或許還能當做一樁奇談講給行秋他們聽。」
他朝前走了幾步。
四周人莫名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下意識朝後退開兩步。但很快反應過來,那位禪院家長老還在看著——
於是他們很快又圍了上來,隨著重雲朝那位禪院家長老挪動的步伐,圍成的圈也朝他而去。
這位禪院長老和重雲對視著,氣勢不由自主地便落了下乘,也忘記了再搬些什麼血統理論來反駁重雲,只是在重雲已經拿著大劍走到面前來的時候,才被那刺骨寒意刺得反應過來,陰鷙眼神一閃而逝。
「還不把這個犯人制服,拉回本家審判!」
刀劍這樣的鋒利物件,出鞘時會有一聲輕響。
但此時這聲音並不整齊,亂七八糟的,锃亮的刀光從四周朝重雲而來,這些刀光因為太多太雜,反而失了配合。
重雲緊握手中大劍,反身一揮,重劍環繞一圈,將亂七八糟的刀光全都格擋開來,然後順勢朝前一掃。
凌厲的劍鋒帶起的劍氣看起來非常嚇人,禪院長老不由得朝側方一避,躲開其鋒芒,但依然手臂上受了重重的斬擊。
在那一瞬,他仿佛聽見了狼嚎聲,走到末路的頭狼,渾身浸著鮮血,凶厲的綠幽幽狼眼盯著人,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手臂被直接斬斷了,半截殘肢被余力一帶,在空中劃過完美的拋物線,連帶著他剛坐著的那把椅子,上半邊靠背全都被簡單粗暴地斬開,椅子也歪歪地倒在一側。
大劍朝前方的水泥地面之中落下。少年纖細的身體也被朝前一帶,將所有刀光拋在身後。
但幾乎所有人,都被那一瞬少年腰間大放光芒的神之眼吸走了視線——
大劍嵌入混凝土地面之中時,他身後眾人也都圍聚過來,有人還扶住了那位禪院家長老。
重雲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手指並攏,做出他練功時做過千遍萬遍的劍指姿勢。
他單手扶著劍柄,回轉身體,干淨純粹的冰色眼眸裡,印出眾人千奇百怪的身姿,以及,被劍指喚出四柄泛著寒氣的巨大靈刃,懸於半空之中。
劍指落下……
伴隨著少年清越冷冽的嗓音——
「邪魔退去!」
一柄又一柄靈刃,以精巧的角度,如同穿糖葫蘆一般從眾人的身體裡一一穿刺而過,只剩下死前無法合上的雙目,眼球朝外突出。
那些臉上驚訝和恐懼的面容凝固在一瞬,噴濺的血花被寒意侵染,在空中凝結。
等到五條悟找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座冰雕藝術品,先不說這些表情栩栩如生,就連噴濺的血花都被冰凍著,停留在噴出的那一瞬完美的形狀。
那一瞬,連他的表情都不由得變了。
等到緩過神來,五條悟第一反應竟然是掏出手機,對著這座由眾人屍體形成的完美藝術品,360度無死角拍照。
然後五條悟找出手機列表裡那個熟悉的號碼,撥打了出去。
「摩西摩西,親愛的重雲同學——」
少年正步履平靜地走在平時進出校園的路上。
他甚至特意回去拿了把陽傘撐著。因為正午時分太陽稍微有些過大了。
重雲看了看天,遮陽傘下,那雙冰色眼眸微闔。
片刻後,他語氣沒有什麼起伏,說道,「對不起,五條老師。」
第49章
「噗,我可不是為了聽這句『對不起』才打這個電話的……」五條悟毫不在意眼前的屍體,微笑著繼續問道,「所以,你現在有什麼想法,重雲?」
「我曾經想,無論在哪裡,只要心裡一直想著『驅邪除魔』、手裡在做的事情也是『驅邪除魔』,這樣就好。」
重雲撐著傘獨自走出了東京咒術高專的校門,下午時分的陽光從天幕落下,只有遮陽傘下這一隅陰涼。
「但我發現,這樣的心境,在這個世界是行不通的……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人心中的邪魔,會比咒靈那樣單純的惡意更加『惡』呢?」
「嗯……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五條悟推開了會議室的窗戶,讓風灌了進來,帶走了些許空氣中的血腥味兒和冰寒氣息,「但是答案其實很簡單哦——」
「他們披著人皮,卻不一定是擁有人性的人。」
重雲沉默幾秒,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答案,「五條老師,其實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真正動手殺人。」
東京咒術高專在市郊,沒什麼車輛,他只能繼續徒步朝前走。
「在我們璃月,從前有岩王帝君掌權,現在有璃月七星治理,『契約』是所有璃月人心中最重要的東西……」
「我們生活在璃月的土地上,因此,遵守璃月的律法也便成為了一種『契約』。而殺人在璃月是違背律法的行為。」
「總是聽你說起『璃月』這個地方,我也有些好奇了……」五條悟問道,「那你動手的時候都想了些什麼?現在有後悔嗎?」
「當然不後悔的。」
重雲語氣堅定地說道,「我的家族在璃月也是世代驅邪除魔。作為方士世家,家中長輩從來教導我——」
「方士一族傳承久遠,與降魔大聖一明一暗,守衛璃月數千年。我等既然是族中子弟,外出行走便頂著方士一族的名號,家訓應記憶於心,萬不可辱沒了家中長輩數千年積攢下來的好名聲。」
「所以,無論怎麼想,我都沒有辦法理解此世的咒術師世家。」
「動手的時候,我就在想,世間那麼多邪魔,想要殺盡,已經能稱得上是一樁宏願了。」
「要把它們全都殺盡,窮盡一生也不一定能完成,為什麼還會有心思去想旁的歪門邪道呢?」
「哈哈,就像他們也不會理解——為什麼會有你這種人,甘願做事卻不收報酬。」
五條悟一邊笑著和他打電話,一邊在手機上點了些什麼。
「老師在東京市內有個房子,剛好在赤組的領地內,地址已經發給你了,鑰匙就在門口的花盆裡,嗯,你就先去那裡呆著吧。」
「誒!」
重雲語氣有些驚訝,反應過來後便滿是感激了,「謝謝五條老師,原本還有些苦惱最近的住處……我會認真打掃衛生之類的!」
「唔嗯……很快應該也會搬走,不會給您添太多麻煩……」少年在此刻終於笑了笑,「即使在此世,我也並不是獨身一人……等我找到同伴,就會搬走的。」
「如果是我一個人的力量,想要這裡變成像璃月一樣的地方,或許是很難——」
他的語氣裡飽含了對未來的期待,「但是,有旅行者在的話,作為蒙德的榮譽騎士、璃月的大英雄和稻妻民眾願望的傳遞者……她是絕對不會畏懼的。」
「所以,作為她的同伴,我們也會做到同樣的事情。」
「重雲……」五條悟微笑著,「年輕人的青春,要好好珍惜哦,做這種大事情,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也可以聯系五條老師……我可是對你抱有很大期待的。」
「我會努力不辜負您的期待的……」重雲語氣認真,「五條老師。」
打完這一通電話,熒才慢悠悠地打開了剛剛殺人的時候屏蔽掉的系統提示。
「哦豁……」
看著下降了許多的契合度,熒稍微有些頭禿,「果然還是不該直接披著重雲馬甲上去砍啊,衝動是魔鬼,怎麼就從80%降回65%了啊……」
「雖然我知道,以重雲的性格直接殺人還是有些ooc,但是也不至於掉這麼多吧?是萬葉馬甲剛掉的的三倍了!」
「我早就提醒你了!是你剛剛屏蔽我屏蔽得那麼快!旅行者!」系統氣得大聲叫喊道,「那個屏蔽按鈕那麼小,位置也很偏僻,我也沒跟你說過,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找到的啊!」
「嗯?」熒沉思道,「遇到陌生的東西先熟悉它的一切用法,這是一個旅行者應該具有的素質……而且,不屏蔽掉ooc掉契合度的系統提示,我殺爛橘子的時候萬一猶豫了手慢了,血濺在身上了怎麼辦?那可是好髒的。」
「既然都是要掉契合度的,你不如讓我先爽了以後再掉。」
熒吐槽道,「說起來五條悟和派蒙取綽號的本事有得一拼,爛橘子這個綽號越叫越順口了。」
「說得倒是也有道理,那家伙說話也太讓人生氣了!」系統的思路被熒帶著跑偏,徹底忘記自己剛才還在為被屏蔽這件事情生氣,附和道。
「而且,這家伙絕對和上次可莉因為重雲被咒靈盯上的事情有關系……」熒氣憤道,「要不然哪有那麼湊巧,距離特級咒靈事件這才幾天?赤組那邊才跟著五條悟提供的名單干掉一波人,重雲這邊馬上就又來了。」
「拿著一堆根本站不住腳的罪名來恐嚇一個心思干淨只有『降妖除魔』的少年,就是對『純陽之體』頗為覬覦,害怕重雲被赤之氏族招攬過去。」
系統也跟著她氣憤,越想越氣,「就是就是!太過分了!」
「所以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要屏蔽你了吧?」熒問道。
「哼,我才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旅伴呢。」系統深明大義地說道,「你等著,我馬上叫神奇的阿貝多老師,他一定可以把屏蔽系統提示和屏蔽我的屏蔽按鈕分開設的。」
「哦?」熒露出沉思的表情,「神奇的阿貝多老師這麼閑的嗎?」
「他都已經把整個角色扮演系統拆了一遍又組裝上了,唔……就是在那次,發放魈上仙馬甲之前的系統更新維修,阿貝多他當時是這麼說的——」
「咳咳……」系統清了清嗓子,然後模仿道,「以煉金術語去解讀這個所謂的『角色扮演系統』。因為語源的差異,並不一定正確……為了保證旅行者的安全,我會先做一個實驗,只要這次實驗的參數全部正確,就證明我的解讀是正確的。」
系統繼續念念叨叨著,「今天剛剛做的『鏡花水月』任務,作為第一個完全和劇情無關的任務,是實驗的最後一環。」
「阿貝多說,現在一切參數照常運行,說明改造沒有任何問題,只要基於『角色扮演系統』不可改變的兩大原則,即——」
「『契合度規則不可變動』和『必須完成發布的任務才可以獲得道具』。而其他方面的交流,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說到這裡,系統似乎在和誰搶話筒一般,「你等等!我要自己說完!」
她似乎搶話筒成功了,還順帶把一直以來的變聲器關掉了,隨後派蒙熟悉的聲音從腦海裡傳來——
「我有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旅行者。」
「派蒙就是系統,系統就是派蒙。」
「哼哼,派蒙其實一直都陪伴在旅行者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哦,你驚喜嗎!」
從第一次對話就扒掉對方馬甲的熒沉默幾秒,點了點頭,「嗯,很驚喜。」
「哼哼,我就知道,你現在肯定已經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了吧?畢竟派蒙可是你最好的伙伴!現在,派蒙決定給你一點時間緩一緩,讓神奇的阿貝多老師來跟你解釋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旅行者……」
熒聽見熟悉的聲音,阿貝多語氣平靜,旁邊還傳來派蒙稍微變小了的聲音,「旅行者,你不用害怕,派蒙永遠在這裡的!」
熒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音。
愛倫坡走在前面,回過頭來,厚重的劉海掩蓋住他的眼睛。
但依然能察覺到他的視線,語氣疑惑地說道,「杯面小姐,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熒抬眸和他對視,漂亮的金色眼眸裡閃爍著熠熠的光輝,「瑪格麗特小姐和納撒尼爾先生重逢了,我很為他們高興。」
「哥哥……也一定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著我們的重逢吧?」
少女微微彎眸,笑了起來。
這個笑不同於之前那個讓亂步先生都炸毛了的笑容。
愛倫坡這樣肯定著,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釋,在卡爾『啾啾』的時候順帶『哦』了一聲,轉回頭,繼續埋頭朝前走著。
熒跟了上去,與此同時,她聽著阿貝多的解說。
「事情的起源,是你來找我。」
「『我的腦海裡莫名多了一個意識』,旅行者,你這樣暗示了我……」
阿貝多以平鋪直敘,但是簡單易懂的語言描述著,「我順勢,以『研究你身上星海的氣息』的理由,邀請你參與了我的實驗,在實驗中,我發現了某種強行綁定你靈魂的東西……」
「為了確認這個東西是什麼,並不擅長靈魂方面的煉金術的我,特地找來了占蔔師莫娜小姐。」
「通過占蔔和煉金術的互相配合,我們確認了『角色扮演系統』的存在。但其條款屬於單方面綁定,有很多不利於旅行者,會強制你聽從它的命令,前往未知的異世界。」
「不過由於你一直沒有答應,這個系統一直試圖以強加於精神上的痛苦強迫你徹底同意它的條款。」
「所以,在經過你的同意後,我給你喝下了昏迷試劑,讓你失去意識,呆在我的實驗室裡。」
「而我則是和莫娜小姐一起,去拜訪了一些生命悠久、見識廣泛的人,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往生堂的客卿鐘離先生、流浪詩人溫迪、鳴神大社的宮司八重神子小姐……」
「最後我們商議出了唯一的方案,那就是給『角色扮演系統』換一個掌控意識……不管是生命悠久的魔神,還是神社的巫女,似乎都比較擅長這種事情。」
「但是,換一個掌控意識,就必須騙過你和系統所簽訂的契約,要做到這件事……最簡單的方法是,讓契約雙方都相信系統依然是原來的掌控意識。」
「在一段時間後,我初步改造了系統,將它原本機械的掌控意識隔絕在了相同的虛擬環境下,你的兄長就是在這時察覺到了你的失蹤,跑到雪山來找你的……」
「不過計劃沒有出現改變,解決完契約一方的系統,另一方,就只能選擇給旅行者你灌了一瓶失憶藥劑。」
「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你的記憶錨點會定在從聖遺物秘境出來以後……」
「嗯……聖遺物是讓你最為痛心的東西嗎?」
熒確信,在此刻她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到了滿滿的求知欲。
第50章
熒說不出話,因為這確實是個令人痛心不已的故事。
阿貝多也在她短暫的沉默中意識到了什麼,頗為善解人意地轉移了話題。
「總而言之,經過一些參數的修正和確認,對這個系統的改造已經完成,系統原本的機械意識已經被徹底隔離取代,幾位魔神、以及那位深淵的王子,也已經聯手解決了契約的問題。」
「因此,接下來,只需要遵守契約的表面條款即可,等到你將拯救世界的進度條走滿,就可以回到提瓦特了。如果你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向派蒙講。」
「派蒙和你的身體,現在都在雪山的營地裡,我也會一直都在。」
阿貝多這樣交代完,正准備走開,就聽見熒猶豫了幾秒後,問道:「阿貝多,我問你一件事……之前,那個鐘離先生,不會是真的吧?」
「你想聽實話嗎?」
阿貝多沉默幾秒,認真地、用研究性的話語說道,「以我對人類情緒的研究來看,或許這件事對你的打擊會有些大,但你應該是有心理准備的——」
「對哦,我是有心理准備,哈哈……我沒事……只要魈仙人本人不在……那就沒事了……」
熒的語氣稍微有些飄忽,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表面的表情神態維持上。
「其實,那一日,因為用仙家法術將你口中那位魈上仙的力量繞過系統傳送於你,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嘗試,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出差錯……」
「阿貝多,你一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熒的語氣頗有一種不肯承認現實的感覺,阿貝多沉思了一秒,回答道。
「是的,我在開玩笑,嗯……我是說,那一日,魈上仙並未因為擔憂你承受不了魔神殘穢,在雪山呆了一日,八重宮司和巴巴托斯大人也沒有因為猜到後續想留下來看熱鬧……」
阿貝多用列舉法將所有知道『旅行者失蹤之謎』的人全都說完,最後強調了一句,「所有知情者中,只有鐘離先生留了下來。」
阿貝多注視著她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走到廚房開始日常做飯,一直沒有將派蒙的位置還回去——
派蒙正在吃砂糖從獵鹿人餐館打包帶回來的蜜醬胡蘿蔔煎肉,也並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等阿貝多寫完手上的這一頁『旅行者觀察筆記』,熒終於誠心誠意地發問了——
「神奇的阿貝多老師,要是我想直接去下一個世界,不回提瓦特了,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阿貝多合上手裡厚厚的筆記本,認真回答道,「旅行者,你哥哥還在我的營地裡,蹭吃蹭住。」
「我不想管他了,讓他的深淵教團為他買單就好了。」熒語氣認真地說道。
「嗯……你現在所用的所有身體都是系統創造的,等到契約結束,就會被作為能量收回……」
阿貝多回答道,「而你原本的身體,正在我的手邊……你那位兄長,平均下來一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陪著你的身體,剩下的一半時間則是在外尋找給你發放道具所需的材料,以及吃飯睡覺。」
「前些日子他倒是回了趟深淵,在外四處尋找他的深淵教團也歇了下來,算算時日,這兩日也該回來了。」
熒再次沉默了下來。
阿貝多看著她拿出新鮮菜蔬,動作流暢地清洗、切段……開口回答了她最開始的問題。
「如果你並非衝動、而是認真的話,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只是在別的世界再造一具身體,其實也並非什麼難事,只要在契約結束前,我將相關道具通過系統發放給你就可以。」
熒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忘記那件令人尷尬到扣出一棟別墅的事情後,最終還是婉拒了阿貝多的提議。
與此同時,熒收到了來自太宰治的短信,是簡簡單單的一個網址。
熒順手用瀏覽器打開了,這是一個匿名論壇,而進入論壇則需要填寫一份問卷,問卷的第一道題目是——
「寫出你對儺面具文化的了解。」
熒看見『儺面』二字,眼皮一跳,絞盡腦汁,想了想曾經從仙人口中所知道的一些,一股腦填了上去。
提交前,她手一頓,想起來什麼,又把上面的字全都刪掉,去瀏覽器裡搜索了一下,根據搜索出來的谷歌詞條,整理了一下語序,規整地填了上去。
片刻後,第二個問題跳了出來。
「寫出你對降魔杵的了解。」
熒繼續,一邊谷歌一邊填寫,最後提交時,竟然還要求留下她的網上社交賬號和郵箱,而且提交後,她還是無法查看論壇內信息。
於是她將今天的燉菜燉上、米飯蒸上,正准備離開廚房,繼續去研究這個論壇。就在這時,太宰治的新一條短信來了。
「你收到好友驗證消息了嗎?這是個和你所信仰的那位神明有關系的論壇哦,不過審核非常嚴格呢。」
熒這才發現,自己的網上社交賬號,已經有人來添加了。
熒沒理太宰治,切到社交軟件去看了一眼,添加她的人,頭像是一張手繪的儺面。
根據她所搜索到的相關信息,在這個世界上,儺面有許多種形式。但沒有哪一種是和魈仙人那張完全相同的。
因此,這人頭像裡手繪的這一張,和魈仙人身上那儺面完全相同的樣式,就格外令人深思了。
果不其然,添加後,熒收到的第一條信息是——
「你對我頭像中這張儺面有什麼了解嗎?」
熒斟酌幾秒,回復道——
「我曾在一次市中心殺人案件的新聞上見過。」
廚房裡,正在燉的燉菜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片刻後,熒收到了回復。
「你是說之前在橫濱市中心發生的那起事件?我們確實是為此才著手研究了相關的中華古文化,論壇也是因為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的小眾興趣愛好而建立起來的。」
「但是,我就明說了,我們對加入的門檻要求有些高……畢竟進入論壇的問卷,也只是一些谷歌就能得到的答案。如果我現在的問題,你只能給出這樣的回答的話,那麼可能就要抱歉了。」
直到現在,如果真的是因為對這方面的文化感興趣,才來加入這個論壇的人,肯定也是察覺不到任何異常的。
但是太宰治所言,讓熒又忍不住多想,於是她回了對方的消息——
「你怎麼知道的?你加入了嗎?」
她決定在收到太宰治的回復之前,把這件事放到一邊。於是掀開了燉菜的鍋蓋,用手扇了扇,聞了聞香味,又用勺子盛湯嘗了嘗鹹淡。
旁邊的米飯也剛蒸好,還得再燜一會兒,熒就端著大雜燴燉菜先去餐廳了。
愛倫坡正在客廳看晚間新聞,大概是偵探都逃不脫看新聞、找案子給自己無趣的生活添加樂趣的套路。
「你今天很奇怪,杯面小姐……」愛倫坡肚子餓得咕咕叫,「你在廚房裡呆得太久了,比平時的平均用時多了整整半個小時。」
「抱歉,坡君,都已經准備好了,可以來吃飯了。」
熒應答著,看著愛倫坡非常自覺地去廚房洗手端飯,自己則拿出手機,看太宰治的回復。
「我被拒之門外了,所以才會跟你說審查很嚴格的嘛。」
「嗯,姑且一提,我是套用了熒的經歷去申請的哦,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所以才發給熒的。」
熒眼神一凜,氣場一變。
愛倫坡確信他在那一瞬間看見熒露出了想要揍人的表情。於是他把手推餐車上的碗筷和米飯端了下來,發問道,「到底怎麼了?你不說,吾輩就要開始嘗試推理了——」
熒放下手機,「沒什麼,先吃飯吧,坡君。」
「杯面小姐是情緒很內斂的人,能讓你露出這種表情的人不多……嗯,據吾輩猜測,在這些人裡,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唯一一人,就是武裝偵探社的那一位『太宰治』。」
「確實是他。」
熒沉默幾秒,還是把這件事情合盤托出了。
「吾輩覺得,這個問題很簡單,是你的經歷相對於別人而言,是『特別』的。」
愛倫坡在思考後回答道,「但是太宰治沒有察覺到這個特別之處,吾輩也沒有想到……或許你可以去問問亂步先生。」
熒盛好了飯,用筷子戳了戳米飯,很快想到了她曾經披著魈上仙馬甲和青之王的對話。
確實,在最開始魈上仙馬甲救了自己的本體以後,哪怕披著魈上仙馬甲去救人,也是掌握著分寸的——
如果是咒靈,那就直接祓除。
但如果遇到只是人類內部的事情——比如說之前有一次遇到拐賣,就是把哭鬧的小孩子送回家,拐賣的人販子丟到了警察局,不會自己動手,直接殺人。
因為,仙人的人設如此,他掌殺戮之權,但殺的是邪魔,凡人之間的事,既然能以人間的律法來判刑,他向來不會過度插手,給自己招惹上新的業障。
『人的事情就由人自己來審判』。
這是在七星將璃月帶入『人治』的時代後,仙人與七星之間的默契所在。
但是,因為那時候情況緊急,為了保住自己的命,不得已用魈的馬甲直接殺了人。
這是個破綻,所以熒為此打了好多的補丁,卻沒有想到還可以用這個來防『太宰治』。
如果不是對魈的馬甲暗中所做的絕大多數事情都有所了解,是不會察覺到這一點的。
所以,這個論壇,是真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關注異世界007工作制的魈仙人了。
第51章
晚飯後,熒很快開始編輯新的信息。
「我會對這方面的中華古文化感興趣,是因為我的信仰。而我所信仰的,正是橫濱市中心惡性殺人案件中的那一位青色的鬼魅。」
「在那之前,我就已經遇見過他了。那是在橫濱市內的貧民窟,名為擂缽街的地方……我有一點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那一段經歷,總之……我在很長時間裡,以為是自己臆想出了一位新的神明。」
「因為,我們都知道的,無論是在正統的歷史上,還是在野史上,都找不到半點和他的描述有一點相關的神明。」
「擂缽街是一個很黑暗的地方,在這裡,人類生活得如同野獸,唯一能擁有的目標就是活下去。雖然我在這裡呆的時間並不長,但我也被那股氣氛深深地影響了。」
「我不斷地想著,流浪了這麼遠……身上的錢也已經花完了,我想要尋找的哥哥依舊渺無音訊,他是不是已經忘記了我,尋找親人的執念,是不是僅僅存在於我的心中……我這樣,為了找一個親人,走這樣遠的路,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意義……」
「總之,這樣亂七八糟的壞心情死死地纏住了我,我提不起面對生活的勇氣,只是無意義地、靠著生存的本能爭搶食物……直到那一天。」
「那段時間,我生病了。在擂缽街,生病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把自己關在破舊的小房間裡,等待死亡的降臨。」
「半夢半醒間,我見到了長相格外恐怖的畸形種,它如同枝條一般的觸手纏住了我的脖頸和四肢。我動彈不得,只能感受到不斷被擠壓的空氣,那股將我淹沒的窒息之感……在那寂靜的一刻,我想,是死亡降臨了。」
「但是,就在我放棄生命的時候,一縷風出現了。」
「我不知道怎麼描述那一瞬間我的感受……總之,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被風吹動,將要死去的我重獲了生的希望。」
「破舊的窗戶半開著,一柄墨綠色的從我臉旁刺入,那一瞬,我確信,有什麼東西安靜散去了。而月光讓我看清了他的臉,那張猙獰的儺面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成為了我每晚安心入睡的必備品——一定要記住這張儺面,我不斷地告訴自己。」
「直到在新聞上看見他,我都不知道這段經歷是真是假、是虛是實。但即便這真的只是我在高燒時候的臆想,我也要永遠記住……因為,無論如何,都是那一縷風,救了我的命。」
「我是為了他才去了解的這些,但也僅限於谷歌之類的,看見這個論壇……原本以為有了能分享自己的秘密和信仰的地方。不過,既然只是研究相關文化的話,就當做是被表達欲旺盛的人打擾了吧。」
熒發完了最後一段話,正松了口氣,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旅者,你總是能給我新的驚喜。」
熒手一抖,手機差點掉了下去,還好她反應比較快,很快撈了回來,尷尬得手指都快把手機摳破了,「鐘、鐘離先生……」
「嗯,聽聞已經可以正常與你交流,我便來看看你……」鐘離沉思幾秒,「原是想著,你一人在異界或許多有不安,如今看來……」
他微微一頓,語氣裡多了些揶揄,「你倒是頗有編故事的能力,或許八重堂是個適合你賺摩拉的好去處。」
熒語氣沉痛,「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的啊,鐘離先生!」
「嗯,恰好是你開始寫的時候,這樣一來,接著上次的故事,情節續上了,可讀性也還不錯……」鐘離在熒看不見的地方點了點頭,順帶點評道,「甚好。」
熒仿佛看見了他坐在火堆旁,慢悠悠地抬起茶杯,飲了一小口茶的模樣。
熒說不出話來。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對面發來了新信息。
熒沉默幾秒,很快破罐子破摔地解鎖了手機,進去查看消息。
「我很理解你的遭遇。進入論壇的權限已經向你先前答題的賬號初步開放了,裡面有相關規定,請仔細閱讀。」
呼——
熒松了一口氣,重新點回論壇,果然,置頂的帖子就是該論壇的相關規定。
「守護最好的神明大人……」
帖子上掛著這樣的標題,內容也很簡單。
「第一,不可以將此論壇內的內容以任何形式發表在公共社交平台上,或者是告訴任何人,一切拉人進入論壇的行為都需要通過管理員審核才行。我們必須要清楚一件事——」
「無能的官方不會接受神明大人的存在,他們甚至派過人想要查出神明大人的所在,從而對神明大人不利。」
「第二,神明大人不喜和人接觸,我們也不該打擾神明大人,任何通過本論壇得到消息,私下去蹲點神明大人的人,都將被永遠禁止進入本論壇。」
「第三,不允許私自以神明大人的名義,在外進行活動,無論是否詆毀、損壞了神明大人的名譽……」
「第四……」
熒看完了長長的置頂帖子,裡面的各種規定之詳盡,對魈仙人的維護之仔細,讓她大開眼界。
不過,當她花了一晚上的時間,熬夜把這些帖子全看完以後,她發現了,自己現在的能看見的帖子,都只有關於『自己到底是怎樣遇見那位神明大人』、『自己究竟有多崇拜神明大人』這一類的話題。
所以太宰治究竟想進這個論壇來干嘛?傳魈嗎?
熒仔細想想,盯著『初步開放權限』那條消息一陣猛盯,最後決定放棄了,決定去睡覺。
而鐘離在她剛開始逛論壇的時候,就告訴她自己得回往生堂睡覺了,還讓她也早點休息。
——
深夜,禪院家古舊的大宅燈火通明。
「他始終堅持,不知道殺掉我們禪院家長老的那個重雲到底去哪裡了,作為最強,也沒能在重雲犯案逃離的十分鐘後抓住他,手機掉進了水裡壞掉了,所以也沒辦法查詢通話記錄……」
「五條悟欺人太甚!」
臉上滿是褶皺的一人掀翻了面前桌案上的茶具和擺件,他滿臉怒氣,明顯激動得難以掩飾。
實際上,他和死掉的那一人,正是兄弟。
也正是因為五條悟拖著的那幾個小時,才讓重雲大搖大擺的進了赤之氏族的領地。
赤之氏族前腳剛因為前兩天的特級咒靈事件,將好幾名泄露可莉消息的人解決干淨了,現在更不可能把和可莉有關系的重雲交出來。
而他顯然還沒有膽量去招惹那位隨時可能墜劍的赤之王,和記仇又護短的赤之氏族。
給他彙報的那人抬了抬頭,燈光下,這人的額頭周圍,那一圈密密麻麻的縫合線,讓人頗感不適。
羂索微微笑了笑,安撫道,「總會有別的機會,能對他下手的。」
無能狂怒的爛橘子看了他幾眼,地面上破碎的玻璃和瓷器碎片反射出昏黃的光暈,晃得人眼睛疼。
片刻後,羂索接了去赤之氏族領地附近巡邏的命令,出來了。
但等他悄然離開禪院家,在約好的藏身地點尋找到漏瑚、花御和陀良三只咒靈時,還發現了居高臨下的另一人。
他和上次出現的水深淵使徒打扮十分相像。但是只要稍微離得近一點,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灼人的熱度,仿佛下一秒就會有火星炸開來。
「我並非是抱著敵意來的,對於我來說,只要完成了吾主所托,就是我的價值所在。」
「我並沒有激流那樣不知道變通,你們也大可不必把我當做敵人來看待。畢竟我們的目標是差不多的,可以稱我為『淵火』。」
「我是來此尋求合作的。」
其實,真實答案是,明明受了重傷還沒好,這些特級咒靈卻在今日又開始活動了起來,熒想要現場監控一下,就只能叫深淵使徒或者是深淵詠者來。
畢竟,反派和反派之間的氣場更合,也更容易找理由合作,而合作相當於監控,並且,大家都是反派的話——那反派突然反水坑合作者一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羂索迅速地評估了一下對方的合作價值,最終還是認為,這個所謂的『深淵教團』,很有合作的價值。
「我們的目標可並非只是殺掉體質對咒靈有必殺效果的重雲……」羂索微笑著提醒道,「但你可是必須要從還呆在赤之氏族的那個小姑娘手裡拿到那朵『白堊岩花』。」
「哈哈哈,『白堊岩花』是一件非常偉大的煉金術造物。因為材質特殊,是由創造原初之人的質料『白堊』所造,它非常完美地承載了源自坎瑞亞的黑土之術,黑土之術則是創生之術。」
淵火笑著,繼續說道,「無論使用者是否有半點煉金術師的資質,都可以通過白堊岩花,驅動創生之術——」
「你們上次好像死掉了同伴?沒關系,只要有有關他的殘存物,就可以通過白堊岩花將他復生……」
淵火笑道,「而我,只需要在你們使用完之後,將白堊岩花供奉給吾主,這對你我而言都是有利的。」
「不管是多麼強大的存在,都可以復生嗎?」越過羂索,花御手中那個漏瑚的頭,開口說話了。
「當然,只要你手中有他的殘存物……即便是比神明還要強大的存在,也會成功。」
淵火極有信心的說道,「這便是煉金術的神奇之處,便是『知識』的神奇之處。」
熒是無條件相信神奇的阿貝多老師的煉金術造物的,不過不可以的話也沒關系,反正也只是給對方畫個大餅。
「那麼,我們答應你了。」
特級咒靈三人組互相達成了共識,先於羂索答應了淵火。
「至於復生的對像,不只是『真人』,還有千年前沉睡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
漏瑚那只獨眼微微彎了彎,「在百年後放聲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只要詛咒作為人站起來便足矣。」
「既然我的力量無法反抗……那麼,詛咒之王兩面宿儺,這家伙……一定會重新,將屬於咒靈的時代帶來的!」
他那只眼睛露出狂熱之色,注視著淵火,「而你,必須保證,復生的兩面宿儺,和千年前那時候,是同等的實力。」
羂索的表情有些難看,但很快穩住了,「所以,你來尋求合作,是對怎樣動手有了計劃嗎?」
淵火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吾主曾經說過,只要願意等待,機會自然會到來。」
第52章
七釜戶地區是可莉沒有來過的地方,一到這邊,小女孩就踮了踮腳尖,面露好奇地看著中心地帶的那座顯眼高塔。
「尊先生快看,那座塔!看起來好酷啊!」
可莉拽著他的衣袖,一只手指著那邊,眼睛亮晶晶地抬頭看他。
周防尊面無表情,甚至一副有點想回去睡覺的頹廢感覺,頗為煩躁地單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實際上,由於草薙出雲帶著安娜去處理前兩天特級咒靈事件的後續,十束多多良去醫院復查手臂上的石膏,八田他們出去打工……
偌大一個吠舞羅,最後只剩下了在他眼裡矮小得像個冬瓜的小女孩和他自己。
早上最開始醒來的時候,周防尊還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想做地盯著天花板。
直到門『吱呀』的一聲,悄然打開了。周防尊轉頭去看,視線裡只有安娜頭頂那個裝飾性的帽子發卡,帽子邊上的蝴蝶結飄帶輕飄飄地飄了起來,又垂落了下去。
但是小跑著衝進他房間的腳步聲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所以很顯然,另外一個人只能是吠舞羅裡唯一比安娜還要矮的存在。
直到兩個小女孩趴到了床邊,周防尊依舊一副躺屍模樣,並不想起床。
但他的手被櫛名安娜從薄薄的被子裡拿出來了,遞給了可莉。
可莉戴著的皮手套,稍微有些涼,握住他的手,還捏了捏,壓低聲音,似乎是還沒注意到他已經睜開了眼睛,害怕把他吵醒,驚嘆道,「尊先生的手好暖和!」
然後,明明之前還嫌棄過他的手太糙、揉得自己臉都紅了的小女孩,把那張柔軟得像棉花糖一樣的臉頰貼上了他的手心。
冰冰涼涼的,一看就是剛和十束多多良一起,從十束那個小出租屋來到吠舞羅——十二月的早晨,不管有沒有風之類的,但天氣總歸是冷下來了的。
可莉貼著他的手,輕輕蹭了蹭,繼續低聲說道,「嗚嗚……好舒服呀,尊先生就像火爐一樣!」
安娜則是從一邊的床頭櫃上面取下了她昨晚特地過來充滿電的手機,交給了可莉,「尊,就交給可莉了。手機,就像可莉的電話手表一樣,不可以讓尊丟掉它。」
「我明白了!」可莉認真地點點頭。
很快,周防尊眼皮跳了跳,有了些什麼不太好的預感——
「可莉一定會好好保護我們大家的尊先生的!」小女孩如是認真宣布道。
他終於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向床邊的可莉和安娜。可莉還握著他的手,被他坐起身的動作帶得一倒,歪歪扭扭地靠在床邊,臉整個埋進了他的手裡。
「唔……尊先生,你醒啦!」可莉從他手裡抬起頭,乖乖地放開他的手,雙手叉腰,頗為驕傲地說道,「可莉比尊先生起床早好多!可莉是好孩子,尊先生是壞孩子!」
周防尊盯著她看了幾秒,耷拉著眼皮的樣子像是很快就又要睡著了似的。
但還是輕輕『嗯』了一聲,穿上拖鞋下了床,伸手拎著可莉的衣領,把擋路的小孩子拎到了安娜身邊,朝洗漱間走過去。
「尊先生,手機一定要帶在身上!」小可莉噠噠噠地追了上來,扯了扯他的衣角,認真地把手機遞給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太陽下面折射著光線的紅色玻璃球。
周防尊沉默著接了過來,順手揉了揉可莉的腦袋,紅色帽子被他胡亂的手法帶得一歪,可莉埋著頭,雙手拉住帽檐,才沒讓帽子掉下去。
「尊先生一點都不會揉,多多良和出雲哥哥也很喜歡揉可莉腦袋,但都不會把帽子弄掉的。」
可莉一邊譴責他,一邊扶正了自己的帽子。
周防尊走進了洗漱間,結果刷牙刷到一半,手機響了鈴。
他滿臉不耐煩地按下了接通鍵,十束多多良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
「王,早上好呀,你已經見到可莉了吧?草薙哥那邊有事,而我在醫院復查,排隊等著做檢查、醫生叫號,要等好久,這邊太無聊了,可莉肯定呆不住。
所以我就跟她說了,『多多良要交給火花騎士可莉一個神聖而偉大的任務』,哈哈哈,你猜是什麼?」
十束多多良也沒指望他會回答,自顧自地自問自答道,「嗯,就是讓可莉去保護我們大家的王!怎麼樣?」
「麻煩……」周防尊吐出嘴裡的泡沫,漱了口,簡評道。
「王,只用享受挼可莉、和可莉貼貼,卻從來也不照顧她,這種類似於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可是沒有的哦。」
十束多多良語氣溫和地提醒道。
「好吧,我知道了。」
周防尊皺著眉,他過於敏銳的直覺,很快察覺到自家那位『最弱干部』話裡話外意味深長的威脅意味,於是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隨後,就在他吃早飯的時候,草薙出雲又給他打了電話,提醒他今天要記得去御柱塔參加王權者的集會。
事情就是這樣的。
所以現在他正帶著可莉到御柱塔,參加那個他本來就沒什麼興趣的會議。
要是讓他對今天做出一個評價,那一定是四個字——麻煩死了。
等到他再看見自己的死對頭青之王宗像禮司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整個人透露出的那股煩躁之感,就更加濃烈了。
「尊先生尊先生,我們來這裡是要干什麼的呀?」可莉拽著他的衣袖,看了看前面高大的、穿著藍色制服、正『友好』笑著的人。
她想了想之前遇到這個人的經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是要在這裡打架嗎?唔……雖然感覺可能會把這個好酷的塔給炸掉,但是要是尊先生的話,可莉也來幫忙!」
周防尊想了想,要是自己帶著可莉把御柱塔炸了,後續會有多麻煩——主要是,才好好教導過可莉的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雲……
他一點也不想被草薙出雲教訓『不能帶壞小孩子』、「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更不想面對十束多多良那張略帶些危險的笑臉,以及之後絕對會有的、來自十束多多良的惡作劇。
總而言之,不僅他不能打架,還得按住自己身邊這個能把炸/彈當玩具的小可莉。
「不是,我們來開會。」
周防尊一反往常,面無表情地忽略了宗像禮司,一大一小,慢悠悠地朝裡走去——
他要是走太快,可莉的小短腿就得噠噠噠地跑起來,跑一會兒,小女孩就會扯扯他的衣角,哭唧唧地說,「尊先生,我走不動了。」
上次帶可莉去遛彎就是這樣,最後他只能把小家伙拎到手臂上坐著。
宗像禮司向東張西望的可莉打招呼,「你好,你是叫可莉吧?」
「嗯嗯……」可莉仰著頭,眨巴眨巴眼睛,「哥哥,你——」
她後半句話沒說出口,就被周防尊拎著後領子,放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小孩子的注意力總是轉移得很快。於是可莉扶著周防尊的肩,高興著自己的視線突然拔高了好多——
高處的空氣似乎也很美妙,可莉深呼吸了一次,語氣興奮地說著話,「哇!尊先生好高!」
「嗯,不要和奇怪的人說話,也不要亂叫哥哥……」周防尊提醒道,「這家伙就和上次騙你的那個咒靈一樣。」
「這樣的類比可沒有禮貌,周防。」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上前兩大步,走在了周防尊前面半步。
周防尊面無表情地反超了,繼續叮囑道,「總之,你記住別理他就行。」
「唔……」可莉點了點頭,「可莉明白了!這就像是交朋友一樣,可莉跟尊先生做了朋友,就不能跟尊先生不喜歡的人做朋友,尊先生會傷心的。」
周防尊沉默一瞬,宗像禮司完全沒准備給他面子的笑出了聲,「哈哈,沒想到你這麼幼稚啊,周防。」
但可莉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這裡多停留,坐得高、看得遠,她很快就尋找到了新的好奇點,指著前面等著給兩位王權者帶路的非時院兔子,向周防尊說道——
「尊先生,是上次的兔子面具和兔子尾巴!」
「嗯……」
周防尊淡淡地回應道,並不准備多說些什麼。畢竟他也完全跟不上小孩子的奇怪思路。
非時院的兔子在帶路的時候,很明顯地感知到了那十分明顯的、滿是好奇的視線,盯著那一小團白色的毛絨絨尾巴。
直到兔子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回頭請兩位王權者進去,依然可以看見可莉的視線停留在他的兔子面具上。
周防尊走進會議室好幾步,可莉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突然問道,「可莉可以養兔子嗎?」
周防尊看了首位的那位最強的王權者國常路大覺一眼,隨後非常隨便地找了個位置坐下,隨口回答道,「十束和出雲都同意的話。」
而在他的對面,宗像禮司也悠悠然坐下了。
兩人針鋒相對的眼神,在可莉頗有大人模樣地嘆了口氣以後,默默地消彌掉了,誰也沒理誰。
於是只有可莉愁眉苦臉地問道,「養小兔子要很多很多錢嗎?」
周防尊還沒有回答,上次和赤組鬧出誤會的白銀之王伊佐那社就頗有親和力地開口了。
「如果只是養只小兔子的話,應該不會花很多錢。不過要養的話,可莉要有『對一個生命負責』的覺悟哦。」
「唔……可是這樣的覺悟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可莉不知道呢。」
可莉從周防尊懷裡探出頭來,趴在會議桌上,衝著伊佐那社搖了搖頭,蔫蔫地說道。
「嗯,這是個很復雜的問題,等一會兒會議結束了,我再和小可莉解釋怎麼樣?」
伊佐那社仔細思考後,提議道。
在可莉同意後,首位上的國常路大覺就開口了。
他先簡短地介紹了一二自己的情況,明確地表明了自己大限將至,將在場的王權者聚集在這裡,是因為除了已經死掉的無色之王,還有意圖搶奪石板進行變革的綠之王、支持綠之王的灰之王以外,在場的就是剩下的所有王權者了。
咒術界高層蠢蠢欲動,橫濱現有的局勢也很混亂,還有等待著他的死亡,准備來搶奪石板的綠之王。
「諸位,毫不誇張地說,我死之後的幾日,正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危機時刻……」
國常路大覺總結道,「所以,今日要商議的,正是氏族的合作問題。如果你們有什麼意見,或者是不想合作,都可以提出來。」
宗像禮司的視線在赤之氏族一大一小兩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可莉在聽國常路大覺對當前形勢長篇大論的分析的時候,就被這位白發老爺爺沉穩又平靜的聲線,弄得昏昏欲睡地開始上下不斷地點頭了。
等到他的發言結束的時候,就已經徹底趴在周防尊懷裡睡著了。
而周防尊本人,全程都是那副提不起興趣的慵懶樣子,眼皮耷拉著仿佛下一秒就能和懷裡的小女孩一起靠在椅子上睡著。
「Scepter4為了維持秩序而生,吾等大義正是如此,我沒什麼問題。」
宗像禮司再次表態道。
「我在天上做了那麼多年白銀之王,現在也想要為這個國家貢獻一點自己的力量。」
伊佐那社微笑著,表態道。
「哦,我沒意見。」
周防尊捏了捏可莉軟乎乎的小臉蛋,似乎提起了一點精神,面無表情地說道。
可能是因為早上起得太早,可莉只是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手,朝他懷裡又拱了拱,繼續睡著了。
身為王權者的幾人都是被石板加強過身體素質的存在,對低溫沒有什麼敏感度,空調就也沒有開暖風,會議室室內空曠、而且半開著窗戶換氣,坐著不動的時候就特別容易冷。
但是這不包括赤之王周防尊的懷裡。
可莉只能在睡夢中感到暖洋洋的,臉頰也被捂得白裡透紅,看起來特別好捏。
而周防尊也找到了緩解無聊和煩躁,轉移注意力的工具。
小孩子的臉一戳一個坑,然後又彈性十足的迅速回彈,被戳了以後覺得不舒服,就繼續朝他懷裡拱。
像是他懷裡是個多麼有安全感的地方。
周防尊輕輕嗤笑一聲,很快收了手不動了,繼續耷拉著眼皮聽著開會的內容。
「那麼接下來,我們商議一下各氏族分配的工作。」宗像禮司平靜道。
「Scepter4會提供各類官方的情報來源,相對應的,我希望吠舞羅黑白兩道皆有涉及的人脈也能派上用場……」
他的目光落在了某個剛剛還在挼小孩的人身上。
「嗯,沒問題。」
周防尊面色不改,平靜地答應了下來。
「橫濱那邊的事情,我負責會和同為政府機關的異能特務科交涉,咒術界這邊的事情,赤之氏族這兩日還與他們多有交集。因此,希望赤組的人能留意一下他們的動向……」
「白銀氏族作為機動力量,有什麼地方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請盡管開口……平時,我會和非時院的兔子們一起留守御柱塔,以保證『石板』的安全。」
「之前出現過沒幾次的深淵教團、和最近活躍系數增加的盤星教……這兩個以線下網點作為主要活動的邪/教,白銀氏族進行監控。」
「網上的各類輿論情況,Scepter4也會進行監控。」
將一切大方向的事項定了下來以後,宗像禮司看向了周防尊,「最後,作為和『那些人』關系最為親和的赤之氏族,或許你們能負責查探一下,他們來了多少人?具體的目的到底都是些什麼?總而言之,關於他們的信息,越明確越好。」
「關系最親和?」
周防尊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
和那些家伙關系都十分親和的並非是赤之氏族,而是可莉。而可莉對於赤之氏族毫無防備,甚至還非常依賴。
「你不如直接開口說,從可莉這裡套點話出來。」
「只是一些必要的防備而已……」宗像禮司平靜地回答道,「這些人也是卡著黃金之王即將離世的時間點出現的。既然如此,就必須將他們作為變數納入考慮的範圍。」
周防尊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而是叫醒了懷裡睡了整場會議的小女孩。
可莉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尊先生,已經結束了嗎?」
「馬上……」周防尊的聲音一如往常般低沉,看著她睡出印子、紅通通的臉頰——
「這家伙有話想問你……」他指了指桌子對面的宗像禮司,平靜地承諾道,「想答就答,不想答,我們就可以走了。」
可莉睜大眼睛,一副努力想要精神一點的樣子,還沒睡醒一樣地左右看了看,最後將視線落在周防尊身上,仰著頭乖乖道,「尊先生,揉揉臉,可莉還是好困。」
如同養了個沒辦法拒絕的女兒,周防尊輕輕『嘖』了一聲,和她對視了幾秒,伸手像之前一樣,沒什麼章法、如同揉面團一般揉了揉她軟乎乎的臉頰,只是手勁比起之前要輕了一些。
「嗚……尊、先生!」
可莉說出了斷斷續續地、只能隱約聽清楚詞意的一句話,然後迅速地清醒了過來。
「可莉……清、醒了……嗚……已經清醒了!」
周防尊松了手。
紅色的小孩子眼睛淚汪汪的,「尊先生下次可以再輕一點嗎?」
「你要求還挺多?」
「因為……因為是尊先生嘛!是在出雲哥哥面前,也能保護可莉的尊先生!」
是指前兩天她被真人拐走那一次,小家伙在山谷間炸了個巨坑,草薙出雲終於意識到,可莉嘴裡常說的『蹦蹦軍團』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為此,明明早就猜到了卻一直沒有明說,還放任著可莉的十束多多良挨了好一頓罵。
「因為可莉是個好孩子,不會隨便用蹦蹦的。所以我才沒有提,而且之前的蹦蹦,你們也都在監控中看見了嘛,威力真的不大……」
十束多多良如是解釋道。
「『威力真的不大』?」操碎了心的草薙出雲重讀著,眾人不禁想起了進山的時候地面震動的那動靜,紛紛沉默了下來,十束多多良也無話可說。
總而言之,草薙出雲當時只是因為去找可莉的時候情緒繃緊得太厲害,還沒有緩過來,他原本就沒有讓可莉真的去關禁閉的打算。所以只是周防尊說了句『不用了吧』,他就真的同意了下來。
並且,草薙出雲從心底裡認為,這並不是一個利於小孩子身心健康成長的懲罰方式。
第53章
「既然這樣,那麼我就直接問了。」
宗像禮司笑了笑,「可莉,你對『公子』有什麼印像嗎?」
現在他所知道的從提瓦特而來的人。除了那位一直在暗中祓除咒靈、還會順手幫忙抓罪犯的魈仙人,就是剛剛從咒術界叛逃、現在估計在赤之氏族領地內的重雲,以及在橫濱擂缽街與港口Mafia重力使一戰,卻絲毫不落下風的這位『公子』閣下。
前兩人他都沒什麼疑惑,只有最後這位。
可莉非常認真地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仔細地想了想,「唔……公子是誰呢……」
她皺著眉,搖了搖頭,腦後的淺金色雙馬尾發辮左右掃了掃,「可莉不知道。」
小女孩頗有大人模樣地攤開手,表情無奈地說道,「可莉覺得好耳熟,但是可莉想不起來了。」
畢竟,可莉認識的人,是旅行者隊伍裡的達達利亞哥哥,而不是愚人眾執行官『公子』。
如果青王能掏出一張照片來問的話,他應該就能得到滿意的答案。
但宗像禮司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可莉覺得,你和那位魈仙人,還有重雲,你們三人有什麼相同的地方嗎?」
他本來以為這樣有些抽像的問題,更難從一個小孩子口中得到答案,沒想到可莉很快就回答了他。
「這個可莉知道,是榮譽騎士姐姐!」
「榮譽騎士姐姐?」宗像禮司重復了一遍這個稱謂。
「是的,大家都是榮譽騎士姐姐的同伴!」
可莉用非常篤定的語氣說道——
「榮譽騎士姐姐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所以琴團長才會讓姐姐成為西風騎士團的榮譽騎士,可莉和榮譽騎士姐姐去璃月玩的時候也是,大家都說榮譽騎士姐姐是很厲害的大英雄,曾經拯救過璃月港。」
「原來如此嗎。」
宗像禮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隨後說道,「我要問的問題就這些了。」
問完問題,很快,周防尊就帶著可莉從御柱塔裡出來了,頗有些涼的冷風一吹,可莉就徹徹底底地清醒了,還順帶打了個噴嚏。
走了沒兩步,周防尊就聽見了可疑的、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可莉拉了拉他的衣袖,語氣頗有些可憐,「尊先生……可莉餓了……」
周防尊抬起頭,環望四周。
從某種角度來看,御柱塔相當於這個國家真正的掌管者居住的地方,因此附近……根本沒有民辦商店,更不用說吃飯的地方了。
這一片大多數是居住著黃金之王的家臣,或者是分布著一些與黃金之王有所聯系的政府部門。
「這附近沒有吃的。」
周防尊低頭,和仰著脖子的女孩子認真道。
「那可莉可以再忍一會兒……」可莉眨了眨眼睛,看著他,抬起手,用食指和大拇指,向他比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距離,「只有這樣的、很小很小的一會兒!」
「你想吃什麼?」周防尊問道。
「炸魚!可莉自己炸的魚!」
可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果是炸魚的話,可莉可以再多等一會兒!」
周防尊在這一瞬後悔了,他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因為,如果真的是炸魚的話,最後結果會和帶可莉去炸御柱塔趨同,會特別特別麻煩,而他是一個很討厭麻煩的人。
「不行……」
周防尊簡短地拒絕道。
「尊先生……」可莉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問道,「可莉、可莉可以撒個嬌嗎?」
「雖然炸完魚回去肯定會挨罵,但是炸魚真的很好吃!所以可莉覺得值得!」
「我不覺得。」
周防尊面無表情地拒絕了。
「嗚……好吧,那可莉想吃小蛋糕。」
可莉垂下了腦袋,呆毛也蔫噠噠的,一副沮喪極了的樣子。
——
下午,十束多多良從醫院復查回來,就看見平時這時候總是在外面跑著玩的可莉,此時正蜷在吠舞羅的沙發裡,像是不太舒服的樣子。
他走過去,蹲在可莉面前,伸手拍了拍可莉的帽子,金色眼眸微微彎著,笑著問道,「多多良交給火花騎士的委托解決掉了嗎?」
「嗚……解決了,尊先生現在很好,沒問題……」
可莉從縮成一小團的狀態中弱弱地回答著他,聲音帶著些許不太對勁的虛弱,並不像是平時一樣有活力。
「可是我看火花騎士現在不太好,可莉能告訴我,火花騎士怎麼樣了嗎?」
十束多多良語氣溫和地問道。
「可莉、可莉……肚子疼……」
小女孩看著他,眼睛眨巴眨巴,就是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十束多多良只感覺自己心裡一緊,被不同往常那樣活力四射的小可莉嚇到了。
但是他手臂還沒拆石膏,要送可莉去醫院的話,單手抱不了可莉多久。
所以他把在樓上睡午覺的某位赤之王叫了起來,一起送可莉去了醫院。
晚上,眾人圍觀了某位赤之王挨訓的場景。
「冬天不可以給小孩子吃太涼的東西,冰淇淋蛋糕是絕對不可以的,而且蛋糕不可以當主食。」
草薙出雲面色嚴肅地向某位全無經驗的赤之王科普著這些常識性問題,「讓可莉空腹吃了三塊冰淇淋蛋糕,她不肚子疼就真的是奇跡了。」
周防尊只能沉默著接受對方的碎碎念式教導,直覺告訴他,他要是開口狡辯些什麼,一定會被說得更久。
「可莉不知道這些,你也不知道嗎!」
他確實不知道來著。
除了安娜以外,吠舞羅全是男性。而且都不是可莉這樣小的小孩子。
作為承受了他的火焰的氏族成員,身體一個比一個強壯,根本不會存在『因為在寒冷的天氣裡空腹吃了三塊冰淇淋蛋糕。所以肚子疼到送醫院了』這種問題。
但是草薙出雲此時是不會想聽他辯解的,周防尊也覺得辯解太麻煩了,還不如安安靜靜聽他教訓完。
——
西格瑪一直在等著楓原萬葉問他,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來接近他和他口中那位『將軍』的。
但是,從他向對方坦白自己的來歷開始,對方問過的問題寥寥無幾,也都和這個問題沒什麼聯系。
最開始,白發赤眸的少年和他那位友人『公子』道別以後,就問他,「西格瑪,你有什麼去處嗎?」
西格瑪沉默片刻,回答他『沒有』。
萬葉沒多說什麼,只是帶著他來到了這間小旅館,「這是我暫時落腳的地方,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先住在這裡。」
於是,當晚,他就跟著楓原萬葉住進了這間小旅館。
但當他的『一時衝動』結束掉以後,他就出了一背的冷汗,『魔人』費奧多爾絕對沒有可能這樣輕易地放任他的背叛。
更何況,他還是對方接下來的計劃裡,不可或缺的一環。雖然具體的計劃還要等到果戈裡那邊先給出『任務完成』的提示,費奧多爾才會告訴他。
要不然,費奧多爾也不會讓他揣著這樣重要的信息,來用異能力試探楓原萬葉。
仔細想想,其實說不定楓原萬葉就是因為察覺到這個,才沒有來問他其他多余的事情。
但是,這樣一來,他的存在對對方不就根本沒有作用了嗎?
那為什麼楓原萬葉還是會握住他的手……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或者是對於楓原萬葉而言,他的異能力也是非常好用的……
總而言之,在這個時候,也就是凌晨,他的房間門被敲響了。
西格瑪去開了門,楓原萬葉就站在門外,他的姿態如同平常一樣隨意而自然。沒有拘束,更沒有半分警惕意味。
小旅館二樓的走廊黑漆漆的,只剩下從西格瑪房間的窗戶裡透過來的月光。月色清淺,照亮了少年那雙溫潤的眼睛。
「聽見你不安的心緒,想了想,你應該是沒睡著的,我便來打擾一二了。」
楓原萬葉輕輕笑了笑,朝他晃了晃手裡的酒,「酒只是從附近的小超市買的,品質很一般,招待朋友本來不太好。但想來你心緒如此焦慮,應該是注意不到這一點,便沒有糾結了。」
他稍稍開了個玩笑,便引入了正題,「你在想什麼?願意向我傾訴嗎?」
西格瑪和他對視了幾秒,竟然詭異地忘記了剛才的焦慮,將話題拐到了奇怪的地方——
「萬葉,你到了能買酒、喝酒的年紀了嗎?」
「噗……」楓原萬葉輕笑出聲,「看來是我多慮了,西格瑪今晚,估計也是能夠自己想通的。」
「倒也沒有……」
即使和少年相處時,不由自主地便放下了心防,對方自然而然將他當做朋友的相處態度也讓他覺得很舒服。
但是西格瑪依然沒有找到組織語言的方式,來向他傾倒自己那堆積得滿滿的負面情緒。
「我們先出去吧,在這裡再多說幾句,可能會擾到將軍,將軍萬一生氣,你我可抗不下那一刀。」
楓原萬葉玩笑似的說著,但西格瑪還是很快想起了那一位『將軍』的模樣,光是看儀態動作,都能看出滿滿的威嚴之感,讓人難以升起冒犯的想法,也做不到如同楓原萬葉那般自然極了的相處。
西格瑪點了點頭,跟著他下了樓,走出了小旅館。
夜晚的擂缽街是很安靜的,但在這安靜之中,能很清晰地從風裡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西格瑪從出生起,就一直在裡世界掙扎求存。
因此,西格瑪認為自己該拒絕對方遞過來的酒瓶。因為酒精會讓人失去神智,哪怕只是麻痹了那樣一兩秒。對於他而言,也是可能丟掉性命的。
但是在看見對方溫和的笑以後,西格瑪不知道自己懷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接過那瓶酒,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進去。
他沒怎麼喝過酒,因此被酒液嗆到了,咳嗽了好幾聲。
楓原萬葉輕輕嘆了口氣,笑著說道,「沒必要這樣著急,你想說什麼,慢慢說來我聽就是。」
他安慰道,「你也不用擔心,我都明白的……風會告知於我,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萬葉微微一頓,仿佛覺得西格瑪此刻的想法很好笑,便笑出了聲,「怎麼?難道你還不信這一點嗎?」
西格瑪和他對視著,逐漸感受到了酒精的作用,磕磕絆絆地開口說道——
「『魔人』費奧多爾,是他讓我來的,我現在所在的組織,名叫『天人五衰』……」
「他們的目的不僅如此,我只知道,費奧多爾曾經承諾過我,我會擁有一個、和我一樣,從『書』裡誕生的地方,作為『家』一樣的東西。」
楓原萬葉安靜地注視著他,問道,「就這些了嗎?」
「其實,常人喝酒後的傾訴,應該更多的是表達自己的情緒。而不是這樣用陳述性質的語氣,來說出一件事。」
「如果你是想學習一下常人如何傾訴的話,這段話是完全不合格的……」他語氣稍頓,繼續道,「但是對西格瑪而言……我已經全都聽見了——」
「你的所有不安,我都已經聽見了。」
楓原萬葉向他強調著。
「沒有什麼事情需要這樣不安,或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這件事便已經安靜無聲的解決了呢。」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又讓人覺得是在暗示些什麼,不由自主地去深究其中暗含的意味。
這樣飄忽的話,西格瑪被酒精侵蝕以後的意識,卻非常認真地相信了。
於是在月光下,他喝完了那瓶酒,回到房間裡以後,睡了非常好的一覺。
結果第二天一早,起床出門,西格瑪就見到了正在笑著和『將軍』一起吃飯的楓原萬葉。
「昨日,我看了許多。」
雷電將軍沒有在意西格瑪的存在,繼續語氣平靜地說道,「雖然也有許多不懂的新奇詞彙,但理解上並無什麼太大的阻礙。」
「嗯,聽起來進展很不錯……」楓原萬葉先微笑著回復了她,隨後抬眸看向西格瑪,「有准備你的早餐,再不過來就快涼了。」
「我准備去東京了。」雷電將軍平靜地說道。
「這樣啊……」萬葉微微沉吟幾秒,「那麼,或許可以先問達達利亞要些情報,我上次好像聽他說過,重雲在東京那邊。」
「哦?是他啊。」
雷電將軍似乎是回憶了一番,「是個頗為認真的人,相信能在武藝之道上有所成就。」
楓原萬葉笑道,「依照前兩日達達利亞的說法,他似乎是進了咒術界。既然將軍想要體察民情,那麼去看看所謂的『咒術界』,也是好的。」
第54章
「如此甚好。」
雷電將軍聽從了楓原萬葉的提議,准備在早飯後,同他一起去見達達利亞。
西格瑪則是有些不自在地坐在萬葉身旁,他有些恍惚地想著——重雲又是誰?這些消息既然都可以隨意地讓他聽到,應該是不重要的吧?
雷電將軍的視線在西格瑪身上停留了一刻,隨後問道,「你昨日又找回去,將他撿回來的嗎?」
楓原萬葉露出一瞬驚訝的表情,笑著搖頭,「人也並非小貓小狗,哪裡是能在路邊隨處撿回的。」
「只是見他與『國崩』情況頗有些相似……」雷電將軍拂了拂袖,手置於跪坐的腿上,「原理雖有不同,但構造精妙程度相當……在此世,有如此優秀的造物之術……讓我頗想見識見識造他的人。」
雷電將軍雖然只是端坐,但氣質裡自然帶著的威嚴感,讓人忍不住生出臣服的感覺。
西格瑪努力克服著這種感覺,直視那雙紫眸,語氣稍微放得不敬了一些,「如果你是想交流感受的話,那應該沒辦法了,因為『書』不會和人交流。」
但雷電將軍顯然沒察覺到他自認為刻意露出的不敬,反而是頗為好奇地問道,「……『書』?」
「據我所知,應該是某種能將書寫在紙頁上的東西,變成現實的存在……」
楓原萬葉露出頗為無奈地表情,先向將軍解釋了一二,隨後又向西格瑪解釋道——
「將軍並非是將你這樣從『書』中誕生的人作為異類,她只是單純對制造人偶之類的技藝感興趣……她口中的『國崩』,是她從前所造的人偶。」
楓原萬葉話語微微頓了頓,指了指雷電將軍,「正如現在你眼前所見到的將軍,也只是一具人偶而已。」
西格瑪微微睜大眼睛,露出了極為明顯的驚訝神色。
「嗯?」雷電將軍稍微露出疑惑之色,似是不解他的想法,「我之臣民,自然眾生皆同……若非如此,人與妖與人偶,莫非都要我再訂一套律法?」
她微微皺眉,輕輕搖了搖頭,「那太麻煩了,也有悖於我對永恆之道的追求。」
「再說下去,早飯就全都涼透了。」楓原萬葉提醒道,「食不言,寢不語,先吃完早飯,再聊吧。」
早飯過後,西格瑪便跟著兩人,再一次去拜訪了擂缽街的『公子』,也是楓原萬葉和雷電將軍口中的那位『達達利亞』。
「將軍想去東京,順帶考察一下咒術界?」達達利亞的表情格外精彩,最後像是覺得頗為好笑似的,直接大聲笑出了聲。
雷電將軍皺眉,看著他的表情明顯不解,「有何可笑之處?」
達達利亞一邊笑,一邊幸災樂禍著,裝著無奈的樣子攤開手,說道,「我是怕你去了東京,這整座島,從此就一分為二了。」
「看來,最近咒術界發生了許多事情。」
楓原萬葉篤定地說道,「怕是重雲那邊,出了點什麼事情吧?」
達達利亞點了點頭,「嗯,今天剛從黑市裡拿到的消息,重雲他殺了咒術界高層,從東京咒術高專叛逃了。」
楓原萬葉略微露出驚訝的神情,但隨即就用肯定的語氣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重雲是怎樣的性格……我們都清楚,他從小在家族中長大,一心只想著驅邪除魔。雖然游歷璃月,但璃月境內前有塵世七執政中那位岩神掌權,後有璃月七星人治取代神治,天生就比旁的地方安定許多。即便是遇到犯了律法的惡人,只要移交給千岩軍處理,就可以得到公正的結果。」
「他同你我不同,他手中刀劍,向來斬的是邪魔,可從來是沒殺過人的。」
「既然這樣,萬葉,你應該能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了吧?」達達利亞的藍眸微微帶著笑意,語氣看似溫和平淡,但卻讓人聽出鋒芒。
「的確,我不太能想像,那樣純粹的人,會為了什麼事情破戒……」
楓原萬葉維持著微笑的表情未變,和達達利亞對視,兩人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於是都沒有言語。
雷電將軍也早就明白了二人的意思,眉眼稍冷了下來,面無表情道,「身為人卻行妖魔之事……此事若是屬實,待我考察一二後,便都斬了吧。」
「如此便好……」楓原萬葉側眸看向她,「我還需留在橫濱擂缽街一段時間,而將軍心中也已經有了決斷……」
楓原萬葉沉默了幾秒,最後微微嘆了口氣,「想必只要帶夠了錢幣,也不會出些什麼差錯。」
「自然……」雷電將軍拂袖,像是對他依然還殘存的擔憂頗感不屑,「只是從橫濱去東京而已,我還不至於迷路。」
「的確,我只希望將軍的威名散得晚一些……」達達利亞感慨道,「要是太早了,我可就享受不到戰鬥了。」
雷電將軍沒有回應他的感慨,而是問道,「所以,重雲現在在什麼地方?」
「應該是在赤之王的領地鎮目町之內……」達達利亞回答她,「你也可以先去見見可莉,在赤之氏族的據點吠舞羅,應該就可以找到她。」
達達利亞說到這裡,忍不住笑了笑,「說起來,許久不見,我還真是有點想念小可莉啊,鎮目町還沒有被她拆掉,真是個奇跡。」
「即便是拆掉又如何,可莉尚且還小,不懂事也是常理。」雷電將軍如是說道。
「雖然不知道小可莉是怎麼自己跑過來的……但寵得太過,到時候阿貝多先生會頭疼的吧?」
楓原萬葉搖了搖頭,無奈笑道。
——
雷電將軍跟著達達利亞提供的地址,來到吠舞羅的時候,正是下午。
彼時十束多多良剛和周防尊一起,帶著吃冰淇淋吃到肚子疼的小孩子去醫院,吠舞羅只剩下剛帶著安娜處理完特級咒靈事件後續的草薙出雲。
吠舞羅酒吧下午並不是不迎客,也有許多老客都知道,在傍晚後,會有許多酒吧老板草薙先生的朋友聚集在這裡,營業可能會取消。因此特地挑著下午的時間,來這裡呆上一會兒。
因此,酒吧的門被推開的時候,草薙出雲還在擦拭櫥櫃裡的玻璃酒瓶,一邊微笑著抬頭看向門口,「歡迎光臨,客人有什麼需……求?」
他在中途詭異地頓了頓,笑意仍然掛在臉上,但味道變了許多。
推門進來的女性,要說哪裡讓草薙出雲第一眼就注意到、並且再也沒辦法忽視,那便是對方身上久居高位的氣質。
即便是人脈非常廣的吠舞羅二把手,也從未見過這樣氣質的人……嗯,或許那位黃金之王的氣質能與她有些相似。
但相對於代表著大地的王權者那種沉穩穩重所帶來的安全感而言,這一位,單是看著,仿佛都能察覺到她對武藝一道一刻不曾停歇的追求,都會被她自然流露的鋒芒所傷。
雷電將軍的視線自然而然地掃過整個酒吧,最後才和站在吧台後的草薙出雲對視。
她朝吧台這邊走過來,行走間的風略微帶起她垂落的寬松長袖,衣袖上,像征著雷元素的巴紋隨著袖擺的浮動略微浮現。
在她走過來的這幾步裡,草薙出雲和那雙紫眸對視之時,仿佛都能看見那些許一閃而逝的雷光。
等到最初的驚訝散開去,也漸漸習慣被威懾而住的感覺,草薙出雲仔細的打量之中,終於將目光放在了她腰間的裝飾性玻璃珠上。
神之眼。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可莉曾經提起過,那是像征著願望、由神明賜予的珍貴物品。因為有神之眼的存在,才讓她有能力掌握火元素的力量。
但這一枚似乎與可莉的神之眼頗為不同,可莉一向活力十足,跑跑跳跳之間,背包上掛著的神之眼會上下晃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如同熱烈燃燒的火焰一般的光芒與灼熱。
但這一枚,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就像是普通的玻璃珠裝飾品一般,其下還墜著一金一紫兩串流蘇。
只是以紫色為底的玻璃珠裡,那印著的三重巴紋……在草薙出雲稍有些模糊的印像裡,似乎是某種神紋。
他因為這樣的猜測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從可莉的講述中可以輕松的發現,可莉所在的那個世界,是可以確定,有『神明』的存在的。
雷電將軍帶著高跟的鞋底踩過地面,摩擦間發出沉悶且頗有節奏的響聲,一下又一下,若是尋常人,估計在此時便會被嚇得軟倒在地了。
但即使是草薙出雲也並不好過,他臉上的笑容僵了又僵,在刻意背過身將酒瓶放回櫥櫃裡時,表情幾經變換,最終還是固定在笑容上,只是顯得自然了許多。
「我來此,是為了找可莉。」
高跟鞋底與地面敲擊時的響聲停下,隔著吧台,草薙出雲轉回身體,見到對方平靜卻又顯得理所當然的表情。
雷電將軍的聲音也很平靜,不曾刻意釋放半點威壓,當然也沒有半分收斂。
「可莉不在,應該還要一會兒才回來。」
草薙出雲沉默了許久,才從對視之中找回自己的聲音,微笑著回答道。
並且,因為想到小可莉現在是在哪裡、做什麼,草薙出雲隱約感受到了些許心虛。
雖然對方給人的威壓感很強烈,但是明顯沒有什麼敵意,語氣也給人一種、她平時就是這樣說話的感覺。
所以有可能,是從提瓦特那邊,找過來的可莉的家長之類的人物……
不過,草薙出雲更傾向於另一種猜測,那便是可莉口中那位榮譽騎士姐姐的同伴。
雷電將軍審視著他的神情。
就在草薙出雲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笑得僵硬得像石頭的時候,她拂了拂袖擺,在吧台前的高椅上坐下來了。
於是草薙出雲順勢問道,「要來一杯嗎?」
即便是坐在原本就對坐姿沒什麼要求、甚至一般人坐下都會下意識放松的吧台椅上,她也不會讓人感受到松懈的感覺。
只是身體略微朝前傾斜時,臉頰旁那縷紫色的發微微垂落,她的左手抬起,放在吧台桌面,黑金色的肩鎧在燈光下折射出光來。
紫發間的金色發飾,以及耳畔垂落的金色流蘇之間,那兩朵小巧的紫花栩栩如生,但卻不同於普通的、會凋零的花,始終如一,即如同永恆。
她姿態自然而優雅,有莊重嚴肅之感,卻絲毫不覺拘謹。
「不必,酒於我而言,雖不醉人,但也毫無裨益。」
雷電將軍眼眸微闔,吧台頂上的燈從頭頂灑落,她的臉頰便隱沒於淺淡的陰影裡,說話時便自然地顯露出上位者的質詢。
「我聽聞,這裡是第三王權者赤之王的領地。由於赤王的威懾,沒人敢在領地內查探消息。因此外界並不能買到鎮目町之內的情報。」
草薙出雲於是繼續用干淨的軟布擦拭從櫥櫃中拿出的另一支酒瓶,墨鏡遮擋住他眼神中的沉思,只剩下臉上的笑意,點了點頭,語氣舒緩下來,「確實是這樣的。」
「重雲在鎮目町之內,你應該知道他是誰,也有他的地址。」雷電將軍繼續用陳述的語氣說道。
草薙出雲確實今日剛剛才查到重雲的住所,也准備先等可莉在醫院看完醫生,就告訴她重雲在附近住下了。
不過他還沒確定雷電將軍的身份。雖然有所猜測,但謹慎起見,還是准備等十束多多良和周防尊帶著可莉回來了以後,再談重雲的事情。
現在,在盯著可莉和重雲的人並不少,也是因為礙於赤之王周防尊和護短又記仇的赤之氏族,才只是『盯著』而已。
「這個的話……」草薙出雲抬了抬視線,看向她,「等小可莉回來,我就可以告訴你。」
「可以……」雷電將軍抬了抬視線,直視著看向他,隨後問出了那個草薙出雲現在最不想聽到的問題,「不過,可莉去哪裡了?」
但草薙出雲還是實話實說了,臉上的笑意也終於消散了,只剩下老父親似的擔憂,以及對某位在養孩子方面不太靠譜的赤之王的咬牙切齒,「吃冰淇淋蛋糕吃到肚子疼,現在在醫院。」
隨後他看見對方微微皺了皺眉,但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以後,便沒有了更多的動靜。
雖然說著『除了做飯以外的事情都能辦到』,但無論是雷電影還是雷電將軍,都並不是擅長與小孩子相處的人。
所以,在塵歌壺中休憩之時,影被可莉纏上過幾次。
小女孩可愛活潑又不怕生,主動說話也不怕冷場。雖然說是『纏上』,倒不如說是因為影不擅長應對。所以顯得極為笨拙,她本人還是挺喜歡和可莉說話的。
因此,在這樣幾次以後,可莉覺得『影姐姐是好人』,向影分享了自己寶貴的『炸魚』。
作為回報,影帶著可莉去了稻妻,與可莉分享了團子牛奶。
但是因為這具身體乃是人偶,吃再多團子牛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所以在雷電影不曾注意之時,可莉吃多了。
團子牛奶中的團子很難消化,最後可莉積食了。
影不曾遇見過這種問題,在可莉哼哼唧唧的同時,幫忙揉了好久的肚子,直到小可莉在懷裡安安靜靜地睡著。
熒是聽著琴團長說,可莉說去她家玩,去了好久還沒回蒙德,才回到壺裡去找可莉的,正好撞上這情景。
熒的塵歌壺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她所有一同旅行過的伙伴,都有塵歌壺的洞天關牒。
無論是誰都可以隨意進出,在這裡總能找到熒為伙伴留下的一隅休憩之所。而她自己偶爾也會在塵歌壺中休息。
因此,許多天南地北的同伴在此互相結識,可莉小小年紀,倒是認識而且能說得上話的人最多的一個。
熒深切地認為,這就是蘿莉的好處。
當然,可莉也是蘿莉裡最開朗的一個就對了。
總而言之,雷電將軍作為影制造的人偶,性格雖然有所設定,但和影一樣,是被小可莉叫姐姐以後就會不由自主地、由著她去的性格。
用可莉的話來說就是,「將軍姐姐表情會更冷一些,影姐姐會更溫柔一些。但是,心裡絕對都是喜歡可莉的!影姐姐和將軍姐姐,都是好人!」
可莉回來的時候,雷電將軍已經等了許久了。
吃過藥以後,可莉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也恢復了一些往日的活力,小小的人影推開高高的大門,走進來就見到吧台前已經站起身的雷電將軍,興高采烈地叫道,「將軍姐姐!」
可莉拋下了身後的十束多多良和周防尊,高興地跑了過來,抬起臉看向她。
「貪食冰冷之物,自然會引起不適……」雷電將軍語氣如常,「既然已經見過醫者,可有作用?若是沒有,待我打聽一二,便帶你去見此世最好的醫者。」
「已經好啦……」可莉抬手,握住她自然垂在身側的手,仰著頭,眼睛彎彎,「可莉已經沒事了!」
「如此便好,你近日來,在此處呆得如何?」雷電將軍繼續問道。
「很開心,可莉很喜歡吠舞羅的大家……」一邊這樣說著,她一邊沮喪了起來,「不過……嗚……可莉還是很想回家……可莉想阿貝多哥哥、想琴團長,想蒙德城的大家了。」
「不必擔憂,待此間事了,我便可送你回蒙德。」
雷電將軍微微皺眉,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小孩子一樣,只是語氣仍然平靜地說道。
第55章
在聽見雷電將軍說出『待我打聽一二,便帶你去見此世最好的醫者』這句話之時,草薙出雲就意識到了什麼。
這又是可莉的『哥哥姐姐』大家庭之中的一員。
總而言之,最後他提供了重雲的住所,目送著雷電將軍帶著小可莉離開了吠舞羅,最後輕輕嘆了口氣。
「小可莉總歸是會回到她原來的世界的啊。」
十束多多良笑著安慰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那邊有可莉的家人和朋友,不要這麼快就想著分別那時候的事情了,現在一切都還很好,不是嗎?」
他笑眯眯地坐在吧台椅上,「能夠遇見對方,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啊。」
「確實也是……」草薙出雲又嘆了口氣,然後語氣一變,抬頭看向正朝二樓走去的周防尊,微笑中露出些許疲倦,「尊,這就要上去了嗎?」
周防尊腳步頓了頓,就聽見草薙出雲話語中滿帶著笑意地說道,「離睡覺的時間還早,下午飯都沒吃呢,我們先聊聊冰淇淋蛋糕的事情吧。」
——
另一邊,雷電將軍帶著可莉,一起來到了重雲現在居住的地方。
那一日的事情,對於重雲的生活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他依然在花園裡練功。
五條悟這棟房子——是的,沒錯,五條悟口中的有套房子,這一套是指一棟自帶小花園的別墅,別墅門口擺放的花盆裡,也確實埋了鑰匙。
裡面家具一應俱全,出門不遠處就有超市,超市、房子,以及超市與房子之間的路,全都在鎮目町以內。
因此,禪院家那些爛橘子,只能看著重雲,派人盯著,等著他有一日能夠離開鎮目町。
可莉站在鐵制的大門前,朝裡左右張望,伸手搖了搖大門,略微鏽蝕的門軸發出一陣又一陣吱呀吱呀的響聲。
「重雲哥哥——」
「可莉來看你啦——」
雷電將軍注視著對可莉來說過於高大的鐵門,隨後在門一側發現了門鈴,她伸手摁了摁按鈕。
但習武之人五感靈敏,重雲早就聽見了可莉喊他的聲音,停下練功,灌了一口冰水,又擦了擦汗,才跑過來開門。
「誒!」
看見雷電將軍之時,他微微睜大眼睛,表情頗為驚訝。
「神、雷神!」
「是我,此世並無神明,我也只是為旅行者前來罷了,稱呼大可隨意一些。」
將軍平靜地應答,重雲這才反應過來什麼,一邊低下身體,摸了摸可莉的頭,一邊頗有些無措地說道,「那、那……將軍和可莉都先進來吧。」
因方才情緒過於激動,重雲深呼吸了一下,又去找了涼水衝洗了一下臉,用毛巾擦干淨,這才回到客廳。
可莉見他回來,便高高興興地過來,踮起腳尖伸手抱他,軟乎乎的臉頰便自然而然地埋在他的懷裡,把重雲嚇得朝後一仰。
「可莉,我才練過功,還未來得及洗澡,身上……別挨我太近……誒!」
重雲穩住身體,以小心護著小孩子的手法,虛虛環住可莉。
但是被抱得更緊了,小太陽抱著他仰起頭,臉頰上滿是一種驕傲感和自豪感——
「重雲哥哥就是最棒的!可莉相信重雲哥哥!」
可莉松開一只手,握緊小拳頭揮舞著,「而且,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有壞人來了的話,可莉和將軍姐姐一起幫你趕走他們!」
她仰著頭,帽子搖搖欲墜的樣子,重雲便幫忙扶了扶,順手還摸了摸她翹出帽檐的那一根呆毛。
重雲眨了眨眼睛,眼神裡露出幾絲完全掩飾不住的感動,表情裡滿是無措,溫柔地朝小太陽笑了笑,「嗯……我知道了,可莉。」
雷電將軍則是站在可莉身後,平靜地說道,「說完話了,就跟我走吧。」
「嗯,是去吃飯嗎?」重雲想了想,「確實,五條老師的家裡雖然家具一應俱全,但是沒多少吃的……我看鎮目町內也有許多好吃的,當然,也可以買菜回來我做飯給你們吃……」
「唔……不過我只擅長做涼菜呢,最近天氣變冷,還是不要讓可莉吃涼菜比較好。」重雲很快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不,出鎮目町。」
雷電將軍等他碎碎念完,才語氣平靜地說道。
「嗯!」重雲微微睜大眼睛,表情驚訝,「這樣——」
「既然發了通緝令,那便將發通緝令的人都解決掉就好。」
雷電將軍打斷他的話,說話時語調平靜,正是和他討論晚飯吃什麼的語氣。
「整個咒術界是否為一丘之貉,待查探後我自有決斷。但如今,以我所見所聞,逼你叛逃一事非常簡單。」
「你體質特殊,克制咒靈,手持寶物,又是異界之人,在此無依無憑,自然遭人窺探。」
「既然如此,一勞永逸之法,便是讓他們見見你的倚仗。」
雷電將軍的表情根本不是開玩笑的樣子。而這些人,於將軍而言,若非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終其一生,也無法出現在她的視野裡,髒了她的眼睛。
重雲仔細思考後,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既然這樣,就麻煩將軍了。」
「我的力量太過渺小,比起想要辦到的事情遠遠不夠……但,即使是這樣,我也想要實現我的願望。」
「如今,雖然要依靠同伴的力量,但我也絕不會懈怠。」
「甚好……」雷電將軍語氣平常地贊許了一句,拂袖朝外走去,長長的發辮隨著她拂袖的動作,也甩動了一二,紫色最淺的辮尾在自然光暈下,似乎有雷光閃爍,「那便走吧。」
可莉高高興興地舉起小拳頭,跟了上去,「好耶!去給重雲哥哥撐場子!」
重雲笑了笑,走在最後面,將大門鎖好。
現在正是下午,快要吃晚飯的時間。如果是在商業街之類的地方,肯定是人多的熱鬧時段。但鎮目町之中,絕大多數是居民樓,因此在此時,街道上安靜極了。
而今天的陽光雖然不強烈,但也是個晴天,天氣看起來很不錯,萬裡無雲。
雷電將軍步履平靜地走在最前面,可莉正拉著重雲,向他分享『冰淇淋蛋糕』的美好,隨後非常自豪地拍了拍小胸脯——
「等到可莉攢到了小錢錢,可莉也要請重雲哥哥去吃!冰冰涼涼的,重雲哥哥一定會喜歡的。」
重雲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嗯……我出任務祓除咒靈掙了不少錢,我來請可莉就好。」
可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那下次可莉想吃草莓味的!」
「嗯,但是蛋糕不可作為主食,現在天氣頗冷,也不可多食、空腹入食……養生之道,應從小做起才是。」
重雲點了點頭,一邊答應下來,一邊迅速將諸多事項一一告知給可莉知道。
就在兩人交談之時,三人就快走出了鎮目町範圍。重雲下意識緊繃起來,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但雷電將軍的步伐依舊非常平靜,可莉也正努力仰著頭和她搭話,「將軍姐姐,晚飯可莉想吃烤魚!」
「可以……」
雷電將軍身上帶著遠在橫濱擂缽街的達達利亞提供的黑卡一張,吃頓烤魚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就在她答應可莉的同時,羂索也接到了蹲點的禪院家屬下的消息——重雲出現了。
他眼皮一跳,先讓其他人全都跟上去,又叫了淵火和三個特級咒靈,自己才慢吞吞地朝那邊挪了過去。
離開鎮目町後,又走了許久,雷電將軍才問道,「就這些人了嗎?」
重雲能感受到跟在四周的數人,而且已經走了這麼遠,應該該來的都來了吧?
