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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排球)情書幾萬字》作者:北川有暖【完結+番外】

《(排球)情書幾萬字》作者:北川有暖【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495個瀏覽者
文案:

並不漫長的青春裡,說過的許多話,奏出的音符,都是她寫下的情書。
致:黑尾鐵朗。

**

黑尾最近的煩惱:人都會長大的,但沒人告訴過他,他長到十八歲會變成一個變態啊!
七海最近的煩惱:嗯……有喜歡的人,然後呢?

**

「以後換我來吧——」
「啊,我是說類似這種『早上好,今天也很喜歡你』……喂喂,不要笑啊!」

*CP:黑尾鐵朗x白川七海
Kuroo Tetsurou X Shirakawa Nanami

*日常向、溫情向小甜餅,黑尾是我本命,這篇是寫給我自己的生賀
*已完結同系列見專欄:月島篇、及川篇可以放心食用,另有短篇合集不定期更新

內容標簽: 青梅竹馬 甜文 校園 排球少年 輕松
搜索關鍵字:主角:白川七海,黑尾鐵朗 ▏ 配角:音駒高校眾人 ▏ 其它:排球少年,小排球,黑尾

一句話簡介:你同我最默契合拍

立意:感謝世界,讓我遇到你(其實並沒有怎麼寫情書)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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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
  【寫在開頭】開更啦!這篇相對之前的連載更日常向,寫得很細,所以可能會覺得進度慢,篇幅也會長一點。另外女主是乖巧甜妹類型,但也是有自己想法的那種,不傻.jpg 總之是甜文。

  01.

  『小黑,爸爸跟我說,你們一家已經在東京安頓下來啦,於是我決定寫信給你。對不起,我還有很多漢字不會寫。希望你在東京交到新朋友,但不要忘記我!我很想你,你也要記得想我哦!——七海。』

  黑尾鐵朗在電車上短暫地睡著了,他夢見到和七海小時候的事情。他們住在神奈川臨海的地方,海的那邊有山丘,但山丘的那邊還是海,是望不盡的盡頭,大人們衝浪、聊天,或者對著大海放空。海浪那麼大,一下子拍過來,好像能把小朋友卷走一樣。所以他就在旁邊玩排球,順便擔當起照顧妹妹的責任,看七海乖乖地待在店裡喝橘子汽水。

  除了剛搬到東京就認識的研磨,音駒的其他人絕對想不到黑尾小時候是一個不擅長社交的人。跟七海認識的時候他也是如此,但好在那時的她比他還要內向、怕生,再加上他年長兩歲,所以倒讓他在這個小妹妹面前看起來像一位靠譜的兄長。

  雖然……如果不是七海跟他指了指冰櫃,他可能不願意跟店員說話。

  「那麼你想要哪一支呢?」他問她,並沒有期待她會回答。因為小七海非常不愛說話,起初他還以為鄰居家的妹妹是個只會比劃的小啞巴。

  於是黑尾鐵朗等著七海指給他,但是冰櫃有些高,她夠不著,鼓著臉頰很生氣。黑尾忍不住想笑,耐心地列舉了好幾種口味問她,她搖頭,又搖頭,還是搖頭,他實在猜不中,不得不思考如果跟店員說讓她踩著椅子看冰櫃,是否會得到同意。

  忽然,他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七海——

  Ku、Kuroo?

  「小黑——」她有些生疏,但很著急地對他重復道,「我想要,紅豆味!」

  他聽到的,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他的名字。

  『第1話 櫻花』

  分明距離那時已經過去了很久,遙遠的記憶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藏在心底。但在夢中,冰冷的水像是四面八方蔓過來的洶湧的浪潮一樣,將她迅速淹沒。

  不聽話的小朋友會被海浪卷走。

  清明夢困住了她,七海告訴自己,睜開眼睛,醒過來、醒過來。但是,咕咚咕咚,嗓子裡灌進了水,意識逐漸消退,掙扎著的力度也跟著弱了下去。要完了,這下肯定會溺水,她想。

  但是耳邊傳來了少年關切的聲音,一聲又一聲——

  「Nanami?」

  有人游到漩渦的中心,將她救起。像不知道該往何處生長的藤蔓一樣,她抱住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湖裡怎麼會有漩渦呢?所以這只是夢,她在海邊有很多美好的回憶,這裡並不是她熟悉的海域——

  「七海、七海?醒一醒。」

  得救了。

  少女驟然睜開雙眼,茫然地看向少年。眼前是黑尾鐵朗熟悉的眉眼,裡面是毫不掩飾的關切和擔憂:「做噩夢了?」

  「嗯……」七海恍惚地說道,聲音有些干澀。她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她竟然握著他的手,而且掌心裡都是汗。

  恰好電車播報到站,於是七海如夢初醒地松開手,想要跟著紛紛起身的人們下車。眼見她要被人流裹挾著帶向前方,黑尾鐵朗及時拉住了她的手腕,低聲說道:「一起。」

  黑尾還不忘回頭對仍舊坐在那裡低頭打游戲的好友喊話:「研磨,下車了。」

  布丁頭少年「哦」了一聲站起來的時候,黑尾已經護著少女順利地站到到了車外,兩個人一起在外面等慢吞吞的研磨。日光很好,讓人有些貪戀,是七海很喜歡的晴天。

  面前忽然多了盒牛奶,少女望過去,發現是草莓味的。

  特意給她准備的嗎?

  「謝謝你呀。」七海接過牛奶,跟他道謝。她插上吸管,輕輕地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的不安感就此消散了許多。

  「看來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你如此緊張。」黑尾鐵朗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惡,竟然輸給了一盒牛奶。」

  噗。

  「是我的問題。」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嗯……小黑,在學校裡,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為『黑尾學長』?」

  黑尾直接笑了出來。

  被喊學長什麼的啊,這種感覺還真是好,雖然他以前就被別人這麼喊過了,但是七海這麼稱呼他,還是第一次吧?

  「不用。」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又不一樣。」

  於是孤爪研磨走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見他下車,黑尾立刻同好友說話,研磨「嗯嗯」地回應著,瞄了一眼七海,看到少女微紅著耳尖,好像正在努力地克制著羞澀。

  ……七海過於乖巧的性格是不能指望她做點什麼了,但是小黑到底要遲鈍到什麼時候,這種情況已經不止一次了吧。

  今天是音駒高中本學年第一學期的開學日,四月天,櫻花盛開的好時節。

  七海被分到了一年四組,是學校的升學組之一。黑尾鐵朗對此並不意外,雖然他和七海多年未見,但兩個人之間一直保持著聯系,他對她的情況一清二楚。

  「七海的成績一直很優秀。」黑尾對研磨說道,語氣莫名有點驕傲。

  研磨:?

  小黑,你在自顧自地解釋什麼。

  「排球部用的體育館在那邊。」路過體育館的時候,黑尾鐵朗指了指,「如果部活時遇到問題可以來找我,研磨也在。」

  七海點了點頭。

  ……好乖啊,黑尾不由得想。好像他和研磨每次晚上結束部活回家的時候,路上遇到的來蹭食的貓咪。

  因為七海沒有說話,研磨不由看了她一眼。

  大部分人在知道他打排球的時候,都會露出驚訝的表情。因為研磨個子不高,看起來也很瘦弱,排球這種很需要力量和高度的運動,少年看起來完全不合適。

  但是七海好像從來都沒有驚訝過。

  「七海可不是那麼膚淺的人。」黑尾了然地說道,「你會認為研磨不適合打排球嗎?」

  「沒有呀。」少女彎了彎眉眼,「研磨是小黑的朋友,一定是跟你一樣很厲害的人。」

  研磨一時失語,難怪小黑經常很驕傲地跟他提起住在神奈川的幼馴染妹妹,這是怎樣天然的崇拜啊……

  「哈。」黑尾毫無防備,沒想到他也會跟著被誇,這讓他下意識得抓了抓頭發,「我也沒有你說得那麼……」

  少年有些恍然,難怪體育社團需要女經理,女孩子的肯定——真是讓人如沐春風啊。

  想到這裡,黑尾有一瞬間想問七海願不願意來排球部做經理。但他並沒有問,盡管他知道只要他開口,她會同意的。他不想讓自己的建議影響到她的選擇。而且黑尾想起七海在信裡說過,她後來一直在練小提琴,所以她肯定會去音樂相關的社團吧?他猜測著。

  在黑尾看來,雖然七海看起來比小時候好了很多,會更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了(比如剛才的誇獎),但他仍然會時不時地從她這裡望見小時候的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女孩的影子。

  她有多不喜歡說話呢?小姑娘摔倒了都不喊人,會自己爬起來站著見他回頭看,她只對他張開雙手,衣服磕破了,手也髒兮兮的,可是眼睛卻很亮——所以雖然黑尾鐵朗小時候非常不擅長跟人打交道,但這樣無聲的要求,他完全無法拒絕。於是他走過去背她,走在街道上,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上坡很難走,但總不能放下她。

  好在七海小時候很輕,比同齡人都要嬌小,他背得動。遠處海浪拍打著礁石的聲響和海鷗的叫聲混合在一起,他送她回家,一路安安靜靜。

  到了白川家門口,她對他伸出手。明明腿上還留著他用手帕簡單包扎的痕跡,但她不哭也不鬧,掌心裡的糖紙在路燈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

  ——給你!

  她沒說話,但他知道。

  黑尾鐵朗的思緒被從十年前喚回,因為身旁已經長成少女模樣的七海主動跟他說道:「小黑,我看到朋友啦,我先走了~」

  ……果然比小時候好了很多,不需要他陪著了。

  看到不遠處揮手並喊著七海名字的女孩,黑尾鐵朗點了點頭:「好,回見。」

  「嗯嗯,回見。」

  待到她們上了樓,黑尾鐵朗這才收回目光,然後就發現身旁的好友此刻正幽幽地盯著他。

  黑尾:?

  研磨這是什麼眼神?

  「小黑。」研磨直接地說道,「你只是七海的學長,不必表現的那麼『父愛如山』。」

  黑尾鐵朗頓時哭笑不得。好吧,縱然他有「七海長大了啊」的欣慰感,但絕對沒有那麼誇張!而且「只是學長」什麼的也太生疏了吧?

  「是哥哥對妹妹的關心。」黑尾解釋道,甚至還比劃了一下,「你沒見過小時候地的七海,她那時候才這麼小,現在都跟夜久一樣高了……真的很難不唏噓!」

  ……這話不能被夜久聽到吧。

  國中三年級時,七海因為父母工作調動,從神奈川轉學到東京。滿打滿算,她在東京也才待了半年,熟識的人寥寥無幾。除了恰好住在附近的童年玩伴黑尾,還有他介紹給她認識的鄰居研磨,她的朋友就只有國中時與她鄰座的星野寧。運氣很好的是,她和星野一同升學到音駒高中,而且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我打算繼續選擇弓道部,七海有想選的社團嗎?」星野問道。七海轉過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大家都忙於升學,所以她在國中時沒有加入社團。

  「歸宅部。」七海認真地說道。

  ……回家啊?

  「我還以為你會選音樂社團。」星野說道,「吹奏部或者輕音部什麼的。」

  七海抿了抿唇。其實她跟研磨學長一樣,都不喜歡社團裡的前後輩關系,加入社團就勢必會跟一些陌生人產生交集,雖然她不抗拒交友……果然還是因為某些事情,不想主動給自己找麻煩。

  至於小提琴,她雖然有在按時參加考試,可是於她而言,她並沒有想要參加什麼大賽,加入什麼樂團,獲得什麼獎項,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愛好而已。

  所以不考慮音樂社團,是因為她喜歡音樂,但又不只是喜歡音樂。

  於是少女想了想說道:「我有些別的想法,只是還沒考慮清楚,所以暫時就不加入社團了。」

  星野眨了眨眼睛:「七海,好厲害啊。」

  七海:?

  「突然有點感慨而已,感覺七海好像長大了。」星野說道,她回頭看了一眼走向體育館的兩個少年,若有所思。

  **

  『小黑,其實我小時候很活潑的,真的!』

  『小時候……就是指比認識你的「小時候」還要小一些的小時候呀!你別不信哦,我現在真的好很多了。雖然跟那些太陽、星星還沒辦法比,因為他們(也包括你)都好厲害!我嘛,我應是該櫻花,是春日裡萬千盛放裡最普通的那種。』

  『啊,如果我真是櫻花就好了。最好是東京的,這樣就可以每年都見到你啦~』

  七海咬下一口紅豆雪糕,將信放到郵筒裡。

  有櫻花掉落,她撿了一朵,小聲地問它,櫻花啊,能否回答我,我會變成那樣厲害的人嗎?如果可以——

  忽然間,少女抬起頭,只見風吹花樹,漫天櫻舞。

  TBC


第2章

  02.

  『七海,太陽也好,星星也罷,我們七海啊,就算只是櫻花,也是最漂亮的一朵。我走在路上抬頭看一眼,就知道哪一朵是你變過來看我的哦~真的!』

  『國中三年級的的課業很重,你能保持這樣優異的成績就足以證明你的優秀,在我看來,你並不輸於任何人。我在那個時候面對學業可沒你這麼從容,經常要在考試前進行突擊補習……所以啊,你比我厲害多了。』

  明明早就可以通過郵件進行交流,但因為七海偏愛寫信,所以黑尾鐵朗保留了寫信的習慣。盡管他身邊的每個人在知道這件事時,都會對他居然做這麼細膩的事情而感到震驚。

  夜久一度質疑過:「黑尾,你是不是在寫哄女孩子的情書?」

  對此黑尾表示,這怎麼能算是情書,只能算是家書吧?

  在將信投到郵筒裡之後,黑尾抬頭,風恰好吹過,一朵半開的櫻花落入他手中。

  「怎麼,你是小七海嗎?」他不由得笑,「你可不要冒充她,她會不高興的。」

  她無可替代。

  櫻花也不行。

  『第2話 追』

  雖然黑尾告訴七海,如果遇到問題可以來找他,但三年級和一年級不在一棟樓,學校裡遇到的幾率並不高,即使遇到了也不過就是打聲招呼。另外兩個人的作息時間也不一樣,排球部有晨練,部活結束的時間也比較晚,而七海暫時沒有加入社團,所以接下來半個月他們都沒怎麼碰面。

  部活休息時,黑尾隨口對研磨說道:「不知道七海這段時間在忙什麼。」

  「教國語的秋生老師很喜歡她。」研磨擦了擦汗,「上次路過辦公室時有看到。」

  「誒,你沒跟我提過……」黑尾放下水杯,關心道,「她有跟你打招呼嗎?」

  「嗯,有喊我『學長』。」研磨低頭看手機,「我看她和朋友相處得挺好,小黑不用總是想著讓我和她交朋友……」

  「與其說我擔心七海,倒不如說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吧。」對這個毫無自覺的朋友,黑尾鐵朗選擇了毫不留情的吐槽。然而接觸到手機,研磨已經自帶吐槽免疫,倒是夜久聽到了陌生的名字,不由得問道:「七海是誰啊?」

  「哦,我妹妹。」黑尾說,「剛好在音駒讀一年級……喂,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她跟你一樣高。」

  夜久:?

  要衝上去跟黑尾決鬥的夜久及時被海信行攔下了,旁邊山本正在跟福永抱怨「今年又沒有招到女經理,是不是排球部有什麼風水問題」——「嘿,福永,你在想什麼,倒是說句話啊!」

  被迫說話的福永:……

  少年及時抓住重點:「稱呼。」

  山本:?

  原來福永是說黑尾稱呼「七海」沒有用任何稱謂,而是直接說了「Nananmi」。

  這話一出,准備打架的夜久也看了過來,他摸著下巴回憶道:「確實,某人一向喜歡營造出『親和學長』的形像,對女孩子肯定要用『グヒモ』稱呼吧。所以『七海』是姓還是名字?」

  「名字。」黑尾挑了挑眉,「不要把我形容得像是很沒有分寸感的輕浮男一樣,對其他女生我都是用稱呼姓氏加上イモ,而且研磨也會直接喊七海的名字。」

  忙裡偷閑的研磨根本沒抬頭:「請不要牽扯到我。」

  ……相當無情啊,研磨!

  山本猛虎陷入沉思。

  妹妹?難怪能直接稱呼名字,是很親密的關系啊。但聽說黑尾學長是獨生子啊,所以是表妹之類的關系?不,這些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個女孩子——是可以當社團經理的人選!

  山本猛虎立刻激動地開口:「黑尾學長!」

  「不行。」黑尾想都沒想就拒絕道。

  山本:??

  夜久忍不住說道:「還說研磨無情,你根本好不到哪裡去吧!」

  「事情一碼歸一碼。」黑尾說道,「就算她來找我也不要這麼問,這種事情必須讓她自己選擇……山本,你要是敢問就給你加練。」

  「……」

  夜久問海信行:「黑尾是這種體貼的人設嗎?」

  海信行回答他:「但那位學妹並沒有來找黑尾。」

  新來的一年級自由人芝山眨了眨眼睛,和他同級的女孩子,名字還是「七海」,不會是跟他同班的白川同學吧?印像裡有好多人邀請她做經理,都被她婉言謝絕了……

  之前弓道部的學姐也讓星野去問七海願不願意來做經理,對此星野不禁有些疑惑:「可是七海完全不懂弓道啊。」

  「這種可以現學的規則不算什麼啦,最重要的是白川學妹長得很可愛,完美符合我們學校的名稱!」學姐激動地說道,「那麼乖巧可愛的一個女孩子放在我們部裡做吉祥物不好嗎?她真的超級符合我們的校名誒!星野,你只要把小七海拉進來,到時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摸她的頭——咳咳,我什麼都沒說。」

  ……只是想擼貓吧,學姐!星野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七海這段時間其實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有點想去排球部看小黑練習,但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畢竟那裡不只有小黑跟研磨,有很多不認識的男生男生,突然過去未免太失禮了。

  因為七海對自己的學業要求很高,很擔心從神奈川轉到東京後會跟不上課業,所以她之前雖然知道黑尾鐵朗在打排球,但一直沒有研究排球規則。現在有時間了,她立刻決定做足功課,畢竟以後有關他的重要比賽,她肯定要去看的。

  所以她雖然有考慮過申請擔任男子排球部的經理,但她並沒有直接去找老師。作為一個做事認真的人,白川七海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對排球一無所知,就心安理得地去貿然申請經理這種重要的位置。於是她從開學之前就看錄像和雜志,努力地在了解排球。

  而且她其實沒有自信到男子排球部一定會同意她做經理。畢竟,如果經理真這麼容易就能擔任,男子排球部怎麼會一直沒有經理呢?

  星野提醒她:「有沒有想過其實是根本沒有人申請。」

  「不應該呀。」七海托著臉看她,「難道大家不喜歡小黑嗎?」

  星野有點想要捂住眼睛,可惡,好羨慕黑尾學長……七海這種理所當然的崇拜感,好閃耀!

  「我聽學姐說,學校的男子排球部前幾年曾打進過全國大賽,所以他們的訓練一直非常辛苦,要去那裡當經理可是很累的。所以即使黑尾學長非常帥氣,也讓女生們望而卻步。」星野解釋道,「而且他們看起來都非常『不良』,感覺不好靠近呢。」

  說到這裡,星野開了個玩笑:「個子都很高先不說,發型也奇奇怪怪,據說有個莫西干頭……就連主將也是雞冠頭呢。」

  七海鼓了鼓臉頰,很不服氣:「怎麼能說小黑是不良呢!」

  星野戳戳她的臉:「我們小七海這麼在意黑尾學長,怎麼不去追他呢?」

  「呀。」七海猛然向後一靠,像是被摸了尾巴的貓,看起來既警覺又困惑。

  她眨了眨眼睛,問星野:「請問……該怎麼『追』呢?」

  星野:?

  她搞明白了,星野想。毫無疑問,七海對於黑尾學長頗有好感,但七海懵懵懂懂,只知道把關系保持在幼馴染好友的階段,不知道該如何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所以七海經常會有「想要靠近,但是然後該怎麼辦」之類的想法,而且她比較慢熱,以至於功課已經做好了,可人還在界外呢!

  面對這樣單純的好友,星野突然不想便宜黑尾學長了,她們小七海這麼乖,憑什麼讓七海主動去追學長啊?哼,應該讓那家伙來追七海才對!

  在星野說「交給我去打聽一下」之後,七海除了學習、研究排球之外,還去秋生老師指導的文學部參加了一場讀書會。秋生老師誇她字寫得好看,文采飛揚,又說她聲音也很好聽,就是好像有點內向,不然就拉她去練朗誦了。

  「拜托,秋生老師,讓白川學妹聲情並茂地練朗誦是不是太過分了。」文學部的學姐說道,「她明明是適合在學園祭上那種台詞很少但卻可以讓大家印像深刻的悲情女主角啊!」

  七海:?

  學姐,你這個要求是不是更過分啊。

  星野很快帶回了消息,她說她打聽到男子排球部在黃金周會去宮城合宿幾天打練習賽。而且排球部真的很想擁有一位可愛的女經理,哪怕只是在重要場合去撐場子的那種救場經理也可以——山本猛虎語。

  「相信我,你只用在讀書會結束之後拖到他們部活結束的時間,然後跟他們打個照面,就絕對會有人問你願不願意在宮城合宿時幫忙。」星野扶了扶並不存在的眼鏡,「只要這次能行,後面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經常過去了,哪怕不是作為正式經理的身份。」

  「寧寧好厲害啊!」七海捧著星星眼看她。

  「那是當然……但如果你要去宮城縣不能自己去,我會跟直井老師申請,然後陪你去的。」星野嚴肅地說道。那麼一大群男生,要是小七海被欺負了該怎麼辦?

  按照星野的囑咐,七海在讀書會結束後,站在體育館對面的樓上翹首以盼。她看啊看,終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呀,他們出來了!

  少女迅速地從樓上跑下來,然後調整呼吸,假裝她只是恰好路過——

  「小黑?」

  脆生生的呼喚成功地吸引了男子排球部所有人的注意,少年們一起看了過來,然後俱是眼前一亮——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誒。

  是個不僅可愛而且看起來很乖巧溫柔甚至自帶一種安靜的氣質感的女孩子誒!

  ——以上這段超長形容來自夜久衛輔。

  「喲,七海。」黑尾驚訝了一瞬,然後鎮定自若地跟她打了聲招呼,「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去?」

  七海回答他:「參加了文學部的讀書會。」

  黑尾點點頭:「正好我們剛結束部活,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少女立刻甜甜地笑了笑:「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喂,不要這麼旁若無人地對話啊!夜久握了握拳。什麼叫「我也是這麼想的」啊!這種因為走得晚了所以特意過來等你的說法,太過分了吧!

  低頭玩手機的研磨不由得看了七海一眼,他還以為她不會主動做點什麼呢。,但結合之前星野來排球部的打探,他頓時恍然。所以……夜久雖然是過度解讀但意外猜中了啊,七海就是特意在等小黑。

  不過,看來小黑好像沒意識到七海可能是專門留下來等的。

  少年們竊竊私語起來。

  芝山輕輕地「啊」了一聲:「真的是白川同學。」

  「你們班上的?」犬岡好奇地問道,「那成績很好啊。」

  山本猛虎努力地裝做自己不好奇的樣子,但是其他人都很想說他的表情已經完全出賣了他,「呃,黑尾前輩不介紹一下嗎?」

  可惡啊,好不容易出現了可愛與氣質並存的漂亮學妹,但……完全不敢跟她主動搭話!

  「哦,就是我之前提過的七海,你們可以喊她白川。」黑尾鐵朗說道,完全沒留意到自己一個姓氏和名字的區別就把其他人和他自己成功地區分開來,「這些都是我們排球部的成員。」他開始逐一介紹。

  三年級們還好,只是點點頭,但像山本就因為太緊張了,差點直接喊「到」。

  小黑好像很有威嚴,七海不由得想。

  介紹完畢,黑尾順手拿過她拎著的制服包,回頭看其他人:「走了,不是還說要去買吃的?」

  是該去便利店買東西了,但是主將你這副習慣拿包的樣子未免過於拉仇恨啊!

  **

  七海沒什麼想買的,就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大家,順便圍觀研磨打游戲。

  研磨打著游戲問她:「七海怎麼突然主動來找小黑了?」

  「不愧是研磨學長,好厲害!」七海說道,然後又有點不好意思,「那我跟你悄悄說個事情。」

  研磨「嗯」了一聲,心想她能說什麼事……

  只聽她說道:「我在追小黑哦。」

  研磨手一滑,角色直接撞到了Boss上,當場掛掉。

  TBC

  作者有話要說:
  研磨:貓貓震驚.jpg
  (七海和黑尾互有初始好感基礎,但真正對彼此心動還是要在後面。前面的時間線看起來推得比較慢,不過感情其實進展不慢。)


第3章

  03.