「嗯,應該——」
系統提示:距咒靈99米。
重雲後半句話吞沒進嗓子裡,消失不見了。
這個距離縮短到80米的時候,又開始迅速地拉開了。
但雷電將軍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她並沒有做出追趕那樣的動作,也沒有著急些什麼,而是抬眸看了看晴朗的天空——
系統提示:世界拯救進度50,現持有神明馬甲能力解鎖時間為120秒。
現有神明馬甲為:「一心淨土ㆍ雷電將軍」,是否確認解鎖神明能力?
注:解鎖時長以動用神明級別力量長短為准。
點擊『確認』。
一瞬之間……
是從什麼地方開始的呢?
如果讓重雲來答的話,他會說,是真正的、閃爍著雷光的發辮尾端。
緊接著,天空驟然變了顏色,隨著神明的心情,似乎在那瞬息便暗了下來,數道雷霆電光接著亮起。
明暗交錯之間,映出雷電將軍那張神色絲毫未變的臉,眼尾的淚痣旁,一縷碎發在無風的狀態下,輕輕拂動。
淵火遠遠地看見雷電將軍的身影,根本未曾確認,就臉色大變,提醒了三個咒靈一句『快點逃走』,直接鑽進了似乎通向深淵的那條通道。
漏瑚和花御還是重傷,三個咒靈覺得謹慎些還是很重要的。因此陀艮便直接將他們收進自己的領域之中,迅速逃跑了。
原地只剩下回過神來,四周就誰也不剩下的羂索。
羂索這具身體,是搶的禪院家一位二級咒術師的,也是他幾經確認後,覺得最接近咒術界高層、也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一個目標。
但這位咒術師他顯然並不精通逃跑。
因此,天空一明一暗之間,他就被一道雷直接從頭頂灌進,將身體全都劈得焦黑了。
這樣的事情也不僅僅發生在他身上,禪院家所有追蹤來此的人,都被精准地分辨而出,每一道天雷直接精准到位。
也只是那一瞬,雷電將軍拂起的一縷碎發輕飄飄地從臉頰旁落下。
雷光先至,震耳欲聾的雷聲才緊跟著到來。
而雷聲落幕之時,天空也隨之復為平靜。
系統提示:世界拯救進度51,應有神明馬甲能力解鎖時間120秒,現進行結算,使用神明馬甲『一心淨土ㆍ雷電將軍』花費『1秒』落下『天雷聖裁』。
結算後剩余神明馬甲能力解鎖時間『119秒』,請謹慎使用。
雷電將軍拂了拂衣袖,一邊轉身朝前走,一邊對可莉和重雲兩人說道,「走吧,去吃烤魚。」
重雲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跟了上去,「嗯,這就來了。」
可莉歡呼,「好耶!烤魚!」
隨後,可以聽見小女孩稍顯遺憾的聲音,「可是,可莉都沒有幫上重雲哥哥的忙,連壞人都沒有見到,就更不用說炸壞人了呢。」
「沒有沒有,可莉安慰了我……」重雲連連搖頭,認真地說道,「我現在心情好多了,非常謝謝可莉的。」
三人的身影離去後,又過了許久。
一具焦黑的屍體如同詐屍了一般,腦袋頂部被掀開了,一個腦花從其中蹦了出來。
羂索正准備逃走,等屍體被收回禪院家,從禪院家中離開所需花費的精力可是更多的,而且黃金之王逝世的日子越來越近,現在的情況也不容許他再浪費時間了。
但是他剛從屍體之中脫離,便看見面前投下的一大片陰影。
深淵詠者ㆍ淵火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面前,垂眸以一種學術思維的眼神注視著羂索。
「以我的知識儲備,竟然從未得見,只剩下腦子依然能活下去的人類。」
羂索確信,這家伙現在的眼神,正和他當時用咒胎九相圖的人類母親做實驗的眼神是一樣的。
那是一種瘋狂的、學術研究的表情。
「被殿下派來這邊,原本我作為文員,還在為戰鬥能力比不上激流和紫電,無法完成殿下所托感到非常擔憂來著。」
淵火微微笑了笑,「但是,這種研究類的事項,果然還是只有我這個文員能勝任吧?」
羂索覺得自己看著這個笑容打了個寒顫,一個腦花是如何打寒顫的——
淵火嘖嘖稱奇地看著微微抖了抖的腦花,以學術研究的態度發問道,「深淵之火……是否能將你這家伙燃盡呢?」
他手中的法器微微亮起了光,羂索明顯地感受到那之上彙聚的火元素力,一小簇火焰在他面前燒了起來。
深淵的火焰有一定的附著能力,難以清除,且會在一段時間後炸開。因此顏色與普通火焰有些細微的差異。
羂索在那一刻,是真的覺得,自己會變成烤腦花。
但是他很快聽見了淵火的笑聲,「你終於來了,激流。」
一個水泡把羂索籠罩住了,他這才發現,自己被淵火這家伙騙了,淵火根本沒准備拿火燒他。
「沒辦法,實驗物品不能直接觸碰,只好拜托你了。」
第56章
用水泡困住羂索後,淵火繼續去找三個特級咒靈一起行動,激流則是帶著羂索離開。
熒的特殊角色背包裡多出了一欄物品——
「被水泡困住的腦花:前有缸中之腦,後有……嗯,這個水泡中的腦花……大概也沒什麼問題吧?總而言之,這應該是具有極大的研究價值的新型課題。」
【注:某位深淵文員決定在回特殊角色背包裡放假時進行一些切片、火烤之類的研究。因此,如果之後查看時狀態出現變化,請不要感到意外,也不要以為是背包自己的干的,背包才不會干這種事呢!】
Scepter4,監測機構。
「三分鐘前,鎮目町附近,發現異常能量波動,該異常能量波動持續時長為一秒……在此期間,赤之王威茲曼偏差值未改變……」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他上午剛剛參加完四王集會,中途又處理了許多進入緊急狀態需要的文件,一直忙到現在,手上還有一堆日常性質的工作沒有處理,這邊就又出事了。
雖然這樣強度的工作還不足以讓他感覺到疲憊。但陡增的工作量依然讓人感到非常不爽。
「室長,已經調出了附近所有可使用的監控……但是,這……」
監測機構的工作人員猶疑了幾秒,伏見猿比古坐在一旁,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發出規律的響聲。
他將最清晰的一段監控投到了大屏幕之上。
「是這個吧……」伏見猿比古抬頭,將視線也放在大屏幕之上,「各種天氣預報都沒有預料到的不合理天氣變化,再加上監測到的異常能量波動,而且每一道落雷都劈死了人……各方面都證明,這應該是人為制造現像。」
「當然,如果這樣的現像,是人能隨手制造出來的話。」
宗像禮司的視線落在眼前的大屏幕上。
因為赤之王早就已經在危險閾值以上的威茲曼偏差值,為了防止『伽具都隕坑』的悲劇再現,鎮目町是能量異常波動點監測的重點關注對像。
所以,即使附近全是民居建築,也都在建設過程中以合理密度安裝了高精監控設備,保證能及時察覺異常波動。
不過,即使這樣,也沒有哪怕一個攝像頭,是專門對准天空的……畢竟,達摩克利斯劍普通人不可見,監控畫面之中也無法顯像。
伏見猿比古調出的第一個畫面,正是安裝在附近唯一一個百貨大樓樓頂的攝像頭拍攝的。
最開始的畫面很正常,冬日、晴空,太陽的光暈柔和,天空干淨又冷清。但白茫茫的天空突兀地、在某一個時刻,就這樣暗淡了下來。
與這暗相對的,是一道又一道的落雷,瞬息之間劃破天幕,每一道落雷之上,深邃的紫色雷光都溢散開來,盈滿了整個畫面,落雷劈下後,溢散的雷光又立刻化作細微的電弧,跳躍幾段便消失在空氣中。
直到落雷消失,那些過於明亮的紫色電光依然讓復雜的光影滯留在視網膜上,給人以雷光如同凌厲刀法的感覺,將影像中的整個天空切割成碎片,恍惚幾秒,那破碎般的美感與震撼,仍舊縈繞在心中。
即使只是通過影像去觀看這一瞬間的變化,也不免生出幾分疑惑——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或者是用『這應該是某些電影的特效吧?』這種理由來緩衝那一瞬的震撼感,以非真實,來拯救自己的世界觀。
但伏見猿比古很快調出了另幾個影像,影像之中,雷光由天靈蓋灌入人身,恰到好處的將人劈成焦炭,但人附近的物體——即使是貼著的牆壁也毫發無損,連微弱的電弧都沒有殘存。
如果真實見證現場,那麼即使是將這當做『神明的裁斷』,也會是毫無違和感的事情吧?
宗像禮司在十幾秒的視頻後,沉默了幾十秒的時間,再次推了推眼鏡——這已經能夠代表他內心極度的不平靜了。
「立刻將所有屍體現場封鎖,一一比對死因和現場,監測點繼續監測——先使用咒術界最近通緝令上的重雲的影像進行檢索,查他身邊的人,將影像資料彙報給我。」
「是,室長。」
淡島世理面色嚴肅地應答,隨後立刻集結了外勤小組,以宗像禮司為首,朝事發地點而去。
——
鎮目町附近,百貨大樓。
小可莉走在最前面,背著小書包慢悠悠地、從附近唯一的烤魚小店裡出來了。
沒有炸魚,也沒有蒙德烤魚,就只能吃普通烤魚作為代餐了。
但可莉摸了摸吃飽後的小肚子,眼睛彎彎地笑起來,滿足地呼出了一口氣。
「可莉吃飽了,真舒服……」
早上陪周防尊去御柱塔的時候,可莉確實在對於她來說又長又無聊的會議中睡了很舒服的一覺。
但下午又在醫院折騰了許久,一天都在跑來跑去。因此她的語氣中也不免帶上些許疲憊。
「那便先送你回吠舞羅。」
吃過晚飯,冬日的天色就微暗下來,雷電將軍站在可莉身側,語氣平靜地叮囑道,「既然可莉喜歡那裡,就先留下,若是受了欺負,告訴我便是。」
重雲在商店裡買到了一些冰棍和食材,最後又在旁邊的奶茶店中帶了一杯銷量最高的飲品,猶疑一二,還是要了全糖。
在旅行者的隊伍中,重雲曾和雷電將軍短暫地成為過隊友。因為對方神明的身份,他有些過於拘謹。
因此,熒曾經玩笑似的和他說過,「我告訴你一個關於雷電將軍的秘密——其實,就我所知道的而言,將軍已經換過一套牙了……嗯?
為什麼嗎?因為影可是甜點心愛好者啊……相信我,想要賄賂將軍的話,給她買團子牛奶就好了,影一定會收下的。」
異世界沒有賣團子牛奶的,只好用奶茶替代一二。
重雲將飲品遞給雷電將軍時,表情頗有些擔憂她不會喜歡,還小心翼翼地說道,「這個……這個是甜的,將軍可以試試,如果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扔掉。」
聽到『甜的』這樣的字眼,雷電將軍便伸手接了過來,但眉眼依然平靜,「既然如此,那我便試一試。」
於是,宗像禮司在見到三人這副日常的閑散模樣時,還特意回憶了一下從監控中提取的影像資料——
指雷電將軍抬眸看向天空的那一瞬,冷淡眉眼之中流露的銳利鋒芒,完美地融進了她身上那莊重又嚴肅的上位者氣質。
宗像禮司在來這裡的外勤車上看見影像資料之時,就得出了答案——
這一位,便是那位魈仙人口中的『塵世執政之神』。
但此刻,宗像禮司特地等在了幾人回鎮目町的必經之路上,卻看見了和影像之中完全不同的一幕。
雷電將軍手中捧著奶茶,即使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也不難發現她眉眼之間的放松感。
在她身側,咒術界通緝令上的那位重雲一只手拎著大包的食材,一看就是剛從超市采購出來。而另一只手牽著走兩步蹦兩下的可莉。
「可莉,別跑太快……剛吃完飯,這樣不好……」重雲被牽著朝前走了好幾步,稍有些無奈地笑道,「剛剛不是還有點累了嗎?怎麼這麼快又精神起來了?」
「可莉緩了緩,肚子消化了以後,又不太累了!」小家伙探頭張望著,手指指向不遠處的地方,「重雲哥哥你看,那邊好幾個藍衣服的人呢……唔,就是總會和尊先生他們打架的那些人,他們是在干什麼呀?」
「不必過去,一些不值得關注的事情罷了。」
雷電將軍制止了躍躍欲試的可莉。因為那邊是封鎖現場的Scepter4成員,而正封鎖的現場,自然是她剛剛降下落雷劈死的那些人。
而小孩子不適合看這種場景。
宗像禮司手扶著腰間的佩劍『天狼星』的劍柄,目光落在雷電將軍身上,問道,「一小時前,在這裡的落雷,應該是你所做的吧?」
「自然……」雷電將軍心情頗好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目光從遠處收回,「你們對於突發事件的處理速度,比起橫濱警方來說,倒是快了不少。」
「很遺憾,與橫濱的警方相對比……這可並不是什麼誇獎的話……」宗像禮司繼續說道,「可否移步Scepter4?我想,只是教訓幾個人而已,對於『神明』而言,或許沒有必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吧?」
「隨心而已。」
雷電將軍平靜地說道,「但你的猜測也並無錯處,因為,你眼中所謂『示威』。於我而言,就只是隨心便可做到的小事而已。」
「原來如此……」宗像禮司嘴角微勾,看起來是在笑,但鏡片下眼中的情緒卻並不明了,禮貌地重復了邀請的詞句,「我已經在Scepter4備好了招待的茶點,不知道是否有幸邀請神明品嘗。」
「既然在職位之上盡心盡責,那便聽你說幾句,也無妨。」
「那便走吧……」雷電將軍一邊答應,一邊囑咐道,「重雲,你將可莉送回吠舞羅即可。」
Scepter4全稱是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實際上卻並不歸前綴裡這一堆政府機關管理,是凌駕於政府權力之上,由第四王權者作為依托的氏族組織。
因此,青之王的氏族領地自然不止是那幾棟辦公大樓,還包括著附近的大片地界,其中當然也包括與辦公大樓相距不遠的一座劍術訓練館。
「上一次,我從那位魈仙人口中得知有關於『塵世執政之神』的消息,也是在這裡。」
宗像禮司平靜地說道。
「若你想就此寒暄下去,我並無這樣的耐性。」
雷電將軍對眼前的茶飲毫無興趣,也對他口中上次的事情毫無興趣。
煙霧縹緲之間,印出她端正自然的坐姿,清冷平靜的臉頰。
而她此時仍然微微闔著眼眸,給人以『這些事情仍不足以讓我投下目光』的高傲感。
獨屬於『神明』的高傲感。
於是,宗像禮司沉默一瞬,換了一個話題切入點,「在我們的世界,有一句話叫做『屠龍者終成惡龍』。」
「咒術界在此世延續數千年,整個御三家從上至下,全是在千年前的腐朽思維中腌制入味的人,他們自認為咒術師高人一等,憑借咒力天賦自封為『特權者』。」
「不錯……」雷電將軍微微頷首,卻並非贊賞,「與你的辦事能力不同,言語依然還是彎彎繞繞,毫無效率。」
宗像禮司被噎了一句,再次沉默一瞬,不過好在他的意思也已經鋪墊完了。
「而『神明』對於人類而言,天生就是另一個層級的存在……」宗像禮司問道,「御三家將普通人當成次等人類,以你作為『神明』的視角,又將普通人當做什麼呢?」
「你認為我會替代咒術界,成為下一個特權階級——」
雷電將軍微頓,微微搖頭道,「一句話就能提出的問題,沒必要說這樣長的話。」
「至於你的問題……」雷電將軍抬眸,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無稽之談。」
「此身乃世間最為尊貴殊勝之身,便應持天下之大權,應予我之臣民以千世萬代、不變不移的永恆。」(1)
「而我之臣民,自然天下萬民相同無異,此乃永恆之道,所謂『特權階級』,則是危害永恆的毒瘤。」
「至於你口中所言,我即是『特權階級』的問題——」
雷電將軍重新闔上眼眸,語氣平靜地敘述道,「在提瓦特,有一物名為『神之眼』。人世間流傳,是因為人的願望過於強烈,引來了神明的注視,因此將神之眼發放給人。」
「這其實與我的意志並無什麼太大的關聯,具體雖不能明說。不過,最多依靠的是人心中的『願望』。」
「而每一個獲得神之眼的人,都會掌握元素力,擁有成為『神明』的資質,因此被稱作『原神』。」
說到這裡,雷電將軍的神情,像是在回憶些什麼,微微柔和了下來,「雖然經過了一些改變……但如今,在我眼裡,人的『願望』是很重要的東西。」
「只要人擁有『願望』,那麼相對於這樣的人而言,我便不能算是你口中的『特權階級』。」
「而我的『願望』,便是這永恆之道,便是許以臣民的恆常樂土。」
「你,明白了嗎?」
雷電將軍看向他,紫眸平靜如常。
第57章
武裝偵探社。
一個身影慢悠悠地晃進了辦公室裡,駝色的大衣衣角隨著他閑逛般的動作晃來晃去。
「一個人殉不成情——」
「不過、不過……兩個人便可以辦到——」
一邊哼著歌,太宰治一邊晃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辦公桌前坐下。
「國木田君去出外勤了嗎?真是個好時間呢,亂步先生。」
太宰治試圖向江戶川亂步搭話。
正吃著薯片,迅速翻閱著報紙、並且嫌棄報紙上根本沒刊登什麼有趣事件的江戶川亂步頭也不抬,「你就是挑著國木田不在的時候才回來的吧?」
「bingo-」
太宰治微笑著,「我們可能要改一下作戰計劃了,亂步先生。」
亂步翻報紙的動作一頓,報紙翻動時的『嘩嘩』聲響便停止了,他抬頭,用眯起的眼睛看向太宰治。
很快,亂步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肯定是太宰治這家伙,以魔人費奧多爾的名義做了些什麼,然後翻車了。
「你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我才不要進行這種無意義又無聊的加班。」
江戶川亂步面無表情地拒絕道。
「我確實以費奧多爾君的名義給天人五衰中的情報人員發了消息,讓他去試探一下從『提瓦特』那邊過來的人,可是、可是——」
太宰治試圖向他強調,「你知道嗎?那家伙——就是『公子』的同伴,一個名叫『萬葉』的少年——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把天人五衰的情報人員策反了!」
他持續感嘆道,「費奧多爾太遜了啊!明明我那麼信任他來著。」
「我已經知道了——關於你把最優方案的情報人員搞丟,導致必須啟動備用方案了這件事。」
亂步平靜地合上了手中的報紙,「既然這樣,那你就自己加班。」
江戶川亂步口中的最優方案,是指在截取『魔人』費奧多爾的對外情報線後,將魔人困在歐洲的異能力者監獄之中,並且維持他的原有計劃正在進行下去的假像,等到計劃進行到重要人物『神威』出現的時候,再進行收網。
這個方案之所以被列為最優方案,就是因為它足夠省時省力。
然而,現在『魔人』費奧多爾的重要棋子,那個名叫西格瑪的情報人員已經偏離了原有路線,肯定不可能回去繼續干了。
所以『魔人』費奧多爾的原有計劃連假像都沒辦法維持,必須要啟動備用方案。
也就是,將整個計劃破壞得一干二淨,然後引誘『神威』前來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麼——
究竟是什麼事件導致天人五衰的成員一個又一個接連失去了消息。
太宰治嘆了口氣——看來找人陪加班是真的行不通了,完全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
橫濱,擂缽街。
雷電將軍離開後,幾人談起了些別的事情。
「西格瑪對接下來想要做什麼……有些什麼想法嗎?」
楓原萬葉是這樣問的。
西格瑪在沉思過後說,「我也不熟悉別的工作,可以繼續做情報這一方面嗎?」
「當然可以……」回答他的不是楓原萬葉,而是『公子』,「哈哈,倒不如說,你如果想做這個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而楓原萬葉則是無奈地扶額笑道,「雖然並不是在問你想做什麼工作……不過,若是你想這樣,那就這樣吧。」
於是,就這樣西格瑪成為了『公子』這個連名字都沒有取的組織下的情報頭子——
說是情報頭子也只是因為,這個組織裡面並沒有明確分工些什麼,真正只干情報工作的人也就他一個。
而且,就在西格瑪認真地向『公子』手下以前從事情報方面比較多的平岡詢問一些問題時,平岡是這樣回答他的。
「情報?舉個例子說的話,一般就這樣……」平岡試圖舉例向他概括,「擂缽街東邊的孤兒院,院長和他手下的人不聽警告,挑釁了我們的人,搶了我們的東西,現在准備逃出擂缽街了。」
「院長手下有多少人?其中異能力者有嗎?如果有的話是什麼異能力?是什麼時候、在哪裡發現他們要逃走的?大概什麼時候會離開擂缽街?離開擂缽街後他們可能性最大的幾個逃離路線是怎樣的?」
西格瑪問出了一連串問題,但平岡只回答了其中一個,「就在差不多一小時後就會離開——看他們搬運物資的速度,這個很容易判斷出來。」
平岡頓了頓,回答道,「至於其他的……最開始我也會認真多查點消息出來。但『公子』大人從來不會過問,所以後來就覺得沒必要了。」
『雖然看起來是個很規範的組織,公子本人在組織裡也積蓄了極高的威望……但是,組織內部完全沒有統一的結構。
整個組織每天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有人挑釁了組織,去打一架,帶著物資回來,然後堆在倉庫裡。
「如果有一天沒有架可以打的話,公子大概會帶著這個組織的成員一起餓死在這裡吧」,完全沒忍住地發出了這種吐槽。
不過,這種大不敬發言可並不只是用來吐槽的啊,公子,你不要只顧著笑,給我好好正視這裡面的問題啊!
「這不是有西格瑪了嗎」,不要隨隨便便說這種話啊該死,我本來就是來試探你們的,試探你們的!知道嗎!如果我是假意示好,用假情報把你們引進坑裡面……
還有——
「不要這樣想嘛,雖然是出於相信萬葉的角度這樣隨隨便便相信你的。不過你要是能給我帶來不錯的戰鬥體驗,我也會很開心的。」
你難道和萬葉一起修煉了讀心術嗎?這種發言,就是不折不扣的戰鬥瘋子吧?
所以這樣一堆根本吃不完用不完的物資就堆在倉庫裡面了嗎?就算只是整理一下,把沒用的東西都賣出去也是好的吧!——《西格瑪管家抓狂日記ㆍ其一》』
西格瑪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吐槽欲,最後問道,「所以平岡帶來的消息,你不准備叫人去處理嗎?」
達達利亞笑著點點頭,「快去了快去了,這不是在幫西格瑪你熟悉一下工作嗎?」
楓原萬葉則是一邊看著他們說話,一邊笑著,坐在達達利亞辦公室的沙發上,姿態閑適地用飲用美酒似的姿勢,喝了一口白開水。
現在,就在此刻,西格瑪覺得自己對楓原萬葉的某種濾鏡碎掉了。
那種濾鏡,具體而言應該是……溫柔、極強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無論如何都會讓和他相處的人覺得很舒適……
總而言之,在此刻之前,他甚至覺得這是一個『完美』的人,有一種飄忽的距離感,仿佛隨時這個人都能化作一陣風,直接去滋潤萬物了似的。
但現在,西格瑪依然認為對方是一個溫柔並且擁有極強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的人,不過……萬葉,你這喜聞樂見的表情,絕對是在看熱鬧吧?
「工作我大概都了解了……但那邊如果出了擂缽街,這附近大部分都是港口Mafia的地盤吧?那會很麻煩的。」
西格瑪提醒道。
「真的都了解了嗎?」達達利亞熱情地問道,「雖然我已經宣布了『西格瑪以後就是我們管情報的長官了』這種話,但是空降可能會被排擠的哦……」
「這些也不是你要擔心的事情吧?我連這種小破組織裡的排擠都應對不了的話我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啊!」
西格瑪只覺得自己額頭上有根青筋在蹦蹦跳跳了。
「好吧好吧,雖然我還是覺得西格瑪的事情比處理那件事要重要的多……」達達利亞嘆了口氣,攤了攤手,「但西格瑪這樣說的話,就沒辦法了,必須要相信西格瑪的決心了呢。」
「達達利亞,既然只是想等他們進了港口Mafia的地盤再去找人,看看能不能找個強一點的對手打上一架,就不要把西格瑪拉出來做擋箭牌了吧?」
楓原萬葉單手撐著頭,笑著拆穿道。
「哈哈,萬葉你真了解我,所以你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干吧?」達達利亞邀請道,「我們一起慢悠悠地晃過去,時間就差不多了吧?已經很久沒有一起戰鬥了呢……雖然那些人確實弱到根本不需要萬葉幫忙的程度。」
「那便走吧,你再逗下去,我還真怕西格瑪甩手不干了……」楓原萬葉起身,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兩人離開後,西格瑪注視著手裡的倉庫物資清單,突然不太明白——
我不是說了就做一下情報工作的嗎?那我拿著這個是要干什麼啊!
——
總之,有人承包了原本堆在達達利亞身上的一系列事務,他就可以一身輕松地和楓原萬葉出門了。
「呼……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呢……」達達利亞攤手道,「要不是為了方便尋找伙伴的消息,我才沒興趣搞什麼組織呢,多影響我尋找強敵啊。」
楓原萬葉伸手,接住了被風從一邊的樹上帶過來一小片樹葉,天氣太涼,葉子已經枯黃,他便只是輕輕摩挲了一二,松了手。
葉子飄進一旁的土裡。
「你不要壓榨得太過分就好了……」楓原萬葉笑道,「不然,到時候可找不到更合適的人了。」
「我這不是在很認真地留下他嗎?」達達利亞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已經很熱情了吧?」
楓原萬葉笑著搖了搖頭,沒和他繼續聊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已經出了擂缽街的範圍……聽聲音,朝這邊走,應該很快能追上了。」
橫濱是一座港口城市,除了幾個官方港口外,港口Mafia手中所掌握的港口則是位置最優越的。
而楓原萬葉和達達利亞前進的方向,正是港口Mafia所管轄的碼頭之一。
這也很正常,大概率是去乘坐偷/渡的船只,以離開橫濱的形式,將金錢和值錢的物品都帶走。
碼頭附近有港口Mafia的巡邏人員,身穿整齊的黑色西裝,戴著統一的墨鏡,手上則都抱著衝鋒木倉。
青年穿著一身黑色風衣,身形纖細,黑色的柔軟發絲在發梢處變成銀白色,手中握著一張白色的手帕,捂住口鼻,時不時發出略帶些虛弱的咳嗽聲。
與其病弱的外表不同的是,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暴戾氣息,以及完全掩飾不住的煩躁感。一整隊黑西裝大漢感受到上司的煩躁,也愈發恭敬地對著他。
芥川龍之介之所以如此煩躁,還是因為前段時間與中島敦定下的約定——
「六個月後決鬥,在這六個月內,一個人都不能殺。」
對於無心的狂犬來說,這個約定就像是套在犬口的防咬防叫嘴套一樣,他一邊一根筋地堅守著這個約定,一邊忍不住地將牙齒磨得越來越鋒利,還想著——既然是犬,又怎麼可能不張開口用鋒利的牙口去咬人呢?
總而言之,這個與他矛盾之極的約定依然存在的,以芥川龍之介眉眼間散不開的煩躁為代價。
直到兩個人——讓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不用擔心會『殺掉對手、破壞約定』的這樣兩個人,出現在了港口Mafia所管轄的碼頭之上。
芥川龍之介和他們迎面對上了。
個子高的那一人,芥川龍之介見過照片,在港口Mafia的情報部,那是能和港口Mafia的武力值天花板中原干部一戰而不落下風的存在——『公子』。
至於『公子』身邊那個……正抱著手臂笑著的人,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感的樣子。但芥川龍之介的直覺告訴他,要是小看這家伙,估計會敗得很慘。
「看起來是不錯的對手啊。」
達達利亞伸手,空氣中的水元素彙集而來,化作一把形態簡練的水藍色弓。
芥川龍之介則依舊維持著手捂著口鼻的姿勢,眼神凶狠,面色陰郁地看著兩人,飄揚的黑色風衣下擺在碼頭的海風之中飄起又落下。
楓原萬葉微微閉著眼眸,似乎是在聽著風聲的絮語,他纏著繃帶的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之上,海風拂起了他的衣袖,衣衫獵獵。
「附近有四隊巡邏隊,一隊十人,配有槍/支……最近一隊,約一分鐘後到這裡。」
達達利亞笑著,無高光的藍眼裡綻放著對戰鬥的興奮,水藍色的弓臂被拉滿時,他回答道,「一分鐘是嗎?真是不錯的挑戰條件。」
第58章
「雖然我並非此意,只是想提醒你一二,但……」楓原萬葉微笑著,似乎是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言語未盡,但剩下的意思兩人顯然都明白。
「哈哈,這樣說出口,感覺會比較有緊迫感嘛。」
達達利亞已經興奮了起來,他的藍眼中清晰地映出芥川龍之介的輪廓,手中拉緊的弦一松,水箭便乘著風離弦而去。
「無論是什麼樣的對手,都該傾盡所有去戰鬥,這才是戰鬥的樂趣!」
芥川龍之介隔著遠遠的距離注視著兩人,額邊的碎發被風緩緩吹起,清晰露出的眼眸中仍然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微微咳嗽兩聲,略帶些病中沙啞的聲音嘶吼著,「羅生門!」
隨風飄拂著的風衣衣擺,在瞬時之間化作凶惡的黑獸,衝上前,張開了大口,尖利的齒牙咬住了那只水箭。
但於達達利亞而言,只要水元素仍然存在,箭矢便永遠不會不夠。因此一支又一支的箭接連不斷地朝芥川龍之介而來。
數只黑獸在半空中扭曲著,一邊張口吞入箭矢,一邊用黑獸拉長的身軀擋下箭矢,被擋下的水箭在空中炸開變成一束束水花。
「驅策自己的方式頗有新意,但果然還是班尼特的『燒起來吧』更朗朗上口一些。」
楓原萬葉笑著,神態姿勢似有閑庭信步之感。但纏滿繃帶的指尖無聲地點擊在刀柄之上,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這樣的驅策了吧?」達達利亞一邊同他搭話著,一邊射出水箭的間隔開始迅速縮短。
很快,為了擋下這些水箭,扭曲的黑獸幾乎占據了芥川身前的所有空間,間隙之中,充沛的水元素充斥著空氣,讓一切變得潮濕起來。
楓原萬葉溫和的眉眼微微彎起之時,手掌掌心的繃帶同刀柄觸碰,微不可察地摩挲一二,仿佛是在同一位朋友親切地打招呼似的。
但他的手握緊刀柄的那一瞬,眉目卻驟然冷厲下來,左腳後退半步,借力朝前衝去,黑獸遮擋之間,他的身影從對方的視覺死角、踏著腳下的海風,輕盈卻迅速地劃過。
芥川龍之介的喉嚨因為潮濕的空氣,也更加不適,他低聲繼續咳嗽著。
就在此時,他透過密布的黑獸防線,似乎捕捉到一振楓紅色的衣袖從半空中凌厲劃過的影子。
他的瞳孔微微縮小,其中狠厲的神色愈發明顯,空氣之中仍然傳來了水箭的破空之聲和擊中黑獸之時,水花綻開的聲音。
數秒之間,除了那振衣袖,他全然沒有捕捉到其他的痕跡。但直覺卻讓芥川龍之介的表情愈發凶狠,神經更加緊繃。
直到,他的耳畔,風的聲音似乎變得清晰了許多,但似乎又只是一束風而已……
芥川龍之介猶疑一秒的時間,後知後覺衝出的黑獸撲了一個空。
他聽見先前談笑時,溫和的少年聲線變得凌厲起來,一個單字頗有氣勢——
「起!」
隨後,忽然以楓原萬葉握刀的手為中心形成了風眼,四周的風在那一瞬從柔和變得像刀子一般凌厲地刮過。
芥川龍之介單薄的身形,被風拉扯著朝風眼而去,黑獸也在他身形一歪之時,便失了控制,頗顯無力地朝下垂落。
水元素被風帶著擴散開來,潮濕陰冷的感覺直接從皮膚的每一個毛孔滲入,芥川只感覺身上的衣物也已經被擴散的水汽完全浸透,他似乎都能聽見自己下意識打哆嗦的牙齒摩擦的聲響。
他漆黑的瞳孔緊縮,似乎在那一瞬覺得時間忽地慢了下來。
眼中清晰地映出對方手中所握的那柄細長的刀,刀柄與刀身連接處,鋸齒狀的紋路旋轉,似乎像是漩渦的樣子。
刀身上繞著化為實質的青色風元素力,揮刀的整個動作都如同在隨著風自然地舞動似的,白發少年從空中旋著身體下落之時,凌厲的眉眼也被風柔和地吹拂而過。
芥川龍之介咬緊了顫抖的牙齒,眼中景像已經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半張的喉嚨中猛地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嘶吼聲,手緊緊地握成拳頭,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看起來極為駭人。
「羅生門!天魔纏鎧!」
垂落一半,被風無力卷起的黑獸在那一瞬突然朝芥川龍之介的身體迅速收攏,將那具單薄瘦削的身體纏繞包裹起來。
黑獸纏住臉頰的前一瞬,風中不知何處而來的樹葉將芥川龍之介的臉頰劃出了一道細長的傷口,血液順著傷口湧出,細微的血腥味在空中擴散開來。
與此同時,芥川咬破了自己的口腔,眼神凶厲陰郁得如同地獄之中守門的惡犬,借著風勢朝風眼中的人撲咬而去。
楓原萬葉的腳尖在此刻剛剛接觸地面,這個姿勢實在是難以發力、從而反身揮刀抗下芥川龍之介的攻擊,是肉眼可見的破綻。
但他的眉眼此刻被風一拂,似乎也變得和緩了下來,額邊那縷赤色發絲、手邊那一振長長的衣袖,在從凌厲變得溫柔的風吹拂之下,也慢慢地、似乎是要落下來了。
芥川龍之介的眼中只剩下楓原萬葉的咽喉,只要穿過那截礙事的、在風中翻飛時露出楓葉紋路的衣袖,捏斷那截手腕,在這同時扼住他的咽喉,便能讓他失去空氣、窒息而亡。
為此,即使是直覺再次提醒著他,生死的危機正在靠近,芥川龍之介也不會停下來去防衛。
港口Mafia不吠的狂犬,腦海裡面噬血的本能讓他絕不會放棄即將殺掉的敵人,即使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但腳下突然湧起的水柱讓他的動作輕微變形,芥川龍之介身形一頓。
與此同時身體中的水分與空中溢散的水元素共鳴,在他身上形成一個『斷流』標記。
一把水藍色橫攔在芥川龍之介身前,凌厲地朝他的方向回掃。
芥川的眼睛裡,也已經映出了白發少年落下的赤色發絲和楓紅色衣袖,腳底木屐踩實地面。
楓原萬葉的左手微微弓起手背,一個金色的圓陣浮現,刀鋒從空氣中劃過的聲效湧入耳中,直到刀身全然沒入刀鞘之中,金色圓陣悄然消失在空中。
芥川龍之介咬牙,被天魔纏鎧加固過的手臂迎上那柄水槍,水槍之側卻猛地伸出另一只手,水元素彙做的水槍在瞬時之間化作對方雙手之中的兩柄水刃。
達達利亞半屈身體,雙臂身前交叉,將他重重擊飛出去。
與此同時,楓原萬葉眉眼溫和中染上絲絲縷縷的悲傷,手中依然緊握著刀柄,在他背後的神之眼亮光湧動、風元素符號虛浮之時,蓄積的風元素猛然爆發。但在風聲之中,仿佛也能聽見少年那一聲輕飄飄的嘆息似的。
「可嘆!落葉飄零——」
他手中的刀再次被拔出,風元素中裹挾著水元素,染遍了整個『流風秋野』領域。
芥川龍之介剛穩住身體之時,就被領域之中卷起的風刃再次打斷了手中的動作。
在近乎實質化的水藍色風刃之中,身體裡那股方才仿佛消散了幾秒的潮濕陰冷的感覺再次出現,芥川龍之介幾乎被糊滿水藍色的眼睛裡,卻清晰地捕捉到了『公子』的身影。
達達利亞臉上滿是自信又鋒芒畢露的笑容,手中的水刃再次聚合為長/槍。隨著他朝前邁開的步子,在他手中旋轉一圈。
他的藍眼注視著身體略微傾斜的芥川龍之介,似乎是評估著距離差不多了,手便握緊了手中的水槍,雙手手臂收攏在身前,略微矮下身體,反身回旋著揮出手中的水藍色長/槍。
借著揮出武器時的力道,他旋身在空中停了半秒,姿態優雅,如同跳舞一般。
芥川龍之介依舊在朝他衝過來,但他的耳中似乎出現了海浪翻湧而起、拍擊海面的聲音。
「忍著點!這可是很痛的!」
達達利亞笑著,反身落在地面,雙手裸露的小半截手臂上肌肉的輪廓清晰可見,水藍色長/槍輕點地面,在他手中化作水元素四散。
以芥川龍之介為圓心,水藍色的色塊晃得人眼花,水刃和濺出的細小浪花一起構成了整幅畫面。
達達利亞大笑著朝楓原萬葉走來,「萬葉,看來最近也沒少練武藝,還不賴嘛!」
『流風秋野』的風元素領域消失,楓原萬葉手中長刀一震,刀面上的彙集的水珠四處散落,顫抖扭曲的水珠裡,略微映出少年已經歸於平靜的眉眼。
遠處,傳來港口Mafia巡邏人員的聲音,「你們是什麼人!」
楓原萬葉將抖落水珠的刀利落地送入刀鞘之中,唇邊微起笑意,「武士的刀,若是鈍了,那就代表心也不再鋒利了。」
「哈哈,我們果然很合得來……」達達利亞爽朗地一攬他的肩膀,「萬葉,感覺怎麼樣?」
「嗯……」楓原萬葉微微沉吟片刻,笑道,「或許該說,『生死邊緣而已,我很擅長處理』?」
而那邊,迅速靠攏過來的港口Mafia巡邏隊,也發現了搖搖晃晃、死咬著牙關站起來的芥川龍之介,他的口中吐出了大口的暗紅色血液,眼神卻依舊沒有半分改變……哪怕連身體都難以穩住。
「芥川大人!」
「滾開!」
芥川死撐著站起來,嘶啞的聲線朝兩人吼著,「繼續!給我……繼續戰鬥!」
達達利亞笑著,露出無辜表情,攤手道,「你看,我這個戰鬥瘋子,好像還不太夠瘋呢。」
楓原萬葉似乎聽到了些什麼好笑的事情,搖了搖頭笑道,「或許,這個答案,得等到你遇見能把你我壓住打的敵人之時,才能真正得到了。」
達達利亞轉身看向芥川龍之介,單手叉在腰間,無奈地說道,「可是,這樣子的你,已經不能在我手下過哪怕只有一招了哦。」
「肺部似乎有些陳年疾病,到了很嚴重的程度……」楓原萬葉從達達利亞身側上前一步,與他並肩,纏滿繃帶的手指輕輕搭在下巴之上,溫和提醒道,「若是你再如此不知愛惜身體,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去了吧?」
「咳、咳咳……」芥川龍之介努力止住喉中癢意,渾身濕漉漉地朝下滴落著水珠,表情卻依舊狠厲,「那都不重要……我必須做到的事情……就是一定要贏下每一場戰鬥。」
「嗯,這樣嗎?」達達利亞沉吟幾秒,笑著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公子』吧?只要你把我要找的人和東西交出來——」
「擂缽街,隨時奉陪。」
他一邊承諾道,一邊攤了攤手,表情頗為無奈,「你現在的樣子……我可沒有凌虐弱者的愛好。」
數分鐘後,西格瑪接到了一個電話。
「西格瑪,怎麼樣?工作好上手嗎?」
達達利亞笑著的詢問聲音從對面傳來,背景音裡,似乎還夾雜著海浪的聲音和那位浪人武士吹奏樹葉的聲響。
西格瑪沉默了一瞬,看著手裡已經整理了大半的倉庫物資清單,和眼前被他指揮著正在收拾倉庫的下屬,於數秒後,下意識在對方看不見的電話對面點了點頭。
「嗯,不錯。」
然後,他聽見達達利亞帶著誠摯請求的聲音,「拜托了,叫人來幫忙搬一下物資吧……要是只有我和萬葉兩個人的話,大概率得搬到明天去。」
西格瑪的面部表情豐富了起來,導致一邊正等著他指揮的下屬略顯遲疑地問了一句,「西格瑪先生?」
「我知道了。」
西格瑪努力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在港口Mafia的碼頭之上吹了小半個小時的海風,聽著萬葉吹了好幾首曲子,達達利亞終於等來了西格瑪和他帶來的人。
西格瑪嚴肅著表情,一邊指揮著人搬運,一邊清點著物資數目。
等到東西都搬走了,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沒忍住吐槽道,「所以你究竟、為什麼,不帶著人出來啊?」
「嗯……這個的話……」達達利亞努力用無辜的表情看著他,藍色眼睛眨了眨,「因為帶著,跟不上我的戰鬥節奏,很礙事?」
「哈哈……」楓原萬葉在達達利亞身側笑著,「他能在戰鬥之後還記得物資的事情,已經是被『窮』到了的後果了。」
西格瑪那一瞬的表情格外精彩,但達達利亞熱情地攬了攬他的肩膀,「干得不錯,西格瑪!今天收獲非常不錯呢,回去就給你發獎金!」
西格瑪完全沒有感受到高興,而是幽幽地問道,「你不要告訴我,你在組織內分發物資也是這麼隨意?」
「啊,這個嘛……」達達利亞頗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那頭漂亮的橘發,攤手無奈道,「我每天都在戰鬥、搶物資回去之類的……一個人也不能掰成兩個人用,所以……這方面以外的事情,難免就管得少了一些……」
達達利亞試圖用食指和大拇指之間那細小的縫隙和無辜的表情告訴他,這個『一些』究竟是有多麼的少。
但是西格瑪只能感受到,這個『一些』或許是那個『億些』。
西格瑪感覺自己成為人之後,所有的鎮靜都用在了此刻,額頭青筋蹦蹦跳跳,張了張嘴,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這一刻,曾經無比討厭因為自己情報交換的異能力、總是被利用的西格瑪,真誠地希望著——
眼前這個家伙,會有那麼一瞬能想起來,名為西格瑪的人,他的本職工作是個搞情報的。
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第59章
熒在加入那個論壇之後,就開始努力研究起來了——關於到底怎麼提升論壇等級這件事。
雖然她當然知道魈上仙馬甲在哪裡、做了些什麼。但是,以她的人設來說,她要是沒有認真對待這個論壇的話,太宰治那家伙絕對又會覺得她不對勁的。
而且,太宰治想要加入這個論壇,肯定是因為能在這裡發現魈上仙的消息。不出意料的話,這家伙肯定會在最近來找她。
不過,這個論壇目前只向她開放了部分權限,只能看見滿論壇的『傳魈』這一類的帖子……
熒覺得自己天天看著這些帖子,都看得整個人麻木了。
比如說——
『神明大人,在我遇到您以前,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所有討厭我的人,都應該去死。
那些能夠講出『喜歡的反義詞不是討厭,而是漠不關心』這種理論的人,怎麼還沒有下地獄呢?
只是相互不往來的人,怎麼可能比懷揣著惡意的人,對自己造成的傷害更大?
對不起,在以前,這樣的我很糟糕吧?如果您真的有看到這個帖子的一天,我希望您能原諒我……但我必須陳述完這些,或許您才能體會到——
神明大人,您對我的人生究竟有怎樣的意義。
我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那一天傍晚,我被他們強迫著,張開嘴吞下一只食指大小的蟲子。
很簡單地,您救了我。
我只看見深綠色的槍影在眼前一挑,那些人就全都被挑翻了。您握著槍柄,站在我身前。
說實話,我當時一直在想、一直在催促——快點、快點殺掉他們吧,只要殺掉他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但……您來得很快,走得也很快。因為全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我只能看見你的背影,就也沒察覺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甚至以為這個背影只是我的幻覺,如果不是站起來的時候,發現他們還是倒在地上,像是被夢魘所糾纏……
其實我在那一刻想,要是直接殺掉他們、只要是直接殺掉他們,不就更好了嗎?
我當時抱著很冒犯的想法,覺得身上纏繞著讓人覺得恐怖的黑氣的您,是被我的負面情緒所召喚出來的某種都市傳說生物。
我想要再次召喚您。
在跟著記憶在網絡上搜索的過程之中,我很容易地、找到了那個視頻……那個您救下信徒,獨自離開的視頻。
但這時,我恍然間發現,在我沉浸於尋找您的資料的這些天,那些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我聽見了他們的現狀,據說是總是夢見自己在學校被欺凌、被按在牆角往額頭上摁煙頭、被言語羞辱和打罵……
一切都很真實,甚至偶爾覺得夢中才是現實,現實才是某個美好的夢境。
後來,他們聯合起來,一邊向所有人說是我詛咒了他們,一邊自己主動報了警。
因為事情鬧得太大,媽媽發現了我一直隱瞞的事實……額頭上用煙頭燙出來的疤痕和身上那些傷口。
搞笑的是,警察竟然真的接了這個案子。不過派來的人都是些連制服都沒有的『顧問』,他們什麼都沒查出來。但我身上的傷痕明顯更具有說服力一些。
因為媽媽的鼓勵……我努力的回憶了曾經那些不堪的回憶,一起去找了校方,將能找到的監控全都找了出來,還去做了傷情鑒定。
最後,媽媽找來了律師,帶著各種證據,關於這件事……我們的起訴成功了。
我成功地打倒了曾經無力反抗的人。
在成功的那一刻,媽媽擁抱了我。
媽媽說:「現在看見你笑起來了,我真的很高興。」
她抱著我,一邊哭一邊笑,「我真的很感謝那位神明,感謝他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親自陪你站到了這裡。」
在那一瞬間,我才終於放下曾經那些滿腦子都是『殺掉他們吧』的笨辦法。
我回到了學校。我成為了其他同為受害者的人口中的『英雄』。
雖然,我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看自己想看的電影,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擁有了曾經自己最想要的校園生活。
但我從某一刻起,由無神論者,成為了您的信徒。
沒有回應我那個,殺掉他們的願望,我真的非常感謝您。
如果那樣的話……媽媽就不能再陪著我一起打倒他們了。
我和母親原本想在附近的神社裡為您祈福……但是,在別的神明的廟裡為自己的神明祈福,這種操作也太奇怪了,所以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所以,我們定做了一個供奉神明的供台,擺在家裡用來供奉您,以表達小小的心意。』
熒原本以為這個帖子是最正常的一個帖子了,但下面的回復……
【1L:神明大人就是這樣高尚的存在,即使自己承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苦痛,也能理智地指引每一個信徒走向光明的未來。】
【2L:我不會說什麼特別的話,但我每一天都在感謝神明大人,感謝神明大人拯救了我。】
【3L:如果可以的話,請神明大人聆聽我微不足道的願望,出於我作為信徒的小小私心……您總是奔走在拯救別人的道路上,也請不要忘記,停下腳步,給自己留下休息的時間。】
【4L:神明大人的幸福,是我唯一的願望。】
【5L:希望為我們帶來幸福生活的神明大人,擁有更多的幸福。】
這個帖子熱度是最高的幾個帖子之一。在這個論壇人數都剛剛破百的論壇裡,它被頂到了一百多樓。
後面全都是『祈求神明大人能夠幸福』這種類似的話。
經過熒的觀察,只要是『真情實感地信仰著神明大人、想為神明大人做點什麼』這種帖子,樓層數就會高上一些。
所以,論壇等級升不上去,難道是因為……她的信仰還不夠?
熒完全不知道該在這一刻露出怎樣的表情。
但是細想這個論壇,她又覺得很多地方都不太對勁。
比如說,太宰治之前在『神之眼』研發與管理中心,可是表現出了極強的黑客技能,為什麼卻連一個論壇都進不來呢?
如果只是這些零零散散的信徒的話,就算用所有人的經歷歸納出了魈仙人馬甲在祓除咒靈和處理普通事件之中的區別和大概規則,他們也絕對沒有可能知道……那次市中心殺人事件,是『神明回應了自己的信徒』。
因為這句話,熒只在錄口供的時候、和面對武裝偵探社、組合成員的時候說出口過。
而這些、顯然都不像是會出現在這個論壇之中的人,或者是會將熒的話轉述給別人的人。
所以,這個論壇的背後,不僅有一個連太宰治都沒辦法的黑客大佬,還有一個大概率可能是政府官方的人。
就在這時,熒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她打開系統背包,翻找了一番。
熒的視線從特殊角色背包一掃而過,突然發現一些不對——
先前還是以『被水泡困住的腦花』作為物品名稱的那一欄,變成了『感電中的腦花』。
物品描述變成了:「深淵詠者ㆍ紫電與深淵使徒ㆍ激流因為沒有事情可做的無聊產物。雖然感電時腦花張開嘴露出牙齒的場面非常怪異。但是紫電和激流似乎都對此接受良好,並且對於切片腦花研究其內部構造躍躍欲試。」
熒抽了抽嘴角,一邊繼續翻找到那個追蹤指定人物的道具,一邊和派蒙吐槽道,「深淵使徒和深淵詠者還真會玩,真不敢相信這都是空那個笨蛋在深淵時的下屬。」
因為淵火還和三只特級咒靈呆在一起。而那三只特級咒靈自從昨天雷電將軍天雷聖裁的事情過後,對淵火的信任度上升了不少,現在都乖乖縮在陀艮的領域之內養傷。
所以追蹤指定人物的道具也就閑置了,熒就將指定人物定為了『果戈裡』。
地圖上顯示的位置,果戈裡當前所在的位置是——橫濱市政府辦公大樓。
熒的嘴角抽了抽,看來『傳魈』論壇背後那個官方人員是誰知道了。不過就是不知道果戈裡到底是怎麼混進橫濱市政府的了。
看來雷電將軍的執政任務任重而道遠。
不過看來,熒可以不用考慮去找這個所謂的『官方人員』要論壇權限了。
至於另一個黑客大佬——遇事不決找坡君。
於是,熒帶著自制小點心去隔壁拜訪了愛倫坡,誠心誠意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啊,這個嗎。」
愛倫坡原本正呆在二樓的書房裡找下一本偵探小說的思路,聽見她的問題,才像是從沉思之中緩了過來,沒過幾秒就給出了答案。
「是田山花袋。」
「他是偵探社的前成員,異能力叫『棉被』,大概是只要在棉被裡就能夠高速處理各類電子設備之上的信息……
嗯,就像是有人要攻擊論壇得到結果的話,他光是看著電子設備的屏幕,就能在瞬間建立起許多個備用論壇作為替代被攻擊。」
「而且他本人是宅男,每天無時無刻都守在電腦屏幕之前。」
「可是,太宰治不是應該和這個人認識嗎?」熒發問道。
「不要懷疑吾輩的答案。」
愛倫坡吃了一口小點心,繼續說道,「如果他不是你口中那個論壇的一員的話,在太宰治的拜托之下,他應該是會幫忙的。」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你要想讓普通人和異能力者在同一領域比拼能力的話……大概率是會失敗的,再聰明也沒辦法。」
說到這裡,愛倫坡將另一塊小點心送進嘴裡,有些模模糊糊的聲音堅定地說道,「當然,亂步先生是例外。」
「但你想知道的這個人選只能是田山花袋。至於他是怎麼和你擁有同一信仰的,你自己去問他就能知道了。」
熒點了點頭,「那麼我現在就去拜訪那位田山先生……嗯,能不能拜托坡君再告訴我一下他的住址。」
愛倫坡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強調道,「下午飯,吾輩不想吃外賣。」
「嗯,我會按時回來做飯的,坡君今天有什麼想吃的料理嗎?」熒點了點頭,預估了一下時間,問道。
「吾輩都可以,不挑食的。」
愛倫坡將地址用漂亮的花體字手寫在草稿紙上,撕下來遞給她,「交給出租車司機就行。」
「誒,坡君和田山先生是朋友嗎?連地址都能記住。」熒接過紙頁,好奇地問道。
「吾輩在組合之中是首席設計師,是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只寫小說的。」
愛倫坡頭也不抬的繼續手上的事情,「所以,有關於武裝偵探社的一切情報,早就在腦子裡面記住了。」
——
田山花袋的家在一棟非常普通的居民樓內,熒敲門敲了許久,等得都懷疑愛倫坡給的地址是不是對的、准備直接想辦法翻窗查看了,門才哢噠一聲打開。
田山花袋戴著眼鏡、裹著棉被像個蟬蛹一般,面色頗帶些由於熬夜引起的不精神,確實看起來就是宅男的模樣。
他原本有些茫然,但很快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你就是那位!那位讓神明大人破例殺人的!請代替我、拜托了、表達我的感謝、幫我向神明大人!」
熒聽著他激動得亂七八糟顛倒的語序,面色平靜地問道,「我們能進去再聊嗎?」
田山花袋這才反應過來,整個人直接側過了身體,面對著牆壁,大聲道歉著鞠躬道,「我家可能會有一些亂,請見諒!」
熒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在意。
但是,房間裡確實……非常的亂,到處都是垃圾袋,田山花袋裹著被子,縮到一角,才給熒留下能坐下的地方。
熒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關於我所信仰的那位神明。」
熒對於魈上仙馬甲處理過的事情都有印像,比如說那個校園暴力帖子裡的少年,她記得是個黑發黑眼、長劉海蓋過半張臉,看起來有些內向的少年。
不過看了帖子才知道,那長劉海應該是用來遮額頭上用煙頭燙出的疤痕的。
但眼前的這一位『田山花袋』,熒確實沒有半點印像。
「是這樣的……」田山花袋看起來感情頗為充沛的樣子,裹著自己的棉被,背對著熒,竟然在開頭就有些抽噎起來,「如你所見,我就是個喜歡裹著棉被窩在家裡的社會廢人而已。」
「我靠著自己的異能力,在法律限定的範圍內,處理一些情報,以此來賺取生活費。」
「就在『市中心殺人事件』發生的不久後,我收到了一個委托,讓我幫忙調查『青色的鬼魅』,也就是神明大人。」
「我原來以為這裡面沒什麼特別的。所以我就接下了這個任務,悄悄地黑進了市區的官方監控,很快就找到了神明大人的身影。」
「雖然神明大人就像一陣風那樣快,但是風也總有停留下來的時候,因此……我捕捉的,正是他停留的時候。」
說到這裡,田山止不住地哽咽起來,「你知道嗎?神明大人每次停留,都會拯救一個人!」
「嗯,所以呢?」熒注視著那一團不斷起伏的被子,繼續問道,「按著你的說法,你應該是不會和他見面的。」
「為什麼非要見面才能信仰神明大人!」田山花袋語氣激動地反駁道。
只是硬氣了那一句話,田山花袋很快又哽咽下來,「嗚嗚,神明大人,雖然我那樣對待他、我接下了調查他的任務……他也認真地守護了所有他能守護的人!」
「你不覺得嗎?這樣安靜地、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黑暗裡,做著拯救所有人的工作……累了卻只是隨便找個地方靠一靠,偶爾會很認真地看著燈火通明的城市……嗚嗚……
在看見他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那裡、看著萬家燈火通明的時候,我、我……我狠狠地哭出了聲啊!」
「明明、明明他應該是萬人傳頌的英雄啊!但他卻永遠只是安靜地在救人、不斷地、不斷地……我……從那一瞬起,我就相信這個世界上,如果有神明大人,應該就是他的模樣……」
熒默默地看著他用手捶著地,棉被裹著的一大團起起伏伏,想了想那位守護著璃月千年的夜叉仙人,默默地有些鼻酸。
「我明白了。」
熒嘆了口氣,「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將你的心意傳達給我們所信仰的那一位神明的。所以,那個向你下委托的人,到底是誰?這個可以告訴我嗎?」
田山花袋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很快回答道,「我查了查源頭,是一個叫『盤星教』的邪/教組織。」
「盤星教?」
熒皺了皺眉。
「對,原來是一個供奉什麼『天元大人』的組織,近幾年好像業務變了一樣,就是……在收集各種各樣的咒靈,後來我發現……他們之所以會盯上神明大人,好像就是因為咒靈的事情。」
「神明大人祓除的咒靈太多了……」田山花袋嘆了口氣,道,「大概是因為這個,他們近來的咒靈收集目標沒有達到。」
說到這裡,田山花袋吐槽了一下,「我明明早就向咒術界觀測部門『窗』的官方網站舉報了好久了!一直都沒有人去處理!」
「所以,你應該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熒皺眉問道。
「這個倒是沒有……」田山花袋說道,「因為情報工作很容易踩到危險線。所以我都是網上接活,對面除了能查到我在橫濱,也查不到更多的了。」
「算了……」熒嘆口氣,認真說道,「請記住,神明大人的名諱是『魈』,如果有危險的話,請一定要叫他的名字。」
一直背對著她的那個團子突然轉了過來,激動地朝熒的方向挪動了幾步。
「神明大人的使者……」田山花袋淚汪汪的眼睛認真地看著熒,「這代表著神明大人的認可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
熒沉默一瞬,回答道。
「嗚嗚,神明大人……請代替我向他表達我的感激之情,真的非常感謝神明大人,在暗中守護了我們的生活這樣久。」
田山花袋抹了把眼淚,轉回身體,繼續縮成了一個不斷起伏的棉被團。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主動邀請道,「我……其實我建了一個守護神明大人的論壇,你要加一下嗎?」
第60章
田山花袋將論壇的權限對熒完全開放後,熒就發現了自稱為政府內部人士的果戈裡,這家伙不僅把她的全套口供都復制粘貼了一遍,放在帖子裡作為『幫助大家了解神明大人』的科普帖。而且還在其他的帖子裡用著奇怪的語氣在『傳魈』。
比如說這個帖子——
『神明啊……即使所有人都說,『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話,那一定就是你的樣子』。即便是這樣,您也從未自稱為『神明』過。
我不禁帶入了我的想法來進行了思考:「神明」這個稱呼,於您而言……是否也是一種約束呢?
但作為您忠實的信徒,我仿佛只能通過這樣一種稱呼來表達對您的信仰,這恐怕也是我的思維受到了『作為人』的約束的結果吧?
我常常好奇——您身受業障所困……這常年殺戮從而沾染上的業障……那究竟是何等的存在呢?就是這業障……困住了您這縷風嗎?
因為這個,我總是陷入思考,您看……您的實力毋庸置疑,您就如同一縷風一樣……
沒有什麼能留下一縷風,所以,摒棄思想的角度來看,您應該是自由的吧?
但……身為超脫於人類的存在,您的思想卻也不免受到人類道德的約束——我並非是在表達不敬,只是想認真地、同您討論這些問題。
業障的束縛是表面的,它之所以能對您的行為造成影響……是因為您始終堅守著人類的道德底線。
因此在我看來,『神明』這個詞彙,從某些方面來說……是真的不適合您,因為您並沒有能夠冷眼旁觀、將人類視作造物的『神性』。
我對您的印像……從以上的話語看來,似乎是被束縛住的一縷風。但其實我有多方面的思考過……我認為,除了風以外,您還像一只鳥。
一只被束縛住的鳥。
殺戮的本性、纏身的業障、仙人的血脈……
對了,我並不了解『仙人』是什麼樣的存在。但是您的信徒曾經說過,『我是依靠出生和血脈的仙人,神明並非是我這樣的存在』——這是您曾經說出口過的話。
將殺戮的天性用於救人;將纏身的業障壓制在心底;身為仙人,卻行神明拯救世人之事……
沒有將人類視作造物的神性,反而有舍棄自我救世的神性……
這些是矛盾,是否也是您追求自由的意志的一種體現呢?
我仿佛在注視著您的時候,能看見雙翼被束縛住、卻仍然在掙扎著振翅飛翔的鳥。
請您注視我吧……注視您迷茫的、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信徒。
請求您降下關於『自由』的神諭與指引。』
熒用非常奇妙的表情看完了這個帖子,下面全都是一些用詞很、非常奇妙……但是大意都是『心疼神明大人』的回帖和留言。
「一些有提到神明大人在現實之中的信息的帖子,在審核後我就另外設置了權限……免得論壇被那些家伙用來當做尋找神明大人的工具。」
田山花袋生氣道,「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在那些家伙職責以內的事情,他們自己不去做的同時,有神明大人代勞了以後反而還要找神明大人的麻煩。」
熒看完那個關於自由的帖子,表情格外恍惚,將視線從手機上挪開,下意識點了點頭。
「雖然知道神明大人自己是不在意這些的,但正因如此,就更加心疼神明大人了!」田山花袋如是說道。
「我得先走了……」熒看了看時間,起身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你——」
「有什麼事情請盡管吩咐!」田山花袋對著牆壁鞠了一躬,「為了守護神明大人,我也會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熒沉默幾秒,終於忍不住發問了,「你,為什麼總是對著牆壁說話?」
「那個、這個……我不太擅長和女流……」
熒默默地看著他再次裹緊了自己的棉被花子,朝角落裡縮了縮……
所以,社恐成這樣,也還能為了『神明大人』激動得轉過身和她對視……真不愧是魈呢。
熒離開田山花袋的家後,去超市買了新鮮的食材,又補充了一些做杏仁豆腐的材料,才回到住處。
果然,太宰治已經在了。
「熒,下午好——」
他鳶色的眼眸微彎,半靠在大門旁的牆壁上,說道,「很久不見了,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蹭一頓飯呢?」
熒從他身邊路過,拿出鑰匙開門,「有什麼事情,太宰先生可以直說。」
「就是拜托熒的那個論壇,熒已經進去了吧?」
太宰治自然而然地跟著她走了進去,並且自然而然地將這件事情說成了『拜托』。
「我在查探之前『市中心殺人案』之中的那個『小醜』,你還記得嗎?」
「那家伙是殺人結社『天人五衰』的一員、國際通緝犯,作為武裝偵探社的任務,我最近正在追捕他。」
「那天發消息給你的時候,正是我的調查陷入瓶頸的時候……」太宰治雙手插在兜裡,面色平靜地繼續說道,「最後的線索就斷在那個論壇外面,我就自己試著用黑客手段和混進去的手段都試了試,都沒有成功。」
「最後,反而發現論壇創始人是武裝偵探社的前成員,田山花袋……」太宰治將整件事情都解釋了一遍,「而我原本正准備讓他幫忙破解論壇……這樣一來,就必須先想辦法說服他。」
「而說服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找來熒——所以為了省事,我就直接把論壇發給熒了。」
他無奈地攤了攤手,「這下子,所有事情我就都說清楚了吧?而且,這也是我們——武裝偵探社與組合的合作內容哦,要解決掉『天人五衰』,才有找到『書』的希望啊。」
熒在短暫地沉思過後,答應了他的請求,「我知道了,你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太宰治是一個『只要心裡有疑惑,就一定、必須要解開疑惑、得到答案』的人。
至少在熒的心裡是這樣的,要不然沒辦法解釋,這個人為什麼一直在她、魈和其他來自提瓦特的人,全都沒有表現出對於他和武偵的威脅性的時候,一直執著於這一點。
或者應該說,太宰治對於自己的安全感設置的危險警報閾值極低。
比如說,有些人只有在背包裡一摩拉都不剩的時候才會去賺取摩拉,這個條件『一摩拉都不剩』在普通情況下(不包括旅行者)是難以達到的,所以說是最高的閾值。
而有些人在身上還揣著大把摩拉、銀行中也存有大把摩拉,卻仍然會在沒有理由的情況下覺得自己會在不久的未來沒有摩拉,從現在就去賺取摩拉。
太宰治就是後者。
熒覺得,大概只有整個橫濱變成棋盤,上面的所有棋子他都知根知底,或者是掌握重要的、足以拿捏棋子的情報,他才會放下心來。
熒決定配合他,因為這是最簡單的方式。
和這種人智鬥是非常難的事情,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有著系統及系統背後的同伴的幫助,熒大可以選擇讓太宰治看到『她想讓太宰治看到的』。
因為,太宰治想要查探的,可是旅行者和旅行者的馬甲和熒之間的關系。
「嗯……」太宰治沉思了幾秒,很快想到了什麼,笑著問道,「我能請求晚飯添加一道蟹肉料理嗎?我很好奇,熒做的蟹肉料理是什麼味道的呢。」
「如果你帶了蟹的話……」熒收回了看向這家伙的視線,一邊領著他走進自己那棟小別墅裡,一邊叮囑道,「請待在客廳,不要亂走。」
熒去廚房做了晚飯,沒一會兒,浣熊卡爾和愛倫坡一前一後,從別墅自帶的小花園裡穿過,進到了太宰治正呆著的客廳之中。
小浣熊毫不見外,在沙發前的方桌下拽出堅果袋子,開始發出零零碎碎的聲音啃堅果。
太宰治將視線從電視機上本來就沒什麼興趣的節目挪開,轉向愛倫坡,微笑著打招呼,「坡君,好久不見了,下午好呀。」
「你的竊聽器放好了嗎?」愛倫坡的眼睛掩藏在劉海下,露出的下半張臉面無表情地問道。
太宰治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倒是問道,「坡君,你有沒有注意觀察過這棟別墅?」
「這裡就像是一間帶著廚房的酒店,住這裡的人在這裡下廚做飯、睡覺休息。但是也許連行李都不用收拾,隨時就可以離開。」
他單手支著腦袋,以非常尋常的語氣同對方探討著問題,最後幽幽地做出總結——
「就像是『旅行者』一樣。」
「吾輩早就查過,所有異世界的人,都是從某一天、突然間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而杯面小姐的活動軌跡。可以追尋到很多年以前,她一直在尋找哥哥的旅途上。」
愛倫坡總結道,「所以,你要說杯面小姐是旅行者,也沒有錯,這就是她的生活習慣。如果不是這樣,反而需要注意起來。」
太宰治繼續問道,「所以,在『青色的鬼魅』眼中,為什麼熒又是特別的呢?他不僅親口告訴了熒名諱,還允許熒在危險的時候呼喚他。而且,套用熒的經歷無法加入論壇,也是因為……熒是特別的啊。」
「聽起來是在討論我的問題。」
熒推著餐車從通向廚房的走廊裡出來,將菜品一一放置在桌面上,語氣平靜地、在愛倫坡開口之前說道。
太宰治絲毫沒有被抓包的感覺,點了點頭,道,「確實是,請滿足我的求知欲吧?」
「他本人並不在意名諱的事情,你可以理解為『不想讓別人呼喚他的名諱』,這是我作為信徒的私心……」熒看著太宰治,「他已經很累了。」
「至於特別,是因為在這次事件之中,他殺了人……仙人業障纏身,殺人是再造殺孽,會加深業障。」
「可是,你與其探究,為什麼我是特別的,不如想想……為什麼這次事件是特別的。」
熒最後說道,「畢竟,從那件事情以後,我們再沒有任何交集。」
晚飯後,太宰治用熒的權限瀏覽了整個論壇,而熒沒有避開他,打電話給了『公子』。
「小姐,晚上好……」達達利亞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是又有什麼委托了嗎?」
「我想拜托您,幫我轉達一個消息……」熒如是道,「如果需要報酬,您盡管定,只要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公子』閣下。」
「哈哈,當然可以,不過事先說好,即使大家同為旅行者的同伴……」達達利亞笑了笑,「我也是找不到那位仙人的。」
「那麼,「東京有一個叫盤星教的邪/教組織,他們在收集咒靈。但由於仙人祓除的咒靈太多,曾被他們調查過」,這個消息,或許您會有合適的傳達人選。」
熒如是說道。
「沒問題……」達達利亞沉思過後回答她,「至於報酬什麼的,請將更具體的情況告訴我一下,可以嗎?」
熒掛掉電話的時候,太宰治剛好也刷完整個論壇,他的神情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但也不難看出,他對其中的一些發言感到有些恍惚,而且欲言又止地說了一句,「真是不敢相信……」
「正是因為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人存在……」熒接了他的話,「所以我才會說,「對於我而言,如果真的有神明大人的存在的話,我相信那就是他」。」
一個人會撒謊,但是要天南海北、在網絡上互不相識的人一起撒一個謊……
太宰治覺得,論壇的創始人田山花袋辦不到、在論壇中被察覺到正混在政府組織之中的『小醜』辦不到,熒本人也辦不到。
唯一的答案就是——『青色的鬼魅』,他就是這樣的人。
孤身站在黑暗裡的英雄。
不需要贊美,也不需要信仰。
所以……那一次,他殺掉人的那一次案件,最後的結果導致了什麼?
江戶川亂步提前得知了『天人五衰』的陰謀,就像一場大火,提前被按在了剛起火星的時候。
——
時間回到昨天的晚上。
雷電將軍向來喜歡直接進入主題。於是在解答完宗像禮司的疑惑之後,她平靜地說道,「我准備仔細查一查,重雲被通緝一事的始末。」
宗像禮司沒對這件事發表意見,只是說,「將軍大人可以跟我去見見這個國家原本的掌權者,那位即將逝世的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
石板之間位於御柱塔的頂層,這是個極為安靜的地方,石板的大小大概是六塊榻榻米那麼大,上面刻著迷宮一般的奇妙花紋,看得久了,便察覺出這塊石板與普通石板的不同之處來。
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正是站在巨大的石板之前,他背著雙手,看起來頗為精神,並不像是將死之人。
石板之間的門打開,露出來人的身影。
雷電將軍的姿態和她同可莉、重雲逛街時,並無什麼不同,宗像禮司也只是推了推眼鏡,便跟著她走了進來。
「你們來了。」
國常路大覺轉身,看向異世的神明。
這和國常路大覺在聽著宗像禮司和她的談話時,在腦海裡構建的印像並沒有什麼違和感。
以『雷電』作為姓氏,也以『雷電』作為權柄,在異世界執政數年的神明。
「說實話,是否能夠信任你,我確實還懷有幾分疑惑。」國常路大覺如是說道。
「你的信任,於我而言,並非是什麼必須的東西。」雷電將軍平淡地回答道。
「我不是為了獲得某個人的信任而來,只是為了幫朋友一個小忙——她拜托我,來到此世成為掌權裁斷之人,我便來了。」
「原來如此……」國常路大覺問道,「『她』是那位旅行者吧,聽起來像是個萬能的人,連神明也是她的朋友。」
「並非……」雷電將軍搖了搖頭,露出些微的回憶神色,「沒有人是萬能的,她呀……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會因為缺摩拉,接各種委托、做到累得在野外靠著樹就能睡著。」
「這樣……」國常路大覺看著她的表情,繼續說道,「在她眼裡,你也並非一國掌權者,而只是一個朋友……大概是這樣的吧。」
「的確如此。」雷電將軍收起回憶的神色,回歸到平日裡的平靜表情。
「真是令人懷念的友情……」
國常路大覺便也以此作為閑聊的結束,繼續說道,「德累斯頓石板,即王權者力量的來源。」
「我已經在此壓制它很久了,正因為力量基本都花在了這上面,這個國家之內的許多事情,都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處理。」
「如果石板解放,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會擁有異能力。到那時,這個國家必然會因為這個直接陷入混亂之中。」
「因此,我選擇了壓制石板,將這個國家維持在表面的平靜之中,至少這樣,基本的秩序、普通人的生活依然可以維持。」
「我不反對你進行改革,讓這個國家真正變得穩定下來,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保證石板的力量被壓制著。」
國常路大覺如是說道。
「小事而已。」
雷電將軍抬了抬手,手指觸碰上德累斯頓石板的表面。
光滑干淨,冰冰涼涼的,和普通的石板並沒有什麼兩樣。
在兩位王權者的注視之下,瞬息之間,石板便消失在了原地。
「我將其收在一心淨土之中,一心淨土乃我追求永恆、逃避磨損的冥想之地,在那裡,一切與此世分隔,大可放心。」
雷電將軍收回手,面色平淡如常,仿佛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宗像禮司再次推了推眼鏡,面色微凝,卻稍顯出他的震驚神色。
遠在吠舞羅的周防尊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他微微皺著眉,神情微顯疑惑。
夢裡熊熊燃燒的火焰似乎還在眼前,火焰之中映著吠舞羅每一個人的身影,仿佛暗示著他的火焰將燒盡所有人。
而就在那一瞬,火焰如同被水澆滅一般瞬時消失了,他也就驚醒過來。
他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現在的感覺。雖然和石板之間的聯系突然變得朦朧了起來,但能動用的力量卻並沒有減少。
而且,由於那種聯系的朦朧,他似乎不再被暴戾的力量所操控,也感受不到那搖搖欲墜的達摩克利斯劍的存在。
「有什麼問題嗎?」
雷電將軍看著沉默之中的兩人,面色平靜,似有不解。
第61章
選擇三神之中的『雷電將軍』作為馬甲發給熒,也正是因為一心淨土的存在。
即便是通過梧桐葉蝴蝶,將魈仙人的力量完整地傳遞給熒,又通過『吞天之鯨ㆍ只角』等材料,將愚人眾執行官『公子』的力量完整的傳遞給熒,提瓦特眾人依然還是有些擔憂旅行者的安全問題。
因此,阿貝多便開始想辦法將神明的力量避開世界規則和系統限制,交到熒的手中。
『一心淨土』便是避開世界規則,將雷神本人作為魔神的力量,直接傳遞給熒的『雷電將軍』馬甲使用的必備品。
因此,將德累斯頓石板存放於一心淨土之中。不僅沒有人能在雷電將軍馬甲不准許的情況下觸碰,而且由於一心淨土本來的作用,王權者對來源於石板的力量也能正常使用。但由於躲避了世界規則,所以不用承受『墜劍』的束縛。
「既然如此,我也安心了。」
國常路大覺在短暫地感受了現在力量的使用情況,如是說道,「我死後,原本作為我個人的氏族的非時院,也會成為你的助力。」
「希望這個國家,能夠擁有美好的未來。」
國常路大覺注視著眼前這位異世界的神明,面色嚴肅地說道。
非時院的兔子將雷電將軍帶到了七釜戶中另一處居所,也是這邊罕見的高樓,落地的窗戶能看見七釜戶外的鬧市,閃爍著的霓虹燈光彩。
但雷電將軍顯然對窗外景像並不好奇。於她而言,住所只是一處打坐的地方,周圍環境是好是壞都沒什麼影響。
「您若是有什麼吩咐,同我說就行。」
非時院的兔子恭敬地彎腰說道,面具遮掩了他的臉、長袍遮掩住他的身形,只從面具之下傳出微微顯得沉悶的聲音。
「那便替我查一查所謂的咒術界御三家,盡快將詳細情況遞給我即可。」
雷電將軍一邊頗為冷淡地說道,一邊已經極為自然地、在日式榻榻米之上盤起腿開始打坐。
第二天一早,重雲剛早起,練了一會兒功,吃過早飯,就聽見了按門鈴的聲音。
雷電將軍面色平靜地抱著雙臂,站在門口,「你既然有除盡天下妖邪的願望,想來應該是會尋求武藝上的精進。既然如此,我也無事,便來指點你一二。」
重雲眼睛一亮,打開鐵門放她進來,語氣裡帶著些興奮地說道,「那便多謝將軍了。」
於是,五條悟聽聞了昨日的消息,前來拜訪之時,就看見了重雲被長/槍勾起的彎月形狀的弧線挑飛的情景。
雷電將軍則是手握槍柄,寬大的袖口自然垂落,眉眼凌厲,幾乎是五條悟出現的那一瞬,便轉過方向,自然地看向了直接瞬移進小花園的他。
「何人?」
雷電將軍握著槍柄的手腕一轉,便將那柄長/槍收了起來。
但武器雖然收了起來,她本人身上那股殺氣卻絲毫未收,五條悟明顯感受到。
要是自己擅自做出什麼危險性的動作,絕對會在瞬息之間發生些什麼危險的事情。
因此他笑眯眯地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手勢,「啊呀,我只是來看看我可愛的學生的嘛。」
重雲撐著大劍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液,替他解釋道,「將軍,這是五條老師,這座房子正是五條老師借我住的。」
「既然如此,那一會兒便收拾收拾,隨我走吧。」
雷電將軍收回視線,在短暫地沉思過後說道。
「嗯……的確……」重雲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總是打擾五條老師也不好。」
「啊,搬走的事情可以等等……」五條悟從遠處走過來,「棘和憂太今天在東京市內有任務,我聽他們說,今日准備在任務結束後和真希、胖達一起來看你來著,老師我下午還有事情,就早上先來了。」
「誒?」重雲似乎是有些驚訝,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發頂,頭頂那根呆毛直接被他壓塌了下去,「這樣嗎?」
他猶豫了一二,還是說道,「那……那五條老師和同學們都來看我,應該是不會被禪院家遷怒的吧?」
「哈哈,老師我好歹也是咒術界最強誒,這種事情總歸還是能保證的。」
五條悟拍拍他的肩膀,這樣說道。
「呼……」重雲松了口氣,問道,「那五條老師來還有些什麼別的事情嗎?」
「正是想來問問,昨天那些雷霆閃電,都是誰做到的……」五條悟看向雷電將軍,微微打量了一二,笑道,「現在已經有答案了,大概就是這一位吧?」
雷電將軍顯然對於他的話沒有產生什麼太大的波瀾,而是說道,「時候還早,重雲,你且先靜心凝神,緩一緩純陽之體,十分鐘後繼續。」
「嗯嗯……」重雲答應道。
隨後他看向五條悟,被汗水沾濕的臉頰看起來滿是紅暈。雖然一副很累的樣子,但他眼神明亮,顯然對來自將軍的指導十分珍惜。
「昨日之事,的確是將軍在幫我的忙,五條老師,那我就先去歇息一二了。」
五條悟朝重雲招招手,看著他離開,便聽雷電將軍簡潔道,「十分鐘時間,不要長篇大論,有什麼事情簡單說來即可。」
「啊,真是直接啊,不愧是被稱作『將軍』的人嗎?」五條悟笑著,說了這樣一句,便切入了正題,「你應該是想為重雲要個公道的吧?」
「這個公道,若是要我親自才能要回,那便不止是要個公道了。」
雷電將軍稍稍抬眸,看向他,紫色眼眸中隱約可見那殺伐果斷的雷光閃過。
「哈哈,我覺得,事情一定會走到『不止是要個公道』的程度,你已經可以開始做好准備了,將軍。」
五條悟注視著這位『將軍』,抬手將鼻梁上架著的墨鏡取下,六眼之中,只覺得如同是在看雷霆閃電。
雷電將軍的力量收斂得極好,但單單是看著她,便深覺那股難以言明的危險之感。
但又只能看見她身上那些三重巴紋的裝飾似乎有紫色的微弱電弧跳躍著。
雷電將軍馬甲或許並不能直接給人這種感覺。但阿貝多考慮到像『六眼』一樣的觀測性技能,提前做了防範措施。
實際上,五條悟所窺到的這些,是因為雷電將軍馬甲通過一心淨土連接著那位手中握著雷電權柄的稻妻執政之神。
也就是這具身體作為雷電將軍親手所做的人偶,才能承受魔神的神力。
而且,一心淨土這個連接通道,是需要能量維護的,這些能量是從角色扮演系統之中截取而來。
而角色扮演系統又是通過拯救世界的進度條進行積攢能量的活動。
因此,才會有通過進度條解鎖神明馬甲使用能力時長的說明。
所以說,如果不是阿貝多對整個角色扮演系統進行了改造,這些由熒自己打工賺的能量都會被系統收走。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直接全都用來給她提供可使用的力量。
總而言之,這些電弧跳得五條悟覺得眼睛有被微弱的刺痛到。
於是他又重新戴上了墨鏡,便聽見對方平靜答話,後半句似乎有些逐漸柔軟下來的感覺。
「只是些渣滓而已,隨手而為,自然無需做准備。」
五條悟聽她話語裡的內容,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但很快看見雷電將軍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小別墅的院牆上。
院牆上站著一只小團雀,輕巧地跳來跳去,一邊嘰嘰喳喳地叫著。
雷電將軍抬起手,長長的袖擺被風吹過,微微搖晃,那只小團雀很快便飛了過來,站在她手上虎口處,朝著她歪了歪腦袋,叫道,「啾啾。」
五條悟就這樣看著,對方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只灰撲撲的小團雀奪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著將軍你的『隨手而為』了……」他笑著道,「對了,姑且一提,咒術界的爛橘子是殺不盡的,殺掉了一波,很快就會再爛一波。」
小團雀只在雷電將軍的手上停留了幾秒,便被五條悟的說話聲驚走了。
「此世諸多不尋常之處……」雷電將軍看著小團雀飛走,表情依舊沒什麼太大變化,「但唯有一點不變,若心有惡念,有坦途大道不走,偏要去那歪門邪道的捷徑,天雷自會裁斷。」
「我說……」五條悟突兀地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們異世界的神明,都是這樣像機器人一樣沒什麼感情的樣子嗎?」
「機器人?」
雷電將軍稍有不解,但似乎又從奇怪的地方理解了一二,道,「這具身體,確實是人偶,或許與你口中機器人有些相同點。」
而且,雷神乃是追求無念無執的神明,作為雷電影所造的人偶,雷電將軍自然設定為永恆的追逐者,既無念也無執,自然在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麼情緒波動。
「人偶?」五條悟頗為好奇地再次上下打量她,問道,「你這具身體是人偶?也是,聽重雲之前所說,異世界的神明還執掌著國家政權,原身應該是要留在原來的世界的執政的。」
雷電將軍並沒有要向他多解釋些什麼的樣子。因為重雲已經從屋內歇息完出來了。
因此,五條悟在觀摩完幾遍雷電將軍的武藝之後,便自己離開了。
而無論是雷電將軍,還是重雲,在武藝一道,都是追求精益求精,絕不會停下腳步的人。
因此,等到真希和胖達先到的時候,就看見了兩人的對練。
重雲中途因為純陽之體歇息了片刻,真希便興奮地拎起自己的咒具,上前挑戰了。
對於雷電將軍而言,她並不需要休息,敢於向她請求指點武藝的人也不多,因此就繼續指導了下去。
只剩下胖達坐在旁邊,和剛剛才歇息完、出來便發現將軍已經開始教導真希的重雲聊天。
「誒……這一招,原來是這樣的嗎?」重雲頸間放著一條冰水浸過的毛巾,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的對練招式。
硬生生地把胖達正准備問出口的、關於昨日的晴天落雷一事的話題憋回去了。
真希同重雲一樣,是個越戰越敗、便越要繼續戰下去的人。
但是她骨子裡又多了幾分不肯認輸的倔強,因此就一直打了下去。
而且,真希在武藝一道頗有天賦,重雲坐在旁邊看著招式,也能想明白許多早上想不明白的招式,雷電將軍便一直指導了下去,沒有叫停。
胖達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自己剩下那兩位『應該不會和重雲真希一起卷起來』的同伴,原本定下是來開個party安慰重雲的活動,最後演變成為了特別指導『雷電將軍』對兩人的額外加練。
結果,胖達也在無聊的觀眾活動之中真香了,看著對練,在真希累得完全爬不起來時,頂了上去。
直到晚飯時,兩人一胖達躺倒在地,一起感嘆道,「好餓呀……」
「對了,狗卷同學和乙骨同學呢?」重雲疑惑問道,「他們不是也要來嗎?」
「不知道,打個電話給伊地知先生問問吧。」才從對練之中緩過來的真希如是說道。
胖達於是掏出了手機,打了電話過去。
「您好,這裡是伊地知潔高,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那邊的人下意識這樣說道,但顯然是沒看備注。
「是我,胖達,伊地知先生……棘和憂太的任務怎麼樣了?」
胖達伸手揉搓了兩下自己毛絨絨的臉,稍微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
「遇到了意外出現的准一級咒靈,受了點傷……」伊地知潔高在那邊說道,「不過沒什麼大問題,已經在家入小姐那裡了。」
胖達看著重雲和真希兩人都投注過來的擔憂目光,繼續問道,「我記得不是去清理集群的二三級咒靈的任務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准一級咒靈?」
「五條先生已經在來這邊的路上了,現場的殘穢之類的我都有好好保存,應該很快就會出結果,到時候五條先生會告訴你們的……」
伊地知潔高安慰了學生們幾句,「不用擔心,狗卷同學和乙骨同學受傷都不嚴重。」
真希一把按住了正准備起身的重雲,說道,「這不一定和你有關系,都說了那個笨蛋老師會處理,你就先跟著將軍大人好好練功,這樣好的條件可不要浪費了。」
「對啊,我們打聽到事情經過後就會告訴你,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和禪院家那些家伙沒有關系的。畢竟『窗』的消息一向容易出錯。」胖達應答幾句,掛了伊地知潔高的電話,一起勸道。
「『窗』?」雷電將軍站在一邊,並無陪練指導了一天的疲憊神色,稍微露出些好奇表情,問道。
「就是提供咒靈消息的情報機構。」禪院真希推了推鼻梁上的咒具眼鏡,冷笑道,「那些沒用家伙占據著位置,消息不出錯就怪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雷電將軍的表情更加冷了下來,卻是說道,「如果你想去的話,就拿起你的重劍,重雲。」
「不管是作為同伴,還是作為執政之人,我的確都會認真處理此事。」
「但作為武者,一切戰鬥都是磨煉自己的工具,武藝之道永無盡頭,武者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中的武器。」
「我知道……」
重雲握緊劍柄,練功練了一天,他的眼睛依舊明亮純淨,「多謝將軍,我……如果是因為我,連累了狗卷同學和乙骨同學的話,我會自己親自用手中的武器找回來……我與行秋常常說起俠義精神,絕不會忘了這些的。」
第62章
一行四人一起去了狗卷棘和乙骨憂太的任務地點,恰好趕上了五條悟從自己原本在忙的事情中抽身趕來。
無論是咒靈還是咒術師,在使用咒力的時候,都會殘存下一定的『殘穢』。而且,每個咒力使用主體,殘留下的殘穢,都是不一樣的。
五條悟在使用六眼查探過殘穢後,被純黑色眼罩遮住的臉上仿佛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但幾個學生都明顯察覺到他的情緒和平時不太一樣。
片刻後,五條悟開口說道,「雖然我本來也認為,這也許會是那些老橘子做的事情……但實際上,這個咒力的殘穢,我不可能會認錯的。」
「既然是你認識之人……那麼是否與重雲之事相關?」
雷電將軍能察覺到那些咒力使用留下的殘穢。這些由負面情緒而產生咒力繼而留下的殘穢,周圍的空氣也給人一種稍微有些粘稠、扭曲的不舒服感覺。
但是要她仔細分辨,這些殘穢到底都是誰的,那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了。因為她也不認識這些咒力殘穢的主人。
「如果你這樣問的話,那麼答案就是否定的了。」
五條悟似乎從那種情緒中很快緩和過來,又重新變成了平時那種有點不著調的樣子,繼續說道。
「在最開始,重雲去葦中學園出任務時,現場也有留下這樣的殘穢……由於『窗』給出的情報與實際咒靈差距過大,我也去現場轉了一圈。」
重雲下意識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認真地陳述了自己的思考,「『窗』作為咒術界的咒靈觀測情報機構……竟然能將特定咒術師的任務目標和地點多次泄露出去給同一個人,仔細想想……這樣的事情,恐怕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了。」
「的確……」雷電將軍的神色越發冷了下來,「所謂咒術界……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哈哈,習慣就好……」五條悟攤攤手,露出稍顯無奈的表情,「所以我之前才會說,事情一定會發展到『不止是要個公道』的地步。」
一邊這樣說著,五條悟很快又將問題引回正軌,笑著說道,「這個咒力殘穢的主人,名叫夏油傑,是我多年前、還在東京咒術高專念書時的同學,也是硝子的同期哦。」
「不過,他早就叛逃了,現在應該稱呼為『詛咒師』更為合適。在此之前,我也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有關於他的消息了。」
「叛逃多年,仍然逍遙在外,甚至還能拿到『窗』中的消息……」雷電將軍微微點頭,但顯然並非是贊賞,「這個咒術界,真是無用。」
「不過,當時那個任務,原本我是准備讓憂太過去的……」五條悟說道,「當時我已經把名字報上去了,但是憂太那時候還不能穩定地控制裡香的力量,我也臨時有別的事情,就想著先讓重雲帶著惠去看看。」
「所以這件事情,其實和重雲沒有什麼關系……」胖達拍了拍重雲的肩膀,說道,「反而是重雲被牽扯進來了。」
「嗯,所以,我說啊——根本沒必要擔心這種事情……」真希扛起咒具,說道,「我們一直都是能夠一起戰鬥的同學和同伴,沒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區別之類的。」
「嗯……」重雲被她的直球同伴發言說得一愣,露出了稍有些無措的表情,但很快極為認真地說道,「其實我知道的,但是正因為這樣,我也才會越發在意這種事情……總之,我也一定會繼續變強的。」
「對,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變強……」真希認真說道,「我認識的重雲,就是為了『終有一日要將所有邪魔除盡』這樣宏大的目標,能夠摒棄掉其他的雜念,一直向前,心中除了變強、不再想其他事情的人。」
「也就是這樣的重雲,才是胖達我所認識的重雲……」胖達也附和道,「因此,其實早就覺得,會有那麼一天的吧?既然已經見識過『光明的咒術界』,那樣的地方……那麼重雲也終有一天,因為『願望』這種事情,從而離開高專、離開這個咒術界。」
「但是不管怎麼樣,重雲是不會變的……」胖達笑著說道,「重雲還記得,你離開之前,我們最後討論過的話題嗎?『重雲啊,可是眼裡只有練功、心裡只想著驅邪除魔的人』。」
「只有這樣純粹的重雲,才會擁有這樣說起來十分簡單。但實現的希望渺茫之極的願望吧。」
「因此,胖達我可是抱著滿分的期待,等著重雲實現願望的那一天。」
「我其實不太知道該說什麼……但我一定會努力的!」
重雲伸了手,將手放在胖達搭在自己肩上的、毛絨絨的熊掌之上。
他的眼睛是很淺的冰色,包括眼睫毛,也同他的發絲一樣。
因此,這樣冷的色調,在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說話也極為認真時,連那張頗有少年稚嫩感的臉頰都無法掩蓋其中的冷意和鋒芒。
只是頭頂的呆毛,也讓人沒辦法忽略他的呆萌感罷了。
真希也順手將手搭了上去,一邊認真地說道,「我可是不會輸給你的……」
一邊微挑眉梢,笑道,「重雲,你個子還能長嗎?」
「我、我當然是可以的!」重雲微微睜大了眼睛,略微抬起視線看向真希,以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道,「只要勤加鍛煉,一定可以繼續長高的!」
「哈哈,真是年輕人的熱血對話,連我也稍微有些羨慕起來了呢。」五條悟圍觀半天,最後如是說道。
「武藝之道,並非只是一時熱血就能走下去的……」雷電將軍收回了注視著兩人一胖達的視線,「但是,無論是重雲,還是真希,在此道之上,成就都不會低。」
「怎麼不對胖達做出評價?」五條悟問道。
「是我未曾見過的一種人偶……」雷電將軍順著他的意思點評道,「外表頗為奇特,應該是可莉會喜歡的類型,有三個內核,要害與常人不同,運轉則似乎是由咒力支撐……但他又能自己產生咒力……總而言之,原理我尚且不太清楚,便不做具體評價了。」
「可莉會喜歡的類型?」五條悟在意的點明顯頗為不同。
「可莉喜歡毛絨絨的東西……」雷電將軍一邊解釋道,一邊將話題繼續拉回正軌,「看你的樣子,似乎對夏油傑所在之處避而不談。」
「既然多日前就已經知曉了那家伙的存在,現在該也有些消息才對。」
「嗯……要是我說我沒什麼消息……」五條悟抱著雙臂、摸著下巴,開玩笑道,「將軍你會不會也把我劃分到『無用又占著位置』的地方去,等過幾日一起清理掉?」
「具體的情況,我自會考察。」
雷電將軍說道,「不過,東京咒術高專……是我考察以來,唯一一個算是還滿意的部分了。」
「嗯,聽起來是頗為榮幸的事情……」五條悟的話題轉移得頗為突兀,「我的確有傑的相關信息,之前葦中學園事件後,我就跟著『窗』的這一條線查了下去,今天去處理的事情也正是這個……我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圈套,抓到了一個詛咒師,據他交代——」
「夏油傑和『盤星教』有些關系,嗯,具體什麼關系……他應該是這個教會的『教主大人』吧?」
他說完消息,神色便正常起來,仿佛剛才隨意地轉移話題、又很快轉移回來的人並不是他自己一樣。
雷電將軍也沒有深究這件事情的意願,只是隨後接受了五條悟交換聯系方式的請求,「對了,仔細想來,達達利亞交給我的情報中,確是提起過你。」
「哦?」五條悟露出頗為好奇的目光,「看來你們來的人來不少嘛,這位『達達利亞』是怎麼說的?」
「咒術界最強,與高層關系緊張,是革新派的代表人物,可用之。」
雷電將軍簡潔地回答道。
五條悟摸著下巴道,「……『用』這個詞語,還真是高傲啊。而且,我可是最強誒,將軍你難道都記不住最強的臉嗎?怎麼可能才想起來。」
「你一直關注著重雲的行蹤,也是在試探、等待,『提瓦特』之人、能夠幫你實現革新之人的到來……」
雷電將軍的表情依然未變,話語簡潔但一針見血。
「於你而言,我們是變數,也是實現目標的機會。但對於我來說,永恆之道,沒有什麼是必需品。如果有的話,那也只是永恆之道毀壞的開端罷了。」
「的確,聽重雲提起提瓦特大陸時,我就想,來的人應該不止他一個……」五條悟看著雷電將軍,仿佛希望從她的表情中看出點什麼來,「我最開始以為,會是那位『旅行者』來著。」
「我的確與『旅行者』不同……」雷電將軍搖了搖頭,「旅行者會與你成為同伴,但我只是在看,你是否是可用之人。」
「若是無用,那便換一個。」
五條悟和她對視著,即使隔著眼罩,也能很簡單地感受到,雷電將軍所言屬實,她的確考慮過這種事情。
大概,這就是所謂『神明的傲慢』吧。
而且,或許在對方眼裡,剛才這樣直來直往的談話,也算得上是一種『試探』和『拉攏』。
「我記得,你乃是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家主……」雷電將軍看向他,「雖說你是革新派,但五條家似乎並非革新派。」
「這一點將軍你大可以放心,五條家的爛橘子你可以隨便處置……」五條悟明確地表態,「至少在咒術界相關的事情上,我認為我們的目標是完全一致的。畢竟,我可對這種地方完全沒什麼榮譽感和歸屬感呢。」
隨後,五條悟的語氣迅速地轉變為吐槽形態,「不過,將軍你這上位者的姿態明明十足,怎麼半點話術都不懂呢?你這樣直來直去,真的有人會幫你工作嗎?你學習做人偶真的不是用來幫自己實現007永恆工作制的嗎?」
「無禮……」雷電將軍冷淡地瞥他一眼,「話術之間,繞來繞去,不過浪費時間罷了。有這些時間,不如拿來精進武藝,或是做些別的正事。」
她拂了拂袖,說道,「我還有事,便——」
五條悟垂下視線看了看手裡的手機,家入硝子給他發了短信,說學生的傷都已經沒事了,於是五條悟打斷了雷電將軍——
「我餓了誒,這附近我碼了好幾家甜品店,將軍你來嗎?」
第63章
總而言之,在學生們和五條老師的熱情邀請下,雷電將軍還是和幾人一起去了五條悟口中的『超好吃的甜品店』。
對糖分攝入沒什麼要求的學生三人組,面色恍惚地看著雷電將軍和五條悟兩個甜食愛好者,吃掉了好幾塊甜膩膩的奶油蛋糕。
「這家的奶油蛋糕是特色哦,怎麼樣,不錯吧?」五條悟豎起大拇指誇贊道。
雖然很好吃,但是吃了一小塊就會膩的真希和胖達坐在一邊,重雲則是點了冰淇淋蛋糕。
因此,只有同樣吃了好幾塊的雷電將軍點了點頭,對他的話表示同意。
「看來我們的口味差不多啊……」五條悟摸著下巴如是說道,「那下次可以用甜品賄賂將軍了吧?」
雷電將軍拿起手邊的餐巾紙,姿態自然又優雅地擦拭著嘴角的奶油,平靜回復道,「愚問,甜食於永恆雖無害,但也無益,可有可無之物罷了。」
重雲將最後一口冰冰涼涼的蛋糕送進口中,想起旅行者曾經說過的話,眨了眨眼睛,默默地低下了頭。
此時,雷電將軍接到了來自達達利亞的電話。
「將軍,晚上好呀。」
五條悟頗為驚訝地看著雷電將軍拿出的手機,吐槽道,「你把這個一拿出來,畫風就完全變了,明明之前還是古代貴族畫風,裝扮和舉止都很像。」
「嗯……」五條悟思考了幾秒,隨後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手機一拿出來,就像是出cos的宅女了。」
「哈哈哈……將軍你不是去找重雲了嗎?這是誰啊?」達達利亞在另外一邊接口道。
「有何事?直說便可。」
雷電將軍沒打算理五條悟的吐槽,也沒打算回答達達利亞的問題。
「嗯,最新消息,一個叫『盤星教』的邪/教組織一直在收集咒靈。但是近來由於那位魈上仙的007工作制效率太高,祓除的咒靈過多,所以『盤星教』曾經盯上過他。」
達達利亞陳述完事情的大致經過,便繼續說道,「『盤星教』的相關具體情報,我已經發到了你的郵箱裡了,將軍請注意查收哦。」
這份情報詳細地描述了『盤星教』的具體經營活動,包括尋找、收集咒靈,以及通過咒靈和咒術對普通人實施的騙術和威脅。
並且,『盤星教』還為一些有錢人提供相應的咒靈咒術殺人服務,以此來達到合作的互利共贏目的……不過,據情報中所描述的,這些有錢人的下場也都很慘。
畢竟『失蹤』這兩個字,基本就可以證明是成為了『盤星教』收集的那些咒靈的養料了。
雷電將軍將手機屏幕摁熄,面色絲毫沒有改變,只是說道,「五條,隨我去七釜戶一敘吧。」
「看來將軍已經有想法了啊。」
五條悟姿態極為隨意地靠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微笑著說道。
——
第二天,東京,Scepter4,監測機構。
「盤星教據點位置無誤。」
大屏幕上以模糊的畫質印出了正聚集在門口的一行人。
宗像禮司抱著雙臂站在操控台旁邊。而伏見猿比古正以一種加班後的厭世臉陳述著工作進度。
用臨時撥來的小型監控設備進行布控的後果就是這糊得沒辦法拯救的畫質。
昨晚進行布控的人是赤之氏族的成員。畢竟就算不穿Scepter4的制服,青之氏族的成員身上也大都帶著一股『我是政府官方成員』的氣息,很容易讓這種犯罪組織的人察覺。
所以被派去對接的伏見猿比古花費了極大的心力跟扮成路燈修理工的出羽將臣強調應該把監控設備放在什麼樣的角度上。
溝通完成後,他只覺得還好對面不是八田美咲。要不然的話別說一晚上了,幾晚上他們都搞不完這件事。
伏見很快將特寫給到了屏幕中那些聚集的人身上,面部識別功能打開,監測系統與官方犯罪系統相連,花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用來將幾人的面部數據和情報中的進行對比調整,並且調出了犯罪數據。
「盤星教教主夏油傑信息無誤,系統顯示其犯罪記錄為『夏油夫婦被殺案』的案犯。」
「其他詛咒師信息無誤……」
伏見猿比古用絲毫不加掩飾的厭世聲線,將屏幕正中央的那些詛咒師身份確認了一遍,並且將其彙報給宗像禮司,最後總結道。
「那位將軍大人提供的所有情報,全部正確無誤。」
還沒等他歇一歇,這些人又很快乘坐著監控中無法顯像的咒靈出發了。
「空中咒力軌跡偵查器運行中……運行結果正常無異,能量波動無較大偏差……根據咒力軌跡模擬其行動目的地為……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符合預期。」
「軌跡無誤差,預計半小時後到達。」
「對接黃金氏族和白銀氏族。」宗像禮司非常習以為常地忽視了下屬的加班厭世臉,繼續下著命令。
「已對接……」
伏見猿比古熟練地在鍵盤上操作著,片刻後,屏幕一角出現了白銀之王那架曾經墜毀的飛船『天國號』的內部操控台。
非時院的兔子朝屏幕這一側的宗像禮司禮貌性地行了一禮,「……『天國號』正處於預定軌跡之中,無失誤,預計將於盤星教教眾返程中抓捕其首腦,吾王、將軍大人與白銀之王,正在『天國號』之上。」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回答道,「一切無誤,我將帶隊清理盤星教據點,確保一切由Scepter4接管,Scepter4監測機構留任負責人為伏見猿比古,接下來由他與你對接消息。」
「明白……」
非時院的兔子以此為結束語,關掉了對接的通話,在他身側,另一個兔子退出操作室,去到天國號的艙室之中。
天空上的景色格外干淨,是飛船上的舷窗被淺藍色的色彩占得滿滿當當。
布置得十分典雅的榻榻米之上,國常路大覺、伊佐那社與雷電將軍分別跪坐著。
「將軍大人,初次見面……」伊佐那社微笑著道,「我是伊佐那社。」
雷電將軍微微頷首,直接道,「不怎麼管事的第一王權者,我記得。」
伊佐那社被她直接過頭的一句話說得笑了起來,「過去確實一直逃避著,將自己關在這『天國號』之上,但現在……總該是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的。」
「有這樣的覺悟,終歸是好的……」雷電將軍平靜地想了想,「過段時間,青之王那邊的事務就會堆積起來了,你可以和他商量一二,一起加班。」
國常路大覺罕見地笑了笑,「真是沒想到,你也有加班的一天。」
伊佐那社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露出無奈的表情,「中尉。」
非時院的兔子正是在此時來彙報的,他垂下視線,恭敬地說道,「一切計劃正常。」
——
東京咒術高專。
巨大的鳥類咒靈張開翅膀從天而降,帶起的狂風將學校兩旁的樹葉帶得翻飛起來,數位詛咒師從咒靈背上一躍而下。
為首的人穿著五條袈裟,袈裟寬大的衣擺在從鳥背上躍下之時被風吹得鼓脹起來,連帶著他那頭半丸子黑長發也在空中飄了起來。
咒術高專內為外來咒力入侵設置的警報聲響了一片,五條悟正在辦公室內,把玩著手上的水性筆,筆杆在他手裡轉過一圈,很快『啪嗒』一聲掉落在桌面上。
「嗯?果然是這樣啊。」
五條悟笑著嘆了口氣,沒有撿起來,而是從辦公室靠椅上起身,手揣進褲兜裡,從窗口一躍而下。
他闊別多年的這位老同學,已經神色自如地笑著搭上了乙骨憂太的肩膀。
「你不會就是來向我的學生們鼓吹你那些奇怪想法的吧?」五條悟瞬息便站在了乙骨憂太身側,用仿佛敘舊一般的語氣,略微帶著殺氣地說道,「給我離他們遠一點啊,傑。」
「這些都是你的好學生啊……」夏油傑笑著問道,「不過,還有一個不在這裡,連你也沒能護住他嗎?」
五條悟沉思幾秒,戲精似的露出傷心表情,反問道,「傑,你這是在怪我當時也沒有攔下你嗎?」
「你這樣一說,我就感覺……你惡心人的功底比起當年來只增不減啊。」
夏油傑退後幾步,表情重新變成剛才那副笑著的模樣,說道,「還是說正事吧,我是來下戰書的。」
「即將到來的12月24日,我們將在日落時分,發起百鬼夜行!」
他的笑容逐漸變得瘋狂起來,「我將在京都和東京新宿釋放上千只咒靈,並且給它們下達『趕盡殺絕』的命令,讓我們互相咒殺吧!」
就這樣,留下一眾咒靈拉住五條悟的腳步,夏油傑帶著詛咒師眾人乘坐那只鳥類咒靈離開。
與此同時,Scepter4監測機構內,伏見猿比古在內部頻道中,向飛船『天國號』,實時更新了夏油傑一眾人的位置。
同時,他在非時院研究人員最新的成品『咒力軌跡偵查器』使用反饋報告上,隨意地填下了『一切正常』四個字。
第64章
天空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但同時又是一個很普通的地方。人們習慣於它的存在,但對於在雲層之上的情況又從不關心。
所以,在高空實施對盤星教眾人的抓捕計劃,是最為隱蔽的。
「預計還有三分鐘進入可視距離。」
慢悠悠閑聊和喝茶的兩位王權者放下了茶杯,雷電將軍睜開微闔的眼眸,仿佛從旁若無人的打坐狀態中蘇醒,起了身。
她寬大的袖擺從榻榻米上掃過,動作姿態平靜而從容,連武器都沒有拿出來,便由兔子領路去往艙體之外。
這次行動,『天國號』為主艦,但依然有許多戰鬥用的飛機在附近待命,也有白銀氏族的『幻覺制造能力者』貓。
伊佐那社去了貓那邊,確保一切進程順利,貓的能力也能夠正常施展,進行最後一層隱蔽性的保證。
而黃金之王將帶著非時院的兔子們,以最快速度抓捕所有詛咒師成員。
至於詛咒師的首領,那位盤星教教主夏油傑,則是由雷電將軍親自解決。
「夏油傑是特級,他的咒靈操術非常棘手,將軍……」
伊佐那社曾經這樣確認過——畢竟這不是對決,而是要求迅速抓捕或立刻就地格殺。
神明和人類之間的差距能有多大呢?如果大到連這個世界的頂端戰力對於她而言都只是這樣的話……
「我曾答應過五條,夏油傑我會親自處理,不必要的擔心可以留給你們自己。」
雷電將軍當時的回應格外簡單,動作、語氣、神態,也都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我還想到時候去大牢裡嘲笑傑那個家伙呢,看他氣急敗壞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在那天晚上,五條悟當時微笑著,這樣說道,「這樣小小的要求,將軍可以答應嗎?」
艙門打開,風從外直接猛灌進艙內,掀起了她的衣擺和長發。
雷電將軍朝外走去,一步、兩步,穩穩地走在虛空之上,衣衫袖擺飛舞著,其上所描繪著的雷之三重巴紋也隨之舒展又卷曲。
夏油傑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咒靈已經飛到了雷電將軍身前。雖然間隔尚遠,但那道身影的存在感實在是非常的強烈。
而且,到此時他才發現,對方身後是整齊有序的戰機和一艘飛船,明顯是有備而來,看這樣子……
應該是有幻覺方面的能力者,要不然飛船和飛機還沒看見,飛行噪音早該傳到人耳之中了。
於是他示意詛咒師們稍安勿躁,起身站到鳥類咒靈的頭部,用假笑的打量目光審視著雷電將軍。
雷電將軍一直在獨自朝前走,身影看起來從容不迫。但速度十分之快,距離迅速地拉短著。反而是她身後的飛船和戰機,毫無動靜地停留在原地。
她長長的發辮尾端,那些跳躍的紫色電弧逐漸變得明亮起來,明亮的紫色發尾在空中隨著風起伏。
「哇,這就是那位『掌握著雷電權柄的異世界神明』吧?」夏油傑一邊仔細思考著是否有辦法逃脫,一邊准備多聊幾句試圖拖延時間,「沒想到,神明也喜歡多管閑事呢。」
但是,在某一秒,他與雷電將軍對視了。
那雙紫色的、閃爍著雷霆電光的眼眸,冷漠而銳利,確實如同神明高高俯視著弱小如同螻蟻一般的人類。
那一瞬,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半空之中、那些雜亂的光影仿佛彙成了唯一的一幅畫面,畫面的正中央,正是那位神明。
這幅畫面,在瞬時間便驟然破碎了。
在破碎的碎片之後,黑暗如同一個黑黢黢的洞穴,將他吞噬,耳畔只剩下雜亂的呼喊聲,眼睛的余光裡似乎還停留著菜菜子和美美子朝他伸來的手。
「夏油大人——」
他聽見這樣的呼喚。
然後卻是腳踏實地的感覺,他的臉上露出掩蓋不住的慌亂神色,下意識環顧了周身的一切場景。
這裡空空蕩蕩,黑色、紅色的光暈交錯著被一層厚厚的霧氣籠罩著,只能隱隱約約看見許多高高聳立著的鳥居的輪廓。
就連他現在所站立的這塊平台上,也有幾個由青石制作的鳥居,帶著時光磨損的年代感,立在平台的邊緣。
仿佛在提醒著來人——
「你已經踏入了神的領地,至此之後,應該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夏油傑的視線落在身前那人的身影上,面色嚴肅、如臨大敵——因為,他的咒靈操術,不能使用了。
咒力運轉一切正常,什麼地方全都正常——除了術式沒辦法使用。
這也正是熒讓雷電將軍馬甲如此干脆的答應五條悟的原因,她問過阿貝多老師。
神奇的阿貝多老師說——
「經過我改造的、雷電將軍馬甲的一心淨土與真正的雷神的一心淨土相連。因此,作為兩個世界的交彙點,雷電將軍馬甲的一心淨土之中,兩個世界的所有世界法則都不能適用,這裡只能進行最簡單的能量、或者說是力量的傳輸。」
「這就代表著,那個世界的一切術式和異能力、王權者和權外者的特殊能力都無法使用,能力擁有者只具備發動能力所需要的能量本身。」
所以這是一個bug之地,雷電將軍馬甲在這裡反而是距離另一端的雷神最近的地方,她的權能也將在此達到最大化。
在這個一心淨土之中的雷電影,作為雷電將軍馬甲的另一面,對於異世界的眾人來說,是『無解』的強度。
但是一心淨土開啟,就意味著雷電將軍馬甲使用了神明的力量,如果像上一次單純存個東西還好,就像是直接往裡多添了一塊石頭作為背景,只要負荷度不超過阿貝多預設的最高值,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而這一次,從雷電將軍馬甲的發尾亮起的那一瞬開始計時,到現在,一心淨土開啟的每一秒,都是計算在剩下的119秒以內的。
因此,夏油傑只是慌亂地四處一掃,迅速地將目光拉回到自己的正前方時——
就看見那位神明仿佛從永恆的冥想中蘇醒過來,拂了拂袖擺,從打坐的姿勢中起身,睜開了那雙滿含著紫光的眼眸。
雷電影並沒有要同他廢話些什麼的意思,只是朝前兩步,右手在半空平直舉著,一把閃爍著雷光的紫色薙刀出現在她的手中。
明亮的諸願百眼之輪虛浮於她身後,雷之三重巴紋就點綴在諸願百眼之輪頂端的雷霆惡曜之眼中,將『神明』這個身份襯托得神秘而又不容褻瀆。
「這就是神明的領地嗎?」
夏油傑下意識自言自語了一句。
雷電影舉起了手中的薙刀,雷霆的紫光於薙刀頂端彙聚,閃爍的光亮將四周的一切都襯托得黑漆漆的。
在光亮緩慢地朝那一點彙聚之時,她仿佛回答對方的話語一般,語氣凌厲地說道——
「雷光所照,永恆之土!」
話語的尾音落下之時,密布的雷鳴閃電布滿了整個平台。那一瞬,雷霆紫光彙聚而來,如同一片無邊際的汪洋一般。
雷光之下,唯有一道身影可以站立,那便是執掌雷電權柄的神明。
夏油傑在她舉起薙刀之時,便察覺到了什麼。於是他下意識想要召喚出防御類型的咒靈保護自己。但是術式被禁,於是他只能改為操控咒力試圖護住自己的要害。
耳畔的雷鳴聲停下時,那種耳鳴的感覺仍然沒有褪下,仿佛依舊有千道雷鳴在耳畔回響。
即使是夏油傑已經努力做出了現階段能做到的所有防御措施,也被彙聚而來的雷霆之光從頭到尾劈了個透,重重地摔倒在地。
電弧仿佛仍然在他的身體裡跳躍,夏油傑卻在這一瞬,仿佛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向眼中那個模模糊糊的、似乎正在靠近自己的身影,用微弱的氣聲問道——
「在你眼裡……咒術師、就和猴子……一樣吧……」
這在他滿是耳鳴的耳中並不清晰的話語,在這安靜之極的神明領土,卻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高高在上的神明利落地一甩衣袖,收起了那把薙刀,步伐平靜而優雅,在朝夏油傑的方向走來之時,她身後的『一心淨土』便如同拉夏油傑進來時的現實世界一般,化作碎片消失了。
夏油傑聽見對方平淡的聲音。
「我之臣民,盡皆平等。」
「此身尊貴殊勝,握天下之權柄,便是為了予我臣民以恆常樂土。」
「因此,在我眼中,臣民便是人,我為神明,也是人之神明。」
話語尾音落下的那一瞬,整個『一心淨土』全部消失,夏油傑耳畔只剩下打鬥的聲音,還有那仿佛從遠方傳來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呼喚他的聲音。
然後意識裡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等到他從昏迷之中、迷迷糊糊地快要醒過來之時,卻發現四肢都重得發慌,像是負罪之人身上的枷鎖一般……啊不,就是。
夏油傑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明亮得有些刺目的白光,晃得他的眼睛十分不舒服,直到一道身影,走過來遮住了光源。
沒幾秒,就在他快緩過來之前,那道身影便又從他和光源之間離開了。
如此反復沒兩次,夏油傑便意識到了什麼。
他緩慢地從硬板的床鋪上起身,手腳挪動時,特制的金屬鎖鏈發出碰撞的聲響。
但耳畔那種雷霆之聲還未退卻,眼前仿佛也時不時有一道紫色的雷光劃過。
「我可沒有時間陪你在這裡進行這種幼稚行為,五條先生。」
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著話,夏油傑抬頭,只看見青色的制服,和對方推眼鏡的動作。
「雖然有將軍大人做擔保,但是你也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我們會安排醫護人員,為他查驗傷口惡化情況,並且進行手術治療。」
「嗯?還挺人性化的嘛。」
這個非常熟悉的聲音,不聽稱呼,夏油傑都能很輕易地、就從對方輕佻的語氣裡就能判斷出對方是誰。
但他還是抬頭看了看,那人戴著墨鏡,一頭白毛散亂,隨意穿著T恤和長褲,看起來卻十分潮流的樣子。
「當然,你可以延長探視時間,雖然我不介意,但是他這具被雷劈過的身體可能會非常介意。」
宗像禮司最後叮囑道,面上的笑意不改,轉身便離開了。
五條悟從門口走了進來,他圍著夏油傑左看右看,最後得出結論,問道,「傑,你的眼睛到底是睜開了還是沒有睜開啊。」
那欠揍的語氣,在一瞬間,讓夏油傑誤以為自己回到了高專時期。於是他恍惚了兩下,下意識反駁道。
「悟,你這是要去天橋拉二胡嗎?」
第65章
系統提示:世界拯救進度63%,原有神明馬甲能力使用時間179秒,使用神明馬甲『一心淨土ㆍ雷電將軍』花費『60秒』打開神明領域『一心淨土』。
結算後剩余神明馬甲能力解鎖時間『119秒』,請謹慎使用。
主線任務『百鬼夜行之時』已完成。
獎勵:磐岩結綠⚹1,爪爪土豆餅⚹30。
獎勵說明:「美玉之身,卻成殺戮之器,本乃遺憾之事……回想諸多,塵世百景之中,也是悲劇更動人心……旅者,是否贈你此物,我也猶豫許久……但,思慮許久,你尚需一把趁手的武器,此劍的確最合適,便以此贈予你吧。」
「盧皮卡……奔狼領、等你,我、想你,陽光,草地,奔跑……和你,想念你。土豆,繼續找,你喜歡吃,我做。」
熒看著背包裡堆積的爪爪土豆餅,沉默幾秒,頗有些無奈地笑著向派蒙說道,「這樣,總給我一種『我在雇佣提瓦特童工、把狼崽關在小黑屋裡,不給我捏土豆餅吃我就不給他吃飯』一樣的黑心商家感覺。」
「哼哼,你已經很久沒出現在提瓦特了,大家都很擔心你、想念你,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派蒙叉腰道,「畢竟你可是我們的旅行者啊!」
「嗯……說起來,鐘離先生此舉是有什麼深意嗎?」熒點點頭,露出沉思的神色,問道。
「我不知道,不過鐘離先生現在在璃月閑逛得很快樂,這是前兩日他托魈仙人送過來的。」派蒙在熒看不見的地方搖了搖頭。
「哦,對了……」派蒙突然想起來什麼,「魈上仙送劍的時候,是這樣說的,咳咳——」
派蒙努力嚴肅起來,模仿道,「魔神殘穢終非小事,此劍乃帝君當年所用,以翠玉『結綠』所制,結綠有清洗宿怨之能,旅行者需隨身攜帶,以免受夜叉殺戮招來的怨魂影響。」
「這樣啊……」熒與派蒙閑聊起來,「所以說,哥哥去深淵貌似也挺久了,回來了嗎?」
「他早就回來了……」派蒙毫不猶豫地揭穿了上次出賣自己的那家伙,「現在就在旁邊——哦不,他退後了一步……兩步了!旅行者,我跟你講,這種哥哥不要了也好!還不如認阿貝多老師當哥哥呢,你看,阿貝多老師多寵可莉啊!」
「嗯……如果旅行者有這樣的意願的話,我很樂意。」
阿貝多似乎就正在旁邊,熒都能想像出對方露出沉思的表情,默默拱火的時候,那雙眼睛裡略微透露的狡黠。
「旅行之中,有任何難題,都可以來找我,比起旅行者而言,實驗和畫畫都並不重要,我有很多時間留給你。」
「嗯……聽起來很——」熒一句話只說出了半句,就被打斷了。
「熒……」
哥哥溫柔又無奈的聲音從那一側傳來,「我……我只是不知道和你說什麼比較好。」
「哦,笨蛋嗎你。」熒嘆了口氣。
「果然是笨蛋吧……」派蒙附和道,「是不懂妹妹的大笨蛋呢!阿貝多老師就——」
「熒……」空迅速地打斷了派蒙的話,「我一直在這裡。」
「你要是敢食言的話,我打人可是很痛的……」熒威脅道,「鐘離先生才送給我一把好用的單手劍呢。」
——
在夏油傑的身影消失在鳥類咒靈的頭部時,盤星教教眾一片混亂,那只大鳥形態的咒靈失控,開始無差別地攻擊一眾詛咒師。
與此同時,兩旁非時院的兔子也已經站在戰鬥飛機的艙門,做好了戰鬥准備。
這場出其不意的戰鬥對於詛咒師眾人來說本就不占優勢,又失去了主心骨,一片混亂,半空之中也沒有可以逃離的地方。更何況最強的王權者『黃金之王』也在場。
因此,在雲層和白銀氏族成員貓的能力遮擋之下,這一場戰鬥結束得十分迅速且悄無聲息。
盤星教教眾在Scepter4專為能力者開設的牢獄之中被分開關押,通用於咒術師、異能力者與權外者的特制鎖鏈會抑制並阻礙能量的產生與流動,每天的飯菜裡也有混合有適量的相關藥物,巡視者為非時院與Scepter4的混合隊伍,都是經由兩位王權者授予力量的家臣。
雖然雷電將軍馬甲內的熒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指那60秒的神明馬甲能力解鎖時間。
但是雷電將軍表面上仍然是一副淡然且平靜的表情,仿佛於她而言,要留下夏油傑的性命才是那件稍微有點麻煩的事情——指花費了整整一分鐘。
「雖然但是,有一種我20%的世界拯救進度條白走了的感覺。」
屯屯鼠屬性的旅行者熒如是嘆氣道。
五條悟到七釜戶來的時候,非時院、甚至是那位最強的王權者黃金之王,都忙得沒空見人。
只有一名專門負責對接雷電將軍的兔子,將他領上了雷電將軍的臨時居所——七釜戶內除了御柱塔外最高的那座大廈的頂樓。
他推開門的時候,發現雷電將軍竟然端正地坐在榻榻米一側,神色頗為認真地看著小桌上擺著的平板電腦,平板的屏幕上正是一個在短視頻平台上頗為有名的美食博主,專做甜品的那種。
「噗……」五條悟沒忍住笑出了聲音,「Scepter4那位忙得暈頭轉向的宗像室長,要是知道將軍你正在做什麼,絕對會被氣到吐血吧?」
「我手上的事情確實已經做完,宗像有他的事情,你有你的事情,你們若是做不到……也只是無用之人的名單再添幾人罷了。」
雷電將軍面色平靜,也無半點心虛,繼續說道,「你要做的事情,自己應該早就清楚。既然已經去過Scepter4,那麼我給你的承諾便也已經兌現了,直接回去便是,還來這裡找我做什麼?」
「只是有一點點好奇……」五條悟十分自覺地坐到小桌對面,大大咧咧地笑著直接問道,「傑的事情,接下來你准備怎麼處理他?」
雷電將軍連視線都沒有抬起,隨意地答道,「我的承諾已經兌現,接下來他將如何,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五條悟再次感受到了那股來源於神明的、極為自然的高傲感——
神明的視線不會停留。
正如同重雲曾經對他說過,「人的願望過於強烈,引來了神明的注視,因此神明賜下神之眼。」
所以,神明的視線,那是很珍貴的東西麼?
「雖然同為甜黨,但果然,我和將軍的相性還是很低呢,真是的……」五條悟嘀嘀咕咕兩句,便起身朝門外走去,毫不掩飾地說道,「稍微有點不爽啊。」
雷電將軍仍然安靜地注視著手中的平板電腦。
——
盤星教的覆滅悄無聲息,除了在空中被攔截下來的主力部隊,據點也已經被Scepter4全部接手控制,主要負責人是宗像禮司的副手,淡島世理。
而接下來進行的布控,針對的便是那所謂的『咒術界』了。
『咒術界』正在緊急召集全體咒術師,准備應對已經不會發生的、12月24日那一天的百鬼夜行。
「室長,物資清點完畢,罪證也已經收集完畢,相關布控完成,正在等待赤組合作人員的到來。」
還是同樣的理由,由黑白兩道均有涉獵的赤之氏族來扮演盤星教的教眾,至少比Scepter4這些即使扒了那身制服也難以遮掩官方氣質的成員要相像一些。
當然,伏見猿比古作為電子產品方面的人才,正在Scepter4進行漫無止境的加班,這種外勤是沒有機會參加的。
而赤之氏族,是草薙出雲親自帶人過來了。
除了據點之中完整留下的各種信息,Scepter4總部,宗像禮司也在親自拷問盤星教教眾,將他們的各種合作者的信息同步給淡島世理這邊。
再經過赤之氏族在黑/道中的人脈對這些信息進行補全,他們不僅抓住了那個暗中給盤星教傳遞信息的『窗』的高層人員,還迅速摸清了盤星教的其他合作方。
因此,在外人眼中,盤星教只是多了幾個生面孔來處理近期的對外事務,其他一切都沒有變化。
『咒術界』的百鬼夜行對策商討會議還在認真地開展著,五條悟作為最強,從七釜戶離開後,就一直輾轉在各種會議之中。
但無論是哪個會議,所有高層的提議之中,從來都沒有人提及過——
與王權者一方交流現有信息,哪怕只是請他們幫忙維護東京和京都的治安和民眾。
這些咒術界高層的爛橘子有一種謎一般的默契——自從石板出現以後,最強的王權者『黃金之王』掌權。
而五條悟顯然從來都不會配合他們向黃金之王施壓奪權,倒不如說他對黃金之王壓制眾人的場面很滿意。
因此,這次『百鬼夜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咒術界用來向已經走向生命末尾的黃金之王施壓奪權的機會。
Scepter4只是一個管理權外者的組織,青之王雖然也是王權者,但祓除咒靈一事,他終究不是專業人士,如果咒術界不作為主要力量去解決百鬼夜行,這件事情必然會導致大量民眾死亡,從而引起恐慌。
所以,只要操作得當,在黃金之王死後,他們就能迅速壓過青之王宗像禮司一頭,將失去數年的權力重新奪回手中。
「究竟有多少人——為此向盤星教傳遞了咒術界內諸多情報,幫助夏油傑收攏咒靈、發動百鬼夜行呢?」
五條悟坐在會議桌上,眼罩遮掩住他戲謔的眼神,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在場的爛橘子們,怕是一個都脫不了關系吧?
那股陳腐的氣味,已經彌漫了整個房間了啊。
所謂家族、所謂咒術師的榮光、所謂咒術師『保護平民』的責任……一切不過都只是為了他們手中的權力。
「橘子腐爛的速度是很快的,快到上一批爛橘子剛丟掉,你就會發現他們位置上的新橘子,也已經生出了菌絲,開始腐爛了。」
五條悟依然記得自己當時與對方的對話——
「他們的位置——御三家也好,其他的咒術師世家也好,都早就已經被菌絲纏滿了,將軍你又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呢?」
雷電將軍只是同他對視了一瞬,便微闔眉眼,道。
「那便將位置一起清掉,從此此世再無御三家。」
第66章
在平時,赤之氏族就是個從外表到內在都十分散漫的組織。畢竟他們的王也是個成天除了睡覺就是在發呆的閑人。
因此,吠舞羅給可莉的感覺,一直都是『家』一樣的地方——
大家聚在一起,不是因為任務,也不是因為必須要完成的某件事。
只是因為,在外忙碌了一天以後,回到吠舞羅就可以擁有許多放松的時間。
因為是『家』一樣的地方,所以大家看起來很散漫。畢竟沒有人會在家裡依然緊繃著。但,所有人的心都是聚在一起的。
小小的可莉是大家的妹妹——即使只是異世界的來客,但是她也是紅色的、也喜歡尊先生,還救過多多良。
所以,即使在最開始沒有熟悉的人,可莉也很快擁有了大家的寵愛,並且在熟識的過程中,讓這些寵愛變得更多、更多了起來。
吠舞羅的每一個人,可莉都清晰地記得名字,和一些愛好,一些禁忌——
比如說,出雲哥哥和尊先生喜歡抽煙。但是尊先生如果在可莉面前抽煙的話,會被出雲哥哥教訓。
再比如說,安娜很討厭醫院,但是很喜歡紅色,所以也喜歡紅色的可莉。
又比如說,吠舞羅裡的一草一木,全都是出雲哥哥的珍藏,要是動了哪怕一點,或者是不小心把蹦蹦掉在了屋子裡,可莉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總而言之,這樣生活中平常的小事情還有許多。雖然小孩子忘性大,但是可莉會認真地記住這一些,認真地在這個被包容著的地方、努力地包容別人。
所以,這一次的吠舞羅,對於可莉來說頗為陌生。
先是在前一天晚上——
吃過晚飯後,大家陸陸續續地聚在吠舞羅裡面,閑聊、打游戲之類的,笑鬧的聲音充斥著整個酒吧。
可莉正在向草薙出雲申請自己出門,白天電視機播放了一天可莉喜歡的動畫片,到了晚上,那裡就插上了游戲手柄,被以十束多多良為首的人占據了。
可是草薙出雲也在招待著晚間來酒吧的客人。因此,可莉就乖乖地站在吧台旁邊,時不時試圖踮著腳朝上張望一下,看看草薙出雲有沒有忙完。
直到出羽將臣從外面走了進來,順手將可莉撈上一邊的吧台椅上坐著,可莉這才能趴到吧台邊上,看見草薙出雲正在吧台一角和人打電話。
「這樣趴著很危險,吧台椅一歪就會摔下去。」出羽將臣提醒著她,順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可莉乖乖地坐直,揚起笑臉,「出羽哥哥,晚上好!」
「晚上好……」他收回到一半的手輕輕捏了捏小女孩軟軟的臉頰,「小可莉這是找草薙哥有什麼事情嗎?」
「可莉想要出去玩!」
小家伙雙手握成小拳頭,捏住自己的書包系帶,仰起的臉頰上,一副已經做好准備、只等著草薙出雲同意,就會迅速溜走的樣子。
那一邊,草薙出雲也已經結束了通話,他走過來,揚了揚手裡的手機,道,「將臣,藍衣服那邊有點事情,你晚上有空嗎?有空的話去走一趟吧。」
「嗯,沒問題……」出羽將臣看了看草薙出雲從短信裡轉發過來的具體信息,點了點頭同意了,「那我現在就過去了。」
可莉坐在他們倆中間,仰著臉,眼巴巴地左看右看。因為聽不懂在討論些什麼,臉上滿是茫然。
但她顯然對『大人們的事情』沒什麼想法,只是乖乖地在出羽將臣和她道別時回應著,「出羽哥哥再見,可莉會在吠舞羅等你回來的。」
「嗯?小可莉剛剛不是還說要出去玩嗎?」草薙出雲隔著吧台,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被出羽將臣抱起來的時候蹭得亂糟糟的衣領,又意味深長地將目光落在了她已經收拾好的小書包上。
「可莉只是想去看看重雲哥哥,重雲哥哥一個人呆在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裡,肯定會害怕的……」
小家伙認真地說道,「我想帶重雲哥哥過來玩,這樣子的話,就也可以等出羽哥哥回來了。」
「嗯,重雲的話,他一會兒就會過來哦。」
草薙出雲這樣說著,耐心地和她溝通,「這兩天外面比較亂,如果可以的話,可莉最好還是別自己出門,能答應我嗎?」
「唔……那,那可莉可以和重雲哥哥一起去嗎?」可莉明顯十分敏銳地聽出了他話語裡的意思,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冒險的時候,大家也都會帶上可莉的,所以可莉也來幫忙!」
「嗯……」草薙出雲和她對視著,猶疑了一瞬,片刻後還是答應道,「那可莉要聽重雲的話,這樣可以嗎?」
距離黃金之王刻意放出的『自己的死期』的那個日子越來越近,咒術界高層肯定會對此做出應對,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合情合理地制造咒靈方面的危機、並通過一定時間的咒術界大型罷工,來進行威脅奪權。
既然已知盤星教在大肆收集咒靈,並且和咒術界情報機構『窗』有所交集,那麼所謂『合情合理地制造咒靈方面的危機』,指的是什麼就已經很明顯了。
因此,赤組在此次行動之中所扮演的角色有兩個,一邊由草薙出雲帶隊,與青組合作,將盤星教控制起來,另一邊由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一起,應對可能出現的咒術界罷工,並且在有條件時收集咒術界一方的罪證。
雖然有王權者的存在,但周防尊畢竟只是一個人,分身乏術,而在祓除咒靈這一方面,還是正統的咒術師來比較方便。所以,不僅重雲會來幫忙,五條悟還把伏黑惠也丟了過來。
「嗯嗯,可莉一定會好好地聽重雲哥哥的話的!」
草薙出雲看著她高興得猛地點頭,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頂,語氣溫柔道,「嗯,這樣就好了。」
畢竟,很顯然,可莉並不是普通的、需要像弱小的花朵一樣保護的小女孩,如果過度保護,反而是壓抑了她活潑自由的天性。
畢竟,沒有哪家普通小女孩,從小接觸的課題是『炸/彈是如何研制的』,還有一個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正妹妹就是拿來寵的所謂『阿貝多哥哥』。
不僅幫忙研究『炸/彈是如何研制的』,還在無條件的幫著可莉處理炸/彈的賠償後續。
說實話,可莉沒有長歪,除了『可莉本來就是個好孩子』這個本質原因以外,肯定還有那位『琴團長』的大部分功勞。
從提瓦特眾人、以及可莉本人的口中,草薙出雲拼湊出了完全正確的過程和結果。但他顯然忘記了,自己顯然也是『寵愛可莉的人』的其中一員。
重雲推開吠舞羅的大門的時候,就被其中的笑聲和熱鬧的氣氛感染了。
八田美咲和千歲洋正拿著手柄,兩人面色都極為緊張,賭約是『輸了的人要往臉上貼紙條』,一邊的十束多多良臉上已經有了三張紙條,是在場的人中,紙條最多、卻也笑得最開心的一個。
「呀,重雲來啦……」十束多多良也是第一個發現無措地站在大門那裡的重雲的人,笑著和他打招呼,「可莉在樓上和安娜一起哦,今晚任務還沒有開始,這時候麻煩你過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情啦,要來一起打游戲嗎?」
「嗯……不麻煩、不麻煩的……」重雲略顯拘謹地朝他擺擺手,然後非常認真地說道,「今天的練功也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提前做好祓除咒靈的准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噗……」十束多多良沒忍住,拍著他的肩膀笑得很大聲,「那現在就是做好祓除咒靈准備的時候了。」
重雲被他推著坐到沙發上去,上一局剛剛好結束,千歲洋正笑著朝臭著臉的八田美咲臉上貼紙條。
「讓我也來試試!」
十束多多良順勢在他另一邊坐下了。
鐮本力夫揭穿道,「十束哥,你就是想找個沒玩過游戲的,來結束自己的連敗,把墊底的位置交出去吧。」
重雲拿著手裡的手柄,試玩了兩下,這就是一個簡單的戰鬥類游戲,有閃避、出拳等等選項,第一局他手忙腳亂,成功地在大家的起哄聲裡往臉上貼了張紙條。
玩了一會兒,重雲和多多良從游戲的隊伍中脫離出來,兩人臉上的紙條數量不相上下。
「怎麼樣?覺得還挺好玩嗎?」十束多多良從草薙出雲那邊接過來兩杯飲料,遞給重雲一杯。
「重雲的樣子,不知道成沒成年,我就做了不帶酒精的飲料……」草薙出雲站在吧台後,微笑著,「真是辛苦了,其實一開始就可以向我們求助的。」
「謝謝……」重雲先接過來飲料,喝了一小口,「冰冰涼涼的、很好喝……嗯,游戲也很好玩,這樣舒適的氣氛,也很放松。」
他雙手握著杯身,雙腿並攏、脊背挺直,這樣坐在吧台椅上的樣子,沒有雷電將軍那樣自帶的威嚴感,反倒是讓人覺得乖巧又拘謹。
「而且,走進鎮目町,也就是在向吠舞羅的大家求助了吧?」
重雲的表情很柔和。因為純陽之體的緣故,他習慣性地、會將那些激烈的情緒壓制下去。因此表情波動幅度一般會比較小,笑起來的時候不會很明顯。
但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的冰色眼眸溫和得仿佛融化了一般,臉頰上也會有笑意。
在這樣的時候,就能很簡單地明白——他的冰色裡其實滿滿的都是少年人的純淨清澈,仿佛一眼就能望見底一般。
「所以說,十束先生、草薙先生,不用擔心的。」
「哈哈,我只是覺得,要是真的讓你自己一直練功下去的話,絕對會崩得太緊的……」
十束多多良單手撐著臉頰,順貼的金色發絲在酒吧的燈光下閃耀著,「還是年輕人嘛,年輕人就是要有朝氣一點哦。」
草薙出雲一邊擦拭著手上剛清洗過的調酒杯,一邊嘆了口氣,說道,「我倒是沒想到,重雲會那樣果斷地叛逃,還想著,要是讓尊那家伙去施壓撈人的話,可能會有點麻煩……不過,既然沒事,那就好了。」
「嗯,謝謝你,草薙先生。」
重雲盯著手裡的玻璃杯,輕聲說道。
「一直說謝謝,是個很有禮貌的孩子呢……」十束多多良笑著,「總之,馬上就要去做正事了哦,如果是重雲的話……一定會繼續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下去的吧。」
第67章
在和草薙出雲商量好『要跟著一起去冒險而不是呆在吠舞羅』這件事以後,可莉就在熱鬧得有些亂糟糟的一樓逛了一圈,然後上二樓去找安娜了。
安娜的房間門大開著,可莉探頭看了看,裡面空無一人,合攏的窗戶屏蔽了室外的風,但卻有幾縷月光落進來。
可莉沒有進安娜的房間,而是從二樓的走廊繼續朝盡頭走去,那裡還有一間門只關到一半的房間,從門縫之間漏出來了暖色調的燈光。
周防尊坐在床邊,弓著背、垂著頭,一副剛剛睡醒的慵懶樣子,安娜就站在他的身側,舉著手裡的紅色彈珠,盯著他看。
「不見了……」
周防尊聽見安娜平靜地這樣說道,他抬頭的時候,也正好和安娜隔著紅色的彈珠對視著。
這枚由安娜的血液凝成的彈珠,在她的手微微松開之時,掉了下去。
落在地板上,發出聲響,『咕嚕咕嚕』的,正好和門外可莉在走廊上跑過的『噠噠噠』的聲音應和著。
「石板,不見了……」
安娜眨了眨眼睛,看著他說道。
可莉拉住門把手,用手拍了拍門,當做自己敲過門了,乖乖地問道,「安娜姐姐、尊先生,可莉可以進來嗎?」
「嗯……」周防尊一邊答應她,一邊站起來,低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那枚還沒有滾遠的玻璃彈珠,遞回到了安娜手裡。
「尊……」安娜握住玻璃彈珠,仿佛才從驚訝的情緒之中回過神來,抬頭看向他,拽住了他一邊的衣角,輕聲說道,「太好了。」
可莉邁著歡快的步伐跑了進來,小書包上下跳躍著,拽住他另一邊衣角,開心地說道,「尊先生今天沒有做噩夢,也沒有很燙,不像火焰大魔王了!」
周防尊抬了雙手——他的手掌很寬厚、很溫暖,一邊一只,放在兩個小女孩的頭頂。
安娜的頭發很順很滑、可莉的帽子也軟軟乎乎的,只是這樣輕輕地放上手,就會覺得很治愈人心了。
更不用說,安娜是臉上一般不會有什麼表情的三無小蘿莉,可莉是滿臉燦爛笑容的活潑系小蘿莉,兩個小女孩一起這樣安靜地看著他。
那些糾纏他已久的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夢境、不得不努力壓制住的狂暴力量、頭頂上永遠懸空的達摩克利斯劍……從此,就真正的……散去了……
「哇,尊先生好像從來都沒有露出過這樣輕松的表情……」
可莉睜大眼睛,似乎是十分驚訝的樣子。但很快也笑了起來,抬起手握住周防尊的手腕,把臉頰貼進他掌心裡蹭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尊先生高興,可莉也很高興!」
「嗯……我也很高興。」
櫛名安娜也把臉頰貼進了他的掌心,闔上那雙只能看見紅色的眼睛,露出一副安心的表情。
片刻後,小可莉從安娜的房間抱回來一盤玻璃彈珠跳棋,周防尊被迫參與進了『小孩子之間的跳棋游戲』。
但是,從昨日的晚上開始,就睡了個好覺,今天白天本來就沒什麼睡意,結果又睡了個好覺,現在就算是把他烙在床上,他也睡不著了。
雖然陪可莉和安娜下跳棋……確實也很無聊了。
周防尊面無表情地、垂眸看著手上代表自己這一方的藍色玻璃彈珠——
安娜只能看見紅色,當然拿的是紅色彈珠。而可莉說著『這個顏色是和阿貝多哥哥還有多多良最像的』,拿走了黃色的彈珠。
總而言之,他沒有選擇,只是隨便拿了一顆,結果就發現自己拿的是最討厭的顏色……嘖……
但是這樣無聊的活動並沒有占據他的時間太久。因為已經很晚了,小孩子的精力有限,可莉沒玩幾局就開始打哈欠了,安娜看起來也開始變得不太精神的樣子。
沒過一會兒,他就一只手拎一個,放進了安娜房間裡的那張床上,順手還給兩個小家伙蓋上了被子。
最後拉上房間門的時候,周防尊狠狠松了口氣,從兜裡掏出了一根萬寶路,回到了自己房間的陽台上,開始吞吐煙霧。
片刻後,他將手裡的煙摁熄在一邊的煙灰缸裡,從陽台回到房間裡面,那一盤跳棋還歪歪斜斜的,躺在他被弄得亂糟糟的被子上。
周防尊呼出了一口氣,殘存的煙味兒隨著室外的冷空氣,在開著空調的室內暈染開一小片霧氣,霧氣四散,模糊了他那個平靜又放松的微笑。
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話,空調倒是從來都沒有用上的機會。
半開的房門外傳來小心翼翼放輕的腳步聲,微微停了幾秒,隔壁安娜的房門發出細微的聲響,在片刻後,房門又被合攏,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周防尊的房間。
一進來,草薙出雲就聞到了空氣裡淡淡的煙味,皺眉問道,「尊,你不是在可莉和安娜面前抽的煙吧?」
「不是……」周防尊合攏跳棋蓋子,隨手放到一邊的床頭櫃上,當著他的面又掏出一根煙來。
「誒、好了好了,王……別抽了……」十束多多良露出稍有些無奈的笑意,「怎麼樣?確認了嗎?不止是一次,而是一直都?」
「嗯……」周防尊在床邊坐下,隨口答應了一聲。
「啊……這樣子的話,王以後可就不需要我這樣弱小得只能包容別人的火焰了吧?」
十束多多良笑著,淺金色的頭發發質極軟,稍有些凌亂的碎發在眼前散落。
顯然只是在開玩笑。
草薙出雲一把攬過他的肩膀,按著他的後頸,用力拍了兩下,笑道,「瞎說什麼呢?明天早上起來,小可莉要是找不到你,一個蹦蹦就能把我這小酒吧掀了。」
「嘶……」十束多多良深吸一口氣,努力皺著眉眼,眼睛裡卻滿是笑意,「痛、好痛的,草薙哥你太用力了。」
周防尊叼著煙沒點燃,輕輕地笑了一聲。
——
第二天,早飯過後,可莉抱著小書包坐在小板凳上,還是有些迷迷糊糊地用手指算著日期,說道,「多多良,今天酒吧不用進貨,所以出雲哥哥不見了……」
「嗯?他有點別的事情要去辦,我們也有事情要做哦。」十束多多良正在彎腰幫她扎兩邊對稱的小揪揪。
安娜站在可莉身前,一邊仔細地打量著可莉,一邊提醒著他,「歪了,朝上一點,多多良。」
「嗯……」十束多多良表情嚴肅地跟著安娜的指示扎好了可莉小小的雙馬尾,最後確認道,「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嗯!」安娜歪了歪頭,肯定道。
周防尊坐在一旁沙發上,手裡的草莓牛奶被他喝完了,吸管吸空氣的時候發出略顯尖銳的響聲,把可莉嚇得從板凳上跳了起來,「嗚哇!大魔王!大魔王在哪裡!可莉來打你啦!」
「噗……」十束多多良笑著,伸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臉,「怎麼樣?我家的小太陽呀……要開始工作了嗎?」
臉頰被揉扁了,可莉發出模模糊糊的聲音,「多多良!可莉清醒啦……今天有……大冒險!」
雖然說著清醒了,但是十束多多良也沒舍得松手,又揉了兩下,聽著她含含糊糊地、把一整句話都說完,才松開了手。
不過他顯然比周防尊會掌握力道得多,可莉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只是扭頭就把才給自己扎頭發的多多良忘在了身後,順帶和安娜貼了貼臉頰,然後就朝門口衝了過去。
「重雲哥哥!伏黑哥哥!早上好!」
伏黑惠一推門,就收到了朝氣十足的問好,他垂下眼眸,看著跟前小小的蘿蔔頭,緩慢地停頓了幾秒,才半蹲下,視線和對方平齊後,努力讓聲音溫和下來,道,「嗯,可莉早上好。」
問完好,伏黑惠起身、抬頭,就看見沙發上那一位,面無表情地隨手捏癟了手裡的草莓牛奶紙盒,將其以完美的拋物線扔進了垃圾桶。
伏黑惠莫名脊背一涼。
在他身側,重雲也蹲下來和可莉問了好,隨後向剩下的人依次問好,並且很快將話題引入正軌,道,「周防先生、十束先生、安娜……早上好,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呢?」
「現在就可以出發……」十束多多良收起手裡的小梳子,微笑道,「王和你們一起去,我和安娜就留在吠舞羅,有事聯系我就可以。」
他語氣微頓,半蹲下來,把又活潑地跑回來的小女孩抱進懷裡,摸摸她柔軟的發頂,把紅色的四葉草小帽子給她戴好。
「可莉,等到回來的時候,跟多多良分享一下今天的大冒險好不好?」
可莉回抱住他,臉上揚起笑,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安娜,「嗯,可莉也要跟安娜姐姐分享!」
十束多多良被兩個小女孩圍在中間,貼貼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看著小家伙背著書包出去了。
可莉高高興興地跑出去一大截,重雲在後面叫她,周防尊、伏黑惠兩人一人一副酷哥樣子不說話,八田美咲和其他人在外邊巷口等著他們。
十束多多良覺得,可莉興奮的『好耶!是大冒險』的叫聲還在空氣中沒有散開,那樣單純的快樂和高興還停留著。
但是小可莉的身影又是最快消失在眼前的,她跑得很快,高興地邊跑邊『噠噠噠』。
十束多多良嘆了口氣,牽起身邊安娜的手,衝她笑道,「好啦,我得收一收這樣的老父親心態了……嗯,我們可是『司令塔』,也是有重要工作的哦,安娜。」
安娜握緊手中的玻璃彈珠,點了點頭。
第68章
東京市郊,一處地形復雜、全是彎彎繞繞的巷道的街區,兩旁的餐飲店和便利店看起來都窄小且年代久遠,附近也沒什麼高大的建築。
重雲和八田美咲、鐮本力夫三人,從巷子裡穿過。
在夏油傑離開盤星教據點,前往東京咒術高專之時,Scepter4就已經通過昨晚的布控,以最快時間,將整個據點控制了起來。
控制後,重點排查的就是盤星教近期的各種和外部有交流的活動,防止因此而泄露消息。
在排查中,不僅發現了各種以咒術賺取錢財的渠道,還有大宗的咒靈買賣。
其中最為常見的就是二級咒靈的買賣,准一級咒靈也有不少。
但基本上都是單獨交易,更上面的一級咒靈就更加稀少了,也就成交過幾例——畢竟,詛咒師想要捉咒靈,也得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而最近的一筆交易,交易地址正是在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巷深處,將有近二十只二級咒靈在今晚被交易給盤星教。
所以,他們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正是將這場交易中的另一方詛咒師和那些二級咒靈一起處理掉。
「大家都就位了吧!」
八田美咲踩在滑板上,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對著耳麥另一邊、吠舞羅的部分衝鋒隊隊員說道。
「沒問題!八田哥!全部路口都已經堵死了。」
鐮本力夫是回復他最快的一個,當然,也就正站在他身邊。
「已經不遠了,有咒靈的氣息了。」重雲將看向遠處的目光收了回來,手指細細地摩挲了兩下黑紅重劍的劍柄,眉眼逐漸變得凌厲起來,渾身氣質宛如水凝結成冰一般,給人一種冷意入骨的感覺。
「那就速戰速決,可別讓這些家伙跑了,我們、可不能讓青衣服那些人看不起啊!」
八田美咲一邊懟著耳麥熱血大喊,一邊踩著滑板衝在了最前面。
重雲和鐮本力夫兩人跟了上去,在下個路口轉彎時,就看見八田美咲手中的火焰凝結成一根長棍,已經和人打起來了。
這人眼睛邊上覆蓋著一圈黑色,光頭,裝束宛如裸著上身穿圍裙,氣質格外的獨特——指其中那股瘋癲變/態的感覺。
他手中拿著一把看起來頗有重量的斧頭,斧頭頂部彎有長勾,和八田美咲手中的長棍相接一瞬,那股大力將兩人互相彈開。
重雲和鐮本力夫站在了八田美咲身側。
「我說,貨物怎麼突然之間就都被驚動了啊。」
組屋鞣造的視線停留在重雲身上,這視線的打量充滿著一股惡心的粘稠感,讓重雲頗為不適,微微皺起了眉。
但這家伙顯然不以為意,反而更加興奮地握緊了手裡的斧子,語氣滿是病態地說道——
「能對咒靈起效的,不知道是你的骨、還是你的血肉或者是皮膚?」
重雲手成劍指,動作極快、極穩地在空中劃出八卦樣式的圖案,半點沒受到這家伙的影響。
方術咒印完成,冰寒之意在空中凝聚,連他身側懶得聽這家伙說話、已經准備再次衝上去的八田美咲都感受到那股寒意,打了個寒顫。
但只是片刻,那寒意便浸入重雲身體,半點也沒外泄。
與此同時,組屋鞣造接下了八田美咲直直劈下來的棍子,反手又接下了鐮本力夫揮來的拳頭,支撐不住,倒退了好幾步,但他面上興奮的表情絲毫未改。
「人皮用來做各種皮革制品——比如說錢包之類的,都是蠻不錯的,人骨用來做衣架,也是蠻不錯的選擇,雖然你的骨頭好像還不夠高……」
他借著這兩步的力,側身朝重雲衝了過去,揮舞起手中的斧頭,斧頭的刃在半空中揚起,日光照射之下,反射出略微刺眼的光效。
組屋鞣造那混雜著變態的興奮感的聲音高高揚起,「所以啊……要是起效的是血肉,而並非皮和骨的話……那未免也太浪費了一點!」
重雲上前一步,狼末大劍在空中劃出圓潤的弧線,帶起的力道極重,順勢將重雲的身形帶得騰空,積蓄的力量和重力相加,刀刃仿佛不可阻擋一般迅速砍下,和斧頭相擊,發出震耳的聲響。
「劍印染冰!」
黑紅色的劍身瞬間染上一層冰寒之氣,白煙緩緩從劍身上散開,冷意撲面而來。
組屋鞣造被那力道壓得身體一矮,寒意再一激之下,即使雙手都握住斧柄死死抵抗,踩實的腳上力道卻也稍微松懈了下來,朝後退開了兩步。
重雲則是半步都不退,繼續雙手持著劍柄用力砍下,以此減緩自己雙腳落地的時間。
斧頭和劍刃在這拉鋸的過程中摩擦著,發出刺耳的聲響,而只在幾秒之間,斧頭就卷了刃。
組屋鞣造踉蹌兩步,退後跌坐在地上之前,下意識松開了一只拿著斧柄的手,用手肘去抵擋住八田美咲那柄纏滿火焰的長棍。
「啊!」
他發出了短暫卻又痛苦到極致的慘叫,手肘毫不意外地被火焰灼傷,單手之下根本擋不住的重劍也順勢擊飛了他的斧頭,從肩胛處重重擊入。
組屋鞣造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骨頭被劈裂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屠宰攤子上躺著的牲畜一樣,他曾經許多次、在自己的作品上聽到,他甚至覺得這是一種非常美妙的聲音。
卻不曾想,現在也發生在了他自己身上。
狼末大劍穿透了他的肩胛骨,那力道甚至將他身下的地面也砸了個粉碎,四濺的碎石粉塵在組屋鞣造的背後硌得生疼,寒意也從劍身之上浸入他的身體。
重雲落下,雙腳在地面踩實,握住劍柄的手換了換手勢,冰色眼眸中印出組屋鞣造被痛苦扭曲的臉,慘叫聲不絕於耳。
他用力拔出了狼末大劍,血液本該飛濺出來,但卻只帶出了許多冰碴子似的紅色碎屑,連帶著組屋鞣造的傷口也都冰凍起來。
「聽他所言,似乎以人骨做衣架、人皮做錢包的事情做得不少,是個極為危險的人。」
重雲的手極穩地握著狼末大劍,劍尖上寒氣尚未散開,溫差所致的白煙從上面飄落,寒意讓組屋鞣造臉上扭曲的表情全都僵了起來,手腳也不住地打著顫。
他眼裡全是少年冷淡的神情和那鋒利的劍尖。
鐮本力夫利落地卸下組屋鞣造另外完好的三肢,順手拎起他脖子上酷似圍裙系帶的帶子,將組屋鞣造從重雲的重劍下挪出來,拖著朝前走了兩步。
「走了,重雲……」鐮本力夫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小可莉還在那邊等著我們啊。」
重雲凌厲的表情在短暫的幾秒後柔和下來,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松了松,略微調整了一下手勢。然後他就被八田美咲一攬肩膀,朝前帶了好幾步。
「搞快點啊,那邊還有好多咒靈呢,要快點處置掉,速戰速決啊!這種人渣丟給藍衣服那些家伙處理就行了。」
「嗯、嗯……」重雲跟著他朝前大步走去,似乎意識到好像誤會了什麼,邊走邊解釋道,「其實、其實我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只是剛才手腕用力太猛了……有些酸,所以僵住了……」
「我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這有什麼好解釋的……」八田美咲一臉奇怪地問道,「你的事情我們都清楚,就別浪費時間了,尊先生還等著呢。」
「嗯、嗯——」重雲解釋到一半,下半句話被迫咽下了口,踉蹌了兩步,穩住重心後,更大步地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而另一邊,伏黑惠蹲下,一黑一白兩只玉犬圍在他身邊,蹭著他的手,一邊不斷地用鼻子嗅著,一邊『汪汪』、『汪汪』道。
可莉的眼睛盯在兩只玉犬身上,根本就挪不開——這也是為什麼、跟重雲一起的人是八田美咲和鐮本力夫,而非可莉的原因。
因為伏黑惠在召喚出玉犬的一瞬間,就被高呼『是毛絨絨耶』的小可莉牽住袖子,不肯放手了。
並且,周防尊這次記住了『可莉是個年紀只有個位數的小女孩』這件事情,認為自己要去處理的場面並不適合可莉觀看。
因此把她丟給了不容易看見『暴力場面』、而且有毛絨絨哄小孩的咒術師偵察崗位——
也就是伏黑惠。
小可莉目前很滿意,因為她懷裡抱著一只肥碩的白色毛絨絨小兔子——伏黑惠調伏的式神之一,脫兔。
可莉一下又一下的擼著兔子,眼睛還落在玉犬身上舍不得挪開,伏黑惠甚至都感覺自己能夠聽到可莉心裡對他這個式神使好感度upup的聲音。
「伏黑哥哥好厲害!」
「嗯……」伏黑惠在花費功夫跟小女孩解釋自己不厲害、還不一定解釋得通,和臉皮超厚的認下來自己很厲害,這兩個選項中糾結了一瞬,很快給出了答案。
「這邊有詛咒師的氣息——」伏黑惠微頓,垂著眼眸認真地看著可莉,解釋道,「詛咒師就是壞人的意思,可莉要跟緊我。」
「嗯嗯……」可莉自然而然地湊近他,一副和他貼貼的樣子,「可莉明白了!可莉幫伏黑哥哥打壞人!」
脫兔在她懷裡動了動雪白的耳朵,輕輕掃過她的掌心——
「嗚哇,小兔子的耳朵動了!可莉的手心好癢!」
可莉下意識彈跳了一下。
伏黑惠面色一凝,頗為不習慣地被可莉腦後左右掃過的小揪揪拂過了肩膀。
一黑一白兩只玉犬順著主人的指示,圍在了可莉身邊,伏黑惠借此機會,朝後挪動了幾步,默默站起了身來。
可莉被毛絨絨包圍著,玉犬非常親近人,主動用濕漉漉的鼻尖來拱她,懷裡的兔子雖然看起來肥碩、且毛絨絨的一大團,但實際上,用可莉的話來說就是——
「小兔子像雲朵一樣輕飄飄的!而且好軟!又像棉花糖一樣!」
伏黑惠一邊默默聽可莉笑得極為開心的聲音,一邊微微皺著眉警惕地掃過四周。
可莉擼完兔子,把兔子放在自己腿邊,又伸手去摸摸玉犬,然後快樂地抬頭和伏黑惠分享。
「伏黑哥哥,大狗狗也好可愛!可莉在提瓦特有一個好朋友,雷澤也有好長的、毛絨絨的頭發!軟乎乎的,除了摸頭發的時候容易蹭下來鉤鉤果以外,和小兔子、大狗狗一樣軟軟的又暖和!」
「唔……伏黑哥哥有好多毛絨絨的朋友,都介紹給可莉認識了。但是可莉沒辦法給伏黑哥哥介紹雷澤認識呢……」
可莉露出有些沮喪的表情,但很快她又想起來了什麼,把自己的毛絨玩偶從書包上卸下來,小手舉得高高的,眼睛亮晶晶地和他分享。
「伏黑哥哥!快看,這是嘟嘟可!『嘟嘟可』就是可莉最好的朋友的意思,可莉把嘟嘟可介紹給伏黑哥哥認識!」
伏黑惠盯著那只毛絨玩偶半晌,被可莉滿含著期待的目光看得身體一僵,片刻後,他聲音極為認真地、和毛絨玩偶打招呼。
「嘟嘟可,你好。」
可莉很快代替自己的毛絨玩偶回答他,「嘟嘟可說,伏黑哥哥你也好!」
伏黑惠面無表情地伸手摸了摸可莉的小腦袋,說:「嗯,可莉也好。」
「哇——」
重面春太握住手裡的劍,眼睛彎彎地笑了起來。隨著他這笑起來的動作,那束金色偏馬尾也在空中左右搖晃著。
他的雙眼眼下各有三枚粉紫色的倒三角標記。而他手中那柄劍的劍柄、是一只手,仿佛還活著似地、回握住他的手。
「你的手,看起來、軟綿綿的、好可愛……」重面春太的注意力放在了可莉抬起的、舉著毛絨絨玩偶的手上,很快又發出一陣笑聲,「握起來一定很舒服吧?」
伏黑惠面色一冷,握住可莉的手,將小家伙輕輕一拉,擋在自己身後,「可莉,要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嗯!可莉知道了!」
可莉在他身後,卸下自己的小書包,把嘟嘟可放回原來的位置,又掏了一個小口袋出來。
重面春太和伏黑惠對峙著,握著劍柄的那只手舉到自己的臉前,笑容滿面地說道,「看來又得拜托鞣造了呢……」
伏黑惠的雙手比出鳥類的影子,語氣冷厲道,「鵺!」
一只鳥類式神出現,銳利的雙爪直接從空中朝重面春太的面部攻擊而去。
重面春太依舊揚著笑容,抬手用手中的劍擋了下來。但似乎是因為倉促之間抬手擋下,劍被一下子擊飛了出去,劍柄上那只手似乎是無力地攤開,躺在了地上。
伏黑惠的拳頭緊接著就砸在了重面春太的臉上。
可莉『嘿咻』一下,將書包背好、在空中顛了顛,兩只玉犬一左一右,眼神警惕且凶狠地盯著四周。
「現在要輕多了呢,所以果然還是蹦蹦裝太多了嗎?」
可莉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解開了手裡拉繩小袋子的拉繩——
「算啦,不管這個啦。」
可莉鼓了鼓臉頰。
那邊,重面春太和伏黑惠肉搏之間,他突然笑了起來,手掌伸出,似乎是在准備和誰握手一般。
與此同時,伏黑惠身後頗有些距離的那柄劍、像是活過來似的,微微動了動手指。
但是迎接這柄劍的,是小女孩頗帶些幼稚和天真的可愛聲線——
「蹦蹦炸、彈——」
一個小巧的、可愛的蹦蹦,彈跳兩下,跳進了那只張開的手掌掌心。
片刻後炸開,發出一聲巨響,兩側的牆面上,唰唰地落下許多灰塵來。
第69章
這伙詛咒師以特殊的方式,將收集而來、准備交易的貨品『二級咒靈』全都圈禁在了一間屋子裡。
重雲在朝據點走過去的過程中,那間屋子的房門和窗戶,就仿佛被什麼東西從裡面不斷地衝撞一般發出聲響,那聲響逐漸劇烈起來,直到整個屋子也都不斷地抖動起來,牆面上也有陳舊得浮起的牆皮和灰塵落下。
不過,守在據點內的吠舞羅成員,早就已經察覺到了這間屋子的特殊氣場。因此只是守在屋外、盯著這間屋子以防萬一。
但很顯然,這些詛咒師無疑是十分惜命的,直到重雲出現在小屋前不遠,這間屋子在瞬時間安靜下來,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系統的提示已經顯示重雲周圍99米以內沒有咒靈了。但他還是朝小屋的大門走了過去,手指在門鎖上的符紙上輕輕地蹭了蹭,便直接揭了下來。
重雲推開了屋門。
裡面密密麻麻地貼著各式的符紙,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亂七八糟混雜成一團的殘穢,引得他下意識咳嗽了兩下。
「尊先生呢?尊先生怎麼不在這裡?」
重雲確認了一遍,合上房門,沒有動現場的任何東西,轉身就聽見了八田美咲的聲音。
「有個詛咒師運氣很好,躲開了尊先生的火焰,跑出去了,尊先生跟過去了。」
千歲洋一邊解釋著,一邊跟鐮本力夫搭手,非常熟練地把組屋鞣造捆了起來,丟到了一旁。
見重雲出來,千歲洋和他打招呼,「重雲,裡面咒靈都解決了吧?」
「嗯,解決掉了。」重雲簡短地回復道,就在這時,炸/彈炸開的聲音傳了過來。
眾人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表情全都瞬時凌厲了起來——
他們又沒帶炸/彈什麼的過來,整個吠舞羅,對炸/彈這種東西情有獨鐘的,只有最小的、會踮起腳甜甜地叫哥哥的小可莉。
但是可莉是個很乖的小孩子,絕對不會亂丟炸/彈的,所以,這聲響只有兩個結果——要麼不是可莉的炸/彈,要麼就是可莉遇到危險了。
「是可莉的蹦蹦炸/彈炸開的聲音。」
而重雲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與此同時,他帶著狼末大劍,一邊用方術讓自己迅速冷靜了下來,一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
那柄劍被炸飛了,劍身被炸成幾截,有一截斷指咕嚕咕嚕地、滾到了重面春太的腳邊,正對著他伸出的那只、像是要握上去的手。
重面春太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伏黑惠重重地一拳砸在臉上。
而在他身後,兩只玉犬擋住了可莉朝著丟出蹦蹦炸/彈的方向張望的視線——
小白將爪子放進了可莉空出來的手裡,上半身直立起來,將可莉的視線擋得一干二淨,小黑迅速地一爪子,把飛過來的掌心那塊、和一截斷掉的刀刃,通通刨到了一邊不起眼的牆角。
「哇,小白主動和可莉握手了!」
周防尊直接一腳踹開小巷一邊的牆面的時候,聽見的就是小家伙這樣高興的聲音。
重面春太察覺到了另一股危險的視線,硬生生挨了伏黑惠這一拳,朝後踉蹌兩步倒去,正准備朝著他來時的路線、先逃跑再說。
但是他回身一看,便發現了重雲和氣勢洶洶、已經准備好打人的赤組眾人。
重面春太腳步微頓,在瞬間地思考過後,他認為——最薄弱的突破點,便是可莉和伏黑惠這一方。
畢竟炸/彈這種大型殺傷武器,再怎麼心大的家長,也不可能會讓自己小孩帶那麼多在身上。
再說,要是能拿到那個小女孩當人質的話……
他這樣想著,笑容卻十分僵硬,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朝著可莉的方向退著。
重面春太努力地、在赤之王、赤之氏族眾人和重雲的注視下,維持著自己的表情,這些視線一道比一道嚇人,看得他的四肢都發顫起來。
但是沒辦法,被抓住的話,肯定會死的吧?