  在店裡拿咖啡牛奶的時候,黑尾鐵朗順手又拿了盒草莓牛奶。直覺告訴他,七海今天的出現不是巧合,是她被欺負了嗎?可是她看起來一切如常……啊,真的是長大了,不會什麼事情都跟他說了。

  ……雖然小時候她就不怎麼喜歡說話,甚至她寫信的時候好像也只會說開心的事情。

  黑尾沉思的時候,灰羽列夫好奇地問道:「黑尾前輩你還喜歡草莓味?這不是女孩子通常會喜歡的嗎——」

  排球部的男生們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這是什麼傻瓜提問,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買給外面的那位七海妹妹的啊!

  「嗯,給小朋友的。」黑尾說道。

  不論怎麼樣,都先哄一下吧。

  『第3話 為了音駒』

  研磨詫異地看向語調平靜、面不改色的白川七海。他久違地對自己的判斷懷疑了一瞬。難道是他搞錯了?七海學妹原來是這麼……主動、勇敢的類型?

  可是上次見的時候,她分明不是這種人啊,是什麼能讓人一夕之間發生如此大的變化?這就是愛情嗎?

  那愛情未免太可怕了。

  研磨問她:「你知道『追』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呀。」七海說道,「就是我喜歡小黑,想跟他一直在一起,所以必須要主動做點什麼……寧寧說,這個就叫追。」

  感覺她好像很懂,又好像沒有很懂。

  所以干嘛對他說這種話啊,應該把這種話放到小黑那裡去說,把那家伙狠狠嚇一跳……等等,好吧,是他先多嘴問的。

  「但是寧寧說,要讓小黑來追我。」七海一本正經地說道,「可我不確定小黑是不是喜歡我,所以我要先追他,先做點什麼,來看他的反應。」

  ……她能做什麼啊,她這麼單純。

  研磨嚴肅地說道:「你清楚『喜歡』是有區別的吧?」千萬別搞到後面發現,七海和小黑對這個詞的定義有衝突,處理任何一個人的感情問題都是件非常麻煩的事。

  「嗯嗯。」七海認真點頭,「我從小時候就知道了。」

  研磨:?

  他記得小黑搬來的時候是八歲,七海比他小兩歲,那時候她才六歲吧。

  ……只有他六歲的時候在打游戲嗎?

  「我以前特別怕男生,曾經有段時間處於失聲狀態。」七海垂眸,對研磨解釋道,「但是小黑特別照顧我,我很依賴他,也因此能開口說話了……所以他搬走的時候,我很舍不得,想要一直跟他一起玩。」

  「我沒有對別人有這樣的想法,所以這應該算是喜歡吧。」

  不,這不算,研磨在心底否決,但臉上卻面無表情。

  因為他總覺得,按照小黑對她的寵溺,即使七海懵懵懂懂,這樣發展下去,她遲早會真的喜歡小黑——這是什麼命中注定的愛情,比他在游戲裡見過的故事還要順理成章。

  「你朋友有沒有跟你說,不要隨便說『追』這個詞?」望見男生們已經在結賬了,研磨忽然問她。

  「她說了。」七海回答他,「我牢記在心呢!」

  研磨點點頭。那就行,別一上來就把小黑給砸懵了,畢竟那家伙一直以來都把她當妹妹……總得給小黑一點時間去過渡,免得他以為自己是變態。

  男生們從便利店出來了,說著「久等了」之類的話。因為明天是不用上課的土曜日,即使還會來學校加訓,但大家也都因為不用上課而感到悠閑,於是少年們或坐或站,總之圍著長椅吃著東西,聊起了天。

  「咦?」

  看到面前憑空多出的一盒草莓牛奶,七海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給我的?」她問黑尾鐵朗。

  「給你的。」黑尾肯定地說道。

  「謝謝小黑。」七海高興地收下了。

  雖然無功不受祿,但是,給她的就是她的嘛……等下次她請回來就好啦~

  看了看一直在默默聽他們聊天的七海,山本猛虎的思路在「被罰加訓」和「擁有女經理」之間不斷搖擺——雖然不知道黑尾前輩為什麼說不能跟白川學妹提這件事,但是之前關東大會預選賽的時候他們因為沒有女經理被取笑了無數次,想想梟谷、想想生川、想想森然——現在不就是招募女經理的最佳時機嗎!

  畢竟,萬一身為宿敵的烏野也有漂亮女經理怎麼辦!不能讓貓又教練輸在這裡啊!

  合理的借口讓山本猛虎多了一份戰勝主將的底氣,對排球部擁有女經理的執念讓山本的雙商在此刻得到超常發揮——既然不能直說,那就委婉地說。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將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見學妹同樣看了過來,山本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為了音駒的「勝利」,山本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不知道宮城那邊的學校會不會有女經理。」

  「……」

  山本,你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真的很做作。

  七海:?

  少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想必這就是寧寧提到的可以幫忙的學長……

  很好,虎,再接再厲!不要緊張!山本猛虎為自己加油。

  「之前關東大會預選賽就要求每個學校有一名經理參加,只有我們沒有經理,只能讓一年級幫忙分擔經理的工作。」山本猛虎嘆了口氣,「要是烏野有很漂亮的女經理,黃金周的『垃圾場對戰』我們豈不是在士氣上就輸了!」

  這家伙是怎麼把想要一個漂亮女經理跟「士氣」如此理直氣壯地掛鉤的啊——少年們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喂我說你……」黑尾忍不住開口,想讓他適可而止。他早就猜到山本這家伙見到七海肯定會蠢蠢欲動,但沒想到連加訓都沒辦法阻擋那小子對女經理的渴望。

  拜托,七海如果真想要來當經理,她肯定會自己主動來的,而不是這麼被動。再說了,沒聽到她是參加完讀書會才來的嗎,七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就好,他才不會強求。

  然而七海卻伸手拉了拉他的外套。

  黑尾低頭看她,只見少女用亮晶晶的、充滿期待的眼神望著他:「只是幫忙在重要場合暫代經理的話,我想我可以幫忙?」

  「真的嗎?」山本驚喜道。這種幸福太突然了吧,簡直是突然到讓人覺得有些不安的程度!

  夜久試探地道:「不影響白川學妹嗎?」

  「嗯,黃金周我沒什麼事。」七海輕輕點頭,「我們可是從東京專門過去的學校,面子絕對不能丟。」

  「白川學妹,你太棒了!!」山本猛虎非常激動,甚至想要跟面前的學妹友好握手,但剛伸出手他就想起來,面前這是個女孩子,不是男生——呃,好可怕,剛剛黑尾前輩是不是瞥了他一眼?

  他莊重鞠躬:「非常感謝你,白川學妹。」

  「……」

  除了研磨,其他人也歡呼起來。這讓黑尾非常無奈,這群人怎麼就無視他這個主將,自顧自地做了決定啊!他原本想說點什麼,但在看到七海的眼神之後,他把話咽了回去。

  她是認真的,他想,她是真的想做這件事。

  喂,其他人歡呼也就罷了,列夫因為水平還不夠這次並不會前往宮城,他在高興什麼?

  「啊?因為大家都很高興!」灰羽列夫說道。

  於是跟直井老師和貓又教練彙報這件事的工作就交給了黑尾。夕陽西下,夜色逐漸降臨,少年們在車站分開,各自坐上了回家的電車。

  七海跟黑尾、研磨一起上了車,運氣還不錯,在下班的高峰期竟然發現了兩個空座。

  「你們坐。」黑尾說道。

  研磨還在打游戲,他直接坐了下來。

  七海也照做了。

  「小黑,你是不是不贊同我去宮城?」她小聲地問道。

  「你能去我當然很開心。」黑尾說道。雖然他不是很在意有沒有女經理這種事情,但是上次木兔超大聲地說「你們還是沒有女經理啊」——他可還記著呢,可惡的貓頭鷹們!

  音駒跟烏野是「宿敵」,他確實不想在任何事情上居於下風,包括經理這方面……為了音駒的勝利,七海能答應過去,真是幫大忙了。

  七海敏銳地捕捉到了「很開心」這個詞彙,於是少女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雀躍。

  「嗯,那我一定會去的。」她輕聲說道。

  ……看到她很高興的樣子,想要擺學長架子說的那些話就完全就說不出來了。黑尾嘆了口氣,沒辦法,小時候就要照顧她,這次他也在行程裡多照顧就是了。

  「但是下一次,你必須先跟叔叔阿姨商量才行。」包容歸包容,但黑尾還是跟七海說了他的想法。畢竟宮城不在當地,這又是一個會持續好幾天的旅程,她一個女孩子跟著他們一群男生一起出去,家裡難免會擔心。

  「嗯嗯,我知道了。」七海乖巧地說道,「我在宮城縣也有認識的女孩子,是曾經在神奈川讀小學時的好朋友,小黑不用擔心我啦~」

  那他還能說什麼?只能說「注意安全」了。

  順利地結束了一局游戲,研磨抬起頭,看了看拉著扶手的黑尾,又看了看跟他說話的七海。看到好友一副寵溺而不自知的模樣,少年再度低頭。

  ……沒救了,遲鈍的小黑。

  臨下車時,黑尾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們好像從頭到尾沒跟七海說過烏野在宮城啊。那七海是怎麼知道的?她是那種主動打聽消息,然後知道很多事情的性格嗎?他怎麼不太相信呢!

  也許研磨告訴她的,黑尾想。

  行程是5月3日到5月6日,因為有很值得信賴的黑尾君,又有星野寧陪同,還有教練和老師做監督,所以七海順利地征得了父母的同意。

  星野寧原本想要跟她同天過去,結果因為弓道部在5月3日有場練習賽,所以她只能第二天過去,「要是有人欺負你……」星野對此十分擔憂。

  「爸爸媽媽說會拜托直井老師和貓又教練照顧我,肯定沒人欺負我啦。」七海說道,「而且小黑也在呢。」

  不,我擔心的是這家伙會欺負你,星野不合時宜地想。

  **

  與此同時,山本猛虎跟妹妹說了今天的事情:「小茜,我今天遇到黑尾前輩的表妹了。」

  山本茜放下筷子,嚴肅地拍了拍兄長的肩膀:「哥哥,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黑尾學長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這是他表妹吧?」

  嗯?

  好像是哦!!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宮城副本開啟,本副本全程高甜!


第4章

  04.

  「唔哦哦,我還是第一次坐新干線呢!」「不是吧,一般都有坐過啊……」「烏野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少年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在東京車站響起,雖然現在還很早,但是車站已經聚集了很許多人。黑尾掃了一眼身後的同伴們,清了清嗓子:「喂,大家都跟緊點,這裡可不是學校。」

  萬一有人被擠散了趕不上這班車,會很麻煩的。

  他低頭看向身旁分明神情困倦,卻還努力地背著經理背包的少女,伸手拉住了她背包的帶子:「不要走丟啊,小七海。」

  『第4話 青梅竹馬』

  因為只要想到明天就可以跟小黑出門的七海由於過度興奮,前一晚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才睡著,所以5月3日一早的她,幾乎是暈暈乎乎地被白川夫婦拉著手交到黑尾鐵朗手裡的。

  「瞧她這樣子,還沒睡醒呢。黑尾君,這孩子今後就拜托你照顧了。」

  「叔叔阿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她的。」迎著朝陽,黑尾鐵朗承諾道。

  七海:?

  少女發出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夢囈:是穿越了嗎,怎麼現在就快進到婚禮了……

  於是研磨見到好友的時候,微微睜大了眼睛。

  「怎麼了?」黑尾疑惑道。

  「沒什麼。」研磨說道。他還以為小黑開竅了呢,居然握著七海的手,但是看小黑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顯然剛才是是他的錯覺。

  「七海沒睡醒。」察覺到研磨似乎是在質疑他的舉動,黑尾解釋道,「如果你也沒睡醒的話,我可以另一只手拉著你。」

  研磨迅速拒絕:「不要。」

  「哈哈哈不要不好意思嘛——」

  不好意思的明明是七海,才不是他。研磨望向臉很紅,耳朵也很紅的少女,在心中感慨。只有小黑這個笨蛋才會覺得她沒睡醒吧。

  才離開自家的院子,七海就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她非常慶幸自己剛才半夢半醒的夢囈沒有說得太大聲。其實也不怪她,誰讓自家爸媽剛才的那副模樣像極了西式婚禮走紅毯之後,爸爸握著女兒的手把女兒托付給新郎的樣子啊……

  所以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夢裡的場景如此理所應當地發生了,小黑居然牽著她的手!

  唔,這真是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謝謝小黑,請務必把沒有「完全睡醒」的她一路牽到集合地點!

  看到七海真的出現在集合地點時,排球部的同學們表達了熱烈的歡迎。雖然他們在某一瞬間,集體陷入了沉默。

  在七海與貓又教練說話的時候,福永忽然對山本說道:「你好像有點僵硬?」

  ……被福永察覺到了!廢話,他當然會僵硬,山本猛虎想。之前他一直以為白川學妹是黑尾學長的表妹,經過小茜的點撥,他這才留意到他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事情。

  雖然在還沒走近的時候,黑尾學長就已經松開了白川學妹的手,但是仍舊被視力很好的山本猛虎看到了——山本大為震驚。

  如果不是表妹,那可以牽手的關系,到底是什麼關系啊?

  「研磨。」山本拍了一下正在打哈欠的少年,「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不要。」研磨說道,「你直接問小黑不就好了。」

  山本表示拒絕,他會被黑尾前輩加訓的!

  研磨「哦」了一聲:「那你直接問七海。」

  山本:……

  他還沒有坦率到可以隨便問女生這種問題的地步啊!!

  貓又教練笑道:「感謝你這次願意來暫代這群混小子的經理,這下有人幫忙盯著,我和直井都可以忙裡偷閑了。」

  「您太客氣了。」少女紅著臉說道,「我只是恰好懂排球規則而已,勉強可以勝任……」

  黑尾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七海是什麼時候了解的排球規則啊?

  因為有不熟悉的人在,七海有些緊張。她看了看周圍,小聲地問道:「請問,經理需要背的包在哪裡?」

  「平時都是由一年級的學生輪流背。」直井老師說道,「白川同學只是暫代經理而已,這種體力活其實沒必要做。」招新那麼久都沒有招到經理,她可是音駒男子排球部難得的(暫代)寶藏啊,怎麼能真讓她去做這種工作啊,直井老師想。

  然而七海卻說道:「老師,既然我答應了暫代經理,就一定會做好經理該做的工作。」

  直井還想再說點什麼,黑尾已經從犬岡那裡把背包拎了過來,掛在了七海的肩膀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快得都沒辦法讓人制止。在音駒的其他人看來,他們只想吐槽黑尾「完全不憐香惜玉」,准確說,夜久已經說出來了——

  不過黑尾沒有理會,他只是問七海:「還可以?」

  少女點點頭:「可以呀!」

  「那就好。」於是黑尾看向直井老師,嘴角帶著一貫漫不經心的笑意,「老師,請不要小看她啊。」

  這就是他雖然覺得七海同意的有些草率,卻沒有質疑她的原因。因為黑尾知道,她只要答應做的事情,就一定會認真去做,絕不會偷懶應付。

  ……雖然看著她背東西,他真的很想幫忙。不行,得克制住這個想法,這是對她的尊重!黑尾這麼想著。

  咳,等到她累了就幫她拿過來。

  夜久還在強烈譴責黑尾:「太冷酷了!!」。

  海信行笑了笑,似乎有些了然:「這是黑尾對白川學妹信任的體現吧。」

  信任?

  對,就是這種外人插不進去的信任,簡直跟當初研磨加入排球社後,他所產生的感覺一樣,當初他曾經吐槽研磨不要因為跟黑尾前輩關系很好,就可以如何如何……山本恍然,現在看來,白川學妹跟黑尾前輩的關系,很不一般!

  感謝小茜,他險些就要誤入歧途了。

  「變成石像了。」福永點評道,突然說了個冷笑話,「石虎?」

  雖然之前決定了不幫忙,但是看到車站到處都是匆匆忙忙的成年人,而一旁的少女又非常困倦沒睡醒的模樣,黑尾還是在跟同伴們說完話之後,順手把七海的背包帶拉了過來,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小黑?」七海反應過來,她眨眨眼睛,錯愕地看著他,「這是我應該背的。」

  某人義正詞嚴地說道:「背著這麼重的東西會走得很慢,如果再被別人撞上一下,你跟我們走散了該怎麼辦?」

  這是什麼理由呀!

  七海抿了抿唇,然後別過頭去,忍住不笑。

  她想,等她睡醒了,她一定不再麻煩小黑。

  「找了個那麼拙劣的理由來圓自己之前的冷酷人設嗎?」夜久吐槽道,「這個愛吃魚的大叔,也不知道剛才是誰打算讓白川學妹背一路的。」

  雖說隔著好幾個人,但黑尾立刻反駁道:「控制一下你這種明顯二十二碳六烯酸不足的發言吧,夜久!」

  「話說……在白川同學面前這樣合適嗎?」芝山問犬岡。平時大家在排球部吵吵鬧鬧的也就罷了,現在可是有個可愛的女孩子在啊。

  犬岡也有些困惑:「嗯、嗯,但是她看起來完全不介意?」

  是的,七海並不介意,而且她還挺喜歡的。因為這些人都是小黑的朋友,她有種進入到他所在的世界,正在慢慢熟悉情況的感覺。

  坐上新干線之後,山本產生了短暫的興奮感,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之前的疑惑,所以黑尾學長和白川學妹為什麼會這麼熟悉呢?

  盡管山本沒有開口,但他的疑問竟然得到了解答,因為夜久笑眯眯地說道:「白川學妹,請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當然可以。」被突然叫住,七海有點局促,「夜久學長有事請問。」

  黑尾瞄了一眼夜久。

  這家伙這是做什麼,他可是記得夜久一年級的時候就跟他說過喜歡短頭發的女孩子,七海可不是這種類型。

  「那我就問啦!白川學妹,你跟黑尾看起來很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夜久說道。

  音駒排球部眾人:不愧是夜久前輩,勇士啊!

  正在玩游戲的研磨敏銳地注意到周圍的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他發現明明之前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但因為夜久拋出的這個問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豎起了耳朵。

  「咦!這個……我們是鄰居呀,以前就是。」七海解釋道,這並不是什麼不可說的事情。

  「黑尾是後來搬到東京的吧。」直井老師加入了這個對話,面對少年們一副「老師居然偷聽我們說話」的表情,直井學抽了抽嘴角——做什麼,他也是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不可以好奇少年少女們的情況嗎?

  「嗯,讀小學時搬過來的。」黑尾說道,「七海以前就跟我是鄰居,我也沒想到她去年會搬到東京,而且恰好又跟我們家住得很近。」

  「哦——」

  原來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

  夜久點了點頭:「那我可以直接喊你的名字嗎?」

  「誒?」七海微微一怔,「可以的……」

  夜久立刻拿出手機:「好的,七海學妹,那我們來加一下Line吧!」

  黑尾咳嗽了一聲:「沒必要吧,阿夜。」

  居然公然在他面前要聯系方式——夜久,你未免過於挑釁了吧?

  「很有必要啊,阿黑。」夜久說道,「畢竟我跟七海學妹可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的·鄰·居·呢。」

  雖然小學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是能給黑尾添堵的事情,他為什麼不做?而且說不定因為他的這個舉動,導致什麼更有趣的事情發生呢,也就這麼想著。

  莫名感覺氣氛有些奇怪,但黑尾也沒有想多,他只是覺得夜久有點得寸進尺。

  七海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是為什麼,但好像跟她有關……作為經理,哪怕只是暫代經理,也應該及時調節隊內的氛圍,改善這種奇怪的情況。於是七海看向排球部的其他人:「如果大家不介意,我想加一下每個人的Line,可以嗎?」

  「當然可以!!」男生們一起說道。

  研磨在心底感嘆,不僅成功解決了問題,還讓男生們體會到了「被女孩子要聯系方式」的快樂……整個過程相當自然,真不愧是七海啊。

  在添加好友之後,犬岡問道:「白川同學,你的頭像是兩條小魚,這是什麼意思啊?」

  「啊,這個,因為我是雙魚座啦。」七海說道。

  「用星座當頭像嗎?很可愛的想法。」海信行肯定道,「那我應該換一只白羊。」

  「喲,七海學妹。」夜久瞄了一眼黑尾,開玩笑道,「那你可要當心你身旁這只蠍子,他最喜歡的,可就是吃魚~」

  「吃魚可以增強大腦機能。」黑尾甩出一句已經說過了很多次的話,兩人再次開戰音駒排球社的特色部活,針鋒相對起來。因為男生們都在圍觀,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在這一瞬間,少女突然染上緋紅的臉頰。

  雖、雖然夜久學長是利用小黑喜歡吃魚而開玩笑,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她是雙魚座誒……所以吃、吃魚什麼的,未免太有歧義了吧!!

  在購買便當的時候,發生了山本不小心弄丟車票的插曲,不過研磨最終憑借驚人的洞察力幫他找到了車票,所以一路有驚無險。七海再次在心底感嘆了研磨學長的聰明,這一點倒是跟寧寧有些像呢,她不由得想。

  由於時間匆忙,在仙台站沒有怎麼停留,所以犬岡和芝山沒有買到想吃的牛舌,少年們深感失望。七海默默地將這件事記了下來。

  直井老師說他們首先要乘坐提前租好的巴士前往合宿所,把行李放下之後簡單地吃個午餐,然後再去槻木澤高中的體育館——音駒將會在這裡進行「宮城之行」的第一場練習賽。

  雖然在新干線上,七海跟黑尾的座位是挨著的,但因為排球部要對下午的練習賽進行商討,所以她很自覺地找到後排靠窗的位置,自己坐著去了。

  氣溫相較清晨時升高了一些,於是原本睡眠不足的少女很快就靠著車窗睡著了。

  當少年們結束了討論,開始閑話等會去便利店買些什麼時,夜久回頭想要找黑尾說話,這時候他黑尾竟然已經不在之前的位置上了。

  「如果找小黑,他在後面。」研磨說道,「不過不建議在這個時候去找他。」

  夜久:?

  那他更要過去了。

  **

  「黑尾,你等會要不要——」夜久止住了話語。

  因為黑尾豎起了食指,示意他講話小點聲:「噓,七海睡著了。」

  少女枕在黑尾的肩膀上,身上還蓋著他的外套,儼然正在熟睡。因為擔心汽車的顛簸會讓她不小心撞到旁邊的車窗,所以黑尾看起來很是警覺,一副如果出現意外他會隨時會把她撈回來的樣子。

  哦,很好,夜久面無表情地想。他期待的「有趣的事情」發生了,但是為什麼他很想要暴起打人呢?

  大概是因為此刻的黑尾突然和戶美的大將一樣,成為了可惡的人生贏家吧。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夜久:我一腳踢翻狗糧.jpg
  (修改了屏蔽詞)


第5章

  05.

  「七海,醒醒,該下車了。」

  是在做夢吧,為什麼會聽到小黑在近在咫尺的聲音呢?七海困倦地想。

  「七海?」好像有人捏了捏她的臉。

  「唔,是誰呀,不是小黑的話我要打你了哦。」少女嘀咕道,然後就聽到了熟悉的一聲低笑。她懵懵地睜開眼睛,神色從茫然逐漸過渡到難以置信。

  「你夢裡有我啊,小七海。」黑尾鐵朗說道。

  『第5話 Unique』

  走在隊伍最末下車的夜久,身形突然歪了一下,還是海信行及時扶了他一把:「怎麼了?下車小心點。」

  「沒事。」夜久擺了擺手,回頭望了一眼巴士的後座,「我只是在想,某個人明明長得人模狗樣,怎麼就不說人話呢?」

  聽聽,黑尾這是何等自戀啊!什麼叫夢裡都有他?七海學妹,快,快給這變態一巴掌!

  然而夢話事件的女主角此時還處於震驚狀態——七海緩緩地坐直身體,然後遲疑地看向黑尾的肩膀:「小黑,你什麼時候坐過來的?」

  她不是靠著窗戶睡的嗎,什麼時候變成枕著小黑的肩膀啦?

  黑尾沒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說道:「你要是磕著碰著了,我怎麼跟叔叔阿姨交代啊。」

  七海眨了眨眼睛:「那、那你就過來給我當枕頭啦?」

  ……不是吧,這是在說什麼可愛的話啊!!