重面春太努力用這樣的想法給自己洗腦,鼓起勇氣去拼最後一點生機。
畢竟,他的術式可是:「將日常生活中發生那些細微的奇跡抹消,並且儲存起來,在自己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再釋放。」
「敢對可莉下手,就要做好被火焰燒掉的准備啊!」
首先打破沉默的八田美咲手中燃起火焰,便直接衝了上去。
而重面春太退了兩步,反身便朝可莉的方向跑去。
「啊,麻煩。」
周防尊活動了兩下手腕——這樣弱小得如同陰溝裡的老鼠的家伙,卻從他的手下跑掉了一次,讓他頗感不爽,而且不耐煩。
更不用說,這家伙還試圖向他家這個臉頰軟乎得和發酵起來的面團沒什麼區別的小孩子下手了。
小家伙上一次吃壞肚子,被抱去醫院的時候,趴在他肩膀上眼淚汪汪的,就是一副『好疼好疼、但是可莉要堅強』的表情,還時不時地把臉頰往他肩窩裡蹭,小聲地叫他,『尊先生』、『尊先生』。
說實話,可愛是非常可愛的。
但是周防尊再也不想被眼淚襲擊了,眼淚汪汪的、全憋在眼眶裡的眼淚襲擊也不行。
所以,為了生命安全起見,還是不要試圖向他家這個小面團下手的比較好。
就算是高懸的達摩克利斯劍不會再墜落,赤之王本身堪稱『拆遷』的破壞能力。雖然不及伽具都隕坑,但也絕對不容小覷。
因此,在重面春太伸出的手在被擋在可莉身前的玉犬咬住之前,他的肩膀上就放上了一只手。
那只手握住他肩膀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像一只小雞仔一樣,被隨手甩了出去。
他被扔得陷進了牆壁裡。
這股力道太大,腰腹四肢都痛到發麻。但只是一瞬,重面春太就被八田美咲手中裹著火焰的長棍從牆壁裡挑了出來,迎上了赤組眾人的『火焰鐵拳』。
另一邊,可莉在玉犬和脫兔的包圍下非常快樂地挼著毛絨絨。
但是很快,她就被拎出了毛絨絨的圈子,有些茫然地抬了頭。但是在看見周防尊的一瞬間,可莉就揚起笑臉,分享道——
「尊先生!可莉覺得,不一定非要小兔子!大狗狗也好可愛!毛絨絨的!還會和可莉握手!」
周防尊松開她的衣領,『嗯』了一聲,叮囑道,「下次吃東西前記得洗手。」
「可莉知道啦!」
可莉回答過他,然後轉身和重雲對上了視線,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脯,「重雲哥哥,可莉有好好保護伏黑哥哥哦!」
「嗯,不過更重要的是,可莉要好好保護好自己。」重雲確認著她沒受什麼傷,蹲下來,視線和她平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認真地回答她,「可莉真厲害。」
被保護了的伏黑惠以實際行動做回報,沒有收回一黑一白兩條玉犬,讓可莉在去下一個任務地點之前和毛絨絨貼貼了個爽。
「全部人都抓齊了,藍衣服也已經派人過來處理後續了……」鐮本力夫說道,「這下,該去下一個目的地了。」
——
一直忙到晚上,十束多多良等到的、是被千歲洋抱回來的,已經睡著了的小女孩。
而其他人,顯然在加班中。
「說起來,今天有個差點逃跑成功的詛咒師,最後竟然撞上了小可莉。」
千歲洋看著十束多多良給小家伙掖被子,吐槽道。
「嘛,最後估計差點被王燒成灰吧?」
十束多多良笑著,說出了某些大實話。
「確實,敢對可愛又乖巧的小可莉動手,被燒成灰也沒辦法嘛。」
千歲洋無奈攤手道。
第70章
「呼——」
重雲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夜晚暖色調的燈光掛在他半垂下的眼睫上,即使總是在『練功、練功和練功』。
但像今天這樣沒有休息地忙活了一整天,他臉上的神情中也不免露出了些許疲憊。
「重雲前輩……」伏黑惠從一旁的便利店走出來,遞給他一瓶水,「夜裡太冷了,沒有拿冰水,是常溫的。」
「雖然體質特殊,但還是沒到冬天吹著冷風喝冰水也不會生病的程度吧……總之,這兩天應該會很忙,要注意身體才行。」
伏黑惠叮囑道。
在路邊,Scepter4的人正在和赤組交割最後一個據點抓到的詛咒師,隱約可以聽見八田美咲和對方一個藍衣服的吵鬧聲。
那邊鐮本力夫開始拉架,重雲便將有些放空後、下意識被吸引過去的注意力收了回來。
「嗯,對不起,剛才稍微有些走神……」他稍顯抱歉地笑了笑,接過水朝對方道謝,「謝謝伏黑同學,天色也已經不早了,去和八田君他們說一聲,我們就先回去吧。」
因為最近都是和赤之氏族合作,為了方便起見,重雲和伏黑惠兩人都借住在五條悟那棟小別墅裡,反正地方也挺大的。
要不是咒術界高層緊急召開會議、集中咒術師的地方是以東京和京都的兩所學校為中心,學校內的學生要是突然不見了,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力,五條悟估計會把自己所有的學生都丟過來。
重雲和伏黑惠剛走過去,鐮本力夫才非常不容易地、讓這場連表面和平都維持不了的交接順利完成。
「重雲、伏黑,走吧,我們也可以回去歇一歇了,回吠舞羅的路上正好順路送你們回去。」
鐮本力夫衝他們招招手,「回去要記得馬上休息,有事我們會打電話,看樣子得忙好長一段時間。」
的確,這個由雷電將軍提出、四位王權者和咒術界最強全都通過的計劃,最後唯一沒有處於忙碌狀態的人,就是雷電將軍本人。
在這樣忙碌且充實的狀態中,有些事情也悄然發生了。
最強的那一位王權者——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在御柱塔之上,闔上了眼眸,陷入沉睡之中。
時間是12月24日的清晨。
這個國家,從最開始的咒術界把持實權,到德累斯頓石板選出七位王權者、最強的王獲得一切的支配權。
而現在,它即將踏入『神治』的時代。
伊佐那社將一束花放置在遺體的身側,視線垂落,半晌後,微微露出一個笑容來。
「中尉,我會繼續朝前走下去的。」
片刻後,伊佐那社從存放遺體的房間中出來,正好便看見宗像禮司面色肅穆,沉靜地注視著玻璃隔窗後的那具遺體。
在沉默地肅立後,宗像禮司露出禮貌的微笑,主動開口和他打了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宗像室長……」伊佐那社握著手中的紅色紙傘傘柄,微微笑著,「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嗯,也算是『變革』之日了吧?」
「的確,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你我也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天花板上吊著的白熾燈散下光線,被鏡片折射,略有些刺眼,顯得他的表情也神秘莫測起來,「今日之後……『神治』的時代,會是什麼樣呢?」
他的嘴角微彎,面上便自然地露出笑容來,但語氣卻格外平靜,「所謂『恆常樂土』……我很期待那一日的到來。」
兩人朝電梯的方向走去,伊佐那社的目光始終看著前路,他握住傘柄,轉了轉手中的紅紙傘,笑著開玩笑道。
「哈哈,按照現在的工作強度……我只希望至少給我個雙休日吧?」
「這種事情,看來將軍還是非常有壓榨下屬的心得的。」宗像禮司平靜地以多年社畜的經驗,來告訴對方這樣的想法有多麼不靠譜——
「這兩日,不管是Scepter4,還是一向散漫的吠舞羅,全都忙得不見人影,只有將軍,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
他們口中的『將軍』,在這幾日,呆在住處的房間裡,一直也沒有出過房門。
「此身無需飲食。」
日常的送飯之類的活動,也因為這一句話,被極為簡單直接地拒絕了。
但是今天,是需要雷電將軍出現的重要日子。
因為,今日是夏油傑原定發動百鬼夜行的日子。在今天,咒術界高層齊聚東京和京都兩所學校,這個國家的大部分咒術師,也都聚集在這這兩所城市之中。
而在早晨這個時間段,這些咒術師之中,又有一大部分人,呆在東京和京都的兩所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之中。
宗像禮司的目的地是京都校,而在他們的談話之後,雷電將軍就也已經在去往東京校的路上了。
東京校很偏僻,因此被非時院身著兔子制服的人全部圍起來,也沒有招惹多少目光,直到某位准備出校門的咒術師走到門口,被禮貌地請進去之時,學校裡所謂的『咒術師高層』,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會議室內,自持優越感的討論仍然在繼續著。
「看來王權者一方是准備撕毀上次的三方協定了。」
「哼,黃金之王馬上就要死了,單憑Scepter4,又能成什麼大事?更何況第四王權者的Scepter4與第三王權者的吠舞羅之間也多有不睦,他們王權者自己的事情,可是也還沒有理清楚吧?」
「說起來,上次禪院家追捕重雲時遇到的那人,或許比起黃金之王,實力也不差多少。」
「但那不過是個女人,就連重雲現在不也是呆在赤之氏族的庇護之下嗎?」
「黃金之王的死期,也就在這兩天了,大概是這幾日驟然多起來的咒靈,撥動了他作為將死之人敏感的神經罷了。」
這人口中所謂『驟然多起來的咒靈』,指的正是這幾日,『窗』在接收相關情報後,通過逐漸減少任務處理量的方式,營造出了在幾日之間,咒靈數量驟然上升的假像。
但是,Scepter4和吠舞羅通過盤星教與『窗』勾結所用的那條情報線,將『窗』刻意留下的情報全都要走了。
正因為以前盤星教也經常要走情報。所以這一次對方竟然也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甚至在情報附帶的回函中,對方還向草薙出雲和淡島世理表示,『挑一些,別全都吞掉了』。
這可是能讓吠舞羅和Scepter4的兩位二把手,一齊露出危險表情的回復。
但顯而易見,這些咒靈,全都由赤之氏族和重雲、伏黑惠,以及五條悟一派的一些咒術師,解決掉了。
「那現在……」
「哈哈,現在,就讓他們圍起來啊,今天可就是『百鬼夜行』的日子了。」
『哢嗒』一聲輕響,會議室的大門就被推開了,五條家的那位神子一副放松極了的樣子,站沒有什麼站樣,隨意地抓了抓頭發。
「抱歉、抱歉,這是打擾了嗎?」五條悟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得太晚,剛剛才睡醒……」
「唔,怎麼都不說話了?不是在聊計劃嗎,嗯嗯?」他隨意地走了進來,站在桌子的一頭,恍然大悟道,「哦——」
「反正我也對你們說了些什麼沒有興趣。不過我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倒是非常感興趣啦。」
五條悟彎腰,單手撐在桌子上,墨鏡微微朝下滑落,露出他那雙漂亮的藍眸。
「畢竟,這些情報的主要提供人員,就是我組織起來的嘛。」
他微笑道,「最近加班加了這麼久,不過是我第一次心滿意足極了的加班哦——」
「五條家主,這裡不是你說這些閑話的地方。」有人提醒他道。
「啊,沒關系,我的『閑話』已經說完了……」五條悟直起身體,「接下來就是正事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要告知諸位。」
他的語氣突然就正式了起來,右手伸出食指,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像是在強調這『一件大事』的重要性。
「今天,咒術界的血脈世襲,所謂『咒術世家制度』,將被取締——」
「和取締大會同期舉辦的,則是『犯罪記錄清算大會』。」
「五條悟!」
有人厲聲喝停他,「你以為,聯合王權者,反過來對付咒術界,你的五條家就會成為獲利的一方嗎?」
「啊,獲利那種事情,無所謂啦……」五條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單憑我說,你們肯定不相信啊,不如就跟我出去看看好了。」
非時院的兔子早在一個多小時前,就已經將東京咒術高專包圍起來,但是一直都沒有主動進入。
即使聽了五條悟的話,這些人也並沒有要親自去看看的意願,只是示意了自己派系的咒術師,去做出頭鳥試一試。
圍校的兔子們全都安靜地立在原地,正是那寂靜地、站立著的身影,遮擋住全部特征的長袍和兔子面具,才讓人覺得莫名的害怕和心驚。
因為,這些裝束證明著,『兔子們』拋棄了自己的姓名和一切自我,從此作為黃金之王的護衛隊,只忠誠於黃金之王,為他一人服務。
並且,兔子們,也都是黃金氏族中,從精銳之中選拔/出來的精銳力量。
毫無疑問,這位出頭鳥被『禮貌』地請回了。
直到再一會兒過去,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現在學校大門。
「將軍大人,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兔子躬身,向她示意。
雷電將軍抬起眼眸,平靜地看了看暗處打量的目光的來處,便收回視線,平靜說道。
「此身非你可探查揣測之人。」
片刻之間,雷光乍起,術式與『探查』有關的那人,原本隱沒在人群之中,一道雷光卻從天靈蓋直接灌下。
雷電將軍則是平靜地走進了學校之內,兔子們整齊無聲地跟在她身後,在詭異的平靜之中,只余下雷電將軍本人的鞋底踩在地面上的沉悶聲響。
只是片刻,會議室中的眾人,便親眼見到了這位神明。
「那些犯罪的卷宗記錄,既然都帶來了,便就在此念吧……」雷電將軍拂了拂袖擺,道,「Scepter4現有的能力者相關律法,我都已經看過了,沒什麼大問題,就先照著那個辦就好。」
「是,將軍大人。」
兔子從頭至尾,都展露出一副僅僅聽從她的吩咐的樣子。
一推車的卷宗被送了進來,就在門邊,響起了兔子那平靜得毫無波瀾、陳述事實的聲線。
也正是這樣的聲線,將那些聽起來細思極恐的事情道出,更讓人覺得脊背上驚出了滿背的冷汗,生生浸透了衣衫。
與此同時,通過特殊的聲波增幅裝置,這宣讀罪狀的聲音傳遍了整所學校。
而雷電將軍,則是闔上了眼眸,半折起一只腿,浮在半空中,做出了打坐的姿態。
第71章
「以下一切罪證,由白銀氏族、sceter4、非時院與一些積極上進、合作舉報的咒術師共同收集整理完成,為節省時間,此處僅進行罪行公證宣讀。」
「如果有任何疑問,非時院和sceter4都留有詳細的罪行認定報告書與相關證據留檔記錄,可以前往以上政府機構進行申訴。」
而這些,也都是這些天以來,除了赤之氏族和部分sceter4外勤人員以外,所有人忙得連軸轉才整理出來的東西。
「凡事只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
「禪院——」
兔子剛念出第一個姓氏,便被猛地打斷了。
「不過是想要撕毀之前的『咒術師、異能力者、王權者三方協定』,何必說得這樣冠冕堂皇……」身著和服,皮膚松弛、滿是褶皺的人,從會議室的上首起身。
「今天,特級詛咒師夏油傑將在東京和京都發起『百鬼夜行』,有空毀約、將我們堵在這裡論罪,不如先讓我等咒術師去祓除咒靈。」
「正是,雖然王權者內部交割不受我等管控,但如果是你這樣不顧大義、沒有遠見,只知道爭權的女人,只因為被石板選中,就成為了黃金之王……
既無先王的才能,又沒有先王的威望,還是早點把黃金之王現在的位置讓出來才是,不要耽誤了這個國家。」
另一人也起了身,附和道。
「噗……」
五條悟隨便找了張空椅坐下,翹著二郎腿,似乎是沒忍住地笑出了聲,「你們是在關心傑的去向嗎?他在sceter4的牢房裡過得挺好的,上上周、啊不,我忙得都快忘記了……應該是在上上上個周吧?我去看望過他。」
「五條家主,茲事體大,可不是你能隨便胡編亂造的,這可是東京和京都兩市市民的生命安全問題——」
「等你聽完自己的罪證,去大牢裡不就能自己證明了嗎?」
五條悟笑著,打斷了對方的長篇大論。
「哈,這些所謂罪證,收集過程本就不合規定,所謂證據,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都是你們奪權的工具罷了,我們可不會承認。」
「直接組織校內的咒術師突破好了。王權者既然鐵了心要在抓捕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祓除咒靈、保衛東京和京都安全的重要時刻,編造夏油傑已經被抓的謊言,來阻止我等咒術師踐行大義,那我們又何必虛與委蛇。」
這人說著說著,便激動得拍桌而起,「只是一個黃金氏族而已,有本事,你們就屠盡這學校裡的每一個咒術師啊!」
世家之所以為世家,正是因為他們手中握著大部分的咒術師資源。無論是咒術師本身還是各種咒具。
而御三家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因此,即使是百鬼夜行這樣的重大行動,以御三家為首的咒術師世家們,也是在家中留足了咒術師,以免家族內部空虛,被詛咒師趁虛而入,反而受到重創。
而在學校中聚集的咒術師,又大多數是中立陣營的平民咒術師,又或者是五條悟這一革新派系的咒術師們,世家的咒術師反而占比更小。
五條家雖然是以五條悟一人為大的家族,但在五條悟清洗過一波爛橘子之後,依然存在著一些『世家派』。
所以,如果真如這人所言,將學校中的咒術師全都殺光。不僅會導致咒術師斷層、咒靈橫行,對於取締咒術界的世家制度,並無半點益處,反而會導致中立陣營的咒術師向御三家的隊伍靠攏。
「說完了嗎?」
雷電將軍微微皺著眉,站起身來,睜開眼眸,平靜地問道。
那雙紫眸平淡的掃視之下,現場一陣詭異的安靜。爛橘子們分明是被威壓所震懾,卻僵直地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假裝自己不屑於回答。
「既然已經說完,那便該我說兩句。」
雷電將軍伸平右臂,手中似有雷光彙聚。但瞬息之間,出現在她手中的,卻是一把薙刀。
刀柄與刀身連接處,雷之三重巴紋明亮耀眼,鋒利的刀刃之上,閃過刺目的寒芒。
薙草之稻光,乃是影的愛刀。
「但我與你等無話可說,那便以這一刀,當做後人警示罷。」
握刀之手寬松的袖擺從空中凌厲劃過,雷霆惡曜之眼顯現,那眼中的巴紋之上,明亮的電弧跳躍著,讓有些昏暗的室內,在瞬息之間盈滿雷光。
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那一瞬的『寂』。
『寂』之一字,看似簡潔,實則最合適用以概括此時直面雷電之威的眾人心中所想。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此時此刻,此世僅剩下自己一人,四周乃是一片虛無,無人無物,是『死寂』之『寂』,也是『寂寞』之『寂』。
便在此刻,紫電稻光之威撲面而來。
耀眼的雷電乃是眼中唯一的顏色、唯一的光亮。
此乃神明之威。
就在這『寂』之一瞬結束的時候,環境開始出現雜音,人耳便能體會到那種由『寂』到『鬧』的過程。
從玻璃、磚石開裂的細微聲響,到電弧跳躍的嘶鳴,再到兩側的高空鋼化玻璃承受不住那股威壓,從裡至外的炸開。
「呯——」
只是一瞬略有些刺耳的聲響,會議室內兩側的窗簾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風吹得飛舞起來,呼嘯的風聲之中,玻璃碎片嘩嘩落下。
這才從那一瞬的『寂』中脫離出來。
明明在平時只是很平常的聲音,到了此刻卻幾乎要將耳膜扎破一般,剛剛還拍桌而起的人,現在軟倒在座椅之上,滿面恐懼。
而這,僅僅只是『一心淨土』展開的一瞬。1。
但對於追求永恆的影來說,這『寂』……才是她最熟悉的狀態。
五條悟則是在那一秒後,瞬時閃到了一側非時院的幾個兔子之間,隨口吐槽道,「將軍還真是喜歡說來就來,搞得這樣直接又突然,我可不想被雷光閃瞎眼。」
雷電將軍並沒有理會他,直接揚手舉起了手中的薙刀。
而在她前方、此刻正直面雷霆之威的多位爛橘子,也沒有理會旁的事情的精力。
雷電將軍的眉眼很平靜,臉頰旁垂落的幾縷發絲微微揚起,手中薙刀之上,紫色電光彙聚而來,將她的臉龐映襯得明亮清晰,同樣明亮的眼眸中隱約可見雷光,眼尾那滴淚痣更是襯出冷淡風格的『美』。
同一時段,東京,sceter4,監測機構。
「一切運轉正常,開始同步播報。」
伏見猿比古正皺著眉緊盯著電腦屏幕上迅速閃過的信息條,四周還有人不斷地朝他彙報著監測情況,實在是難以想像,他的大腦是如何同時處理這些繁雜的信息的。
「京都校出現室長的達摩克利斯劍,威茲曼偏差值穩定不變……東京校能量監測儀器指數驟升,情況不明。」
「等等,伏見先生。」一邊播報、一邊提筆記錄的監測機構工作人員語氣中帶上了難以掩飾的驚惶。但他很快在伏見猿比古開始毒舌之前找回了理智,繼續說道——
「能量監測儀器監測空間內出現劇烈能量波動,已經遠遠超過監測儀器上限,監測指針已經停擺。」
「嘖……」伏見猿比古面色冷淡地看著電腦,已經滿負荷的大腦在那一瞬放棄了毒舌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語氣極差的簡潔版命令,「切大屏幕監控,要遠景,東京校。」
大屏幕上顯示出東京校的遠景。
這是在東京咒術高專附近的山上布置的攝像頭,好在下屬沒在這件事上掉鏈子,選到的攝像頭正是面對會議室那棟大樓的,拍到了窗戶破裂的那一瞬。
從遠景中,只能看見些微溢出的雷霆之光。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東京校遠在東京山區,傳遞回來的現場錄像是有一定延遲的。因此在屏幕一側標注了此時的能量監測儀器狀況。
指針瘋狂地轉動著,說明此刻的能量正在逐漸積蓄增加。在玻璃破碎前的那一秒,距離有標尺刻度的正常閾值還有一段距離,是依舊可控的程度。
這個能量監測器,也是非時院的特殊人才機構研發,作為黃金之王的氏族成員,他們被黃金之王持有的能力『命運』,將自身才能最大限度的引導出來。
所以,這個『有標尺刻度的正常閾值』對於幾乎所有使用情況,都是通用的。
因為,這個『閾值』,是數十年前,上一任第三王權者伽具都玄示的達摩克利斯劍墜落、在神奈川縣引起七十萬市民死亡之時,所得到的能量峰值。
除非再出現一次赤之王墜劍,否則這個能量監測器不可能出現閾值超出、指針停擺的問題。
直到此刻之前,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玻璃破碎之後,天像就開始改變了。
今天播報的天氣和上一次『天雷聖裁』之時一樣,都是『晴天』。
但此刻,天際雷雲滾滾,全部彙聚而來,天空開始變得逐漸暗沉起來,空氣像是在加重一般逐漸凝固起來,給人以仿佛天空將要墜落一般的沉重感。
而能量監測器的指針,正是從雷雲開始彙聚之時,變得失控起來的。
只在瞬息之間,失控的指針衝出了刻度閾值,繼續朝未知的方向轉動著。
而此刻,就在雷雲之中,似乎有一道雷光醞釀。
指針停擺之刻,雷光從重重雲層之中落下,直直地劈開那棟大樓的樓頂,但僅到某一層,便戛然而止。
爛橘子們所征用的會議室樓層很高,樓上也都是檔案室之類的,並沒有任何人。
紫電雷霆無處不在,從劈開的巨大裂縫之中四散著,粗大的電弧在碎石之間跳躍。
而那幾層樓碎裂形成的碎石,全都浮空了起來。
巨大的威壓籠罩著在場之人,那雷光仿佛和他們只有一張能清晰透光的薄紙作為間隔,下一瞬就會直接了當地劈在身上了。
但是並沒有。
雷電將軍將舉起的薙刀動作流暢且凌厲的一劃,仿佛浮空靜止的碎石便在片刻之間,盡數化作了塵埃,連作為建築骨架的鋼筋都沒留下,直接飄散開去。
翻滾的雷雲、暗沉的天光,壓至眼前。
她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虛處,其中蘊含的意味……無人可知其中深意。
「威光之下,塵世如影。」
仿佛有片刻的嘆息,又仿佛沒有,她的語氣平緩如同平日裡閑聊,莫名多著幾分柔和。但這雷光之下,幾人敢將『柔和』二字,賦予手握雷電權柄的神明。
雷電將軍微闔眼眸,手握薙刀收至身前,柔軟靈活的腕部一扭,薙刀便在空中轉過圓弧,利落地收至了身後,化作紫色的光點,消失在了身後。
——「不可能。」
不管是有沒有看見已經停擺的指針,都能極為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蓄積的能量,絕對不可能僅有此刻的這點威力。
更何況,雷電將軍曾言,『要以此一刀,作後人警示』,現在……真的算得上是『一刀』嗎?
至少所有直面過雷霆威光之人,都不會認為,如此所展示的……真的算得上是『雷電將軍的一刀』。
但,此刻所有直面雷霆的人,大概都是希望著的——到這裡就結束了,就不用再面對接下來那尚且未知的『一刀』了。
雷電將軍平靜地抬腳朝虛空之中走去。
監控之中,煙塵散去,勾勒出女性優雅從容之中、滿是莊嚴神聖之感的身影。
她站到了很高、很高的地方。
垂下的視線中,映入塵世世間百態,整個國家都在她的眼底。
神明的眼中,俯瞰世相愛憎離合,所見所聞,不過須臾之景。
或許正是因此……只有強烈的願望才能引起神明的注視,投下那片刻視線。
『願望』。
這兩個字,曾經讓流浪的浪人接下無想的一刀。
這兩個字,曾經讓異鄉的旅人戰勝一心淨土之中的神明,說服她改變心意。
『願望』……也是『夢想』。
在影追求永恆之前,有人曾對她說過……
「去追尋便好,哪怕須臾的光亮,至少我們擁有此刻。」
可是,擁有之後,便是失去。
就算是真,也不過只留下了這把『夢想一心』。
一把歷經兩代主人,在漫長時光之中,見證永恆的刀。
即使,直至真死去的那一刻,它才飲血開刃。
雷光彙聚之處,雷電將軍握住夢想一心的刀柄。
這一瞬的光亮,淹沒了她的表情。
刀出之時,將軍隱退,由『影』掌刀。
如果是影的話。
她的目光之中,逐漸有一條筆直的線,出現在眼底的這片國土之上。
影握著手中的刀,順著那一條線,筆直地、劈落下去。
似乎只是普通的一次揮刀而已。
似乎……
影注視著自己的一刀,正如眾人所注視的一樣。
這不是曾經的『無想的一刀』,這是在旅人到訪稻妻、眼狩令解除之後的一刀,是『夢想的一刀』。
這一刀,從海岸線貫穿而入。
天際的雷雲之中,引來的陣陣雷霆隨著刀刃所指,迅猛地落下。
她平靜地伸著右手。
這一刀好像用了很長的時間,但其實只是瞬息而已,『夢想一心』便如同一道紫色雷光一般,回到了她的手中。
影握著刀柄,利落地收了刀,闔上了眼眸。
瞬息後,雷電將軍再次睜開了眼。
禪院家、加茂家那傳承數千年、似乎具有某些不必要的像征意義的老宅,被准確地劈成了兩半。
海水從海岸線開始,朝那一道深深的裂縫之中倒灌。
這一道裂縫散著難以忽略的紫色電光,電弧不斷地跳躍在其中,湧入的海水也不能幸免,被濃郁的雷元素染成紫色,洶湧的水面上雷光時不時便劈過。
不說近看,單是遠觀,便深覺其中的危險。
海水倒灌的同時,將這道裂縫不斷撐開,形成一道深深的峽谷。
就算沒有雷電將軍此時的視角,但也能清晰明了地感受到腳下這片土地在發出微弱的震感。
雷電將軍像是完成了一件極為平常的小事,散步似的、回到了最開始時候的位置。
她拂了拂袖擺,半曲起一只腿,闔上了眼眸,回到打坐的姿態。
「繼續念……」
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將軍大人如是說道。
花了一段時間找回自己的聲音,非時院的兔子飛快地、將怔怔地停留在神明身上的視線收回了。
兔子張了張嘴,莫名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但還是繼續、從一推車卷宗的開始,跟著那個姓氏為『禪院』的人名,念了下去。
哪怕眼前的這張會議桌上,一大半的人被生生嚇死,另一小半的人則是被嚇到難以控制身體的各項基礎生理功能。
畢竟都是老且爛的橘子了,稍微壓一下就沒了,這種事情還是蠻正常的嘛。
某位見證了全程的咒術界最強如是吐槽道。
但是,這場宣讀罪名的會議,依然將繼續下去。因為這並不是只給這一桌的人開的。
宣讀的聲音,正同步響徹在東京校和京都校內,眾位咒術師之間。
「所謂神明的力量,便是如此嗎?」
宗像禮司將手中已經拔出的佩劍『天狼星』動作優雅地收回,隨後推了推架在鼻梁之上的眼鏡。
鏡片掩蓋住他此刻的神色。
與此同時,他張開的聖域開始逐漸收回。
因為見證此刻的人,都不會有想要反抗雷電將軍的意志留存。
他打了電話給伏見猿比古,在下屬的毒舌之中,面色平靜地吩咐了新的任務——
就今日雷電將軍這『一刀』,寫一份詳盡的報告,在明天放到他的辦公桌上。
宗像禮司事先對這一刀並不知情。
在這個計劃原本的設想之中,咒術界的人接不接受這些罪名,是毫無影響的。
因為雷電將軍將德累斯頓石板帶走了,作為被石板選中的王權者,他們擺脫了頭頂之上的達摩克利斯劍,可以毫無節制地使用手中的力量。
所以,在咒術界最強五條悟的加盟下,宗像禮司心中的擔憂一直都並不是來自眼前的這些咒術師。
而是沉默至今,都沒有做出什麼大動作的變革之王——第五王權者,綠之王。
咒術界的這些人,雖然花費的功夫可能會比較多……
但只是『加班』就能解決的問題,其實就算不上什麼大問題了。
被壓榨的同時、還在壓榨下屬的某位sceter4室長如是說道。
第72章
系統提示:世界拯救進度71%,原有神明馬甲能力解鎖時間為119秒,使用神明馬甲『一心淨土ㆍ雷電將軍』花費『1秒』落下『天雷聖裁』,花費『37秒』積蓄力量並使用『奧義ㆍ夢想真說』。
結算後剩余神明馬甲能力解鎖時間『81秒』,請謹慎使用。
熒拎著一個手提箱,緩步走進擂缽街。
她的表情、步伐都很平靜,只是在腳下這片土地發出嗚咽、產生細微的震感之時,抬起眼眸,朝東京的方向望了望。
雷電將軍這一刀是最簡單快捷的辦法,但也是最直接粗暴的方法。
「這是一種十分激進的做法。」
熒很清楚這一點,但還是選擇這樣做了。
菲茨傑拉德和武裝偵探社與『公子』的合作都還在繼續,他的目標也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就是那本『書』。
作為菲茨傑拉德的下屬、對接『公子』的聯絡人,熒得到過菲茨傑拉德的承諾——拿到書頁以後,她也可以尋找到哥哥。
因此,她並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執行菲茨傑拉德的命令——
來擂缽街,見『公子』,請那位『天人五衰』前成員,使用異能力,從異能特務科拿到『書』的確切消息。
這是由埃德加ㆍ愛倫ㆍ坡推測並整理出來的消息,也是路易莎得出的『獲取書』的最優方案。
一切都很順理成章,不過,熒並不認為組合真的拿到『書』是一件好事。
畢竟,『書』要從哪裡,給她找一個『哥哥』回來呢?
『書』是此世的『書』,她真正的兄長在提瓦特大陸,在皚皚的雪山之上,像個笨蛋一樣、守著一具尚未蘇醒的身體。
實現所有願望的道具,是這個世界的道具,所找到的哥哥,不可能是她的哥哥。
所以,熒並不想讓菲茨傑拉德拿到『書』——至少,在她不需要為自己的謊言去使用『書』創造出一個假的哥哥之前,她會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而一個謊言,需要用很多謊言去彌補。
熒走進了『公子』的據點。
經過西格瑪的打理,整個據點都換了一種風格。
比如說,之前在戰鬥時不小心被波及到的倒塌的小屋、在據點內胡亂堆放的物資、完全沒有具體排班表的巡邏,以及完全變成『接待室』的達達利亞的辦公室……
總之,熒是在進入據點之前,就被人直接領到接待室去的,全程都有人陪同,而且還喝上了在這裡的第一口熱茶,接待室的布置也格外有水准,明明沒花多少錢(看過賬本的達達利亞馬甲語),卻營造出了一種高大上的感覺。
不得不說,有西格瑪以後,和沒西格瑪的時候,這簡直就是兩個地方。
而在茶水還滾燙著的時候,白發青年也終於從忙碌的管家事項中騰出時間,來見熒這位大客戶。
「『公子』大人並不在,如果您可以直接說明委托內容,我會向他轉述。」
西格瑪在從容的問好之後,平靜地坐在了金發少女的對面。
熒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氤氳的水霧漂浮起來,在寒冷的冬日變成了一縷縷白煙,模糊且柔和了她的表情。
「沒關系,這件委托,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向您下的,『天人五衰』的前成員,西格瑪先生。」
西格瑪極為明顯的僵了僵。
西格瑪並不認為自己曾經作為『天人五衰』一員的身份永遠都不會曝光。
現在的一切都很好,甚至偶爾會給他一種『是不是在做夢』的錯覺——無論是楓原萬葉,還是達達利亞。在無形之間,都在給他一種讓人十分沉迷的包容感。
西格瑪覺得自己也許找到了想要的『家』的感覺,又或許是自作多情……
但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這裡對於他而言,就是『美好得像家一樣的地方』。
在這裡,他被需要著、被關心著,也被信任著。
所以,或許是在達達利亞攬著他的肩膀、笑著說『拜托你了,西格瑪』的時候,又或許是在萬葉用那雙楓葉紅的眼眸溫和地注視著他、簡單的問好時……
西格瑪就下定了決心。
「家……我會守護好的。」
所以,今天這樣的情況,他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備,但卻沒想到,找上門來的竟然不是魔人費奧多爾、或者是小醜果戈裡,而是眼前……第一次見面的『組合』成員。
也正是曾經向達達利亞下委托,請楓原萬葉帶著鏡花之琴前來演奏的那位少女,熒。
西格瑪打量著對方。
為了理清之前亂成一堆的賬,西格瑪在向達達利亞確定幾筆大金額入賬時都曾聽見過對方的名字。
所以,作為這個組織唯一的大客戶,代表著『組合』的熒,收獲了西格瑪不少的注意力,他也特地向達達利亞了解了對方。
冷靜、理智,情緒上的波動很少,甚至像是有些面癱似的,話少且簡潔。
這是他從達達利亞口中簡短的描述所歸納出來的。
「那是位難對付的小姐呢。」
雖說是戰鬥狂,但在智商這方面也完全不差的『公子』微笑著,這樣總結道。
「這是定金。」
熒將手提箱放到了面前的桌上,繼續補充道,「我們希望西格瑪先生,從異能特務科的長官,種田山頭火處,得到『書』的具體位置。」
西格瑪沉默著,並且同對方那雙金色眼眸對視。
片刻後,他開口說道,「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我都沒有接下這個委托的必要性,相反……這所導致的後果,十分麻煩。」
『組合』的大本營並不在橫濱,所以隨時都可以撤離。但很顯然,據西格瑪所知,無論是楓原萬葉還是達達利亞,他們在短時間內都沒有要離開橫濱的意願。
所以,即使不和身為官方機構的異能特務科打好關系,也不能像這樣直接交惡。
「的確……」熒的表情依舊很平靜,坐姿端正,雙手自然地搭在了大腿上,視線不偏不移,「那麼,您想接受來自曾經的同伴的威脅嗎?」
「盯上『書』的人很多,他們尋找『書』的目的……」熒的語氣微頓,「西格瑪先生,您應該很清楚。」
「而我的首領,弗朗西斯大人,他只是一位失去女兒的父親,尋找『書』,只是為了復活逝去的女兒。」
「西格瑪先生是尋找『書』最簡單快捷的途徑。而對您而言,想要保住現在的生活……是選擇接受『組合』的委托,還是選擇接受『天人五衰』的脅迫……」
熒從座位上起身,那雙金眸平靜地俯視著他,「您應該很清楚自己的答案才是。」
「那麼,我告辭了……」她沒有再看桌上的定金,而是轉身直接朝外走了出去,推開門時,回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篤定他會選擇合作——
「西格瑪先生,『公子』閣下有我的聯系方式,期待您的答案。」
與此同時,橫濱政務大廳。
「鬥南次官,您吩咐准備的資料都在這裡了。」
帶著厚厚的扁平四邊形邊框眼鏡,秘書的表情慌亂且不安,一看就是長期習慣被壓迫的社畜人士。
他唯唯諾諾地交上了資料,又垂眸聽著對方大發脾氣——
「那個證據提供人到底怎麼回事!快給我找到那家伙,出爾反爾的家伙……一定要讓他把偵探社的情報吐出來才行!」
鬥南次官發完脾氣,接過資料,像是平靜下來了一些,繼續說道,「對了,秘書,你去警察局那邊催一催找那家伙的進度,記住要避開偵探社一系的警察。」
半晌,秘書從政務大廳中走了出來,似乎是依照著吩咐要去警察局。
但是,只是片刻,在某個死角,他的身影就突兀地消失在了人前。
秘書出現在附近一個沒有監控的小巷子裡,他摘下了那副眼鏡,露出的左眼上,有一道貫穿了眼睛的痕跡,有些像是傷痕。
他微笑起來,正准備開口說些什麼,就仿佛聽見了漲潮的聲音一般,那厚重的嗓音在這潮聲下顯得莊嚴又肅穆。
「自深淵而來。」
高大的、裝束奇怪的人形生物從空中突然出現的漩渦門走出,渾身整體色調為藍色,小臂上分別佩著鋒利的藍色水刃。
「為完成吾主之托,我來此尋求交易與合作。」
「噗……」果戈裡像是沒忍住一般,手指捏著眼鏡的鏡腿,躬身大笑起來,「哈哈哈……」
深淵使徒ㆍ激流對於他不正常的表現沒有絲毫動容,只是平淡地說出了自己的籌碼。
「你在此停留,是想找到那位夜叉仙人,我有可以引他出現的東西。」
果戈裡的笑聲猛然停了下來,他認真地打量起對方,眯著眼睛,保持著笑容問道。
「那是什麼東西?」
「他來此世,尋找的人是『旅行者』,而我有『旅行者』的佩劍。」
激流平靜地繼續說道,「我會幫你引出夜叉仙人,作為交換條件,你必須向我提供此世傳說中,具有能實現一切願望的能力的『書』。」
「『書』就可以達到我的目標……」果戈裡把玩著手裡的眼鏡,思考對方的來歷,「為什麼又要大費周章,和你合作呢?」
「『書』需要合理性的書寫,但你對夜叉仙人所知並不多。」
激流冷淡地提醒道,「大可不必嘗試用『書』拿走我所說的『旅行者的佩劍』,那把劍現如今在吾主手上,區區一本『書』而已,於吾主而言無用。」
果戈裡戴上眼鏡,笑容之下神色未明,隨口答應了下來,「這樣的話,那當然很好,沒問題哦!你准備怎麼做呢?」
「你有拿到『書』的辦法……」激流注視著他,「我有『旅行者的佩劍』,這是一場交易。」
「嗯,交易哦……」果戈裡點了點頭,那仿佛亙古不變的笑意讓人看起來莫名有些驚悚,他伸出了三個手指,說道,「我有三個問題,你都回答下來,我就會答應你的交易!」
「第一個問題,我是誰?」
「此世的一名異能力者,『天人五衰』的一員。」
「第二個問題,我追求著什麼?」
「自由……」
伴隨著笑意,果戈裡金色的眼睛彎如一弦月亮,注視著平靜地回答他的激流。
「那麼,第三個問題——」
「你,是從哪裡知道前兩個問題的答案的呢?」
激流的語氣似乎從此時才發生了一些變化,或者是說,變得『虔誠』起來了——
「自然是吾主,吾主無所不知!」
第73章
在『組合』的成員熒出現在擂缽街以前,西格瑪憂慮的是另一件事情——也正是楓原萬葉和達達利亞都不在據點的原因。
上次萬葉和達達利亞與港口Mafia交鋒的那一次。除了搶回來的那批物資之外,孤兒院還留下了很多半大的孩子。
在貧民窟,所謂的『孤兒院』,從字面上理解,便是『孤兒集中的地方』。
實際上,這些孩子都要在那位逃跑的『院長』手下討生活,被培養成為『扒手』、『騙子』之類的存在,為了院長所定下的營業指標,在這座城市中游蕩。
要是被問到『為什麼會做這種事』,對於他們而言,只有一個答案——
「因為不這樣做,就活不下來。」
這就是橫濱的『擂缽街』。在這座城市裡,不安定因素產出最多的地方。
因此,萬葉最近在忙碌的,其實一直都是這所孤兒院中的孩子們的事情。
西格瑪在做近期的財務類管理事項的時候明顯發現,近期達達利亞搶物資的次數明顯減少。反倒是各種物資的消耗速度增加了許多。
簡單來說,就是收入減少了,支出增加了。
「因為附近沒什麼能讓我提起興趣的強敵了啊。」
達達利亞當時嘆了口氣,如是說道。
「實際上這家伙才和港口Mafia那只狂犬打了一架,身上的血腥味都還沒清理掉吧?也不知那只狂犬是哪兒來的生命力,隔三差五就來一次。」
這是來自西格瑪的吐槽。
「我雖不是什麼心懷天下的人,但這些孩子,總歸不能讓他們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楓原萬葉也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憂慮地說道。
西格瑪沉默了。西格瑪很快也就接受了。
因為,他本人,大概也是這位流浪武士,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在旅途中所幫助過的人的其中一個罷了。
但是,即使這樣說著,楓原萬葉卻幾乎不在孤兒院出現——相比之下,西格瑪和達達利亞去的次數都要更多一些。
「比起只會偷雞摸狗的小偷和騙子,我更需要強大的人成為我的同伴和下屬。」
這是在被孩子們質疑的時候,達達利亞以非常認真的口吻說出的話。
西格瑪也親眼見證了達達利亞成為孩子王的全過程。
要想讓普通的孩子折服,武力值就足夠了。因為他們的世界很單純,會覺得武力值很高的人,大概就是很厲害的人。
而要想讓擂缽街的孩子折服,武力值也足夠了。因為在擂缽街,武力值是活下去的基礎。
達達利亞最不缺的就是武力值。
除此以外,西格瑪還聽說他家裡還有好多弟弟妹妹。因此,這樣的發展應該還是蠻合理的吧?
看著在破舊的小院子裡,和孩子們一起笑著鬧成一團的達達利亞,西格瑪略顯遲疑地想到。
但是,在橫濱臭名昭著的擂缽街干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很奇怪啊!
西格瑪在看著達達利亞教半大的孩子們武藝、並且逐漸和他們打成一片以後,終於在某個時刻、突然反應過來了些什麼,吐槽道。
接著,楓原萬葉找來了文化課的老師——在這座城市裡,要找一位願意承擔來擂缽街授課的風險的老師,其實並不難。
雖然這位夏目老師大概是另有所圖,但是作為老師,他是非常合格的。
(當然,與此同時,武裝偵探社的事務員春野小姐,發現自家的貓離家出走了。
不過,亂步先生說過不會有問題,春野綺羅子雖然擔心那只名為咪咪的三花貓,卻也接受了貓貓不見了的惡訊。)
「嗯,其實對於我而言,做這些事情,只是不想愧對我的心而已。」
仿佛看出了西格瑪心中的疑惑,白發的少年解釋道。
當時萬葉坐在頗高的樹干上,一只腿自然垂落,仿佛還隨風晃悠著,眉眼溫和,唇邊仿佛帶著一縷笑。
冬日的風吹拂而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和少年的衣物、肩胄碰撞摩擦的聲音應和著。
「我不過一介流浪的武士,也做不到什麼更多的事情了……」他半垂下眼眸,盯上手中散著醇厚酒香的酒液,目光柔和,「如果視而不見,愧對這顆被觸動的心,手中的刀……反而會磨損罷。」
「人的旅行,也就是這樣,為了心中的道,不斷結緣的路罷了……」
西格瑪聽到這裡,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看著萬葉抬了眼眸,將視線落到他身上。
短暫的對視裡,他盯著那雙楓紅色眼眸,竟然忘記了自己方才想說的話。
「不過,好在我是個頗幸運的人……很高興遇見你,西格瑪。」
那位少年朝他揚了揚手裡的酒,眼中帶著笑意,語氣認真地說道。
等到西格瑪為了那句『很高興遇見你』的話,不知道該怎樣接口,有些恍惚地離開,他才驚覺,自己原本是為了什麼去找萬葉的——
你有本事給孤兒院找老師!有本事找個院長回來啊!你當我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工作的機器人嗎!機器人也要充電的吧!更何況我根本不是機器人啊!
西格瑪無能狂怒。
但是接下來,他很快又忘記了這件事。
因為楓原萬葉撿回來的那位老師,幫他分攤了很多孤兒院那邊的工作,除了財務方面還需要他來把關以外,西格瑪又回歸到了原來的工作狀態。
而且,這位夏目老師,顯然對『教育』這一行業非常擅長。
在一次偶然的時機,本來只是去孤兒院確認物資實際情況的西格瑪,被突如其來的大雨困在了孤兒院中。
那位夏目老師邀請他留下來再呆一會兒。
西格瑪原本就對此人存疑,他覺得這人來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老師工作,就是另有所圖的。
從楓原萬葉撿他回來這件事就可以知道,流浪武士帶人回來是不怎麼挑的,而達達利亞一邊懷揣著對萬葉的信任,一邊又覺得出問題也沒關系,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嘛。
所以,西格瑪只能暗自留心,不能被這個夏目老師真的探取到什麼實質性情報,也免得心大的兩人真的被他騙了。
雖說是被雨困住了,但西格瑪原本的意思,就是順水推舟留下來,來試探一下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夏目老師。
「我當時跟萬葉說,你想要做的事情很難,擂缽街作為十多年來都沒有解決的問題,是有其原因的——多方勢力的平衡、本身便是罪惡滋生的土壤……」
那位夏目老師仿佛不經意間和他談及到這件事情,接下來繼續說道。
「可是,他說……」
「如果沒人去做過,當然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成功。這世上的人,大都是趨光向暖而行,有更好的選擇……或許便不會繼續呆在擂缽街了。」
「我只是個路過的浪人,所幸有同伴在身邊,因此有提供這樣的選擇的機會……如果不去做的話,對我而言,便是違心了。」
「浪人隨遇而安,唯獨心中的道……本心,是不可變的。若是變了,就迷路了,再也找不到風的方向了。」
「那確實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因為這次對話,西格瑪算是勉強接受了對方的解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稍微放松了一下對這位夏目老師的警惕。
但即使有了師資力量,這所孤兒院依然還差著很多東西——
比如說錢、錢和錢。
達達利亞本人搶回來的物資什麼的,萬葉要是使用的話,西格瑪覺得以達達利亞對待同伴時的心大,他肯定會笑著說『萬葉想用就拿去用吧』。更何況其中也有萬葉接受委托的所得。
兩人在金錢方面顯然都不看重,所以根本沒有什麼界限之類的。
因此,賺錢什麼的事情,等到西格瑪把賬單拍在桌上給兩個人看的時候,他們就會去努力了。
戰鬥方面交給達達利亞,其他就都可以丟給萬葉——流浪的浪人有很多處理各種事情的經驗,恰好在這樣的場合都能用得上。
作為在擂缽街這樣的地方建立的和Mafia差不多的組織,能夠賺錢的行業也不多,出於道德素養的限制,就更少了。
而這些行業裡,又大多都有另一個身影的存在,那就是,港口Mafia。
本來去的人只有萬葉,但是西格瑪接到消息,說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會出現在那裡。
他眼皮狠狠一跳,去問了達達利亞——
「萬葉要是和中原中也打起來的話,問題大不大?」
正無所事事的達達利亞瞬間興奮了起來,「嗯?萬葉要和中原中也打起來了嗎?那怎麼能少得了我呢,我們可是一起作戰的同伴啊!」
西格瑪就這樣看著他詢問過地址以後,高高興興地跑出去了。
達達利亞剛離開沒多久,西格瑪就接到了下屬的通知。
——『組合』那位多次合作的熒小姐,前來拜訪了。
第74章
楓原萬葉前去處理的這件事,要從兩三天以前說起。
在西格瑪上任,成為了這個組織很多事項的實際管理者後,許多人的位置都有所改變,其中就包括高橋。
作為一個既表現出了忠心,處事能力又足夠成熟的人,高橋在組織內的地位被拔高,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手上的工作也因此變得更多了起來,其中就包括了這一塊片區的管理權。
因此,在西格瑪和楓原萬葉兩人吃早飯時,高橋便將『手裡有家看了場子的酒吧疑似出現了從事人/口/買/賣生意的人』這件事上報給了二人。
在森鷗外下達命令、收回港口Mafia在擂缽街的所有人手之後,在這一片區內看場子、保護物資之類的生意,就差不多都是以『公子』為首的無名組織接手的了。
但是,和港口Mafia相同,『公子』管理下的擂缽街,也是不允許出現『人/口/販/賣』這種業務的。
不過要是只因為這點捕風捉影的消息,就直接徹查看場子的酒吧,趕走了客人,反而是自己拆自己台子的行為了。
因此,達達利亞深知這件事沒有什麼架可以打,反而要處理許多彎彎繞繞的事情,在西格瑪向他提到的時候,就順手推給了楓原萬葉。
楓原萬葉是獨自前去的。
他的行蹤一向飄忽,作為『公子』的組織內、在近期大放光彩的角色,卻很少有人能見到他。
即使在這個無名組織內部,他也是個比『公子』更神秘的人,又不喜被人稱作『楓原大人』或是『萬葉大人』。
就算是西格瑪,也只有偶爾聽到葉笛聲,才會發現少年安靜地呆在風裡。
縱然白發紅瞳、一身紅黑配色的裝束或許會格外顯眼。但一眼望去,他確實是融入了自然之中,感受不到哪怕半分的不和諧。
因此,當他推門走進酒吧時,並沒有收獲多少打量的目光,就算有人看過來,目光也只是交彙一瞬,便禮貌地收回了。
在擂缽街這種地方經營的酒吧並不是個安全的地方,這裡魚龍混雜,又基本都是亡命之徒,大多是來買醉的,稍不注意,一點小矛盾、甚至只是這樣一個對視,最後可能就會直接丟了命。
楓原萬葉走到吧台前,在酒保給的菜單上,隨便點了杯喝的。
酒保在酒櫃裡看了看,便掀起吧台後、酒櫃一側的布簾,朝酒吧的酒窖走去。
被掀起又落下的布簾晃動著,沒一會兒,酒保就帶著酒回來了,給萬葉倒上了一杯。
現在還是白天,酒吧裡既沒有多少人,又沒有太多亂糟糟的光效,只有顯得頗為和緩的音樂聲,從杯口看進去,透徹的暗紅色酒液之下,一層玻璃模糊了那只纏滿繃帶的手掌。
「此酒味甘,初嘗有一種厚重之感,回味也十分悠長……」楓原萬葉半垂下的眼眸似乎是將視線落在了手中的酒杯之內,語氣溫和地誇贊道,「是很好的酒。」
吧台內,酒保回應道,「這款葡萄酒是我們的供應商獨家供應,在別處是喝不到的。」
楓原萬葉看著微微泛起波瀾的酒液,仿佛無意義一般地笑了笑,視線抬起,轉向吧台後的酒保,問道,「看來白日裡的生意並不怎樣,為什麼不關店休息休息?等到晚上再開業也不遲。」
「我們這裡是擂缽街……」酒保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和他聊著天,「雖說晚上喝酒的人不少,但晚上有活要干、沒法來的人也不少。所以白天就也開上,給這些人一個喝酒的地方,也是我們賺錢的機會吧。」
「原來如此……」楓原萬葉繼續問道,「我曾嘗試過朋友從故鄉帶來的『火水』,那是極烈的酒,和這以葡萄釀制而成的甘醇酒液相比,的確是另一個極端了。」
中原中也便是這時候出現的,他剛結束了一次通宵加班,擁有了短暫的休息日,准備來這家從前總是過來的酒吧點上一杯酒,喝完就回去睡覺。
森鷗外雖然說過讓港口Mafia的人撤離擂缽街,但也沒有限制下屬的私人行為,並且還在暗地裡留下了一些只是用來收集情報的暗哨。
「……『火水』?」
聽到吧台前的少年正在和酒保聊酒,中原中也頗顯好奇地加入了話題,「我倒是沒聽說過這種酒,是哪裡的?有機會也可以去試試。」
萬葉的手指扶在杯壁,輕輕摩挲一二,表情未有半分變化,反倒是側過臉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語氣和緩,「那是『至冬』的酒。」
擂缽街各處也都有西格瑪特地設下的暗哨,中原中也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消息這時候大概就已經傳到了西格瑪那裡了。
「『至冬』?」中原中也沉思一瞬,突然反應過來什麼,這個奇怪的地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而對方的裝束也頗為特別,肩上那頗有些貴族武士樣式的肩胄、隨意扎起束在一側的白色發辮,額邊落下一縷楓紅色的發……
非常眼熟……
中原中也很快從自己的記憶裡將眼前的少年扒了出來——是在紅葉大姐讓下屬呈報給他的情報裡,少年挽了個劍花,眉目凌厲,那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獨屬於武士的鋒芒。
但那終究只是某個時間點的截選,平日裡的少年就像一縷風一樣,能夠毫不違和地融入各種環境裡。
也正是因此,即使楓原萬葉的服飾頗為特別,中原中也也沒有一眼認出來。
像是從他的沉默裡察覺到什麼,萬葉再次淺嘗了一口杯中的酒,彎眸笑著,也不再刻意搭話。
一杯酒將要喝盡之時,達達利亞推門而入。
比起行蹤飄忽的楓原萬葉,達達利亞那張本就格外出眾的帥氣臉龐,在擂缽街可是出了名的。
酒吧白日裡的那種淡淡的嘈雜聲就這樣突兀地停了下來,只剩下悠揚的背景音樂,頗有些年代感的唱片機擺在吧台上,轉動著。
「萬葉……」達達利亞徑直朝吧台一側,兩人坐著的方向走了過來,碎碎念式地控訴了一番,「說是處理正經工作,結果卻在這裡喝起了酒來啊,我還以為能盡興地打一架呢。」
楓原萬葉喝下杯中最後一口酒液,神色自然,仿佛早就料到達達利亞會過來一樣,笑著和他對視了一瞬,仿佛交換了些什麼信息一樣,反駁道,「的確是在處理正經工作。」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纏滿繃帶的手指在杯壁上短暫地停留了幾秒,「高橋所說,我已經驗證過了,的確是真的……查一遍酒窖,便能找到了。」
櫃台後,酒保手中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不知道他的思緒經過怎樣的千回百轉。但他最後只是將手伸向了吧台一側,仿佛要換一張唱片。
一道水刃突兀地從他手邊而過,在掠過他的手背、留下一條血痕後,化作水元素散開,淡淡的血腥味也隨即散在空氣之中。
如果不是他收手夠快,此刻怕是已經被斬斷了手腕。
「這音樂挺好聽的,就別換了吧?」達達利亞拉開椅子,隨意地在萬葉身側坐下,那雙藍眸爽朗地勾出明顯的幅度,笑了笑,「我也要一杯酒,嗯……有什麼推薦的嗎?」
現場一片安靜。
中原中也有些頭禿——他只是通宵加班後到常去的酒吧喝杯酒,為什麼這樣也能遇到事情。
而就在此刻,腳下的土地傳來明顯的震感,方才還格外放松的兩人,都在瞬時間表情微微變了變。
中原中也捕捉到了那一瞬,他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只聽見白毛挑染的少年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以將軍的性格……確實也是頗為合理的事情。」
「紛爭將起……」達達利亞的目光中露出極為明顯的戰意,「只希望別都是看了無想刃狹間就軟了腿肚子的廢物,盡興的戰鬥,我可是不嫌多的。」
楓原萬葉頗顯無奈地笑了笑,從座位上起了身,說道,「那便先處理掉手上的事情吧……我原本准備叫高橋來的,見到中原先生,便知道你會來,就沒再叫他,正好讓你活動活動筋骨。」
「活動了以後又沒辦法盡興。」達達利亞嘀咕著,卻頗有默契地在起身時,將空氣中水汽就近凝成水刃,插進了酒吧之內好幾個人的酒杯前,其中也包括中原中也。
「有點事要辦,如果不想被波及的話,現在離開可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中原中也抬頭,就看見對方那雙滿是戰意的藍眸明顯盯住了他,表露的意思格外明顯,那就是——
「快給我應戰!打一架吧!」
然而社畜中也只是沉默了幾秒,便平靜地喝完了手上那杯酒,起了身。
先不說首領下過命令,不要和『公子』再正面起衝突,單單只作為一個通宵加班的社畜。無論如何,中也現在只想回去睡覺。
他像在場的其他酒客一樣,在『公子』的警告之下,就這樣准備離開了。
「噗……」楓原萬葉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他的狀態非常疲憊,並不算好……達達利亞,不是每一個戰鬥狂,都有西格瑪幫忙工作的。」
雖然只有兩人,但達達利亞和萬葉很快就在酒吧的酒窖裡找到了被當做貨品處理的人們,年齡各異,但最大的也不過十二三歲。
除了幾名被警告後離開的酒客,剩下的人都是在白日裡來進行交易的,被達達利亞一起撂倒,全丟在一團,被姍姍來遲的高橋叫人處理掉了。
楓原萬葉摸了摸受到驚嚇的小孩子的腦袋,溫和地笑著,說道,「已經沒事了。」
高橋處理著後續,視線下意識地、時不時瞄過那邊一蹲一立的兩人。
公子站著,抱著雙臂靠在牆邊,看著蹲下的萬葉,哀嘆道,「強敵何在啊。」
楓原萬葉安撫了一會兒剛從酒窖中被救出來的孩子們,便走向了高橋。
已經將一切吩咐給下屬的高橋似乎才反應過來,立刻問道,「您有什麼事情嗎?」
「不用這樣看我,我也不過就是個對風比較敏感的普通人罷了……」楓原萬葉微微笑了笑,「酒窖一般都是陰涼的環境,從裡面帶出來的風也都會是涼的,但是這家酒吧的酒窖裡……不僅風被人的呼吸變得暖了起來,還夾帶著一些劣質食物的味道。」
「再加上達達利亞出現時,這些人頗有些不太正常的緊張,又想讓自己不怎麼緊張,便將表情繃了起來……結果便十分明顯了。」
楓原萬葉似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第75章
12月24日晚,平安夜。
熒作為『組合』的一員,參加了組合的團建活動。
現場布置得十分華麗,有一股濃濃的過節感,熒從擂缽街離開、來到這裡,就仿佛是從一個世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菲茨傑拉德正站在二樓的露台上給妻子打電話,瑪格麗特和霍桑兩人正指揮著雇佣的僕從裝飾庭院,路易莎正確認著今晚的菜單,愛倫坡則和卡爾一起蹲在角落裡。
熒推開鐵制的大門,朝裡走來,和這樣喜氣洋洋的氣氛一對比,她的情緒便顯得有些過於平靜了,仿佛這個特別的日子,對於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一般。
熒確實也從不隱藏這些無關緊要的情緒。因為那會使得她扮演的形像非常『假』,反而會加大自己的嫌疑,引起別人的注意。
「熒……」
瑪格麗特好像正巧和霍桑拌了幾句嘴,雙手抱在胸前,便氣勢滿滿地丟下了霍桑朝她走過來了。
「你才過來?那麼簡單的任務,你應該沒問題吧?」
「嗯……」熒自然地柔和了面部表情,笑了笑,「弗朗西斯大人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晚上好,瑪格麗特。」
「晚上好……」瑪格麗特注視著熒,眉眼被妝容襯得凌厲,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但她只是收回視線,輕輕『哼』了一聲,「有什麼麻煩盡管找我幫忙。」
「好……」
熒和瑪格麗特打完招呼,朝大廳內走去,在大廳門口和納撒尼爾ㆍ霍桑對視了幾秒,對方合上手裡的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認真道,「願主保佑你。」
「謝謝……」
熒禮貌地回答了,隨後走進大廳,愛倫坡正面色頹廢地蹲在角落,卡爾倒是非常開心地撲向了熒。
金發少女穿著簡潔的裙裝,看起來有種纖細柔弱感。但接住浣熊的雙手倒是非常穩,任由卡爾從她小臂上一躍,跳上了肩。
愛倫坡看著她,問道,「杯面小姐,之前不過平安夜和聖誕節,那你過什麼?」
熒摸了摸卡爾軟乎乎的絨毛,似乎是隨口一提,簡單地回答道,「嗯,看情況?」
她揉了揉卡爾的耳朵,對著卡爾聳了聳鼻尖,一人一浣熊看起來互動得頗為快樂,「比如說現在就和坡君一起過平安夜和聖誕節。」
愛倫坡平靜地『哦』了一下,然後說道,「其實吾輩對這種聚集性活動也沒有什麼興趣。」
熒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打破了平靜,說道。
「我有點想念哥哥了。」
以角色扮演系統相連的兩個世界,另一邊也已經是夜晚,深淵的王子殿下站在雪山山巔,呼出了一口白霧。
天邊的月亮很圓,空恍惚想到,以前似乎也和妹妹一起賞過月。
「熒情緒內斂,不怎麼喜歡對人敞開心扉……不知道在異世界、會不會也有同伴能夠陪著她。」
他稍微嘆了口氣,決定回到那位煉金術士的營地,再看看熒那邊的情況。
以煉金術維持住的狹窄畫面裡,金發的少女正舉起酒杯,和大家干杯。
連浣熊都立起上半身、站在她身側,畫面看起來頗為熱鬧。
「旅行者,那盤烤雞看起來好好吃啊!」
正接著語音頻道的派蒙看著畫面,雙手握成拳頭,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地吸溜了一下口水。
「嗯,如果是烤派蒙的話,口味應該也會很不錯吧?」
空聽著妹妹和小漂浮物開著玩笑,眉眼柔和下來,擔憂散去了些,輕輕笑了笑。
熒又逗了派蒙兩句,派蒙一邊氣呼呼地說著什麼「絕對不要理你了!可惡的旅行者!」
一邊按下了奇形怪狀的煉金儀器按鈕,關上了畫面和通話,越想越氣地飄去睡覺了。
阿貝多站在營地的書架前,似乎在寫著什麼實驗報告,隨後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抬眸朝這邊看了一眼,平靜地說道。
「如果想和旅行者說話,再打開就好了。」
空拒絕了,「熒大概在和朋友一起吃飯,我就不打擾她了。」
阿貝多看了看他,沒有多說些什麼。倒是手上的紙筆摩擦之間,又發出了寫字的沙沙響聲。
——
本體在吃大餐,其他的馬甲可沒有這樣的好事。
楓原萬葉和達達利亞問出了酒窖中的孩子們的家庭地址,派人一一送了回去。但也有人無家可歸,那所孤兒院的成員又添了幾個。
西格瑪習以為常地在物資表上添名字,下一次送物資過去的時候,又得多送一些了。
不過,要是有『組合』這樣大手筆的金主一直下委托的話,再多一倍的人都能養得起。
他莫名想起了今天的那樁委托,便聽見達達利亞問道,「西格瑪,你在想什麼呢?筆尖的墨已經快把紙浸透了。」
西格瑪若無其事地蓋上了筆蓋,說道,「這個周的收入全花出去了,端掉了這家酒吧……又少了一個長期客戶。」
楓原萬葉微微笑了笑,「沒必要這麼擔心,過兩日將軍應該就會叫人撥款過來了。」
西格瑪沉默了一瞬,仿佛沒話找話一般地說道,「說起來,今天是平安夜。」
「嗯?我和達達利亞對此世的節日都不太了解……」萬葉沉吟了幾秒,繼續問道,「有些什麼特別的習俗嗎?比如或許應該對你說,西格瑪,平安夜快樂?」
「既然是節日,那就休息一下吧?」達達利亞將那張被墨水浸透的文件紙從他手下取出來,扔到一邊,「其實沒必要那麼辛苦。」
西格瑪抬頭看了看他,仿佛想說些什麼,最後又沒有說,只是簡單地回答道,「沒什麼,我也不過這個節日。」
達達利亞沉默了一下,他那雙沒有高光的藍眼睛,在沉默時注視著人的樣子格外唬人,西格瑪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但還是堅定地不說話。
「哎……」
達達利亞似乎是不解地長長出了口氣,隨後彎了彎藍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那種嚇人的危險氣質瞬時便收斂干淨了,反而讓人覺得他這笑著的表情明亮又溫暖。
「西格瑪,我知道你很重視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組織,但是真的沒必要這麼辛苦。」
他拍了拍西格瑪的肩膀,「今天我走以後,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你好像有些心事……」萬葉靠在一邊半開的窗邊,視線從窗外收回,聲音依然溫和地問道,「西格瑪?」
西格瑪的雙手在桌面上輕輕搭著,不知道想了些什麼,他忽然說道,「這個組織建立的初衷,就是為了方便你們尋找『旅行者』相關的情報……所以,不用那麼認真地經營,也是因為,等到找到那位『旅行者』,你們就都會離開……」
「噗……」
達達利亞沒忍住笑出了聲,「原來你是在為這件事煩惱嗎?」
西格瑪覺得他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多愁善感一樣,額頭青筋直跳,就想直接從位置上站起來先走掉算了。
但達達利亞的語氣很快便認真了起來。
「你知道的,西格瑪,我的身體裡流淌著戰士的血,向來是個好戰分子。」
他手裡拿著西格瑪剛放下的筆,在指間轉了幾下,就是這樣簡單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莫名有一種那只筆也是鋒利的武器的感覺了。
「對於我而言,家人、對手,以及契合的同伴,都是重要的存在。」
達達利亞依然笑著。
他的笑容總是分了好多種——
若是戰鬥時遇到強敵,戰意讓他興奮起來,那麼彎起的眉眼之中,比笑意更多的,就會是展露出的鋒芒。
若是對著一起同行的伙伴,那便總是格外爽朗又明亮的笑容,看著便覺得這是個閃閃發光的人,不拘小節、熱情又溫暖。
「如果你的確想知道的話……」達達利亞微微頓了頓,「西格瑪,你也很重要。」
西格瑪抿著唇,看著對方伸出握成拳頭的手,在那樣明亮的笑容裡繼續說道,「一起加油,變強吧,伙伴!」
楓原萬葉嘆了口氣,從窗邊步履平靜地走過來,伸出纏滿繃帶的右手,和他的拳頭抵在一起,留下了三角的最後一角,伴隨著一向溫和的笑意,調侃道。
「達達利亞,你也變成熱血笨蛋了啊。」
西格瑪聽見自己輕飄飄的呼吸聲,他覺得自己有點緊張。
但很快,他抬起了自己的拳頭,緩慢卻堅定地補上了三角形的最後一個角落。
西格瑪注視著互相抵在一起的拳頭,突然覺得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擔心些什麼。
他確實在這個組織上寄托了很多東西,希望得到一個『家』。但『家』從來都不是束縛人的地方。
『家』,是包容人的地方。
總是被無聲地包容和信任,有煩心事的時候也很快就會被發現,那些從來都會直接問出口的『關心』,早就在達達利亞親自說出口之前,就表明了——
西格瑪,你是『重要的人』。
被『書』造出來的西格瑪,早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突然覺得,要是西格瑪能和班尼特那個正宗的熱血笨蛋認識就好了。」
達達利亞認真說道,「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永遠都能笑著去面對,堅定地一直向前——」
「和這樣的人一起冒險,不僅心情會不由自主地好起來,也就不會有功夫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嗯,就這樣說定了,有機會的話,就介紹你和班尼特認識,班尼冒險團再添新成員,他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只要別像你一樣,是個讓人操心到掉頭發的家伙就行了。」西格瑪吐槽道。
「嗯?哈哈哈……其實我也沒有那麼甩手掌櫃吧?」
達達利亞攤了攤手,用那張頗具欺騙性的臉龐,露出了無辜的表情。
楓原萬葉輕輕地笑出了聲,說道,「班尼特和達達利亞這家伙相比之下,大概是另一個操心的類型,不過你們的相性應該會很不錯。」
「還有香菱,她做的菜很好吃,哪怕只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食材,經她烹飪,也會別有一番風味。當然,她也總是嘗試一些比較獨特的食材,是個非常認真、喜歡創新的廚師。」
西格瑪認真聽著,突然問道,「那麼,那位『旅行者』呢?」
「伙伴做飯也很好吃的……」達達利亞回答道,「而且,她身邊總是圍繞著各種紛爭,和她一起旅行的日子,是絕對不會無聊的。」
「這樣聽起來,大概和你一樣,是個戰鬥狂吧?」西格瑪吐槽道。
第76章
晚十一點四十七分,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學校。
夜色已深,在這遠離城市的郊外。除了月光以外,只剩下學校裡的路燈散著幽幽的光。
「以上……」
「另外,以加茂家、禪院家為首的一眾咒術世家,在多年來,不僅與詛咒師勾結,還腐朽敗壞,排除異黨,將咒術准則置於不顧,以『窗』之中的咒靈信息虛假上報,致使多名優秀的咒術師為此丟掉性命……」
「因此,從今日起,咒術界世家制度取消,從此,再無御三家之稱。將於政府管轄之下,對比Scepter4成立新型咒術師管理機構——
咒術特別管理科室,與Scepter4共同進行特殊能力者管控,互相監督,相關監管機構也將進一步完善。」
那平靜地向眾人宣告罪行的聲音,在這一日將要結束之時,終於停止了。
即使是非時院的兔子,也是三個人輪換,才將那厚厚一摞卷宗全部念完的。
他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半分起伏。除了一直念到這嗓音裡出現掩蓋不住的沙啞聲色,也聽不出半分其他的特點來。
在場的氣氛,或許也正是由這樣的聲音襯得莊嚴肅穆起來。當然,除此以外,也有被『神明的一刀』深深刻進心底的震撼。
不過,更多的,還是因為那一位揮出那一刀的神明,全程在現場坐鎮著。
「既然已念完,那今日的集會就此結束,便直接開始抓人吧。」
雷電將軍揮了揮衣袖,那雙紫眸在睜開時,仿佛有一瞬即逝的雷光閃過。
但片刻後定睛一看,她渾身的氣息,和揮出那一刀時相比,大概是兩個極端。
收放自如,便是如此。
但即使收斂起所有神明的力量,她的姿態依然從那種不緊不慢之中,自然地流露出從容但能夠震懾眾人的威嚴。
即使只是從特殊的聲波增幅裝置之中,聽見雷電將軍那略微有些失真的聲音,也不免被這威嚴所震懾。
因為,無論是誰,但凡見過神明的那一刀,便無法忘懷,她曾經說過的話——
「我與你等無話可說,那便以這一刀,當做後人警示罷。」
無論是何等發言,雷電將軍的語調和聲線始終如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仿佛能從那其中,探知到神明所追求的『不變』與『永恆』。
天邊的月光冷清地籠罩在她的身側,月華映照之下,眼尾那滴淚痣更加顯得清冷高貴。
雷電將軍平靜地從眾人眼前走過,身後那幾名非時院的兔子、推著那一車卷宗,無聲卻恭敬地跟在她的身後。
除了五條家的那一位,被暗地裡稱作『神子』的特級咒術師,沒有人敢於直視她,直視那獨屬於雷霆的威光。
五條悟站在頂上幾層都被劈得灰飛煙滅的高樓上,靠在這一層保存十分完整的牆面,原本玻璃窗的位置只剩下空洞的風口。但與頭頂被直接掀開的天花板一比,便不覺得有什麼了。
注視著對方平靜退場的背影,從他的神色中體會不到半分敬畏的情緒,最終也不過輕輕地笑了一聲,用那種始終輕浮的語氣說道,「響應將軍大人的號召,我可是也該叫上學生,一起工作了呢。」
『將軍大人』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時,連表面的敬畏也都聽不到半分。不過,從他那絲毫不加掩飾的興奮情緒之中,大概能清晰體會到——
清洗並除掉御三家,對於他而言,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情。
第二日,Scepter4的宗像室長,從百忙之中特地抽出了時間,來觀看下屬交上來的有關『雷電將軍的一刀』的報告。
報告整體特色就是特別簡潔,極有伏見猿比古的個人風格——指拒絕加班和額外工作,該摸魚時就摸魚。
「雷霆一刀橫切了半個日本島,途徑加茂祖宅,至禪院祖宅結束,造成地形改變,出現以這一刀為軌跡的一線天峽谷,峽谷深淺不一,以地形可大至判斷。峽谷底部為河流,河水由海水倒灌而入,雷光不散,只要進入峽谷範圍就會遭雷劈。」
「總而言之,雷神積蓄的神力沒有半分外泄,全都灌注在這一道峽谷之中,再加上沿途都是荒無人煙的深山,並無人員傷亡。
但神力什麼時候能夠散去……科研部門還在采樣研究,不過基本可確定,百年內沒有消散的可能。」
『公眾輿論依舊由非時院接手,采用理由為『自然災害導致的污染源泄露』,沿途已經由軍警看管,避免普通民眾誤入。』
才兩百字出頭的一份報告,將整件事件後果簡單描述了一二。
宗像禮司手上也還有很多事務要做,便收起了這份簡潔風格的報告,繼續處理工作。
但他突然想到什麼,便先起身前去拜訪了那位雷電將軍。
對於雷電將軍而言,在此世的居所不過打坐之地。即便是那具有某種像征意義的御柱塔。對她來說,也不過只是其中一個並不如何心儀的選址罷了。
因此,她依然呆在七釜戶那座大廈的頂層。
宗像禮司到這裡的時候,雷電將軍依然在閉目打坐,落地窗的窗簾被拉開,清晰地露出窗外的景像,白日裡沒有夜晚不滅的霓虹燈光,只剩下一望無際的天空,林立的高樓、和那一座御柱塔。
「將軍大人。」
他推了推眼鏡,禮貌發言道。
從他微笑著的表情、鏡片下莫名的神色中,極為明顯地,可以感受到莫名的威脅感。
「何事……」
雷電將軍顯然對他的到來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既然已經接手了黃金之王的位置,將軍大人是不是也該接手他之前應該處理的政務。」
宗像禮司笑著提議道。
要加班工作大家一起加班工作,憑什麼雷電將軍一句話、坐一天、再砍一刀,就回來繼續摸魚了呢。
馬甲中之人熒明顯從他的微笑之中體會到他的意思。
但是,她並沒有讓自己的雷電將軍馬甲變成事事親為、鞠躬盡瘁的執政之神的打算。
所以,宗像禮司便聽見對方平靜地微微點了點頭,像是在同意他的看法。
很快,將軍大人如是說道。
「初至此世,我隨意走訪過一番,你等不僅受咒術界腐朽之影響,還深受異能力者之混亂所害,橫濱治理者尤其無用。」
「宗像,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有我震懾,你且放手去做。」
宗像禮司和雷電將軍那雙紫眸對視了幾秒,驀然間發現——她非常的認真,認真地不准備工作。
「咒術界這邊的事務還未平定,現在便對異能力者下手,就顯得非常心急了,將軍大人,Scepter4的人手是有限的,工作太多,就沒辦法處理了。」
宗像禮司再次推了推眼鏡。
「既然如此,便以一月為限,你們先將這邊的事情處理清楚……」雷電將軍繼續交待道,「橫濱那邊,有『公子』和楓原萬葉在,短期內不會有問題,我已經安排非時院與他們對接了。」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我便會離開此世。而你們該學會自己解決問題。」
雷電將軍面色冷淡,話語卻驟然柔和下來。
「而這,也是我與『旅行者』的約定。」
「若非如此,以我之意,是打算直接在此世再造一個稻妻的,而非讓你們這樣磨磨蹭蹭地慢慢處理。」
「原來如此……」宗像禮司第三次推了推眼鏡,「這位『旅行者』,聽起來也是比肩神明之人,她應該也是在這個世界出現過的了。」
「她的行蹤,與你並無關聯,也不會有影響。」
雷電將軍這樣回答著。
宗像禮司細細想了想其中的意思,以雷電將軍的性格來看,她的話語直接而明白。
既然沒有說『不允許打探』之類的話,而只是這樣聲明,那麼意思就是——
就算打聽到了,親眼見了那位神秘的旅行者,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因此不必關心此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宗像禮司已經得到了許多滿意的答案,手上的工作也還有很多,就先離開了。
以他所見證的『神明的高傲』,他並不認為,雷電將軍會在這些話語之中撒謊。
因為,在神明看來,無論是謊言、還是視線,大概都是不必要的吧。
與此同時,由Scepter4和咒術特別管理科室共同發布的通緝令,在各大公證處和官網發布。
咒術特別管理科室的室長位置空缺中——最適合擔任此職位的原五條家主,拒絕擔任這樣體制內的職務。
「我還是覺得作為一名普普通通、啊不,是最為帥氣迷人的高專教師,這樣就很好,我可是對我的學生們懷揣著深沉的愛意!」
五條悟用一種詠嘆式的語調說道。
「你就是不想像Scepter4那樣老是加班吧,別說得這樣肉麻又惡心啊,混蛋。」
禪院真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拆穿了無良教師的說法,帶著自己的咒具,准備出發去干活了。
干活——指祓除咒靈,或者是抓捕逃跑的通緝犯人。
和她一樣外出干活的,還有胖達、乙骨憂太、狗卷棘等等一眾高專學生。
但是,很快,五條悟本人也被抓走干活了。
雖然,宗像禮司的『要加班大家一起加班』的計劃在雷電將軍處沉船了。但是,他可沒打算放過特級咒術師五條悟這個好用的勞動力。
既然不願意出任空缺的咒術特別管理科室室長一職,那就先來當勞動力干活好了。
在堆疊的文件之外,可是也有好多工作的存在。
第77章
在『宣判日』的第二天——『宣判日』,即為雷電將軍斬下那一刀、咒術界高層聽從罪名的宣布的這一天。
普通人的世界在過聖誕節,在討論新聞熱點『自然災害導致的污染源泄露』。
不少人在社交軟件上表示自己當時看到雷鳴閃電,也聽見了雷聲,隨後就感受到腳下的土地出現了震感。
是『地震』、還是『雷暴』,亦或者又是兩者一起發生?
幾乎所有討論都是圍繞著這個問題展開的。
但對於知曉內情的咒術師而言,因為完全沒有過聖誕節的閑暇,就只能在任務的間隙摸魚看這些討論了,大概也算是一種頗為新奇的體驗。
「重雲,你肯定沒看過那些討論雷暴峽谷的評論吧?將軍大人真的太帥了……」
胖達站在他身側,語氣頗為崇拜,「普通人都覺得是自然天災,可是只有我們才知道這些都是那『一刀』的結果……想說又不能說。」
「嗯,的確,將軍的力量非常人可比,我們也要繼續努力練功才是。」
處理完手上的任務,重雲一邊給Scepter4的善後人員發了定位和抓捕到的人數,一邊回答了胖達的話。
來的人是Scepter4特務隊的隊員弁財酉次郎,以及借著Scepter4的公務用車過來的禪院真希、鐮本力夫和可莉。
「重雲哥哥!」
真希剛剛打開車門,小家伙就從她身邊鑽了出來,衝上來給了重雲一個大大的擁抱。
重雲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可莉,中午好。」
「恰好在上一個任務地點『加茂家』那邊遇見了,又都要過來,就順路一起來了。」禪院真希推了推眼鏡,向重雲解釋道。
「八田哥啊,一打架上頭就衝得人影都沒有了……」鐮本力夫從車另一邊下來,表情稍有些苦惱,「尊先生打架打著衝出去的時候,還說讓我和八田哥一起照顧好可莉來著……」
他抓了抓頭發,頗有些無奈,「總之,加茂家祖宅那邊太混亂了,可莉聽說坐這輛車可以來找你,就直接坐上來了……我只好給尊先生和十束哥都發了短信,陪她一起過來了。」
「是這樣的……」弁財酉次郎先和胖達一起把人拷上特制手銬,送上了公務用車後面專為犯人設計的大容量空間裡,隨後過來解釋道,「加茂家那邊由赤之氏族接手了,雖然現在還是一片混亂,但是以赤之王的力量,那邊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大問題了。」
「而五條家和各處散亂的小家族,也有原五條家家主坐鎮,一切解決只是時間問題。」
「但現在禪院家那邊暫時人手還不夠,白銀氏族在處理盤星教後續、非時院在管控輿論、Scepter4內部也都忙得團團轉,各處都抽調不出人去解決。因此室長給出了指示,讓我前來找你,重雲。」
「嗯,我知道了……」重雲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出發,直接過去吧?」
「沒問題……」弁財酉次郎頓了頓,隨後提醒道,「不過需要特別注意幾點,如果有紙質文件之類、或者其他能對罪證進行補充的資料,請注意保護,不要太過暴力。」
這句叮囑,顯然是剛剛才在加茂家那邊見過赤組打架的場面。
當然,作為一名和吠舞羅戰鬥多年的Scepter4成員,弁財酉次郎對於加茂家那邊的情況沒有半點意外。
幾人很快就乘坐著車到了禪院家,下車時,便又和伏黑惠、乙骨憂太和狗卷棘三人彙合了。
真希作為現場對禪院家最為熟悉的人,走在了最前面。
越是朝祖宅的方向前進,就越能體會到那一刀留下的這深峽之中,濃郁的雷元素力帶給人的壓抑感。
那座禪院祖宅,單從他們來的方向,也就是大門的方向看過去,似乎還是完整無缺的樣子。
但也不復從前刻意維持的一種大家族的莊重、從裡由外透露的驕矜與低調的高貴。
反而能從那昔日保養得當,如今卻半開著、濺上了泥土和血液的木制門扉之間,看出明顯的破敗之感。
據弁財酉次郎所言,Scepter4因為人手問題,只是布置了監控,僅僅優先處理會因為狗急跳牆而對普通人下手的犯人。所以禪院家現在的景像,都只是他們的內訌而已。
至於是如何內訌成這個樣子的,大概都能猜出來吧——
這個家族已經和千年前的昔日榮光再也沒有關系了,只剩下被腐朽侵蝕得一干二淨,心中只有『利益』和『權力』的後人們。
所謂『血統論』、『男女論』,大概從真希總是對剛認識的人強調『我不喜歡這個姓,直接稱呼名字就好』這句話的時候開始,就能夠得到其中的某些結論了。
沒有咒術天賦的普通人和女性,在這裡是受到歧視的存在。
真希緊握著手中的咒具,一腳將半掩著的大門徹底踹開了。
「這裡是正門,一般只有迎接貴客的時候,才會打開,以前我也沒怎麼來過。」
她語氣平靜地介紹著。
咒具的鏡片下,真希的眼眸中露出不加掩飾的鋒芒,「不過,現在也算是做了以前一直想做的事情。」
「咒術師的血統,比起絕對的力量來說,什麼都不是。」
真希如是下著結論,一邊帶著一行人朝裡走去,一邊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以前,我的目標是干掉禪院家那些老家伙,成為禪院家家主。」
「現在,既然禪院家已經沒了,那麼所謂的『咒術特別管理科室』的室長——我會變得足夠強大,去拿下這個職位的。」
說到這裡,她的腳步頓了頓,抬起了手裡的長柄咒具,指向了前方的人。
那是她小時候,和妹妹一起侍奉的禪院家長子,禪院直哉。
「所以,這個對手,是我的了。」
真希挑了挑眉,眉眼間露出英氣逼人的笑容。
「不止是你的,你這家伙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麼自作主張。」
真依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她的手指隨意地撥弄著手木倉的扳機,看起來極為危險,面上也帶著令人感到深深的威脅感的笑容。
禪院直哉仿佛剛從戰鬥中脫身,正准備從這座代表著昔日榮耀的祖宅離開,身上的和服滿是刮痕和血跡,面上也多有疲憊之色。
但他依然一副十分囂張的樣子,露出討打的笑容,「連咒靈都看不到的廢物和一天只能造幾顆子彈的廢物?那我還真得感謝你們,把棘手的人都趕走了。」
「真希,注意安全。」重雲認真叮囑道。
「那一會兒大門集合吧,真希前輩。」伏黑惠提議道。
「有事就大聲呼叫,這宅子也沒大到那麼離譜的地步,都能聽到的。」胖達也這樣說著。
「鮭魚子……」狗卷棘答應了下來。
於是,一行人便很快各自繼續朝裡走了進去。
重雲、可莉和鐮本力夫走在一起。
途中遇到了幾次禪院家的『炳』和『軀俱留隊』的成員,有些甚至在互相圍毆,說著什麼『你不要以為宣讀名單裡沒你的名字你就能逃過一劫了,我手裡還有證據』之類的話。
總之是各種大型內訌現場。不過大概也正是由於這些內訌,才使得各種證據的保存基本都是完好的——
「所以,不愧是青之王啊,在草擬卷宗的時候,就恰到好處地留了一部分人沒有公布……現在才有這樣的內訌大戲可以看吧?」
馬甲中之人熒吐槽道。
不過,就算是有人意識到重雲三人是來做什麼的,也基本走不過幾招。
畢竟是高爆發的冰系重劍,還帶著兩個火系的輔助,當然,輔助也還都是輸出。
可莉的蹦蹦炸/彈都還沒派上用場,鐮本力夫帶著火焰的拳頭就直接砸了上去,隨後就是重雲染著冰霜的重劍橫掃而過。
如果是沒有覺醒術式、只靠鍛煉的武藝的『軀俱留隊』成員,兩人配合之間就全部解決掉了。
若是『炳』之中的咒術師,最多也不過是可莉扔個蹦蹦,重雲再補上幾柄靈刃的事情。
總之,一路都解決得十分順暢,其他人那邊也大都進展順利。
只是當幾人走到了禪院祖宅的正中央時,直面那道深峽,就被撲面而來的濃郁雷元素幾乎灼傷了眼。
深峽之中,水流的聲音嘩嘩作響,還混雜著因為雷元素濃度過高,從而發出的、不間斷的『滋啦滋啦』的電流聲。
若是仔細觀察對面的峽壁,便可察覺,那峽壁光滑得完全不像自然形成,更像是被人如同切豆腐一般切開的一樣。
「這也是將整條深峽封鎖起來,不讓普通民眾和媒體靠近的原因之一吧。」
「哇,這裡的水竟然是紫色的誒,還會滋啦滋啦的,可莉還是第一次見到!」
可莉一臉新奇,探頭探腦地看著,滿臉都是好奇的神色。
「那一邊的話,大概除了飛過去,就只能繞路過去了。」
重雲皺了皺眉,「我們先將這邊清理干淨吧。」
「沒問題,藍衣服的人我剛剛聯系了,弁財說他送完那一波犯人馬上過來,或者有空余的囚車,會優先來這邊接人的。」
鐮本力夫回答著。
他們回了頭,正好看見真希真依兩人從另一條道過來,伏黑惠和乙骨憂太、胖達和狗卷棘,也都已經過來了。
「解決完了。」
大家不約而同的,互相彙報著。
真希手裡的長柄武器,還滴答滴答地、朝下滴落著血色的水滴。
第78章
這偌大的宅邸之中,如今只回響著旁邊深峽裡、不間斷的電流聲。
昔日裡再如何高高在上的人,現在也不過是被一雙手銬拷住,丟進了Scepter4那忙碌的囚車之中。
花了一天的時間,一行人將這宅邸清理了干淨。隨後,Scepter4負責歸檔入案的文員,便來到了現場整理文件資料。
累了一日,所幸安排工作的那位青之王沒有喪心病狂到連晚飯時間都不給。
不過,晚飯是Scepter4特務隊成員榎本帶來的快餐盒飯,用餐地點是禪院家的破宅子,大門不知道是在內訌、還是反抗逮捕的時候被波及,門軸斷掉了,於是歪歪斜斜地掛了半邊。
冬日裡的冷風朝裡呼嚕呼嚕地灌著吹。
榎本就端著盒飯,在一邊的板凳上,一半的心神盯著庶務課的人翻查、整理資料,一半的心神用來瘋狂往嘴裡刨飯。
屬實是大半個月的整理咒術界犯罪記錄卷宗給他加班加得人已經快魔怔了,現在又要借用從這大宅裡搜出來的東西進一步整理和完善。
而這些完善出來的證據和邏輯鏈,才是讓赤組和重雲等人忙碌加班的通緝令的來源。
畢竟Scepter4又不是咒術界高層,不能隨便給人安個罪名,就把人放上通緝令通緝。
而在這間屋子的另一邊,連個小板凳也沒有,從前為了彰顯家族歷史悠久、特地維持的和風榻榻米和矮桌,在這種時候就格外不方便起來。
一眾人等姿態各異,湊在那張小矮桌前面吃飯,看起來頗有些心酸的意味。
已經到了晚飯的點,那就是快到了該送可莉回吠舞羅的時候了,缺人手歸缺人手,赤組是絕對不可能叫小可莉熬夜加班的。
實際上,如果不是可莉自己喜歡在外面跑,這種混戰場景,別說老父親草薙出雲,就連心大的十束多多良,原本也是不想讓可莉參與的。
即使是有大人陪同的情況。
因為,很顯然,現在外出的大人們在看顧小孩子的身心健康這方面,都不是很擅長,比如某位貌似連手機都沒帶的赤之王。
可莉雖然喜歡吃盒飯裡的炸豬排,但是吃完炸豬排後,她的進食速度明顯就慢了下來,尤其是在最後剩下西藍花的時候。
她慢吞吞地用叉子戳呀戳呀,才緩慢地埋著小腦袋,把一小塊綠油油的西藍花送進嘴巴裡。
暫時沒有新任務下來,大家也就都沒有催她,反倒是不約而同地在聊天的余光裡,看著小女孩愁眉苦臉地吃綠色的蔬菜。
就在可莉和西藍花的戰鬥就要結束之時,榎本這邊突然發現了什麼,他給伏見猿比古打了電話。
「伏見先生,銀行賬戶和賬本信息合不上,對方賬戶是國外的不記名賬戶,應該是詛咒師一類的人,對,請您幫忙查一下。」
可莉吃完最後一塊西藍花,成功地得到了『不浪費食物』的成就,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皺著眉道,「可莉有點撐了,嗚嗚。」
「可莉妹妹,吃掉了所有蔬菜,也沒有浪費食物,超級厲害的!」
毛絨絨的胖達伸出了熊掌,比了個大拇指給她。
接收到誇贊,可莉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隨後頗為驕傲地挺胸抬頭道,「嗯!琴團長、阿貝多哥哥和多多良都叮囑過。不能挑食,也不能浪費糧食,可莉可是很聽話的!」
而這時,榎本收到了來自伏見猿比古的短信回復。
「開戶銀行對應國內黑/市的賬戶查到了,最後一次提錢在半小時前,調查附近監控,監控中查到可疑人員一名,年齡大約在七十歲及以上,女性,同行人員為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青年。」
『黑進了咒術界的『窗』留存的資料庫,該名女性為詛咒師,咒術和降靈有關,男性無記錄。』
「對了,這幾個點的咒力觀測記錄異常,也需要咒術師去處理一下。」
伏見猿比古將一張地圖共享了過來,上面標了十幾個點位,看起來給人一種『逃脫不了加班』的感覺。
「是這樣的,有新的任務下來了。」
已經加班到麻木的榎本看完短信,打斷了小孩子和毛絨絨的互動,宣布了這個噩耗。
但是對於可莉來說,小孩子在達到『困了』的臨界點之前,都是非常精神的。
她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眼睛變得亮晶晶的,「是新的大冒險!可莉也要來!」
重雲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只是認真道,「請說明一下具體情況吧,榎本先生。」
最後,還是鐮本力夫、重雲和可莉三人組,朝著老婆婆和青年男子的組合追過去,而真希等人去處理剩下的咒力異常點位。
有Scepter4監測機構提供的實時監控定位,倒是不難追上那兩人。
但對方顯然也很謹慎,在重雲三人乘車追到附近時,伏見猿比古就通知他們——
對方進了橫濱。
而Scepter4的監控設控點位,在橫濱基本為零。因此伏見猿比古幫忙接通了異能特務科的搜查官阪口安吾。
而此時,由於最近橫濱沒什麼大事發生,剛剛下班的阪口安吾,不得不重新回來加班,幫忙找到那兩名詛咒師的下落。
——
橫濱,擂缽街,早上。
西格瑪從之前棲身的小旅館中早起的時候,楓原萬葉就已經離開了。
他吃完早飯,出門後,便遇見了昨日組合那位熒小姐口中提到的『昔日同伴』。
雖然西格瑪知道被找上門來很正常,但是這個時間點,還是讓他稍微起了一點疑心——對那位熒小姐。
「好久不見了,西格瑪……」小醜果戈裡披著披風,金色眼眸半彎,天生一副笑臉,笑意盈盈,卻莫名給人一種有些發慌的感覺,「看來你過得很不錯?」
「費奧多爾上一次留給我的任務,就是查探他們的來歷和具體信息,包括那位『旅行者』。」
西格瑪露出警惕的表情,開始胡編亂造起來,「他們雖然表現得很友好,但關鍵信息從不展示……你那邊呢?到了需要我異能力的時候了嗎?」
果戈裡繼續看著他,視線中的探究意味讓西格瑪忍不住後背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天人五衰』這個組織裡,可根本沒有什麼正常人。
「嗯,是這樣的哦!」
果戈裡收回了視線,嘴角的弧度停留在微笑的標准,仿佛是暫時放棄了探究西格瑪的小秘密,他的語氣裡帶著莫名的興奮和跳躍感。
要是可莉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像他這樣說話還好。但以他的表情和神態,這樣的語氣只能讓人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異能特務科的種田山頭火長官手裡,有關於『書』的情報,你去把那個東西置換出來。」
果戈裡如是說道。
西格瑪沉默半晌,問道,「費奧多爾那邊,已經出事了吧?」
果戈裡不太在意地回答道,「嗯,他的情報線被武裝偵探社截取了。」
「所以,即使我們把『書』的一頁拿到手,在對方早有准備的前提下,也是沒辦法對武裝偵探社出手的吧?」西格瑪提問道。
「哈哈哈……」果戈裡大聲笑出了聲,「你以為呢?雖然費佳暫時被困在監獄裡面,但是『神威』可是還在呢,我們再不快一點的話……你想要保留的『家』,很快就會成為棋盤上的棋子了。」
「你為什麼?」
西格瑪欲言又止,眉頭緊鎖,顯然並不明白他到底准備干什麼。
「為了證明我的自由,我會在這件事以後去往歐洲,親手殺死費佳。」
果戈裡如是笑著宣告道,「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位很感興趣的『神明』,必須要得到他有關於自由的『神諭』才行。」
「而這其中,會有那位『旅行者』的消息……或許,西格瑪,你可以在用這個消息獲取他們信任的同時,保守住有關於『旅行者』的真正消息。」
果戈裡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某種引誘,「據我所知,我感興趣的那一位,停留在此世的原因就是尋找『旅行者』。那麼,你想作為『家人』留下的人,應該也是抱有同樣的目的吧?」
他最後總結道,「找到『旅行者』,差不多就是他們離開的時候了……所以,我們會合作愉快的。」
西格瑪注視著對方的那雙金色眼瞳,緊緊抿住唇,神色略有些奇怪,回答道,「我答應你。」
「風時常向我傳達她依舊安好的信息,相信總有一日,我們之間的緣會牽引著我們再次相見。」
那位流浪武士在初次見面之時,用這樣的話語來描述了他和『旅行者』之間的關系。
因為對少年對待生活瀟灑豁達的態度、與友人之間不用言明的默契……他才會向往那樣的關系的吧?
所以……不管是否在同一個世界,西格瑪都確信,那位灑脫的浪人,也會記住在異界的某一個地方……還有一縷緣,由風牽系著,永遠不會斷掉。
心裡只有戰鬥的戰鬥狂達達利亞,也許也會在某一次野外冒險時,在夜晚劈啪作響的篝火前,對著他口中提到過的同伴,『香菱』和『班尼特』,提起在異世的伙伴。
「西格瑪他,很容易就會被氣到上火呢。」
大概會是這樣提到吧。
又也許會說——
「西格瑪他,特別容易多愁善感。」
亦或是——
「我覺得他能和你們成為伙伴來著!」
所以,即使『分別』,也不會有問題的。
「思念會越過高山和河流,抵達遙遠的異世。」
而作為人類的西格瑪,已經知道、他的誕生是為了名為『西格瑪』的自己,也已經得到了他所想要的『道』——
擂缽街中有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
西格瑪看著他們,總像是看著無家可歸的自己。
被『書』所創造的、和人類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在這種地方相遇時,並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都是沒有家的人。
西格瑪的『道』、西格瑪的『願望』,是讓擂缽街,變成有很多很多『家』在的地方。
因為這裡一直也是他的『家』。
窗外忽然響起的葉笛聲,摸魚的某位風系少年會在曲子結束後,用那雙楓紅色瞳孔看著人笑。
晚歸的橘發青年,也會帶著一身在戰鬥中淬煉的硝煙味兒,朝他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
無處不在的風,會牽系起人與人之間的『緣』,所以……他不會害怕『分別』。
第79章
「但是,異能特務科的長官,不是那麼好得手的吧?」
擂缽街中有很多『公子』的眼線。但布置下這些眼線的人,正是西格瑪本人。
青年如同往常一般,雙手揣在風衣裡,銀白色長發的發梢被行走時無意間帶起的風微微捧住,在空中劃出淺淺的弧度。
果戈裡的行進路線顯然不走尋常路。他上一秒還在牆頭眺望遠方,下一秒一掀鬥篷,人就已經到西格瑪身側了。
「我還找了別的外援,所以這個不用擔心。」果戈裡側過身,在朝前走的同時,背起雙手,上半身朝西格瑪的方向傾過來,面上的笑顏依舊讓人看不出他實際的心情到底如何。
「西格瑪就負責,在說好的時間,到達指定的位置,然後使用異能力,告訴我『書』的一頁到底在哪裡——就這樣就夠了。」
他直起身體,總結道,「嗯,其實和費佳原來的計劃差不多啊。」
「所以你還不走嗎?」
西格瑪臉色不太好地說道,「再朝前,你就妨礙我的事情了。」
果戈裡衝他揮了揮手,語氣輕快道,「就快走了……畢竟,我現在也是社畜打工人……」
他微微頓了頓,用那張和小醜一樣永遠笑著的臉,輕輕嘆了口氣,「唉。」
西格瑪轉過來的視線落在他翻飛的白色鬥篷的一角上。
果戈裡單手橫於身前,做了個標准的謝幕禮姿勢,「那麼下次表演時,再見面了。」
西格瑪看著他離開,才低聲吐槽了一句,「天人五衰跑了兩個,還有一個魔人在蹲監獄,這下就剩兩個……本來人就不多,嘖。」
隨後,西格瑪轉頭就把果戈裡的話全部復述給了達達利亞。
達達利亞最近有了新的興趣愛好,就是收集這個世界的各類武器,他手上正拿著一把老式的手木倉,動作流暢地拆卸、檢查著零件的保養。
西格瑪掃了一眼被拆了一桌的零件,說道,「以前我參加過另一個組織,叫『天人五衰』,今天有一個前同事找來了。」
達達利亞的手微微一頓,他放下手中正拿著的彈夾,問道,「他應該還沒走遠?我現在追上去打一架?來得及嗎?」
西格瑪看著對方瞬間躍躍欲試的表情,突然卡殼了一下,忘記了自己剛剛要說什麼,吐槽道,「他的異能力是瞬移,就算你追上去,他不想打也可以直接甩掉你,你還不如去找芥川龍之介,至少那家伙腦子一根筋,不會跑。」
「哦……」
橘發青年剛剛才提起的那股精氣神瞬間就又下去了,他把剛剛拆卸的零件都裝了回去,然後繼續擺弄著手上的彈夾,把子彈一顆顆數了一遍,卻沒聽見西格瑪繼續說話。
於是達達利亞抬了頭,露出疑惑的眼神,示意自己『雖然手上忍不住亂動,但還是有在認真聽他說話的』。
西格瑪注視著那雙藍眸,深吸一口氣,才找回了自己剛才的思路,繼續說道。
「他的目的還是『書』,想要我和他一起從異能特務科手上拿到『書』的一頁,但目的是找到你們的一位同伴——」
「等等,西格瑪,你們那個組織幾個人?」達達利亞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五個人跑了兩個?」
西格瑪跟著他一起吐槽,「還有一個在牢裡。」
「等等,不要跑題了……」西格瑪繼續說道,「他還跟我說——」
「在此世所有從提瓦特來的人之中……」達達利亞將子彈摁進彈夾裡,發出輕響聲,「只有一位,是你那位會瞬移的前同事是找不到的,因為我們也找不到他。」
「璃月仙人,魈。」
青年微微勾起了唇角,將彈夾推進了手木倉之中,被擦得锃亮的槍柄反了光,細微的光線反射進了那雙無高光的藍眼之中,將不加掩飾的興奮和戰意都清晰地展露於人眼前。
『哢嚓』一聲輕響,這把老式手木倉內部才保養過的機括正常工作了起來,彈夾被掌根嚴絲合縫地頂了進去。
達達利亞平舉起這把手木倉,眼尾微微上挑,生生從那雙笑著的眉眼中,將滿滿的攻擊性勾勒出來。
他的眼中分明是對面空蕩蕩的白色牆壁——要不是西格瑪看不過來,特地叫人粉刷了一遍,說不定現在還有翹起的牆皮和簌簌落下的牆灰。
但西格瑪卻覺得,達達利亞的眼中,仿佛印出了一個並不存在的對手。
「那家伙,是個咬碎了牙、從苦痛中重塑了骨,守著『為璃月而戰』這一鐵律……承著千年的業障,也絕不朝凡間跨出半步的『仙』。」
他語氣平靜地介紹著,「旅行者有很多同伴,唯獨他獨來獨往,沒什麼人能和他說上兩句話,我也和他不大熟。」
「但能引出魈上仙的東西不多。」達達利亞試了試手中那把槍的手感,卻沒有開槍。
在新刷的牆壁上開個洞來,太浪費了,西格瑪會一邊抓狂一邊念叨他的。
「和旅行者有關的事情,正是其中一樁……」他的手指很快從手木倉的扳機上離開,「當然,也是西格瑪那位前同事,現在唯一有可能接觸到的一樁。」
「很顯然,這一樁事情,我也很感興趣……」達達利亞笑起來的幅度增加,銳氣卻不減,「伙伴的身邊,總是會環繞著許多強敵。」
他手中的那把槍,在靈活的手指之間,轉了幾個圈,槍口指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西格瑪聽見他接著滿是笑意地說道——
「希望,這一次……也不要讓我失望才好啊。」
「我大概明白了。」
西格瑪感覺自己有點心累,因為他覺得自己遇到的同伴,好像就沒幾個正常人。
西格瑪突然又覺得,自己原本想要和對方溝通一下的『自己怎麼當臥底比較好』、「要怎樣才能更好的探查出『旅行者』的消息」,以及『到時候要怎樣應付異能特務科』等等問題,基本已經沒有提出的機會了。
現在這次溝通達到的效果就是——達達利亞覺得自己期待已久的強敵快要出現了。
達達利亞似乎也發現了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沒忍住笑出聲來,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輕松,西格瑪,險境是磨礪戰士的最好武器。更何況,伙伴是連我也非常認可的戰士。所以,有沒有她的確切消息其實不重要。」
「至於你所擔心的異能特務科……好了,也不會有問題的……」達達利亞微微頓了頓,「萬葉今早不在,就是去見『非時院』的人了,應該也快回來了?」
「非時院!」
西格瑪在橫濱呆了許久,又是在裡世界混跡的人,不至於連非時院是什麼都不知道,再一聯系今早他才收到的、從黑/市中得來的新情報——
經他所知道的信息補全後,大意應該是『昨日地震是由於雷電將軍斬出了一刀,而王權者已經對咒術界出手』。
西格瑪很快明白了一切。
雖然沒有公布,但那位地上最強的王權者、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大概已經逝世。而現在,這個國家的掌權者,則是『雷電將軍』。
作為旅行者的同伴之一,看起來與楓原萬葉和達達利亞的關系也並不差的那位『將軍』。
而現在,既然已經與黃金之王留下的氏族非時院進行了對接,那麼很顯然,非時院聽從『雷電將軍』的命令,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公子」手裡的這個無名組織,也就成為了掌權者意志的一種代表。
或者說,掌權者已經對橫濱的政府部門表示了不滿,即使異能特務科在橫濱擁有特別管理權,它也終究是政府一個不為人知的部門。
因此,就算西格瑪和果戈裡合作,盜走了『書』的一頁,只要說是雷電將軍的意志,異能特務科就不能對他做什麼。
因為,想要反抗雷電將軍意志的人,大概都會被那一刀留下的深峽所震懾吧?
更何況,這大概本來也就是雷電將軍的意志——如果只有盜出『書』的一頁,才能找到有關於『旅行者』的消息的話。
而西格瑪的臥底計劃也就很簡單了,就只需要將計就計繼續去做了。
西格瑪吐槽道,「我還以為萬葉又去不知道的什麼地方摸魚了。」
「噗……哈哈哈,說他的壞話,小心被聽到哦。」
達達利亞沒忍住笑出了聲,而旁邊的辦公室門也被推開了,白發紅瞳的少年緩步走進來,也沒生氣,而是笑著道,「就算當著我的面,西格瑪大概也會毫不客氣地吐槽我的吧?」
楓原萬葉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而是接著道,「回來的路上,我聽見了一些奇怪的聲音,風聲裡,附近有人的心跳聲突然消失,又在遠處突然出現……」
「大概是個能瞬移的異能力者吧,在這時候出現在擂缽街……是紛爭將起的意味,風聲也是這樣告訴我的。」
「東京那邊咒術界之事未平,此間事又將起,最近要小心起來才行。」
雖然說著『要小心』這樣的話,萬葉卻微微笑著,看起來根本沒露出半分的擔憂神色。
反倒是那雙溫和的楓紅色眼瞳,微微彎起來時,讓人覺出些別的意味來。
他很快又把與非時院交接的事情一起交代了一下,「今晚會有一批物資和錢,他們走了黑市的路子,數額比較大,風波將起之時,謹慎起見,我和達達利亞到時候親自去接吧。」
第80章
橫濱街頭……
一個看起來十分文弱的青年獨自走在路上,他穿著格外簡單、沒有任何花紋的和服,腳下踩著木屐,戴著一副平平無奇的黑色方框眼鏡。
他面上笑著,眼神直視前方,卻好像在跟誰講話一般。
「咒術界大亂,追捕的人卻每次都精准到位,他們一定有某種探查咒力的監控,保險起見,不受管理的橫濱,才更適合我們躲藏。」
淵火微微頓了頓,誠懇道,「漏瑚,不是我對我們之間合作有所保留,而是因為,無論是殿下對我的交代,還是你們咒靈的大業,都不是能夠心急馬虎的事情。」
「哼,我的實力已經恢復了。」
修養許久,這位特級咒靈已經從逃跑時只剩一個頭的慘烈模樣中恢復了過來。雖然手中還拄著一根拐杖,但那其實只是它的收藏品而已。
「但是局勢混亂,謹慎行事是對的。雖然站到千年以後的咒靈不一定是我們,但是現在真人已死,我們的同伴還是太少了,要珍惜現在手裡的力量才行。」
花御也跟著說道,「至少,上次把漏瑚你重傷的人先不提。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劈出那一刀的雷神,現在要是正面對抗的話,對於我們的大業都有害無利。」
陀艮還是咒胎的形態,它發出了『噗』的一聲,對花御所說表示了贊同。與此同時,身上披著的白布也飄起來了又落下。
淵火輕輕嘆了口氣,表露出明顯的遺憾心情,「之前那位羂索兄,到現在都還沒有再次出現,應該也是死在了雷電將軍的手裡,沒有逃脫得掉。」
「但是岩花還在那個小女孩手裡,她人還在東京,我們躲過來也沒用。」
漏瑚想起那天的蹦蹦炸/彈,就整張臉都黑了下來。要不是那些可愛的人類玩偶突然爆炸,以它的實力,它可不認為自己會輸得那麼直接,或者是說,它根本不認為自己會輸。
果然,人類就是人類,就算只是幼崽,也是卑鄙又虛偽的存在。
漏瑚這樣想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生氣,頭頂也開始咕嚕咕嚕地噴出火焰來,「要是拿不到岩花的話,不僅我們沒辦法喚醒詛咒之王兩面宿儺,你也沒辦法向你的殿下交差吧。」
從淵火身體另一側跑過一個小孩子,很快停下步子,回頭看向他,驚訝地『哇』了一聲——
「叔叔旁邊好熱啊!和別的地方都不一樣呢,叔叔是身上有火爐嗎!」
「哈哈,沒有的,大概是你跑熱了吧。」
淵火轉了身,回頭朝他笑了笑。
「可是,可是明明很熱哦。」
小孩子下意識朝他的方向挪了兩步,似乎像是想要證明些什麼。
「沒有吧?」淵火朝他走過去,蹲下身體,摸了摸他的頭,繼續問道,「怎麼樣,我身邊很熱嗎?」
「沒有誒……」小孩子遲疑了一下,突然發現什麼別的問題,問道,「雖然媽媽說過兩天就過年了,過年要穿上新做的和服。但是叔叔你的和服看起來很便宜很舊誒,不去買兩件新衣服嗎?」
「桃太郎——」
遠處有個拎著紙袋子的女性大聲叫了小孩子的名字。於是他轉回頭去應了一聲,然後笑著朝淵火揮了揮手道別,「那麼叔叔,提前祝你新年快樂,我先走啦!記得買新衣服哦!」
「好,新年快樂。」
淵火注視著他離開,臉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下來,返身回到幾位咒靈身邊時,又看不出什麼特別的了,平靜地向剛才被自己阻止的咒靈說道。
「漏瑚,最好不要在大街上發脾氣比較好,橫濱雖然沒有東京那樣嚴格管控,但要是提前暴露了行蹤可就難辦了。」
「哼,把那對母子一起殺掉不就好了?橫濱這地方,雖然產生不了太強的咒靈,但每天失蹤的人數比起其他地方可是只多不少。」
漏瑚拄著自己的收藏品繼續往前走,反駁道,「他們人類,可比我們咒靈產生的危害大得多。而且,不提這些。倒是你,淵火——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咒靈的語氣突然變得陰惻惻起來,「我倒是覺得,你對人類,比對我們咒靈,要上心得多呢。」
「我只是一個想完成殿下交代的事情的普通文員而已……」淵火維持著笑容,無奈地攤了攤手,但語氣卻十分堅定又狂熱,「無論如何,殿下的任務,我都必須要做到才行。」
「我們還得在橫濱呆很長時間,你如果不想留下殘穢,引來五條悟和雷電將軍那樣的麻煩,就安靜一點,漏瑚。」
淵火繼續說道,「比起在東京受到諸多限制,從赤之氏族手裡搶人搶東西,還不如讓她帶著岩花到我們想要的地方。」
他提醒道,「你們應該都還記得吧?明明不是咒術師,卻依然能直接用狂躁的火焰,直接焚盡特級咒靈的赤之王。」
「別畫空頭支票了。」
因為淵火提起了真人死亡這件事情,花御那頗帶些詭異的電子音也插進了這段對話裡,「之前確實是靠你躲過了赤之氏族的追蹤。但我們之間可沒什麼信任,要是還沒有什麼具體章程,現在我們就可以結束合作了。」
淵火沒有立刻做出回應,只是停下了腳步,旁邊的巷子裡,走出來一個和他差不多打扮的人。
「我也不明白,你和這些污穢的家伙合作的必要性……」激流冷淡道,「它們試圖污染過吾主,而對於我們的計劃來說,也不是必要的,淵火。」
「我和你一樣在乎殿下,但你是不是太過頭了?」淵火笑著說道,「試圖污染殿下的咒靈已經被祓除了,糾結於此,你就能拿到岩花,對殿下有所交代了嗎?比起這個,還不如加快拿到岩花的進程,早點回到深淵見殿下。」
總之,在漏瑚差點再次爆發、激流以蔑視的表情掃過幾個特級咒靈之後,深淵使者與特級咒靈還是因為更強大的壓迫而達成了共識。
「我已經聯系好了人,很快就能拿到橫濱傳說中的『書』的一頁。而旅行者的佩劍『磐岩結綠』,紫電到時候會帶過來。」
激流冷淡地交代著,突然想起來什麼,繼續刺了刺咒靈們,說道,「『磐岩結綠』是由寶玉『結綠』所造,能洗清污穢,對於你等……為了小命著想,還是不要輕易靠近才好。」
漏瑚被氣得頭頂的岩漿直接噴灑了出來,激流卻連看也沒看,濃重的水元素力凝結,直接將空中的岩漿全都澆滅。
「等到『書』的一頁到手,才是下一步計劃開始的時候……」激流簡單地陳述著計劃,「為了方便盜取『書』,最近我們需要橫濱有一些能吸引異能特務科注意力的大動靜。」
「但是這個動靜,不能大到把璃月的那位夜叉仙人吸引來……」
淵火一邊補充著說道,一邊半點嚴肅樣子都沒有地指了指旁邊大樹下歪歪扭扭的一朵小野花,「要不然我們都得在這裡變成花肥。」
「上一次只是因為先被暗算,我又不是打不過他。」
漏瑚不服……
「我一個小小文員確實不懂你們戰鬥力的高低……」淵火攤了攤手,「但是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是我和激流,還是你們,在夜叉仙人眼中,都是該降伏的魔物。」
「而在璃月的民俗資料研究中,那位夜叉仙人還有一個美稱,叫做『降魔大聖』,你應該不想體會被降魔的過程吧?」
「而且,漏瑚,我們的合作是基於你的戰鬥力可以在計劃中正常使用,一個頭真的沒什麼用處的。」
「那你說,這個動靜要怎麼鬧!」
漏瑚一邊噴著岩漿,一邊語氣激烈地說道。
「你們跟著淵火就行……」激流連眼皮都沒怎麼抬,一副冷淡樣子,「我會盯著去拿『書』的這一邊。」
——
異能特務科。
近來橫濱的事情並不多,好像高發事件都到了東京一樣,即使是異能特務科的社畜們,大概也都正和全天下每一個社畜一樣,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新年假期。
而阪口安吾,從種田長官的辦公室裡出來時,忍不住嘆了口氣。
然後他就發現,一辦公室的下屬,瞬間都以一種『難道要有新工作了嗎』的天塌下來了的表情,注視著他。
阪口安吾沒有解釋什麼,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雖然昨天的『因自然災害導致的污染源泄露』這個新聞已經讓他隱約猜到了什麼。
但今天收到了黃金氏族非時院的官方公告,得知那位黃金之王已經逝世之時,阪口安吾依然為此感到十分擔憂。
換句話說,不止是他擔憂,他頭頂上的種田長官、橫濱的市政府、軍警一方的異能力者們,都在為此感到擔憂。
從前獨立行事的咒術界,此刻可是已經與Scepter4互相監管的政府特別部門了。
而對比一看,咒術界的清理完成之後,下一個……大概率就是這個『犯罪率和死亡率永遠排第一』的魔幻橫濱了。
但很快,阪口安吾看著辦公桌上堆疊的文件,又嘆了口氣。
其實,這些對於一個社畜來說,只不過是突然要換老板了而已,反正像異能特務科這種秘密部門,也不可能像普通的會社那樣進行裁員。
現在還能在晚飯結束的點下班,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阪口安吾剛懷著這樣的想法,處理了最後幾份今天的工作文件,正准備下班之時,就接到了Scepter4的協助電話——
有詛咒師進入橫濱了。
安吾認命地打內部電話,通知監控科部門的同事,加班加點地找詛咒師。
電話撥號到一半,異能特務科內部的警報器,響了。
辦公室外出現一陣騷動,很快有人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連門都沒來得及敲,進來後卻努力壓了壓著急的情緒,道,「阪口先生,內部資料室著火了,火源不明,但火勢很大,現場消防用品根本就救不下來大火。」
這人還沒來得及多說兩句話,另一個人又衝了進來,辦公室的大門來回晃悠,帶起的風驚掉了安吾手中的文件,紙頁飄落到地上,仿佛代表著他已經逝去的『下班後休息時間』。
「阪口先生,監控室的電路突然短路了,電腦黑屏前最後的畫面,是上次那幾個滿口『深淵』的家伙中,火系的那一個,其他兩個暫時沒有現身。」
第81章
西格瑪到異能特務科辦公大樓時,天空馬上就要黑透了,太陽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幾縷光線殘留著。
他披著一件長鬥篷,那頭有些惹眼的白色長發被帽子遮住,體型勻稱的身體被寬松的鬥篷一遮,也就只能看見被風吹著的布料之下,略微顯得空空蕩蕩的。
異能特務科的大樓從外表來看,就是極為普通的一棟帶著政府風格的建築,已經有些年代了,牆壁的磚面上爬著綠色的藤蔓科植物,平時也有忙碌的上班族拿著從快餐店外帶的咖啡匆匆走進。
但這棟樓並不像是外表那樣簡單,由於不僅存放了很多重要資料和檔案,也有特殊的異能力犯人被關押,內部的構造十分復雜,防守也非常嚴密,鮮少有人能夠摸清楚這裡每一個地方具體都有些什麼。
但西格瑪覺得,大概『天人五衰』這樣的恐怖組織,還是能夠做到的,雖然這個組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分崩離析了。
而對於深淵的幾人來說,對這個地方雖然談不上很熟悉,但也是有一定的熟悉度的。
第一次,由臨時傳送錨點直接送到了內部,激流、紫電、淵火三人用『深淵洗腦吟唱』和超載、蒸發、感電的相互配合,給阪口安吾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但是在戰鬥的同時,無論是作為一個文員擁有良好記憶力的淵火,還是隔著系統在背後悄然觀看著自己的復仇結果的旅行者,都對這地方的基本結構有了初步的了解。
即使出於謹慎起見,在遇襲後,異能特務科內部的防守力量明顯加強。
但是對於只想搗亂從而吸引守衛的注意力,而並非是劫獄和盜取資料之類的幾人來說,也沒真正起到什麼大作用。
不僅如此,有了上一次報復性行動的經驗,淵火和激流的行動就顯得熟練了很多。
先是淵火,在上次記住位置的資料室留下了幾枚延時引爆的火種子,同時借助了花御的力量——
花御的咒力中夾帶著草元素力,用它的咒力在室內種下生長後能被燃燒的植物,擴大燃燒的勢頭,免得火星很快就被澆滅。
再是激流,隨便找了個插板,將水元素力從插板的孔洞之中灌進了電路,感電反應襲擊了所有和這個插板相連的外部電路,導致燈光忽明忽暗,電路堅持了十幾秒,最後還是一下子全斷掉了。斷掉的一瞬,激流才停下了朝裡輸入水元素力的舉動。
西格瑪沒在外面站多久,大概就是被冬日的冷風吹得半露在袖口外的手開始有些僵了的時候,大樓的燈光就忽明忽暗了起來,有並排的幾個窗戶同時冒出了燃燒產生的黑煙,但卻連火星都見不到。
應該只是因為燃燒物所在的地點並非是那個窗戶所在的房間。
但他只是大致地掃了一眼,瞬時間劃過了這個念頭,樓中的燈就徹底暗了下來。
他從正門朝裡走,路上歪歪扭扭躺著好幾個保安,大概都是被敲暈的,還有著呼吸,胸口微微起伏著。
西格瑪沒有理會,繼續朝裡走去,剛進室內的消防通道,就感受到了、仿佛暗中有誰在盯著他的一種感覺,他皺著眉眼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發現什麼,便伸手將帽檐拉了拉,抬起步子繼續朝上走去。
雖說是消防通道,但發生了火災,基本上沒人朝消防通道走,都在救火救資料,免得之後加班補資料檔案的時候猝死,因此消防通道人很少。
等到西格瑪上了三層,消防通道的逃生出口處,不知道通向何方的漩渦悄然打開,深淵使者ㆍ激流抬起視線,似乎是看了看西格瑪消失的方向,隨後安靜地跟了上去。
在激流之後,披著白色鬥篷的小醜果戈裡,也笑著出現了一瞬,然後便掀起了鬥篷消失在原地。
西格瑪按著原來的計劃,直接走進了種田山頭火的辦公室內,一路上順利得過分,讓西格瑪數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引狼入室了。但他只是握緊了手中的槍,臉色變得更加謹慎了起來。
種田山頭火正在打電話,聽到有人沒敲門就直接進來了,還以為是又出了什麼急事,剛抬頭,便看見了已經站在辦公桌前不遠處、披著鬥篷的神秘男性。
高挑、有些瘦。
鬥篷下的臉一晃而過,只來得及記住一些極為簡單的外貌特征,種田山頭火正准備對電話另一邊的人說點什麼,卻根本沒來得及。
西格瑪抬起手,扣下了扳機,一連數聲槍響,逼著種田山頭火從桌邊離開,子彈擊碎了桌上墊著的一層玻璃,清脆的一聲響,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種田山頭火下意識朝旁邊別開了臉,一塊玻璃從他臉頰旁劃了過去,帶出一條口子。
與此同時,在並不算很寬敞的辦公室內,西格瑪握著手裡的槍,抵在了種田山頭火的要害。
種田山頭火正准備說些什麼,西格瑪的一槍,就已經歪了歪,子彈直接從他的腹部穿了過去。
種田山頭火捂住腹部,坐回了辦公椅上。
在他身後,半空中詭異地伸著一只拿槍的手,將手中的槍隨意轉了兩圈,讓槍在攤開的手中平放了幾秒,才收了回去。
像一個因為被提前發現,所以放棄惡作劇的壞孩子一樣,無奈地停下了自己荒誕的玩笑和惡趣味。
西格瑪這才繞過辦公桌,對種田山頭火使用了異能力。
——
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在槍響後突然消失,阪口安吾瞳孔微縮。
他方才還條理分明地吩咐下屬,要緊盯滅火進度,同時啟用備用電源、迅速恢復監控和正常用電,還不忘將伏見猿比古傳過來的詛咒師信息發送給了監測科。
現在卻覺得有種莫名的慌亂。
阪口安吾轉身便朝種田長官的辦公室跑了過去。
他原本的辦公室本來離得不遠。
但是為了確認淵火的所在,阪口安吾到檔案室查看了一番物品的記憶,此時又不得在電梯停運的情況下爬樓梯回去。
而且,剛進樓梯,朝上走了幾步,他的神色就變了變。
手上握著的樓梯扶手之中,將片刻前的記憶傳遞給了他。
人形的紅色怪物立在下方的樓梯轉角,被安全通道的大門遮擋在背後,還是數日前所見到的那副樣子,安靜地注視著上去的人。
阪口安吾的背後冒了些冷汗。
那紅色怪物卻不像上次一樣只是來回反復逮著幾句話一直洗腦似的念下去。而是明顯地帶著笑意地、用那種毛骨悚然的聲音和他打招呼。
「很久沒見了吧,阪口先生?」
還用著一般情況下部下對他的稱呼。
阪口安吾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上次的示威還沒夠嗎?你們的深淵王子殿下究竟想要什麼?」
他迅速地轉過身體,面對著對方,手悄然伸向了腰間藏槍的地方,迅速問著話。
其實阪口安吾不需要對方的回答,當然如果是給了他答案也很不錯,他只是想讓對方進入思考時間,從而減緩對方的反應速度。
但是淵火沒按常理出牌。
手中懸浮著的法器裡,赤色的火種驟然熄滅,他朝前兩步,看不出微笑表情的臉確實是表達著『我在笑』的意思,似乎是顯露著自己的無害。
「阪口先生,你剛剛肯定是被嚇到了吧?」他笑著這樣問道。
阪口安吾怔了怔,像是准備說點什麼,抬起的手卻絲毫不慢,開了一槍。
那一槍穿過淵火手中的法器,似乎是將火種重新點燃了一般,驟然照亮了這光線不足的黑暗通道。
隨後子彈從淵火的身體裡穿過。
被擊中使得他的動作微微頓了頓,有一瞬間的僵直。但法器中的火種卻不緊不慢地轉動起來——
「下午我翻了翻你們的檔案室,裡面很多資料都有非常重要的研究價值——唔,我是指對於研究這個世界的『異能力者文化』?」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阪口安吾迅速地朝後退開,朝樓上跑去。
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紅色紋路構成的法陣微微發亮,一束火焰噴湧而出。
緊接著,似乎是追趕著他的步伐,灼熱、滾燙的火元素流,在他剛踩過的地面上湧出,燎掉了他的褲邊。
「我是指,燒掉了這麼多重要的研究資料,我稍微有一些難過和內疚,你不要跑得太快,阪口先生?」
阪口安吾本來不想理會他,眼前剛踩上的地面,卻突然也出現了赤色法陣。於是他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迅速朝後退了兩步。
噴湧而起的火焰噴泉差點燒掉了他的眉毛。
與此同時,他聽見背後的那位火焰怪物,正經了語調,吟唱道,「天雲的起誓——」
一粒火種落下,驟然爆炸開來,將地面灼化。
「好了,現在應該可以停下了。」
淵火繼續說道,「還是說,你想我把整個樓梯全都融掉?」
阪口安吾壓了壓心裡的火氣——
異能特務科的各種防備都是針對機密設置的,就像是淵火最開始燒的那個檔案室一樣,檔案室響了警報聲,內部的各種高科技機關正准備使用,淵火本人就已經借助深淵的漩渦短距離傳送離開了。
除了這個以外,這些家伙也只是將所有外部監控和電路都停掉了,沒有動別的機密和秘密關押的犯人,同時也為了避免調虎離山。所以防備力量大部分才都沒有調動。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
異能特務科的員工,比起那些資料來說,就是直接暴露在危險之中的了。
第82章
阪口安吾在樓梯間和淵火對峙的同時,西格瑪拿到了關於『書』的那一頁的情報。
為了研究『書』的秘密,種田山頭火曾經撕下過空白的一頁,而那一頁——
「要找的『書』的一頁,就在異能特務科之中。」
西格瑪收回了手,寬松的長袍袖口垂落了下來,只露出一截指尖在外。
果戈裡斜靠在辦公桌旁,姿態自然又悠閑,仿佛不是盜取『書』、而是來觀光的一樣。
他的視線從依然面露痛苦表情、捂住腹部傷口的種田山頭火身上拂過,手上那把手木倉像是馬戲團小醜手中的彩球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拋甩著、又穩穩地用手接住。
完全不用畫上小醜妝容裡那誇張的笑臉,他現在的笑容就極有瘋狂、鬼畜的意味。
「他從你的腦子裡拿走了什麼?西格瑪,我幫你除掉他吧?」
果戈裡站直身體,轉向直視著種田山頭火,機括聲響,他拉開了手中那把槍的保險栓,手指壓到了扳機上,將槍口抵到了種田山頭火的左側太陽穴上。
他似乎是十分好心地、向西格瑪提問道。
西格瑪已經背過身體,朝外走去,在他說話時,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隨後若無其事地說道,「他想知道我的目的——不過就是奪取『書』的一頁,我們馬上就要拿到了,他來不及阻止。」
「而且,重傷的異能特務科長官,可比死掉的、要強很多——現在也只是咒術界牽制著新一任掌權者的腳步,橫濱才依然是混亂之地。如果他死了,東京那邊,想要接手橫濱事務,可就簡單得多。」
「哈哈哈……理由很充分。」
種田山頭火看著正舉槍朝著自己的人那雙滿懷瘋狂笑意的金色眼眸,傷口的痛感其實已經麻木了,額邊一層虛汗還未消退。
對於在這個位置上坐了許久的他來說,不表露任何會被看出異樣的情緒,已經是一種基本功了。
所以,果戈裡收起了手木倉——雖然這並不代表他對此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但這些異常……與其此刻戳破,不如默認不存在。畢竟對於他而言,也沒什麼影響。
樓梯間內……
「殿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高大的火焰怪物似乎是猜到了阪口安吾會問怎樣的問題,立在兩級台階以下,和他平視著。
黑暗之中,幽幽的火光還未散去,深淵之火如同黏稠的液體一般,詭異地、持續燃燒著。
「殿下是我們的英雄,他帶領我們豎起反抗的旗幟,是像我這樣、身處於深淵之中、被驅逐的怪物的唯一希望。」
「被驅逐?你們反抗的是誰?是……」
阪口安吾握著槍,推了推眼鏡,掩蓋了一二自己依舊有些慌張的神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是想說,如今在此世的那位魔神,巴爾澤布嗎?」淵火頓了頓,似乎想起對方並不熟悉魔字,解釋道,「巴爾澤布,就是指雷神。」
「難道不是神?」阪口安吾反問道。
淵火輕輕搖了搖頭,道,「那是神明也要屈居在下的『天理』。」
說到這裡,他似乎是新得到了什麼消息,笑了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果然,比起戰鬥,還是講故事更適合用來拖延時間,那麼……我就先走了,再見。」
漩渦狀的門在淵火身後打開,他轉身走進了那扇大門,臨走時,淵火十分禮貌地將四周依舊燃燒著的深淵之火滅掉,最後留下一句話——
「雖然你或許不想再見到我們,但很遺憾……」
話尾的深沉語調之中,透露出的意味,讓阪口安吾扯了扯嘴角。但此刻讓他更著急的是種田山頭火那邊的情況。
他直接跨過被火焰灼燒得坑坑窪窪的地面,衝到了種田山頭火的辦公室。
「長官!」
種田山頭火抬了抬視線,鏡片下的眼睛露出極為清醒的神色,讓阪口安吾迅速冷靜了下來。
「襲擊我的,應該是雷電將軍的人。」
阪口安吾第一反應是驚訝,但很快,他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他剛剛才和那位深淵詠者討論過『雷神』,而對方很明顯在暗示他,『深淵』和『雷神』,並非是敵對關系。
既然如此,那麼兩者之間達成合作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但是為什麼淵火要這樣暗示他?說得這樣直接……究竟可不可信?
阪口安吾微微皺了眉。
「名叫西格瑪,異能力為情報交換,強制換雙方最想得到的情報。」
種田山頭火繼續道,「他想要得到的,是關於『書』的情報,而我所得知的、他的目的是——找到『旅行者』,並且殺掉『神威』。」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桌面上碎玻璃之間的兩份文件朝阪口安吾推了推。
一份是今天早上,非時院發來的入境通知,上面清楚地寫著——
「將於今日晚運送一批物資至擂缽街黑市,公務所需,請勿干擾。」
另一份是宗像禮司回復的公函,上面整整齊齊的字跡,一看就是青王本人的筆跡,沒有仿造跡像,字句簡潔,單純地對於『異世界的神明是否可信』這個問題對種田山頭火做出回答。
「據雷電將軍所說,她受旅行者所托而來,將在此世歸於和平寧靜之時離開。是否可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做了些什麼……以及,神明在此世幾乎無人能敵。
作為忠告,望異能特務科在接下來的橫濱事項中多加配合,將軍不是有耐性的神,她對於橫濱的混亂非常不滿。」
腹部的傷口流出的血液已經浸透了種田山頭火的衣襟,失血過多,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阪口安吾已經撥打了急救電話,繼續聽他說話。
「給武裝偵探社打電話,就、就把今天的事情、如實告知就好……」他的語速慢了下來,最後叮囑道,「西格瑪是雷神插進對方計劃裡的臥底,為了引出神威,既然已經這樣……配合下去就好,不要打草驚蛇。」
種田山頭火受的傷很有分寸——沒有生命危險,但需要在醫院躺上很久才能恢復。
而這似乎也是對於『西格瑪是雷電將軍手下的臥底』的一個論證。
阪口安吾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的同時,部下將今天的情況報告交了上來——
「檢測到咒力殘穢,監控中無咒術師出現,按照殘穢強度,疑似特級咒靈……」
天人五衰、深淵教團、特級咒靈……
這是反派都在橫濱集齊了嗎!
雖然能夠猜到——畢竟橫濱現在是管理最為混亂的地方,反派朝這裡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這不妨礙阪口安吾開始頭疼起來。
因為異能特務科受襲,詛咒師的位置信息到重雲手中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可莉因為下午吃得有點多了,飯菜在肚子裡還沒消化。因此還精神著,正拿著鐮本力夫的電話,跟十束多多良報備。
電子地圖上同步過來的位置,在擂缽街。
重雲確認了位置,叮囑道,「可莉,一會兒記得跟緊我,好嗎?」
「嗯嗯!」
可莉捏緊了一只小拳頭,揚起的小臉上眼睛亮晶晶的,一邊答應著他,一邊衝著屏幕對面說道,「多多良,可莉要去大冒險啦,很快就會回來的。」
對面叮囑了她好幾句『注意安全』之類的話,確認可莉已經都聽清楚了才罷休,鐮本力夫也被叮囑了好幾句。
「總之,麻煩你了,鐮本……」
十束多多良在電話對面頓了頓,稍稍嘆了口氣,似乎是想到了某位王權者,「照顧可莉這件事情上,你是為數不多比較靠譜的人了。」
掛掉電話,三人就直接朝擂缽街而去。
作為最混亂的擂缽街,即使如今有著『公子』坐鎮,已經有規矩了許多。但也不是什麼能夠稱得上是安全的地方。
畢竟,即使是『公子』本人,運送重要物資時,也會親自到場。
下屬正在將物資裝上車,月光清冷地照在人身上,葉笛聲輕飄飄的,飄在浮起的塵埃之中,被汽車的發動機聲音遮蓋下去。
或許正是因為那聲音太吵,少年微微皺了皺眉,松開了手中那片樹葉。
下屬很快過來了,對著百無聊賴的上司報告道,「已經裝完了,『公子』大人。」
「那就走吧……」達達利亞嘆了口氣,叫了聲身旁的人,「萬葉……」
浪人豎起一根手指,在面前輕輕地晃了晃,神色微微冷了下來,楓紅色眼眸沉靜而冷淡,仿佛褪盡了溫潤的玉石之感,只剩下堅硬的棱角一般。
達達利亞意識到了什麼,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微微勾了勾唇,眉眼微露鋒芒,那雙無高光的藍眸裡,滿滿的全是期待。
片刻後,楓原萬葉的神色恢復如常,只是說道,「有些不尋常的動靜,風中帶來的感覺讓人非常不適,有些像是從前曾遇到過的『妖邪』。」
他微微頓了頓,似乎是注意到了達達利亞的神情,笑著補充道,「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
「那就是衝我們來的人了,可真讓我好等啊!」
達達利亞活動了一下手腕,指骨骨節之間發出清脆的響聲,一邊朝車門走去,一邊對萬葉說道,「走吧,萬葉,這地方除了發動機以外,不遠就是黑市,不吵就怪了,等回到據點,隨你吹多久葉子都沒人管。」
楓原萬葉無奈地笑了笑,跟著他上了車,「只是興趣罷了,倒也不必吹那麼久。」
第83章
「奶奶,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
擂缽街很多路段,都不存在路燈這樣的東西。黑暗之中,只剩下月光落在說話的人身上,將那張普通得沒什麼記憶點的臉微微照亮。
但如果是重雲的話,他能認出,這就是Scepter4的那位榎本先生轉發給他的詛咒師信息中,那名二十至三十歲之間的青年。
而在這青年身側,正是他口中那位滿臉皺紋褶子、頭發花白的『奶奶』,安靜之中莫名透著一股讓人看著就覺得不舒服的詭異感,她低頭含胸,脊背彎得厲害,雙手合十在胸口之前,轉著一串不知是何材質的珠子。
「孫兒,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第三人從兩人身後的牆頭上敏捷地跳了下來,那是個矮個子的中老年男人,四肢粗短,濃眉大眼,但給人一種格外靈活的感覺,眼睛也轉溜得很快,看起來就十分狡詐,一邊插進這段對話中補充著——
「五條悟出世以來,我們的生存空間就已經被壓榨了很多,躲躲藏藏了那麼久……而現在……」他嗤笑一聲,「你以為還能躲得下去嗎?」
說完這兩句話,他轉向弓著背的老婆婆,問道,「尾神婆婆,你都做好准備了吧?」
尾神婆婆的手指捏住了手中的珠串,神情藏在陰影裡,並不明了,蒼老的聲音淡淡回復著,「沒問題了。」
「孫兒,裡世界呆了這麼久,你該清楚,劈開大半個國家的那一刀,威懾的可不止是咒術高層。」
「五條悟未除,雷神又起,王權者和其氏族四處獵殺……原本以為……這個聖誕節,黃金之王死去,將會是我們的狂歡。」
那雙渾濁的眼珠子,從黑暗中散發出陰鷙的視線,激得人背後一冷,渾身難受。
「如果沒有那位神秘人提醒,我們毫無察覺、連逃向橫濱的機會都不會有,而無緣無故的『人情』,在裡世界,標價是最高的,這是其一。」
「神秘人能察覺到青王氏族Scepter4和非時院的動向不明,本身身份就存了疑……」
而他們三人,不僅恰好前後腳就逃脫了Scepter4的追捕。在進入橫濱之後,異能特務科竟然也沒有及時做出反應。
混跡裡世界的人,是從來不會相信『僥幸』的。
這個人,在政府裡的職位不會低。
幫他們從Scepter4手下逃走,和把他們賣給Scepter4,不過是一念之差而已。
「是否要回這『人情』,也不是由我們能決定的,這是其二。」
尾神婆婆收回了視線,垂下眼眸,繼續說道。
「而現在,咒術界大局已定……雷神的手,伸向橫濱的日子,也就不遠了。到那時,我們就徹底沒有了躲藏的余地……」
「阻止『公子』與非時院的合作,也是在保住我們最後一塊棲身之地……是否有效倒是不可知,但既然曾經為了無拘束的生活選擇成為了詛咒師,現在我們就沒有退路,這是其三。」
「要麼逐漸被封掉所有退路,不反抗、隨大流,作為反派接受自己的末路……要麼,便在此時賭一把。」
尾神婆婆抬起幽幽的視線,安靜地注視著他,「孫兒,你要有決心。」
——
「首領……」
中原中也站在辦公桌前,將頭上的禮帽取下,平靜地垂眸道。
森鷗外的視線從桌上的文件紙上離開,微笑著問道,「中也,你見過『公子』的那位武士朋友,印像如何?」
中原中也稍有些意外,但還是在沉思後給出了簡短的答案,「和『公子』的默契度極高,非常敏銳。」
「仔細想來……」森鷗外露出沉思的表情,「這些從提瓦特而來的人,他們之間,有年僅幾歲的小孩子,也有高高在上的神明,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無論是天賦、還是心性,都非常優秀,如同鑽石一般閃閃發光。」
「而且,不難發現,他們之間都有無條件的信任,互相擁有極高的默契,似乎所謂的『同伴』關系,將他們聯系起來——如同一個人的左手和右手一般。」
「我很好奇,傳說中的『旅行者』,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如果她真的出現過,我覺得不會是什麼籍籍無名的人。」中原中也皺了眉,這樣說道。
森鷗外意義不明地笑了笑,說道,「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好奇罷了,以港口Mafia的未來來看……如今的局勢下,探究『旅行者』的身份,還不如揣測那位雷電將軍的心思有意義。」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瞬,道,「的確,雷神一刀,就定下了咒術界的局勢,對於橫濱的黑暗面,她的態度……」
他的話頓了頓,有些猶疑,便沒有繼續朝下說下去。
「反抗『神』……那需要很大的勇氣,也會造成極大的損失,付出和期望回報並不能達成正比……」
森鷗外維持著笑容,那雙深邃的眼睛微微彎出了弧度,「所以,並非什麼好的選擇。」
「中也,去擂缽街看看吧,今晚『公子』與那位敏銳的武士都離開了據點,想必,他們一定會比我們更了解那位神座之上的神明。」
——
擂缽街內,比『公子』先到的,是追蹤而來的重雲三人。
異能特務科的監控範圍沒有包含擂缽街。但是詛咒師刻意留下了殘穢,給三人指明了方向。
可莉走在重雲和鐮本力夫的中間,兩人為她擋下了擂缽街黑暗之中那些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
雖然小女孩看起來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但無論是吠舞羅混混氣質的衝鋒隊成員鐮本,還是在危險環境下、不說話時表情冷淡、鋒芒外露的少年方士,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人。
走到一條街道前時,重雲停下了腳步。使用咒力後留下的淡淡殘穢,在此處消失了,遠處隱約傳來車輛駛來的聲音。
厚厚的雲層在此時恰好遮住了月亮。於是眼前沒有照明的街道變得黑漆漆的一片,即使夜視能力不錯,在對方刻意躲藏的情況下,也很容易被偷襲。
他輕輕拍了拍可莉的肩膀,可莉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她拿出了一個蹦蹦炸/彈出來,使出十成的力氣,朝著黑漆漆的街道丟了過去。
「嘿咻!」
用力過大,可莉被自己的動作帶得朝前傾了一下,鼓鼓囊囊的小書包也把她朝前壓倒,鐮本力夫手快地幫她壓了壓肩膀,穩住了身體。
「嗚……好像是炸/彈帶太多了……」可莉蹦了蹦,顛了顛比起她小巧身形來、顯得格外沉重的書包,「呼,可莉還以為白天就能用很多呢,結果都沒有用掉,肩膀好酸……」
她的聲音裡帶上些許小委屈,小聲地抱怨著。
炸/彈像它的名字一樣,蹦蹦跳跳地彈了出去,『砰』的一聲炸開了,加強型的炸彈將地面炸出凹陷,兩側的牆壁間隔較遠,倒是沒有垮塌,只是簌簌地朝下落著灰塵。
原本想等三人走近察看時再偷襲的詛咒師粟阪被濺了一臉的灰塵,眼睛被迷了沙。
「他可不記得咒術師或者Scepter4有喜歡玩炸/彈的人啊!就算是吠舞羅,也都是玩火的吧!」
但是根據經驗和某種直覺,粟阪飛快地朝後退開了,連腳下的聲音都沒來得及控制。
也正是此時,炸/彈的聲音掩蓋住了可莉小聲的抱怨、她很快再次『嘿咻』一下丟出來的蹦蹦,以及「再多丟幾個出來,書包很快就可以變輕了吧」的碎碎念。
而有了第一個蹦蹦炸/彈試出的動靜、和爆炸時亮起一瞬的火光,在炸魚時將動態視力技能點滿的可莉很快就捕捉到了對方的存在,第二個蹦蹦炸/彈的位置就精准了許多。
粟阪闔上的眼睛哪怕隔著眼皮,都能感受到那一瞬間炸開的火光,撲面而來的巨大力道將他朝後推倒,熱浪灼燒著臉和下意識抬起的雙臂。
在那一瞬,他發動了術式——強弱轉換。
而在火光之後,迎面而來的,是渾身泛著冷意、揮舞重劍的少年。
「劍,出!」
隨著略帶些少年稚氣、卻如同凝結的冰棱一般銳利的聲音響起,黑紅色重劍裹上滿身的霜寒之意,攜著不可阻擋的氣勢狠狠砸了下來。
因為用術式將炸/彈的傷害抵消,粟阪並未如重雲所想一般受傷,四肢靈活地從重劍下竄出,握緊的拳頭朝著重雲側臉而去。
重劍落地,將地面砸出坑洞,濺起的不止是塵土石塊,還有於冰爆之中,驟然散開的刺骨寒意。
冰爆引發的寒氣凝結成領域,與此同時,領域之中寒氣四散,驟然刺入骨髓,粟阪身體一僵,手上動作延緩幾分,便對上了重雲猛然側砍過來的劍鋒。
少年眉眼銳利,冰色眼眸中印出對手在重劍壓制下、慌亂後退的身形。
重雲練功雖練得勤,吃飯除了冷熱也不大挑,但身形確實還是少年身形,即使肌肉有力,但再怎樣、也談不上健碩。
曾有人覺得,單手劍或許更適合他這樣看起來纖細的少年身形,舞劍時快而准、凌厲也翩然,便也更合他作為化外方士的出塵之意,正如冰霜結成的花一般高潔雅致。
但重雲自小,便與這雙手持著的重劍更為默契。他向往著那樣一往無前、不可阻攔的姿態,將少年意氣和渾身力氣一起注入劍招中。
這樣全神貫注的劍招,正所謂:劍之所至,心之所往。
行秋總覺得他是個老實人,自己逗得,外出也還挨騙。但是老實人有老實人的好處,想要除魔,便踏踏實實地練功,一日不曾懈怠,這一道裡沒什麼捷徑,咒法方術和自身武藝便是正道。
因此,對於他這樣的老實人而言,一步一個腳印,什麼樣的路,就都成了康莊大道。
老實人永遠守著那顆不變的初心,正如冰霜凝結時那般純淨無暇。冰色的心一眼便看得透徹,也就知道——
這雖是最容易被污染的心,但對於重雲這樣的老實人而言,也是永遠都不變的一顆心。
手中握著劍,便是要降妖除魔,維護心中的正道的。
所以,等到劍出的時候,就更是什麼都不用想了。
他時常念叨著的『降妖除魔』四字永遠鎮著他的冰心,指明著他的路。
眼前人如妖邪,那便緊握手中的劍,以劍誅邪。
這是他的道。
第84章
對於重雲而言,很多招式都是練得多了,就自然地形成了肌肉記憶,此刻僅僅是握著重劍,不經思考,便也能直接揮舞而出。
橫掃而來的重劍帶起疾風,風裡裹挾著冰霜。在劍鋒未至之時,便湧向粟阪二良。
而在這壓制力之下,粟阪隔著揮舞的重劍,在黑暗中與那雙冰色眼眸對視了一瞬。
霜寒無孔不入,骨髓仿佛都被刺得一僵。那雙冰色眼眸干淨純徹,鋒芒畢露,單單只是對視,便仿佛從對方的鋒芒之中,窺見自己的敗局。
數十年來躲躲藏藏的詛咒師,在迅猛的重劍壓制之下,哪怕明了自己的術式可以將強弱對調,即使硬生生抗下來也不會受傷,他也覺得自己好像提不起接住對方重劍的勇氣一樣。
連思緒仿佛也被冰霜凝凍,粟阪二良被橫掃的劍鋒逼得一退再退,腳步也踉蹌了幾下,然而抬頭之時,便見那黑紅色重劍在空中高高揚起。
雲層在此刻悄然散開,清冷的月光從雲層邊緣悄然漏出一縷,落在那重劍之上,肉眼可見,深色的劍身之上纏繞著一層白煙似的寒氣,看起來頗有高雅意境,實則危機暗藏。
粟阪只能依靠混跡裡世界多年以來的直覺和對危險的敏感度去迎擊——如果不迎擊,重劍狠狠劈落之時,便是他的死期。
粟阪二良緊咬住牙關,在那重劍勢頭最猛之時,終於將雙手交叉於身前,弓著身體蜷縮起來,減少受力面積,手臂上的肌肉也愈發緊繃鼓脹,發力護住頭骨。
重劍迎面劈在手上,粟阪二良在手臂骨頭斷裂之前發動了術式,強弱轉換保他無傷。
但他雙眼在手臂保護之下,依然下意識閉了起來,重劍鋒芒劈落下來之時,他竟然有一瞬,對自己的術式產生了不信任的感覺。
手臂在還未接觸劍鋒之前,便被寒氣逼得發麻,似乎連血液和脂肪都凍成了硬邦邦的冰塊,待到劍鋒一落,他也便如同冰塊一般被碾成飄揚的冰屑。
但術式起效,他只是被力道劈退,而沒有受傷。反倒是被劈退後,他雙腳落地、踩在實處,正當松了口氣之時,重劍也砸落在了地面之上。
不對,這一下原本可以不砸的,按照全力攻擊的一貫套路,這個冰系術式的小子應該改劈下為橫掃,重劍真真切切砸在人身上造成的傷害,是肯定比砸在地面上、借助飛濺的土塊和地面震感,將他朝外震開幾步造成的傷害要多的。
先不談一個扛大劍的近戰干嘛拉開距離,即使這小子就是為了拉開距離,這震開的幾步距離也足夠短,在他從地裡拔出狠狠砸進去的重劍之時,粟阪就有足夠的時間穩住身形回擊。
等等,對了,剛剛還有一個玩炸/彈的人在吧!
就在粟阪二良腦海裡轉過千般思緒之時,他本人已經被重劍砸進地面帶起的余波朝外推出了幾米,抬頭時便看見和自己已經有一段距離的少年。
以及劈面而來的三道冰刃。
還有一聲可可愛愛的「蹦蹦炸/彈!」
粟阪二良瞳孔微微震動,一時之間強弱兩道攻擊同時朝他而來。
他甚至懷疑這只是巧合而已。
那三道冰刃薄如蟬翼,在雲層飄散、逐漸明亮的月光照耀之下,質地便如同剛剛纏繞於劍身之上、那縹緲的冰寒之氣。
似乎正是在劍鋒劈進地面的浩大聲勢裡,那些白煙似的寒氣便彙聚於劍鋒,暗自凝結,成為被飛濺的土塊掩住的殺機。
而有光照的情況之下,他也看清了那所謂的『蹦蹦炸/彈』——
圓滾滾的身體顯得憨態可掬,黑色的豆豆眼似乎是無辜地注視著他。
但也就是這無辜的豆豆眼,與剛才爆炸時撲面而來的火光聯系起來,便讓粟阪二良頗覺心寒害怕。
但他的腦子依然在飛速旋轉,瞬時之間便下定了決心,發動了術式。
強弱轉換之下,蹦蹦炸/彈對他造成的傷害變成弱的一方,而粟阪二良沒來得及慶幸,便操控著自己的身體強行對抗慣性,硬生生朝一旁扭去,試圖避開冰刃。
一道、兩道!
第三道來不及避開,從他耳邊狠狠劃拉過去,粟阪二良還沒來得及感到痛苦,寒氣就將傷口斷面上飛濺的血珠凝結成冰,冷凍之時,痛感也都瞬間麻木了下來。
但緊接著,粟阪二良所感知到的,是依舊還未散去的、那種會威脅自己生命安全的感覺。
詛咒師的耳朵掉落之前,守在可莉身邊的鐮本力夫就已經伸手捂住了可莉的眼睛,把可莉嚇了一跳,手裡的蹦蹦便在這時又朝著粟阪二良的方向拋出了好幾個。
即使有後援能持續性提供高強度殺傷力蹦蹦炸/彈,某個扣扣搜搜的囤積癖旅行者依然心疼了一下下——只要再來一個蹦蹦,明明就夠解決了來著。
與此同時,重雲並沒有浪費時間拔出手邊狠狠砸落後、插進地面的重劍,他的食指與中指並攏,極為冷靜地、以劍指指向粟阪二良。
在冰寒之意盈滿的領域消失之時,寒氣悄然在粟阪二良的頭頂上凝結,一把冰刃將劍鋒對准了劍身之下的人。
被蹦蹦炸/彈包圍的粟阪二良再次選擇了對這些外表可愛、如同玩偶的東西發動了術式。與此同時朝後仰躺下去,借著重力迅速躲開落下的冰刃。
但很快,在幾乎讓人耳聾的爆炸聲之中,粟阪二良便意識到,這道冰刃和重雲手中的劍指並無任何關系。
刺破爆炸時的火光,冰刃穿透他的腳,釘入地面,將他定在了原地,腳掌血液凝固,整個麻木無感,即使想要脫離也沒有任何辦法。
此刻,粟阪二良半倒下之時,似乎在一瞬間,透過雲層徹底散開後、落下的明亮月光,看清了少年凌厲的眉眼。
月光籠罩之下,以淺淡的冰藍色為主色調的少年眉眼凌厲,臉頰上略帶的稚氣被清冷的鋒芒掩蓋。
淺色瞳孔之中,那冷淡的視線掃過他,便讓粟阪心中一涼,更不用說少年仿佛下一秒就會指向他的劍指、和腰間那驟然大放光亮的神之眼。
冰元素符號浮在半空一瞬,就迅速沒入那枚方正的神之眼之中。此刻,這神之眼的色彩也便暗淡了下來。
「寶印幻劍!」
四把靈刃彙聚於粟阪二良的頭頂,他仰倒下去的姿勢讓他將寒氣彙聚而來、形成靈刃的過程全部收納於眼中。
他清晰明了地、感受到了無法掙扎逃脫的,獨屬於死亡的絕望。
曾經無數次由他給予別人的絕望,此刻將他下意識掙扎的動作都嚇得停滯了,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顫抖的手指,以及被攻擊自帶的寒氣冰鎮麻木之後、隱隱作痛的傷口。
那一刻,粟阪二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後悔了踏上詛咒師的歧路。但他確實在死亡面前,心生悔意。
劍指下落,穩穩地指向了他。
靈刃從四面朝粟阪二良而來,撲面而來的寒氣,以及冰元素築成的重劍避無可避的鋒芒威壓——
落了地……
最後一瞬,粟阪二良莫名想到——
這是詛咒師的終焉。
——
靠狂轟亂炸迅速解決敵人的重雲稍稍松了口氣,給自己上了個靜心凝神的符咒,平復了一二自己在戰鬥中被激起的陽氣,等到恢復後,這才將重劍從地面之中拔了出來。
鐮本力夫注視著倒地的詛咒師,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便松開了手。
這場面其實稱不上血腥,因為血液在湧出之前就被冰霜凝結了。
顯然可莉對倒在地上的『大壞蛋』也沒有什麼興趣,反倒是伸著脖子努力墊腳朝遠處看著,還朝前跑了幾步,拉著重雲的衣袖左右搖晃了幾下,問道——
「重雲哥哥,可莉好像看到了飛起來的大鯨魚!水藍色的大鯨魚!看起來好可愛誒!」
可莉試圖用雙手跟他比劃、大鯨魚的形狀和大小,「是好大、好大的鯨魚,還在半空裡翻了個身,但是卻摔了下去!看起來,大鯨魚就好痛好痛!」
「嗯?」重雲這才從剛剛全神貫注的戰鬥之中緩過神來,他皺著眉道,「情報之中,詛咒師是瘦瘦高高的青年和年老的老婆婆……這個明顯不對勁。」
「唔,那邊……大鯨魚?」重雲抬頭朝那邊看了過去,正巧隔著被鯨魚砸得坍塌的牆頭、看見月光之下,莫名在晴朗天氣出現的雷光朝著那邊彙聚而去。
可莉順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努力踮腳的樣子看起來很辛苦,重雲被輕輕扯住袖口的手,便穿過可莉的膝彎,將她輕輕松松地抱了起來。
「謝謝重雲哥哥!」
小可莉在他的手臂上坐穩了,便抬頭朝那邊看了過去。
粗壯的雷光彙聚在紫色長/槍的頂端,那柄長柄武器自身便纏繞著電流和閃爍的紫光,隨後被一只手高高揚起,槍尖直指前方,雷電便也筆直地朝前落下,如同湍急地向前奔跑、勢不可擋的紫色河流。
「哇,煙花好好看!不過這個煙花長得有點奇怪!是創新型的嗎?那可莉也想做一個嘟嘟可形狀的煙花呢!」
可莉探了探頭,仿佛突然找到了新的樂趣,驟然間便興奮了起來。
「做蹦蹦可能會挨罵,但如果是做煙花的話,那就沒問題了!」
她躍躍欲試的樣子屬實格外活潑可愛,讓重雲下意識也點了點頭附和起來,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有些猶疑地道,「煙花工藝……和炸/彈工藝,還是有差別的吧?」
「不要瞧不起可莉啦,重雲哥哥!」
可莉叉了腰,一副『我超厲害』的樣子,讓重雲害怕她沒坐穩、仰面摔倒下去,下意識伸出另一只手,虛虛地扶了扶。
「可莉有跟宵宮姐姐一起研究過的,等到時候做出來,給重雲哥哥看漂亮的煙花!」
「嗯……」重雲確認她不會摔倒,才收了手,將她放了下去。
那邊的雷光結束,黑漆漆的便看不見什麼了,重雲拍了拍可莉的肩膀,說道,「那邊應該是達達利亞先生,大鯨魚和紫色煙花……」
重雲再次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說道,「可莉可以問問達達利亞先生、唔……我沒有別的意思,他應該知道……」
應該知道,怎樣不打碎小女孩的童心,跟她解釋大鯨魚不會痛、那也不是煙花。
重雲覺得自己嘴笨,他只會含糊混過去。所以不如讓達達利亞自己來跟可莉解釋。
第85章
裝滿物資的車隊在駛入一條街道之前停了下來,發動機的嗡鳴聲消失後,四周就變得安靜了許多。
兩人一起下了車。
橘發藍眼的青年朝前走去,手臂抬起,半空中的水元素彙集而來,在他手中變成一把水藍色的長弓。
雲層遮住月光,就只剩下車前燈,光線裡滿是飄起的浮塵,在近處晃得人眼花,遠遠地又探入前方的街道、卻什麼都沒照見,只淺淺地勾勒出青年銀灰色的長褲、黑色短靴,這光線便被黑暗吞噬了。
在達達利亞身後,路過的風也緩慢勾勒出另一人的身形,少年駐足於車旁的黑暗裡,一振長袖在風中起伏不定地搖擺著。
楓原萬葉的視線望向遠方,末了,臉頰上笑意多了些許,語氣依舊淡淡地說道,「好像要遇上其他同伴了。」
爆炸聲遠遠傳來,被空間上的距離模糊了聲效,萬葉顯然猜到了那邊是誰,他的笑容裡多出了些許無奈,也沒多說些什麼。
接著,他便提醒道,「前面有兩人,應當是從東京逃竄而來的詛咒師吧……總之,雖然從風帶來的氣息來看,應當不強,但我總有些不妙的預感。」
達達利亞沒有回頭,手握住長弓弓臂,在半空中揮了揮作為回應,話語平靜中滿帶著戰意。
「可越是強敵,就越讓我興奮啊,萬葉。」
楓原萬葉似乎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只是輕輕笑了笑,「那我便在此守著物資好了,你去吧。」
「哈哈……」達達利亞笑容稍頓,目光逐漸變得銳利,連語氣中都帶上些鋒芒來,「那就拜托你了,我這就去享受心無旁騖的戰鬥了。」
他的短靴踩在地面上,靴子上墜著的金屬鏈條在行走間發出細碎的聲響。但這聲音,在某一刻便突然停止了。
達達利亞停住了腳步,似乎在傾聽著什麼。
黑暗裡,傳來老年人幽幽的沙啞嗓音,這聲音很輕,很飄,吟唱著某種不知名的咒語似的。
隨著他的走近,在耳畔愈發明顯,搭配上遠處再次接連響起的爆炸聲,在這時便顯得格外詭異。
作為愚人眾的執行官,達達利亞是久經戰場、沉醉於戰鬥的戰士。
雖然不及有『風』作為耳目的萬葉那般敏銳,但他也早已經在黑暗中捕捉到了躲躲藏藏的對手的所在。
不過這對手的質量有點堪憂啊。
青年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但萬葉的話又給他留了些許期待。
因此,他依舊保留著十分的警惕,拉開了長弓,朝著對方的方向射出了一箭。
那蒼老的、如同破舊風箱一般被鼓吹著發出的聲音,在這一刻忽然止住了。
水箭全然由水元素構成,散發著微弱的藍色光暈,筆直地穿透了似乎無邊際的黑暗。
雲層在此時恰好散開,露出的微弱月光照映出瘦高個青年的身形,他將什麼東西、仰頭吞咽了下去。
在這人身後,尾神婆婆用那雙渾濁的眼珠子,遙遙地、將視線投注進虛空中的某一處。
「『禪院甚爾』——」
她捏著手裡的珠串,雙手合十,聲音驟然間變得低沉肅穆起來,叫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那支朝著她而去的水箭,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擋住了。
箭矢的尾羽是水做的,此刻正微微顫抖著,似乎能看見那水藍色羽毛之下,箭枝內部流轉的液體,尖銳的箭頭抵進掌心,旋轉著帶出一串血花,最後卻驟然停了下來。
那朝前的氣力消失之後,這枝箭,便化作了一汪清水,潑灑在地面上。
隨著雲層散開,月光逐漸明亮,而那瘦高個青年,也在逐漸變成另一個人。
從手掌、手臂到全身,原本瘦削的身體逐漸被肌肉填充,變得滿是力量感。
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上、五官挪動之時頗顯詭異。但棱角逐漸冷硬了起來,眉眼中帶上戾氣,嘴角被一道細長的傷疤貫穿。
這張臉給人以成熟和野性的魅力,將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不同了起來。
『斷流』標記出現在他的身上,手上的血液染濕了整個手掌,滴滴答答地朝下滴落。
「孫兒,感覺怎麼樣?」尾神婆婆如是詢問道。
「奶奶,感覺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股凶猛、難馴,如同獵豹一般的氣質,在瞬時間,便在他開口說話時被徹底打破了。
不過在這人閉上嘴,轉身朝著達達利亞而來之時,倒是也有幾分氣勢。
達達利亞看了全程,微微勾了勾唇,那笑容裡,透露出他略微提起的興趣——
「不錯,現在就讓我來見識一下,脆弱的螻蟻到底是如何掙扎的吧!」
以及,對於戰鬥,他的認真與渴望。
「當然,我更期待的是……你能帶給我的驚喜。」
達達利亞抬起了手,藍眸中印出迅速移動的對手的身影,水藍色長弓被拉滿,一箭又一箭,箭枝劃破夜空,尾羽微顫之中,那股力量感凸顯而出。
箭矢帶著破空之勢,准確地、卡著時間點落在對手落腳的地方——
有著足夠對敵經驗的達達利亞,在戰鬥之中對時機的判斷是絕對優秀的。
他的干擾也非常成功,這位『孫兒』只能依靠身體的強悍強行改變行進方向,幾乎要扭成了個花。
達達利亞輕輕笑出了聲,仿佛對眼前的局面早有預感。
在對手將要接近之時,他手中水元素凝結的長弓化作兩把水刃,貼在滿是肌肉線條的小臂之上,仿佛將要從弓兵化身近戰了一般。
對手在越過箭矢後積蓄起的勢頭頗猛,正也准備上前揮舞拳頭,結果剛剛做出揚起拳頭衝上來的動作,就看見那位『公子』手臂靈活一轉,雙刃在身前一接,化作了水藍色的長/槍。
長/槍指地,從地面如同岩漿一般噴湧而出了一串串水柱,以他的位置,不論是朝前還是朝後,都恰好卡在水流的攻擊範圍之內,他一時之間大腦空白,竟然也忘了朝兩側躲開,被水柱打了個正著。
而達達利亞則是優哉游哉地、讓手中水藍色長/槍再次變化回長弓,身形輕便地躍上了一側的矮牆,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這具身體的素質真不錯!」
達達利亞毫不吝嗇地誇獎道,但是緊接著,他那雙水藍色的眼睛裡便流露出了些許『略感無趣』的意味。
「不過,只是這樣的話……還是太弱了吧!」
他的表情裡不帶半分嘲諷,似乎是期待感落空的感覺讓他頗為不爽,對這樣『放風箏』似的就能夠打敗的對手也感到萬分的不滿。
「就像是小孩子用大人的身體走路一樣……要是連自己的手腳力氣都控制不好、戰鬥經驗也嚴重不足的話,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達達利亞拉開了手中的弓弦,四周的水元素瘋狂彙集而來,藍汪汪的顏色勾勒出他眉眼間的凌厲——
顯然,他不准備再把這戰鬥拖延下去了。
有這時間,還不如去逗逗小可莉玩——剛才那聲爆炸應該就是那個小家伙弄出來的吧?