  原本存了取笑少女想法的黑尾,因為面前女孩的話微微睜大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他原本想要回答她的話暫時被他忘記了,「睡醒了就下車吧,我們到合宿所附近了。」黑尾說道。

  少年站起來,順手拎走了經理要背的包,大步朝著車門走去。

  五月就這麼熱了嗎?他想。

  司機將巴士開去可以停車的地方了,接下來少年們步行即可抵達合宿所。不過在此之前,同學們可以先在附近的的便利店補充點必需品。

  七海沒有什麼特別想買的東西,她到處看了看,打算去最裡面的貨架一探究竟,然後她就聽到被擋住的貨架旁邊傳來了夜久學長的聲音。

  夜久低聲說道:「喂,黑尾,你不覺得你對七海學妹過於親昵了嗎?」

  咦!

  哦哦,貨架與琳琅滿目的商品把她擋住了,沒有人發現她在這裡!於是七海瞬間貓了下去,假裝要拿底部的商品,實則悄悄豎起了耳朵,准備聽黑尾鐵朗的回答。

  「哈?」黑尾發出疑惑的聲音,「有嗎?」

  「有啊!」夜久正色道,他悄悄把聲音壓得更低,「無論是說話還是動作,都體現出來了。比如今天早上集合的時候,你是牽著她的手過來的吧?」

  「……」

  黑尾沉默了幾秒,似乎因為有些困惑,而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之後,黑尾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一直都這樣啊。」他跟七海小時候就是這樣啊,她是他鄰居家的妹妹誒。

  夜久立刻怒視著他:「太混蛋了吧,你總不能什麼女孩子的手都牽!」

  黑尾:?

  他莫名其妙地說道:「我為什麼要牽別的女孩子?」

  七海的心情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她為夜久學長察覺到她跟小黑的關系不太一般而感到欣喜,但又為某人似乎只把她當妹妹而輕嘆一口氣。她不想只是被當做妹妹,畢竟妹妹是不能永遠跟哥哥一起玩的。

  不過,根據小黑的回答……他只牽過她的手嗎?

  少女長舒一口氣,伸出手按了按微微鼓起的臉頰,真沒想到她也有說別人遲鈍的時候呀。

  結賬時山本突然意識到了不對:「說起來,研磨去哪裡了啊?」。

  犬岡環顧一圈,立刻發出驚呼:「不好,研磨學長丟掉了!」

  「不會還在車上吧?」

  「沒有,我和小黑是最後下車的。」七海搖了搖頭,詢問似地看向黑尾,「對吧?」

  「嗯……沒事,我給研磨打個電話。」黑尾從容地說道,「他肯定在附近,就算他真的迷路了,也只會坐在原地打游戲等著我們去找他,不會到處亂跑的。」

  聯系到研磨之後,黑尾跟教練和老師說了一聲,然後又回頭對其他人說道:「我去找研磨,你們買好東西就先回合宿所。海、夜久,大家就交給你們了。」

  人生地不熟,其他人要是想著分頭去找,都走丟了只會更麻煩。比起令人擔心的學弟,黑尾對七海倒是全然放心,他只是對少女點了點頭,就脫離了隊伍。

  屬於經理的背包已經回到了七海的肩上,她正在給小學時的朋友,後來搬到宮城縣的橫尾矢汐編輯郵件:『小汐,我已經到宮城啦~』

  作為一名合格的經理,必須要及時知曉並整理對手的信息。槻木澤、條善寺、白戶三所學校的相關資料,七海都已經整理好了——這正是黑尾在說「不要小看她」的時候,貓又教練樂呵呵地沒有反對的原因。

  早在宮城之行開始之前,七海就已經通過網絡搜索正式比賽的視頻,以及通過論壇發帖詢問,搜集整理了一些對手相關的資料,並通過郵件發給了貓又教練,得到了他的誇贊。

  雖然她覺得這些信息教練也許都知道,但是她可不能因此偷懶。

  只是烏野實在搜不到什麼資料,因為它近幾年來沒落了,而且三年級剛換屆……好在她小學時的好朋友就在烏野就讀,所以七海打算找時間和對方見一面,跟故友重逢相聚的同時順便打探一下烏野的消息。

  合宿所裡,夜久驚訝地問出了音駒眾人的心聲:「誒?我們今天在車上看到的資料是七海學妹整理的?」

  「是啊,那孩子很努力呢,哪怕她只是暫代經理……我們都很吃驚。」直井笑道,「她還說因為縣級大賽在三月份就結束了,所以這些學校如果有一年級的正選隊員,有些不好打聽到具體的消息。」

  「白川學妹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啊。」海信行說道。

  「……可惡啊。」夜久也發出意味不明的感嘆。因為他聽戶美的同學說,大將經常因為沉迷排球,沒有時間陪他的女朋友美華,為此差點出現感情危機……對比起來,黑尾簡直幸運過頭了!七海學妹不僅支持他,還對整支隊伍都如此上心。

  他現在穿越回去給自己找個小青梅還來得及嗎?

  福永忽然開口:「夜久學長,你的表情……」

  「……喂!」他的表情才沒有扭曲呢!

  黑尾順利找到研磨的時候,發現不喜歡和陌生人交談的研磨竟然在跟一個小個子在說話。對此研磨解釋道:「他是烏野排球部的人。」

  「自由人?」黑尾根據身高推斷道。

  研磨搖了搖頭:「不,他說他是MB。」

  黑尾怔了怔。

  一米八在副攻裡都不算高的了,那孩子比研磨還要矮,不,也許比夜久還矮……這個身高打副攻,很新奇啊……傳說中的烏野,究竟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小黑,今天教練給我們看的資料,整理的很詳盡呢。」研磨忽然說道,打斷了他的思索,「我聽說是七海准備的。」

  「是啊,七海雖然不喜歡說話,但她其實做事情一向很認真,其實她很熱心。」黑尾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收過蘋果派賄賂的研磨提醒他:「你們很多年沒見了,上次見面的時候她還很小。」別告訴他,那個時候小黑就對七海產生了「熱心」的印像……而且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小黑都不會根據七海的成長,進行印像修正嗎?

  「嗯?」黑尾詫異地看向他。

  研磨繼續說道:「她拒絕了很多社團的邀請,說明她不是一個熱心的人。而且就算她對待所有事都很認真,那她為什麼不加入別的社團,而是選擇來幫排球部?」

  「她對排球部如此特殊,難道是因為她喜歡排球嗎?」

  「……等等,研磨,你怎麼突然說了這麼長的句子!」黑尾瞪大了眼睛,雖然他知道這個不是研磨想表達的重點。

  研磨面無表情:「當我沒說。」

  「研磨——」

  話說回來,研磨說得好像有道理。雖然沒想到那麼多人邀請七海去做經理,但仔細想想還是挺正常的,畢竟七海長得那麼可愛,那些招新的主將肯定不願意放過她,哪怕只是讓她去做個吉祥物……

  可是,七海喜歡排球嗎?小時候她就對運動沒什麼興趣,中間幾年的通信裡,她也沒提過她有感興趣的運動。但從她整理的那些資料可以看出,她確實了解排球規則。

  所以對七海而言,排球部區別於其他社團,它是特殊的——要麼是因為七海確實對排球很有興趣,哪怕她不打排球;要麼就是因為她為了某個人,願意來這裡幫忙。

  答案昭然若揭。

  黑尾感嘆道:「七海真是太善良了,沒想到只是小時候照顧過她一段時間,她竟然願意犧牲假期時間來幫我們……」

  研磨:?

  他盡力了。

  順利找回研磨之後,大家一起吃了午餐。休整過後,音駒眾人乘車前往槻木澤高中第一體育館,並開始在場地裡為接下來的比賽進行熱身。

  七海將飲料和毛巾放好之後,手機卻響起來了。她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見比賽還沒開始,連忙小聲地對直井說道:「抱歉,老師,我得去接個電話。」

  直井點點頭:「快去吧,反正槻木澤的隊員還沒到。」

  黑尾回頭看向七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因為站在門口既擋道又顯得很傻,所以七海來到體育館外的一側,這才接通電話:「小汐,其實你用郵件回復我就可以啦,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呀?」

  「因為太激動所以一不小心就打電話過來了,抱歉抱歉,你是不是在忙?給你添麻煩了!」電話那端傳來道歉的聲音,「畢竟咱們好長時間沒見了嘛……對了,你上次說的排球部,我們學校的排球部最近好像蠻厲害的哦~」

  誒,難道是加入了很厲害的一年級學生嗎?

  「哈哈哈,有兩個一年級第一天就打飛了教導主任的假發,你說厲不厲害?」橫尾說道,「但是除了他們,我們學校的學長們也超厲害的哦,特別是三年級,哼哼!」

  提到三年級,七海立刻不甘示弱:「我們的三年級也很厲害,特別是我們的主將!」

  當黑尾走出來想看一眼對手們到沒到的時候,卻聽到七海罕見的些激動的聲音:「我、我們的主將不只是打球很好,他長得也非常帥!」

  噗……這麼突然的嗎?黑尾不由得想笑,被熟人這麼誇獎,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知道電話那端有人又說了句什麼,黑尾看到剛才情緒還很激動的七海,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少女抬頭望了望天空,溫暖的日光照在她身上,柔和卻不失力量。

  這樣的她,和她接下來的話語一起被風裹挾起來,輕輕巧巧地送到了他耳邊。

  「是呀,小汐。」七海抿唇一笑,「我知道,大家都很優秀,但我……」

  「砰」,是體育館室內排球落到地板上發出的碰撞聲,黑尾曾經聽過無數次,但是沒有一次和今天的感覺相同。從來到宮城縣開始就感覺有些悶熱的春末,伴隨著半球落地的聲響,一同落入他耳邊砸到他心底的,還有少女所說出的話。

  ——「我只崇拜他。」

  **

  「誒這個女孩子好可愛,是我們學校的嗎?」「總不可能是誰偷偷交往的女朋友吧?」「也許是東京那支球隊的經理?」

  「不聽不聽,她沒穿音駒的衣服,那就是我們學校的。」

  「別看漂亮女孩了,你看裡面,是音駒的隊員。他們的二傳手太矮了吧?」「嗯,而且看起來還弱不禁風的……」「會不會是隊裡的替補二傳手?

  在槻木澤的隊員的議論聲響起來之前,黑尾就已經站到了七海的身側,黑貓走路沒什麼動靜,七海並未察覺。而這樣的討論自然讓他們一同回過神來,在七海質問之前,黑尾搶先一步把他帶出來的隊服外套,直接披在了七海的身上。

  「該回去了。」

  七海:?

  少女有些錯愕,但她還是下意識地跟了過去。於是下一刻,黑尾按著體育館的門框,對槻木澤的隊員們毫不客氣地說道:「你們口中的那個弱不禁風的小不點,可是我們音駒的脊椎、大腦,和心髒啊。」

  「至於這個女孩,她確實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也不是誰偷偷交往的女朋友。」黑尾拍了拍少女身上披著的紅色外套,微微一笑——

  「她是我們音駒的Unique。」

  TBC

  作者有話要說:
  *Unique:唯一。
  請記住在合宿第一日說「七海真是太熱心了」的黑尾,因為他很快就會被自己打臉。


第6章

  06.

  「鄉村怪談?」少女睜大了眼睛。

  「是啊,你看外面那麼黑,可能就藏著什麼妖怪哦。」黑尾嚴肅地說道,「所以今晚你一個人睡的時候,千萬不要害怕。」

  「……」

  看了看黑暗的走廊,七海決定,在星野寧來到這裡之前,她絕對會鎖好門,絕對不在深夜離開房間一步!

  『第6話 夜晚』

  音駒是一支非常擅長接球的隊伍,很快槻木澤的隊員們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無論是敏捷的自由人還是高大的副攻手,都給了他們非常大的壓力。

  第一局以25-21結束,音駒勝。

  七海跟沒有上場的芝山一起過去遞水瓶和毛巾:「辛苦啦~」

  黑尾接過毛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瞄到了她放在座位上的筆記。他掃了一眼,發現她就雙方傳球、接球的能力,以及團隊完成度都進行了記錄和個人分析。

  比他想的還要認真……真的是一直在注視著場上啊。

  嗯?好像還有關於隊員狀態的點評。

  七海把手裡的東西遞完,忽然發現黑尾正默不作聲地看她的筆記。少女驚了一下,立刻後退幾步,把本子翻了過來,反扣在座位上。

  誒!真是……隊友們他都看完了,怎麼到他自己的時候,她突然不讓他看了啊?

  黑尾眯了眯眼睛,他剛剛可是看到她寫了「犬岡今天攔網狀態超級好~」後面還畫了一個星星——女孩子都很喜歡在句末畫一些奇怪的符號嗎?明明她都已經是高中生了。

  除了戰術安排,研磨不喜歡說話,所以沒人搭話的山本有些寂寞,於是他拍了拍福永,再次表達了他的期望:「福永,你倒是多說點話啊!」

  福永被拍愣了,說實話,他最近的苦惱就是被山本要求多說話,可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麼。如果說比賽,可下一局大家只要繼續穩妥接球,攔住槻木澤的進攻就好——研磨和教練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但是山本還在看他!

  必須找點話說……福永四處看了看,正好聽到夜久在說「有了女經理感覺確實不一樣,比賽的時候都有女孩子喊加油了」,於是少年的目光落在了七海這裡。

  他冷不丁地說道:「白川學妹很冷嗎?」

  咦?!

  福永這麼一說,其他人的目光自然都跟著看了過來,犬岡更是一副「其實我早就想問但我不好意思問」的神情。因為福永這句話,少年們才反應過來,七海之前就已經穿了一件針織衫外套,但是現在她身上又多了一件外套——大家互相看了看,這外套是誰的?

  「嗯?還好啦,謝謝福永學長關心。」七海說道。其實她也在疑惑為什麼某人會把外套突然給她。她本來在外面打電話,掛斷之後就聽到了槻木澤隊員的議論,剛想回頭說點什麼,就發現小黑竟然站在她身後……

  而且他還突然就給她披了件衣服!

  這人到底什麼時候出來的啊,走路都沒點動靜嗎?很嚇人誒。他不會把她背後誇他的話都聽到了吧?雖然聽到也沒什麼,只是挺讓人不好意思的……

  還有,他跟那些人說她是音駒的「unique」,這個用詞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遐想!

  但看他平靜如常的模樣,七海到底沒有繼續胡思亂想。她想,可能只是因為宮城的天氣比東京要涼爽,小黑怕她感冒吧。

  盡管黑尾早已經習慣了福永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思路,但他原本就因為沒看到筆記裡對他的描述而產生了微妙的不爽。而在此刻,這樣的奇怪的情緒好像突然加劇了。

  研磨忽然說道:「外套是小黑的吧。」

  「哦~」眾人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要不是第二局比賽開始了,圍繞外套的討論或許還可以再繼續幾分鐘——少女伸出手,輕輕地在臉頰旁邊扇了扇風。

  外套是昨天才洗過的,還帶著洗衣粉的味道。

  她想,即使是再涼爽的天氣,穿兩件外套什麼的……好像真的會有點熱。

  第二局音駒的表現比上一局更好,隊伍整體優秀的接球水平自不用說,主將與王牌總是能順利突破攔網,至於被認為是「弱不禁風」的二傳也總是能夠恰到好處地把球傳給隊友。伴隨著「砰」的落地聲,音駒以25-13成功拿下本局,也拿下了本場練習賽的勝利。

  「犬岡同學好棒!」七海站了起來,跟芝山一起喊道。

  「嘿嘿。」突然被女孩子誇獎,犬岡不好意思地跟她比了個耶。

  研磨不會計較雖然是他的傳球幫助犬岡得分,而自己卻沒被誇獎這種小事。不過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黑尾,研磨「善意」地提醒道:「犬岡跟七海才剛認識。」

  才剛認識就說他很棒哦,有點危機感吧,小黑。

  黑尾不由得想起了七海在筆記上的點評,他「毫不在意」地說道:「七海也給我加油了。」給犬岡的加油又不是獨一無二的。

  研磨:?

  那你在攀比什麼。

  雙方教練交換點評,槻木澤的教練說音駒的表現比他想像中更好,即使看起來沒有特別天才的隊員,但是團隊的配合卻足以讓他們取得勝利。他著重誇獎了起初被輕視的研磨:「終於知道為什麼貓又教練會讓你擔任二傳了。」

  雖然開始被小瞧了,但音駒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肯定,因此音駒的隊員們離開時都說說笑笑的,十分高興。然而黑尾卻發現七海的情緒並不高漲,不過不只是他發現了,細心的夜久同樣注意到了——

  夜久故意走慢了點,停下來等她:「七海學妹,你怎麼啦?」

  當然,他只是出於照顧學妹的想法才去問的,畢竟七海學妹真的很好,值得關心。而且夜久能感覺到,她也是真的喜歡黑尾——不然按照黑尾那家伙毫無自覺的舉動,就算是青梅竹馬,至少也應該被她打上兩巴掌吧?

  可惡,黑尾好大的福氣!

  雖然很不爽黑尾竟然有人喜歡,但出於對七海學妹的欣賞,夜久還是想著能不能幫幫她。畢竟一向聰明敏銳的黑尾居然在這種事情上遲鈍了,七海學妹豈不是太可憐了?

  七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夜久學長眼裡,她已經淪落成和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凄慘了。她抬起頭,氣鼓鼓地說道:「只是有點不高興對手們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夜久微微訝異:「怎麼說?」

  「這不是應該的嗎?你們每天都在起早貪黑地練習,平時我都不怎麼能見到小黑……而且什麼是天才一樣的隊員啊,所謂的天才是由誰來界定的呢?」七海認真地說道,「如果是我,那我認為夜久學長就是天才,因為你的防守超級棒,你就是音駒最強的後盾!只要有你在,大家就可以放心自己的身後!」

  ……救、救命!被女孩子如此直白地、毫不吝嗇地當面誇獎了!!

  冷靜,夜久你要冷靜!

  啊!冷靜不下來!七海學妹是Angel吧!!

  「夜久那小子。」黑尾鄙視地說道,「要飄起來了吧。」

  海信行理解地笑了笑:「畢竟夜久被誇了啊。」

  夜久用力地拍了拍臉,正色道:「咳,沒想到你居然觀察的這麼仔細!」

  「因為我都記下來啦。」少女揚了揚手裡的筆記,「每個人都記了哦!」

  還真是每個人都記了,聽到了這句話,黑尾鐵朗想。不可否認,他很好奇七海對他的評價。雖然比賽之前他已經聽到了她在打電話時對他的誇獎,但是——

  研磨看著好友一副「我也有點想被誇」的樣子,想到了學校附近那些會湊過來靠近人類,想要用摸頭騙取食物的小貓。

  ……好可怕啊,連小黑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福永舉手問道:「白川學妹可以說說我今天的表現嗎?」

  這句話給原本猶豫想要搭話但又非常糾結的山本注入了勇氣:「呃,還有我!白川學妹,那個,我今天的表現……」

  「一邊去,七海學妹今天很累了——都給我上車。」夜久驅趕著二年級生。

  七海好脾氣地說道:「沒關系啦,福永學長和山本學長我都有記,可以念給你們聽哦!」

  直井老師笑道:「氣氛非常融洽啊。」

  「是啊。」貓又教練也笑眯眯的,「難怪他們這麼想要一名經理。」

  於是七海把除了黑尾之外的人全部誇了一遍。倒不是她故意不說小黑,只是其他人都問了,就連研磨學長也被山本學長拖了過來,甚至海學長都問了一句——只有小黑沒問。

  如果突然誇他,好像有點太刻意了。

  而且在回到合宿所吃完晚飯之後,少年們就都各自忙起來了,該洗澡的洗澡,回房間聊天的聊天,七海甚至都沒跟黑尾說上話。

  因為有時候也會有女生來這裡合宿,所以浴室和更衣室是按照性別修建的,在不同的方向。休息的房間倒是挨著——男生們在一個房間裡睡,女生這邊今晚只有七海一個人。

  沒關系,等明天寧寧來了就有兩個人啦,七海這樣安慰自己。

  七海正准備去洗澡,就見黑尾穿著白T短褲,用毛巾擦著頭發走了過來,這讓她不由得怔了怔。沒被擦掉的水珠順著他的側臉落了下來,完美地在下頜上停留了一瞬,然後落在頸間,最後打濕了衣領。

  不,也許是又落到了衣領的裡面。

  七海下意識地回想起了白天打練習賽時,少年拿著毛巾擦汗的模樣。

  啊!

  不對,她為什麼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怪寧寧給她看的少女漫畫!

  「你在想什麼?臉好紅。」在她發愣的時候,黑尾突然彎腰湊近她。於是等七海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驚覺她頗有好感的人,竟然近在眼前。

  少女直接往後跳了一步,不高興地譴責他:「小黑,不要突然靠過來!」白天的時候也是這樣,突然就出現在她背後,必須糾正他這個壞習慣!

  ……好可愛。

  黑尾忍不住笑,笑完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他故意開口說道:「七海,你知道宮城縣的鄉村怪談嗎?」

  「……?」

  正要出門的夜久完整地聽到了黑尾「恐嚇」學妹的全過程,他沉著臉看向黑尾:「喂,你是變態吧,竟然用鬼故事恐嚇女孩子,幼不幼稚?」

  黑尾堅決否決:「我只是在提醒她鎖好門,小心某些不懷好意的幽靈。」

  夜久皺眉:「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俯視我!」

  一觸即發的日常吵架因為山本趴在窗戶上大喊「到時候就給我有所覺悟吧,烏野——」就此終結,黑尾瞪了過去:「山本,吵死人了!」

  山本縮了縮腦袋,然後問研磨:「喂,研磨,你是怎麼想的?」

  於是黑尾問夜久:「他們之前在聊什麼?」

  「在聊烏野到底有沒有女經理,如果對面有美女經理,虎會很不甘心。」夜久說道,「所以他跟芝山和犬岡打賭了。」

  「哈?他怎麼還在在意這種事情啊……」黑尾說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研磨竟然有點期待跟烏野的比賽。山本立刻一驚一乍地喊了起來:「沒干勁的研磨居然在期待這場比賽?!」

  「山本,既然你這麼有精神。」黑尾沉著臉說道,「那就給你單獨增加點訓練量,如何啊?」

  「對、對不起……」山本連忙道歉。

  怎麼回事啊,他郁悶地想,為什麼黑尾學長看起來不太高興?

  夜久嗤笑一聲,他大概知道黑尾是什麼情況。黑尾肯定是在想,虎太貪心了,為什麼到現在還要在意烏野有沒有美女經理啊,他們音駒現在不是已經有這樣的經理了嗎?

  真是有點好笑,別人太在意七海學妹,黑尾不會高興;別人不那麼注意七海學妹,黑尾又不怎麼高興。

  不過,這次黑尾可是誤會山本了,山本可是察覺到七海學妹跟主將之間微妙的氛圍,這才對烏野也許有美女經理而感到不甘心啊。畢竟自己隊伍裡的可愛經理是不會跟他有什麼關系的……夜久聳了聳肩。

  又聊了一會明天的比賽,男生們這才准備睡覺。黑尾躺了一會,忽然想起他好像一直沒聽到隔壁開門。這麼說,七海還沒回來?她在浴室已經待了很久吧。

  想了想漆黑的走廊,他不由得有點擔心。

  真是的,因為太困差點在泡澡時睡著的人只有她吧?七海揉著眼睛,拿著手機照明,小心翼翼地往房間走去。走到半路,被冷風吹了一下,少女忽然想起了黑尾嚇唬她的鬼故事。

  可惡,都怪小黑!他為什麼要過來跟她講這種東西啊!

  七海一邊走,一邊又想起他今天的舉動。是她的錯覺嗎?她總覺得當時在槻木澤的隊員面前,小黑是故意把外套給她的。

  難道……難道小黑不喜歡那些人誤以為她是誰偷偷交往的女朋友?

  不是吧,明明是她在「追」小黑,但是他看起來只把她當做妹妹。小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好像帶著點「占有欲」的事情,用外套宣示主權……不可能的吧?

  就在七海即將走到房間的時候,她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了奇怪的聲音。這讓少女頓時打了個冷顫,她安慰自己,這應該只是什麼動物的叫聲吧,總之先進房間躲起來——

  下一秒「砰」的一下,她和什麼人撞了個滿懷。

  幽靈?不對,幽靈沒有實體!

  妖怪?!

  妖怪會有溫度嗎?

  七海遲疑地抬起頭,然後她發現根本沒有鬼,只有之前講鬼故事的人。

  **

  「小黑!」考慮到其他人已經睡著了,七海壓低了聲音譴責他,就算她脾氣好,這一瞬間也不免有些生氣,「你居然專門等在這裡嚇我,太過分了吧!」

  「……我可不是故意等在這裡嚇你,我是看你一直沒回來,擔心你才出來的。」黑尾也學她壓低了聲音,「誰能想到一出門就跟你撞上了。」

  這人怎麼這麼理直氣壯?

  「都怪你跟我講那些故事。」七海撇了撇嘴,「不知道很嚇人嗎?」

  「我知道。」黑尾說道。

  七海:?

  黑尾笑了一聲,看著無意識地伸出手捏緊他的衣服,整個人幾乎都靠在他懷裡的女孩,他的心情突然變得非常好。

  好吧,他就是想看看她會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點……不同於對其他人的模樣。

  誰讓她誇了所有人,就沒誇他呢。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黑尾,你幼不幼稚?他好像懂了,但其實根本沒懂.jpg
  【留言互動,莫多莫多!】


第7章

  07.

  這個是——

  黑尾鐵朗一臉嚴肅地看著放在他面前的筆記本,他認出了這是七海在看比賽時記錄比賽情況的本子,而她此刻剛好出去了……想到之前她對同伴們的誇獎,以及他當時瞄到的她在上面寫下的誇獎大家的話語,少年一時間有些心癢。

  好想打開看看她是怎麼說他的。

  但是偷翻她的本子是很不好的行為!

  理智和好奇心打了起來,在還沒分出勝負的時候,路過的芝山不小心把放在座位上的本子碰到了地上。筆記本恰好掀開幾頁,露出了裡面的字跡——這可不是他故意要看的,黑尾下意識地想。

  他低頭看了過去,然後因為驚訝而倒吸了一口氣。

  那一頁寫著他的名字。

  『第7話 意亂』

  雖然被嚇了一跳,但是七海的小腦瓜轉的很快,她捏著少年的衣角,意識到此刻兩個人的姿勢非常符合少女漫畫。小黑並沒有推開她,顯然他習慣同她親昵,而且此時他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他注意到她一直沒回來……

  是專程來找她的誒!

  所以七海立刻把他故意講鬼故事嚇她的事情丟到一邊,她小聲地問道:「小黑是為了等我,才沒睡的嗎?」

  今天舟車勞頓,又打了一場比賽,男生們的體力損耗很大,她以為他們肯定都睡著了,沒想到他還醒著。

  黑尾理所當然地說道:「嗯,擔心你,我睡不著。」

  「……」

  七海抬起頭看他。

  深夜是安靜的,還未到蟬鳴的時節。沒有燈的走廊上原本只有手機屏幕昏暗的光,而月光忽然悄悄地從烏雲後探出頭,黑尾低頭看到,她眼底有星光。

  有什麼若有若無的情緒在兩人之間彌散,少女小聲喚他:「小黑,你——」

  他的回答實在是太自然了。如果是故意的,那就太壞了!可如果是下意識的回答,那豈不是——這種微妙的感覺,實在是有點像等待下晚班回來的戀人啊,七海恍惚地想。

  雖然他們倆的角色定位好像反了過來,但是不重要。

  她離他好近,近到他聞得到她沐浴之後濕漉漉的氣息,混合著發絲上香波的味道。她沒有穿那件針織衫外套,外面直接套了他的衣服,一看就不是適合她的尺碼,穿在她身上有些松垮,不合身的版型突兀的像是他入侵了她的世界一樣。

  ……會沾染到他的氣息嗎?

  不合時宜的想法冒出,似乎有些話在唇邊蠢蠢欲動,想要將距離靠得更近。只是不知房間裡的誰說了句夢話,驚得懵懵懂懂的布偶貓後退一步,蓄勢待發的黑貓也收起了爪尖,少年少女俱是如夢初醒。

  「時間不早了小黑,晚安!」七海迅速地說道,在黑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飛快地鑽進了房間,把門輕輕地關上了——順便上了道鎖。

  黑尾啞然。

  其實不是他沒反應過來,而是在他未能察覺到時候,他已經伸出了手,但是在那一刻,理智也順勢回歸,所以他只握了一陣風。

  原本還想提醒她上鎖,沒想到她已經這麼做了……

  少年在原地站了會,忽然笑了一聲。

  「晚安。」

  七海靠著門站了一會,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捂住了臉。

  她差點就想問他,他有沒有一刻沒把她當過鄰居家的妹妹呢?還有剛剛那個的氣氛……真的、真的好讓人害羞啊,奇奇怪怪的,總覺得小黑好像也跟平時不太一樣呢,是她想多了嗎?

  她並不知道的是,在一牆之隔的房間裡,黑尾躺回到自己的被褥上,困意全無。

  他翻了個身,將臉埋在枕頭上。

  可惡。他在心底質疑自己,黑尾鐵朗,你這個混蛋……你剛才到底想做什麼?

  夜久說他是變態,還真沒錯。七海也許沒有注意到,可是他自己知道,因為下意識吞咽的動作,他的喉結不受控制地動了動……他必須承認,他有一瞬間被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氛圍弄得有些意亂,甚至想要俯身親吻面前的少女。

  這也太混蛋了!!

  然而不合時宜的想法——豈止這一樁?

  只是穿上他的外套還不夠,因為不只他一個人有這樣的外套,就像槻木澤的隊員會誤以為她是槻木澤的學生偷偷交往的女朋友一樣,她也許會被認為是跟音駒其他的男生有關。

  所以想要再做些什麼,像在排球場上一樣,去侵略對方的球場,來獲得更多的分數。他竟然想要這樣進入她的世界,更多的、一步一步地,取得不同於她誇獎的其他男生的……最高分。

  讓她一直一直……只崇拜他。

  這是犯罪!他竟然會對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家的妹妹有這種想法,太/色/情了,太過分了!怎麼能把青春期的躁動放在她這裡?怎麼能因為她過於可愛,他就險些不做人了?!

  在把自己悶死在枕頭上之前,黑尾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是嗎,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們都已經長大了?

  ……但沒人告訴過他,他長到十八歲會變成一個變態啊!!

  陽光照到房間後沒多久,夜久就醒了,他原本以為他會是最早起床的人,然而讓他驚訝的是,有一個床鋪竟然是空的。

  是真正意義上的空——人不在那裡也就罷了,怎麼連同被褥都被收拾不見了啊?

  「他怎麼一大早就失蹤了?」夜久問打著哈欠坐起來的海信行。

  「可能去晨跑了吧。」海信行說道。

  黑尾的確去晨跑了,這讓醒來後的隊友們紛紛感嘆,真不愧是主將,太自律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在所有人醒來之前,他就去浴室飛速地洗了個澡,還用過了洗衣機。

  冷靜下來面對今天的練習賽吧,對手相當難搞,沒時間分心了,黑尾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在跑了幾圈之後,昨晚的胡思亂想和晨起時不妥的旖旎想法也就此退散,少年站在合宿所樓下,無意間抬頭,恰好看到少女從房間裡出來。

  日光照得他眯了眯眼睛,然而七海只在欄杆旁邊站了一瞬,又立刻折回了房間。

  嗯?

  七海很快就又出來了,只不過比起剛才不同的是,她穿上了那件紅色的外套。

  ……很顯然,她是特意回去拿的。

  雖說考慮到換洗,外套他拿了兩件,但是,但是——「早啊,黑尾學長!」下來晨跑的山本很高興地跟黑尾打了個招呼,然後他就發現自家主將的神情看起來非常恍惚,「前、前輩?」

  「……我沒事。」黑尾艱難地說道。事實上,他有些茫然,因為自己的不正直而導致他對鄰家妹妹產生的愧疚、自責,與看到她特意去拿外套的舉動心緒混雜在一起,讓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外套是他給她的,而她好像很在意的樣子。

  今天練習賽對戰的學校是條善寺高中,實力很不錯。根據七海從論壇搜集到的消息來看,條善寺的口號原本是「質實剛健」,屬於穩健的風格。但是因為三年級的退出和新教練的加入,他們的主力變成了二年級,風格也變得跳脫起來。

  研磨翻看著資料,有些不高興:「『狂歡節』球隊啊。」

  太有活力的對手不是研磨喜歡的類型,隊員們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黑尾拍了拍研磨的肩膀:「我們正好可以克制他們。」

  研磨毫無干勁:「他們也可以克制我們。」

  「……」

  到了約定的時間,音駒眾人乘車到了條善寺高中,一進體育館,山本就因為眼前的一幕而握緊了拳頭。

  「對面有女經理啊。」犬岡對芝山小聲地說道,「看起來是個脾氣很不錯的學姐。」

  好看的女生,短發——黑尾瞄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夜久,看來夜久喜歡的類型並沒有發生改變,那這家伙之前主動問七海要聯系方式是做什麼?幸好七海沒有被這家伙所迷惑。

  這個花心的夜久!

  「咦?」條善寺球隊裡的金發少年好像留意到了什麼,在雙方教練敘話的時候,他大踏步地走向了音駒,這讓音駒眾人頓時警戒起來。

  這個金發一號的衣服上有橫杠,他是主將吧?

  哇,他還有耳釘,這麼不良,是過來挑釁的?山本的拳頭握得更緊了。

  然而少年們沒想到的是,「不良」主將繞了個彎,走到了隊伍之中唯一的少女面前,他笑嘻嘻地說道:「嗨,美女,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

  「嗯?」七海詫異地抬起頭,在看到金發少年的瞬間,她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出現了,真正的不良!不只戴了耳釘,還有舌釘!

  「果然是過來挑釁的!」山本怒道。條善寺都有漂亮經理了,這個金毛小子居然還過來搭訕白川學妹,簡直罪無可赦。但在山本衝過去之前,研磨伸手攔了一下,因為他看到小黑已經走過去了。

  小黑看起來格外的不爽啊,明明是習慣被挑釁的人……

  黑尾確實很不高興,他昨天晚上還在為自己所產生的想法而痛罵自己,連覺都沒睡好,今天居然就有人堂而皇之地來找七海要聯系方式了,輕而易舉地就跨越了道德底線!

  可恨,怎麼這家伙能如此心安理得啊?

  ……所以他們果然是長大了,七海真的不是小時候那個跟在他身後的小妹妹了,她已經成長為可以吸引男生視線的,會被少年們注視和覬覦的少女了。

  但就算她到了可以談戀愛年紀,也不能隨便談啊,這個莫名其妙就來搭訕的男生,簡直太輕浮了吧!

  七海剛想拒絕面前的男生,就見黑尾走了過來,把她拉到了身後。

  誒、誒?少女眨了眨眼。

  「抱歉,不可以。」黑尾說道。

  這人比他高一點,照島眯了眯眼睛。不是,這人比他高就可以露出一臉俯視的神情了嗎?也沒有比他高很多吧!望見對方球服上的橫杠,照島說道:「你就是音駒的主將?」

  「鄙人正是。」

  照島吹了個口哨:「主將同學,你好像沒有問過這位妹妹的意見吧~我都不會幫我們經理擅作主張的哦。」他確實不敢幫擅自幫三咲學姐做決定,因為會被打。

  呃,三咲學姐好像走過來了?

  七海從黑尾身後探出頭來,小聲地說道:「抱歉,我的意見……也是不可以。」

  在照島再次開口之前,黑尾「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搶先一步說道:「如果你想說什麼『打贏了就加個聯系方式』之類的話,我勸你不要說——」

  「她的聯系方式不會成為賭注。」

  靜止和了幾秒鐘,音駒的隊伍裡發出了「哇」的驚呼聲。

  可惡,黑尾這話也太帥了吧?!夜久簡直要淚流滿面,黑尾都這麼說了,他還怎麼要對面短發女經理的聯系方式啊?

  照島怔了怔,他笑了一聲:「你這話我很喜歡,很酷,非常男子漢。」然後他饒有興趣地說道,「不過真有趣呀,主將同學這麼護著她,難道你喜歡這位妹妹啊?」

  「……」

  「照島!」條善寺女經理警告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照島及時跳到一旁,成功躲開了學姐的襲擊,並飛速逃離現場,「對不起,我這就去整隊!」

  「實在不好意思,他沒有什麼惡意。」三咲華心懷歉意地對眾人鞠躬,「我們隊員的風格都比較……嗯,都比較青春!」

  「沒關系。」夜久主動站出來代替主將同三咲說話,笑容宛如春風拂面。

  研磨瞄了一眼好友,只見黑尾鐵朗好像因為條善寺主將的話怔住了。少年看起來起初有些不解,像是在困惑什麼,隨後他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像是貓咪終於找到了自己可以狩獵的獵物一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照島的話雖然讓七海感覺莫名其妙,但卻讓黑尾頓時豁然開朗。

  對啊,他為什麼會對七海產生那樣奇怪的想法?因為小時候的情誼長大後是可以變質的,因為他在不知道何時對她產生了一些超出朋友界限的好感……

  七海轉到東京之後,因為升學考非常忙碌,他們見面的機會並不多。等升入高中之後,又因為樓層不同、社團忙碌,兩人彼此過著自己的生活,於是一切好像和小時候並沒有區別,黑尾對七海和他自己的認知仍舊停留在童年的「兄妹階段」。

  直至這次合宿,直到他們朝夕相處——只需一天的時間,他豁然意識到,他們真的沒辦法和小時候一樣了。

  對七海產生好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之前那些社團的主將紛紛邀請她過去做經理,不就是因為覺得她很不錯嗎?別說他認識她那麼久了,就算是剛認識她,也會很容易被她吸引。

  剛才那個搭訕的金發男,不就在親身示範?

  想到這裡,黑尾忍不住笑了笑。

  行啊,原來他不是變態……

  想到研磨之前所說的話,黑尾這才反應過來,也許好友早就留意到了問題的不對,只是自己當局者迷,意外的遲鈍了起來。

  所以七海不是因為太熱心了才來排球部嗎?難道是因為他?

  ……她對他有好感嗎?

  練習賽正式開始。條善寺的球感很好,隊伍配合默契,他們在發球上顯得格外輕盈,每個人都很快樂,仿佛不像是在打比賽,而像是出來春游一樣。

  哪怕失分都充滿激情,相當亂來呢,七海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暫停的時候,黑尾對隊友們說道:「條善寺的選手從頭到尾都在跑動,時刻保持著進攻的姿態,這可能和他們的訓練有關,我們……喂,研磨,把你臉上『體力充沛真讓人討厭啊』的表情收一收!」

  貓又教練補充道:「他們沒有那種『我不接球總會有別人接球』的想法,所以會出現兩個人撞到一起接球的情況,可以注意和利用這一點。」

  「好!」

  **

  第一局比賽結束的時候,星野的電話打了過來,原來她已經從仙台市車站坐車到了宮城縣。於是七海一邊說著「抱歉芝山同學,總之先拜托你了」,一邊朝著無人的角落走去。

  因果對應,黑尾在休息的時候看到了她的筆記本。機緣巧合之下,他還看到了少女在筆記本上寫著的內容——

  『小黑的攔網真的是太優異了,簡直就是司令塔~』

  句末跟著的符號是——

  愛心。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從Flag到打臉,黑尾只需要一天時間(忍不住指指點點)
  那麼從好感到喜歡,需要多久呢/doge


第8章

  08.

  「研磨,你說一個女孩子……她寫東西誇一個她認識的男生,還在句末寫了愛心的符號,而且還是三個,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不想被夜久吐槽他是變態,但身邊實在無人可問的黑尾想了又想,選擇詢問看起來完全沒有戀愛經驗的研磨。只有像研磨這樣公正的少年,才能給出最不偏不倚的答案!

  研磨:?

  正在刷牙的少年含糊不清地說道:「七海寫了你的名字嗎?」

  「……啊?」

  寂靜無聲的夜晚,黑尾鐵朗的內心因為音駒大腦的一句話受到了強烈的衝擊,腦海裡迅速地閃過無數個疑問。

  為什麼研磨會知道是他說的人是七海?難道他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不對,他今天因為條善寺主將的事情才意識到的,研磨怎麼可能未蔔先知?莫非是七海表現出了什麼他沒注意到的,但是研磨卻留意到的情況?

  看著突然宕機的朋友,研磨露出了然的神色。於是公正的少年在心底起了捉弄的念頭,他一本正經地對黑尾說道:「三顆愛心的意思,可能是喜歡你三年了。」

  「小黑,責任重大啊。」

  『第8話 丘比特』

  七海早就查閱了從宮城縣車站到這幾所學校以及合宿所的路線,因為她不確定星野寧來的時候他們會在哪裡,所以做足了准備。在將路線告知對方,又閑聊了兩句之後,七海這才結束通話。她回頭一看,發現第二局比賽已經開始了。

  咦,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總覺得研磨學長看著小黑的表情有點奇怪。

  芝山察覺到了她的疑惑,小聲地說道:「白川同學也發現了嗎?這一局黑尾前輩的攔網更加到位,而且剛才打出的時間差進攻也非常完美……」

  「小黑狀態很好啊。」七海眨了眨眼睛,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筆記本之前落在了地上,因為它已經被放回了原處。這次她在記錄的時候畫了五顆愛心——其實愛心的數量並沒有什麼講究,不是所謂的幾年,也不是心動值,真的只是隨手。

  要不是怕被人看到覺得奇怪,一張紙寫滿愛心的事情,她未必做不出來。

  第一局音駒小勝,不過條善寺畢竟也是實力派,通過上一局的交鋒,他們自然也弄清楚了音駒的比賽風格。雖然對面這一局的表現讓照島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同樣因此受到了鼓舞:「怎麼跟突然加了游戲buff一樣啊!可惡,既然這樣的話,我也可以——」

  然而照島這一時興起打出去的這一球因為沒有經過演練,所以完全脫離了控制,直接朝著場外飛出去了,這讓照島頓時窘住:「糟了!」

  無觸球出界——按理說判斷出來這一球的走向,就沒必要去接球了,不然如果觸球出界,反而會給對面送分。上一秒夜久的確是這麼想的,但是下一秒他突然驚覺,這一球飛出去的位置太偏了,它的界外落點處此刻正站在七海學妹!

  七海:?

  她沒看錯吧?排球飛過來了啊!

  身為自由人的夜久反應很快,他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球砸向學妹,芝山恰好被教練叫了過去,不然有芝山在旁邊接球,也不至於真落到七海眼前。但是因為猶豫之前思考判斷的那一瞬有所耽誤,哪怕只是零點幾秒,導致有人的反應比他更快。

  「……」

  恰好輪換到後排的黑尾對於七海的站位一清二楚,而且他的站位也比夜久距離排球的落點更近。所以在排球落向界外之前,黑尾疾步趕到,直接擋在七海身前,接住了這個原本要出界的球:「抱歉,快補救!」

  「接得好!!」夜久大喊。

  隨著排球走向的變動,音駒方面迅速進行了調整,將本該出界的排球最終通過傳遞,突破了條善寺的攔網,成功地落在條善寺界內,音駒得分。

  「好誒!」男生們歡呼起來。

  「好酷……」條善寺的隊員們也發出了驚呼聲,他們都跟照島一樣以為這一球一定直接出界,甚至會砸到那位可愛的小經理呢。

  條善寺叫了個暫停。照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發現隊裡的自由人在發呆,臉還有點紅。他不由得問道:「在想什麼啊,土湯?」

  「我在想,如果對面的球飛向三咲學姐。我能不能跟音駒的主將一樣接住,來一個英雄救美。」土湯紅著臉說道。

  「有點難度。」照島拍了拍胸口的位置,「你沒看到嗎?那位雞冠頭主將不是上手接球,他是情急之下用胸口去接的……你這個身高,球只會從你頭上飛過去吧。」

  被傷害的自由人:……

  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黑尾揉了一下胸口,露出呲牙咧嘴的神情。哈,木兔這招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他該不會被砸出內傷了吧?

  正如同照島所說,當時情況緊急,排球的速度很快,黑尾甚至都來不及上手接球。從比賽的角度而言,這個出界球沒必要碰;但從他個人的角度而言,絕對不能讓這球砸到七海——

  是的,砸到他沒關系,他平時磕碰慣了,而且身上還有肌肉,可要是砸到七海……

  是擔心因為自己沒盡好責任,辜負她父母的信任而被責備嗎?還是不想看到她失望,不想看到她強撐著說沒事?是不想讓對手嘲笑?還是想要在她面前做出英雄救美的方式博取好感?

  這些理由似乎都可以解釋他的舉動,但在那一瞬間,他想不了那麼多。

  那一刻他的想法無比單純,只有簡簡單單一句話。

  不能讓她受傷。

  「小、小黑?」身後傳來少女有些慌張的聲音。

  被排球砸中是什麼樣的感覺呢?鼻梁會斷嗎?總之會流鼻血吧,會很痛吧。但這樣的痛感跟小時候掉進水裡時被湖水纏住所產生的窒息感相比,應該還是後者更可怕。

  是她自己選擇要來的,遇到意外很正常——在排球飛過來時,七海是這麼想的。

  她不會責備任何人,畢竟大家都在專注於比賽,而這是一個注定會出界的球。歸根結底,就算受傷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然而排球並沒有砸中她,因為她所注視著的那個身影,及時擋在了她面前。

  其實七海一直知道黑尾鐵朗很高。但在這一刻,在前方的危險被他擋得嚴嚴實實的同時,因為他快步奔來時卷起的流動的空氣所短暫掀起的一陣風,如同那個排球一樣……

  她沒有受傷,更沒有流血。

  可是,因為緊張和害怕所加速的心跳也沒有就此穩定下來,反而在她的胸口處震得愈發響亮。少女凝固了好幾秒,才在排球落地的「砰」聲之後,想起來要去關心黑尾的情況。

  她沒有看到他伸出手去接球,按照他剛才的站姿,他是用他自己去接球了。雖說排球是只要不持球,全身都能使用的的運動,但是——

  七海突然顫了一下,她想起了那陣風。

  被擊中了,她想。

  如果說之前她對小黑只是擁有一直跟他一起玩的依賴和眷戀,這樣的好感在她這裡可以被稱為「喜歡」,於是她會去在意他的事情,會因為他的靠近而心亂。那麼在這一刻,分水嶺就此出現,她被丘比特的金箭所射中。

  她真正地……喜歡他了。

  「嗯?」黑尾瞬間收起之前的神情,他回過頭,鎮定從容地看向七海,「七海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

  「我沒事。」七海輕聲說道,她注視著他,眼神濕漉漉的。

  黑尾原以為七海會關心他被砸中是不是很痛,他甚至不合時宜地想像了更多的劇情。比如周圍要是沒有其他人,按照她的天然,說不定她會伸出手,觸碰他被砸中的胸口……咳咳咳!打住!!