「星海游鯨——」
達達利亞直接憑著戰鬥的經驗,在『放風箏』時、借助連發的箭矢,將對手壓制在了吞天之鯨傷害最大化的範圍裡,隨後直接放了條大鯨魚出來。
一再被箭矢干擾行動、卻連對方的衣角也摸不上,還被狠狠地嘲諷了是『小孩子用大人的身體』,尾神婆婆的這位孫兒整個人都已經煩躁了起來。
而煩躁的後果就是繼續被耍得團團轉、像是天空上最聽話的風箏一樣跟著對方手裡的線跑。
他直接吃滿了整條鯨魚,如果在某提瓦特大陸,可能會收獲一個『臉接大鯨魚的勇士』之類的稱號。
但現實僅僅只是被吞天之鯨拍飛、『斷流』標記引爆,內外夾擊之下,即使這軀體是『天與咒縛』,也被拍得滿口鐵鏽似的血腥味兒,垂下的視線落在地面上,脊背也弓著,屬實看不出半點強者的樣子,只像是被打得痛哭流涕一般。
『天與咒縛』的身體可以強行、無腦地打爆很多人。但即使是這身體的原主,那位咒術師殺手,也從來都不是僅僅依靠這身體強度的。
戰鬥經驗和謀略,伏黑甚爾一點都不缺。
如果真的純靠身體和能力這一類的硬件設施就可以完全量化戰鬥能力,那不如在見面時就對比一番,弱者便直接認輸就好。
戰鬥正是因為不確定性而精彩,也正是因為弱者也能戰勝強者、並且在戰鬥的過程之中變得強大起來,才讓人沉迷。
所以,達達利亞喜歡戰鬥、沉迷於戰鬥。面對強者,他享受全力以赴、在生死之間尋求突破的刺激感,面對弱者,他同樣認真地對待,期待著對手在戰鬥的不確定性之中帶給他的驚喜。
但對於這種,單純想要借助某些邪術作弊、期待著能直接使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打倒對手的人——
他只能說:「凡是戰鬥,我都會認真對待……作為對手……那便只能請你自求多福了。」
吞天之鯨落地,鯨魚掀起的風浪席卷著潮濕的水汽朝四周擴散,此後數秒內,現場都只剩下達達利亞肩上那暗紅色的飄帶翻飛的獵獵風聲。
被潮濕的水汽撲了一臉,楓原萬葉輕輕嘆了口氣,天空中雲層似乎也被風浪徹底散開,明亮的月光籠罩之下,楓紅色眼瞳中拓印出遠處的光景,他的神色忽的鎮重起來。
在潮濕水汽正中央的男人,他的氣場變了。
原本從他身側呼嘯而過的風聲,此刻仿佛也臣服於他的氣勢一樣嗚咽起來。
他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弓著背、微微低著頭,渾身朝下濕漉漉地滴落著水珠,身側水汽過於濃重,導致空氣仿佛也變得濃稠了一般。
「滴答、滴答——」
水珠止不住地落了地,男人微抬了抬脖子,似乎有些不適應,自然地又抬起了另一只手,他扶著脖頸,左右扭了一轉脖子,活動了一下附近的骨頭。
他的脊背挺直了起來。
月色之下,那雙黑色的瞳孔中,印出遠處矮牆上、手握長弓的青年身影。
不馴的野性、難掩的殺氣。
達達利亞和他對視了一瞬,臉頰上笑容便突兀地擴大了起來。
尾神婆婆原本便脆弱的髒腑被水汽侵蝕,此時咳嗽了兩聲,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孫兒,不必與他糾纏,解決掉那邊的車隊、將物資全都毀掉就好。」
伏黑甚爾轉身,身形迅速一閃——這能夠被達達利亞捕捉到的身影在這老人眼中就真的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他握著尾神婆婆的脖子,將她舉至半空,在對方被恐懼占住的表情中,帶著疤痕的嘴角微微勾了勾。
「老太婆,你指揮誰呢?」
第86章
「怎麼會,老身只取了肉身的情報,沒動過靈魂的情報!」
尾神婆婆驚懼、不解的眼中,印出對方那平靜中露出戾氣的神情。
「哈,也許是我比較特殊吧。」
伏黑甚爾面色不變,手上用了力,直接將人捏斷了氣。
「哈哈……」
達達利亞在滿是戰意的笑容中,握住了弓臂。
他手臂靈活地將水藍色長弓轉上了一圈,隨後高舉在半空,那雙無高光的藍眸,在此刻驟然間明亮了起來——
「看起來是個挺不錯的對手!」
月光照映出他自信的笑容,水浪朝上翻滾,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球形水牆,完全遮擋住了他的身形。
只是瞬息時間,那水球從中心、朝四周炸開,水花四濺,達達利亞手中紫色的雷電長/槍從半空中凌厲下劃,雷光乍現。
潮濕的水汽在半空擴散,和雷光相遇,電弧在滿是水汽的空氣中跳躍,發出『滋啦』的響聲。
閃爍跳躍的電弧和四濺的水花一起纏繞在他的四周,一張紅色面具蓋在臉上,面具似乎是咧開了嘴,那笑容滿是邪氣,腰間的水藍色神之眼也已經變成了紫色。但那正中間的符號卻並非是雷元素符號。
達達利亞手中長/槍一揚,四周雷元素聚集而來,一道雷光之輪出現,細微的電弧以其為中心擴散,只是瞬息,那雷光之輪便朝著伏黑甚爾而去。
伏黑甚爾仿佛早預料到一般,微微側過身體,恰好與雷光之輪擦肩而過,只是邊角的微弱電弧觸碰到了他的皮膚而已,微弱的酥麻感傳來。但這種狀態顯然還影響不了『天與咒縛』的身體。
「嘖,小鬼,我為什麼要和你打?」
他捏了捏拳頭,活動了兩下身體,嘴角的疤痕在說話時被扯動——
嘴上說著不打,身體卻自然地繃緊了肌肉,手臂揚起之時,利落的肌肉線條完美露出。
「戰鬥不需要理由……」達達利亞一邊回答著,手中長/槍一邊甩動,雷光之輪連續拋出,他的笑容給人一種猖狂之感,「更何況,你也需要強敵吧!哪怕只是保留手感呢。」
伏黑甚爾朝著對方的方向拉近了距離,借著朝前跑動的動作,錯開了和雷光之輪接觸的時機,這些小把戲只是拉慢了些許他的速度。而他和對方之間的距離正在迅速縮短。
就在他移動的同時,達達利亞也已經判斷出,在接下來的距離裡,單單只是那雷光之輪的話,對他已經產生不了什麼影響,還容易讓自己在毫無戒備之時被近身。
於是他微微側了身,手中長/槍橫掃,劃出了極寬的扇面,正巧在伏黑甚爾要進入長/槍攻擊範圍的扇面區域時,將其朝後逼退了兩步。
早一秒晚一秒,都會將對方放進來,而只有時機恰好,才可能讓長/槍在氣勢正足的時候,掃到伏黑甚爾眼前。
而就在將其逼退的那兩步之間,長/槍在劃過伏黑甚爾身前之後精准利落地一停,達達利亞空著的手握住了長/槍另一頭,瞬時間長/槍化作兩柄雷屬性短刃。
緊接著,隨著他擰身朝前的動作,雙刃順勢朝前進攻,帶起躍動的粗壯電弧,直截了當地朝著伏黑甚爾面部而去。
「要是像剛才那家伙一樣手生的話,可是會被我這樣的小鬼揍的!」
伏黑甚爾朝後退開一步,恰到好處地側身閃開雙刃帶起的粗壯電弧時,眼中也印出對方那張覆蓋著面具的臉。
不用看,也知道在那之下,是自信又滿帶著銳氣的笑容。
「哈,小鬼就是煩人,我都死了,要手感干什麼。」
他冷笑著,一邊吐槽,一邊卻在側身避開之後,僅憑余光鎖定了達達利亞握著雷元素短刃的手,瞬息之間,他的拳頭避過雷光,直直地朝著上臂肱骨而去——
肱骨靠近肘關節上方半截食指的距離長短,是人手臂最脆弱的地方。
雖然平日裡對待的對手身體都沒有強悍到能抗住他這實打實的一拳頭的地步。但是眼前的對手給了伏黑甚爾必須要『認真對待』的感覺。
這仿佛是野獸和野獸之間的交鋒,戰鬥的直覺和經驗缺一不可,為自己的攻擊蓄勢、尋找對方的破綻和弱點……這些都只在瞬息之間。
不進則退,每一步退後都是在給對手造勢,當對手的勢蓄至頂峰時,那大概就是勝負已分之時。
伏黑甚爾不想給對方這個機會,那便只能在一邊判斷對手的攻擊範圍、恰到好處地朝後退開之時,一邊悄然尋找對手的破綻。
他那雙眼睛在戰鬥時冷靜得過分,人被盯上之時,仿佛就面臨著一只在暗處伺機而動的野獸,只要有破綻仿佛就會被瞬間咬破喉嚨。
要是和普通人對戰,這樣的目光只會增大對手戰鬥的壓力,壓力之下必然失誤,而對於達達利亞這樣的純種戰鬥狂來說,這樣的目光就是興/奮/劑。
這讓他的身體迅速分泌出腎上腺素,將他的精神集中,肢體的每一個動作,仿佛都在興奮的大腦中變慢,從而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精准得恰到好處。
而他眼中捕捉到的對手的動作,也更加細致入微,從而不放過對手的每一個破綻。
就在伏黑甚爾那一拳精准地落到達達利亞手臂上那個最脆弱的點位時,他也在那一瞬看見了對方驟然綻開的笑容。
仿佛是一只狐狸在說:「呀,你上套了。」
伏黑甚爾冷笑,手上勢頭不減,拳頭直接撞碎了那處的骨頭。兩人優秀靈敏的耳朵,也都聽見了骨頭碎裂之時的細微響聲。
隨後,伏黑甚爾迅速地抬起另一只手,護住了自己的頭骨。
達達利亞另一只完好無損的手,直接帶著手中短刃,在這極近的距離裡,朝著他的太陽穴戳了過去。
只是一瞬,便短兵相接,尖銳的刃尖在伏黑甚爾手心拉出一道口子,血液潑灑而出。而在攻擊命中的同時,他身上被做上了一個雷元素的標記。
伏黑甚爾眼睛都沒眨一下,仿佛感受不到痛苦似的,直接反手握住了雷元素短刃,電弧順著他手心裡那道長長的口子湧動。
他手上用了力,與此同時微微側身,准備將達達利亞朝自己身後的方向推拉,然後轉身再繼續給這家伙背後一拳,從而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將對方壓在下風裡狠狠地揍一頓。
但是……
那雷光構成的短刃,在他手心裡化作了星星點點的雷元素,眨眼間便消失了。
伏黑甚爾一邊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什麼鬼東西』,一邊動作卻絲毫不慢,就著這側身的動作,躲開了達達利亞順勢握拳,朝他而來的那一拳。
而達達利亞似乎也料到了他的舉動,拳頭只握至一半,空空的手心裡,剛才才散去的雷元素片刻之間又彙聚而來,一把紫色長/槍再次出現。
長/槍橫掃而過,在這樣的距離裡,時間僅僅夠伏黑甚爾做出一步的挪動。
而他無論是上前一步、還是退後一步,還是朝左、朝右,都沒辦法離開長/槍所掃過的扇形區域。
但他的反應同樣迅速,飛快地揚著拳頭朝達達利亞本人而去。
長/槍的扇形面積裡,朝外的一圈才是最鋒利、最危險的,而越是靠近內圈,武器橫掃時所帶的勢便越小。
不僅容易抗下來,還有進攻的機會。
更何況,他剛剛才廢了對方這邊的手。
但很快,伏黑甚爾再次看見了達達利亞那雙狐狸眼裡的笑容。
雷元素長/槍在瞬時間消失了一半,只剩下半邊短刃,恰好和他用了全力的拳頭相接。
伏黑甚爾的手背上瞬時血流如泉湧,達達利亞繼續將手中短刃朝前推動,接著與對手對抗的反作用力,他飛速朝後退去。
距離猛地拉開。
達達利亞在半空中虛停一瞬,手中長/槍高舉,空氣中的雷元素迅速彙集而來,雷光過於明亮,讓人幾乎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但是在雷光的『滋啦』聲響之中,達達利亞那滿帶著笑意的瘋狂語句,更加讓人側目。
「即便是死了,再重新活過來,每一場戰鬥,也都是該認真對待的!」
伏黑甚爾仿佛看見光亮之後,對方那高高揚起的嘴角,心裡的不爽達到了頂峰。
他的四周也環繞著一圈雷光,是身體裡那個標記散開後形成的,即使在他朝著達達利亞衝過去的高速移動之中,那圈雷光也依舊纏繞著他。
直到達達利亞手中長/槍落下,雷元素彙集,如同紫色的河流一般朝著伏黑甚爾奔騰而來。
「好像躲不掉。」
伏黑甚爾腦海裡只是一瞬劃過了這樣的想法,緊接著便徹底放棄了躲開,反倒是順著自己的心意。
一只手按住達達利亞的肩膀,另一只手握成拳頭,朝著他的腹部猛擊而去。
電光四散著落下,達達利亞口中也溢出了鐵鏽味的血液,那雙無高光的藍眸,在電光映襯之下更加顯得陰沉,仿佛比四周都更為暗上一些。
但他的眼睛之中僅僅只剩著『冷靜』。對於戰鬥的執著全都在行動中體現,即使腰腹之中最為柔軟的地方再痛,也不足以打斷他的『冷靜』。
伏黑甚爾則是干脆利落地承了整段雷傷,身體的血液裡仿佛都混著奔湧的雷元素,即使是『天與咒縛』的身體,接連吃下了吞天之鯨和這仿佛天罰的雷元素一擊,手臂的動作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但他仿佛看見被五條家那個天才打倒在地的自己——倒是,也都死過一次了,活過來也沒什麼事情要干,不如干掉另一個『天才』……或許也能算得上是還上了遺願。
雖然,這家伙明顯用的不是咒力、也不是咒術師,更不可能出生在御三家那種地方。
不過,戰鬥下去……不就好了嗎?死人想這麼多干嘛。
正如眼前這小鬼,不是也還在戰鬥嗎?
因為戰鬥消耗以及受傷,兩人的動作同樣變得緩慢了下來。所以在某種程度之上,仿佛還維持著勢均力敵的局勢一般。
楓原萬葉遙遙看著,略微嘆了口氣。
這兩個人之間的戰鬥,顯然沒有第三人能夠插得進去。因此或許只能等待,等著他們分出勝負來,或許是矯健的黑豹,又或許是那只狡猾的橘毛狐狸。
但他表情忽的一變,耳畔似乎遠遠的傳來了別的聲響,那雙楓紅色眼瞳遙遙地望向另一側,神色略顯鎮重。
月色之下,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重力使中原中也,騎著一輛摩托,從遠處帶著轟鳴聲迅速靠近。
第87章
重雲牽著可莉朝剛剛看見『大鯨魚』和『紫色煙花』的方向走過去,為了避免意外,鐮本力夫留在那裡等著官方的人過來處理。
一大一小兩人剛剛穿過了被月光籠罩的狹窄小巷,可莉手上的電話手表就響了起來——
這十分幼稚的鈴聲是前段時間可莉最喜歡的動畫片主題曲,和多多良一起折騰很久,才導進了電話手表裡。
可莉抬起手,看著來電人『伏黑哥哥』的備注,聽著鈴聲、跟著用『哼哼』把調子哼了一遍,直到主題曲要播放完,才按下了接通按鍵。
「看來,小可莉現在還是很喜歡自己的來電鈴聲……」十束多多良溫柔笑著,站在吧台旁,遞了杯水給伏黑惠,「前段時間剛設置上的時候,她就經常纏著我們給她打電話,要等到鈴聲響完才會掛掉。」
「謝謝……」
伏黑惠接過白開水,手機就進入了通話界面。即使是對著小豆丁一樣高的小家伙,他也始終都保持著一種認真且平等的態度,禮貌地問好道,「可莉,晚上好。」
「伏黑哥哥,晚上好!」
小家伙在電話那一頭精氣神滿滿地回答著,即使是伏黑惠,也不免總是被她所感染。
「還有小兔子、小黑、小白,大家都晚上好!」
可莉牽著重雲的手,接到了來自『大朋友伏黑哥哥』的電話,讓她變得更加開心了起來,一邊拉著重雲,一邊高興得蹦蹦跳跳,恰好清理過一小波蹦蹦炸/彈的書包此時也變得輕飄飄了起來。隨著她跑動的步子發出『哐當』、『哐當』一樣的輕響。
重雲被她帶著走,好在他比小女孩要高上許多,走路一步抵得上可莉兩步。因此還能靠著大步朝外邁保證自己能跟得上。
「嗯……」伏黑惠沉默一瞬,維持著酷哥表情,默默開口道,「嘟嘟可也晚上好。」
「噗……」十束多多良沒忍住笑出了聲,「怪不得可莉那麼喜歡你,完全不止是因為有式神們的存在呢。」
伏黑惠擺在吧台桌面上、握著水杯的手指稍微僵了僵,面上沒出現什麼特別的表情,但是視線卻下意識地挪開了。
十束多多良看出了少年渾身溢散的拘謹和不自然,臉上打趣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二,溫和道,「最近特殊時期,大家都在外面跑,吠舞羅也沒什麼人,也只有白開水招待你了。」
「不過過兩天新年,伏黑也可以來吠舞羅玩的,小可莉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他微微頓了頓,起身離開吧台,「好了,我手上還有別的事情,就也不打擾你和小可莉談話啦。」
「辛苦了,十束先生,過兩天新年……」伏黑惠認真地道了謝,然後在這裡頓了頓,說道,「一定會來拜訪的。」
而另一邊,可莉也高高興興地回答著他,「嗯!嘟嘟可也很好,就是可莉的蹦蹦……嗚,剛剛不小心多掉了幾個出去,蹦蹦軍團又減員了。」
伏黑惠似乎都能看見對方軟趴趴塌下去的呆毛和那副迅速變得沮喪的小表情,正在思考著要如何安慰。
但是很快,可莉沒要他安慰、就又振作了起來,認真問道,「說起來,伏黑哥哥,已經很晚了,你打電話給可莉有什麼事嗎?唔……是因為睡不著嗎?可莉可以給你唱歌聽!」
「是這樣的……」伏黑惠非常認真地和可莉解釋著,「我這邊的任務已經處理完了,正准備回去休息,發現重雲前輩還沒回來,打過他的電話,不過重雲前輩關機了,又以為重雲前輩來了吠舞羅,結果也沒有找到,所以就給可莉打了電話。」
「咦,原來是這樣嗎?可莉正牽著重雲哥哥!可莉這就幫你遞電話給他!」
可莉一邊舉起小手,一邊害怕重雲聽不清,把電話手表的聲音開到了最大。
重雲一邊走路、一邊安靜地聽著可莉和人打電話,就聽見對話急轉直下,最後竟然扯到了他身上來。
兩人已經走到了離達達利亞和伏黑甚爾的戰場蠻近的地方,可莉舉起小手讓他接電話的樣子很可愛。
但是這樣舉著手,估計手會很酸,於是重雲再次單手把她抱了起來,朝著原定的方向走過去。
「伏黑同學,抱歉……」重雲一邊走,一邊認真地解釋道,「今天追蹤都是靠Scepter4的伏見先生,手機的電量在最後一次聯系伏見先生以後,就已經快清零了……所以沒能接到你的電話。」
「沒事……」
伏黑惠原本其實只想來看看他在不在吠舞羅,要是不在的話就自己回去。
但是十束多多良在和他閑聊時,無意之間提到了這樣的話:「小可莉很喜歡伏黑呢,經常和我們提到你,今早出門的時候還說想你了來著,今天你們有碰見嗎?」
作為一個十足的隱形女兒控,十束多多良和人聊天的話裡面,十句裡起碼有五句都是『小可莉』,因此說到這樣的話非常之合理。
但是伏黑惠回想了一下,今天他和可莉確實是在禪院家見過了面,不過大多數時間都在戰鬥。
而作為一個小孩子,可莉在淘氣的時候能讓心大的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雲一起愁得頭發都禿了,在乖巧的時候又讓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一起摘下來送給她。
今天的可莉顯然是乖巧的可莉。
——『抓壞人』是大事情,所以不能耽擱伏黑哥哥的事情,也不能在這種時候去跟伏黑哥哥要狗狗和小兔子摸摸。
大概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吧。
伏黑惠將整件事情聯系起來以後,又想起來第一次和可莉外出的時候,可莉就和他交換了聯系方式……但他一次也沒打過,所以就這樣草率的、他給可莉打了電話。
現在讓他和原本准備聯系的前輩說話,他反而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
但是重雲前輩是比他還要不擅長說話的人。所以還是不要讓對方找話題比較好。
「我這邊的任務已經做完了,禪院家內部已經清理干淨,人都已經移交Scepter4了,重雲前輩,你那邊——」
伏黑惠的話語猛地一頓,對面傳來了清晰的打鬥聲。
打電話的同時,可莉和重雲兩人已經走到了能清晰看見達達利亞和別人打架的地方。
重雲抱著可莉側身,順勢將她放在自己身後,同時另一只手直接將狼末大劍橫插在身前,擋住了來人。
伏黑甚爾用拇指狠狠抹掉了嘴邊的血跡。因為這具身體裡傳來的疼痛感,微微咧了咧嘴,想到剛剛打架的那個家伙,他又不爽了很多,聲音低沉中帶著難掩的凶狠味道——
「禪院家的人,都已經移交給Scepter4了!」
伏黑甚爾那雙眼中和達達利亞打上頭了的殺意還未散去,直直地盯住可莉手上的電話手表,他手上的傷口也沒有處理過,已經有些泛了白,看起來頗為嚇人。
可莉被嚇得縮在重雲背後,只探出小腦袋來,一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邊又偷偷地從自己的小手張開得大大的指縫之間『偷看』,嘴裡還『嗚嗚』了兩聲,然後大聲道——
「是大魔王!黑色的大魔王!嗚嗚!好可怕!」
可莉還沒有掛電話,伏黑惠在另一頭聽得滿頭霧水,只大概猜到了對面是遇到危險了。要不然以重雲前輩的性格不會突然從電話對面消失不打招呼。
伏黑甚爾的視線從面色冷凝、隨時准備拿著大劍和他打架的重雲身上挪開,落在了他身後的那個小家伙身上,不耐煩地問道,「你在和誰打電話?禪院家什麼時候歸Scepter4管了?青王不是在伽具都隕坑裡死了嗎?」
還沒等重雲和可莉回答他的話,達達利亞就已經走過來了——
中原中也之前打了一半溜掉,伏黑甚爾這次又打了一半溜掉,他的心情現在非常微妙。
但是要面對可莉,達達利亞還是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還將邪眼解放以後戴上的面具也摘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無縫切換成為陽光極了的笑臉。
「嗨,晚上好,可莉,重雲。」他一邊向重逢的兩位同伴打了招呼,一邊用完好的手拍了拍伏黑甚爾的肩膀,「我說,就算不想繼續下去,也沒必要恐嚇小孩子吧?」
「達達利亞先生……」重雲稍有些迷茫,握著手裡的狼末大劍。
「繼續?」可莉探了探頭,問道,「達達利亞哥哥,你們在干什麼呀?」
「唔……」達達利亞沉思了幾秒,然後飛速從腦海裡翻找出了正確答案,回答道——
「我們在試驗煙花,就是……不管是什麼樣的玩具,在市場上流通之前,都需要有專業的工作人員去試用改進的。這樣,最後到可莉手裡的玩具,才會是安全放心又有趣的玩具。」
「哇,不愧是達達利亞哥哥!」可莉從重雲身後走了出來,眨了眨眼睛,問道,「這個叔叔也是煙花試驗員嗎?好厲害!」
她握著一雙小拳頭,以一副非常崇拜的表情、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兩人,「怪不得可莉什麼也聽不懂呢!唔……Sce……Scep……什麼來著,好耳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名詞呢,不過伏黑哥哥應該會很清楚吧?」
「伏黑哥哥是超級厲害的人!狗狗和小兔子都能聽懂伏黑哥哥的話,叔叔也一定可以的!」
一邊這樣說著,可莉伸出了自己的小胳膊,和她一樣、紅白相間的電話手表,就在手腕上掛著。
第88章
達達利亞幫可莉把手上的電話手表溫柔地卸了下來,和剛才戰鬥瘋子的模樣判若兩人。
「伏黑哥哥,你可以幫可莉給這個煙花試驗員的叔叔解釋一下下嗎?嗚……可莉聽不懂他說的話,伏黑哥哥……」
一邊乖乖地伸手,可莉一邊對著電話另一邊撒嬌。
即使是伏黑惠這樣的酷哥,面對可莉這種小女孩的撒嬌,也基本上說不出來什麼拒絕的話,於是他在這邊答應了一句。
伏黑甚爾其實有一瞬間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他死掉的時候,他兒子好像也就這顆小豆丁這樣,差不多高……嗯,應該是差不多高的吧?
也不知道五條家那個六眼天才有沒有……不過現在禪院家也好像已經倒了……
伏黑甚爾的思緒飄飛了出去,直到達達利亞順手把小可莉的電話手表遞到他面前,「一會兒記得干干淨淨地還回來。」
那雙狐狸似的眼睛笑起來實在很煩,伏黑甚爾剛把思緒收回,表情就繼續不爽了起來,他順手拿過了那塊電話手表。
講解員伏黑惠在電話手表對面上了線,也沒耽擱,直入正題地說道,「死在伽具都隕坑之中的,是前代青王羽張迅,現任Scepter4的第四王權者名叫宗像禮司。」
以他從五條悟那裡聽來的消息,伏黑惠繼續說了下去,「黃金之王逝世後,國家的掌權者變為神明雷電將軍,雷電將軍用一刀橫貫了大半個國家,將禪院家和加茂家劈成了兩半,五條家也跟著解散了,御三家從此在此世消失。」
伏黑甚爾陷入了沉默之中。
尾神婆婆的降靈術因為『天與咒縛』的特殊性而失控。但這並不代表死人的靈魂能夠長久的駐留在此世,伏黑甚爾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將要消散的理智、和只會殺戮的未來。
他在這沉默之中,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伏黑惠則是在解釋完他之前的問題以後,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的話,記得把電話手表還給可莉。」
伏黑甚爾耳畔還能聽見剛才那個小豆丁的笑聲。
可莉是個很喜歡笑的小孩子,再加上達達利亞也是個很會逗小孩子笑的大人,兩個人湊到一起,笑聲能傳好遠。
「嗯,意外已經解決掉了,那麼接下來就到了我履行上一次承諾的時候了,小可莉。」
達達利亞半蹲下來,歪了歪頭,笑著大張開了雙手手臂,受傷的那邊手正好動作自然地、斜著垂落在一側地面上。
「嗯!可莉也還記著呢!」
可莉也大張開了手臂,像一顆小炮/彈一樣衝進了他懷裡,雙手攬住他的脖子。
達達利亞單手穩穩地抱住了小可莉,在原地轉上了好幾個圈圈。
「哇!」
風迎面吹拂而過,可莉的紅色帽子都差點飛了出去。但是這樣被舉在高處轉圈圈的感覺對於小孩子來說非常的棒,可莉的笑聲就這樣、像是星星閃爍的光一樣落向了四周。
「魔王武裝艦艇!啟航!」
達達利亞帶著她轉上了幾圈,兩個人的笑聲交錯在一起,在平時這時候格外安靜的擂缽街中顯得非常明顯。
伏黑甚爾在沉默之中,卻被笑聲環繞著,在這意外死而復生的短暫時間裡,最後一刻,他好像突然從什麼地方緩過神來了,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電話對面的人似乎有些茫然,但卻下意識回答了他。
「伏黑惠……」
似乎是過去了很長的時間,意識開始溢散,伏黑甚爾甚至有一瞬間覺得有些意外——
死掉一次,又再活了過來,再死一次,怎麼還能聽見有人在說他兒子的名字。
那個好像是隨便亂取的名字。
意思……意思是什麼來著。
『上天的恩惠』……好像是這個吧?
要是她還在的話……
伏黑甚爾隨手放下了那塊可愛的兒童手表,在最後一刻,放棄了控制自己的身體,扶著牆跌坐了下去,他的手在身側摸索著,很快握住了一塊尖銳的石塊。
那大概剛剛戰鬥的時候,把周圍哪塊破牆砸碎了飛濺出來的大塊碎石吧。
「算了,他現在不是也過得蠻好的嗎?」
希望質量還行。
伏黑甚爾將石塊從太陽穴刺入。
「人的第二次死亡,原來也是有走馬燈的。」
——
可莉被一路抱到了楓原萬葉身側,被放下來以後,她很快又甜甜地叫人——
「萬葉哥哥!」
在楓原萬葉回答她以前,可莉發現了正在和對方談話的另一人,是個橘發藍眼……唔,怎麼和達達利亞哥哥這麼像來著!
「達達利亞哥哥,這也是你的弟弟嗎!」
小家伙輕輕拉了拉達達利亞垂下的手,自認為格外小聲地打聽著。
重雲正在一側喝涼水,被嚇得嗆了嗓子,扶著車門不斷地咳嗽著。
楓原萬葉笑了笑,順手給重雲遞了張紙巾,才輕輕摸了摸可莉的小腦袋,作為剛剛打招呼的回應,「可莉還是小孩子,中原先生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瞬,視線掃過達達利亞看起來並不太自然的一只手臂,以及就算簡單整理了一下,依舊能看出來有些皺巴、染上血漬的銀灰色制服。
隨後他大方地說道,「這也沒什麼。」
「是可莉說錯了嗎?那……那可莉道歉,對不起啦!中原哥哥!」
小家伙作為在場最矮的人,抬起頭左看右看、觀察了半天,似乎才發現自己說得不對。
她松開了達達利亞的衣袖,雙手握成小拳頭,一雙紅寶石一樣漂亮的眼睛滿是誠懇地看著中原中也。
「呃……」中原中也陷入了沉默。
作為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戰鬥力天花板,中原中也……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咳……」他輕輕咳嗽一聲,藍眸稍稍別開視線,語氣溫和了下來,明確地表示出自己的想法,「我沒有介意這件事。」
「那就好耶!」
可莉高高興興地、舉了舉自己的小拳頭,在被原諒以後又滿血復活。
「哈哈……小可莉,已經很晚了,好久沒見,我可是很想念你的……」達達利亞蹲了下來,一邊笑著、一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今天要不然就留在我這裡,給你講睡前故事聽哦。」
「唔……」可莉被輕輕捏住了臉,說話有些含含糊糊,「好耶……可莉也很想念達達利亞哥哥……不過要跟多多良說……多多良同意了才可以!」
達達利亞松了手,揉揉她的小臉蛋,「那小可莉,現在萬葉哥哥要代表我們在橫濱開的玩具公司,跟這個中原哥哥談一筆好大、好大的生意,我們可不能打擾他們。」
「哇!」可莉牽著他的手,乖乖跟著站起身的達達利亞朝著裝運物資的車隊後方走,一邊走一邊問道,「那達達利亞哥哥,是不是會有很多像可莉和托克一樣的小孩子,就會有煙花看了!」
「嗯,還會有很多很多、像可莉和托克一樣的小孩子的爸爸媽媽,就可以掙到像摩拉一樣的錢幣。然後一家人就也可以快樂的生活下去了……」
楓原萬葉側過身,看著達達利亞帶著可莉走遠的背影,目光溫和、帶著笑意。
他緊接著叫了聲『高橋』,一個看外貌平平無奇的青年答應著,走上前來。
「麻煩你了,可莉的電話手表還在那邊……」
楓原萬葉微微頓了頓,似乎是考慮到那邊已經被達達利亞破壞得差不多了,他接著點明了位置——
「就在小巷拐角,有一具屍體,屍體旁便是。」
可高橋分明察覺到,少年平靜的話語之中,似乎夾雜著一絲嘆息……不過高橋銘記著對方曾說過的話——『不必過多探究』,便也只是安靜地答應了下來。
「重雲應該也累了,先去後面車上休息吧,很快就能回據點了。」
楓原萬葉最後笑著叮囑道。
「嗯,萬葉……」重雲微微一頓,認真叮囑道,「若有事,叫我即可。」
「好……」
他認真應了下來,楓紅色瞳孔中倒映出同伴的身影。
這世上,總多離別。
但是,『緣』……聯系著他們、每一個同伴。
至少,馬甲之下,旅行者熒……深深地堅信著這一點。
「我們繼續說吧……」
楓原萬葉轉回頭來,看向眼前耐心等待了許久的中原中也。
「我只有一個目的,想知道你們那位神明『雷電將軍』,對於橫濱、對於港口Mafia,到底是怎樣想的。」
中原中也那雙藍眸,和他對視著。
首領命令他使用自己的方法得到答案,中原中也原本准備用「認真和『公子』打一架」作為交換條件,從『公子』口中得到答案。
但是……『公子』剛剛,明顯已經暢快淋漓地打過一架、還受了不輕的傷,這種時候再提出這個交換請求,就算『公子』答應了,他也覺得像欺負了對方似的。
而面對眼前的少年,回想起上一次酒吧見面……中原中也不覺得跟對方耍心眼是什麼好用的手段,還不如直接說出口來得好。
認真的對視之後,楓原萬葉無奈地扶額笑了笑,「要是達達利亞知道他錯過了這樣的好機會,估計會後悔的吧?」
中原中也似乎還和那雙楓紅色的眼瞳對視著,被猜中了心裡的想法,下意識稍微退了一步。
就是這樣、敏銳得仿佛有讀心術一樣的樣子,是他最煩應對的人……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可惡的混蛋青花魚。
但是……嗯,比起太宰治那家伙來說,眼前的少年那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的搭檔人選。
思路莫名地對比了一番,中原中也覺得自己有一點點羨慕達達利亞。
「不過,為了避免誤會,我還是直說好了……」
楓原萬葉維持著微笑,語氣平靜地闡述著自己所知道的。
「在塵世七位執政者之中,就我所了解的而言,將軍是一位很直接、也很認真負責的神明。」
「她來此世,是為了與旅行者的約定。既然答應了旅行者,那她便會認真做到……為此,將軍現在所用的身體,是她為了這約定,親手所造的人偶……」
「我曾問過將軍,將軍說,擂缽街與橫濱市區相距太大,有悖於永恆之道,她要天下萬民皆享受『恆常樂土』,天下萬民所受法典盡皆一致。」
「永恆的國土之內,沒有咒術師、異能力者、王權者和普通人的區別,只有責任與權力。背負的責任越多,手中的權力也便越多。」
「但是,失責之人,當受雷罰。」
第89章
中原中也將那一段話原封不動的轉述給了森鷗外。
港口Mafia的首領站在落地窗前,眼中所見的景像,是橫濱閃爍的霓虹燈,是整個城市的亮光。
但他的眼底卻是暗沉沉的,他沉默地看著這景像,內心的思緒沒有人能夠清晰得知。
中原中也同樣沉默地站在他身後,那亮光透過落地窗落到室內,他的位置恰好在亮光之外,黑暗之內。
而再早一些,夕陽未曾落山之時,他應該也是在光線之內的吧。
那條界限模模糊糊地立在眼前,就這樣立了許多年,驟然間,將要以明確的法條寫進法典裡了,反倒叫人不知所措。
「與其打聽將軍究竟想如何處置,不如先捫心自問,你們……究竟是守護者,還是破壞者呢?」
中原中也無論怎麼想,都覺得……那位敏銳的武士少年,大概只是想說這一句話而已吧。
「看來,即使是港口Mafia,也需要像蜥蜴和壁虎一樣,斷尾求生了。」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森鷗外如是說道。
作為港口Mafia的首領,他永遠都在做一個最優解。而眼下,最優解到底是什麼……森鷗外已經大致明白了。
如果沒有那幾乎將整個國家劈成兩半的一刀震懾,他會不會做出如今的選擇還未可知。
可如今,雷神所造的深峽注視著眾人,雷電之罰高懸於頭頂……
森鷗外微微嘆了口氣。
——
「『書』被深淵使徒帶走了。」
西格瑪從異能特務科回來,早在進住的那間小旅館之前,外頭罩著的那件大鬥篷就已經被他處理掉了,於是他又回歸了平日裡的模樣。
衣領豎著,領口的領結打得一絲不苟,白色發絲隨意散落,長風衣的衣擺被穿堂風吹得微微皺了一角。
「深淵教團的人,今天出現了兩個,一個是火系、一個是水系,我只和水系的接觸了……大概是個冷臉毒舌男,也就是他帶走了『書』。」
在闡述正事之時,西格瑪的口吻格外嚴肅,神情和姿態也是一樣——
他雙手抱在身前,繼續用這樣的口吻說道,「果戈裡完全沒有制止,他到底想了些什麼?這種東西難道不是握在自己手心裡才是最讓人放心的嗎?」
認真在聽他說話的,只有正坐在面前的沙發上,動作不緊不慢地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的楓原萬葉。
「他們的目的相同,沒有特地背叛對方的理由……」楓原萬葉笑了笑,喝了一口涼茶,「自然也就不會在這種地方起了爭執。」
西格瑪的視線落在了他手上,眉頭微皺,提醒道,「大晚上喝涼茶,你今天是不想睡了嗎?」
楓原萬葉手微微一頓,最終還是把茶杯又放下了,抬起眼眸,如同達達利亞請對方收拾後續爛攤子的時候一樣,微微露出了無辜的神色。
「茶水隔夜不再喝。這是今日午後、我閑來無事泡的,便想著此時喝完,也不算浪費……」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頓,輕輕嘆了口氣,「以往流浪慣了,不節約一點,下一頓可能連涼茶都沒有。」
西格瑪被這樣的眼神一盯,瞬時間覺得有些心疼,然後又覺得這副模樣似曾相識,他微微頓了頓,才從之前每一次收拾爛攤子的經歷裡察覺出某種味道來——
這不就是學著達達利亞的壞習慣來了嗎!
但是楓原萬葉轉移話題轉移得極快,根本沒給他留下反應的時間,而是把他的注意力瞬時間拉扯到了別處。
「說起來,達達利亞今日把手給折斷了……怎麼還沒來處理傷口呢?」
楓原萬葉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語氣裡滿是擔憂地輕聲問道。
西格瑪這下子來不及和他糾結『涼茶』的問題了,皺著眉問道,「中原中也和他打架了?人呢?」
「沒有,是和別的人打的……」楓原萬葉優哉游哉地拿起了茶杯,在感受到對方看向手上的視線以後,摩挲了一二白瓷茶杯的釉面,又放了回去,「此時應該在哄可莉睡覺。」
「嗯……可莉和重雲,今日會在這裡暫住一晚,不必擔心,重雲有和赤之氏族的人說過,不會產生什麼誤會的。」
他笑意盈盈地抬著眸子,楓紅色眼瞳中眸光微轉,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就這樣和西格瑪對視著。
但如果細想……從孤兒院建立起來的這段時日裡,萬葉每日早出晚歸、神出鬼沒的。
說是摸魚,實則也就偶爾靠在樹上吹個葉子而已吧,大多數時日也還都在奔波……
雖然沒有表現出疲累,但這家伙……就像是他分明還是少年模樣、平日裡也裝得像個成熟穩重的大人一般,他如果沒有自己說出口,誰能猜想到他到底累不累?
「我說,萬葉,你也差不多該回去睡了吧?」
早就從情報中摸清了這兩人的同伴們,西格瑪還將對方口中那個小家伙拉出來對比了一番,「難道你還像可莉那樣的小孩子一樣,要人哄著講睡前故事才肯睡覺嗎?」
「西格瑪這話……還真是不客氣啊……」楓原萬葉起了身,雖然這樣說著,但他顯然沒露出半分生氣的樣子,反倒是無奈地又嘆了口氣,「那我先去睡下了,你也早些休息,晚安,西格瑪。」
這間最開始由楓原萬葉和雷電將軍兩人打下來的小旅館,現在住的人倒是越來越多。
高橋是個很細心、也習慣於准備的人,有幾個常備的干淨房間,一直都讓人打掃著,此刻重雲和可莉直接入住就好。
西格瑪來找達達利亞的時候,房間的大門半掩著,達達利亞正坐在床邊,床頭櫃上擺著一頂紅色的帽子,帽子上有四葉草的花紋和羽毛飾品。
這家伙還在講《獨眼小寶歷險記》。故事講得非常有趣,但耐不住他說話時的嗓音放得溫柔極了,哄得人睡意滿滿。
「獨眼小寶在璃月的這間秘境裡,找到了自己的同伴,同伴和獨眼小寶長得不太一樣,名字也不一樣,它叫飛天小寶……」
「飛天小寶曾經對自己的創造者說,『我喜歡飛在空中的感覺』……創造者問他,『那你願不願意放棄能在陸地上走動的雙腿呢?』」
「飛天小寶問,『我不能都要嗎?』「不可以……」創造者告訴他,「能在陸地上行走的雙腿太過沉重,沒有翅膀能托起這樣的重量。」
「飛天小寶猶豫了很久,畢竟這可是足以影響他一生的大事情,他看著獨眼小寶們擁有自己的雙腿,自由地在地上走動……又看著天空中飛翔的鳥……」
「飛天小寶很快做出了決定,他想,「我還是不能放棄天空……就算沒有雙腿,我也可以用目光去丈量腳下的土地。但如果不能飛翔,我將被這雙腿的重量禁錮一生……」
「那……飛天小寶有翅膀了嗎……像小鳥一樣的……翅膀……」
可莉縮在被子裡,淺金色的發絲全都散開了,襯得那張小小的臉頰愈發軟乎乎的,她迷迷糊糊地、眼皮耷拉下來,最後發問道。
「雖然沒有翅膀,但飛天小寶最終還是飛了起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沒有翅膀,但是最終的答案還是令人滿意的。於是精神了一天的小家伙徹底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達達利亞幫她掖了掖被子,語氣溫柔,「晚安,可莉。」
說完,他動作緩慢地起身,走出來時腳步也放得很輕,直到把半掩著的房間門關上了,那謹慎小心的動作才放松了下來。
「最開始萬葉跟我說,你很擅長照顧小孩子的時候,我還不相信……」
西格瑪聽了整個故事,語氣都還有些恍惚,下意識地連說話也跟著他小聲起來,避免吵到裡面睡覺的小家伙。
「哈哈……」達達利亞輕輕笑了一下,臉上也不免露出些許疲倦來,問道,「西格瑪還不去睡嗎?」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對方手裡拎著的醫藥箱,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給我准備的嗎?哈哈……其實沒什麼大事的,明天就好了……」說到這裡,他小聲跟著嘀咕了一句,「萬葉那家伙,就是把我當擋箭牌拉出來的吧?」
「我說……」西格瑪聲音依然放得極輕,但是額頭上明顯冒出了一串青筋,「你和萬葉,你倆小孩子嗎!」
「唔……倒也不是啦,快去睡吧,西格瑪……物資是拉回來了,但是整理和規劃都還要靠西格瑪呢……好好休息,明天才能認真工作哦……」
達達利亞轉移了話題,試圖接過對方手裡的醫藥箱——但是他轉移話題的能力顯然不如萬葉精湛,西格瑪從頭到尾都沒上過鉤。
「哈哈……好了,我會自己處理好傷口的,不用擔心,只是小傷而已。」
他抬起伸出的那只手,握緊拳頭,鼓起了手臂上的肌肉給西格瑪看,笑容自信,閃亮得如同太陽一般——
「用可莉和托克的話來說,達達利亞哥哥可是至冬國最優秀的玩具銷售員,是不會被任何困難打倒的!」
說完這句話,他微微頓了頓,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叮囑道,「對了,西格瑪,我跟可莉說,我們是玩具公司,負責生產玩具和賣玩具,你可別忘記了。」
西格瑪的視線幽幽地放在他身上,表情格外奇怪,「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橘發青年只是垂下了手,姿態隨意地半靠在牆邊,那雙藍眸此刻溫柔地半彎著……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90章
次日,可莉從軟綿綿的床鋪裡醒來,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便和往常一樣,緩慢地、裹著被子朝床邊挪。
紅色的小外套、紅色的小書包、紅色的小帽子,都整整齊齊地擺在旁邊。
小書包和小帽子都是可莉自己帶來的。但是這件小外套是多多良和出雲哥哥一起挑的,和她原來的配飾搭配著、又添了一條白色的打底褲,穿起來暖和又可愛,一點也不違和。
挪了半天,可莉終於坐在了床邊,床邊擺著一雙並不合腳的大拖鞋,不過也還是毛絨絨的,她那雙棕色的小靴子也在一旁安靜地呆著。
可莉眨了眨眼睛,散落的淺金色發絲戳得她的脖子癢癢的,而且被子外面……真的好冷哇。
把伸出去的小腳丫又縮回了被子裡,可莉如是想到。
但是多多良說過……不可以賴床,賴床是個壞習慣,可莉要努力做個乖孩子。
於是她呼出一口氣,拋開被子,從有些高的床沿跳了下去。
然後穿著那雙大大的拖鞋,迅速地把外套什麼的、亂七八糟全都套上了。
過大的拖鞋隨著她的步子踩在地面上,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極大的噪音。
就這樣,可莉走到了衛生間,但是因為拖鞋不合腳,像一只在雪地裡走路的小企鵝一樣,笨拙但可愛。
踮起腳拿到了昨晚使用的洗漱用品,可莉對著小水池子開始刷牙,『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幾次,又用熱乎乎的軟毛巾擦了臉和手,可莉終於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不過她手太小、擰不干毛巾,臉和手都還濕漉漉的,衣服的扣子在被寒冷侵蝕時也扣得亂七八糟,圍脖也歪歪扭扭,上面毛絨絨的小球支棱在她的領口。
接下來要開始梳頭發了。
可莉雙手抱著自己的帽子,穿著大大的拖鞋——一只笨拙的小企鵝搖搖晃晃地出了門。
隨後,她站在自己的房門外,迷茫的視線投向了也剛好從房間裡出來的西格瑪。
一陣沉默……
西格瑪被那雙發懵的眼睛一盯,愣了一下,隨後走廊上穿堂風一刮,臉頰和手都還濕漉漉的可莉感到一陣涼意,猛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
這下子,可莉終於清醒了,西格瑪也反應了過來,步子邁得又大又急,走到走廊盡頭,把通風的窗戶給拉上了,這才返回身來。
「現在是要去哪裡?」
西格瑪一邊問著,一邊看著小孩子亂糟糟扣上的扣子、戴上的圍脖,臉頰上還有幾滴水珠,發絲也沾濕了幾縷。
可莉似乎還是覺得鼻子有點癢,微微聳了聳鼻尖,轉過頭去,再次『阿嚏』了一聲,弄濕的發尾顫了顫,一小滴水珠飛濺到西格瑪的手背上。
那觸感涼涼的,西格瑪微微皺了皺眉,問道,「我來整理一下你的衣服,可以嗎?」
可莉吸溜了兩下鼻子,「嗚……幫大忙了,謝謝哥哥!哥哥是好人!」
小家伙瞬間乖乖地張開了雙臂,在原地像衣架一樣立著,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西格瑪。
西格瑪半蹲在可莉身前,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將可莉外套上的扣子從下到上重新扣攏了一遍。
扣到上面的時候,可莉自覺地努力抬起了小臉。於是他又幫忙把圍脖也仔細地整理了一下,毛絨絨的小球就也歸了位。
「哥哥的手指真好看!」
小太陽朝他揚起笑臉,嘴巴甜滋滋地誇贊道。
西格瑪的手指微微頓了頓,另一邊的房門也被推開了,達達利亞打著哈欠走出來,雙手手臂都很自然,看不出昨天剛骨折過了。
「可莉,西格瑪,早上好啊!」
橘毛狐狸朝著兩人走過來,笑得眼睛彎彎,伸手揉了揉可莉還亂糟糟的頭發,「是自己洗漱了?可莉真乖。」
「嗯,達達利亞哥哥早上好!」
可莉也仰起頭朝他笑,不過很快,她又看向了西格瑪,抱著自己的小帽子,乖乖打招呼和自我介紹著——
「西格瑪哥哥也早上好!我是可莉,西風騎士團火花騎士!唔……接下來幾句自我介紹是什麼來著?可莉背不下來了……」(1)
西格瑪站起身來,沉默了幾秒,最後回答道,「早上好,我是西格瑪……」
他猶豫著,還沒有說出口,可莉就一掃剛剛記不住台詞的沮喪,高高興興地接口道,「可莉知道!西格瑪哥哥也是賣玩具的,還談了好多好多超級厲害的大客戶,比萬葉哥哥還厲害!」
走廊另一頭,可莉口中的『萬葉哥哥』正站在樓梯旁,遙遙地看著這邊笑,可莉正認真地和西格瑪說話,並沒有看見,但西格瑪遠遠地就看見了少年那笑容,怎麼看怎麼……
西格瑪有了些不祥的預感,他下意識反問道,「這都是誰告訴你的?」
「是達達利亞哥哥說的哦……」可莉眨了眨眼睛,「達達利亞哥哥說,西格瑪哥哥懂得算術題,能看懂超級復雜的賬本,還能夠記住倉庫裡每一件玩具的擺放位置……是最棒的玩具管理員!」
西格瑪抬頭,朝著正沒忍住笑出聲的達達利亞投去了疑惑的視線——
「你管槍/支彈/藥這一類的東西叫玩具!」
可是小孩子那崇拜的眼神過於熱切,讓沒有得到回應的西格瑪不得不回應她。
於是,最終西格瑪還是捏著鼻子認領了『最棒的玩具管理員』這個稱號。
至於昨晚在車上一邊聽著達達利亞給西格瑪樹立人設,一邊幫忙補充的楓原萬葉,特地看完了熱鬧,就偷偷溜到了樓下,樓下門外的空地上,重雲早就帶著狼末大劍、在此練功了。
而達達利亞在給可莉梳頭發。
一邊梳頭發,可莉一邊想起昨晚睡前故事裡的問題,問他,「達達利亞哥哥,飛天小寶為什麼沒有翅膀也能飛起來呢?」
「嗯?」達達利亞想了想,給了一個唯心主義的回答——
「因為,飛天小寶向往著天空,只要他不放棄,那麼天空也就不會拒絕他。比起身上長出來的翅膀而言,心裡的翅膀才更重要,前者決定了起步時的高度,後者則意味著他的無限潛力。」
「哇,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可莉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接著發出了新的疑問,「還有還有,達達利亞哥哥,昨天可莉看見了一只好大、好大的鯨魚,藍色的,超漂亮,可是鯨魚摔了一跤,不見了,它會不會很痛呀?」
西格瑪正叫人准備早飯,順帶開始查看黑市裡今天傳來的消息,聽到這些問題,他完全沒忍住,朝這邊看了過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裡世界中,『公子』的那條鯨魚讓人聞之而色變,哪有人能說出『鯨魚會不會痛』這種問題。
「哈哈,那條大鯨魚我也看見了哦。不過,可莉,就像飛天小寶的成長一樣,他選擇了在空中飛翔,那麼必然就會失掉欣賞地面上的風景的機會。而大鯨魚想要成長,或許就也需要翻身、也需要摔跤呢?」
「嗚……可莉不想長大了,摔跤好痛。」
可莉的表情變得皺巴巴的,語氣低落了起來。
「可是成長的路上,有很多都是別人沒辦法告訴你的風景。長大的過程,也就是選擇的過程,辛苦還是快樂……一切都只看你自己。」
達達利亞一邊語氣溫柔地解釋著,一邊幫她扎好了兩個小辮子,從她手裡接過了那個紅色的四葉草帽子,幫她好好地戴上了。
「我給可莉講故事,不是為了讓可莉害怕長大,是希望可莉知道,這個過程可能會摔跤、也可能會收獲很多。」
「但是,不要害怕,可莉,不僅是達達利亞哥哥,還有很多很多人,大家都站在可莉身邊呢。」
「我們呀,都會守護著可莉。」
話音落下,溫柔的大哥哥達達利亞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好了,頭發扎好了,可莉自己回去穿靴子,然後出來吃早飯吧。」
「嗯!」
又重新振作起來的可莉雖然答應著,但是卻沒有馬上動起來,她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轉過身,眼巴巴地看著達達利亞。
「怎麼了?」
達達利亞欣賞了一下自己扎的小辮,一邊覺得手藝還不錯,一邊發問道。
「可莉想要做煙花,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可莉想要做好多好多煙花送給大家做新年禮物!」
可莉眨巴著眼睛,雙手握成小拳頭縮在胸口,視線裡是滿滿的期待。
「達達利亞哥哥不是做過煙花試驗員嗎?可以陪陪可莉嗎?」
見他不說話、沉默了幾秒,似乎是猶豫了,可莉搬出了自己的『對榮譽騎士姐姐特攻』——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幫幫可莉吧。」(2)
一旁看著達達利亞游刃有余的應付小孩子的西格瑪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虛假地咳嗽了一聲,視線轉向了別處,還時不時偷瞄著達達利亞究竟作何反應。
最終,達達利亞還是朝著小家伙舉手投降了,答應了她的要求。
於是,已經習慣了大拖鞋的某只小企鵝歡快地回房間換靴子去了。
西格瑪看著可莉走掉的背影,將今天較為重要的消息向達達利亞彙報著。
「昨晚黑市之中,有人出售了有關旅行者的消息,年後一月四號,天際拍賣場,將會拍賣一柄劍,名叫『磐岩結綠』,據說是旅行者的佩劍。」
「天際拍賣場?我怎麼不記得以前有這個地方?」達達利亞有些疑惑地問道。
「不是說,寫在『書』上的東西,都會變成現實嗎?」
楓原萬葉從一樓走了上來,微笑著說道。
第91章
早飯後,可莉便給十束多多良打了電話,說『想和達達利亞哥哥一起做煙花,明天就回來』,十束多多良雖然沒想到可愛的可莉女兒一出門、就像是某些品種的小狗狗一樣撒手沒了。但還是在和她囑咐了一遍安全注意事項之後,就由著她去了。
而重雲則是繼續一頭扎進了祓除咒靈、追捕詛咒師的大業之中,直到新年的前兩日。
明天晚上就是『除夜』(1),但這對於重雲來說仿佛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一樣。
中午時,他還剛剛解決一個詛咒師,正坐在Scepter4用來運送罪犯回總部關押的公務車副駕駛,進行短暫的休息。
「總部的食堂口味很不錯,重雲可以多試試各種窗口……」榎本從駕駛位上車,和他閑聊道,「說起來,我們Scepter4除了加班太多,其他福利都還是很不錯的。」
說到這裡,榎本默默嘆了口氣。
作為一起加班的加班狗,重雲和Scepter4很多人都混了臉熟,相處得較多的比如榎本,就差不多已經是可以隨意閑聊的朋友關系了。
畢竟,像重雲這樣做事格外勤勤懇懇,平日裡又極為禮貌,言語正經,老實得叫人看了就想逗的小少年,已經基本見不到了——大家都是挨過社會毒打的卑微加班人。
「嗯,多謝榎本先生,前兩日也因為任務時間緊而嘗試過,口味的確很好……」重雲認真道,「Scepter4肩負重任,榎本先生也辛苦了。」
「哈哈……倒是也都已經習慣了……」榎本順勢檢查了一番車門關閉情況和公務車內部的監控,確認了一切正常,「你們咒術師,加起班來也都差不多啊,大家都是加班人……唉,看來今年的過年夜,也是加班了呢。」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收到了一個來電,上面的備注格外簡單的標注著『宗像室長』,榎本手抖了抖。
這給他的衝擊大概就是『員工在背後說了上司的壞話然後被上司逮到了』,而這個上司,可還是他的上司……
宗像室長在腹黑和抖S這兩方面的性格可是讓身為下屬的榎本頗為畏懼。
因此,在重雲回答之前,榎本就做了一個不方便的手勢,接起了電話。
「室長,有什麼吩咐嗎?」
宗像禮司在電話另一側回答他,「看排班表和任務進程,重雲應該和你一起,正准備回Scepter4。」
「是的……」榎本面露驚訝之色,側頭看了看重雲,重雲也面露茫然。
「我有些事想和他聊一聊,希望重雲午飯後能夠抽出點時間,到茶室這邊來,幫我轉述一下吧。」
宗像禮司語氣平和近人地說道。
「我明白了,室長。」
榎本答應下來,等著對面掛了電話,這才將宗像禮司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重雲知道。
Scepter4總部,宗像禮司掛了電話,示意剛進來的伏見猿比古可以開始彙報了。
「經過幾天的對比,分批脫離Scepter4追蹤的罪犯,九成都是或明或暗,和軍方溝通過,請求協助逮捕的。」
從這場清洗之初,宗像禮司也就已經開始准備這場面對政府內部進行的清洗了。
很多散布的消息,看似是無差別地給了所有部門,實則都在不同方面有細微的區別。
因此,全看棋盤上的棋子在接受信息後作何走向,就可以知道這些區別是哪個環節的消息泄露所引起的了。
譬如前幾日,從東京逃往橫濱的尾神婆婆和粟阪二良,這兩個人選擇的、避開監控和防守的路線,就是在請求協作時給軍方的版本。
「這是任務報告,室長。」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地把加班多日的成果放到辦公桌上,氣壓低得讓人無法忽視。
「辛苦了……」宗像禮司面色不改,微微推了推眼鏡,滿臉微笑地回答道,「那幫我約談軍方的福地先生吧,要拜托他的獵犬清理一下軍方的蛀蟲了呢。」
「沒有證據能夠讓獵犬也洗脫罪名吧。」
伏見猿比古微微皺眉,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當然……」宗像禮司意味深長地說道,「所以我准備帶他去見將軍大人,再幫我同步約一約將軍大人的時間。」
「嘖……」伏見猿比古看不出半點尊敬地重重咂舌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處理掉這件事情,宗像禮司開始繼續看手上的公函——是港口Mafia近期的一些示好操作,看時間是異能特務科遇襲、尾神婆婆和粟阪二良被擊殺於擂缽街那晚的第二天開始的。
相關部門還接到了港口Mafia對於原來的森氏株式會社名下資產的實名注冊。
看來即便是黑手黨,也屈服於神明的一刀之下,決定將原本擺在表面上的空殼公司變成真正的公司,因此開始進行轉型了。
做下相關批復,時間就差不多了,宗像禮司在吃過午飯後,去了茶室,在路上,伏見猿比古也回復了他,表明會談多方都已經預約好了,根據室長的空閑時間,就預約在了明日下午。
這個在『除夜』之日下午的會談,像是某人對於多日加班的默默反擊。
不過宗像禮司本來也沒奢求著在如今的形勢下,過年夜還能不加班。
於是只是在微笑著打字回復表示同意的同時,心裡默默給伏見猿比古記上了一筆。
——
重雲來到茶室之時,看見他正在泡茶,茶香四溢,煙霧氤氳繚繞,看起來歲月靜好,頗有意趣。
「宗像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重雲順著他示意的手勢,在他對面坐下了。
「只是有一件事,不必拘謹,自然地喝茶就行。」
宗像禮司將一只茶杯放在了他那邊,此刻正裊裊地冒著煙霧水汽。
「謝謝……」重雲端起茶杯,禮貌地喝了一口,便抬眸靜靜地等著他說話。
「自將軍大人的一刀之後,咒術界之事開始走上了正軌,但是咒術特別管理科室——也就是官方新建的組織,室長的位置尚且還空閑著。」
宗像禮司動作優雅地喝了口茶,煙霧繚繞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陳述著現狀。
「重雲,你雖然年少,但是心中自有規矩方圓,能力也格外出眾,身上又沒有多余的勢力牽扯。在我看來,是這個位置的不二人選。」
「誒!」重雲差點沒被口中茶水嗆到,面上滿是驚訝和意外,著急忙慌地推脫道,「我不可以的。」
見宗像禮司沒有說話的意思,他放下茶杯,語氣認真且鎮重,「宗像先生,非常感謝你的看重和期望,但我並不適合這個位置。」
「家中乃是璃月驅邪除魔的世家,因此,我自小學習此道,也一心執著於此道。若是驅邪除魔、維護正義之事,只要你委托於我,我必定全力相助。」
「但讓我來做這種統籌規劃、領導別人的事情,我反而做不來。」
聽重雲語氣誠懇,宗像禮司的手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杯,面色卻絲毫不變,而是繼續道。
「因為想請你出任室長一職,我私下裡對你的事情進行了一些調查,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唔……」重雲反應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道,「不介意不介意的,我平日裡做的事,單是聽著、估計你就會覺得無聊了,也沒什麼可調查的。」
「的確,有任務之時就出任務,沒任務就練功。從始至終,都能用這一句話概括。」
宗像禮司的視線很平靜,重雲卻明顯體會不到他的任何深意,只是狠狠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擅長的,所以室長之位,宗像先生可以找別人,比如像是五條老師,他就很合適。」
五條悟,即是前任五條家家主,又是咒術界革新派的首領人物,實力也出眾,作為承前啟後,為咒術界開啟新篇章的人,的確是最為合適的。
宗像禮司繼續說道,「這些能力都是可以鍛煉的,而你有幾點很適合。其一,你是個很負責的人,凡事到你手中,你一定不會推卸責任。
其二,在你心中,公義為上,不管是何事,都絕不會有偏向。其三,你心中有堅定的方向,這很適合作為『領導者』,你也因此具有身為領導者的魅力。」
「可我只想做驅邪除魔這一件事。」
重雲飛快地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說法。
「我並不是很聰明的人,心裡也裝不下太多東西。據旅行者說,此地妖邪甚多,不懼純陽之體的也不少,我才應下她的邀約——唔,當然,也是旅行者說她有點事情需要我幫忙,我才來此歷練除妖。」
「此間世界的確精彩,但我只是來此歷練。待到事情結束之時,我也會回到璃月,璃月有我家人朋友,實在不能分割,此刻答應於你,反倒是不負責任的舉動。」
所說的話邏輯稍有些混亂,這一點連重雲自己也能察覺到。
但宗像禮司始終露出認真傾聽的笑容,重雲便說了下去,直到此刻,他有些局促,便堅定地補了最後一句。
「總之,人的一生那麼短,能做好降妖除魔這一件事,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宗像禮司仿佛很遺憾地笑了笑,「沒有關系,既然你無心於此職位,那就算了……不過,也不得不麻煩已經拒絕過的五條先生先暫代一陣子了。」
第92章
談話在雙方達成共識後就結束了,五條悟最終還是沒能逃脫不僅要『外出祓除棘手的咒靈、處理棘手的咒術師』,還要『坐辦公室加班處理報告』的悲慘命運。
如果是十八歲的他,大概還是會堅持自己的想法——「咒術特別管理科室室長是個,別說讓老子在這坐著當室長,老子不樂意,當首相都不行。」
不過,現在二十多歲的五條悟……已經是不會再說出這種話的人了。
不需要宗像禮司詳細敘述如果這個位置空懸,Scepter4在攬權的同時可能會累死、咒術師和王權者無法達成權力上的平衡等等,這之類的後果——
五條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用那副一直頗為討打的語氣說著『果然還是離不開我這個最強啊』這樣類似的話語,就將『代理室長』這個職位接手了下來。
他在Scepter4的內部監獄探視記錄上簽了字,隨後如同逛自家後花園似的,雙手插在褲兜裡,晃悠著走了進去。
現在還是早晨,不過是除夜這一日的早晨。當然,對於在監獄裡的人來說,是哪一天的早晨,其實都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五條悟想見的人被關押在最嚴的牢房中。除了黃金氏族提供的高科技設備以外,巡邏看守也是最嚴密的。
不過夏油傑本人倒是很悠閑的樣子,他安靜地坐在牢房之中,身上那身袈裟早就換掉了,穿著最簡單的囚服,看見五條悟走了過來,他慢悠悠地合上了手裡的書。
「早上好啊,傑。」
隔著一層特殊金屬所制作的囚牢,近十年前、並肩作戰的同學再次相會了。
「早上好,恭喜你了,現在名副其實的咒術界第一人。」
離開了盤星教教主這個位置,仿佛讓他找回了早年間的模樣,青年溫和地笑起來的樣子,正如同還在高專時一樣。
「傑,你這是在干什麼?」五條悟沒接他的話,反倒是讓鼻梁上的眼鏡朝下落了一半,露出那雙天空一樣的眼睛,盯著他手上的書,「退學十年後再教育?自學成才?」
「只是努力了好久,才向牢房管理人員借來的消遣物罷了……」夏油傑平靜地說道,「其實這本小說不怎麼好看,說是輕小說,結果全都在講高中生發的那些沒用的牢騷。」
「嗯?這個書名,我記得挺火的吧?是傑你邪/教教主做太久,思維僵化,跟不上現代年輕人了吧?」
五條悟透過牢房的縫隙,捕捉到書名,一臉鄙夷地說道。
「可能是吧……」夏油傑用著一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順口就鄙夷了回去,「總比007的社畜好,今天『除夜』估計你也還得去加班吧?」
「說起來,今晚牢房裡的菜是什麼來著?有蕎麥面嗎?」五條悟皺著眉頭問道。
「我怎麼知道……」夏油傑平靜地說了一句,「Scepter4的監獄飲食也不可能透露給一個囚犯知道吧?」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就從短暫的、仿佛回到高專時的那種感覺裡脫離了出來。
五條悟沒接他的話,只是說起了別的事情,「昨天和青王談話的時候,我看了看,明年——也就是下個月的中旬,大概就要輪到你了……唔,最近上法庭的人真多啊。」
「這個排序有什麼講究嗎?」
夏油傑的情緒表達得分外平和,比起普通的犯人對即將到來的審判日的那種焦慮不安、或者是其他感覺,他更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毫不在意地隨意發問了。
「沒什麼講究,我聽說是還有一些你教主時期的罪證沒有齊、以及需要驗證的,大概就是誰先集齊誰先上?」
五條悟隨意道。
「還有半個月啊……」夏油傑露出了幾秒的沉思表情,隨後說道,「也挺不錯的。」
說完這兩句話,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他們之間的道已經背離了太久,即使曾經是那樣的摯友,也不免出現了這樣的『沉默』相對。
「那麼……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吧,悟。」
夏油傑微微笑了笑。
「新年快樂。」
五條悟垂眸看著平靜坐在裡面的人,最後這樣說道。
——
下午,宗像禮司和福地櫻痴一同來到神明暫時的居所時,雷電將軍似乎剛從外面回來,她端正地坐在榻榻米之上,矮桌上擺著一杯奶茶,旁邊還有個和此處格格不入的盒子——
系著蝴蝶結,上面的兒童簡筆畫看起來也格外可愛,單單只是看了看,宗像禮司便能猜到這到底是誰送的。
「將軍大人,容我介紹,這是軍方的福地長官,以及『獵犬』的隊長……」宗像禮司平靜地介紹著這位福地長官的輝煌履歷。
雷電將軍沒有打斷他,也沒露出有多認真聽的樣子,僅僅只是姿態從容平靜地喝了一口奶茶——仿佛這是某種高雅的食物。
「有什麼事嗎?」
在宗像禮司的介紹後,雷電將軍直入主題地問道。
「咒術界這邊,剩的事情雖然較多,但是基本情況已經穩定……」宗像禮司平靜地說道,「橫濱那邊,最近則是傳出了『旅行者』的消息。」
「我對此有所耳聞……」雷電將軍平靜道,「所謂天際拍賣場……是突然出現在此世的。」
在她對面坐下的兩人神色都微微變了變,一直未開口的福地櫻痴便也開口問道,「可在老夫的記憶裡,那地方可是早就存在了。」
「橫濱的『書』。」
雷電將軍抬眸看了看兩人,用簡短的語句回答道。
「那麼,旅行者的佩劍,是否真實呢?」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平靜地問道。
「摩拉克斯的確曾贈予旅行者此劍……」雷電將軍平靜道,「不過此物是否是真的,沒有親眼見過,我自然也不知。」
「你們做好分內之事即可,消息和劍,是真是假,意義都並不大,不過是個想引人上鉤的玩意罷了。」
「摩拉克斯,又是什麼人?」
「那是璃月的神明,執掌磐岩的契約之神……」雷電將軍駁倒了他未出口的話語,「背後之人,不會是他。」
宗像禮司識趣地不再問,而是將話題引向了橫濱,有關橫濱事務和一些軍務,福地櫻痴便也將他口中清洗軍方的任務接了下來。
聊完這一茬,福地櫻痴突然問道,「將軍大人,老夫收到消息,有通緝中的國際罪犯在那座拍賣場之中,估計會去拍賣場之上看看……『磐岩結綠』,是否要拍下來?背後賣主呢?」
「你要去看看?」
雷電將軍放下了手中喝了一半的奶茶,神色未變,視線卻朝著他看了過來。
神明的視線無悲無喜,和傳聞中的一樣,而被掃過和盯住的感覺也並不一樣。
視線掃過之時,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神明的高傲感,而真正被盯住之時,就稍微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福地櫻痴神色不變,繼續說道,「公務在身,若將軍大人需要,老夫可以順帶將賣主和劍一起帶回來。」
「哼……」雷電將軍收回視線,未過多言語,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不知是嘲笑還是何意,也沒說需不需要那把劍和賣主,而是直接道,「事情都談得差不多了,那便走吧。」
宗像禮司便也微笑著,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麼,和福地櫻痴一起離開了。但很快,他又折返回來。
「將軍大人,我還有一事,想要一個確切一點的說法。」
他注視著這位神明,鏡片下的雙眼中,略帶上些探究的神色。
「我問過重雲,他會回璃月,因為家人朋友都在那邊,而將軍大人你……」
「一切都順利的話,等到天際拍賣場消失之時,我便會離開了。」
雷電將軍回答著他的問題,「正如重雲為家人朋友一般,稻妻臣民給予我信任,我也不可能拋卻,雖此身只是人偶,但異世之間,會增快磨損的進度。」
「所以我不會干涉你們的問題是如何解決的。若是我全權代理,的確省時省心省力。但我離開之時,這個國家大概就會崩潰,那有悖於我的意願,也有悖於旅行者所托。」
「此外,德累斯頓石板,我會在離開之前,將它鎮壓在那道深峽之中雷元素最為充沛的地方,此地雷光將千百年不散,至於千百年後,石板何樣……那便到時候再說吧。」
「天際拍賣場消失之時,你們所有人,都會離開嗎?」宗像禮司確認道。
「的確,異世之旅,並不會長久。」
「德累斯頓石板以外,咒術界也已平定,只待處理掉『神威』……一切就將結束了。」
雷電將軍徹底放下手中喝完的奶茶,抬眸看向了他——
「此後諸多事務,雖然繁雜,但卻也只是費些精力的事情罷了,一切都已經踏上了正軌,相信宗像君,你勤勉能干,都能解決掉。」
「所以說,天際拍賣場……徹頭徹尾,就是那位神出鬼沒,頗有存在感,卻從未真正出場的旅行者所設的局了?」
宗像禮司似乎是被那句『勤勉能干』給噎住了幾秒,隨後笑意盈盈、卻滿是危險感地問道。
「旅行者與幾次襲擊異能特務科的深淵教團,看起來可關系不小。」
雷電將軍似乎對他的推測感到格外驚訝,隨後以微妙的語氣說道,「的確,旅行者在旅程中所殺丘丘人、深淵法師、深淵使徒不計其數,你要說關系不小,那的確是的。」
第93章
「81%了,拯救世界的進度……」
房間內,熒放下了手中的筆,桌面上擺著一頁看起來似乎格外普通的紙頁,整整齊齊的字跡寫了半頁。
「旅行者,你之前說想要的能力增幅道具,我已經做好了,任務現在就頒布給你吧?」
阿貝多的聲音響起,熒答應了下來,系統界面上很快彈出新任務的彈窗。
【新年之邀:即使在異世界,旅行者似乎也有了許多伙伴呢,邀請大家一起看煙花吧!】
【邀約人數:0/10】
熒看著任務界面,微微頓了頓,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她只聽見阿貝多輕輕地笑了笑,那笑聲有他一向的風格,各種情緒都顯得淡淡的。
「旅行者,你已經忙碌了許久了,我能理解你想早點回到提瓦特的心情,不過現在計劃都已經定下來了,正值此世的新年時節,不如放松放松。」
阿貝多的話到此微微一頓,「或者應該用另一種說法你會更信服一些——據我所知,普通人的精神在操控七個身體之時,差不多就該瘋了。
旅行者的精神之堅韌異於常人,但你已經保持這樣的狀態很久了,近來又多有高強度的戰鬥,我對你的精神狀態非常擔憂。」
「想必那位鐘離先生,也是因為這個,才將能清洗宿怨、溫養精神的碧玉『結綠』,以佩劍贈予你,那位夜叉仙人,也正因此親手將此劍帶來,囑咐你要隨身佩戴。」
「他們一人四處閑游,一人忙於除魔之事,不常來雪山,倒是不知道你把這把劍當成了道具用。」
阿貝多語調極為平靜地陳述完,問道,「我倒是沒見過仙人和魔神生氣的樣子,旅行者你呢?」
「呃……」熒陷入短暫地沉默,隨後手指扣著手指,稍有些緊張地說道,「其實只是放了消息出去,劍我還是有一直帶在身邊的。」
阿貝多沒和她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而是又說了件別的事情,「這個能力增幅道具,是模擬地脈異動時的環境制作的,為了研究其中的規律,深淵的那位王子殿下在各種地脈有異動的地方,比如馬斯克礁、大多數秘境都呆了很久,才收集來了實驗的數據。」
「繼續堅持操控七個馬甲和速戰速決,到底哪種選擇對你來說,精神上的壓力會小一些……因為數據上的缺失,我無法對這個問題做出回復。」
「因此我選擇了相信你自己的判斷。」
「旅行者,無論是你哥哥,還是作為同伴的我,我們都是因為相信你,才始終支持你的行動……」
阿貝多微微頓了頓,「不過現在,一切計劃和准備都已經做好,暫時性的忘記那些。在最後的戰鬥之前,給自己留一點休息的時間吧。」
「不用怕,我們會一直在。」
「嗯……」熒認真聽完了他的話,似乎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不過很快,少女的眉眼便溫和了下來,語氣堅定,「我知道的。」
「當然,如果這次的任務,你沒有圓滿完成的話,我也會認真和大家都談一談的。」
阿貝多溫和下去的語氣很快變回原本那樣情緒淡淡的調子,「相信神通廣大的旅行者,從蒙德哄人哄到稻妻、再哄到深淵去的樣子,一定會很有觀賞價值、記錄價值以及實驗價值。」
「誒!阿貝多老師,這就、這就沒有必要性了吧?」
——
「哼哼這些,都是達達利亞哥哥帶著可莉親手做的哦,絕對是非常棒的煙花!」
小家伙叉著腰,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我是不是超級棒,快誇誇我』的樣子,讓某位赤之王伸出了魔爪,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然後平淡道,「嗯,很棒。」
「所以尊先生會陪著可莉看煙花的,對不對!」
可莉一下子抓住了他伸出的手,漂亮得如同紅寶石一樣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露出一副『抓到你啦』的可愛表情。
「嗯……」周防尊由著她抓著自己的手,伸出了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們都陪你看。」
「邀約人數1/10」
「小可莉——」
樓上,十束多多良朝她招了招手,耳廓上那顆耳釘微微反了反光,他目光溫柔,眉眼間也滿是笑容,「快過來了,有新年禮物哦——」
「好耶!新年禮物!」
坐在沙發上的赤之王轉眼就被拋到了腦後,小家伙高高興興地喊著新年禮物,衝上了二樓。
剛被打扮過一遍、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安娜正站在十束多多良身邊,可莉一上來,就收到了一只毛絨絨的大熊和一捧糖果。
「是新年禮物,紅色的糖果。」安娜很認真地說道。
「哈哈,希望大熊以後可以像嘟嘟可一樣,代表著多多良,也陪在可莉身邊哦。」
十束多多良摸了摸她的腦袋。
「嗯!可莉超喜歡!」
手心攥著糖果,可莉緊緊地抱緊了大熊,白皙的臉頰陷進大熊棕色的絨毛之間,面上滿是笑容。
「可莉做了煙花!晚上一起看吧!」
「嗯……」
安娜答應了下來。
「好哦,不過要先吃晚飯,草薙哥去拿了訂做的餐品,估計一會兒就到了吧?現在就不要吃糖了。」
十束多多良拂了拂她眼睛旁邊的碎發,認真叮囑道。
「嗯!可莉會收好的!」小家伙猛地點了點頭,神情格外認真地說道。
「邀約人數3/10」
吠舞羅門口,上次十束多多良帶著可莉做的風鈴突然響了起來,有人推了門走進來。
沙發上,終於在過年這一日閑下來、回歸了無所事事狀態的周防尊抬了抬視線,傳聞中那位神明此刻眉眼溫和,看起來格外平易近人。
「打擾了……」她抬眸在這間不算大、卻格外溫暖的小酒吧裡隨意地看了看,道,「看起來是很不錯的地方,可莉應該過得很開心吧。」
「嗯,吠舞羅的大家都是很溫柔的人……」重雲跟著走了進來,認真地朝一樓唯一的人打招呼,「周防先生,新年快樂。」
伏黑惠最後走了進來,繼續朝沙發上淡淡應聲的男人打了招呼。
「新年快樂……」影微微笑了笑,「周防君。」
「還真是很少聽到有人這樣稱呼王了啊。」十束多多良滿臉笑容走了下來,「將軍大人、重雲、伏黑,新年快樂。」
已經暫時將大熊安置在了安娜的房間,可莉也一路從二樓跑了下來,「影姐姐!新年快樂!」
雷電影只來得及輕輕點頭回應十束,就接住了撲過來的小炮/彈,拍了拍她的背,「新年快樂,可莉。」
「我給影姐姐和重雲哥哥、伏黑哥哥都准備了煙花……」可莉高興地從一邊拖出自己包裝的大盒子,盒子上還扎著可愛的蝴蝶結,「當然,也有將軍姐姐的份啦!」
「嗯,將軍也說,讓我謝謝你。」
影認真地回答道,「不過她昨日還應下了宗像君,已經快到時間,公務之事,我也不好遲到,馬上也就該走了。」
「將軍姐姐和影姐姐也太辛苦了,嗚……」可莉貼了貼她,「可莉會想念你們的!」
重雲也接過了可莉的禮物,認真說道,「新年快樂,謝謝可莉。」
「好耶,重雲哥哥也新年快樂!」可莉高高興興地回答道。
「今晚五條老師請客,學校裡的大家一起過年,我們差不多也要過去了。」重雲認真道。
「要記得一起看煙花哦!」可莉揮了揮小手,作為道別。
「嗯,新年快樂,可莉。」伏黑惠回答著她。
【邀約人數:4/10】
——
先不提交友最為廣泛的可莉,邀請了整個吠舞羅一起看煙花,達達利亞和楓原萬葉邀請了西格瑪、重雲邀請了五條悟、真希、乙骨、狗卷和胖達,十個人便也已經夠了。
系統提示道具發放到背包的時候,熒還在看著廚房裡煨著的湯,馬甲們和朋友伙伴一起,融入了異鄉的節日,而她本人則還和平時一樣。
「嗯,今天也要再做一份杏仁豆腐吧。」
她看著躍動的火苗,起身去拿了牛奶和杏仁。在廚房裡如同往常一般忙碌起來。
晚飯時間,愛倫坡如同往常一般帶著卡爾來訪。但這次他帶著一個包好了緞帶的禮物盒,直到吃完晚飯,這個禮物盒才被『啾啾』叫著的卡爾交到了熒手中。
「總之是吾輩送給你的禮物……對了……」愛倫坡看著熒正好奇地盯著禮物盒,於是叮囑道,「是吾輩親手寫的小說,平時不要翻出來看。要不然杯面小姐太笨了,找不到凶手,就會被關在裡面出不來。」
「唔……」隔著一道劉海,熒也看不清對方的表情,於是笑了笑,認真回答道,「謝謝坡君!不過我沒有准備禮物,真是失禮呢。」
「吾輩又不是為了收你的禮物才送的,吾輩最討厭收送禮物了,一來一回,麻煩得要命。」
愛倫坡回歸了社恐模樣,准備抱著卡爾離開。
「市區好像有煙花表演,坡君要一起去看嗎?」熒笑了笑,「雖然我也問了瑪格麗特小姐,但是坡君願意一起去的話,我也會開心的。」
「嗯,不說話我就當坡君是同意了,已經叫了出租車,快走吧,再不走就要晚了。」
——
可莉送的煙花,最後玩的最開心的是在場年紀最大的五條悟……這件事仿佛也沒有很離譜。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瞬間從剛點燃的煙花旁邊離開了,他露出格外認真的好奇心,道,「我已經點燃了哦,可莉出品,真的不是炸/彈嗎?」
一聲輕響,煙花升空,在空中綻放開來。
絢麗多彩的煙花映入人的眼底,照亮了黑夜。
「煙花的美雖然只有一瞬,但是,那一刻在身邊的人,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吧?」
「那一瞬會永遠、永遠的留在人心裡,變成一輩子也不會褪色的記憶。」
長野原的煙花女王,曾經在夏祭日對熒這樣說過——
「這就是我希望我的煙花,能給大家帶來的東西,旅行者。」
雖然不是夏祭日,但熒披著可莉和達達利亞馬甲,拿出了做宵燈的氣勢,做了太多,最後還剩下許多。於是就匿名在寒冷的日子裡,舉辦了這次的煙花表演。
如果是在提瓦特的話,黑夜裡勤勤懇懇的那位魈仙人,一定也會駐足觀看這樣的煙火大會的吧?