  七海卻這麼說道:「平時也是這樣嗎?」

  黑尾怔了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立刻說道:「沒有,我們可是很擅長接球的。」

  這可不是他裝酷,是事實如此。

  少女微微蹙眉。

  接球時經常伴隨著魚躍的動作,飛撲過去時,身體與地板會產生響亮的摩擦;還有攔網,很容易傷到手指和指甲;以及今天這種用自己的身體去接球的情況,很痛,很可能會受傷。哪怕只是正常接球,經常被球砸中的手臂也會出現皮下出血……

  以前她很少關注體育社團,雖然她曾經擁有這樣的契機,但即使讓她選擇,她也不會選擇這種很容易直接受傷的運動。所以即使七海知道涉及競技的體育真的經常受傷,但只有當她看到這樣的一幕時,她才會恍然。

  熱愛和決心很重要,是支撐著人前進的存在。

  有些人喜歡排球,很少逃避練習,可是因為甘願於得過且過,認為反正我又打不過很強的對手,我盡力了,就此結束社團生活。但有些人不是,他們還有著很強的求勝心,像是直射地面的陽光一樣,會感染到別人——

  七海沉默地想,真的很強啊,小黑。雖然知道她與他不太一樣,但在想起小時候對排球只是普通喜歡的他,再到如今看到他變成了這樣耀眼的人,少女一時思緒萬千。

  黑尾又說道:「再說了,要是連這樣我都沒辦法做好,我還當什麼主將啊。」

  少年心裡對自己十分滿意,不錯,相當帥氣的話語!雖然他得承認,這句話一部分是事實,一部分是他真的在裝酷。

  蹙著的眉頭得到舒展,七海突然笑了笑。

  他是真的很喜歡排球啊。

  她很開心,也因此感到驕傲,並受到了鼓舞。

  「小黑。」她說,「即使我不是排球部的經理,我也一定會去全國大賽為你加油的。」

  「還有,剛才謝謝你啦。」

  「……」

  因為比賽很快繼續進行,所以黑尾收起了心緒專心比賽。直到取得第二局的勝利之後,他才找到機會發呆,思索少女當時的笑顏,還有她所說的那些話語。

  糟糕,竟然、竟然有點想落淚,太誇張了吧,黑尾鐵朗……

  黑尾把毛巾蓋在臉上,哂然一笑。

  不參與體育社團、不關注運動比賽的人,很難感同身受地理解他們對排球的熱愛和追逐吧。

  真的很容易受傷,哪怕只是普通的接球也很痛。而且又不是每個人都會去打職業比賽,再怎麼拼命也只是作為簡歷裡的一筆,不如專注於學習,只把它當做強身健體的東西,隨便打打就好了。況且如果傷病嚴重,也許會對以後的整個人生都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在很多人眼裡,他們在做不實用的事情。

  ——熱愛本就是實用主義的反義詞。

  對於黑尾鐵朗而言,他小時候雖然喜歡排球,但真正愛上排球,願意一直打下去的瞬間是跟貓又教練對話的那一天。

  音駒曾經打進過全國大賽,但後來暫時沒落了,畢竟東京的學校太多了,而且有許多老牌強校。黑尾加入排球部的時候,學長們定的目標還只是打進東京八強,他制霸全國的想法與之對比起來,似乎過於理想主義。

  畢竟自信固然沒錯,可是要跟實力掛鉤,否則就是好高騖遠,非常狂妄……

  音駒這兩年在東京的成績雖然比往年好了很多,可始終並沒有打進全國大賽。黑尾沒有再很輕易地就去告訴別人他的想法,他被取笑不要緊,但如果整個排球部都被別人當做笑話,可就不好了。

  不過在他心底打入全國大賽取得冠軍的想法,從未更改過。

  只是這樣的念頭無論是在以往的書信裡,還是在重逢之後,他都沒有跟七海提及過。可是,她說即使她不是經理,她也會去全國大賽為他加油——只是作為她自己,而非一定要去場上觀賽的經理。

  她篤定地堅信他可以做到帶領隊伍殺進全國大賽,她奇跡般地理解他。

  七海理解他。她不是一開始就明白的,但她因為他,因為練習賽,因為目睹了這些事,她真真切切地認可他、理解他……

  在此之前,黑尾對七海只是頗有好感,因為比較熟悉所以非常在意,而這樣的好感可以被稱為「喜歡」。但在她說出那樣的話語之後,黑尾鐵朗意識到,他被擊中了,他被那個小時候會跟在他後面不喜歡講話的小妹妹所擊中了。

  她長大了,但她仍然像會反射燈光的糖果紙一樣,她是亮閃閃的,讓他難以移開目光。

  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男生會在青春期對女生所產生的好感了,而是他本人對白川七海所產生的……獨一無二的喜歡。

  酸澀、感動、開心、滿足……各種情緒一時間混合在一起。

  其實黑尾知道,研磨那個「三個愛心」等於「喜歡三年」什麼的是在開玩笑,否則如果七海畫了十個愛心,豈不是喜歡他十年了?十年前她才多小啊,不可能的。

  在他看來,七海對他確實有一定的好感,但她對所有人都天然的好,這份好感或許只是因為他們自幼相識,她還沒來得及將對「靠譜的鄰家哥哥」和「可以成為男朋友」的同齡男生這樣的身份區分開來。

  少年摘下毛巾,舔了舔唇角,露出些許狩獵者的志在必得。

  那就讓他來拉開那支丘比特之箭吧。

  **

  在條善寺的要求下,音駒跟條善寺又打了一場,畢竟是練習賽,沒必要只打一場就三局兩勝結束戰鬥。

  研磨累得夠嗆,他實在不喜歡這種活力四射的對手,因為他很難預判對方的行動,所以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根本沒時間偷懶。比賽結束後,少年立刻癱在座位上,吃著香蕉開始進行人間觀察。

  他沒想到星野真的會過來陪七海,因為弓道部並不輕松。

  星野是在第二場的時候來到的。身為一年級,按照資歷,她很難出席團體戰,加上她確實很掛念七海,所以她就當給自己放了個假,趁著黃金周進行一場宮城之旅。

  明天音駒的對手是白戶。七海本來打算見過好友小汐之後就去白戶觀賽,但黑尾擺了擺手,表示她不必這樣。

  「星野學妹忙裡偷閑過來,你們出去好好玩吧,注意安全。」說不定白戶那邊也有跟條善寺這個金毛一樣愛搭訕的男生,黑尾可不想七海總是被這種人纏上。

  星野立刻大義凜然地說道:「放心吧黑尾學長,我會好好保護七海的!」

  「小黑。」臨走的時候,研磨忽然開口,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句極具惡趣味的話,「有沒有想過,會纏上七海的……不只有男生呢?」

  黑尾:?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從好感到喜歡,只需要一場比賽,一個被擊中的瞬間。讓我們感謝照島失誤的那一球,點醒了兩個人(?
  我不會強行寫那種能表白但總是因為某種原因而失敗的狀況(比如柯南裡的平和……)但迅速戀愛是不存在的,因為黑尾需要去確定七海的想法,而七海因為太天然了所以她的好感在黑尾視角是很難判斷具體情況的。
  所以,一起來品味曖昧期吧~


第9章

  09.

  「小黑,你相信星座嗎?」

  「嗯?那不是女孩子才信的東西嗎?」

  「……哦。」少女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其實七海以往也不怎麼在意星座,主要是因為今天見面時被小汐分享了星座書,這才關注了一下。結果她發現她的星座雙魚座與黑尾鐵朗所屬的天蠍座,速配率居然是100%——這種巧合,她真的很難不講出來。

  但是既然小黑不在意這種事情,那她就只好放棄星座這個話題啦。

  「不過。」黑尾忽然說道,「在不相信它的情況下,憑借本心所做出的選擇,應該更真實吧。」

  「誒、誒?!」

  『第9話 魔法』

  對於星野寧的到來,七海既高興又有些過意不去,想著總不能讓寧寧白來一次宮城,所以她特意詢問了好友橫尾矢汐,有沒有可以就近游玩的景區。

  「你朋友有沒有興趣去大崎八幡宮參觀一下?這是仙台第一守護神社,祈求考試合格什麼的很靈驗哦。」橫尾提議道,「對了,還有仙台城。」

  星野對此並無異議,於是在當天晚上,女孩子們就把行程定好了。除了參觀景區之外,肯定要品嘗一下本地的特色美食,想到犬岡與芝山心心念念卻沒有吃到的仙台牛舌,七海決定在回來的時候幫他們專門帶一份便當回來。

  「你也太體貼了吧。」星野感慨道,「換做是我,這種事情肯定聽過就忘了。」

  「可是你明明有把我說的事情都記在心上啊。」七海不解地說道,她可是還記得她之所以能來宮城,還是因為有寧寧幫忙策劃,教她怎麼蹲守排球部的呢。

  「……但我不是什麼都在記啊。」星野說道,對於好友的天然,少女有些無奈,「你如果對大家都是一視同仁的友好,怎麼能讓黑尾學長意識到他是最特殊的呢?」

  「小黑就是特殊的呀,我在他的名字後面畫的都是愛心的,其他人只能是星星。」七海下意識地說道。話音剛落,她突然也認識到了問題所在——

  對哦,她的筆記又不會被小黑看到。

  於是七海立刻敬佩地看向好友:「寧寧,你好厲害啊,感覺你什麼都懂。」

  「不,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御宅族。」星野深沉地說道,因為她所有的發言全部都屬於紙上談兵。

  星野的經驗來源:漫畫、小說、各類游戲。

  七海若有所思:「看來我也要多看看這些東西。」

  星野:?

  翌日,七海與星野告別音駒排球部眾人,乘車前往仙台城。雖說東北的櫻花花季要晚一些,但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了,所以很遺憾,她們錯過了一目千本的美景。好在天氣晴朗,倒也不虛此行。

  同行的橫尾性格很好,就算星野跟她是初次見面,也相處的很不錯,幾句話之後,就開始互道昵稱了。「七海能有小寧這樣的朋友,我也就放心啦。」橫尾笑眯眯地說道,星野立刻說「哪裡哪裡」。

  七海在一旁看著,總覺得她們好像在進行什麼神秘的交接儀式,於是她不禁抗議道:「我也不是什麼事情都需要別人照顧的吧。」

  對此兩位好友表示,事實如此,但因為七海實在太可愛了,像是家裡的老么一樣,會讓人忍不住就去照顧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少女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說得她好像有什麼魔法一樣,七海忿忿地想。

  她沒有忘記今天除了跟許久不見的小汐敘舊之外,還有要向對方了解一下烏野排球部的情況。聽到她的來意,橫尾矢汐並沒有先介紹烏野,而是從宮城縣排球整體的情況談了起來。

  宮城縣的高中賽區競爭激烈,豪強眾多,橫尾列舉了幾個學校,並惋惜地表示,曾經的烏野亦屬於此列。然而近年來角逐進軍全國大賽名額的隊伍,主要在於是白鳥澤與青葉城西。

  恰好仙台城就坐落在青葉區,於是橫尾直接指著一旁先聊起了這兩所學校的恩怨:「青葉城西就在那個方向,他們的主將及川徹長得很帥,也很厲害,但他從國中時就被白鳥澤的牛若壓制著……牛若是指牛島若利,他是全國排行前列的主攻手。」

  井闥山的佐久早、梟谷的木兔都是音駒進軍全國大賽的對手,他們都在這個攻手名單中榜上有名,所以七海也聽說過牛若,她在這方面的功課還是做得很不錯的。

  不過由此看來,烏野與音駒想要實現在全國大賽上的會面很不容易啊。東京的學校數量要比地方各縣多上很多,但名額卻沒有多上幾個,而在宮城的烏野也被強敵環繞……

  要一起加油啊,貓咪和烏鴉。

  然後橫尾講了一件去年在本地學校論壇上很有名的一件事。眾所周知,每年開學典禮的新生代表通常都是本校入學考試的第一名,而青葉城西2011級的學生代表,竟然在白鳥澤的入學考試上也取得了相當高的分數——要知道,從來都是白鳥澤選擇別人,因而此舉讓青葉城西的學生大為解氣。

  「哇,好酷啊!」七海和星野不約而同地感嘆道。

  雖然這位學姐的選擇未必和青葉城西與白鳥澤在排球部上的宿怨有關,但她的實力的確非常強大,應該很熱愛學習吧。

  要是以後她也能因為熱愛,做出一些很帥氣的事情就好了,七海這樣想著。

  橫尾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然而面對這麼酷的青城,烏野的排球部前段時間在陣容不全的情況下和他們打了一場練習賽,」少女頓了頓,略去大量細節,「是烏野贏了哦。」

  「所以現在擁有完整陣容的烏野,已經不再是沒落的豪強了。」她強調道。

  什、什麼?七海神色一凜,果然不愧是能讓貓又教練同意專程過來打練習賽的學校,絕對不可輕視,必須讓大家嚴陣以待!

  「說起來,七海現在是音駒的經理嗎?」橫尾問道,「我記得在我轉學離開的時候,你已經開始練小提琴了。」

  「只是暫代經理。」七海抱著奶昔,看起來有些迷茫,「我沒有像他們喜歡排球那樣喜歡小提琴,所以我還在尋找真正的目標。」

  橫尾矢汐點點頭,突然從包裡拿出了一本書:「那這樣吧,讓我們來看看星座書為你指引了什麼方向!」

  七海:?

  小汐這話題的轉折真讓人猝不及防。

  星野寧對星座也很有興趣,於是少女們進行了甜品店的圓桌談話,研究了彼此星座所適合的職業。只是星座書上所寫的可不只有性格、職業和運勢,所以聊著聊著,話題就拓展到了其他方面,開始研究星座與星座之間的協調性了。

  「果然提到星座一定要聊戀愛話題!讓我來看看你們倆最協調的星座是什麼……嗯,雙子和天秤,雙魚和天蠍。」橫尾說道,「一個都是風像,一個都是水像。不錯,都很合得來!」

  天蠍?

  七海微微怔住,她記得某人的生日是11月17日,而這一天正屬於天蠍座。

  「真的嗎?」少女不由得問道。

  「真的啊。」橫尾指給七海看,「你看著上面寫著『想要牽手一生並不難』……誒?你怎麼突然臉紅了?」

  怎、怎麼可能不臉紅啊!

  七海一瞬間就想起了在巴士上關於頭像的玩笑。因為她的頭像是兩條小魚,夜久學長開玩笑讓她小心小黑這只蠍子,因為小黑喜歡吃魚。可這也太巧了吧——

  「簡直是少女漫畫裡才會有的劇情。」星野說道,「是魔法吧。」

  啊,怎麼回事,寧寧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難道她把表情都寫在臉上了嗎?如果是這樣,那小黑豈不是很容易就可以看穿她?

  七海頓時捂住了臉,試圖做一些掩耳盜鈴的舉動。

  不行,以後她一定要嚴肅一點!

  當少女們離開仙台城,前往神社抽簽並挑選御守的時候,音駒與白戶的練習賽也已經打完了兩局,音駒勝。不過白戶方面請求加賽,所以大家都還留在白戶的體育館裡。

  休息期間,山本感慨說以前沒有女經理感覺沒什麼,但在經歷了美好的一天後,他竟然有些不習慣了。對此夜久吐槽道:「你是一定要讓七海學妹給你遞毛巾才行嗎,換成我們芝山難道委屈你了?」

  「當然不是!」山本瞄了一眼自家主將,迅速地說道,「主要因為白川學妹還會誇獎我們誒,對吧,福永、犬岡?」

  研磨對周圍的紛爭充耳不聞,他照例坐下來恢復體力,順便看看手機。讓他驚訝的是,一向不會在休息時間裡看手機的小黑,居然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少年忽然開口問道:「是想看七海有沒有給你發郵件嗎?」

  「……研磨,請讓我們音駒的大腦在休息時間得到足夠的放松。」黑尾說道,其實他心裡有點郁悶。不是,研磨明明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為什麼能夠很輕易地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啊?

  研磨點了點頭:「所以沒發郵件,是吧。」

  「……」

  這說明七海玩得很開心,沒時間看手機而已,黑尾鐵朗安慰自己。

  然而這時候手機適時地震了震,黑尾立刻看向屏幕,然後他就看到了來自他所在意的女孩子所發來的郵件。

  「咳,七海發郵件了。」黑尾咳嗽了一聲,回頭對研磨說道。

  研磨:?

  跟他炫耀什麼。

  七海是在幫一年級們打包牛舌便當的時候發的郵件,因為她算著之前比賽應該還沒結束,特意晚些才編輯了消息。所以她這封郵件除了詢問比賽是否結束,還有詢問黑尾,是否需要她幫忙帶些什麼。

  沒想到七海居然還記得幫隊友們打包牽掛的食物,黑尾有些驚訝,回復郵件時立刻誇獎了她的體貼,並把這件事作為鼓勵告訴了學弟們。他倒是不覺得吃味,因為七海主動問了他想要什麼,這是別人都沒有的待遇,說明他是最特殊的!

  ……絕對不是因為她也許不清楚他的喜好。

  少女等了一會,等到了黑尾的回復。她眨了眨眼睛,發現對方發來的內容除了誇她,就沒別的實質性內容了。

  對於七海主動提出的詢問,小黑竟然只在結尾說了一句「不用特意買什麼東西,只要你和星野安全回來就可以了」——對此星野點評道:「感覺我像是他後面順手加上去的。」

  「所以我真的就什麼都不帶嗎?」七海有些苦惱,「這樣不好吧。」

  已經了解了一些情況的橫尾取得了發言權:「當然不好,他說是這麼說,但心裡肯定很期待你帶點什麼東西,我覺得你不用特意帶他喜歡的,因為這樣很刻意。你隨便送點什麼就好了,反正你送的東西他肯定都會喜歡。」

  「為什麼這麼確定?」七海好奇地問道,怎麼大家一個兩個都是戀愛專家呀。

  實際上只不過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而已,這群人全部都是單身人士。

  橫尾矢汐自帶一些濾鏡:「因為沒人能不喜歡我們可愛又真誠的小七海。」

  星野對此表示贊同:「除非他眼睛有問題。」

  「……」

  小黑,你可不要眼睛有問題呀,七海想。

  兩個女孩回到合宿所的時候,音駒眾人早就回來了。一二年級們對於她們帶來的便當進行了一番相當誇張的感謝,最後還是被夜久拉開了,當大家聚在廚房裡等待微波爐加熱便當的時候,黑尾察覺到他的衣袖被輕輕地扯了扯。

  少年下意識地望過去,只見七海指了指走廊外面。

  於是黑尾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跟她離開了廚房。兩個人沿著走廊,一路走了出去,直至站在戶外,看到今夜天邊有很亮的星。

  少女坐在台階上,同他說今天的經歷:「今天我跟朋友們一起去了大崎八幡宮,小汐說那裡求考試合格很靈驗,我覺得比賽也是同理,就許願希望大家今年可以打進全國大賽啦。」

  雖然她之前沒有發郵件,但她所想的事情也都跟他有關,黑尾後知後覺地想。

  黑尾坐到旁邊,問她:「沒為你自己求點什麼嗎?」

  七海聞言,偏過頭看他:「我沒什麼願望啊。」

  「多少說一個吧。」黑尾托著臉看她,「有機會說不定我能幫你實現呢。」

  「是真沒有。」七海解釋道,「我沒加入社團就是因為我到現在都沒想好我到底喜歡什麼,而且如果我有想法,我會自己去努力的……再說了,小黑又不是聖誕老人,也不是什麼神明大人,你能幫我實現什麼願望呀?」

  「啊,想幫你做點什麼還需要理由嗎?」黑尾說道。

  嗯?

  七海微怔,黑尾卻已經成功地邏輯自洽了:「就像七海出門會問我有沒有需要帶的東西,我們會下意識地為對方著想,這是不需要理由的吧。」

  ……好像很有道理。

  不對,那不一樣!

  七海剛想要辯解,但迎著他的目光,她又覺得這些話好像說不出來了。因為一旦說出來,就要去解釋為什麼不一樣,這該怎麼說……

  「還是看看我給你帶的東西吧。」少女選擇轉移話題,「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小黑,你相信星座嗎?」

  **

  他那句「在不相信它的情況下,憑借本心所做出的選擇,應該更真實吧」是什麼意思呢?七海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但在外面待久了也許會被其他人找過來,於是她決定等會再想,先把東西送給他。

  少女說道:「你先閉上眼睛,我給你變個魔法。」

  黑尾照做了。

  片刻之後,魔法少女宣布黑尾鐵朗可以睜開眼睛了。

  於是黑尾睜開雙眼,只見少女伸出的掌心裡,靜靜地躺著一枚銀色的掛件,像如水的月色,像天邊的星,更像她此刻明亮的眼眸。

  七海輕聲說道:「比起吃完了就沒有了的食物『魚』,我感覺還是這樣的『魚』比較好。」

  是魔法吧,黑尾想。

  不然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樣聽起來再平常不過的語句,像是她擅自說出的情話?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可可愛愛的日常!
  開頭是當年原定的星座主題文案哈哈哈,下章就可以見到烏野了!
  橫尾提到的青葉城西的學姐是及川篇《月曜日之海》的女主,一點點聯動.jpg


第10章

  10.

  2012年5月6日,晴。

  起床時,夜久敏銳地注意到了黑尾今天的不同:「嗯?黑尾,你的手機上什麼時候多了個新掛件?」幾秒鐘之後,他立刻後悔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因為黑尾聞言轉過身來,臉上寫滿了「你很有眼光啊,我就等你這麼問了」之類的炫耀式話語。

  夜久決定先下手為強:「看來某位大叔實在是過於喜歡吃魚了啊。」

  「你懂什麼。」黑尾說道,「這是七海送我的——你看有人在意你喜歡什麼嗎?」

  夜久:?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有本事在我這裡說這種話,你倒是去七海學妹面前說啊。」

  「高級的情話往往不需要用言語來表達——黑尾鐵朗語。」

  夜久:……居然被他給裝到了!

  『第10話 有趣與熱愛』

  音駒和烏野約在上午,因為貓又教練認為,他們和烏野的練習賽肯定不是一場就能結束的,所以要趁早比賽。於是在今天一早,排球部的成員們就起來晨練,為等會去烏野綜合運動公園球技場的練習賽做積極的准備。

  因為今天大家就要坐新干線回東京,所以合宿所裡的東西也要提前收拾好。當七海收拾好行李出來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趴在欄杆上看男生們晨跑的星野寧,竟然也穿了一件音駒的紅色外套。

  這是什麼情況?

  「哦,這個啊。」星野解釋道,「昨晚山本學長跟我提議的,他說這樣我們看起來才更像是音駒的經理。雖然你是暫代的,我是來陪你的,我們都不是正兒八經的經理——但事關我們音駒在烏野那裡的面子,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就采納了。」

  重點是這個嗎?七海懷疑地看著好友,重點難道不是從哪裡拿的外套嗎?她的外套是剛來的那天從小黑那裡拿到的,但寧寧身上這件,好像很合身嘛……

  但是看寧寧如此公事公辦的樣子,七海忍不住想,應該是她想多了。

  「都沒有落下東西吧?」臨走時,夜久問大家,得到了一片「沒有」的答復。想到隊裡有兩位學妹,他剛想幫忙拿東西,卻發現連黑尾都沒幫上忙——原來星野學妹已經把七海的東西順手接過去了。

  黑尾鐵朗的心情有些復雜,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研磨之前開玩笑說的話。

  好吧,星野真的很讓人放心。

  ——放心過頭了啊!

  「七海學妹還真是人見人愛呢。」夜久感慨道。

  這話引起了山本的警覺,他瞬間想起了條善寺的主將:「那我們可得好好保護白川學妹,防止烏野有人對她不懷好意!」

  福永忽然發問:「不保護星野學妹嗎?」

  「你沒發現嗎,星野學妹的人設……」山本難得深沉地說道。雖然星野學妹看起來脾氣不錯,但實際上她比白川學妹要難接觸很多,她時常一個人就把事情都做了,甚至還主動照顧白川學妹,根本用不著他們幫忙!

  山本猛虎得出結論:「星野學妹,她是騎士啊。」

  星野騎士對於學長們的議論一無所知。她只是突然想起來,昨天小汐提到烏野有一位很漂亮的女經理,她和七海都忘記把這件事告訴最在意這件事的山本學長了。

  「還要說嗎?」星野問道。

  「不說了吧。」七海說道。她聽小黑說,山本學長跟犬岡和芝山打了賭,所以她還蠻期待山本學長看到烏野有美女經理時的反應呢。

  星野有些驚訝:「你這是學壞了啊,小七海。」

  七海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有嗎?」

  於是眾人就這樣抵達了體育館,雙方選手列隊見面。讓大家沒想到的是,研磨居然認識烏野的一個小個子隊員,而山本在看到烏野經理之後淚奔的反應則讓烏野眾人深感疑惑:「你們隊裡不是有兩個女孩子嗎,何必如此?」

  山本:不,你們不懂。

  雖然今天有兩位學妹,騎士就不用說了,另一位雖然很乖,但她可是黑尾學長一個人的「妹妹」啊!

  看著因為打賭贏了而一臉高興的犬岡和芝山,山本從未想過他竟然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一天。他忍不住看向聰明的福永,希望對方能夠幫他分擔一二:「福永……」

  「我早晨喝了『午後紅茶』。」福永說,「應該沒事吧。」

  山本:?

  好冷的笑話。

  進入體育館後,七海看到黑尾正在跟烏野的主將握手。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小黑和對方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雖然看起來笑得都很「慈眉善目」,但實際上卻像在暗中計劃著什麼陰謀一樣。

  星野再次驚訝:「你不覺得這個形容等於在說黑尾學長非常狡詐嗎?」

  「這是實話呀。」七海肯定地說道,「小黑確實是很狡猾的類型。」

  星野:?

  原來昨天七海把掛件送給黑尾之後,他立刻就掛上了,而且還特意問她挑選這個掛件除了他喜歡魚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意思。嚇得七海當時以為小黑想起她的頭像和星座了,沒想到黑尾只是感慨說,還好他喜歡的是魚,這要是喜歡豬排,他的手機上豈不是要掛一個可愛的小豬仔了。

  雖說小豬仔也很可愛,但掛上去實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星野困惑,難道那個銀色的小魚掛件就符合黑尾學長看起來很不正經的外表嗎?

  「我也是這麼說的,而且我還特別特別嚴肅地跟他說,如果我真送了他覺得不合適的東西給他,那他可以不用遷就我,不用去公開使用。」七海回憶道。

  然而許是月色太美好,連同他的話語也跟著盛滿了溫柔,當時的黑尾鐵朗是這樣回答她的:「誒?可我不是遷就啊……七海不論送什麼,我都會用的。」

  「畢竟你的心意可是獨一份的啊。」

  「……就是這樣。」想起這個場景,少女仍然不由得感覺臉上發燙,她摸了摸臉頰,不好意思地說道,「所以我說他很狡猾嘛!你聽聽他,這都是什麼話呀。」

  星野沉默,她想,黑尾學長果然不是什麼正經人。

  雙方教練敘話的時候,兩隊的隊長也都在進行打氣。不同於七海,星野是第一次見到這副場景。聽到「我們是血液,要毫不停滯地奔流下去,搬運氧氣,讓大腦正常工作」這樣的發言,星野忍不住別過頭去偷笑:「總覺得下一秒大家就要去拯救世界了。」

  「但我覺得超帥氣的!」七海躍躍欲試,「音駒加油!!」

  研磨:……感覺好丟人。

  片刻之後,音駒高中對烏野高中的練習賽正式開始。相較於星野打算單純地欣賞比賽,七海則是跟對面的烏野經理一起拿出了筆記本,准備記錄些什麼——過於同步的動作讓她們兩個不由得對視一眼,然後對彼此笑了笑。

  星野忽然拉了拉七海的袖子:「烏野那個副攻的個子很小啊。」

  「是啊,所以他肯定有我們想不到的厲害之處。」七海可還記得昨天小汐所說的話,她有把這件事轉述給黑尾,所以現在音駒上下沒有任何人對烏野放松警惕。

  剛開場烏野就通過速度超可怕的快攻成功拿下一分,震驚全場。從場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烏野那個小個子打這一球的時候居然沒有睜開雙眼——這是何等的默契,何等的技術!

  「好厲害!」七海驚訝道,只道好友果然沒有騙她,「烏野好強啊!」

  對此烏野那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光頭學長在說話:「哈哈哈音駒的經理都在誇我們呢!日向、影山,干得漂亮!」

  「啊……」七海左右看了看,不免有些窘迫。糟糕,她只是單純地感嘆而已,但好像跟她此刻的立場不太符合,不小心長了對手們的志氣。

  星野也公正地誇獎道:「我還蠻喜歡那個快攻的,排球驟然落地……和我的箭矢從和弓上飛出去的感覺有點像,很不錯嘛。」

  雖然驚訝於這個快攻,但音駒上下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比賽總是會充滿各種狀況,發現、判斷、分析、應對,這是音駒一貫解決問題的方式——隨後幾球,烏野這支球隊的情況如同抽絲剝繭一般,逐漸展現在眾人面前。

  天才二傳手和負責快攻與誘餌的副攻,他們是進攻的中心。

  烏野是一支整體攻擊性較強的的隊伍,而音駒則是一支非常穩健的隊伍。對於烏野的快攻,音駒選擇將攔網集中在邊線,試圖引導對手副攻的行動,縮小他的行動範圍——這是研磨安排的戰術,他把追逐日向的工作交給了犬岡。

  七海立刻驕傲地跟星野說道:「研磨學長擔得起『音駒大腦』的稱謂哦,他很聰明的!」

  「嗯嗯,不愧是大腦。」星野點頭,「很會利用破綻啊。」

  「喂,研磨。」黑尾無奈道,「你這一臉微妙的『我好像被罵了』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

  第一局後半程,音駒逐漸掌握了節奏,漸入佳境,最終以25-22拿下了第一局。而在第二局,音駒則是完全習慣了烏野的快攻,烏野的10號在進攻接連被攔下之後,少年絲毫沒有挫敗,甚至笑了出來——

  他一定很熱愛排球。

  這樣的熱愛足夠讓全場為之動容!不,如果他堅持下去,也許有一天世界都會見證到他的耀眼……雖然這樣的想法因為用了文學修飾,所以聽起來很誇張,但七海真的很敬佩這種人,換做其他人,這時候多少會有些不自信吧。

  「寧寧。」在烏野暫停之後,七海把毛巾和水瓶遞了過去,然後和星野退到了一邊,她忽然問道,「你很喜歡弓道嗎?」

  「我目前仍舊覺得它很有趣。」星野笑了笑,她知道七海是什麼意思,她們都被日向同學驚艷到了。所以星野坦誠地說道:「但我到大學的時候應該不會繼續練習了,人生嘛,總要找些更有趣的事情去做。」

  「嗯,你知道的……轉學過去之後,所有的游泳課我都沒有出現。」七海輕聲說道,「但其實我早在四歲就學會了游泳。」

  然而後來她差點被這平靜的湖水所吞沒——正是這場意外導致白川家搬離了此前的街道,讓她與黑尾鐵朗就此相識。

  七海想,她小時候還挺喜歡游泳的,她喜歡被溫柔的水所包圍的感覺。有些人需要一個星期才能學會游泳,她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也許她在這方面算得上很有天賦,一直堅持下去,可能她也會有自己最熱愛的事情。

  可是人群中不知道是誰伸出了手,讓她墜入冰冷的湖底。冬天實在太冷了,衣服浸了水變得很重,腿部抽筋,意識漸漸消退……曾經溫和的籠罩著她的水,變成了刺向她的利刃,原來人是可以被喜歡的事情所傷害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喜歡了。

  她不要被傷害,不要……

  「有一段時間,別人都以為我不會說話。」七海笑了笑,少女垂下眼眸,「我也逐漸以為,我真的不會說話。」

  「保持這樣繼續下去,似乎也沒什麼。」

  因為推她落水的那個男生也不過只比她大幾歲,出於嫉妒,他被她幼時不懂事的話語所傷害,於是做出了這樣過分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說話,也不要去跟別人交往了,尤其是會傷害她的男生們。

  所以搬家後她也沒什麼朋友,只有隔壁黑尾家的哥哥對她十分照顧。小黑哥哥是個很好的人,她覺得他很有趣,她很喜歡。後來黑尾一家搬去了東京,她逐漸跟更多的人說話,跟橫尾矢汐成為了好友;在橫尾搬走後,她升學國中,轉學到東京,認識了星野。

  「一切漸漸地變好了,我開始練小提琴,用音樂治愈自己,但我也只是覺得它『有趣』,包括我參加讀書會,平時寫一些東西給老師看……都只是還不錯,有意思而已。」少女看向正在說話的音駒隊員們,「以後我應該也無法戰勝幼時所經歷的心理陰影,不會再選擇游泳。」

  「可能我會就此錯失我的『熱愛』。」

  「但是。」七海忽然莞爾一笑,「『有趣』是可以進化的,不是嗎?」

  「是啊。」星野定定地注視著七海,她握住少女的手,跟著笑了起來,「誰說『有趣』就不是真誠的喜歡,誰說它一定無法變成『熱愛』呢?」

  隨後在比賽中,音駒通過A式快攻和黑尾的一人時間差接連拿分,面對各方面都十分成熟穩定的音駒,烏野采取的策略是瘋狂進攻,將比分逐漸追平。然而音駒的應對仍舊十分冷靜,最終以25-23成功拿下第二局。

  排球並非扣球用力的一方會贏,而是讓球落地的一方會落敗。

  這就是音駒的條幅所存在的意義——

  『維系。』

  **

  果然如同貓又教練所想的那樣,烏野要求進行第二場比賽,不過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所以兩隊進行休息,順便用餐。

  「之前你和星野在聊什麼?」黑尾坐到七海的旁邊,狀若無意地問道。雖然他只是在暫停時瞄了一眼,但莫名感覺這兩個人好像在聊什麼很沉重的話題。

  「我們在聊……」少女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

  「在聊你哦,小黑。」

  黑尾險些沒有拿穩筷子:?

  嗯、嗯?!

  ——是的,她的熱愛。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想到垃圾場決戰的最後,研磨也覺得排球有趣了,所以有趣是可以進化成熱愛的。
  然後,祝我生日快樂!


第11章

  11.

  「總覺得黃金周之後,小七海好像有了新的變化呢。」文學部的部長說道,「不過我差點以為要失去你了,畢竟我聽說你之前去男子排球部當經理了……」

  「只是暫代而已啦。」七海解釋道。

  「排球部的那些人也太沒眼光了吧,居然沒把你留下來?」學姐立刻義憤填膺道,「他們的主將是誰來著?」

  確實,小黑沒有要求她繼續留下來做經理,但是總不能讓學姐誤會小黑……七海這麼想著,將社團申請表遞給學姐:「可能是因為他知道,我想加入文學部吧。」

  喜從天降的文學部部長:?

  「太好了,正好有事需要你幫忙!」學姐激動地說道,「先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誒?!」

  『第11話 打分』

  與烏野又進行了兩場比賽,比分結果分別是25-22,26-24;27-25,32-30。雖然音駒取得了今天三場六局所有比賽的勝利,但獲勝所需要的比分卻越來越多,烏野一直緊咬著分數,很難甩脫。

  看來烏野是一支能打持久戰的隊伍,七海默默地想。單是看比賽,她都已經覺得很累了,更何況是親身參與的隊員們。

  或坐或躺,少年們紛紛累倒在地。黑尾倒是還站著,但也累得夠嗆——這下子烏野總該輸得心服口服了吧?

  然而並沒有,烏野的10號日向甚至還想要再來一局,連他的隊友們都十分吃驚。但如果時間太晚,音駒會趕不上回程的新干線,所以在雙方教練交換點評,兩隊一起收拾場地之後,這場對於雙方而言意義深刻的練習賽,就這樣結束了。

  「山本學長這是去做什麼?」七海抱著水瓶,好奇地看向走進器材室的山本。烏野那個看起來跟山本學長很像的光頭學長也在裡面——這讓少女不禁有些擔憂,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黑尾正好在指揮隊友們拖地,聽到這話便回答她:「不用擔心,他應該是去問烏野經理的名字了,那家伙對漂亮女經理什麼的一直很有執念。」

  「啊呀。」星野突然說道,「看來黑尾學長不是那種在意隊伍裡是否有『美女經理』的人呢。」

  「……?」

  黑尾瞬間警覺起來,直覺告訴他,星野學妹這話藏有陷阱。

  隊伍是指我方還是對手?經理是指烏野的美女經理,還是指音駒暫代經理前來幫忙的七海?若論「漂亮」,在他眼裡,七海並不輸給烏野的那位,她們只是類型有所不同。

  如果他直接回答「是啊,我不在意,畢竟經理只是錦上添花」,也許星野學妹會說他不怎麼在意七海;如果他說「不是,我有在意」——那就更糟糕了,聽起來完全不是正經人!

  「比起這種事情,我更在意的是實力。」黑尾謹慎地回答道,「當然,你們的幫忙也讓我們整支隊伍的發揮比平時更穩定了。」

  「所以七海也是我們實力的一部分哦。」黑尾鐵朗說道。

  七海微微一怔,誒,怎麼突然誇她?她也沒做什麼吧?

  真是完美的答案,就連用詞都是「更穩定」而非「更出色」,對每個人都做到了足夠的尊重。而且黑尾學長前面說「你們的幫忙」,代指兩個女孩子,但他後面又單獨肯定了七海……星野思索著,黑尾學長,看起來你相當在意七海的想法啊,哪怕她不會因此多想。

  少女忽然一拍掌心,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那黑尾學長一定對七海非常滿意啦?」

  黑尾剛想答話,被烏野可怕的二傳盯得有些不安的研磨及時歸隊,聞言插話道:「這個詞不太合適吧。」

  見三個人都看向他,研磨繼續說道:「『滿意』什麼的……聽起來像是點評和打分。」

  好險,差點又掉進陷阱了,還好研磨發現了問題所在!黑尾松了口氣,他立刻說道:「是啊,我怎麼能點評七海呢?這可是直井老師和教練的工作。」

  星野看了研磨一眼,又看向黑尾:「可你是主將誒。」

  七海的目光在這幾個人之間轉來轉去,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

  「沒錯,我當然是主將。」黑尾這麼說著,然後對七海伸出手,少女下意識地就把抱著的幾個水瓶都遞給了他。黑尾將這些水瓶放到了包裡,這才回答星野,「但我同時跟七海的關系非常要好。」

  「所以不論怎麼樣,我一定都會偏心。」

  「……」

  為了防止再被波及,研磨迅速離開了戰場,而黑尾也去跟福永和夜久忙碌了,只留下星野和兩手空空的七海。對此星野說道:「七海,怎麼黑尾學長一個動作,你就知道他是要幫你放東西啊?」

  「我、我……」七海似乎也有些茫然,「他的眼神讓我這麼做?」

  星野:?

  直到大家收拾結束,離開體育館互相道別的時候,七海其實還有些恍惚。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她不至於對寧寧的用意毫無覺察,她明白寧寧剛才是在借機幫她試探小黑,只是他的回答未免太自然了——

  可、可惡!

  雖說她在中午的時候用一句「在聊你哦」讓小黑愣了愣,但他只是笑著說「什麼啊,誇我的話最好當面說」就這麼應付過去了,反倒是她這幾天經常會因為他所說的話而感到害羞和臉紅。雖然她知道小黑是個很狡猾的人,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喜歡講一些聽起來奇奇怪怪、意有所指的話啊……他是怎麼講出來的?

  難道是因為這幾天他們兩個接觸的實在太多了,就像「吊橋效應」一樣,這也是個什麼奇怪的效應,比如人跟人之間相處很多,就會產生「好像有點喜歡對方」的錯覺?

  稍微有點不確定他是什麼情況。

  結束跟烏野主將的「和善道別」之後,黑尾偏過頭來,發現少女又在走神,他不由得問她:「七海在想什麼呢?」

  「在想小黑的偏心,」她抬頭看他,「是多少分呢?」

  黑尾聞言怔了怔,他完全沒想到七海居然還在想這件事,他以為之前的話題只是星野學妹單方面的「不懷好意」,七海不會在意他們的對話。

  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望著被橘色的日光所籠罩著的七海,他忽然意識到,這幾天來他實在見到了她許多種與以往不同的模樣。

  清晨、午後、黃昏、夜幕,高興的七海,不好意思的七海,因為害怕的撞到他懷裡的七海……前面那些時間點他們小時候都經歷過,但是她跟那個時候很不一樣,而他也跟那時完全不同。

  所以即使他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發自內心的,可是在視角不同的七海聽來,卻很有可能會產生誤解,因為她是一個對待任何事都非常認真的人。

  黑尾可以確信,七海應該對他抱有好感。只是這樣的好感是否已經達到喜歡的程度,是否跟他類似,他暫時無法確定,所以貿然開口很有可能會讓她感到困擾。

  畢竟如果讓他說從小就喜歡七海,這話是說不出來的,因為這是謊話,那個時候他們年紀都還很小,他不會對小朋友產生異樣的情感。但如果說是最近才喜歡她的,雖然是實話,但聽起來好像十分輕浮。

  接下來還有關東大會和IH預選賽,他會很忙,而且欲速則不達……可是這個時候再說些疑似推拉、試探的話語都不是很好,這可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啊。

  於是黑尾說道:「滿分。」

  ……開玩笑!知道她對自己有好感,那還不遵循本心繼續刷好感度?難不成要等到她被其他的男生追走了再去後悔?他可不是這種人。

  所以就算說這種話不太好,那他也要說。

  反正七海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通信,除了隊友們之外,七海可以說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是她先在他的名字後面畫了愛心的。

  迎著少女錯愕的目光,黑尾聽到自己說道:「隨時隨地,只要是你——都是滿分。」

  「所以七海會給我打多少分呢?」少年得寸進尺地反問道。

  乘坐巴士前往仙台站的時候,因為回程有星野陪伴,所以兩個女孩子是坐在一起的。七海原本想把外套還給黑尾,但被星野攔住了:「晚上會很冷誒,你改天再還就是了,剛好可以帶回家洗一下~」

  雖然有道理,可這是什麼少女漫畫才有的劇情啊……七海懷疑地看了一樣好友,嚴重懷疑是因為寧寧現在不打算把外套還回去。

  「從剛才開始你就有點心不在焉的。」星野探究地看著她,「是黑尾學長說了什麼嗎?」

  「嗯……我打算回到學校之後就加入文學部。」少女的回答卻聽起來答非所問。

  在看到烏野與音駒的大家如此認真的對戰之後,在目睹了他們關於全國大賽的約定之後,她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雖說「有趣」可以變成熱愛,但如果她不自己先找到一個目標去努力,總覺得沒辦法很好地繼續跟他們相處了呢!

  之前因為小時候的事情有些逃避人際交往,不願意加入社團,但這幾天跟排球部的大家相處得很愉快,七海想,她應該只是畏懼,而非不能應對。於是她在自己目前最感興趣的兩個愛好中權衡了一會,最終選擇了文學部。

  為了保證體力,音樂社團經常要跟著體育社團一起晨練,尤其像吹奏部還要鍛煉肺活量,總之非常忙碌。七海還想在後面的大型比賽裡去音駒那裡繼續幫忙,相對來說,文學部的時間更加充裕。當然不只是這個原因——比起完全陌生的音樂社團,文學部的指導老師秋生老師給了她許多幫助,文學部的大家也都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讀書會的氛圍……所以怎麼看都是加入文學部更好。

  弓道部在夏天有很重要的比賽,所以星野接下來也變得十分忙碌。七海加入文學部之後,當天就被學姐委以重任——第二學期開學時,音駒將會迎來一年一度的學園祭,文學部此次將與話劇社進行合作,聯合創作演繹一個劇本。

  「高中生當然要寫愛情故事啦!」學姐義正詞嚴地說道。

  難怪突然問她喜歡的類型,七海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她喜歡的類型有什麼參考意義嗎?

  「當然有。」學姐嚴肅地說道,「因為話劇社的社長也認為你很適合演悲情角色,所以她希望我們可以給你安排一條感情線。」

  七海怔住,等等,怎麼還需要她演節目啊!

  「……難道我是看起來就無法得到幸福的人嗎?」七海悵然地說道。

  「不不不!」學姐立刻揉了揉她的頭發,「都是話劇社那幫家伙——可惡,她們非要說我們小七海長得那麼可愛,大家都會很喜歡你,如果你演一個很悲傷的角色,這種巨大的反差肯定能讓許多觀眾落淚!」

  「非常過分對吧,我覺得純粹就是因為她們想拉你進話劇社但是沒成功的原因,雖然我也曾經覺得你確實很適合——對不起,我完全被她們說服了!」

  七海:?

  似乎真的蠻有道理的樣子,畢竟「悲情角色」什麼的,學姐之前就說過……七海仔細地想了想,距離學園祭還有幾個月的時間,這件事也不算太突然,上台演出這種事情,她應該能做到。畢竟小提琴考級時她就是當著評委老師們和考生們的面進行演奏,只不過觀眾變多了一些而已。

  但是她沒演過誒,能演好嗎?

  「嗯?你還會小提琴啊。」學姐眼前一亮,「很好,那就是一個會演奏小提琴的悲傷角色。」

  ……這到底是個什麼劇本啊!

  音駒眾人在回到學校之後,照常進行練習。雖然烏野在六月初就要參加宮城縣本地的IH預選賽,但東京的IH預選賽時間要晚一些。在此之前,東京都的一些學校將要參加關東大會,音駒在四月份時就通過了關東大會的預選賽,成為東京都入選的十二支隊伍之一。

  本次關東大會的成績也決定了IH預選賽的種子隊陣容。

  偶爾山本會感嘆,宮城之行簡直像是一場夢,擁有一位女經理都是難以實現的事情,何況是兩位啊!但是黑尾學長不邀請白川學妹來幫忙,他肯定就更不敢說了……

  畢竟上次回來時在車上,黑尾學長似笑非笑地問了他一句:「跑去問烏野經理的名字,是對我們音駒的經理不滿意嗎,山本?」

  先不說白川學妹做得很好,他非常滿意……黑尾學長你這副超可怕的模樣,誰敢不滿意啊!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黑尾扣下一個球,「七海說她會去幫忙的。」

  **

  關東大會的舉辦時間在土曜日和日曜日,都是休息日,所以七海有時間去參加。她甚至看過IH預選賽的時間,都不影響學習,所以在黑尾詢問她的時候,七海立刻就同意了。

  最近兩個人各忙各的,都沒怎麼碰面,但在七海把外套洗好還回去之後,他們Line上的聯系卻頻繁了很多,經常會互相分享各種日常。這可比之前那幾年寫信交流要方便多了,不只是傳達消息的速度,還有兩個人之間交流的頻率。

  不過七海仍舊在計劃寫一封信。

  說起來,在宮城縣的最後一天,面對小黑「所以七海會給我打多少分呢」這樣的問話,七海當時這樣回答他——

  「沒辦法打分哦。」她說,「因為就算是滿分,那也是要有上限的啊。」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滿分回答的黑尾,遇到了答出附加題拿到一百二十分的七海


第12章

  12.

  結束關東大會回到音駒之後的時間已經不早了,所以和研磨分開後,黑尾送七海回家。

  安靜的傍晚,兩個人一起走在街道上,七海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看他:「小黑,除了那樣之外,還有讓你心情變好的辦法嗎?」

  黑尾怔了怔,「那樣」是「哪樣」?

  不對,他心情沒有不好啊!

  「就是那樣啊。」見他好像沒有反應過來一樣,少女眨了眨眼睛,突然握住了他的手,然後拉著他的手,似乎打算——

  黑尾:……?

  等一下!不要把他搞得很像變態……!!

  少年猛然回過神來,趕在她做出什麼動作之前,想要將手抽回來。然而他沒想到七海扣得很緊,所以黑尾這麼一用力,少女直接被拉了過來。

  太近了吧,怔在原地的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同時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第12話 好心情』

  在關東大會開始之前,七海自己在網絡上搜索了一下比賽日程表,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把她嚇了一跳。之前她就在想,比賽日程只有兩天,那麼多支隊伍能比完嗎?

  看了日程之後她發現,確實能比完。但是除去之前關東大會預選賽上所選出的各縣種子隊,其他隊伍如果想要一路晉級到第二天,第一天要打滿三輪!!

  ……那不就是那天跟烏野對戰的情況嗎?七海立刻想起大家筋疲力盡的模樣,她頓時倒吸了一口氣,這可真是巨大的挑戰啊!

  不好,她已經開始緊張了。

  於是在比賽開始前一天,七海專門跟文學部的學姐告了假,排球部今天的練習她可不能缺席,她得給大家加油——抱著這樣的想法,少女來到了體育館。

  結果她才剛露面,就被眼尖的山本給發現了,正在熱身的少年立刻朝著門口揮手大喊,生怕他晚一秒說話,小學妹就會立刻消失:「白川學妹!!」

  七海:!

  被發現了,她本來想要悄無聲息地潛入呢!

  黑尾聞聲望去,看到了抱著門探頭的七海,他一時間忍不住想笑。這一幕實在過於可愛,很像是上次列夫帶過來的小貓伸出貓爪試探的模樣。

  社團裡有上次沒去參加過宮城之行的隊員,他們並不認識七海,但看到學長們似乎跟這個女孩很熟悉的模樣,一時間也都有些好奇。

  「那、那個,大家好。」被所有人盯著,七海只好站了出來,「因為黑尾學長的邀請,所以明天的比賽我會以經理的身份到場……」她鄭重地地鞠了個躬,「比賽會順利的,加、加油!」

  全場安靜了幾秒,這才爆發出驚呼聲。

  是專程來給他們加油的?!

  不同於興奮的其他人,黑尾快步走了過來。七海只覺她才眨了眨眼睛,小黑就已經站到她面前了,於是她抬起頭,看向少年。

  「明天有比賽,今天的練習會比平時要早些結束。」黑尾說道,「文學部忙不忙?」

  「不忙。」七海說道,「我等你們。」

  「嗯,你不忙就行。」黑尾說道。

  去過宮城的少年們已經習以為常,沒去過的就非常驚訝了,黑尾學長跟這個女孩子很熟嗎?

  「各位。」黑尾轉過身來,對其他人說道,「七……白川學妹今天不僅是來專程給我們加油的,她還會留下來看我們今天的練習,所以希望你們——」

  「好好打起精神啊。」

  聽到主將暗含威脅的話語,少年們頓時神色一凜。其實不用黑尾開口,有女孩子過來的情況下,他們確實會比平時更注意一些,不只是練習狀態,還有言談舉止各方面。雖然之前也有人來看過他們打練習賽,但那都是因為別的學校帶了拉拉隊,所以同學們是以「為音駒加油」這樣的理由過來的——

  但她是只為了排球部來的!

  「我感覺我好像戀愛了。」某一年級新生捂著心口說道。

  山本看了看傻樂的學弟們,在心底搖了搖頭。好天真啊,年輕人們……白川學妹不是為了排球部啊,她是為了黑尾學長來的!