一個人影獨自站在橫濱夜裡的天台,風吹拂而過,錯了季的煙火升空,照亮了他垂落的手邊,那張猙獰的儺面。
第94章
在新年之後,許多事情都提上了日程。
比如說天際拍賣場准備拍賣的『磐岩結綠』,這把劍的預估價格已經炒到了連熒自己都覺得有點心動的程度。
雖然作為岩神送出的禮物,『磐岩結綠』本身的價值是絕對有所保障的。
但是淵火究竟是怎麼將這把連見都沒有見過的劍,炒到如今這樣的熱度的——
熒在菲茨傑拉德這裡完整的聽到了那些仿佛很離譜、但又好像非常有道理的傳言。
「據說,『磐岩結綠』是比神劍『雨御前』更為珍貴的劍。不僅是由傳聞中的寶玉『結綠』所造,曾經它還真的是神明的佩劍。」
「而且,它是神秘的提瓦特眾人都在尋找的旅行者的佩劍,如果能將這把劍拿到手,可以得到『雷電將軍的承諾』,又或者是擂缽街那位『公子』的承諾……」
「總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把劍很有投資價值,在合適的時候拿下它吧,可用資金我已經打進你的賬戶了,熒。」
菲茨傑拉德微笑著,雙手十指交叉,姿態自然地放在腿上,「當然,要是超出我已經打給你的金額,跟我說一聲就好,我給你開其他賬戶的權限。」
熒出於某種窮鬼心態,陷入了沉默,不過她很快答應了下來,「我明白了,弗朗西斯大人。」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熒繼續問道,「弗朗西斯大人,武偵的人、異能特務科的人。對於此次事件,又是抱有何種想法呢?」
西格瑪沒有接受她的定金,在前兩天就已經退回了。但是以那一日異能特務科的狀況來看,『書』頁已經失竊這件事,會知道的人、肯定也都已經猜到了。
現在,在『熒』而不是『旅行者』的立場上,她將前往天際拍賣場繼續尋找『書』頁的蹤影。當然,還有為菲茨傑拉德拍下『磐岩結綠』這個臨時添加的任務。
「這次的天際拍賣場,吸引了很多勢力,他們應該也會去……」菲茨傑拉德笑著看她,「所以,重點不是能不能拍下『磐岩結綠』。而是你能不能把『磐岩結綠』安全地帶回來。」
「嗯,我會努力的,弗朗西斯大人。」
熒垂眸,神情平靜,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的同時,答應了下來。
當日,她就和愛倫坡、瑪格麗特以及納撒尼爾一同乘坐直升飛機登上了『天際拍賣場』。
已經預訂好了房間,接下來大概就是看看房間,然後隨意亂逛一下這樣的流程,不過熒同幾人打了招呼,獨自去辦了點事。
她隨手攔下一個侍從,問道,「添加預訂應該去哪裡呢?」
「我們現在已經不接受預訂了,小姐——」
侍從的聲音一頓,被另一個帶著笑意的嗓音蓋了過去,「當然,如果是熒小姐的話,想增加幾個預訂都沒問題的。」
熒轉身,看見了身著白色禮服,面帶笑容的淵火。
「只需要一個就好了。」她面色平靜地回答道。
「那麼請跟我來吧。」
淵火側身,微躬身體,以一副執事般的模樣伸出手為她指著方向。
走到了經理室,淵火一邊平靜地幫她辦理那位『夜叉仙人』的預訂手續,一邊抱怨道。
「我一介柔弱文員,被丟到凶惡的咒靈堆裡,一丟就是那麼久……」
「之前在淵下宮,你很會騙人的樣子啊……」熒平靜道,「騙咒靈應該也沒問題吧?」
「我說,你還記著這種仇的嗎?」淵火將預訂手續辦完,目光稍微有些驚訝,「看不出來……」
「怎麼?我不能記仇了嗎?」熒頗有氣勢地叉了叉腰,努力用居高臨下的態度睥睨著他。
「哈哈,可以,當然可以……」瞬間慫回去的某位深淵詠者微笑著道,「手續已經辦完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那我先走了。」熒瞬間收斂起來,轉身便好不留戀地出去了。
淵火目送著她離開,隨後晃悠到了總經理室,果戈裡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這裡。
雖然夜叉仙人行蹤不定,但是以他的性格,大概會直奔拍賣場的管理人員,要求找到賣家,和對方對話。
所以果戈裡不僅吩咐了侍從們,若是有人來問『經理室在哪裡』一定要如實告知,自己還一直等在了這裡。
「我剛剛幫你要等的人辦理了預訂……」淵火微笑著,如是說道,「看來關注他的不僅僅是你一個啊。」
「啊,我知道,是組合那位熒小姐吧?」果戈裡站在窗邊,注視著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微笑著的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我和她可是不一樣的。」
「我只想要一個答案而已,她想要的可是心理上的安慰——嗯,我是指求神信佛,這大概就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吧。」
果戈裡隨意地說著話,不過他未能從天空之上捕捉到什麼自己想要看到的。
於是他嘆了口氣,將話題轉了向,「當然,我並不是指你信奉著你口中的那位殿下,也是一種心理安慰。」
「哈,你很快就會發現的。」淵火平靜地笑了起來,他目光幽深且意味深長,說話時帶上一些詠唱時的腔調,便將整句話都變得滿是神秘的調子了——
「你索要的,才是虛偽的心理安慰,我們的『信奉』,反而是最為真實的存在。」
——
一月四日晚,才是這場拍賣會開始的時間。今天則還是一月三日的夜晚。
一道墨綠色身影,從直升飛機進入天際拍賣場的入口一閃而過,瞬息便消失在裡面了。
吃過晚飯後,有的人在開設的夜間賭場中豪賭,有的人則回到了房間,而明天才是真正的正頭戲。因此走廊上空空蕩蕩,只有偶爾被客人叫上來的侍從。
新年夜的煙花很是絢爛多彩,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偶然路過的夜叉仙人當然也在此列。
看完煙花,他如往常一般默然不語,獨自踏上自己的旅程——如同每一縷路過的風一樣,他的步伐從未停止。
直到在黑市之中,解決掉咒靈後,聽見了閑人的談話,旅行者的佩劍『磐岩結綠』將於一月四日晚在此拍賣,因此,這一趟似乎不得不來。
而到天際拍賣場之後,原本打算直接找總負責人、再找賣主,隨後便離開的這位仙人,被告知自己已經預訂了參加明日拍賣會的席位。
這是熒給魈上仙馬甲設置的前提,現在則是要繼續自己精分演戲的時候了。
因此,本來也該回到房間的熒,還在外面晃悠著,她選取的晃悠地點,還特地在入口處不遠。
天際拍賣場是一個在高空之中懸掛的圓柱形建築,在『書』的設定下,它的航行路線將會途經海洋和這個國家的內陸——包括雷電將軍曾劈出的那道深峽。
熒站立的地方有巨大的舷窗,從上朝下看,一切皆為細小得不可見的顆粒,夜晚霓虹燈的光彩也都只是星星點點的。
要想得知此時此刻天際賭場的具體位置,只有總控制室中的深淵使者ㆍ激流的視角能夠得知。
當然,可以通過系統連接對方視角的熒也是能夠得到這個信息的。
就在她盯著舷窗外一望無際的天空看時,一只小浣熊從某個角落探了個腦袋出來,然後又縮回去『啾啾』了兩聲。
於是,當察覺到動靜的熒轉身回看時,愛倫坡和卡爾已經走了進來。
「坡君?」熒稍帶些疑惑地問道。
「吾輩是逛逛看,建築物的內部構造對於推理來說是會有用的。」
卡爾拽住他的褲腳,旋身爬上了他的肩膀。愛倫坡被壓得一歪,低聲叫了句『卡爾』,才將已經被養得胖乎乎的浣熊定在了頭頂,直起身體看向她,說道,「你好像一點沒有要完成首領任務的意思。」
他微微頓了頓,然後說道,「從上次的找『書』事件就是了。吾輩覺得以你的性格,大概會親自和西格瑪去異能特務科打探……不是因為怕消息出意外,而是因為怕西格瑪出意外。」
說到這裡,他開始碎碎念,「但是你沒有,你為什麼會沒有呢?杯面小姐……吾輩進行了很多推理,但最後覺得最合理的答案是,你根本不認為西格瑪會接下你的委托,你早就做好了被退回委托的打算。」
「嗯……」熒將雙手背到身後,點了點頭,似乎是對於他的話語的一種認同,「因為,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親口告訴同伴,接下來可能會面對的事情。而我並不認為『公子』會選擇讓西格瑪去盜取情報,因為這很危險。」
「最後的意外……弗朗西斯大人大概也已經告訴過你了,雷電將軍命令非時院與『公子』接觸。所以西格瑪的舉動,變成了『神明的默認』。」
「即使是神明,也對『磐岩結綠』有興趣,因為那是故友的佩劍……」熒微微笑了起來,「這也是很有戲劇性的走向吧?」
「但是,原本去找西格瑪……」愛倫坡的視線透過厚重的劉海,依然有一種讓人被看透的感覺,「你就只是在敷衍了事。但是以首領的性格,他不會代入你的思維,他只會覺得重金收買失敗……單單是一次失敗的行動。」
「你就是在敷衍首領,熒。」
熒沉默著看向他,眉眼微微松泛開來,面上的笑容不改,「嗯,所以呢?坡君可以繼續朝下猜猜看。」
「可能性最大的是……」愛倫坡看著她,「你是深淵教團的成員。」
第95章
熒還沒有做出任何答復,舷窗外、黑夜裡的星光閃爍著,一個人影在瞬時間便來到了兩人之間,他手中持著一柄深綠色的長柄武器,一縷黑氣纏繞著槍尖,似有似無地朝著金發少女的身影湧動而去。
來人出現得格外突兀,愛倫坡的注意力被帶得一偏,看著這位夜叉仙人,他的表情裡流露出幾分茫然來。
「你可知道,這座拍賣場的總負責人在何處?」
纏繞在少年模樣的仙人身上的那些黑氣在他停下時悄然溢散開來,連帶著槍尖那抹一起,像是在舷窗外照進的星光之下消融了一般。
少年仙人語氣冷硬,眉眼平淡,眼尾的淺紅將那雙金眸勾勒得更加鋒利了許多。
「從這邊直走進去,見到一座電梯,上去按五樓,轉角就是。」
熒的目光注視對方,似有崇敬、又有些虔誠之意,愛倫坡看著她的表情,卻發現她面上只是微笑著,如同平日裡每一次一般,語調沒什麼特別地指著路,仿佛這副場景沒有任何特別一樣。
「此地危險,若無必要,明晚之前離開。」
少年仙人閃身離開,業障在空氣殘留了淡淡的黑色霧氣,縈繞幾秒,隨後悄然消散,如同他那清冷的語調一般。
那位仙人離開,熒遙遙地望了望,隨後悠悠然伸了個懶腰,問道。
「事情辦完了,我要回去睡了,坡君你呢?」
「吾輩已經戳穿了你。」回到剛才的對話裡,愛倫坡朝她強調著。
「嗯,所以那本小說,難道不是要我用來、遇到抵抗不了的危險時,躲在裡面的嗎?」
「呃……」愛倫坡沉默。
「啾啾!」卡爾代替他回答著。
「不僅如此,坡君還沒有告訴首領,沒有告訴『組合』之中的其他人……坡君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熒露出仔細思索了一下的表情,在靠近他的同時說道,「找我來說,應該是出於一種『吾輩推理出了很厲害的事情!但是吾輩的表達欲沒有能輸出的地方!可惡!』這樣的心情?」
「啾啾!」面對熒非常完美的模仿,卡爾再次代替他進行了回答。
愛倫坡退了一步,幽幽地咬了咬牙,說道,「可惡,杯面小姐,你太過分了!」
「嗯嗯,表達欲還沒有結束嗎?坡君可以繼續在回去的路上說的,我會認真聽——」
熒從他身旁路過,朝裡走去,面上帶著微笑,一邊問著、一邊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應該這樣說——」
「坡君真的是超厲害的偵探!竟然連這個都推理出來了呢!」
「你太過分了!熒!」
愛倫坡幽怨的眼神幾乎化成實質,透過厚厚的劉海落到熒的身上。
「嗯……」熒微笑著,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頂著卡爾站在原地的愛倫坡,目光溫和、滿是和笑容相搭配的笑意,「坡君在我的朋友裡,確實是最厲害的偵探了呢。」
「哼……」愛倫坡頂著卡爾,跟上了她的步子,「的確,要是吾輩的話,根本不用西格瑪,就能直接根據話術、推理到『書』頁的存在,那樣你就不會暴露了。」
「嗯嗯……」熒認真答應著,捧場道,「坡君真的是太厲害了,幫我盜『書』的人不是坡君真是太可惜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來到了電梯前,電梯的樓層數字顯示著『5』,停頓了幾秒後,開始朝下挪動。
果戈裡正獨自呆在這間總經理室之中,他輕輕哼著小調,那雙金色眼瞳仿佛天生帶著笑意一般,注視著窗外的夜空。
高空之上,仿佛連穿過億萬光年而來的星光都清晰了似的,月亮半懸於幕布一般的夜空之上,星光和月光落進安靜的室內。
沒有開窗,室內連空氣都沉悶著不曾流動似的,半掩的門正是在此時『吱呀』一聲輕響,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將這門扉叩開了。
走廊上的燈光落進,黑暗中,輕輕哼哼的小調聲、那雙露出燦爛笑意的金色瞳孔……
這些在平日裡格外正常的景像,此刻莫名勾出了絲絲恐怖的意味。
果戈裡笑著,他的笑臉上混雜著某些刻意放大笑容的小醜妝容,愈發將那笑容顯得詭異了起來。
立在門邊的夜叉仙人有一雙和對方同色的眼睛。但相對於果戈裡那雙金瞳而言,他的眼睛冷淡又鋒利,從內之外露出毫不掩飾的銳氣和鋒芒,刺得人生疼。
他的眉梢微微皺起,似乎是從記憶裡翻找出了有關於對方的片段——
這是當時從他手裡逃脫的罪犯,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所以這一次『磐岩結綠』的事情和眼前這家伙也有聯系?
果戈裡注視著對方的表情,似乎是試圖從那表情之中看出些什麼來。
與此同時,他的笑聲混著自己哼唱出的小調,在寂靜的這一層樓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神明大人』。」
混著那魔性又詭異的笑聲,他低語道。
「我非『神』。」
夜叉仙人握緊了槍柄,手中垂落至地面的槍尖微抬,那張滿是少年氣質的的漂亮臉龐如同往常一般冷淡的凝固著,金色瞳孔之中隱約流露出殺氣來。
「『磐岩結綠』一事,是否與你有關?」
「事先說明,我到現在都沒見過那把劍……」果戈裡笑著,「不過既然真的能引來你,那麼那把劍的事情,看來也是真的了。」
面對對方稍顯不耐的表情和滿是殺氣的注視,果戈裡悠然自得地露出笑容,繼續說了下去,「我可以告訴你情報,但我有一個問題——」
他的語調驟然悠長起來,那樣認真的話語,反而透出滿滿的瘋狂之意。
「在您看來,自由……是什麼呢?」
「不必剝奪他人美夢,此後種種,皆為自由。」
無需思考,他的話語平靜而冷淡,仿佛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將千年前的痛楚一筆帶過。
夜叉仙人獨自承受的東西很多、很多。
熒第一次聽他說『雪積起來,就可以挖著吃了』(1)的時候,仿佛就從這短短的話語之中,悄然掀開了千年前魔神戰爭時、那副血染的畫卷一角。
這一角已經足夠讓她心驚。此後無論走得再遠,她總是記得按時回望舒客棧做上一碟杏仁豆腐,供奉給在暗中守護著璃月的這位夜叉仙人。
絕雲間中眾仙人尚有凡人上香禱告。但魈不同,他不是能夠祈福、能夠保佑凡人的那一類仙人。
夜叉雖為仙中貴族,神通本領皆為仙家翹楚,殺戮則是他最為擅長的事情。
在漫長的千年之中,他向來是以殺止殺,以此來守護璃月這片土地的。
但這些戰鬥大都發生在無人之處,沒人見證、沒人感激,也沒有盡頭。
但這是『有其意義』的。
千年前被魔神役使、奪人美夢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但如今,他見雪景,親口對異鄉的旅行者說出的第一句話仍舊是——
「雪積起來,就可以挖著吃了。」(1)
旅行者不敢深想其中的深意,但又總覺得……
魈是很喜歡悶聲不吭的人,但凡是身上偶爾受傷、業障嚴重之時飽受困擾,他永遠也只是獨自一人遠離凡塵,天生就少了朝人傾訴的那點意願。
因此,他願意將『吃雪』一事說出口,或許是千年前的事情印像深刻,又或許是不覺這有何苦楚,再或許……是願意對旅行者敞開那樣一點點的心扉。
無論是哪種,旅行者都想回應他、將他從千年前的那場噩夢中叫醒。
或許,這便是旅行者總是捧著一盤杏仁豆腐,試圖去靠近魈的原因吧。
旅行者從來不輕易揣測朋友伙伴的想法,她不知道仙人會如何回答『自由』的意義……
但是對於旅行者而言,在她眼裡,魈之所以守護璃月,從來都不止是為了與帝君的契約。
上千年來與魔神殘渣的戰鬥,也是魈和自己的戰鬥。歲月悠長,千年的時間能將太多東西磨滅,契約之期從來都不重要……魈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便是『自由』吧。
他如同一縷風,在璃月的大地上吹拂千年,永不停歇。業障的侵染、戰鬥的傷痛、孤寂的時光……沒有什麼,能讓這縷風被侵蝕、被阻擋。
這就是自由吧?
所以,熒想,如果是魈的話……一定會這樣回答的。
「不必剝奪他人美夢,此後種種,皆為自由。」
「稍微有些無趣的答案呢……」果戈裡單手撐著臉,輕輕嘆了口氣,「和想像中的回答……差距也太大了吧?」
熒記得他發過的那個帖子,如果要她來評論的話……她覺得對方想像中的魈,和自己認識的魈,大概是兩個人吧。
因為他說的一切、擅自揣測的一切……於魈而言,都是從未曾考慮過的方向吧。
追求『自由』的果戈裡是瘋狂的,但是魈不是。
魈自始至終,都是清醒的,他始終明白戰鬥的意義——否則早就在殺戮之中被業障侵蝕了意志,淪為將被祓除的魔物了吧?
生命背後沉甸甸的重量……正因為魈始終從事著『殺戮』的工作,所以他一直都明白。
一直明白每一次『殺戮』究竟是為了什麼——那不是他的私欲,也不是他的自我,那只是他守護這片土地必須要學會做的事情。
守護則是他想做的事情。
「若你想將你所作所為歸咎於自由,那是錯的。」
仙人的金色瞳孔一如既往,冷淡而平靜。
「這並非是追求自由……只是在被內心的欲望所奴役罷了。」(2)
第96章
短暫的沉默過後,銀發青年突兀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一如既往,大笑、狂笑,如同馬戲團裡表演的小醜一般,笑聲中卻縈繞著揮之不散的瘋狂。
「你真有趣啊。」
那雙金色眼眸,在這笑聲中冷冷地定著,月光也好,星光也好,大概都沒有這雙眼眸一樣的冷意,連帶著瘋狂的笑聲也變得冰冷起來,讓人聽著便覺san值狂跌。
「所以,您想知道的答案——」
「很簡單,那把劍在深淵教團手中,連這所謂的天際拍賣場,也是從他們所撰寫的『書』中誕生的地方,他們的目的,似乎就是將從提瓦特而來的人……都聚集在此。」
「哈哈哈……承諾兌現,那麼,我叫果戈裡,希望有下一次,和您玩問答游戲的機會……我的『神明大人』。」
純白色披風一翻,青年的身影便突兀地消失在眼前,魈眉梢微皺,身形一閃,出現在那扇能看清夜空的窗前——
果戈裡在窗外看著他笑,腦後長長的小辮被風揚起,碎發胡亂地紛飛,那張漂亮的臉在光影映射之下更加顯得昳麗而危險。
披風再次翻動,夜空之下,果戈裡的身影在瞬息間便消失在了原處,只能遠遠望見一個不斷朝下落去的小白點。
此時天際拍賣場尚且還懸浮在內陸的上空,1月4日下午到傍晚,這座浮在高空中的交易場將會沿著雷神之峽的路線,一路駛向一望無際的海洋,直至晚七點後,抵達遠離四周海岸線的大洋中心。
魈的目光收回,在他身後,響起平靜的腳步聲,來人微笑著發問:「客人這是來查看自己的房間號的嗎?今天特地有人幫你辦理了預訂手續,房間就在樓上,我帶你過去休息吧?」
夜叉仙人驀然轉身,鎏金眼眸冷冷掃過這看起來似乎平平無奇的青年男性。
一身白色禮服的布料質地細膩柔順,看起來便格外貴重,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細邊的眼鏡,將那一身的書卷氣全都勾畫得更加明朗了起來。
「有些事情要處理,來得稍微晚了一些,真是不好意思。」
淵火維持著禮貌的笑容,如是說道。
魈平靜著,似乎是經過了幾秒的沉思,隨後便默認了他的說法,跟著他前往那間所謂『有人幫忙定好』的房間。
房間內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柔軟寬大的床鋪、干淨簡潔的布置,暖黃色的燈光照下來,仿佛連魈身上那在殺戮中磨煉出來的銳氣都柔和了一般。
淵火將他送到後便離開了,魈仔細地、裡裡外外看了一遍,沒發現任何有問題的地方。
於是手指輕輕觸碰了那潔白的床鋪,只是一瞬的觸感,便能知道這松軟的被子是有多麼勾人。
但少年仙人只是微微垂了垂眼睫,若是有人正垂下視線看他,或許便能察覺只是那一瞬間的柔軟、以及那種漂亮的易碎感。
但於魈而言,比起柔軟的床鋪和溫暖的燈光,他更習慣於獨自行走在暗處,而靠著仙人之體,哪怕是日夜不寐,偶爾靠一靠,那便是歇息了。
而此時,這名叫『天際拍賣場』的地方處處透著詭異,魈並不會認為自己有可以歇息的機會,他會四處轉轉,等到確認並無危險,才會隨意找個地方靠著休息一會兒,等著進入正題——『磐岩結綠』的拍賣,隨後去將賣主尋到。
因此,只是片刻,他的身影便又隱入了暗處,開始四處搜查起這『天際拍賣場』來。
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熒和愛倫坡站在電梯旁,等著它從五樓下來。
這座天際拍賣場只有最底層,也就是二層的大廳是拍賣所用,一層是飛行工具入庫停放的地方,三四層都是各種娛樂設施,而五層是工作人員內部樓層,六層及以上才是住人的樓層。
熒和愛倫坡此刻正是在一層。而之前的系統出品咒靈監測器,此刻早就已經給出了特級咒靈和她之間的距離——
20米……
這是壞消息,但好消息是,達達利亞、楓原萬葉、重雲和可莉馬甲,此刻全都剛來到這座拍賣場。
在過年後沒多久,也就是今日下午,達達利亞去吠舞羅接了可莉。
赤組眾人的那顆老父親心全都差點被融化掉了,草薙出雲狠狠地在吧台後抽了一根萬寶路,吠舞羅兩根煙囪——除了草薙外,還有周防尊,今天開始滿功率運轉了。
而十束多多良則是和安娜一起,將眾人的禮物幫忙打包好,交給了達達利亞。
至於可莉本人,則是在煙花之後,又認真寫了信、畫了簡筆畫——
簡筆畫上,赤組眾人的形像都格外傳神,總是站在吧台後笑眯眯的出雲哥哥、躺在沙發上蓋著毯子睡覺的多多良、一臉提不起精神模樣靠著沙發靠背的尊先生,以及坐在吧台前,看著玻璃珠的安娜,和聚在電視機前打游戲的大家,其中打得最激動的就是八田哥哥了……
而畫裡的可莉,也正在一邊的小板凳上畫畫。
小家伙似乎在繪畫這方面有些別樣的天賦,草薙出雲決定將畫裱起來,掛在吠舞羅裡。
他有一種格外憂愁的感覺,離別這種事情……雖然早有心理准備,但果然真正到了這時候,那種滿是傷感的酸澀,還是忍不住地、像泡泡一般冒了出來。
倒是最後的最後,還是小太陽可莉在安慰大家——
「可莉會永遠永遠記住吠舞羅的!可莉超級喜歡多多良、出雲哥哥、尊先生、安娜……」
小家伙掰著手指一個一個的、將吠舞羅所有的人名都數了一遍,說話說得極為認真,「你們也要想可莉哦!」
「不過,不用擔心可莉的!可莉只是回家了!家裡有阿貝多哥哥!有琴團長!還有榮譽騎士姐姐!」
十束多多良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嗯,可莉也要照顧好自己呀。」
「我說,你一定要保護好小可莉!知道嗎!」八田美咲試圖拿出自己最凶惡的表情。但是和大長腿的達達利亞比起來,單是身高就差距有些大了。
「哈哈,那是當然,不用擔心,可莉要是跟著我出事了,伙伴非得把我一拳頭摁進黃金屋的地板裡。」
達達利亞垂眸看著對方笑,顯然沒對對方的語氣感到有什麼冒犯之處,他笑起來的時候爽朗又陽光,天然便博得了好感,八田美咲便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十束多多良用送女兒離家一樣的老父親心情將可莉交到了達達利亞手裡。
「不管怎樣說,願意陪著可莉做幾天煙花的人,肯定也是真心地喜歡著可莉的吧?」
十束多多良這樣溫柔地笑著,最後祝福道,「希望你們的旅途順利,安全到家,可莉,再見。」
和所有人都道完別的小家伙、在多多良溫柔地說『再見』的時候,終於哭了出來,她沒忍住一下又一下擦著眼淚,哭哭啼啼地說著『嗚嗚多多良我一定會想你們的』之類的話。
達達利亞耐心地用紙巾幫她擦掉眼淚,又溫聲哄了她好幾句,才把小家伙帶走。
最後,熒的背包裡,特殊道具那一欄,又多了許多許多東西——
從最開始只有那件對她具有特殊意義的旅途服飾,到後來裝進了阿貝多老師的岩花,再後來裝進了愛倫坡贈送給熒的那本小說,現在又裝進了可莉馬甲的眾多羈絆物——
一下子就變成了滿滿當當的樣子。
旅行者很擅長應對離別,畢竟在不斷旅行的路途之中,最為常見的就是相遇又離別的過程,她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學會了將這樣的心情珍重地放在心裡,儲存到記憶深處。
而不是這樣直接哭出來。
所以,如果非要說的話……今天的這次離別,對她來說,即便是受馬甲影響,但這樣直白地宣泄情緒……也是一種格外特別的體驗了。
十束多多良曾經對可莉馬甲說過『溝通是互相理解的前提』這樣的話,但對於熒而言……
她和哥哥,一個不願將自己正在做的事向妹妹說出口,一個也不願將自己對哥哥的在意和擔憂親口說出。
人在旅途之中,是不斷成長的過程……即便對於已經旅行了太久、太久的熒也是如此。
每一次的相遇和離別,無論是吠舞羅的大家、是西格瑪,還是咒術高專的一起努力的同學們……
旅行者都會將這段旅程的記憶,永遠珍藏在心中。
正如同當她披著同伴的馬甲之時,那些從不說出口的想法——
每一個馬甲在第一次披上之時,熒都會收到同伴的寄語,大家鼓勵著獨自漂泊在異鄉的旅行者,力所能及地為她提供著幫助。
因此,熒在披上馬甲之時,也不僅僅是將『馬甲』當做『馬甲』,她希望自己沒有辜負同伴們的信任,希望自己能夠做到尊重每一位同伴的道義和堅持,也在努力地去做這件事。而不是單純地為了契合度帶來的能力提升。
沒有什麼感情是單向付出的,即使只是旅途中偶遇之人,旅行者也願意用一顆真誠而鎮重的心去對待。
或許這就是此世的人大多都想問的那個問題的答案——
傳言中的那位旅行者不是什麼特別的人,她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很會說話,平日裡更喜歡當啞巴,聽派蒙替她發聲——
白色小漂浮物也很喜歡一邊嫌棄著旅行者、一邊又自告奮勇地幫她表達。
旅行者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普通人當然要用普通人的交流方式。
「等到回去以後,和哥哥好好談一談吧。」
熒這樣下定了決心。
第97章
達達利亞和楓原萬葉離開前沒有多說什麼,西格瑪也沒有多說什麼。
白發紅瞳的少年最後用隨處可見的葉子吹了一曲格外耳熟的小調。隨後,兩人一前一後,同樣面上帶著笑容對他說,「再見,西格瑪。」
接著,達達利亞剛領回來的小家伙也吸了吸鼻子,朝他揮了揮手,說,「西格瑪哥哥,再見。」
西格瑪目送他們離開,最後將自己的話語說出了口——
「很高興、也很幸運能夠遇見你們,我也已經找到了……我作為『西格瑪』的意義。」
重雲馬甲離開時,也收到了同學和老師的祝福和禮物,這些代表著羈絆的物品在旅行者的特殊道具背包之中安靜地呆著,仿佛就將會有一條線跨越了時空,將異世之人的心拉攏了、挨在一起。
四人一同登上了天際拍賣場,這是最後的盛大晚宴開幕的地方,也是即將結束的地方。
在『書』中熒所書寫的故事安排之下,『神威』以及漏瑚、花御和陀艮三名特級咒靈都將齊聚於此。
而雷電將軍將會把德累斯頓石板埋進那道雷神之峽中,在世界拯救進度升到81%以後,剩下的『141秒』神明馬甲能力使用時間,這些力量都將用來封印德累斯頓石板。
神明馬甲的力量當然足以解決『神威』和特級咒靈們。但是德累斯頓石板的問題不解決,拯救世界的進度條就無法充滿。
熒不可能永遠地留一個馬甲在這裡守著石板,也不能直接帶走石板——
這會導致王權者失去力量,咒術師、異能力者、王權者的三方制衡將會失效,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將變成無用功。
所以只能將石板封印在雷神之峽深處、雷元素力最為充沛的地方,有了141秒的神明馬甲能力提供,封印個千百年不是問題。
而『神威』的身份……熒也差不多有了答案。
先不提果戈裡和西格瑪先後叛逃的事情,單是果戈裡的上一份偽裝——政府中的工作,就意味著『神威』在橫濱政府之中擁有極高的地位。
再加上之前宗像禮司不著痕跡地試探出來的、在暗中幫助詛咒師們逃跑的勢力也屬於軍方。
這兩者的疊加態,軍方高層、橫濱政府中極高的地位——那就是軍方頂尖的異能力者小隊,有卓越功績的頂級異能力者福地櫻痴和他所帶領的『獵犬小隊』。
神威,已經差不多能和福地櫻痴畫等號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武裝偵探社的那位太宰先生,不知道在這一段時間內都調查了些什麼,在今天給她發了兩條短信息,內容很簡單。
第一條是:『小姐,友情提示,神威是獵犬隊長,『書』在深淵教團手上。』
第二條是:「這條情報當做是之前試探的賠禮好了,不過……希望下次蹭飯的時候能有蟹肉料理呢。」
熒簡單地回復了『謝謝』,隨後因為『根本不會有下一次蹭飯』,而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報復到了」所以感到愉快的心情。
——
天際拍賣場一層,飛機停泊之地。條野采菊和自己的搭檔末廣鐵腸一起走向了電梯的方向。
『獵犬』的隊長福地櫻痴已經進入了這裡。而他們是先完成了其他的工作,才趕過來的。
第一層的各種小道都極其復雜,一個電梯會有數個通往電梯的通道,這些通道還會在路上分叉,直至通往每一架飛行工具的停泊間。
條野采菊從一條通道中走出、聽見某些熟悉頻率的心跳時,下意識將臉轉向了那邊,腳步微微頓了頓。
熒也已經察覺到了身後不加掩飾的軍靴和地面碰撞的聲音,側身回頭看了看,眉眼瞬時便冷了下來,將視線轉了回去。
與此同時,重雲神色微變,匆匆交代了一聲『那邊好像有咒靈的氣息,我先去察看一番』,便先一步朝著這邊電梯的方向而來了。
電梯樓層的數字不斷減小,從『5』逐漸變為『1』。
而電梯之中,漏瑚、花御和陀艮進行了短暫的交流。
「不能完全相信深淵教團那些家伙的話。」
這是幾名特級咒靈達成的共識,而要是熒知道的話,她大概會吐槽,應該是『完全不能相信深淵教團的家伙的話』才行。
最後三名特級咒靈得到的行動方針是——「找一個人類,威脅對方把岩花持有者的紅衣小女孩從幾人身邊騙出來,要是沒能成功的話,就等到拍賣會當晚,再按照淵火的原計劃去做。」
而現在是拍賣會的前一天晚上,人大多集中在二三層的娛樂設施以及自己的房間之中,要悄無聲息地找到一兩個落單的人類,最合適的地方,當然是一層的入口處。
今晚到明天拍賣會開始之前,都會有很多人陸陸續續地前來。
當然,至於為什麼這麼點背的直接撞上了重雲幾人,首先是他們並不清楚系統作弊的咒靈距離提示器的存在,其次是監控室中的深淵使徒ㆍ激流在向熒實時彙報三名咒靈的存在——
雖然監控無法捕捉到咒靈的身影,但是這座世界頂級的拍賣場,為了安全起見、拍賣的公正性起見,對於咒術類的偵查儀器也是有安裝的。
最後造成了當下的場面。
電梯樓層變為『1』的時候,金發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說什麼似的,叫了身側的人一聲『坡君』。
然後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逐漸打開的電梯門後的奇怪生物,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那一瞬間原本平穩的心跳和脈搏以及各種生理機能的運轉。在條野采菊的感知中,都變得緊張起來。
熒推開了愛倫坡。常年宅家的偵探和小說家在體術方面菜雞得過分,最先將他從危險地帶趕開才是最穩妥的。
而在這一瞬間,漏瑚三人也在慶幸著自己的好運——
因為熒是非常完美的選擇——能看見咒靈,意味著可以被很好地威脅,而即使是咒靈,也知道讓這種年輕的柔弱女性去拐孩子的效果大概是最好的。
花御伸出了樹枝,想要將眼前的少女束縛起來。
熒正准備矮身閃躲,朝後退開,然後再拖個十幾秒,重雲馬甲立刻就會到現場。
但是有人更快。
出手的是條野采菊身側的人,青年一身軍裝,面容肅穆,眼尾的梅花印記將那張冷冰冰的臉襯得仿若裹了寒霜一般,他的手中的長刀出了鞘,寒光微閃,刀刃變長,扭曲而來,避開了熒的所在,將她身前的藤蔓斬盡。
但是只是判斷了大致方向,胡亂斬的。所以應該是看不見咒靈,但是五感靈敏……總之不要像條野采菊那樣靈敏就好了。
熒在心裡如是想著,反應卻極快,退後兩步,理直氣壯地命令道:「左邊!」
下一瞬,刀刃扭至她的左側,刀光閃爍著,將另一邊的藤蔓也斬盡。
熒一邊朝後退,一邊抬了手,手中風元素力量蓄積。因為時間緊迫,瞬時朝外釋放著沒什麼殺傷力的風刃——
她就知道!即使是帶著『磐岩結綠』,刮痧還是刮痧,沒有能用的聖遺物,帶什麼武器都刮痧。
緊接著,那青年已經側身從她身側而過,刀刃閃爍的寒光盈滿電梯間,將一切破壞得粉碎。
熒有一瞬間的傻眼。
而被刀光逼退一步的漏瑚,口中的話已經從『要你做一件事情保命』變成了『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這家伙殺了吧』,莫名激動起來的情緒讓咒靈的頭頂如同開水壺一般不斷咕嘟咕嘟地開始冒泡。
氣溫也開始升高了。
漏瑚直接將幾枚紫色的、形似蚊蟲的蟲子投放了出來,那蟲子張開毒針,朝著那青年而去。
下一瞬,熒被對方丟了出去,比她剛剛推開愛倫坡還要粗暴,腰背撞在牆壁之上,她差點沒覺得自己要吐一口血出來。
此時重雲也已經到了,在青年的刀光掃盡自己周圍的紫色蟲子之前,少年已經用劍指從虛空之中捻出了一道符咒——
「急急如律令!」
劍指朝前,重雲眉眼凌厲,冰元素瞬時將周遭溫度降了一圈。
見到重雲和那熟悉的冰元素攻擊,還有後面紅衣小女孩天真地叫喊——
「重雲哥哥,可莉也要來幫忙!」
漏瑚在那一瞬間回憶起身邊爆炸的蹦蹦們……這位特級咒靈覺得自己ptsd要犯了。
那道符咒作用於重雲周身,將容易引發陽氣躁動的高溫降了下去,緊接著劍指朝前,便是四道冰刃懸於三只咒靈頭頂,與末廣鐵腸的刀光一起——
冰刃落地,刀光斬盡。
三只咒靈被堵在電梯之中,條野采菊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戰鬥能力有限的愛倫坡和熒身前,達達利亞、可莉和楓原萬葉也已經到了,接著便能參與進戰場。現場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讓咒靈逃脫的了。
恰到好處的、從另一條通往這電梯口的通道之中,淵火戴著金絲細邊眼鏡、穿著白色禮服,悠悠然朝著這邊走來。
冰寒的白色煙霧和刀光散開一些的時候,漏瑚看清了淵火眼中的笑意,隨後瞬時朝著這邊而來,與此同時胡亂朝他丟著攻擊。
花御和陀艮有樣學樣。
淵火裝作一副普通人樣子露出恐慌情緒,很快,身遭的攻擊就被清空,幾名咒靈也已經跑得沒了蹤影。
實誠的特級咒靈們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之前的懷疑都是疑心過多的行為——這個及時趕來幫忙逃跑的淵火,分明一路就都是在救他們的。
第98章
最靠前的末廣鐵腸和重雲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救人。於是這有些混亂的場面在特級咒靈們逃跑掉以後便結束了,條野采菊似乎遙遙地看了看咒靈們逃跑掉的方向。
隨後,這位闔上眼睛的無明之王,將注意力移到了突然出現的淵火身上,他微微笑著,語氣似乎也格外溫柔——
「你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
淵火撫平了剛剛『慌忙』閃躲時弄皺弄髒的白色衣角,臉上的恐慌也退卻,面上帶了些微笑地回答道,「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所以遇到這樣的事情,稍微有些慌亂,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好吧……」條野采菊繼續用那樣似笑非笑的語氣問道,「除了這個電梯,還能從哪裡上樓?」
末廣鐵腸面無表情地即答,「電梯井。」
提瓦特一行四人也已經齊聚在這裡了,楓原萬葉輕輕笑了笑,說道,「聽風聲,不遠處便有另一個電梯,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條野采菊習慣性地忽視了搭檔腦回路清奇的回答,似乎這才注意到這個微微笑著的少年——
兩人那張微笑的笑臉同時看向了對方,很快又莫名的默契挪開——
雖然他們有同樣靈敏的感知,但是擅長的方向卻並不一樣,行事作風更加不同。
「的確,那邊還有電梯,這裡我很快也會叫人過來修……」淵火自覺地把自己擺到了引路的位置上。
不過他的視線在扶著腰背的熒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微笑道,「熒小姐,您的傷沒事吧?」
金發少女渾身泛著低氣壓,神情冷淡地答了一聲『沒事』。
即使是任由花御用藤蔓把自己纏上十幾秒等著重雲馬甲來,她也不會把腰背全都撞得青紫,現在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都還能感受到腫痛感。
於是,熒與此同時向著派蒙吐槽道,「我果然和『獵犬』的家伙都氣場不合!」
「熒……」愛倫坡此時的神色已經冷了下來,面色稍有些蒼白,似乎是想扶一下她似的,伸手虛握著她的手腕,「小說,吾輩的小說,要隨時帶著。」
作為熱愛推理的偵探小說家,愛倫坡一向對少女身上那些秘密有著好奇心和探知欲。
熒想要找哥哥,這一點是真的,她不是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的性格。
所以要找『書』也是真的,但是熒卻單單在尋找『書』這個任務上敷衍了首領。
因此,熒有其他獲得『書』的途徑,而現在『書』在深淵教團手中……所以熒是深淵教團的一員。
整個思路都很順暢,但是愛倫坡的直覺不相信。
「推理和直覺應該相信哪一個?」
偵探不會糾結這個問題,因為這些直覺大概率都是有緣由的,在過去的相處之中,一定有細節被他忽略掉了。所以才會在邏輯通順的時候覺得哪裡怪怪的。
愛倫坡不想把自己沒有徹底想清楚的推理結果告訴別人。
換種說法,在他看來,即使和他這樣脾氣有些怪的人也能相處得很好的熒,是在亂步以外、為數不多的朋友。
是即使不懂得『推理』,坡也想要做朋友的人。
這樣一想,愛倫坡就更不願意把那個推理結果說出口了。他思考了很久,最終決定要自己去探究『杯面小姐』的真面目。
如果熒和他的立場對立,那麼『偵探』和『臥底的偵探助手』……對於偵探小說而言,這樣也是非常不錯的選材吧?
所以,愛倫坡知道熒不在房間的時候、大概都是到入口處等那位夜叉仙人,他就帶著卡爾自己跟了過來。
試探一下她吧。
於是愛倫坡把那個不知道對不對的推理結果告訴了對方。當然,得到的試探結果也是薛定諤的結果。
熒太平靜了,愛倫坡試圖得到她驚訝的反應,但是卻被對方反過來逗了一遍。
「可惡,太過分了!吾輩一定會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愛倫坡還記得自己剛剛盯著電梯門生悶氣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但是他現在覺得這件事的優先度可以稍微放一放。因為他不喜歡自己的偵探助手兼唯一『不懂得推理的朋友』被別人欺負。
咒靈也不行。
熒稍微愣了愣,隨後面色微微柔和下來,輕輕笑了一聲,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撫他的情緒一樣,周身的低氣壓也散掉了,「我知道了,先回去吧,坡君。」
「可是這裡怎麼會出現咒靈呢?」
重雲緊皺著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這幾個咒靈都是特級,太危險了,應該盡快祓除掉。」
「的確,不過想要找到這幾名特級咒靈……」楓原萬葉微微頓了頓,「會有比我們亂找更方便的辦法。」
達達利亞和可莉並排站在一起,默契很快讓他明白了對方所說的『辦法』。
「這位先生……是天際拍賣場的管理人員吧?」達達利亞微笑著問淵火,「你們的監控室應該有安裝檢測咒力的設備吧?」
「把監控室的權限開給吾輩……」愛倫坡頂著卡爾,面色平淡且冷靜地說道,「兩千萬美元。」
這個數字嚇得窮人熒的手一頓,不僅如此,她還注意到原本准備掏軍官證的條野采菊手微微頓了頓。
隨後,末廣鐵腸按照程序,將軍官證亮了出來,面色嚴肅地說道,「請把監控室的權限開放,我會斬掉那些家伙。」
淵火微笑著,「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得到總經理室去拿一下鑰匙,那是很重要的東西,我並沒有隨身攜帶。」
「或許你們可以先去預訂的房間放一放行李,休息一下,上個藥什麼的,也可以直接去頂層的監控室等我,我很快就會過來。」
雖然這樣說著,淵火卻慢悠悠地去把那位魈上仙送到了房間,根本沒有帶著鑰匙去頂樓的意思,自己溜掉了。
接下來……大概就沒有深淵教團的戲份了,他還不如回去研究研究上次那個腦花——
雖然那家伙估計已經快被一直很閑的激流和紫電折磨得要無了。
——
而另一邊,重雲稍微有些擔憂地說道,「讓經理先生一個人去拿鑰匙是不是不太好?咒靈現在沒有蹤影,萬一經理先生又遇到了,就危險了。」
「他其實不害怕……」楓原萬葉輕笑著微微搖了搖頭,「出現的時機太巧,害怕的模樣雖裝得很像,但內心平靜無波。」
「因此,他既然主動說了要自己去拿鑰匙,那就讓他去吧,比起那個……監控室才是更加重要的地方。」
達達利亞隨意地接口道。
「監控室要是出問題的話……」條野采菊神色不明,語氣平淡地說道,「接下來似乎就只能將無關人等都清理出去了呢。」
「誒,眼睛下面有花瓣的大哥哥不見了……」可莉探著腦袋張望了一下,小小的電梯間裡如今站了七個人,顯得稍微有些擁擠。
「鐵腸先生去檢查進天際拍賣場進出口處的咒力監測設備了。」條野采菊似乎極有耐心地溫和回答道。
作為一個大型拍賣交易場所,在進出口處的檢查才是最嚴密的,就算只是和外界相通的窗口,也會有檢測咒力的設備。
因為,即使這種裡世界場所不限制詛咒師入內,也沒有可能性不限制咒靈入內。
咒靈作為由人類負面情緒產生的怪物,是絕對的、全為『惡』構成的東西,裡世界的人甚至會比普通人更加忌諱這種東西。
因此,這些家伙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那個所謂的天際拍賣場的經理和咒靈們又是什麼關系——
比起做『跟著經理去拿鑰匙』這樣一看就會是浪費時間的事情,條野采菊認為監控室和咒靈們進入的途徑才是更加需要探查的事情。
而那個經理,不管此刻是去干什麼了……都沒有可能在之後逃脫『獵犬』的追捕。
事情也正如幾人所料,監控室中亂七八糟的一片,設備全都被破壞得精光。
愛倫坡從頭到尾都沒參與他們的談話,一進監控室就開始精神集中地四處觀察著。
「這些設備都在通電時被水完全浸透了,線頭也燒焦了。」
「設備防水不應該是很基礎的功能嗎?」熒隨口問著,卻發現自己好像被瞪了一眼,那視線莫名讓人有一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異能特務科的監控設備和電閘之類的應該也是有防水功能的吧?」愛倫坡收回了看向她的視線,解釋道,「深淵教團中的那個水使徒,在上次異能特務科受襲的時候,就做到了。」
水元素與電流產生感電反應。在儀器設備之中,只要通了電流,又有水使徒不斷地提供水元素,就算是再微小復雜的結構,也會被感電反應徹底破壞掉。
「深淵教團……」條野采菊回想起了之前那些吟唱著『感受恩典』的怪物們,某種ptsd讓他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末廣鐵腸來得很快,他在這拍賣場之外的空中轉了一圈,甚至還特地去看了一眼淵火還在不在——
「進出口的檢測設備都完好,警報設在總經理室,那個經理不見了,總經理室沒有異常,也沒有鑰匙。」
「這樣看來的話……」
楓原萬葉露出沉思的表情,道,「最好的辦法,似乎是先將閑雜人等、通通從這座拍賣場之中送走,以免造成無謂的傷亡。」
而檢測設備完好,咒靈即使選擇從某個出口逃走,也會驚動那些完好的設備,從而發出警報。
「嗯……」達達利亞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眼眸中銳利的光芒一閃,展露出絲絲興奮來——
「在這之後,就可以隨便打了。」
而末廣鐵腸同時和達達利亞這樣說出了口。
「你不會忘了,我們還要找隊長吧?鐵腸先生。」條野采菊面無表情地提醒道。
「將這裡的人遣返的同時,就可以篩查出本來要找的罪犯和隊長,以及那個經理。」
末廣鐵腸搖了搖頭,極為認真地表示自己沒忘。
「不管怎樣,優先保證民眾安全,這是軍人必須要做到的……」他認真地看著條野采菊,「就算是隊長,也會做出這個決定。」
「真是沒辦法。」條野采菊嘆了口氣。
在他看來,這其中還有很多疑點,比如深淵教團的目的是什麼?
先是在異能特務科盜走了書,接著造了個拍賣場出來,用『旅行者』的消息將視線都吸引過來。
接著,這些家伙留下了外側的咒力檢測設備、而將內部的全都毀掉,把一直合作的咒靈們也都困在了這座拍賣場之中,逼著他們把閑雜人等全都清理出去。
簡直……就像是在准備不允許閑雜人等打擾的『決戰之地』。
第99章
「請注意——」
廣播的電流聲同條野采菊的聲線混雜在一起,公投屏幕上『滋啦滋啦』的雪花一閃,身著軍裝的青年笑眯眯地坐在總經理室的辦公桌後,雙手交握著放在雙腿之上——仿佛已經掌控了全局的樣子。
「我是軍警。天際拍賣場中有重大在逃罪犯以及特級咒靈,拍賣場現在由軍方接管,將於未來12小時內,將拍賣場中所有閑雜人等清空。」
熒和愛倫坡正在電梯裡,看著電梯右上角的小屏幕,屏幕裡的青年言笑晏晏,繼續說道,「當然,清空的過程中,還請各位保持秩序,一切影響公共秩序的行為,都將被視為罪犯同伙,扣留在拍賣場之中。」
「如果有可疑的人,比如以下幾人——」
屏幕上的青年將一張照片懟到了鏡頭前,照片上銀發金眸還有小辮的男性微笑著,將果戈裡眼底的瘋狂之意體現得格外明顯。
隨後,他又將手機中保存的照片展示了出來,照片上的人外貌上說不出什麼太大的特點,只是戴著金絲細邊眼鏡後,身上的書卷氣略微濃厚。正是之前作為拍賣場經理的淵火。
「或者是什麼可疑的事情發生,請到五層總經理室告訴我……」條野采菊最後笑著總結道,「那麼,預祝各位都能安全離開。」
電梯門恰好在他話音落下之後打開了,熒和愛倫坡剛從電梯裡出來,就看見瑪格麗特剛剛敲過兩人的房間門,正皺著眉看著兩人。
走廊上有許多進進出出、神情慌亂的人,還有幾人越過了熒和愛倫坡,衝上了電梯。
「你們去哪裡了?半夜出去偵查麼?」瑪格麗特語氣並不太好,「我的確沒有權限過問你們的行蹤。但已經一起出任務,至少要讓同行的人知道自己去做什麼了——這是一種禮貌。」
「對不起,瑪格麗特,讓你擔心了。」
熒道歉很快,表情柔和且誠懇,說話時那雙金色眼眸就這樣認認真真地看著人,即使是瑪格麗特,這下子也說不出任何話了,只是輕輕『哼』了一聲。
愛倫坡頭頂上的小浣熊卡爾『啾啾』了兩聲。於是他一副自閉樣子,語氣不帶什麼起伏地說道,「熒受傷了,拜托瑪格麗特幫她處理一下。」
「其實沒什麼,只是撞了一下而已……」熒在瑪格麗特皺著眉拉她走的時候,試圖解釋道,「沒什麼很緊急的傷。」
一直站在瑪格麗特身側沒怎麼言語的納撒尼爾合上了手中那本厚厚的聖經,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神說,務必要謹守、警醒。即使只是小傷,也該認真處理。」
作為『組合』成員,活動經費是絕對不缺的。因此房間訂得非常不錯,臥室客廳一應俱全。
於是,瑪格麗特帶著熒進臥室裡給後背大片撞出來的青紫痕跡上藥,牧師和社恐的偵探在客廳相對無言。
直到有人敲了敲門。
納撒尼爾和愛倫坡同時看向了門口。但愛倫坡似乎是猜到了來的人是誰,很快不感興趣地挪開了視線。
納撒尼爾前去開了門,門外,白發紅瞳的少年微笑著,氣質隨和,那雙紅瞳溫潤得如同玉石,靜靜地看著人。
「打擾了,有些要緊的事情,想要同『組合』的各位商議一二。」
楓原萬葉這樣說道。
納撒尼爾沉默地看了對方幾秒,身後愛倫坡也不言語,沒有反對也沒有說什麼別的。
於是他默認了愛倫坡是『同意』的意思,面色平靜地道,「那麼進來談吧。」
楓原萬葉走進房間,禮貌地順手關上了房門,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並且笑著認真解釋道,「等熒小姐和瑪格麗特小姐都出來了再說吧,同她二人有關。」
納撒尼爾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飾地、仔細將他審視了好幾遍,楓原萬葉則笑容不改,動作依舊自然而平靜,沒露出半分心虛的神態和動作。
——
「其實我本來也打算要上藥的……」熒整理好衣服,在轉身看向瑪格麗特那張冷臉時,微微笑了笑,像是撒嬌一般軟下了聲線,「非常感謝瑪格麗特小姐願意原諒我剛剛的不禮貌,所以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吧?」
頭發盤在腦後、連衣裝都一絲不苟的大小姐一邊收起手上的藥箱,一邊別開了臉,輕輕『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本小姐就不跟你計較了。」
瑪格麗特似乎很快又想起來什麼,動作優雅地拂了拂裙擺,直起身看向她,「不過,我可警告你,熒,要在裡世界的組織裡混跡下去,比起憂心別人,保護好自己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嗯,我明白的……」熒一邊笑著,一邊拉開了房間門,「那麼現在先出去吧。」
客廳裡的氣氛很奇妙,熒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發現了這氣氛的源頭。
浪人武士微笑著、姿態毫不拘謹地坐在一邊,納撒尼爾正看著手中的書,而愛倫坡抱著卡爾,不知道在和誰生悶氣似的,仿佛在平日裡自閉種蘑菇的基礎上又加了扎小人。
瑪格麗特站在熒身側,手掌放在了少女的肩上,她的身高比起熒來說高上了許多,這樣的動作絲毫不顯得突兀,氣勢凌厲起來的時候,那種貴族小姐的氣質便被凸顯了出來。
「這是准備做什麼?不管是哪裡的禮儀,都沒有半夜拜訪淑女房間的道理吧?」
「抱歉,是我打擾了……」萬葉再次笑著道歉,「時間緊迫,實屬無奈之舉,可否聽我將正事說完?」
「你說……」
熒語氣平靜地回答著,然後牽了大小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把她安置在沙發上,自己也在她身側坐下了。
「其實,我們不全是為了『磐岩結綠』而來……」楓原萬葉直入正題,將事情都交代了個清楚,「除了特級咒靈外,『天人五衰』的首領『神威』正在天際拍賣場之中。」
「——『神威』,即為軍方『獵犬』小隊隊長,福地櫻痴。」
室內有一瞬間的安靜,垂眸看著手中聖經的納撒尼爾合攏了書,抬眸問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是真的……」愛倫坡平靜地說道,「亂步先生前兩天跟我說過。」
「想要除掉神威,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楓原萬葉繼續解釋著,「當然,並非是正面戰場。」
「我們的計劃是,利用天際拍賣場的航線。在明晚之時,將天際拍賣場毀掉。而那時候正在大海正中,高空墜落後,即便是再強的人類,也沒有可能生還。」
「重雲同非時院的研究人員溝通過,有確切的方案,能夠毀掉天際拍賣場的下半邊建築,而上面半層能堅持一個小時,隨後Scepter4會前來救援。」
「但是毀掉下半邊建築,即使有能力增幅裝置的存在,以及關鍵承重點之類的標識,也稍微有點困難,可莉剩下的炸/彈也不太夠。」
「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就更不可能辦到了嗎?」熒垂下眼睫,似乎是在認真思考著他所言的可行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瑪格麗特小姐的異能力『飄』作用形式為『風化』吧?」
楓原萬葉繼續道,「而熒小姐的異能力則是『風』。」
「恰巧,我也能掌控風元素力。若是能得到你二人的幫助的話,我想一定會沒問題的。」
「報酬呢?報酬是什麼?」瑪格麗特平靜地問道,「我們可不是什麼大發善心、為了拯救世界,就可以無償幫助你的組織。」
「是剩下的半頁『書』,如何?」楓原萬葉微笑著,稱呼悄然地改變了一二,語氣溫和,「熒,早先我們便已經交談過,你當時提出的條件,我已經准備好了。」
愛倫坡似乎沒有什麼很意外的表情,只是低氣壓有些明顯而已——
他早在監控室看見水使徒留下的痕跡的時候,就已經反應過來,自己忽略掉的問題了。
熒從頭到尾都沒和深淵教團聯系過。但是卻一直是『組合』中負責和『公子』溝通的聯絡人。
而前些日子去異能特務科搶『書』的人,除了深淵教團,還有從某種程度上便能代表『公子』的西格瑪。
所以,熒從頭到尾都不是深淵教團的人,而是在之前和西格瑪的交談之中,與『公子』幾人達成了一些別的共識。
這個共識的內容,在愛倫坡看來很簡單,大概率和熒正在尋找的那位哥哥相關,但卻不僅僅是熒找到兄長的一種途徑,比如說『書』。
在裡世界之中,熒是個道德底線很高的人,在菲茨傑拉德已經承諾找到『書』以後,會幫她尋找哥哥的前提下,她不會在『公子』開出同樣條件的前提下選擇背叛。
所以,既然提瓦特之人能夠以某種方式來到此世,那麼此世之人,為什麼不能以某種方式去到提瓦特呢?
「阿貝多先生幫忙打聽過,那位曾經在蒙德出現過的、名叫『空』的異鄉人,確實也一直在找一個走失的妹妹。」
所以,『公子』給熒開出的條件,是有關於她的哥哥的消息。
愛倫坡幽幽地盯住了正溫柔地說著話的楓原萬葉——就像以前盯著搶走卡爾的熒一樣。
提瓦特的眾人目標一直都很明確,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拯救世界』,等到『神威』一除,就差不多是要回提瓦特的時候了。
所以,熒會為了哥哥……答應他們的條件、和他們一起離開吧?
第100章
楓原萬葉離開了。
以剩下的半頁『書』為籌碼,雙方的交易達成了。與此同時,熒也確定了、將去往提瓦特,繼續尋找自己的哥哥。
從半夜到第二日正午,在『獵犬』的那位末廣鐵腸持刀維持秩序的前提下,閑雜人等以非常迅速的速度、全都被清理干淨了。
而特級咒靈們原本相信了淵火所說的話,還在養精蓄銳,准備在約定的時間和地點,從『落單的紅衣小女孩』手裡搶到岩花。
不過這位深淵火使徒在事後就沒了蹤影。而咒靈們正在真情實意地擔心這位合作的深淵使徒的安危問題的時候,就聽到了廣播裡的條野采菊說『天際拍賣場已經由軍方接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必須轉移地點了,淵火留給我們的藏身地點不一定可靠。」
漏瑚簡短地悼念了一下自己的合作伙伴,隨後就將注意力放在了『咒靈的大業』上。
「那麼應該先去監控室,把咒力監測裝置都毀掉。」
細心地注意到這一點的花御如是說道,「這樣,我們還可以和那些家伙在內部周旋一段時間,正好也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激流,查看一下深淵教團的現狀。」
於是三名特級咒靈好不容易避開了巡邏的末廣鐵腸和提瓦特眾人,來到監控室、發現已經被水使徒毀得一干二淨的設備時——咒靈們對深淵教團的信任加深了那麼一點。
但是在外面高強度的巡邏之下,咒靈們只能回到淵火事先准備好的藏身地點再商後事。
「深淵教團的現狀應該並不好,既然咒力探查裝置已經毀掉了,我們不如繼續觀望一段時間,藏身地點應該也還是安全的。」
花御如是說道。
「那麼,就按照原來的計劃,等到提瓦特那些人和『神威』打起來,我們再去搶岩花……雖然深淵失去了消息,但是計劃依舊在正常進行。」
漏瑚那只獨眼遠遠地望了望,神色不明,「等到拿到岩花,立刻就使用岩花復活宿儺,到那時……咒靈的時代,便又進了一步。」
但是在『神威』和提瓦特之人打起來之前,這個藏身之所,就同時暴露在了四處巡邏的夜叉仙人、以及擁有純陽之體的方士兩人眼下。
特級咒靈們藏身的地點是位於某個住人樓層的雜物間裡的暗室,使用的材料對於咒力有較好的隔絕作用,便於避開探查。
而重雲和魈則是在雜物間外的走廊上迎面撞上的。
重雲正准備入內查探,便察覺到身側似乎突然多了一人的氣息,警惕的勁兒一提,剛側頭便看見夜叉仙人冷淡的側臉。
「魈、魈上仙,好久不見!」
他瞬時緊張了一下,身體下意識繃直了,挺起腰板來,神色也瞬間變得極為認真起來。
而仙人只是側眸看了看他,神色極為平淡,那雙金眸在光線昏暗的走廊裡更加顯得熠熠生輝。
但這暖色不僅沒讓他的表情柔和下來。反而在那冷淡的氣質中將難掩的鋒芒勾勒得愈發刺人眼目了。
「哼……」
魈冷淡地輕輕應聲,朝前一步,推開了房門,朝內走去。
重雲便也跟著走了進去。
雜物間裡堆放的東西蠻多,但並不亂,格外整潔,繞過了被疊好的床單和被子塞得滿滿當當的架子,即使不依靠系統作弊,便也能察覺到咒靈從暗室之中散出來的氣息了。
深綠色的長柄武器從光點狀彙聚成型,被夜叉仙人握在手中。
同『磐岩結綠』有些相似,這把長柄武器是岩神親手用玉石和磯岩所塑。
無論是何時,不管外界的條件如何變化,和璞鳶永遠都是這樣、散著幽幽的光,靜靜地亮在無人所知的一隅。
即使它曾作為鳶鳥,盤旋飛上高空,有過那樣閃閃發亮的一刻。但更多的時候,鳶鳥終是沉默地進行著獨屬於自己的戰鬥。
魈的視線注視著眼前的牆壁,手臂用力之時,少年體型的纖細臂膀,便拉出有力的肌肉線條來,順著那線條,又仿佛能透過如蟬翼一般的衣服看見纖薄卻結實的胸膛。
這些完美的肌肉線條渾然一體,有力地勾勒出少年仙人的凌厲身姿,但卻沒有破壞他那樣纖細的美感。
他手臂朝前伸直,和璞鳶平穩刺出,槍尖瞬時便穿透了牆壁。
隨後,魈側了身,肩背抵上牆壁,腰部拉動著渾身的肌肉線條似乎在那一瞬繃直了。
以和璞鳶的槍尖刺入之地為圓心、如同蛛網一般四散的裂紋,在他腰部一擰、帶動全身的力氣一撞之下,便更加誇張地在牆面之上擴散著。
只在一瞬間,伴隨著磚石四濺的聲音,牆面就被直接撞開了。
細化下來能說上許久的一連串動作,魈做得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
肉眼可見,便只剩下那一道似乎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的、『深青色、纏繞著黑氣的折線』了。
這樣的折線拉出幾段,少年仙人的身影直接在三名特級咒靈反應過來之前,衝進了圈內。
而在漏瑚、花御和陀艮眼中,便是旁邊的牆突然一震,前一瞬剛看見牆面上的裂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堅實的水泥牆面便如同豆腐渣、泡沫之類的材料一般被破開了。
飄飛的大小碎石之間,那道青色身影迅疾而輕盈,如同凌厲的狂風一般、瞬時來到了身側。
業障的黑氣隨著夜叉的仙力朝著四方溢散,猙獰的儺面將少年那張漂亮的臉頰遮住,只在一瞬間,他在半空中的身影拉出直角的折痕,直直朝下落去,青色的槍尖刺入地面。
仙力與業障纏繞在一起,肉眼可見的、便是深青色與黑色交織的霧氣,在契機引動之下,凝成數枚銳利的槍頭,從地面刺出,鋒芒難擋。
三名咒靈還未來得及閃避,便被地面裡湧出的深青色寒芒擊中,那看起來只有一瞬的寒芒、實則力道極大。
不僅從刺入的那一點中灌了大股的仙力業障混合霧氣進入咒靈體內,擾亂了咒力的運轉,還將咒靈擊飛到了半空。
不過漏瑚和花御反應速度都極快。雖然身體還在半空、咒力也運轉不暢,但從空中朝下摔落的姿勢卻已經硬生生扭了過來,仿佛是想要朝遠離魈的方向逃走似的。
而陀艮還是咒胎形態,沒有經歷完全變態,身上蓋著的那片白布飛了出去,沒有四肢導致他難以像漏瑚和花御一樣做出反應,直愣愣地、如同倒栽蔥一般朝著下方落去。
但是,以陀艮的方向,很容易便看見了從那洞口之中而來的另一人,並且在身為純陽之體的方士靠近之時,身體裡被仙力業障攪得一團亂的咒力,已經開始逐漸加熱了起來。
陀艮甚至有一瞬覺得,等到重雲到身邊的時候,那些咒力就會燃燒起來,將他這徹底由咒力構成的身體,燒得什麼也不剩。
但陀艮還是努力地朝同伴們發出了警惕的信號,面部的觸須焦急地搖擺著。
等到漏瑚和花御接收到陀艮的信號,重雲已經衝得極近了。
雖然漏瑚和花御的實力比沒有變態的特級咒胎陀艮要強大很多,受到純陽之體的影響也有限度,似乎還是能順利從夜叉仙人的攻擊範圍中離開的。
但是重雲並不是單單依靠純陽之體降妖除魔的,他手中那把黑紅配色的狼末重劍、他從不曾懈怠的練功,才是他的倚仗。
重劍帶著難以阻擋的氣勢、劃出一個大圓弧,朝著漏瑚和花御揮舞而來。
兩名特級咒靈,就這樣被重劍削了韌,被一劍掃了回去。
「可惡!卑鄙的人類,竟然偷襲。」
要是還有說話的閑暇和機會的話,漏瑚覺得自己一定會這樣譴責對方的。
但是對方的配合卻默契得要命,只在那一瞬,夜叉仙人的攻擊便再次來到了——
寒芒再次入體,咒靈們體內的咒力紊亂得更加厲害了。
花御或許還有余力,但是漏瑚的防御力可沒有花御那麼高。
作為從人類對森林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花御擁有非常高的防御力和回復力,而漏瑚更多的是爆發力和攻擊力。
只要再來幾次無縫銜接的削韌攻擊,在同樣高爆發的夜叉仙人和除魔方士的群毆之下,漏瑚便將因為無法反擊、而在對手的連擊之中先一步被祓除。
同伴的困境讓陀艮陷入了焦慮和對實力的渴求之中,體內那些仿佛將要燃燒起來的龐大咒力如同涓涓水流一般堅持著不斷流動,甚至在瞬間壓過了湧入的仙力和業障。
陀艮的氣息開始改變了,外形也開始朝著成熟的特級咒靈形態開始改變。
但在這改變的期間,陀艮看見了少年方士那雙冰色眼眸,冷淡漠然,手中劍指凌厲下劃——
「誅邪退散!」
在夜叉仙人默契地停留在半空之時,四柄靈刃齊齊落下,冰寒之意先一步朝著體內湧入。
冰冷、鋒利。
那感覺讓陀艮忍不住發抖打顫,仰面時、仿佛也透過那些因為溫差而溢散的白煙,看見夜叉仙人那張猙獰的儺面。
儺面上的青色瞳孔冷冷地注視著下方的咒靈,黑色的業障氣息將仙人襯得仿佛奪命的惡鬼,殺意凜然。
冰寒之氣隨著那墜下的靈刃,深深刺入咒靈們的身體。
漏瑚不堪重擊,黑色的牙齒死死咬緊,那只獨眼瞳孔緊縮著,倒映出緊接著襲來的黑紅色重劍。
顯然,兩人也都意識到了,比起高防御力的花御、正在進行咒胎到咒靈變態過程的陀艮,漏瑚才是現在能夠最快的祓除的那一個。
而漏瑚,也是三名特級咒靈之中,攻擊和爆發力都最強的那一個。
先祓除漏瑚,就是最優選擇。
第101章
冰晶凝成的重劍在穿透漏瑚的身體後便化作了細碎的光點,消散在滿是白色煙霧的空氣之中。
漏瑚能清晰地感受到同伴們的焦急感,也能感知到身體裡的咒力已經開始有了崩毀的傾向。
冰寒之意還在身體裡蔓延,混雜著在純陽之體影響下咒力快要被陽氣燃燒起來的感覺,以及那些陰魂不散的業障。
隨著對手的仙力湧入之後,在漏瑚重傷之時,不斷地在耳邊低語著。
漏瑚有點聽不清業障在說些什麼了。
「但是……既然已經要被祓除了……」
「吾等咒靈的大業。」
「花御和陀艮。」
「我們還不曾見過的未來,拜托了,代替我……去看看吧——那獨屬於我們咒靈的世界。」
漏瑚在最後一瞬,用盡全部力氣,抬起了已經無法自如運轉咒力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做出了領域展開的結印手勢。
「領、域、展、開……」
為著同伴即將到來的消亡,花御和陀艮的面部、仿佛同時都被怒氣扭曲了似的。
陀艮迎面而上,將身體裡龐大的咒力一股腦地打出,接上了仙人落下的槍尖——
這把用寶玉所制的長/槍,卻有著比金屬所制更為鋒利的刃尖。但陀艮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
而花御手中湧出無數的藤蔓,朝著重雲手中那黑紅色的鋒利重劍緊緊纏繞而去。
陀艮的咒力量雖龐大,但正處於從咒胎變態為咒靈的過程之中,咒力的流動方式也有了一定的改變。而他這在憤怒之下無腦的操作方式更是加大了咒力的損耗。
這些擴散的咒力形成一道水流屏障。但也就如同身上多穿了一層皮甲,再也起不到更多的作用,剛剛變態完成的咒靈便被槍尖狠狠穿過,釘在了水泥地板之中。
而狼末重劍在最後一道冰色的巨大靈刃下落之時,便有末路的狼嚎聲哀嚎而起,仿佛帶著一往無前的悲壯一般,揮舞著狠狠切開了那些纏繞而來的藤蔓。
同地面上再次湧出、纏繞著業障黑氣的深青色槍尖一起,擊中了末路的咒靈。
但明顯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咒靈,在同伴奮不顧身的救援之下,依舊還是用這稍有些微弱的聲線、將最後一句話說完了。
「『蓋棺……鐵圍山』。」
從人類對大地的恐懼中誕生的咒靈,直至最後一刻,眼中也印出了不滅的火光。
這燃盡了咒靈最後生命的火光,朝著正前方噴湧而出,似乎席卷了一切似的。
也包括將陀艮插進地面的少年仙人。
但魈的速度極快,只是一瞬,槍尖拔出,他便已經回到了半空,只剩下一道青色的殘影,被火光吞沒。但身處其中的特級咒靈陀艮,卻被火焰溫和地托了出去。
這道火焰洪流的終點,是天際拍賣場房間四面牆壁之中,唯一與外界接軌的那面牆壁——因為身處高空,這種直接承壓的牆壁都擁有著最為良好的性能。
不過,此刻……也在火焰之下全都化作了灰燼,與此同時,總經理室中,由於外壁被毀、監測儀器監測到咒靈,響起了警報聲。
而原本借著揮舞重劍砍過漏瑚的力、側身朝著花御而去的重雲,則是發現在身下的地面之中,岩漿驟起。
於是他匆匆退後了一步,在岩漿帶起的熱浪撲來之時,給自己加上了一道靜心凝神的符印,以免陽氣躁動。
花御之圍,便也解開了。
但將起的領域、未合攏的火山巨棺,卻都由於咒力源頭的斷供,連同著那些灼熱而暴躁的火焰……以及漏瑚的身體一起、在最後一刻……如此安靜地消散在空氣之中。
特級咒靈,漏瑚,已祓除。
火焰消散後,陀艮扶著破損的牆壁,站在同伴用盡最後的力氣,為他們開辟而出的、通往外界的洞口之前。
天際拍賣場的高度極高,從這裡朝下望,只看見白茫茫的一片、隱約露出了地面上連綿的山脈,以及一道從天際拍賣場正下方經過的深紫色長線。
那是雷神一刀,在地面之上留下的深峽。
從另一角度來說,是天際拍賣場正在沿著雷神之峽的脈絡,朝著海洋前進著。
狂風從破口湧入,將漏瑚留下的最後一絲灼熱,也吹散了開去。
但陀艮和花御根本沒有可以用來悲傷的時間。
花御握緊了拳頭,朝著漏瑚用生命開辟的逃生通道,衝了過去。
只有這一條道了,要麼在這裡被祓除,走向咒靈的末路,要麼就用盡所有、不要辜負漏瑚的犧牲!