  黑尾說完話,正准備帶著七海找個位置坐下,卻察覺到少女在盯著他,看起來有些不高興的樣子。誒,是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七海氣鼓鼓地控訴道:「你剛剛喊我白川イモ!」

  「啊……那不是因為有人不認識你嗎,我想介紹一下。」黑尾說道,他不想用Nanami直接稱呼是怕別人以為這是她的姓,也跟著「七海」、「七海」的喊她,「你還別說,這麼稱呼你真的很別扭。」

  說到這裡,黑尾突然想起了七海剛才的話裡對他的稱呼,他頓時挑了挑眉:「你還不是沒像平時那樣稱呼我?」

  他記得他在開學那天就跟七海說過,在學校裡可以不用稱呼他為「學長」。

  「那不一樣。」七海理直氣壯地說道,她一方面是為了在其他陌生的男生這裡幫主將留點威嚴,另一方面——「寧寧說,男生如果被喊オモダゆ(先輩)會很高興!」

  確實,但會高興的是主要是山本這種單細胞,而且這話是星野學妹所說……黑尾合理懷疑,星野又是故意的。

  黑尾說道:「你看我像心情不錯的樣子嗎?」

  七海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觀察他。於是黑尾立刻強行板起臉,嚴肅地看著他。

  幾秒鐘之後,七海得出了她的觀察結果,她突然踮起腳,然後伸出雙手——黑尾毫無防備,他手裡還拿著排球,所以他一時間只能露出錯愕的神情,來不及做什麼別的反應。而在他怔住的時候,少女柔軟的掌心貼在了他的臉上。

  糟、糟糕,這是什麼……捧、捧臉殺?!

  七海這是要做什麼?

  沒想到少女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騙人是不好的哦,小黑。」

  「給我開心點嘛。」她說。

  黑尾如夢初醒,少年猛然後退一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你——」

  怎麼會有人把這種任性的命令說得那麼……那麼可愛啊!!

  等等,他被突然襲擊了!怎麼會是這樣?不對啊,不應該是他先這麼做嗎!

  研磨看了一眼,在心底直搖頭,小黑變成黑尾·宕機·鐵朗君了啊。

  雖然在研磨眼裡,七海這樣看起來非常無害的女孩是不具備什麼攻擊力的,但是她自帶一種天然的力量,這樣的順理成章的直接恰好讓黑尾沒辦法應對。

  要不是七海突如其來的舉動,恐怕別人也想不到小黑居然如此容易被調戲……研磨轉過身去,心想他可不能變成這樣的人。

  之前的那個一年級新生再次捂住了心口:「救命,我失戀了。」

  福永恍然道:「龍卷風愛情嗎?」

  「……」

  與此同時,七海看向黑尾:「我怎麼了?」

  她看起來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舉動有些越界,黑尾冷靜了下來。大約是小時候他們會這樣互動,所以她才做得那麼自然……她應該不會輕易對別人這麼做。

  可是——可惡,他感覺臉上非常燙。不行,怎麼能只有他一個人慌裡慌張啊,他比她大兩歲誒!是時候讓這個天真爛漫的小朋友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麼險惡了!

  「你幫我拿一下球。」黑尾把球向前一遞,七海下意識地接住了球。然後下一秒,兩手空空的黑尾微微向前傾身,在她茫然的一瞬間伸出手,在她臉上捏了捏。

  少女陡然睜大了眼睛。

  誒,雖然上次她在車上睡著叫醒她的時候捏過一小下,但怎麼感覺——

  手感比想像中更好……?

  迎著她驚訝的目光,黑尾面不改色地又捏了一下。

  七海:?

  少女本能地微一偏頭,做出一個要咬人的動作,實際上咬了一口空氣。

  黑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嗯,我心情好了。」他說。

  回到隊伍中,夜久點評道:「黑尾君,你今年讀小學幾年級?」言下之意自然是說他幼稚。

  黑尾心情很好地回答他:「夜久君,我們可是同級啊。」

  夜久:……

  七海坐下來之後,下意識地摸了摸臉,然後她拿出手機編輯信息給星野寧。

  於是在弓道部剛換好衣服的星野收到了這樣一封郵件。

  『捏別人的臉會讓人心情變好嗎?』

  星野:……?

  七海收到了好友的回復。

  『聽起來是很奇怪的癖好,建議你當面問問他:)』

  練習結束後,教練又囑咐了幾句,然後男生們就去活動室換衣服了,七海留在體育館這邊等他們。活動室裡,山本很遺憾這次沒有跟梟谷在一個分會場,只有開幕式能遇見梟谷,時間太短了,真是可惜了,不然他真的很想好好炫耀一下。

  「七海只是暫代。」研磨提醒他,「而且如果遇到梟谷這種對手,我們會很累。」一想到明天如果比賽順利,他就要打滿三輪,會發燒吧……研磨皺起了眉。

  「白川學妹什麼時候能轉正啊。」山本嘆了口氣,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他忽然一拍掌心,恍然大悟,「如果黑尾學長跟白川學妹交往,她是不是就能成為我們的正式經理了?!」

  所有人一起看向他。

  很好,山本,你很勇敢地說出了我們都想過的事情。

  「想法不錯,山本。」黑尾說道,「但是七海已經加入文學部了。」

  「呃……那她也可以來我們排球部啊。」山本掙扎著說道,「退掉文學部不就……」

  夜久沒忍住笑了一聲:「什麼啊,山本居然還懂『愛情的力量』?」

  不,山本並不懂,他只是想當然地說了出來。黑尾有些無奈,他瞄了一眼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而有些不安的山本,開口說道:「山本,如果你的女朋友有很喜歡的社團,你會讓她為了你放棄她的愛好,讓她來排球部做經理,每天過來幫忙嗎?」

  「當然不會,這不是委屈她嗎?」山本立刻說道,雖然下一秒他就想起來,他並沒有女朋友。

  但是黑尾已經接過了話,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所以我也不想委屈七海。」

  ——他可不想委屈他未來的女朋友。

  山本似懂非懂。

  聽懂了的夜久只恨自己太聰明。

  海信行仍舊非常包容地笑了笑,他拍了拍夜久的肩膀:「我想我們應該學會習慣。」

  七海本來想按照寧寧所說的話去直接問小黑,只是她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總覺得這種話問出來,好像會讓氣氛變得非常奇怪。考慮到明天還有比賽,所以七海打算把這件事先放下,等到比賽結束再問。

  第二天一早,音駒排球部的眾人先在學校集合,然後一起乘坐大巴前往他們所在的分會場。在車上,少年們聊著今天的賽程。

  「打贏第一場,我們就會遇到東原啊,這是埼玉縣的強校吧!」灰羽列夫興奮地說道,雖然他才打排球沒多久,但有關強校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好像是森然都打不過的學校?」

  夜久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不要無視第一個對手,列夫!我們第一場比賽的對手椿原上次也打進了全國大賽。」

  「嗯,雖然神奈川縣有兩個名額,椿原上次只是第二代表……」海信行點了點頭,「但畢竟是生川提到過的學校。」

  「椿原的進攻很強力,那個寺泊君是絕對的力量型選手。」黑尾說道。在賽前他們已經做過了功課,像椿原這種學校所擁有的特性,恰好是音駒所欠缺的。音駒是更注重方法和技巧的隊伍,除了山本,他們沒有強有力的攻手。

  看著大家這副認真的模樣,七海默默地握了握拳,正因為她在跟這樣一群人相處,所以才不能容忍那個之前沒有目標的自己呀。好在她已經對未來有了一定的規劃,接下來她會在文學部好好鍛煉自己的。

  一起加油吧!

  抵達體育館,參加開幕式,各自前往分會場,熱身,開始第一輪。

  同椿原的比賽打了兩局,音駒獲勝。但音駒打得並不輕松,因為接球也是非常消耗體力的,而且貓又教練看著椿原的陣容若有所思:「總感覺他們還有什麼秘密武器沒有用上,那個14號……應該是一年級吧?他似乎很受教練的關注。」

  「可能是關鍵發球員,有練習什麼特殊的發球方法,但還沒練好吧。」研磨癱在座位上,接過了七海遞過來的便當,「謝謝。」

  「研磨,今天可能還要打兩輪。」黑尾叮囑道,「你最好多吃點。」

  「……你不覺得小黑太嘮叨了嗎?」大約疲勞會影響人的思考,若是在平時,研磨不會這麼做,但現在他直接看向七海,放棄與好友進行溝通,「稍微管一管吧,七海。」

  黑尾:?

  七海:?

  「該怎麼管呢。」七海歪了歪頭,看向黑尾,「那就讓我來監督小黑吃飯吧!」

  「我可不是吃飯需要別人監督的小朋友。」黑尾立刻澄清道,「而且小時候都是我監督你。」

  「這不是現在長大了嘛。」

  「那你也是小朋友。」

  「才不是。」

  「你是。」

  「你才是!」

  「……」

  嗯,成功把小黑的注意力轉移了,研磨非常滿意,他可不要被人管著吃飯……

  **

  第二輪的對手正如同之前列夫所說的那樣,是埼玉縣的東原。

  東原高校不愧是埼玉縣的豪強,音駒與東原的對戰最終以1-2戰敗。不過音駒仍舊拿下了一局,而且在第三局打出了29的高分,最後以2分之差惜敗。

  勝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況且IH預選賽即將到來,雖然在這裡輸掉了,可賽程卻沒有留給他們能用來迷茫的時間。所以黑尾其實心情沒什麼起伏,而且音駒雖然輸給了東原,但卻已經成為東京地區在IH預選賽上的種子隊了,這樣可以少打兩輪呢,只打第一天的第三輪。

  不過談不上不高興,那當然也不是心情愉快,畢竟還是輸了比賽,尤其是全國大賽裡到處都是東原這樣的對手……

  所以在七海看起來,小黑確實心情不好。雖然昨天的困惑並沒有得到解答,但七海在心中已經下意識地認為,那樣做的確會讓人的心情變好,所以她直接拉住了黑尾鐵朗的手,要把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放。

  她的想法很單純,既然捏臉能讓人心情變好,那就再讓他捏兩下唄。

  但黑尾卻嚇了一跳,體育館是體育館,這裡可是他們家附近啊,要是被長輩們看見——所以少年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回,卻沒想到這個動作竟然帶著少女踉蹌一步,把她直接拉到了他的眼前。

  太近了!

  因為緊張,因為心跳加速,少年的喉結不自覺地動了一下。現在這種氣氛,好像很適合做點什麼,但是……但是!

  「如果是你想哄我,讓我獲得好心情,其實你已經做到了。」黑尾說道,「不過——」

  「介意讓我心情更好一些嗎?」

  TBC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惡,我也想被甜妹捧臉殺(?)
  別看黑尾說得好像他要做什麼似的,其實他不敢做什麼(笑)


第13章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bug:音駒IH預選賽第二輪對手為井闥山

  13.

  「我要是再長高一點就好了。」七海苦惱地咬了咬牛奶的吸管。

  星野有些詫異,七海已經是同齡女孩之中比較高的了,雖然自己比她要高幾公分,但七海也是實打實的有一米六五呢。

  「你這麼說,夜久學長要哭了哦。」星野故意開玩笑道。

  「哎呀,我不是這個意思。」七海不好意思地說道,「只是因為……」

  只是因為在關東大會結束的那個夜晚,在安靜的街道上,近在咫尺的黑尾向前俯身,埋頭在她肩膀上,沉默著借著她靠了一會。夏夜是如此靜謐,世界上仿佛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七海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黑,你這樣不累嗎?」

  「本來是很累,畢竟打了一天比賽,又開了反思會,身體各方面都在叫囂著電量嚴重不足啊。」黑尾回答她,「但是——」

  「還好有七海在這裡。」

  誒?

  黑尾直起身來,伸手在她頭發上揉了兩下,笑聲自她身側傳來。

  「已經充上電了。」他說。

  「這麼快嗎?」七海眨了眨眼睛,「果然還是很累吧,要是我能再長高一點就好了。」

  「嗯?」黑尾不解地低頭看她。

  「這樣你會輕松一點,也許可以多充會電……?」少女不確定地說道。

  「……」

  沉默是當天晚上的黑尾,以及此刻聽到七海這番復述,默默地握緊了拳頭的星野。

  『第13話 許願』

  東京的IH預選賽分為三天,分別在關東大會之後的三個星期的日曜日舉行,並不像地方各縣那樣一口氣連續幾天全部比完。值得一提的是,東京的IH預選也是9月末舉行的國體(國民體育大會排球競技)的預選,不過已經連著兩年都是由井闥山代表東京出戰了。

  對此黑尾意味不明地感嘆道:「他們要參加的比賽可真不少啊。」

  像井闥山這樣的強校,往往會具有其他學校所沒有的優勢——經驗。

  就拿宮城縣的白鳥澤與烏野類比,白鳥澤常年涉足全國大賽,不只對全國大賽的場館和比賽氛圍更加熟悉,而且跟全國各地的強校打過交道,這也會讓他們自身變得更強。

  不過不幸的是,在已經結束的宮城縣IH預選賽上,烏野根本沒有見到白鳥澤,就因為輸給了青葉城西而暫時止步了。看來烏鴉們還有著很大的進步空間啊。

  七海點了點頭:「我知道小黑不是羨慕或者嫉妒那些強校,你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的。」

  黑尾啞然。他是在感嘆之後才想起來這話聽起來酸不溜秋的,可能會讓人誤解,但他早該知道七海這樣理解他,反倒讓他的解釋十分多余。

  然而即使知道她不會多想,可還是忍不住想跟她多說幾句。

  畢竟他很在意他在七海心底的形像。

  說起來,上周的「充電發言」還歷歷在目……黑尾嚴重懷疑,再這麼來幾次,他的心髒會有點受不住。

  她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啊!!

  原本黑尾其實是個很有好勝心的人,在隊裡的攻擊性也是數一數二,對於七海,他當然志在必得——然而所以七海實在過於乖巧,反倒讓他有點束手束腳。

  感覺就是捧在手裡都怕把她不小心摔了,很擔心說出什麼話、做出什麼事會把她嚇到,一旦產生越界的想法,心底就會有犯罪的愧疚感……完全沒辦法游刃有余啊,黑尾鐵朗同學。

  「哦,我知道了。」七海忽然一拍掌心,恍然道,「小黑是在害怕呀。」

  黑尾:?

  「我可沒有害怕明天的比賽。」黑尾立刻說道。

  這是實話,他並不擔心IH預選賽的一日目。音駒能打進關東大會就說明他們有一定的實力,只要正常發揮,打進十六強不成問題。

  困難主要集中在二日目,因為他們二日目要面對的是冠軍隊井闥山……這才是魔鬼賽程。

  「不是比賽,那就是別的。」七海抬頭看他,篤定地說道,「總覺得你稍微有點不安。」

  ……這都能發現?雖然她肯定猜不到是因為什麼。不過七海既然知道他有這樣的情緒,她肯定不會保持現狀吧。

  於是黑尾選擇做一個計劃通,把問題又拋回給她:「那你打算怎麼做呢?」

  反正他完全不會覺得丟人,理所當然地擺爛了。

  七海怔了怔,這是默認了?

  唔,雖然想不明白除了比賽,有什麼事情是會讓一向胸有成足的小黑感到不安,但他既然在她面前承認這樣的情緒,那她必然要做點什麼。

  「你相信神明嗎?」她忽然問道。

  「一般吧。」黑尾下意識地說道,看起來似乎不怎麼信。

  少女不禁有些泄氣:「本來還想跟你一起去神社呢。」

  「……還是可以一起去參拜的。」黑尾立刻改口,比如新年的時候,對,決定了,元旦要跟七海一起去進行新年參拜!

  「你都不怎麼信,那還去什麼啊。」七海強調道,「我們是要去那裡許願的。」

  「你信不就好了。」黑尾理直氣壯地說道,「我負責陪你。」

  七海:?

  可她其實也不怎麼信!!

  少女為難的表情立刻透露出了她的真實想法,黑尾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不由得想笑,又怕惹她微惱。於是他想了想說道:「許願這種事情,心誠則靈,不一定非要去神社。」

  話是這麼說,等等,怎麼就默認要用許願來解決啦?她原本還在想其他的解決方式呢。

  黑尾說出了一個七海完全沒想到的辦法:「不如……我對著你許願吧。」

  「對我許願?」七海困惑地看著他,「難道我能幫你實現嗎?」

  當然可以,他想。

  「誰知道呢,也許小七海就是我的幸運女神……這也是說不准的哦。」黑尾裝模作樣地說道,不等七海應允,就對著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閉上了眼睛。

  真的在許願呀?七海莫名有些緊張,她站在路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黑尾。

  黑尾睜開了眼睛。

  七海問他:「許完了嗎?」

  黑尾剛想說「嗯」,就見他還沒來得及放回身側的手被她握住了,像是之前她誤打誤撞做出的捧臉殺一樣,又是極度自然的動作。他的手比她要大一些,因而她的雙手覆上來後,無法阻隔全部的空氣,但沒有被蓋住的、裸露在外的手背也跟著在夕陽下慢慢的變燙。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第一次意識到兩個人除了身高差之外,其實還有手型差。如果換他來這麼做,肯定能夠全部握住。

  之前對心意毫無察覺的時候明明牽過她的手,但當時完全沒意識到啊……

  「咳咳。」七海清了清嗓子,第一次當神,經驗不是很足,少女努力地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小黑同學——」她說,「你的心意我已經聽到了,你所求的事情一定很快就可以實現。」

  「所以不要害怕。」

  「我會保佑你的!」

  忍住忍住忍住,絕對不能笑!哪怕不是取笑她,只是因為她過於可愛所以想笑——如果這時候笑,七海肯定會生氣。

  黑尾感覺臉部肌肉有些酸痛。

  看來以後要出問題的不只是心髒啊,他想。

  「那就,」他慢慢地抽出手,反過來覆在她的手背上,在少女詫異的眼神裡,黑尾鐵朗說道,「借你吉言啦。」

  「請務必實現我的願望。」

  ——他的神明小姐。

  七海回家之後立刻給星野寧打了個電話:「寧寧,你說小黑……他這是什麼情況啊?」

  ……雖然這時候她應該對七海提出一些有用的看法,但她怎麼就不想提呢,因為一想到黑尾學長,星野寧就莫名地想要咬牙切齒——可惡的人生贏家啊!

  「你覺得呢?」星野問她。

  「我覺得——你說,小黑會不會有點喜歡我?」七海語出驚人,「然後他擔心我不喜歡他。」

  星野大為震驚,七海這不是挺懂的嗎,難道這就是天然系的直覺?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一定是個笨蛋吧,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七海不滿地嘀咕道。

  星野聽得有些想笑,平時七海在大家面前十分乖巧可愛,誰能想到她在背地裡會偷偷說黑尾學長是笨蛋呢?

  好吧,雖然她說黑尾學長是笨蛋的樣子也很可愛。

  但是七海心底仍舊心存疑慮,上次在宮城時她懷疑小黑可能是因為他們當時相處過多而對她產生了一些誤以為是喜歡的好感,那麼他們最近聊天的頻率很多……是否聊天過多也會產生同樣的情況?

  「……七海,你有沒有沒想過,也許黑尾學長是真的喜歡你呢?」因為不想讓好友陷入煩惱,星野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實話,「我指的是發自內心的那種。」

  「這不對呀。」七海疑惑道,「按照我看的漫畫,這時候男主角應該追女主角才對,可我看不出來小黑有在追我啊。」

  星野:……

  漫畫這種東西,有時候會給人提供一些經驗,有時候也會坑人啊。

  掛斷電話之後,七海又自己想了一會。星野說她既然能想到黑尾學長可能不確定她的想法,那自然也就能明白他為什麼不貿然行動——所以小黑可能是怕嚇到她?

  她看起來有那麼膽小嘛!

  哦——懂啦,是因為小黑很重視她!

  也許他其實是一個很重視儀式感的人呢,少女抱著毛絨玩具在床上滾了一圈。

  好耶,那就讓她來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機會吧。

  星野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她忘不了一覺醒來看到七海發來了什麼消息。這才六月,七海就已經在想七八月份的花火大會的事情了。

  啊,果然夏天來了,戀愛什麼的根本擋不住嗎?

  東京有好幾場著名的花火大會,自七月中下旬開始陸續舉辦。因為暑假音駒會進行合宿練習,所以七海打算到時候根據合宿時間來決定去哪一場,大概率是東京花火大祭EDOMODE或者江戶川區花火大會。

  由於地方各縣的春高各種預選將在八月陸續開始,考慮到森然和生川的情況,合宿一定會在八月前結束,所以八月份的花火大會是最佳選擇。

  七海打算邀請星野寧陪她一起去,不然如果只有她跟小黑一起逛花火大會,兩個人都很緊張該怎麼辦?

  ……還真是考慮的面面俱到啊,星野有些無奈。她拿到了弓道部團體戰的替補名額,不過除非有特殊情況,是輪不到她在團體戰上場的,所以她主要寄希望於個人戰。弓道大賽在七月中旬,所以星野在八月份的確有時間。

  應該沒有哪個年輕人不想去花火大會,要是音駒的大家在花火大會上恰好遇到了,變成一大群人一起逛街可就不妙了。為了七海的幸福,星野決定想辦法阻止這種情況發生,嗯……她得找個幫手。

  對於星野的想法,七海自然一無所知,因為她此刻正在跟音駒的大家一起觀看比賽。

  由於是所在分會場的種子隊,所以音駒前兩輪都只需要旁觀其他學校比賽,直到他們決出勝負才參加第三輪。只要取得第三輪的勝利,音駒就會成為東京IH預選的十六強之一。

  畢竟為了打進關東大會,在預選賽時音駒付出了很多努力,沒有什麼成功是理所當然的。

  就算是觀戰也不是純粹的作為觀眾去欣賞比賽,而是要去研究在場各隊的球風、選手特色、慣用招式等等,畢竟他們都有可能成為音駒接下來遇到的對手。

  「恭喜東京都立中原高等學校取得本輪的勝利,他們將迎戰本會場的種子隊,是來自練馬區的……」

  「走吧。」黑尾站了起來,「我們的對手已經決定了。」

  身穿紅色隊服的少年們紛紛站了起來,跟在隊伍裡的七海也穿上了合身的運動服,因為直井老師也幫她申請了一套——「不能總讓白川同學穿我們主將那件對你而言實在不怎麼合適的外套吧,顯得我們音駒好像資金不怎麼充足一樣。」直井老師說道,「而且看起來,黑尾同學也不想讓你借別人的衣服。」

  在老師面前,七海當然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我借了他們的衣服,他們就沒有備用的衣服啦,總給他們添麻煩的確很不好呢!」

  直井老師:……

  黑尾君,道阻且長啊。

  **

  對戰中原的學校最終以音駒取得2-0的成績順利結束,音駒成功打入二日目,將在一周之後的日曜日迎戰井闥山高校。

  因為取得了勝利,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錯。雖然眾人都想要在全國大賽上實現「垃圾場決戰」,但這跟他們想要一直前進的目標並不衝突。

  「七海的心情好像特別好。」研磨忽然說道。

  「好像是因為之前在宮城時她跟星野學妹一起去神社許過願望,關於希望音駒比賽順利什麼的。」黑尾解釋道,「所以現在願望也算達成了一部分,所以心情不錯吧。」

  「不只是這樣哦。」聽到他們對話的七海插話道,「雖然願望要跟現實相結合,情況比較復雜……但是,萬一真的存在『心誠則靈』呢?」

  黑尾:?

  所以她的意思是……

  「小黑,只要你心誠,」少女半真半假地說道,「也許可以讓許願成功所花費的時間——」

  「加速哦。」她輕聲說。

  TBC


第14章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bug:音駒IH預選賽第二輪對手為井闥山

  14.

  比賽結束後之後,合宿的時間定了下來。暑假梟谷學園排球聯盟的合宿練習共有兩次:一次是在七月初,為期兩日;一次是在兩周之後,為期一周。貓又教練邀請了烏野加入,音駒眾人都很期待跟烏野的再次相會——得立刻將關於時間的信息告訴七海,讓她提前跟父母溝通,不能像上次去宮城那樣倉促,黑尾這麼想著。

  在黑尾拿著手機編輯消息的時候,低頭看手機的研磨突然說道:「小黑知道文學部和話劇社要在學園祭上聯合表演節目嗎?」

  「哦,七海跟我說過。」黑尾仍在按手機屏幕,「她說劇本已經准備的差不多了,等到八月中旬會回學校排練……怎麼了嗎?」

  「只是聽說好像有吻戲。」研磨抬頭說道,然後看到了險些沒有拿穩手機的好友。

  嗯,小黑很像當初沒有拿穩游戲機導致一頭撞在Boss身上掛掉的他,研磨莫名有種「報仇成功」的微妙感。

  黑尾心情復雜。

  吻戲是哪種吻戲?是親哪裡?是借位還是真吻?

  ……為什麼這件事他完全沒有聽七海說過啊?!

  『第14話 小題大做』

  IH預選賽的二日目很快就在一周後到來了,音駒在入場之前跟梟谷眾人在體育館偶遇。今日兩支隊伍將在主館與分館分別迎戰不同的學校,如果二者都順利晉級,將會在下周的三日目狹路相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還有一段距離呢,一道聲音就傳了過來:「Hey Hey Hey,我沒看錯吧!黑尾,你們隊伍居然有女孩子了!」

  哦!終於有機會跟梟谷炫耀了——山本猛虎立刻打起了精神,准備好好說幾句。

  七海好奇地看向梟谷眾人,那個4號就是音駒的主將木兔光太郎,傳說中的五大攻手之一嗎?但是他看起來跟小黑的氣質完全不一樣誒,她還以為能擔任主將的學長,一定都是非常沉穩成熟的類型。

  「是的,木兔學長,你沒看錯。」赤葦說道,「關東大會開幕式的時候,音駒就已經有女經理了。」

  山本的話被噎了回去。

  ……可惡的赤葦,你倒是再驚訝一點啊!