花御如是想著,卻示意陀艮立刻、馬上,就從那破口之中離開——
那是『生』的機會。
即使想著不能辜負漏瑚的犧牲,花御也知道,現在自己所處的位置,要想同時突破仙人和方士的封鎖,難度到底有多大。
「至少,陀艮你要活著離開,代替我們去等待著咒靈盛世的到來——」
「千百年後,站在這片土地上的,不一定要是我。」
花御懷著必死的決心,朝外衝了出去,試圖以此,同時吸引對方兩人的注意力,爭取為同伴將『生』的機會變大。
但比花御更快的,是面上覆蓋著儺面的夜叉仙人、以及他手中的長/槍。
那道青色殘影以迅疾的姿態,瞬時便到了陀艮身前,在陀艮施展領域展開的結印成功之前,揮舞的長/槍便將特級咒靈朝外挑了出去。而魈似乎馬上也將追著被挑飛的陀艮繼續攻擊。
與此同時,花御咬牙,發動了能讓人放松警惕的花田,並且放出藤蔓朝著魈攻擊而去。
魈也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攻擊而來的花御,他回身時,稍稍側過了身體,便恰到好處的避開了襲來的藤蔓。
至於花田,常年被業障侵蝕的夜叉仙人。對於這一類的精神攻擊的免疫力是最高的。
少年仙人背後的飄帶被湧入的風帶起、在空中飄揚著。而那張儺面無悲無喜,在正午時分、破口之中漏進的天光之下,纏繞著的黑氣更加顯出殺戮之意來。
魈手中和璞鳶回挑,風元素力彙聚在他手中的長柄武器之上,深青色的附魔暗暗隱於長柄武器之上,狠狠刺進了花御的身體。
與此同時,花御身後,重雲的重劍高揚在半空,帶著不可阻擋的氣勢狠狠砸落——
「劍印染冰!」
重雲眉目嚴肅,冰眸之中印出敵人的身影。而他的重劍擊中對手後,『重華疊霜』領域展開,冰寒之意瞬時朝著四方四散而去。
與此同時,他腰間神之眼光芒大作——
下一輪元素爆發所需的能量,已經充滿了。
即使高防御力,也不代表花御可以無限制地承受下去。更何況,對咒靈有特別壓制力的純陽之體影響了花御的咒力運轉。
而魈和重雲又都是爆發型的對手,已經結結實實吃了一輪帶走了漏瑚的爆發傷害……要是再來一輪,花御就也將被祓除了。
畢竟,這裡是在距離地面極遠的天空,就算是花御,也沒辦法在這裡通過地面汲取森林的力量回復自身,相當於高回復力被禁。
另一邊,被挑飛的陀艮張開了一雙形狀奇怪的翅膀,滯留在了空中。
在花御被圍擊之時,他咬牙穩住身形,手中做出結印的手勢。
花御則是在再次受下兩擊之後,用突兀響在腦中的電子音、朝著陀艮大喊——
「快走!」
那一瞬,重雲卻已經從夜叉仙人身側擦身而過了。
陀艮眼中,只剩下那個漏瑚留下的大大破口。
正午的天光耀眼到刺目,在高空之上更是如此。
冰發冰眸的方士同身周纏著黑色霧氣的夜叉仙人、在這一瞬,一齊立在破口邊上——
一人面若寒霜、極為認真地注視著他,手中重劍重重擊落在破口周圍的地面,借著反作用力而起的微弱高度差、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朝著陀艮衝來。
另一人背身而立,那纖細的、滿具少年美感的身形,卻擁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和對殺戮的熟練掌握。
他們默契且強大。
日光透過少年方士一往無前地、朝著陀艮衝來的身形,勾勒出他完全不曾回看的動作之中,那樣對同伴的信任,以及對自己能力的自信。
當然,也勾勒出了重雲身後,以花御為圓心,四周聚攏落下的那四柄靈刃。
比起最開始之時,如今的靈刃早已經在重雲的契合度拉滿之時,變成了完全體的靈刃。
即使隔著這樣遠的距離,陀艮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濃濃的寒意——
「真人、漏瑚……」
他已經失去了太多的同伴了。
被這一輪元素爆發再次全部擊中的花御,最後一次、用盡所有咒力,放出了數不清的藤蔓,纏繞著魈的身影,然後從破口之中迅猛地衝出,似乎是想要將衝向陀艮的重雲拉住一般——
那些綠色的藤蔓仿佛帶著無數的生機一般填充了破口。
但只是一瞬。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之間。
深青色的長/槍在空中劃出肉眼幾乎捕捉不到的數道槍影,以迅疾之勢將一切清理了個干淨。
於是,那些藤蔓無力地、朝著遙遠的地面落下。
陀艮耳畔,花御那一直大叫著『快逃』的聲音……便也就此消失了。
「花御,你也走了。」
陀艮心裡升起巨大的悲傷。
而不遠處,夜叉仙人猙獰的儺面印入了眼中,只是一瞬,原地就只留下了一道青色殘影,拉出的折線朝著陀艮而來。
而重雲手中的重劍,鋒利的劍刃閃爍著寒芒,也朝著陀艮落下。
「而我……真的能逃得掉嗎!」
懷抱著滿心的怒氣,陀艮發動了領域展開——
『蕩蘊平線』。
第102章
腳下的觸感突兀地變了。
原先是由高空凌冽的風半托著,此刻則是踩著沙灘上柔軟的細沙,場景只在一瞬間便發生了轉換,但那觸感卻極為真實。
重雲和魈兩人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身體微微地繃緊,在側過身時,便也下意識地挪了步子。
一個被壓出的腳印便真切地出現在了沙灘的沙面上,似乎還能隔著鞋面感受到細沙之中保留的、陽光的溫度。
朝前看,是一片湛藍的大海,兩人所站立的地方離海面不遠,海浪沿著海岸線拍擊而來,身後則全是高大的棕櫚樹,密密麻麻的蔓延出去。
這是一個仿佛很平和的地方——少年仙人臉上那張儺面化作深青色的光點緩緩消散在空中,露出那雙平靜的金色眼眸,如同燦金色的寶石一般,在光照下閃閃發光。
不過這平和瞬時便被打破了,那翻起的海浪朝著兩人而來,似乎要將他們全都淹沒似的。
魈的視線掃過身後那片棕櫚樹,目光平靜而自然,但卻仿佛能感知到那雙金色眼眸的平靜之下、安靜蟄伏的殺意。
他手中依舊握著和璞鳶,深青色的長柄武器一如既往,玉料的質感溫潤而細膩,通透得仿佛被光線穿過了一般,若是不看那鋒利的槍尖,或許會將其稱作藝術品,而非是殺戮所用的武器。
正如夜叉仙人那副清冷樣子一般,看著便多覺般配。
但兩者一起時,隱隱約約從他的肢體動作之中,發現那些隱於清冷表面之下的殺戮意味時,才會驚覺——
這樣、才是毫無違和感的『夜叉仙人』。而不只是一位總站在望舒客棧頂上、清冷如仙的漂亮少年。
高高揚起的海浪將一股特別的鹹腥味兒送入口鼻咽喉之中,魈和重雲兩人都輕輕地皺了眉。
但重雲反應極快,伸手便從虛空之中捻出一道符紙來,那散著冰元素力的符紙被劍指朝前擲出,隨後他握著手中那把黑紅色重劍緊緊跟上——
「急如敕令!」
少年揮舞著大劍踏浪而上。
話音未落之時,『重華疊霜』領域便四散開來,濃郁的冰元素力縈繞在領域之內的武器之上。
黑紅色重劍仿佛被白色霧氣裹挾著一般,狠狠朝著那浪潮劈斬而去。
重劍與浪潮相接,冰元素力浸入浪潮之中,以揮舞的重劍為依憑,瞬時造出一大片薄冰出來。
借著重劍劈斬落下的反作用力,少年纖瘦的身體高高躍起,越過海浪,少年的眼中便印出了敵人的所在——
浪潮再次朝著高處奔湧,那一大片薄冰也被席卷著在水浪之中輕飄飄地打著轉。
而重雲顯然也並不打算後退和示弱,他的腳尖微微點在了薄冰之上,而手中重劍、在冰元素力消耗盡的那一秒,就被水中巨大的阻力所攔截。
『重華疊霜』領域之內的冰元素力要再次覆蓋在劍身之上還需要些許時間。因此重劍似乎被水流的流向主導了去處。
但仔細看,便能看見少年冰色眼眸之中的鎮靜,重雲揮舞著手中重劍,身體隨著重劍似乎極為自然地側了身,不過順著他這自然的動作,水流的流向仿佛也被他掌控了一般——
重劍裹挾著水花,從水流中被瞬間吞吐而出,少年纖瘦的身形被帶著轉了一圈,重劍之上霜華再起,與劍身的冰元素力相結合,仿佛在重劍之上裹了一層透明的冰晶殼子。
而這一圈也積蓄了水流之中傳出的力道,導致重劍帶著無法阻擋的氣勢,隨著重雲恰到好處地使用的腰部力量——
只是瞬息,少年便借力而起。
重劍上那層薄冰破碎的聲響被掩蓋在了翻飛的海浪之中,高湧的浪花之前,也只余下重雲高舉著重劍,一往無前地狠狠劈斬而下的樣子。
似乎就在下一秒,少年的身體就將和手中的武器一起,被那浪潮淹沒了。
但隨著他的動作,海浪仿佛都在一瞬間被那些冰元素力全部凝固在半空了,不過也就只是這『一瞬間』而已。
就在這『一瞬間』裡,冰元素力與水浪接觸之時結成的冰晶微微阻擋了一下浪頭落下的過程。
原本應該被落下的海浪掀飛的少年,借著微弱的時間差,將重劍狠狠從浪花頂部斜斬而下——
冰發冰眸的少年不曾後退半步地、將那翻湧的海浪踩在了腳下。
迎面而來的卻是陀艮用來召喚式神的術式『死累累湧軍』——在領域加持之下,能夠無窮無盡地、召喚出式神攻擊對手的術式。
而這一刻,這些長著數只眼睛、或是擁有著其他詭異的特征的魚類式神,大張著滿是鯊魚齒的嘴巴,朝著重雲而來。
此刻重雲似乎毫無防備,他雙手緊緊握住的重劍才剛剛劈下浪花,就算想要再回防,也需要有一個卸掉重劍之上的力的過程。
雖然這一瞬是絕對的破綻,但重雲並非是一個人站在這裡。
在重劍帶著一往無前的勢頭斬下浪花後,另一道輕盈的身影瞬時便拉出幾道折線,仿佛穿針引線一般,將這些式神全都一擊斃命。
隨後,他們又重復著剛才的舉動——
一人帶著黑紅色重劍劈浪,『重華疊霜』領域不斷釋放,冰元素力在這滿是水的環境裡反而更加方便了起來。
另一人手持深青色長柄武器,身形在那無窮無盡的式神之海裡穿梭——
湧出的式神越多,那道青色折線就越快,而那些式神……也沒有哪一個能擋住夜叉仙人的一擊。
沒有一只式神能影響重雲大開大合的動作,正如沒有一道海浪能掀到魈的身邊。
領域展開所帶來的必中效果——只要在必中之前,全都斬掉、砍掉、殺掉,或許就不會有問題了。
至少兩人以這種方式,飛快地將陀艮逼到了領域的邊緣地帶。
退無可退。
陀艮用盡了所有力量和辦法,似乎也只能拖延到這種程度。
最後一次,重劍劈開了浪花,同時布下了『重華疊霜』領域,而領域之內,仙人手中那把深青色長/槍也纏繞了一圈冰寒之氣。
那些式神對於魈而言都過於弱小。因此這層冰元素附魔一直無用武之地。畢竟一槍便除掉了,又何必凍結呢?
但於陀艮而言,便是最後的掙扎、被凍結僵直的那一瞬吞噬掉了。
在那一瞬裡,陀艮想了很多很多——
有關於咒靈同伴們,也有關於咒靈的大業。
也就是在這一瞬裡,陀艮想起漏瑚的話——「千百年後,站在這片大地上的,不一定要是我。」
咒靈是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的。
因此,只要人類不滅,咒靈就不會消失。
只要人類依舊懷有對大地、山林、海洋,以及對他們彼此的恐懼,相應的咒靈就會繼續誕生。
「所以啊,千百年後,這片土地上再聚首吧。」
陀艮的眼中還映著領域之內的沙灘海景——即使在咒胎時期,陀艮也擁有著龐大的咒力,可以一直撐開著自己的領域。
因此,這個領域在大多數時候,是作為咒靈們的休息區域存在的。
他們會一起追逐『大業』、追逐屬於咒靈的未來,也會一同躺在躺椅上,享受悠閑閑暇的時光。
「真人、漏瑚、花御……」
陀艮最後一次回憶了同伴們的樣子。
而此時,那柄碧色的長/槍,也狠狠貫穿了他的身體。
特級咒靈,陀艮,已祓除。
帶著沙灘和海浪的領域,悄然消散開來。
而魈和重雲,此刻正在高空之中,垂下視線,便能看見那條深紫色的長峽。
馬甲『雪融有蹤ㆍ重雲』契合度100%已滿,是否確認回收?
馬甲『護法夜叉ㆍ魈』契合度無法顯示,是否確認回收?
熒正在房間內,一只手隨意擺弄著那張寫了一半的『書』頁,另一只手輕輕壓了壓太陽穴,在不經意間將略顯疲憊的神色壓了下去。
她點擊了確認。
無人可見的高空之中,少年方士和夜叉仙人的身影先後化作了星星點點的光點散去。
下一秒,在漏瑚破開的那個大洞旁邊,條野采菊的軍裝被風吹拂而起,他面色平淡,帶著與平日裡無差別的笑容,雖是盲人、閉著雙目,但那張臉遙遙地望著空無一物的半空時,的確又難以讓人察覺這個事實。
剛剛攔了他一下、又在路上同他閑聊了幾句的那位流浪武士,此刻正隨意地檢查著室內殘存的打鬥痕跡。
小蘿莉就站在他身側,兩個人都是以紅色為主色調,站在一起反而分外和諧,如同兄妹一般。
「重雲哥哥可帥氣啦!那把好大好重的劍,他揮起來一點也不覺得手酸,『嘭』的一下,就砸進地裡了,就會砸出一個像這樣的大坑!」
連比劃帶配音,小家伙格外活躍地站在少年身前、眼睛亮晶晶地說著話。
而白發紅瞳的少年則是認認真真地聽著,那雙如玉一般的紅色眼眸就這樣溫柔地看著可莉,時不時認真地做出回答。
這些回應讓可莉變得更加高興了起來,便繼續興致勃勃地和他說話。
「還有仙人哥哥也是!『咻』的一下,就可以把壞蛋打倒了!就像『咻』的一下,把魚就抓住了一樣!」
活潑可愛的小妹妹、以及溫柔的包容著妹妹的哥哥——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條野采菊轉回,那張臉帶著笑,平靜地望向兩人。
「萬葉哥哥、萬葉哥哥,所以你能聽到嗎?」可莉眨著眼睛,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撒嬌模樣仰頭看著少年。
「重雲哥哥和仙人哥哥去哪裡啦?」
「他們呀……」楓原萬葉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已經回家了。」
「很快,可莉就也要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02-2622:57:51-2022-02-2723:25: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3章
今日的七釜戶安靜而平和,仿佛與之前的每一日都沒什麼區別。
那座高高的御柱塔佇立在冬日裡,正午時分的陽光冷冷清清地灑下了,有微風緩慢地吹拂而過,帶來入骨的涼意。
「非時院的天氣監測機構報了今日的天氣變化……」非時院的兔子恭敬地說道,「今晚,您大概能看見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雷電將軍駐足在窗前,目光平靜。御柱塔的地勢很高,能看清很遠的地方,不過七釜戶地區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建築,作為已逝世的黃金之王的領地,幾乎全都是政府機構,這景像本就沒什麼可以看的。
窗外落進的天光淺淺地在她身周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暈,雷電將軍只是淡淡地收回視線,轉了身,眼眸微斂,神色自然,卻讓人不知她此時在想些什麼。
「初雪……」
「稻妻的神櫻綻放之時,漫山遍野的櫻花落下,景色似雪、也勝過雪,一年四季總是如此,長久看下來,便不記得哪一場……算是最初的一場了。」
「若是您有興趣的話,此世也有櫻花,在三四月就會開放。」
作為一直以來負責侍奉這位神明的人,非時院的這名兔子很少見對方站在落地的玻璃窗旁、遙望遠處的樣子。
因為,更多的時候,將軍大人都是盤腿打坐,一靜坐便是許久不會動彈。
在這種時候,就總是會讓人覺得、仿佛時光凝滯了一般,而將軍大人,一直在『永恆』的境界裡。
雷電將軍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臉頰旁的幾縷碎發順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將氣質微微柔和了下來,她說道,「不必,我今日便會離開了。」
非時院的兔子微微一怔,似乎是意外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似的,片刻後,他垂眸問道,「將軍大人有什麼需要准備的嗎?」
「並無……」雷電將軍回答道,「一切事項我都早已同宗像交代清楚了,你等如常便可。」
於是,在這如同往常一般平和的日子裡,那位曾經用一刀,為這個國家斬出了未來的『將軍大人』,悄然離開了。
只有那道被濃郁的雷元素染成深紫色的長峽,以及被鎮壓在雷神之峽深處的那塊石板,靜靜地呆在此世。
等到有一日,或許因為地殼的運動,或許又僅僅是因為時間流逝,磨損就會將這道深紫色長線從地圖中抹去……
曾經斬下這一刀的將軍大人,便也會從此世的所有人口中消失,成為漫長歷史裡無人可探知的一角。
正如同沒人知道,曾經有一位旅行者,接下了一份名為『拯救世界』的委托一樣。
但是……
「如果會有那一天的話。」
兔子注視著神明離去時的背影,靜靜地想到——
「將軍大人的永恆,那追逐恆常樂土的願望,也會依舊在此世實現著。」
『此前作為王的家臣,此後又是雷神的信徒……吾之大義與願望,便是守護這『恆常樂土』。』
——
馬甲『一心淨土ㆍ雷電將軍』契合度100%已滿,是否確認回收?
熒點下『確認』的按鈕,去看了一眼世界拯救進度,那一欄的進度條已經從三個特級咒靈被祓除時候的85%一下子跳到了93%,說明封印石板的確是解決了很多隱患。
隨後,熒看著手邊的『書』頁,實在有些撐不住,在桌上淺眠了一會兒,這段時間太過模糊,她對時間的感知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她不知道是過去了一小時、幾十分鐘,還是幾分鐘,又或許只有幾秒。
但有人敲響房門的時候,熒從那模糊又不知所雲的夢境中醒來,窗外的景像卻絲毫未變。
那把『磐岩結綠』就擺在桌面上,光線透過寶玉,散出淺淡而柔和的光暈,溫潤的玉石仿佛有種神奇的魔力,靜悄悄地安撫著旅行者緊繃許久的神經。
熒深吸一口氣,將『書』的一頁和『磐岩結綠』都放進了系統道具背包裡,才起身去打開了門。
剛打開門時,熒腦子還有些發懵,直到看見瑪格麗特抱著雙臂,面色稍稍冷了下來,看著她。
「怎麼了嗎?」熒帶著些安撫的意味,將表情柔和了下來,輕聲問道。
「哼,既然都已經蠢到能夠相信『一直尋找的哥哥在異世界』這種話了。倒是也不必強撐著給人一種自己就能照顧好自己的樣子。」
瑪格麗特冷哼一聲,「我看你哄人的能力,可比自己照顧自己的能力要強得太多了。」
「抱歉,瑪格麗特……」熒無奈地笑了笑,「我已經尋找哥哥太久了……那就是他,我相信自己不會錯的。」
瑪格麗特的手指帶著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點了點熒的額頭,「我當然知道你會這麼說。」
如果不是知道這一點,她絕不會答應那個流浪武士的請求。
「總之,你給我記住了,就算你哥哥的事情是真的,他們也不一定完全可信,哦,對了——」
「要是那個什麼破哥哥已經忘掉了還有一個妹妹的話,揍他一頓,然後回來。」
瑪格麗特繼續淑女地用手指輕輕點她的額頭,「就當從沒有這個人。而這個世界沒有哥哥,姐姐倒是可以有一個,聽清楚了嗎?」
「瑪格麗特……」熒輕輕笑出聲來,抬手握住她的手指,「別擔心,我的拳頭打人可還是很痛的。」
「你清楚就好……」瑪格麗特反握住她的手,「那麼,走吧,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
天際拍賣場,第四層。
這裡是拍賣的主會場,因此,雖然說只是一層樓,卻有著數倍於其他樓層的高度。而這高度在一層之中又容納下了三層。
在第一層的角落裡,頗具隱蔽性的地方,就能發現通向二層和三層的樓梯。
這裡面的二層和三層全都是包間,一層是開放式座位。但是相互之間的間隔也很寬,整體來看,隱私保護還是做得蠻好的。
而最中間的平台,便是展示拍賣品的地方。
刻意避開了那些座位的光線,就全都集中在正中間的這平台之上。
天人五衰的首領,『神威』,也就是獵犬小隊的隊長,福地櫻痴,從拍賣會的入口平靜地走了進來,目光謹慎地掃著四周。
在這安靜的室內,清晰地響著類似於機括扣住的聲音。
福地櫻痴朝著聲源處前進,走到一半時,只聽見『哢』的一聲,仿佛是最後一塊零件被拼湊齊了似的,這聲音便停止了。
他遠遠地、在黑暗裡看著那個方向。
——『獵犬』這經過手術改造的身體有著過人的五感,夜視能力自然也不會差。
雖然是呆在黑暗裡,但那人大大方方地坐在原地,並沒有要躲藏的意思,福地櫻痴甚至能看見對方手裡隨意上下拋甩著的那把手木倉。
待到走得近了,青年的身形就變得更加明了。
他單手撐著腦袋,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拋著那把從來不在正式戰鬥中使用的手木倉,坐在松軟的座位裡,整個人一副閑適卻無聊到極點的樣子。
在看見來人時,青年便輕輕地勾了勾唇角,那雙滿含著戰意的水藍色眼眸,即使沒有高光,也亮晶晶的,顯得明亮而攝人。
「終於來了啊。」
達達利亞最後一次,穩穩地接住了那把手木倉,從座位裡起身,迎面朝著對方、步子閑散地走了過去。
手木倉被他隨手放在一邊的小桌上。
「我可是等你很久了,『神威』。」
水元素彙集而來,在他手中幻化成水藍色的長弓,弓臂看起來精致而華美。但在達達利亞手中,這顯然並不只是一件裝飾品而已。
「雖然這個世界的熱武器讓我很驚艷,但是新鮮勁過去以後,還是讓人很無聊的。」
達達利亞握著那把水弓,如臂使指地在手中隨意地轉了轉弓臂,隨後在笑意中高高抬起水弓,將弓弦拉滿——
「不過……唯有戰鬥,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的東西啊!」
福地櫻痴盯著他手中拉滿的水弓,速度極快地閃避開了那些滿是水元素的箭矢,不過即使如此,他身上的軍裝也被打濕了些許。
「你找老夫,總不會就是為了打這一架吧?」
福地櫻痴隨意地用手指揉了揉濕潤的衣袖,平靜地問道。
比起高智商、讓人猜不透的劇本組,熒用達達利亞馬甲將對方引過來的方法簡單粗暴得要命。
「福地櫻痴是神威,到拍賣會場來。」
一張小紙條,兩句話,就隨意地塞在了福地櫻痴所住房間的門縫裡。
作為『獵犬』的隊長,『突然出現特級咒靈』這樣的情況,即使有部下省心地全權處理了這些事情,他也必然不可能直接離開。
「老夫最開始以為,這是深淵教團、特級咒靈以及『天人五衰』裡那兩個不成器的部下,為提瓦特的人和老夫設下的圈套。」
「和青王見過那位雷電將軍以後,老夫又以為,這是提瓦特的你們,反過來給他們設下的圈套。」
福地櫻痴抬了抬手臂,手中的長刀還帶著刀鞘,橫放在身前,刀鞘帶著內裡的刀刃微微震了震,擋下了一枚水藍色箭矢。
「等到看見那張字條,老夫才驚覺,『原來這是針對身為神威的我的圈套』啊。」
「哈哈……」那把水弓再次在達達利亞手中轉過一圈,在這短暫的數支箭矢之中,兩人如同閑庭信步一般互相試探著。
試探著對方的能力、習慣的戰鬥節奏,以及許多別的、也許能在戰鬥中用上的信息。
達達利亞彎著眼睛笑著,但即使不看他的表情,也能清晰地從他滿是笑意的話語中聽出那種絕對的自信感。
「這就是為你而營造的、在戰鬥中奔赴死亡的地點,感覺怎麼樣?」
福地櫻痴也笑了笑,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年輕人,我很欣賞你的自信心。」
他微微頓了頓,繼續問道,「不過,老夫頗有些好奇,你是從哪裡知道老夫的身份的?」
「既然你想知道的話——」
兩人維持著現有的距離,在這黑漆漆的拍賣場之中,如同兩頭野獸一般,靜靜地盯著自己的獵物。
但是在這同時,他們的步調和話語,卻又驚人的、在某種程度上保持著一致,就連語氣也都閑聊似的差不多。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
「旅行者這樣說了,我就這樣信了。」
「也就只是這樣而已。」
第104章
咒靈死前留下的巨大破口不斷地朝裡灌著風,條野采菊逆著光走過來,軍裝的披風被這風帶得在空中不斷舞動。
他不動聲色地露著淡淡的笑容,抱著雙臂,一只手托著下顎,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看著白發紅瞳的少年、以及他身側的紅衣小女孩。
「條野先生有什麼事麼?」
楓原萬葉同他對視,兩人面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只是萬葉身上的氣質一如往昔,如同溫和的風一般,讓人提不起半點戒備之心。
當然,這些提不起戒備之心的人之中,並不包括條野采菊就是了。
倒不如說,正是楓原萬葉這樣獨特的氣質,和那聽風辨雨的能力,才更讓條野采菊下意識將他放到需要重點防備的那一欄中。
而到現在為止發生的——特級咒靈出現、拍賣場負責人跑路、拍賣會提前取消……等等,這一系列事情……都與『提瓦特』撇不開關系。
「那位『公子』閣下……」條野采菊露出沉吟神色,問道,「現在去哪裡了呢?」
「達達利亞嗎?」
傳入耳中的、少年的說話聲,一如既往地溫和平靜,微微帶著幾分笑意,正如同那和煦的風一般。
無論是從這話語聲之中,還是從『心聲』之中,條野采菊都聽不見半分有用的東西,他甚至都能用五感感知到的東西拼湊出對方那表情。
那種如風一般瀟灑平和,仿佛隨波逐流,但卻永遠堅定著內心的樣子。
「他……自然是去挑戰想要挑戰的強敵了。」
楓原萬葉輕輕嘆了口氣,似乎對同伴的選擇早有預料,卻依舊帶著滿含著無奈的笑容。
「強敵?」
擂缽街的『公子』閣下,從第一天出現就吸引了不少的眼球。算不上高調,也絕對算不上低調,是個特立獨行的人。
當然,也是天生就適合在混亂的擂缽街生存、扎根的戰士。
可控時能夠成為各方勢力手中的棋子,不可控時……一人便能掀翻整盤棋局。
如果提瓦特背後那個下棋的人……真的是旅行者,而條野采菊站在旅行者的角度來看的話——
即使『公子』是再好用的棋子,條野采菊也不認為,把他擺在毫無束縛的擂缽街,是個正確的選擇,因為不可控性太大。
然而,楓原萬葉卻將那樣略帶些奇怪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平靜卻認真地糾正著,「請不要用這樣失禮的想法來揣測旅行者,就如同風將你的心聲帶給我一般,旅行者的心聲也會隨著風傳到我的耳中。」
「萬葉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呀?達達利亞哥哥不是說他去干掉大壞蛋了嗎?」可莉扯扯他的衣袖,眨巴著眼睛搖了搖腦袋,「可莉聽不懂誒。」
「我們在說,旅行者和大家都是同伴,是平等的、互相理解和幫助的朋友。」
楓原萬葉一字一句、語氣耐心溫和地解釋完,輕柔地笑著問她,「可莉說對不對?」
「嗯嗯!就像榮譽騎士姐姐願意用整個的一天陪可莉去炸魚和冒險一樣,可莉也願意用好多好多的、整個的一天,陪榮譽騎士姐姐去炸魚!」
可莉猛地點頭。這些話語用天真不諳世事的童音說出來,再配上小女孩信誓旦旦的表情……
楓原萬葉的笑聲大了些許,隨後rua了rua她的小腦袋,說,「我們走吧,熒與那位瑪格麗特小姐,應該已經在約定的地方了,要是遲到了就不好了,可莉。」
這種被旁人聽見『心中所想』的感覺,條野采菊還是頭一次遇上,往日裡帶著笑容去探究別人內心的『無明之王』,在被探究了自己的內心後,將那股不爽感壓了下去。
「『人心』如果只是兩只耳朵便能聽清楚的……那你也太高傲了吧?」
條野采菊輕輕地笑了笑,如是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確實說得對……」楓原萬葉牽著可莉的手朝外走去,笑容依舊,「條野先生不是想知道那位『強敵』是誰嗎?正是傳聞中天人五衰的首領,『神威』。」
「當然,或許用另一個名字,您會更為耳熟一些。」
楓原萬葉那張笑臉沒有絲毫改變,卻輕而易舉讓人察覺到其中的深意——
「『獵犬』的隊長,軍方的高層……在政府、軍隊、甚至是民間,都頗有名望的公眾人物,大名鼎鼎的英雄——福地櫻痴。」
這句話剛說完,不等條野采菊做出回應,一高一矮並排的兩個身影便離去了。
這些劇本組都喜歡當謎語人,說一件事情能謎語來謎語去半天。
但是熒不喜歡。
而且,這樣把一個真實的、能夠經得起推敲。但又駭人聽聞的事實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熒還蠻好奇,他在走向最後相同的結果前,都會自己腦補出哪些奇奇怪怪的設定。
不過,現在顯然並不是好奇這件事情的時候。
楓原萬葉、熒,以及異能力的效果為風化的瑪格麗特,負責大範圍清理五層與四層之間的連接點。
而可莉與她的蹦蹦炸/彈,負責精准地炸掉由非時院的研究部門給出的具體點位——
蹦蹦炸/彈爆炸、風起之時,天際拍賣場就將從五層為截點,如同一根筷子一般被折斷成為兩半。
上半邊由於能源和動力限制,能堅持一個小時左右,Scepter4已經做好了救援的准備。
而下半邊,作為沒有能源的半邊……將帶著其中的『英雄』,沉入無比廣闊而深沉的海洋正中,成為海底無名的墓碑。
直到某一日,如同『鯨落』一般,被分解殆盡,墓碑連同其中的屍骨一起,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海洋』這巨大的墳墓之中。
所以,這場對戰……無論誰輸誰贏,結果都不會改變。
正如同爆炸根本無法炸斷的天際拍賣場,卻能被無處不去的和風摧毀一般。
強大的異能力者,從數萬米的高空、連帶著這特意為他而制作的墳墓,墜入三千米深的海洋之中……
自然的力量,在一些時刻……往往會比人類的力量,要強大得多、強大到人類無法抗衡的地步。
——
但這場戰鬥的輸贏,仍舊是有其意義的——
最開始的試探,就像是正式活動之前的熱身和預備運動一般,讓福地櫻痴和達達利亞同樣迅速地進入了狀態。
拍賣場之中的黑暗裡,兩人已經過了許多招。無論是試探還是用盡全力的攻擊——
招式真真假假,但同樣面對著戰鬥經驗無比豐富的對手。不管是誰,都已經緊繃著神經,沉浸在這場戰鬥之中了。
現在剩下的,全是戰士戰鬥的本能和對勝利的渴求。
黑暗之中,已經是邪眼解放狀態的達達利亞,與已經拔出了『神劍ㆍ雨御前』的福地櫻痴,在近身的瞬間過了一招。
達達利亞手中握著雷元素構成的紫色雙刃。身為戰士,優秀的預判和反應能力,讓他飛快地察覺到了穿越空間而來的劍刃,單手握著雷刃接下那劍刃的同時,隨手將另一柄雷刃朝著福地櫻痴的方向拋了出去。
元素力構成的武器與被福地櫻痴的異能力加持了百倍效能的武器相觸碰——
雨御前切開了達達利亞手中的雷刃。但雷光依舊縈繞著聚攏在一起,阻止著雨御前的前進,將原本應該如同切豆腐一般的過程變成了兩者之間的拉鋸戰。
而達達利亞反手拋出去的雷刃則是被福地櫻痴憑借手術改造過的身體素質徒手接住了,隨後雷刃只在他的手掌留下了一道細長的傷口,傷口冒著的血珠裡滿是雷元素力彙集形成的電流。
雨御前也終於切開了面前的阻礙,不過只在側腰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傷口,便被達達利亞避開了。
兩人同時見血,呼吸聲裡已經混雜著少許喘息——戰鬥也已經進行到了最為酣暢的一刻。
「你也是軍人吧?參與的戰場不會少。」
福地櫻痴垂下那只手,任由血液順著掌心滴答滴答地落到地面上,目光深深地望著他。
「的確……」達達利亞和他對視著,臉被面具遮擋住,看不出神情,而腰間冒出的血珠染紅了這套深色的制服。
於是仿佛能看見那雙水藍色的無高光雙眸也帶著滿是血腥味的笑,「如果非要說的話,身為愚人眾執行官末席,女王所指之處,就是我的戰場。」
「而在此之外,我很願意幫伙伴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忙——畢竟,就如同晚星一般,她總是能給我帶來很多驚喜。」
「比如說現在,她將我想要的『強敵』,送到了我的面前——」
「真羨慕啊……」福地櫻痴在軍裝之上蹭了蹭手掌掌心的血漬,血漬染在軍綠色大衣之上,干涸後便會變成黑漆漆的一片,「你還很年輕呢,新人……戰場可是格外殘酷的地方,在那裡,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活著』。」
「哈哈哈……」達達利亞似乎被他戳中了某處笑點,笑聲張狂而自信,他的手指觸碰了自己的傷口。
黑暗裡,又是在黑色的手套上,那紅色的血漬便格外的不顯眼起來。
而在他的笑聲中,年長的軍人自顧自地陳述著自己那與眾不同的理想——
「戰場之上……殺人的是我,下命令的是國家……而事到如今,一切都很清楚了,一切都是因為秩序的存在,都是因為國家的存在,才會有名為『戰爭』的地獄留存於世。」(1)
但他口中的新兵,在聽取他的言論後,只是格外認真地用手指捻了捻那血漬,輕輕嗤笑出聲。
「我的確算是個軍人,不過,更多的時候,我更願意被稱作是『戰士』。」
達達利亞平抬起雙手,四周的水元素和雷元素同時彙聚而來,水流從那雙線條流暢的長腿纏繞而上,電光從四周湧來,將這一片黑暗微微照亮。
「我眼中能夠稱作是『戰場』的地方,只是有強敵存在的地方。」
「戰士為了尋求不斷變強而向強敵發出挑戰,僅此而已。」
「哈哈……真是年輕的小鬼……」福地櫻痴笑得那兩撇胡子不斷地顫動,語氣裡卻不免帶上些許遺憾,「而老夫,已經沒有你這樣的朝氣了。」
黑暗裡,水光與電光交錯著照亮那張暗紅色的面具,仿佛能看見橘發青年滿是戰意的臉。與此同時在他身體外側又形成了一層護甲——
星空樣式的披風在黑暗的室內驟然展開,幽暗的光芒照亮著達達利亞的身周。
那一頭橘發全都被豎了起來,因為過度使用力量,發尾微微泛著白,暗紅色面具也徹底遮住了他的臉,數不盡的雷光閃爍著、同水流一起,纏繞在他的身周。
愚人眾執行官第十一席,『公子』的最強形態——
『魔王武裝』。
第105章
漆黑的室內被點綴了星光的夜幕照亮,那長長的披風在無風的室內、隨著公子的動作,格外飄逸的起伏著。
達達利亞高高抬起了手中的長柄武器,他的聲音隔著面具傳出來,便顯得沉悶沙啞了許多,似乎也能想像到、那張面具之下,被汗水微微。
浸濕的費角露出,以及撩起頭發後愈發顯得戰意濃厚的表情。
「你的實力值得認可。」
此刻的聲音,的確褪去了青年時期獨特的朝氣質感,從這仿佛被面具過濾了一遍的聲音之中,仿佛只能聽見他對於戰鬥的嚴肅和認真。
「但是,我並不同意你的看法一戰士沒有朝暮之分,只要有一顆不斷變強的心,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說話間,他手中的長柄武器周圍已經繞上了一圈閃爍的電光,這電光遠遠地照亮了一路黑暗,連接著福地櫻痴身周的那個雷屬性光圈。
福地櫻痴手上的傷口帶來的唯一缺陷一一便是那印入身體的雷屬性印記。
「而你……」達達利亞微微頓了一下,似乎將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扯了扯,要是能隔著面具透視的話,或許能看見那雙狐狸眼彎起來時的不屑模樣,「只是不夠堅定而已。」
那把似乎也被星光浸染的長柄武器,帶著閃爍的雷光從空中猛然落下,瞬息之間,雷光將整個大廳照亮,這一瞬明亮得似乎連拍賣場的中心,都從正中央那個拍賣台上,挪到了福地櫻痴的位置一般。
福地櫻痴很快便意識到了這個有微弱電流亂竄的雷屬性光圈,是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的,想要逃脫的話,而唯一的時機便是那簇雷光落下的這一刻,光圈的散開和攻擊的到來之間存在一定的時間差。
但是,即便是以獵犬經過手術改造的身體素質,也沒辦法在被標記的前提下,以絕對的反應能力和速度將這雷光徹底躲開。
而在他閃躲著離開這雷光的中心地帶的同時,那柄長/槍再次一揚一幾道水刃便又以絕佳的經驗判斷,封鎖了他全部的閃避點。
先後吃下雷光和水刃的攻擊,雷屬性標記散去,水屬性標記便很快再次浮現了。
與此同時,福地櫻痴手中的那把雨御前,也穿過了這十幾米的。
空間,直直地刺入達達利亞的身體。
一作為兩個同樣高攻低防的人之間的戰鬥,這場戰鬥更像是一場消耗戰,輸贏的重點在於誰會先消耗完『彈藥』,以及誰的『彈藥』先讓對方耗盡生命值倒下。
因此,現在的情況則更像是兩個『移動炮台』的對轟。
所以在水屬性標記做上的那一刻,達達利亞手中的長/槍就在瞬間由水/雷元素重組成為一把弓。
這把弓有凸起的尖刺,線條流暢而簡潔,在達達利亞手中被拉滿時,水元素彙集而來,卻沒有形成箭矢,只是藍汪汪的一片,能感受到太多、太多的水元素。
那張暗紅色的面具,將他的神情全然遮住了。但福地櫻痴仍舊認為,即使能看見,那張臉上也只會有被痛苦激發而出的戰意和絕對集中的注意力。
公子是絕對的戰士。
或許也只是對他而言,戰士沒有朝暮之分,一顆想要變強的心足矣。
所以,這樣以傷換傷、比拼身體素質和攻擊強度的策略……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呢?
福地櫻痴能明顯感受到對方在使用魔王武裝後,身體變得虛弱許多,這樣的透支的確要等到公子解除魔王武裝後才會體現出來。
但是生命值已經抽取,鎧甲防御再高,也只是鎧甲,只要能夠穿透,內裡的防御就不值一提。
所以,應該是對他有利的才對。
福地櫻痴那把穿越空間而來的雨御前,在對方的身體裡橫轉一。
圈,似乎都能聽見血肉的攪動聲似的,隨後直接拔了出來。
能聽見達達利亞發出了一聲微弱的痛呼。但他手中的動作卻絲毫沒有變形,也沒有變得緩慢。
巨大的水藍色鯨魚從面探出了頭,由水屬性標記指引著,鯨魚的。
目標很快鎖定一一
在魔王武裝加成之下,這只鯨魚給人的感覺變得更加嚇人起來,那。
藍汪汪的顏色和室內逐漸濃厚起來的水汽,都讓人十分心驚。
與此同時,那把漂亮的弓在瞬時又變幻為長柄武器的模樣,一揚手,便是數道雷刃,朝著福地櫻痴攻擊而來。
而福地櫻痴的身體還在受方レ的水、雷元素的感電影響,那種從身體各處傳遞而來的酥麻感,從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的行動。
不過,既然對手都能持下來…….他要是撐不下來,豈不是太丟臉了。
福地櫻痴這樣想著,大笑一聲,雨御前回收,這把時空劍在他手裡閃爍著寒芒,被異能力加持到百倍的性能使得這把劍能夠接連抗下那些飛來的雷刃。
雙方的意志力,都在變得更強。
與此同時,炸彈和風場也已經准備好了。
瑪格麗特注視著熒蓄勢待發的背影,微微閉了閉眼睛,異能力的光。
圈在她身側環繞,異能力飄發動一。
風化效果在天際拍賣場的第五層展開。
熒手中的風元素力逐漸蓄積,一道龍卷風似的風場,從她手中飛旋而出,在熒使用元素爆發的時候,楓原萬葉手中的那柄刀也拔出了,流風秋野領域展開。
在阿貝多出品的能力放大器下,這些元素爆發效果以及異能力效果都得到了極大的增強。但是依然還是需要再到其他地方去釋放風元素的元素爆發。
而風化的能力作用則覆蓋了全場。因此,熒回眸,最後朝著瑪格麗特安慰似的笑了笑,看著對方回到安全的六樓。
六樓上,浣熊卡爾和愛倫坡齊齊探出了頭,便看見了金發少女那個
帶著分別意味的笑容。
一一再見……
她好像是這樣說著吧。
注視著金發少女毫不猶豫地轉身,朝風場之內衝過去的身影,愛倫
坡這樣想到。
加持了風化能力的風場是絕對的死亡區,即使熒的動作再靈敏、身。
手再敏捷,身上也不免掛了許多傷口。
她與萬葉馬甲,同時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預設點位而去,可莉馬甲則在底下的樓層,做好了引爆炸/彈的准備。
而Scepter4也正乘坐著執行公務的飛機,准備去往海洋的中心。「室長,天際拍賣場已經到達預設點位。」
伏見猿比古依舊以一副加班後的難看表情工作著一用吐槽式的話
語來描述這表情的話,大概就是皺起的眉毛都快把蒼蠅夾死了。
宗像禮司沒有回復,而是透過飛機的舷窗,看向了天際拍賣場的方向。
預設點位風場布置完畢,使用在天際拍賣場二樓的可莉馬甲引爆了蹦蹦炸/彈,熒便同時回收了楓原萬葉和可莉馬甲。
而她的本體,則是在爆炸前,便跳下了最開始被末廣鐵腸廢掉的那個電梯井,滑向了最底層。
爆炸和風場同時作用,承重支柱等等連接物很快被外力摧毀,天際拍賣場分成了兩部分,上下都在發生著劇烈的搖晃和震動,耳膜仿佛都要被震破了似的。
熒捂住耳朵,在這座拍賣場和自己的身體同時開始不穩定地歪歪扭扭起來之時,准確找到了著力點,將自己固定在不容易被亂飛的其他物體砸中的角落裡,緊緊貼著牆面。
加速下落的感覺容易使人心跳加速失衡。
熒深吸一①氣,貼著牆壁閉上眼睛,等待著最後一個馬甲需要處理的事件結束。
拍賣會場內部,達達利亞似乎對著突如其來的劇烈搖晃接受良好,並有提前的准備,但福地櫻痴可並沒有。
這種高強度對決之間的勝負本來就在毫釐之間,劇烈的晃動使得他。
的重心在那一瞬間便不穩定了下來,在水藍色鯨魚跟著他的方向手動調整位置翻身之後,他硬生生接下了一整個星海游鯨。
福地櫻痴吐了一大口血出來,隨後那具身體似乎便軟了下去。
隨著這座墜落的墳墓,狠狠砸在了牆面之上。不過,他手中那把雨御前的劍刃,卻悄然消失了。
一作為福地櫻痴最後的底牌,這把神劍回到了十幾秒之前,達達
利亞剛剛拉開弓弦的那一刻。
朝著他的雙手斜斬而來。
這劍刃出現的時機極為突然,即使以達達利亞從無數次戰鬥中鍛煉。
出來的反應能力,也不免顯得稍微有些慢一。
但即使如此,以一個戰士的素養,他也沒有著急、慌忙地做出下意識的反應,而是身體不動,手臂瞬間朝上抬,巨大的水藍色鯨魚沒有像上一次探頭出來,取而代之的是藍汪汪的水滴,如同暴雨一般瞬時落下,帶著堪比箭矢的鋒利。
或許用箭如雨下來形容更為合適一樣。
而那柄突然出現的雨御前,從他的雙臂下方穿刺而過,帶起大。
片的血花,同時將他攻擊的動作帶得變了形。
但是這暴雨的覆蓋範圍很大,即使他的動作變形導致攻擊落點出現了一定的差異,如期發生爆炸也使得福地櫻痴的重心不穩,閃避失效,他依然全程處於這攻擊範圍之內。
渾身被箭雨穿刺,血液從一些較為脆弱的部位湧出,水元素的陰寒之氣瞬時穿透全身,一股無力感瞬時讓福地櫻痴的四肢發軟。
與此同時,天際拍賣場的下半部分,帶著他不斷地朝下墜落,在這墜落過程之中,想要保持重心平穩實在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更不用說他這具被水元素侵蝕的身體了。
福地櫻痴大笑幾聲一み
「哈哈,幫那個旅行者,原來能讓你賭上性命嗎?現在可是要和老夫一起葬身海底了啊。」
「追求戰鬥和變強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力量用盡,魔王武裝解除,達達利亞的發絲柔順地從臉頰旁落下,被水珠沾濕後貼在臉頰兩側,青年那雙無高光的眼眸依舊如故,帶著對
戰鬥永不停止的追求。
那雙被雨御前斬斷了一半的手無力垂落,讓他此時的狀態更加狼狽起來。
「但是,凡是不能讓我死亡的,都將讓我變得更加強大一……」
達達利亞的臉上,一如既往地露出那樣爽朗而自信的笑容。
「即使是能夠穿越到過去,從而斬斷落敗原因的神劍,我也絕不允許,它奪走屬於我的勝利。」
他並沒有露出多麼瘋狂的意味。
笑容也好、說話也好,即使再如何狼狽,都還是平常的模樣。正因為如此,才從這平靜之中,汲取到其中的信息一。
這只是公子數不清的戰鬥之中的一場。
他認真地對待著自己的每一場戰鬥,相對的,每一場戰鬥對於他而。
言,都只是這其中平平無奇的一場罷了。
戰鬥,然後勝利,走向下一場戰鬥。
或是,戰鬥,然後失敗,吸取教訓、變得更強,再走向下一場戰鬥。
只有死亡能終止戰士走向戰鬥的步伐。
不過,在這一刻,他平靜的笑容逐漸變得溫和起來,語氣也收斂了
那些在戰鬥中展露的鋒芒。
在墜落之中,阿賈克斯微微笑了笑,說道,「啊,伙伴……終於來接我了嗎?」
仿佛開玩笑似的,那雙狐狸似的眼眸露出些許委屈神色一「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伙伴。」
於是,在福地櫻痴眼前,公子的身影化作細微的水藍色光點,四散著、消散開來。
馬甲愚人眾第十一席執行官ㆍ公子契合度未知,是否確認回收。
世界拯救進度100%/100%,是否確認脫離異世界?熒點下了兩個確認的按鈕。
她的意識陷入短暫的茫然之中,隨後仿佛感覺自己躺在某處、睡了很久很久似的。
熒努力地、睜開了眼睛。
即使在這一瞬間,熒也依舊有些茫然。
不過,深淵的王子殿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妹妹一「熒,我好想你。」
遙遠的異世界,純潔的白色雪花落下。曾經有位旅行者,悄悄地來過了這個世界。
白色的雪花落在正准備回家的偵探頭頂,小浣熊輕輕地『啾啾』了兩聲……
西格瑪站在貧民窟的孤兒院裡,正和那位夏目老師商議著什麼,他突然發現了什麼,話語聲突然斷了,沉默地望向了窗外。
吠舞羅的大門被推開,手裡拿著相機的十束多多良朝身後的人招手。
「下雪了誒!安娜,快來看,是初雪哦!」
紅色的女孩子捧著手中的玻璃珠,語氣沒什麼起伏地說道:「可莉,到家了。」
「啊,這樣嗎?」十束多多良臉上的笑容微微擴大了,「這樣的話,也與家人團圓了吧?真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
有什麼想看的番外評論留,我挑有感覺的寫。非常謝謝大家的支持!
下一本《提瓦特幼崽養成實錄》戳專欄可見,感興趣的小天使點個預收吧!
要是感覺作者文風還比較合胃口的話也點個作收吧,誒嘿!希望我們還能再見w……
第106章 番外一
「……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雪山的營地裡, 溫暖的火苗朝上竄著,阿貝多那張平靜的臉頰被照得明明滅滅,他手上握著一支筆, 沙沙地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沒有, 阿貝多的藥劑很棒,」熒坐在火堆旁,格外乖巧地說道,「已經沒有躺了很久、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了。」
「嗯, 」阿貝多停下筆,抬起眼眸看了看她, 「那就好。」
少女那雙金色眼眸剛剛哭得眼淚汪汪,現在都還能看見隱約的紅腫跡像。
他拿著手中的紙筆, 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怎麼了嗎?」熒朝火堆旁縮了縮, 下意識把自己團得緊了一點,「……阿貝多?」
「熒,雖然猜到了事實……」阿貝多微微一頓, 「不過,為了實驗數據的准確性, 我還是希望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他手裡握著筆, 曲起的指節微微抵著下巴,一副沉浸在實驗裡的樣子, 「我個人認為, 『哭泣』並非是我的藥劑的副作用,而是在見到哥哥以後, 你積壓的個人情緒爆發, 所導致的……」
熒聽了前半句話, 目光微微心虛地飄向了營地的入口, 一個身影正抱著什麼東西回來,於是方才還在心虛的她瞬時像炸了毛一樣,直接反駁道,「……才不是!」
阿貝多的沉浸模式被她打斷,抬眸看了看走進來的那位,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沒再發問。
只是,他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塗改了一下,添加了幾行新的內容——
『身體恢復藥劑:主要效果作用正常,副作用疑似使人哭泣……』
「哭泣」兩個字被塗抹掉了,取而代之的話是——
『以拙劣的演技,掩蓋一些情緒上的波動。』
「什麼『才不是』?」空帶著一些找到的食材以及兩捆用來燒火的干柴,從營地門口走了進來。
見營地裡只有蒙德城的那位煉金術士和妹妹,他放下東西,問道,「熒,派蒙呢?」
「派蒙很想吃獵鹿人的甜甜花釀雞,」熒忽視了他的第一個問題,回答道,「就跟來給阿貝多送藥劑材料的砂糖一起去蒙德城了。」
「旅行者的身體雖然在喝過恢復藥劑後、各項指標正常,但是她前段時間的精神耗費過大,身體也一直躺著沒有活動,都處於虛弱狀態之中,需要細心的照顧和調理……」
阿貝多收起了筆記本,繼續解釋道,「砂糖幫我帶來的藥劑材料,正是用於後續恢復的。」
空輕輕嘆了口氣,像是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的樣子,「熒,我帶了冷鮮肉回來,做稠汁蔬菜燉肉可以嗎?暖和一下身體。」
熒縮了縮,下巴搭在自己的膝蓋上,蜷成一小團,安安靜靜地說道,「……我不挑食。」
空把手放在火堆上考得暖和了,輕輕放在她的額邊。
熒嚇了一跳,朝後躲了躲,眼睛盯著他的手,「……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想用手背試試溫度,怕你生病。」
空的手重新放在妹妹的額頭上,熒沒再躲開,只是身體微微僵了僵。
「晚上就吃稠汁蔬菜燉肉吧,」他微微朝妹妹笑了笑,用著像是以前一起旅行時哄妹妹一樣的溫柔語氣,繼續說道,「在雪山,一碗能暖和很久……等到身體好起來,熒想吃什麼,我都可以做,好不好?」
「嗯。」熒答應著,微微別開了臉。
火堆上煨著的湯很快咕嘟咕嘟起來,熒喝上了第一碗,隨後,空把一張散著熱氣的毛巾遞給她,「敷一下吧,眼睛稍微有些腫起來了。」
不知不覺過上了廢物般的生活的某位旅行者,將喝完湯的碗遞了回去,接過了毛巾覆在那雙哭過的眼睛上。
吃飽喝足,她的意識開始有些迷迷糊糊,像是要陷入沉睡了一般,但還是能感受到阿貝多的實驗台上傳來的微弱光暈,混著火光溫暖的顏色。
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暖意,仿佛悄然舔舐上了她的臉頰。
有人輕輕取走了她眼上已經涼掉的毛巾,隔著溫暖的手掌,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那樣熟悉又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訴說著什麼——
「……妹妹朝我哭的時候,我覺得心都要碎掉了。」
「其實,我覺得她第一反應應該是要給我一拳的,但是當妹妹第一反應抱緊我的時候,我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的眼淚流下來,我就覺得我的心像是玻璃一樣被拍碎了,淚花落在我的衣服上,就好像是我的心碎成玻璃渣掉在地上一樣悄無聲息……」
「……的確,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旅行者哭,」阿貝多整理著實驗器具,以一種平靜的語氣,同某位深淵的王子殿下,交流著作為哥哥的想法,「可莉露出要哭了的表情時,即使知道關禁閉是對的,我也會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更何況,不管從哪方面看,做錯事的人都是你。」
阿貝多繼續用那樣淡淡的語氣說道,「以我的理解,旅行者想要表達的是,她覺得委屈了。」
——被哥哥莫名奇妙地丟下。獨自一人的旅途,不管再怎麼堅強,總也會有小小的、點點滴滴的委屈堆積起來。
可能是不小心磕破了哪裡,可能是忙碌一天才賺到了一點點的報酬,又可能……只是在某個瞬間,或許是看著達達利亞對托克、或許又是看著阿貝多對可莉——
猛然間溢湧出來的思念,就會將她瞬間壓垮。
但是旅行者是個堅強的人。
所以一切敏感的心思,全都壓在平靜得毫無波瀾的冰面之下。
所以,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就讓那個好像永遠堅強的旅行者,壓根忍不住地流了眼淚。
空注視著妹妹枕著自己的手臂、安靜入睡的表情,許久,他仿佛才從什麼地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低低地說道,「我……知道。」
熒是被紅紅的、燙燙的女孩子拱醒的。
「榮譽騎士姐姐!再不起床就要變成小豬了!」
小太陽的聲音溫暖又可愛,熒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另一只手卻好像也被毛絨絨包裹了似的——
雷澤蹲在她身側另一邊,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銀白色的頭發炸了毛,顯得毛絨絨的,正在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把腦袋朝她手心拱。
「盧皮卡,味道,沒變,虛弱了,吃肉。」
見她醒了,雷澤格外認真地把今早剛狩獵來的新鮮獸肉推向了熒,呆呆地朝她搖了搖頭,「土豆餅,不行。」
「吃肉,變強壯,一起,狩獵。」
感覺自己剛醒過來就被毛絨絨治愈了的熒有些哭笑不得,「嗯,非常感謝雷澤送我的土豆餅,我覺得很好吃哦。」
小狼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起來,仿佛有看不見的尾巴也搖晃了起來,眼巴巴地把腦袋湊了過來,繼續盯著她,「盧皮卡,喜歡,摸頭,給你、摸。」
「可莉也喜歡榮譽騎士姐姐!」
熒被頗有活力的小太陽抱住了腰,火系神之眼的熱量從小太陽身上傳遞過來,將她包裹起來、變得暖洋洋的。
「今天一起出去玩吧!」可莉高興地提議道,「不要在雪山,雪山好冷,也不要去炸魚,可莉被關禁閉了,就不能陪榮譽騎士姐姐了!」
說道這裡,小家伙陷入了沉思,「唔……那去做什麼好呢?」
雷澤干巴巴地說道,「吃肉,強大,狩獵。」
「可是,那就像是炸魚是可莉喜歡做的事情一樣,是雷澤喜歡的事情,不是榮譽騎士姐姐喜歡的事情!」
雷澤沉思了幾秒,再次把腦袋湊到了熒的手邊,乖乖地看著她,「盧皮卡,摸頭,開心。」
某個喜歡rua毛絨絨的旅行者陷入了沉思:……
「嗚嗚……阿貝多哥哥第一次拜托可莉做事情,可莉就要做不到了嗎……」
可莉的呆毛耷拉了下來,眉眼都寫滿了沮喪,顯然對「摸摸頭」的活動並不是很滿意。
「嗯?那阿貝多哥哥去哪裡了?」
熒稍微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邊挼了挼小狼的腦袋,一邊問道。
「阿貝多哥哥去璃月了,唔……」可莉努力沉思著,把大人臨走前交代的話努力重述了一遍。
「不是很擅長做身體恢復類的藥劑……所以去璃月和白……白什麼來著……唔,總之就是白色的竹子先生!交流……交流藥劑制作……嗯,所以拜托可莉來照顧榮譽騎士姐姐!」
熒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問道,「可莉和雷澤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和我長得很像的、金色頭發的……」
她的語氣突然一頓。
「熒醒了嗎?」
空帶著食材進來,撥動了兩下柴火,讓火焰變得明亮、溫暖了許多。
「早餐我做了……」
他微微頓了頓,只是被妹妹以那樣的神情看了看,便將下半句話咽進了嗓子眼。
「熒。」
空走過來,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
少女垂下眼眸,耳畔的羽毛發飾卻微微翹起。
「對不起,我不會再不告而別了,請再相信哥哥一次吧?」
第107章 番外二
「咦, 這條路上的丘丘人,都不見了呢。」
派蒙在空中打了個圈,繼續說道, 「好奇怪啊,之前做委托送貨物的時候,明明還有許多來攔路的……」
熒顛了顛手裡解決完委托拿到的摩拉, 金幣在袋子裡互相碰撞時發出的響聲成功地讓某位貧窮的旅行者眉眼松活了許多。
「這樣挺好的。」
熒找了找最後一個日常委托『邪惡的擴張』的位置,在心裡算了算時間。
「的確, 原來的『安全運輸法則』,是旅行者最討厭的委托了呢。」
派蒙點了點頭, 緊接著說道, 「做完最後一個委托, 還有好多時間呢, 旅行者也已經很久沒有吃到提瓦特的菜了, 所以我們一會兒去找香菱吧!」
「想吃東西的是派蒙吧?」
「可是,熒你真的不想念香菱的手藝嗎!」
派蒙握緊拳頭,湊到熒的面前,「為了熒, 我都在蒙德呆了好久好久了,獵鹿人的餐點早就吃膩了, 去璃月的話,熒也可以去見見璃月的其他伙伴嘛。」
「昨天在獵鹿人請莫娜吃飯的時候,派蒙可不是這樣的。」
熒滿意地把摩拉口袋收了起來,朝著最後一個委托地點而去。蒙德的風溫柔地吹拂而過, 撩起少女頰邊的金發和羽毛發飾。
「哼!就是想吃香菱做的璃月菜了嘛!」
派蒙追了上來, 在她面前狠狠跺腳。
「阿貝多做的黃油煎魚也很好吃, 」熒給出了另一個選擇, 「做完委托,先帶著塞西莉亞花,去拜訪阿貝多吧。」
「也是,這次的事情,基本上全都是靠萬能的阿貝多老師解決掉的呢,」派蒙點了點頭,「是應該好好謝謝他才對——」
說到這裡,派蒙叉了腰,「哼哼」兩聲,露出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不過,旅行者,你只送花嗎?怎麼不請客吃飯了?」
熒面無表情,「這個問題,應該要問,把我之前做委托好不容易攢下來的摩拉,全都吃掉了的派蒙吧?」
派蒙微微瞪大眼睛,然後心虛地飄開了,「可是,可是我也有好好幫忙的吧?總之,如果是旅行者送的花的話,阿貝多一定會喜歡的!璃月有句古話,叫做禮輕情意重。嗯……對,就是這樣的!」
於是,在看著火深淵法師自己位移到河中央,把自己淹死了以後,熒撿了地脈的樹枝,又領取了委托獎勵。
一邊領獎勵,熒一邊小聲碎碎念吐槽了一句,「真是的,笨蛋哥哥。」
——作為深淵的王子殿下,失蹤了數日後,空終究還是回去了,只是走之前再三交代,讓妹妹要好好照顧自己。
而還在重新適應旅行者生活的熒很快發現,丘丘人和深淵法師,都開始繞著自己走了。
「大惡人」熒在這幾天狂接委托,靠著欺負丘丘人和深淵法師,總算是攢下了一點家當。
於是,熒把拜訪伙伴們的日程提了上來。
當然,主要是因為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再晚下去的話……
熒覺得自己可能就真的要體會阿貝多所說的「從蒙德哄到稻妻」了。
她帶著小心保護好的塞西莉亞花到雪山營地裡時,阿貝多還在研究之前的藥劑配方。
少年的眉眼在營地裡柔和的光暈下,沉澱出一種優雅且穩重的氣質來。
他微微皺著眉,沉浸在思索中許久,才發現了離開沒幾日,就又回來了的旅行者。
「……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
阿貝多仔細打量著將雙手背在身後的旅行者,眉眼間蹙起的部分似乎下意識地松開了,冰冷的空氣中似乎傳來什麼花香的味道。
「沒有,」熒搖了搖頭,站在營地的入口朝裡看著,稍微有些猶豫的樣子,「我們……好像打擾了阿貝多的實驗?」
「沒關系,」阿貝多簡單收拾了手上的實驗器具,平靜地說道,「花費在你身上的時間,都是有意義的。」
「外面好冷啊,旅行者,我們快進去吧!」
小小的漂浮物從微微怔住的旅行者身邊飄了進來,朝火堆晃了過去。
熒還沒說些什麼,阿貝多便提醒道,「的確,你的身體還處於恢復期,應該多注意一點……我來燒點熱水,喝下暖暖身體吧。」
「誒,」熒跟著派蒙走了進來,「不用麻煩了,阿貝多,我……」
「上次為可莉准備了甜花蜜,」阿貝多從櫃子裡找出一小罐花蜜來,將水放到火堆上燒熱,「我記得,你也喜歡吃甜。」
旅行者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她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將那幾株塞西莉亞花拿出來,就不敢再拿出來了。
——畢竟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是覺得和阿貝多很搭而已。
『名字與外形同樣美麗的花朵,只生長在清冷而風急的高處,如同浪子一樣真心難以觸碰。』(1)
就像是獨自居住在寒冷的雪山之中、沉浸於實驗和畫畫裡,似乎對著任何人、都是一樣不冷不熱的阿貝多一般。
即使旅行者能感受到對方的『真心』,懷抱著對他的信任,也不妨礙旅行者認為,雖然並非浪子,這位白堊之子,也確實如同塞西莉亞花一般,讓人覺得難以觸碰。
熒覺得,對方最為接近人群的時候,大概就是為可莉收拾殘局的時候了吧?
『不過……』
熒深吸了一口氣,拿出那束純潔的白色花朵,遞到他的手邊。
『對於旅行者而言,阿貝多也是重要的伙伴呢。』
「是我才去摘星崖摘的,新鮮的塞西莉亞花……覺得和阿貝多很像,所以……」
阿貝多微微愣了愣,放下手裡的小罐子,認真地接了過來,「謝謝,我確實很喜歡。」
他微微頓了頓,說道,「熒有什麼需要拜托我的事情嗎?」
才松下一口氣的某位旅行者被這句話一驚,嚇得猛地咳嗽了起來,慌忙地擺手道,「沒有,我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吧?每次都來找阿貝多幫忙什麼的……」
「這樣很好,」阿貝多那雙藍眸看向她,微微彎了彎,以一種格外認真的語氣說道,「我很高興、你這樣信任我。」
於是,原本是來向阿貝多表達感謝的旅行者,最後卻喝了對方親手泡的花蜜水,又吃了對方親手做的黃油煎魚,終於才從雪山上下來了。
「蜜水好甜,好好喝,魚肉也很好吃!」派蒙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旅行者,我們下次也來給阿貝多送花吧!」
熒叉腰,瞪她一眼,「派蒙就知道吃。」
在旅行者和她的小漂浮物同伴身後,雪山溫暖的營地之中。
火堆劈啪作響,旁邊支著畫架,畫架前的桌面上,花瓶裡插著幾株白色的花。
第108章 番外三(上)
璃月港內。
熒來到往生堂時, 剛剛要到午飯時間,不過卻沒看見往生堂的客卿先生。
「咦,是旅行者呀, 」胡桃倒是和她迎面遇上了, 「怎麼樣?異世界好玩嗎?你怎麼能沒抽到我呢?」
少女叉著腰, 把臉頰湊到熒的臉側,眼瞳中梅花形狀的標記顯得閃閃發亮,「異世界的往生堂分部,想必格外有趣吧?」
「有不有趣沒試過。」
旅行者顯然對這位同伴的舉動已經格外熟悉了, 將早就准備好、從別處折來的梅枝遞給她, 「但生意一定會不錯。」
「那你可叫本堂主更向往了, 」胡桃接過梅枝,語氣一轉, 將手搭上熒的肩膀, 笑容擴大了起來,「哎呀,這可該怎麼辦呢?」
派蒙叉著腰從熒身邊飄到她眼前, 「胡桃!別自顧自地忽略掉派蒙啊喂!」
胡桃攬著熒的肩膀,探出手來拽了拽派蒙的披風,「蕪湖, 派蒙,你的披風這是被掛了個大洞啊, 嘖嘖, 真大啊。」
「誒……?沒有吧。」
派蒙追著披風、繞著自己轉了好幾圈,才反應過來什麼, 狠狠地跺了跺腳, 雙手狠狠握成拳頭, 大叫道,「胡桃!」
熒稍稍嘆了口氣,側眸便看見梅花瞳的少女笑得古靈精怪,還朝著派蒙吐了吐舌頭。
小漂浮物叫得更起勁了,一邊還在空中更加用力地跺腳,「胡桃!」
在話題偏移到徹底不對勁的地方之前,旅行者對剛剛才小小的惡作劇了一下的往生堂堂主說道,「想找鐘離先生。」
「哦?」胡桃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來幫他平賬的嗎?等等啊,我這就去找賬本——」
「胡桃……等等,不是……」這下連旅行者也沒辦法保持平靜了,反手拉住了她,「你不要讓我交摩拉啊,我什麼都能辦到,就是沒有摩拉!」
「這可是你說的哦,旅行者——」
胡桃那雙梅花瞳裡的笑意,看起來便察覺出十分的不懷好意,即便是旅行者,也不知道她到底憋了些什麼壞主意,「什麼都能辦到,本堂主可是記下了哦。」
「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本堂主這就告訴你鐘離先生的去處,旅行者到時候可別食言哦。」
一只小幽靈順著少女染成黑色的指甲纏繞上熒的指尖,傳遞來令人頗感不適的幽冷氣息,熒連忙點了點頭,「胡桃拜托的話,我會努力幫忙的。」
「好啦,雲瀚社的雲先生今天在和裕茶館唱戲,」胡桃暗示性地說了一句,便收回了那只小幽靈,活潑地朝她揮了揮手裡的梅枝,「本堂主還有事,就先走啦!」
熒揮了揮手,算是對對方的回應,等到少女的背影遠去,她才輕輕松了口氣。
連鐘離先生都說「應付不來」的胡桃,旅行者也應付不來,就不算是什麼丟臉的事了吧?
這樣想著,熒同派蒙來到和裕茶館附近時,便正好遇到聽完戲出來的鐘離先生。
鐘離先生一如往昔,單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放在下顎,看表情,似乎還沉浸在戲曲的余韻之中,直到與旅行者面對面,才察覺到了什麼。
那雙鎏金色眼眸仔細打量了旅行者一番,他才略微點了點頭,道,「看來蒙德城的首席煉金術士並非虛名,旅者身體已無大礙,此行尋我,可有何事?」
「我們找你好久啦,」派蒙從旅行者身側飄了出來,雙手抱在胸口前,「聽完戲,接下來不會是准備繼續摸魚吧?胡桃可是都去工作了!」
「接下來要做什麼……」鐘離理所當然地回答道,「自然是要看旅者尋我何事了。」
熒與對方對視幾秒,在那雙似乎能隱約看見岩元素印記的金色瞳孔注視之下,莫名緊張了起來,道,「快到飯點了,鐘離先生,我們去萬民堂吧?」
鐘離收回視線,似乎是沉吟了幾秒,便輕輕點了點頭,道,「也可。」
香菱並不在萬民堂,聽卯師傅說,是去輕策莊采鮮筍了。
熒不怎麼餓,倒是派蒙,明明才從阿貝多那裡吃飽了出來,卻又一直停不下口,認真地吃著飯菜。
於是,飯桌上便只有熒吃東西吃得心不在焉的樣子,統共也沒吃幾口。
於是,鐘離用茶水清了清口,關切地問道,「旅者今日胃口不佳?不如來些清淡口味的,卯師傅所做龍須面便不錯,高湯為底,鮮香可口,清淡而不寡淡。」
見熒沒有說話,他便又推薦了別的口味,「此外,松鼠魚外脆內酥,淋上酸甜開胃的番茄汁,也是極佳的選擇。」
熒連忙搖頭,「這些菜就夠吃了,我不餓的,別浪費……」
「若是囊中羞澀,讓卯師傅記在往生堂的賬上便是,」鐘離露出不怎麼贊同的表情,「你也並非幼童,怎不知三餐之重,身體才是本錢,摩拉何時都可再掙。」
「不是啦!」派蒙咽下一塊麻辣鮮香的水煮魚,從吃飯中騰出嘴來,習慣性地替熒解釋著,「旅行者大約是在阿貝多那裡吃多了吧?阿貝多做的黃油煎魚是真的很好吃!」
「……原來如此,」鐘離面色不變,輕輕放下手中清口的茶杯,杯底落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那麼如此著急找我,想必是有事要說了。」
「旅者有何事?可仔細說來聽聽,今日我也並無其他事項,我們可以慢慢解決。」
旅行者陷入沉默,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就是、就是想謝謝先生送的磐岩結綠,太貴重了,所以帶它來還給您……」
熒莫名說得越來越沒底氣,派蒙倒是吃得開心極了,她悄悄瞪了一眼派蒙,就看見先生那黑色手套包裹下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二手中的茶杯。
「你拿著便好,不必在意,此物於我……早已經無用了。」
鐘離喝了一小口茶,簡單地回答道。
「喲,伙伴!」
就在熒正思索著如何回答時,大街上達達利亞恰好也發現了兩人一漂浮物的身影,走進了萬民堂,「鐘離先生也在啊。」
熒還想說點什麼,卻被熱情洋溢的至冬國執行官打斷了。
「說起來,我也有去雪山看過你,伙伴,你真是太帥了。」
達達利亞面上帶著笑,自然地在熒身側坐下,「果然,伙伴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下午應該沒事吧?我們可以去切磋一二,你的身體可需要鍛煉一二才行,放心吧伙伴,我會掌握好分寸的。」
「等到夜晚,我們可以去新月軒或是琉璃亭,聽說又上了新的菜式,明日天光正好的話,『死兆星號』便也到港,香菱的鮮筍也采完,又可叫上萬葉和香菱,一起去蒙德找到班尼特,隨後去哪裡冒險,便都看伙伴你的心情了。」
「怎麼樣,伙伴?」
愚人眾的『公子』閣下單手撐著腦袋,側過眼眸看人的樣子溫柔又陽光,話裡話外也都是體貼,屬實是讓人難以拒絕。
熒卻悄悄瞟了眼對面的鐘離先生的表情,只見他平靜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眸看著熒說道。
「我雖還有些事情,想要拜托旅者,不過你若是有事,便隨『公子』去吧……下次再說便是。」
「伙伴,那我們走吧?」
達達利亞彎起那雙狐狸眼,「許久未曾切磋,我可早就手癢了……嗯,還有事嗎?要是沒帶摩拉的話,記在北國銀行賬上就好,到時候會有人來付錢的。」
鐘離先生想要拜托自己的事情……?璃月近來也沒什麼大事,再加上七星治理,想來不是處理魔物和盜寶團之類的事情……那麼,應該就是去給魈仙人送連理鎮心散吧?
經過一番自認為極為合理的推理,熒搖了搖頭,拒絕了達達利亞的提議,「抱歉……明天我再去黃金屋和你切磋吧,下午我還有些事情。」
「這樣的話,伙伴需不需要我幫忙呢?」達達利亞微笑著,「遇到強敵什麼的,交給我就行了,我可是很樂意成為伙伴的助力。」
「不用了,只是去趟望舒客棧而已,」熒看向了正對面的鐘離,「先生要我幫你的,是什麼事呢?」
鐘離先是叫了卯師傅結賬,隨後起了身,朝往生堂的方向走回去,平靜道,「不是什麼大事。」
熒同達達利亞道別,在對方提醒著「一定不要忘記明天去黃金屋」的話語下連連應「是」,隨後才轉身追了上來。
「先生,不是什麼大事,那是什麼事?」
「我是指,在神通廣大的旅者眼裡,這並非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往生堂的客卿先生腳步未頓,緩慢而平穩,目光落在正前方,整個人顯得平和而閑適,與平時似乎並無什麼不一樣。
熒卻察覺到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派蒙也沒想出來到底是什麼事。
至少熒不認為,給魈仙人送藥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你可知道,我為何贈你磐岩結綠?」
熒抬起眼眸,看了看對方的神色,理所當然地什麼也沒看出來,便試探性地答道,「此先用著魈的馬甲,容易受業障影響,控制不了夜叉的仙力。」
「看來魈有向你交代過,」鐘離輕輕嘆了口氣,「但……旅者,你這歪曲意思之語,又是從何處理解而來?」
熒看著飄在空中一臉茫然的派蒙,理直氣壯地說道,「派蒙轉達的。」
莫名被cue的小漂浮物一臉忿忿不平的樣子,「我明明連語氣都給你學過來了好吧!別讓我背鍋啊!」
「的確怨不了旁人。」
「你看,鐘離先生都這麼說了!」派蒙雙手抱在身前,別開了臉,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於是熒只能乖乖聽訓。
「『結綠』乃是寶玉,有溫養精神之效,此劍贈與你,不是為控制仙力,只是怕你精神承受不住業障侵蝕。」
鐘離微微頓了腳步,側眸看向了少女,語重心長道,「不是為了叫你拯救異界,只是希望你保重自己,旅者,你可明白了?」
「人生漫長,假使有一日你我相別,你在我的記憶之中……依舊如黃金般閃耀。」(1)
「——這樣告訴你,只是旅者的路途太過遙遠,希望你不為離別而牽絆,瀟灑一些,而不是讓你奔著離別而去。」
「朋友,活得太久的人,只能在記憶之中,尋訪往昔的故友……我並不希望,你成為我記憶中無法觸及的一人……這一幕來得太早。」(2)
「留你下來,也並非叫你去給魈送藥……我的確配了幾副藥,你自行拿去,按時煎藥後服下,喝完後……若是有空,便再來往生堂找我吧。」
一邊說著,鐘離一邊走進往生堂,拿出了東西遞給她。
熒從他手中接過捆好的藥包,眨了眨眼睛,「鐘離先生……」
「去望舒客棧也好,蒙德雪山也罷,按時飲食,切不可為口腹之欲,胡亂吃些東西,正餐要緊。」
鐘離返身,走進往生堂,「我還有工作要做,便不陪你胡鬧了,旅者。」
熒稍微有些傻眼。
「完蛋,他生氣了誒!旅行者。」
派蒙繞著她飛了一圈,看著她手裡的藥包,如是說道。
熒咬牙切齒,伸手敲了敲派蒙的腦袋,「這都怪誰啊!最近幾天,你都別想去獵鹿人和萬民堂了!」
「可是公子說明天請客吃新月軒或者是琉璃亭呀。」派蒙躲開她的手,在空中飄了個圈。
旅行者,大失敗,氣結。
「那明天就不和公子打架了!你想吃的飯,你自己去黃金屋吧。」
熒抱著藥包,剛說完這句話,便感覺到後背一涼。
「伙伴,食言可不好吧?更別說你還是在契約之神面前答應的我哦。」
達達利亞身邊還有個正在彙報情況的下屬,兩人正朝著北國銀行而去,正好與剛從往生堂出來的旅行者撞上。
「至冬有首童謠,冰川冷,雪原寒……下一句是什麼來著,嗯?」
熒看了看對方彎起來的眉眼,抱著藥包正准備理直氣壯地回答「不知道」,就聽見派蒙大聲道。
「上次托克有唱過,我知道,是『撒謊的舌頭全凍爛』!」
旅行者陷入沉默之中。
「哈哈哈哈……真不錯啊,派蒙,」達達利亞彎起眼眸,朝她比了個大拇指,「琉璃亭和新月軒,隨便你挑,菜也隨便你選,下午我還有事,就不打擾熒去望舒客棧找那位降魔大聖了。」
「——派蒙,你可要記得明天提醒旅行者去黃金屋哦,要不然大餐可就溜了。」
那雙狐狸似的藍色眼眸彎彎,橘發青年看著金發少女身側飄著的小家伙,笑容裡帶上些狡黠。
「沒問題!我一定會督促旅行者去找公子你鍛煉的!」
熒咬牙切齒,「派蒙,你干脆去愚人眾干活吧,想必公子能給你不錯的薪資。」
第109章 番外三(下)
熒采了清心, 又准備了杏仁和牛奶,才帶著某只聒噪的漂浮物,來到了望舒客棧。
望舒客棧的老板菲爾戈黛特看見她, 倒是格外驚訝的樣子,「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旅行者了,這是又來找那位的嗎?」
熒手裡拿著細心扎好的一束白色花朵,為了采摘這種只在高處生長的花,旅行者重新撿起了已經許久未使用的飛行技能, 開著風之翼,在絕雲間繞了半個下午。
「我們是來拜訪那位魈仙人的, 所以他在嗎?」派蒙飄到了菲爾戈黛特身前的櫃台上, 問道。
發間簪著兩朵白花的金發少女, 就靜靜地抱著那束清心站在小漂浮物身後,金眸看向菲爾戈黛特。
這位老板輕輕笑了笑, 「仙人之事,我們怎麼敢過問,旅行者要是想知道, 自己上去看看就行了。」
「能借一下廚房嗎?」
熒沒再多問。
「沒問題, 現在不是飯點,言笑師傅應該也不忙, 旅行者同他說一聲便是。」
「謝謝。」
熒輕輕點了點頭, 抱著手裡的一束花, 轉身去了廚房。同言笑說了一聲, 忙碌了剩下的半個下午, 將做好的杏仁豆腐放在桌上, 又將那束清心插進花瓶裡。
都准備好了以後, 她和派蒙來到望舒客棧樓頂, 高處的風將她的發絲和耳邊的羽毛發飾吹拂而起。
除了風聲和樹上的鳥鳴,似乎就沒有其他的雜音了。
熒側了臉,朝著四周張望著,將房頂和樹叢間都看了個遍,又走到欄杆前,輕輕嘆了口氣。
「直接叫他不就好了嗎?旅行者,你不叫的話,杏仁豆腐我可就吃掉了!」
派蒙叉著腰,在熒身側飄上飄下,小小的披風在風裡飛揚著。
「你就知道吃。」熒便也叉著腰,一臉生氣模樣,一大一小對視著。
「可是,就像是你之前在異世界超市裡買的零食有『最佳賞味期』一樣,如果不能讓魈仙人在這個時間裡吃掉的話,就是浪費了!」
派蒙理所當然地說道。
「只要能進到你肚子裡,那不管什麼時候,就都是最佳賞味期吧?」熒叉腰回敬道。
「才不是呢!」派蒙瞪她一眼。
熒不理會派蒙了,看著高處的屋頂和樹枝,試探性地問道,「魈,你在嗎?」
樹梢似乎是被什麼稍稍壓了一下似的,微微晃動著,只是一瞬,便出現了一道纖細身影。
少年抱著雙臂,垂眸看向下方。
清冷的身側,絲絲縷縷的黑色煙氣消散在風中,只剩下長長的飄帶,被風吹著飄起來,露出纖薄脊背上那漂亮的蝴蝶骨。
仙人眉間一點,鎏金眼眸安靜,有著少年般稚氣、與一種不分性別的漂亮。
「何事?」
話語干淨利落,不帶私情,反倒是冷淡意味格外濃厚,讓人聽半句,便感受到遙遠的距離感。
熒倒是已經習慣了他的語氣,仰頭露出一個笑容,「我做了杏仁豆腐,魈要來吃嗎?」
於是樹梢的身影似乎真的化作一道影子般散開,只剩下枝葉微微顫動著,少年仙人微斂眉眼,站在距離熒不遠不近的地方。
「既然是你邀請,那便走吧。」
「嗯,我剛做出來的,不知道和以前相比,手藝有沒有退步,魈能幫忙嘗一下真是太好了。」
熒微微笑著,話語裡全是哄著對方的意味。
不是『你喜歡吃杏仁豆腐所以給你做』,而是『請你幫忙嘗嘗手藝如何』。
這樣便維持住了距離感,更不容易叫他以為旅行者試圖打破仙凡距離接近於他,從而被旅行者的熱情嚇跑,直接拒絕掉。
熒認為,雖然岩王帝君的心思難測,但面對什麼都往臉上反著寫的少年仙人,她還是很會揣測的。
魈側眸看她一眼,眉眼平淡間似乎柔和了些許,但面上依舊看不出什麼,只是抱著雙臂微微點頭,道,「異界也常見你做杏仁豆腐,想來手藝應當是進步了的。」
熒被嚇得差點在樓梯上一腳踩空,結結巴巴地問道,「……魈,你應該沒怎麼來……那個……畢竟你很忙……」
派蒙戳破了她自欺欺人的想法,「魈仙人常來的,畢竟他速度超級快,眨眼就到了嘛。」
少年仙人似乎也想起了些什麼,面上依舊平靜,只見耳朵微微紅了一點。
他原本是同熒一起朝下走去,這下卻直接用了仙法,人影瞬間便到了桌旁。
「派蒙,你不說話,沒人會覺得你啞巴的。」
熒尷尬得腳趾幾乎扣出數座望舒客棧來。
「派蒙有哪裡說錯了嗎?」小漂浮物看著加快步子朝下走去的旅行者,一臉不解地叫道,「旅行者,你等等我呀!」
餐桌上一片寂靜,直到魈將那盤杏仁豆腐吃得干干淨淨,兩人一漂浮物也都沒說出話來。
派蒙還在氣呼呼地想自己究竟哪裡說錯話了,便聽見魈放下手中的筷子,筷子落在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
他時不時抬眸,悄悄地看看沉默的旅行者的表情,但那視線又太淡太輕,如同仙人身側的氣質一般讓人覺得遙遠,除了頻率過高,幾乎叫人察覺不出異樣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欲言又止了半晌。
桌上細心摘回的清心釋放著如同仙人一般高潔而淡雅的香味,靜靜地綻放著。
最終,魈還是開口了,他說話時語調嚴肅而冷淡,自己也察覺出這些話肯定會將同伴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遠一些。
「……『神明』二字並非兒戲,不可妄言,往日在並無神明的異界,尚可放肆一二,如今在璃月,萬不可對鐘離大人不敬。」
熒沒說話。
……果然是生氣了嗎?
她特地帶著清心和杏仁豆腐來……不該語氣這樣嚴肅,或許該軟下來一些……
魈垂下眼眸,思索之中,這副模樣反倒像是含上了幾分冷落之意似的,叫人覺得在等解釋了。
而某位有些抓狂的旅行者,則是在漫長的思考之中,想到了一個自認為絕佳的回應方式,她沒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問道——
「魈嘗著覺得還好嗎?先生應該偶爾也會喜歡這樣的甜點吧?」
魈沉默了幾秒,淡淡點頭道,「味道不錯。但鐘離大人口味並不偏甜,若是想討他喜歡,大可嘗試些別的,腌篤鮮便不錯。」
「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熒都沒來得及說挽留的話,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淡淡的風,掃過她的發間。
……大家不都是帝君廚嗎?
旅行者沒想清楚,於是抓緊時間去做了兩個委托攢摩拉,隨後回了塵歌壺准備歇息。
派蒙也頗為不解地在她耳側嘰嘰喳喳,「魈仙人突然走掉就算了,旅行者,鐘離先生脾氣那麼好的人,你是怎麼惹生氣的啊。」
累了一天的旅行者還沒來得及讓她好好思考一下自己都說了些什麼,便察覺到一陣輕笑聲。
「好呀,你這小家伙,在蒙德和璃月,倒是哄了不少人……瞧瞧,仙人和魔神……」
鳴神大社的宮司大人笑著,站在櫻樹下,狐耳上雷屬性神之眼掛墜隨著那笑聲微微晃動著,「我可憐的影啊,枯坐在一心淨土裡數日,才趕工了那麼一具人偶出來,連團子牛奶都沒來得及喝,嗚嗚嗚嗚,好生可憐。」
那只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掩著唇,眉眼彎彎,眸中笑意卻不知有幾分是真。
「這下子呀……卻連號也是排不上了。」
她口中的人便正站在她身側,抱著雙臂,眼眸微斂,看不出喜怒的樣子。
——以熒的經驗來說,要是沒生氣的話,影就已經溫柔笑著和她打招呼了。
「……丟下輕小說,在我一心淨土之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又強撐著給人偶畫符紋的人又是誰?」
雷電影平靜地拆台道。
——熒只覺得,哄人什麼的,雖然不擅長,但她還能努力一二。
不過,得先把某只應急食品煮掉,恢復恢復體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