  「這樣啊,我完全沒注意到。」木兔說道,他回頭看向隊友們,見其他人似乎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這才恍然,「什麼,你們全都注意到了?」

  「是啊。」木葉說道,「這麼可愛的學妹,見過一次就不會忘了吧。」

  這話得到了其他人的贊同,因為在開幕式上木兔只顧著跟梟谷的應援團打招呼,所以才沒注意到音駒的變化。

  說話間,音駒眾人也已經走到了近處,黑尾抱著胳膊說道:「喂,當著我們的面議論我們的經理,好像不太好吧。」

  「但還是我們贏了。」木兔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有兩位經理!」

  山本迅速抓住時機挑釁道:「那你們就在這方面贏吧,下周的比賽讓我們來贏。」

  木兔:?

  七海察覺到小黑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山本,她有些疑惑。

  ……總覺得小黑這個眼神,似乎有點奇怪?

  即使山本完全沒覺得這句話有問題,但在收到主將暗含威脅的眼神之後,他還是立刻噤聲了。

  黑尾看向一時間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反駁的木兔,以及剛想要說話救場的梟谷隊員們,他義正詞嚴地說道:「不好意思,這兩方面——」

  「都是我們贏定了。」

  七海眨了眨眼睛。

  好、好帥!

  「這家伙在耍什麼帥?」木葉吐槽道,看著已經走出了幾步之遠的音駒隊員們,「他可真清楚該怎麼在女孩子面前表現啊。」

  「是啊,而且完全沒有打算跟我們介紹對方的意思。」小見點了點頭。雖然等到暑假合宿時他們一定會認識她,但這群貓咪未免過於護食了吧,尤其是某位主將。

  嗯?在女孩子面前表現……

  赤葦立刻看向木兔:「木兔學長,音駒的新經理還沒有看過你的比賽,如果……」

  「赤葦,你是說——」木兔恍然地握緊了拳,「好啊,讓這位學妹來好好見識一下我的扣球!」

  梟谷眾人:不愧是你,赤葦。

  ……雖然音駒的經理妹妹不一定會在自家比賽結束後來看我們的比賽!!

  與此同時,黑尾發現自從與梟谷隊員們擦肩而過之後,七海就陷入了沉默,好像在想些什麼。於是在候場區熱身時,黑尾對她說道:「不用在意梟谷那些人說什麼,條善寺那種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的。」

  他絕不允許。

  「啊?我不是在想這個啦。」七海回過神來,「我只是在想,小黑好像總是在我的事情上小題大做呢。」

  無論是之前對戰槻木澤時把外套給她,還是在條善寺主將搭訕聯系方式時站出來說她的聯系方式不會成為賭注。還有這一次,山本學長在說話時無意識地默認她不如給梟谷的經理……七海明白,山本學長指的是在經理數量上,音駒是不如梟谷的,而非她做得不好。

  所以這明明不是什麼大事,但小黑卻要挑釁木兔學長……他是不願讓她感到委屈,哪怕這僅僅只是個假設,哪怕她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相當照顧她的情緒啊。

  「哈,我可不覺得這是小題大做。」黑尾解釋道,「先不說我們跟梟谷是對手,而山本那句話又很有歧義……我其實只不過是把事實說出來罷了。」

  「而且,『小題大做』是指把小事當做大事來辦,形容不值得。」黑尾一臉理所當然,「你怎麼能算小事?」

  「啊。」七海看向他,眼神澄澈,「我是大事?」

  ……不然呢?怎麼會有人被愛而不自知啊。

  少年伸出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是的。」黑尾鐵朗鄭重地說道,「你是我……」說到這裡,他忽然笑了一聲,然後改口說道,「你對於任何人而言——」

  「都值得去小題大做。」

  因為黑尾曾經很認真地想過,為什麼小時候的七海明明沒有生病,卻總是不講話,也不喜歡跟其他人接觸。他以前猜想,也許這是因為七海經歷了什麼特殊的事情——即使長輩們不清楚白川家搬過來的原因,即使她也未曾與他提起過,即使她現在一切如常。

  開學那天時她在車上睡著時緊皺的眉頭,暴露了她在做噩夢的事實,她心底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他認識的小七海,善良、溫柔、純粹,有著天然而治愈的力量,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她理應不缺少愛。而且根據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她其實並不抗拒社交……然而這樣的她卻有著害怕的事情,並且在小時候畏懼與人接觸,甚至寧可不去講話。

  即使她如今已經可以對他說出一些俏皮的話語,即使她如今開朗了許多,但至少曾經……至少在他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她是孤獨的,她是對這個世界缺少信任,對被愛缺少自信的。

  所以他要告訴她,所以他臨時更改了他的話——不只是他把她當做非常重要的事,而是她身邊的其他人……大家都是如此。

  她那樣美好,她總是為別人著想,她記錄每個人的比賽情況並且不吝惜誇獎,甚至連一年級們沒吃到牛舌的事情都會特意記住,出門回來還會給他們打包便當,她真的在很認真地對待每一件事。

  這樣的她,值得被鄭重對待。

  看著跟其他人一起做熱身運動的黑尾,七海下意識地摸了摸之前被觸碰過的額頭。距離比賽開始還有一會兒,她低著頭,對芝山匆匆地叮囑道:「芝山同學,麻煩你幫忙盯一下行李。」

  直到走到拐角處,七海這才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了星野的電話。然而她一張口,聲音就已經變得有些不對勁了:「寧寧,我……」

  糟糕,好想哭,完全控制不住。

  「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星野著急道,她今天也打算來看比賽,結果不幸堵在半路,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到達體育館。

  「沒有人欺負我。」少女悶聲說道,「我只是覺得……」

  如果說此前她在目睹音駒與烏野的對戰,決定選擇文學部的時候,幼時困擾著她的夢魘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散去了許多,但在未知的暗處,仍舊有看不到的水草在纏繞著她。然而在剛才那一刻,有人將水草割斷,徹底將她拉了出來——

  於是雲開霧散,她重新回到充滿愛與光明的世界。

  是的,其實她直到現在也依舊有些不自信,但她一直偽裝的很好。於是連她自己都相信了,她以為她已經擺脫了以前的困擾,擺脫了曾經的心理陰影,她可以像身邊每個人那樣去很正常地跟別人交往,去很坦然地接受其他人的喜歡。

  然而,那樣的想法被小黑的一句話就此揭穿了。事實上她總想著自己去做些什麼,甚至現在就開始構想花火大會,來創造美好的機遇,這恰好是她不自信的表現——她會因為小黑對她好而沾沾自喜,會覺得如果她不做什麼,她就不會被他喜歡。

  患得患失。

  原來她仍舊是走在以前的影子裡,因為遭遇過平白無故的惡意,所以她提防一切無緣無故的情緒,無論是厭惡還是喜愛。必須要講出什麼讓人信服的理由,必須要有可以佐證的證據,哪怕是喜歡,也需要因果——

  所以即使其他人都覺得小黑對她的照顧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範疇,但她也遲遲無法確定,遲遲無法面對。

  「我只是覺得,」她輕聲說道,「真好啊。」

  能來東京,認識寧寧,認識大家……真好。

  她喜歡的人是黑尾鐵朗……很好,特別好。

  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小黑。

  從小到大,總是為她考慮的小黑,在她的事情上甚至有些斤斤計較的小黑,總是在用他的方式去對她好的小黑……

  怎麼可能不喜歡他,怎麼可能不記著他。

  重新整理好情緒之後,七海這才回去。她沒離開多久,因為音駒的大家還沒入場。研磨因為手機瘋狂震動而看向手機,對此黑尾提醒他:「等會別忘了把手機關機放到包裡。」

  「嗯。」研磨點了點頭,看向剛回來的七海,盯了幾秒鐘,他突然說道,「小黑,你知道嗎……」

  「把女孩子弄哭,是很差勁的事情。」

  黑尾:?

  哈?他立刻回頭,看向七海,然後發現少女的眼角紅紅的,看起來確實有哭過。

  不是吧,責任在他這裡?他剛才沒說什麼不正常的話啊,這、這……雖然他得承認,他之前說的話是有點小題大做,但是——懂了,小貓咪聽不得這種話。

  因為比賽即將開始,而黑尾清楚七海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他不小心觸碰到了什麼他不清楚的情緒。所以他苦惱了幾秒鐘,決定先專注於和井闥山的比賽,等到賽後再去想這件事。

  二日目的賽程是選出四強,所以想要成功晉級,今天必須連著取得兩輪比賽的勝利。伴隨著裁判的吹哨,第一輪比賽正式打響,音駒VS井闥山——七海只覺她眨了眨眼睛,井闥山的主攻手就率先得分了。

  好強,不愧是三大攻手之中唯一的二年級選手,佐久早聖臣!眾所周知,音駒是一支擅長接球的球隊,可剛才那個球的球路相當刁鑽,感覺好像在空中旋轉了一下,以至於夜久學長居然沒接住……

  「可惡,整支隊伍的狀態都挺不錯啊。」黑尾咬牙切齒地說道。

  「嗯。」研磨點了點頭,「試著讓他們的狀態垮掉吧。」

  ……真是反派發言啊。

  井闥山有名的選手不只有佐久早,這支隊伍中的自由人古森元也更是被雜志評價為第一自由人,因而在接球方面,井闥山毫不遜色。而且他們的主將,擔任二傳的飯綱掌也非常沉穩,善於配合,於是井闥山順利地取得了第一局的勝利。

  「冠軍隊啊。」貓又教練感慨道,若有所思,「現在這個陣容……」

  雖然輸掉了第一局,但音駒的士氣並沒有變得低落,沒有人會在第一局失敗之後就認為會輸掉這一場,「我們不是為了止步於此才來的。」黑尾說道,「我們的目標始終是——」

  「全國大賽!」山本喊道。

  七海的神情也不由得跟著嚴肅起來,在她看來,音駒其實有打入東京八強的水准,但第二輪直接遇到上屆的冠軍隊,這樣的賽程也著實讓人無奈。恐怕沒人相信他們能贏吧,畢竟井闥山怎麼會爆冷輸掉呢?

  但輸贏這種事情是無法提前被外人預判的,只有站在場上直面對手的勇者才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加油啊,音駒!

  然而井闥山不愧為冠軍隊,相當游刃有余的狀態讓他們最終取得了第二局的勝利,以2-0拿下了本場,成功晉級。

  相較於第一局,第二局音駒與井闥山的分差縮小了幾分。

  暫時……結束了。

  黑尾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然後和福永一邊一個把癱坐在地上的研磨拉了起來。音駒這一場的狀態很不錯,但使用現在這樣的陣容卻仍然會輸給井闥山,就算是撞到其他隊伍,能打到這裡的都是強校——情況不會多麼樂觀。

  是不是要做出一些改變,才能取得新的進化?

  他看了看正在和山本說話的犬岡,又看了看沒有上場的列夫,最後將視線落到站起來為他們鼓掌的七海身上,目光不由得變得溫柔起來。

  這個夏天,才正要開始啊。

  **

  留下來旁觀了梟谷的第二輪比賽,貓又教練祝賀了梟谷成功晉級四強,音駒這才打道回府。

  上車的時候,黑尾想起來他還要問七海之前的事情。於是他特意坐到七海旁邊,只是還沒等到他開口詢問,七海就先一步說道:「我突然覺得,做經理有經理的好處,做觀眾也有做觀眾的好處。」

  嗯?是因為坐在觀眾席上可以縱覽全場,看得更清楚嗎?

  「坐在場內,好像離大家更近一些。」七海說道,「但是坐在觀眾席上,就可以大聲地為你們加油了。」

  七海有好幾次都想站起來大聲喊話呢,但是都忍住了,因為在場內講話太大聲可能會被裁判警告,她不想給大家添麻煩。

  「嗯……等到合宿的時候就可以隨意一些了。」黑尾說道,練習賽並沒有那麼多的限制,「你可以在場外為我們加油。」

  「我也很期待合宿,但我得先把劇本的事情忙完,之前有一部分劇情有待商榷,耽誤了好久。」七海解釋道,見黑尾在聽,她說道:「說起來,小黑——」

  黑尾疑惑地看著她。

  「沒什麼,小事而已。」少女笑了笑,「合宿的時候我會大聲為你加油的!」

  話劇社在劇本裡加入親密劇情,但考慮到七海並不是話劇社的成員,總不能真讓她為追求藝術而付出這麼多。所以經過一番討論,學姐們想出了解決辦法,她們決定找個女孩子來扮演和七海搭檔的男生角色——對此黑尾一無所知,少年只是驚覺,現在想來,也許七海當時想提的事情,就是研磨所說的「吻戲」。

  這已經不是小題大做的問題了,這是大事啊,是大事!!

  ……他必須弄清楚這個劇本是怎麼回事,不然他會後悔自己因為怕嚇到她,沒有采取什麼行動去加速兩人的關系,沒有及時許願成功。

  TBC


第15章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把13~15話的bug都修了,主要改動的內容是:音駒在IH預選賽中第二輪遇到的對手為井闥山。
  本章增加了梟谷打入IH全國大賽的一句話介紹。

  15.

  「七海在文學部感覺怎麼樣?」合宿第一天的練習結束之後,黑尾問道,他決定以此把舞台劇的事情引出來,「累不累?」

  「挺好的呀。」七海很自然地答道,「我們每周都開讀書會,秋生老師經常表揚我,學姐們也都很照顧我。雖然在舞台劇方面遇到了一些問題,但也都順利的解決啦……等到學園祭的時候,小黑一定要過來看我們的節目哦。」

  很好,聊到這個話題了。黑尾不動聲色地想著,同她說道:「放心,我肯定不會錯過你表演的劇情。」

  「哎呀,不只是我的部分啦,這一整個劇本——」少女比劃著,用手畫了個圈,「都是在我的大綱上展開的,是我跟大家一起討論出來的結果,是我第一次做出這樣的作品,所以很希望小黑來看~」

  ……啊。

  凝視著七海在傍晚亮晶晶的眼睛,黑尾意識到,做這些事情,她感到很開心。那他有什麼資格、有什麼權利去問她關於劇情的事情呢,哪怕只是詢問而非質問——他無權干涉她做她所鐘愛的事情,即使他喜歡她。

  那樣太自私了。

  沒想到的是,七海察覺到了他的沉默,忽然問道:「小黑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呀?」

  路燈亮了起來,燈光像倏然落在了少女的眼睫上,像微微震顫的蝶翼。

  她凝視著他,於是蝴蝶飛向他:「如果是你……」

  「我賦予你特權。」

  『第15話 特權』

  結束IH預選賽之後,貓又教練進行了陣容調整,決定讓灰羽列夫在下次練習賽上場。這件事黑尾有在Line上告訴七海,他感慨說這段時間研磨特別辛苦,如果在學校裡遇到格外無精打采的研磨,不必驚訝。

  七海:?

  是她的錯覺嗎,她總覺得小黑這副樂見其成的樣子,有點幸災樂禍……

  雖然社團活動很重要,但身為學生,迎戰期末考試仍然是要面對的頭等大事。所以近日排球部的少年們也都忙了起來,這天午休的時候,七海剛從外面回來,就被同班的芝山叫住了:「那個,白川同學!」

  芝山露出求助的目光:「我現在要給犬岡講英語,能不能拜托你幫列夫講一下數學題?」

  七海點了點頭:「可以啊。」原來他們都來這裡找芝山幫忙了呀。

  犬岡同她熱情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又低頭抄寫筆記去了。列夫則是直接拎起了椅子,一副只要知道七海坐在哪裡,他就立刻把自己搬過去的樣子。

  七海看了看題目,先列出了演算過程,然後逐個步驟講解起來。少女講題的時候聲音溫柔,有條不紊,循序漸進。她還會留意觀察列夫的神情,以判斷他有沒有聽懂,是否要進行更細致的解釋——幾道題目下來,列夫已經雙手合十,希望她可以幫忙再講講別的科目了。

  舉手之勞而已,七海當然並沒有拒絕。

  想了想夜久學長教他時那寒風凜冽般的殘酷,再想想白川同學教他時如沐春風的溫暖,就算灰羽列夫是個單細胞少年,也不禁非常感動。列夫深有感觸地說道:「白川同學,你人真的是太好啦。」

  「黑尾學長能有你這樣的女朋友,真的好幸運啊!」

  正在演算題目的七海險些寫錯了數字,她抬起頭,錯愕地看著列夫:「什、什麼?」

  埋頭寫字的犬岡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但聽到這句話的芝山立刻大驚失色。

  糟了,這不是大家心照不宣但不說出來的事情嗎?就連山本學長也只敢在背後議論,列夫你怎麼把這種事情講到當事人面前了!!

  「我說黑尾學長和你……」列夫講著講著,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少年無辜地說道,「難道是我想錯了?」

  在其他人眼裡,她和小黑是交往狀態嗎?但列夫這個人很單純,上次他也沒跟去宮城,因此他對她的印像應該只是之前小黑介紹的「妹妹」關系啊……除非發生過什麼事情!

  七海若有所思地想著,看向列夫:「是不是小黑說過什麼話呀?」

  芝山猛然咳嗽起來。

  列夫並沒有接收到芝山的暗示,他把上次在活動室裡的事情講了一遍。聽到黑尾對山本舉例之後的類比,說山本不願意委屈女朋友,他也不願意委屈七海這樣的話語——七海怔了怔,忽然笑了一聲。

  小黑竟然在背後做過這種事情,他居然用這樣的例子……什麼啊,說這種話,跟剛開學時完全不一樣吧。

  他絕對是喜歡她!

  那……那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要把舞台劇的詳情告訴他啦。七海有些狡黠地想著,她倒要看看,小黑打算什麼時候忍不住了過來問她,讓他來追她!

  得知此事的星野:?

  都是黑尾學長自己把七海帶壞的,和她無關。

  結束補課之後的芝山提醒道:「列夫,你今天跟白川同學聊到的事情……」

  「嗯?我今天說什麼了?」

  ……看來不需要他提醒,黑尾學長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三年級的課業很重,雖然黑尾的成績不差,但這段時間也是忙復習忙得昏天黑地忙。身為主將,他必須得給學弟們樹立榜樣,不能讓排球部的形像有損。所以直到期末考試的成績下發之後,黑尾這才松了口氣,重新整理他的思緒,面對第一次的暑假合宿。

  盡管最近很忙,但他每天都會在Line上跟七海說上幾句話,畢竟他不想讓七海因為他這段時間很忙就忘記了他的存在,通過刷存在感讓對方習慣自己的陪伴也是很重要的。

  而且如果因為學習都不能跟七海聊天,他每天過得也太苦了吧!

  然而七海對劇本的事情只字未提,可這事居然連研磨都知道——沒道理有不擅社交的研磨知道的事情,他竟然一無所知吧?!

  黑尾想了又想,決定在合宿時問個清楚。

  2012年7月7日,合宿第一天。這一次的地點在東京郊外的梟谷學園,烏野要從宮城過來,路途遙遠,會最晚到達;森然和生川都是關東地區的學校,會比烏野早到一些——當然,最先到達的自然是身處東京本地的音駒。

  七海剛下車,人還沒睡醒,眼前就冒出來一個男生,看起來像是被誰給推過來的——少年剛站穩就對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又見面了,音駒的經理妹妹!」

  少女頓時困意全無,她眨了眨眼睛,誒,可以平視——這是梟谷的自由人嗎?

  「學長好。」她下意識地說道。據說梟谷是以三年級為主的一支隊伍,所以她喊學長肯定是沒問題,「恭喜你們打進了全國大賽呀。」

  在已經結束的IH預選賽的決賽中,梟谷最終以東京第二代表的身份打入全國大賽,下個月就要跟全國各縣的強校進行角逐了。

  「謝謝你~對了,我是小見春樹。上次音駒走得太急了,黑尾那個小氣鬼都沒跟我們介紹你!」小見笑道,「所以你能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嗎?」

  把他推過來的木葉遠遠地豎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小見!

  跟木兔說了兩句話的黑尾一回頭,發現七海又被搭訕了,他頓時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上次還在心底想絕不允許條善寺的事情再次發生,沒想到梟谷居然也做這種事情!行吧,至少小見比那個不良主將要好很多。

  木兔耿直地說道:「黑尾,你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誒。」

  「我在想等會的練習賽該怎麼打。」黑尾這樣說著,朝著七海和小見走了過去。

  「他是什麼意思?」木兔疑惑道。

  赤葦理智分析道:「可能音駒會針對小見。」

  ……他才不會把情緒帶到比賽上,黑尾想,有什麼仇,他選擇當場就報。

  「小見學長你好,我的名字是白川七海。」七海禮貌地同小見自我介紹道。

  「哇,真是個可愛的名字,跟你一樣!」小見笑嘻嘻地說道,挑釁地看向走過來的黑尾,擅長防守的音駒這次沒能防守成功哦,名字已經被他們知道了!

  「小見。」黑尾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記得你好像喜歡身材嬌小可愛的女生吧。」

  小見:?

  「你想說什麼。」小見警覺地說道,直覺告訴他,黑尾說不出什麼好話。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你,」黑尾說道,「做人要專一。」

  可惡,長得高了不起啊?不就是想說白川學妹跟他差不多高,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嗎?哼,如果讓木葉過來搭訕,黑尾還能用這種話來取笑他?小見忿忿地想著,跟七海道別後歸隊了。

  七海忽然問道:「小黑是覺得不夠可愛嗎?」

  剛才的對話,七海其實聽得明白。不就是說她不是小見學長喜歡的類型嘛。她之前還覺得她長得不夠高,但是從小黑的話來看,他似乎覺得她的身高已經足夠了?

  「嗯?」黑尾看向她,「沒有啊,在我看來,你很可愛。」

  從他的角度去看,女孩們的身高有幾公分的差距其實沒什麼區別,畢竟他有一米八七。但小見跟七海一個身高,「嬌小可愛」的概念自然就會發生變化。

  不過七海怎麼會在意身高呢,她的身高挺不錯的啊。

  「因為小黑太高了呀!」少女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道,「所以我想再高一點嘛。」

  黑尾訝異了一瞬,然後忍不住笑了。

  對不起,他這次是真的忍不住,她真的太可愛了……在少女疑惑的目光裡,黑尾微微傾身,讓她的視線與他齊平。

  少年笑眯眯地說道:「想法很好,但不需要你這樣做。」

  「我可以彎腰。」

  保持現在的樣子就好,無需為了追逐什麼而去改變自己、勉強自己,無論是外在還是內裡。只要是她,他都會喜歡。

  森然和生川很快也到了,音駒多出的女孩子自然引起了兩所學校的注意。礙於音駒眾人虎視眈眈的目光,男生們沒有輕舉妄動,倒是兩支隊伍的經理好奇地圍住了七海,跟她交換名字和聯系方式,讓少年們非常羨慕。

  對此梟谷經理之一的雀田薰感慨道:「我就說那孩子特別可愛,她們肯定會喜歡她。」

  「這才是貨真價實的『老么』呢。」白福雪繪贊同地說道,「等下次合宿的時候,我把紙牌帶上,我們來找七海妹妹玩兩局驚險又刺激的游·戲·吧!」

  「誒,你是說……」雀田怔了怔,「可是我們人不夠啊,感覺需要十來個人呢。」

  「不用擔心,單細胞們肯定會來湊熱鬧。」白福篤定地說道,「到時候音駒那邊肯定也少不了護花使者。」

  比賽的順序已經排好了,等熱身結束之後,所有隊伍會輪流上陣比賽,作為懲罰,每輸一局就要用魚躍繞場一周,聽著就很累。不久之後,烏野眾人也到了,黑尾和山本過去接人,等烏野的男生們來到體育館之後,七海留意到烏野的陣容好像有所變化。

  上次打出超強快攻的日向和影山都不在,但是多了一個非常符合「嬌小可愛」這個形容的女孩子——山本學長看到之後一定會很怨念吧?

  原來烏野缺席的兩人是因為考試沒通過要參加補習,所以會晚點到。七海同烏野的兩位經理打了招呼,然後拿出筆記,准備記錄今天的比賽了。

  也許是因為少了強力的快攻,烏野連輸了六局,成為在場唯一不斷魚躍的隊伍。嗯……總覺得這次合宿之後,烏野的大家應該會很擅長魚躍救球呢,七海忍不住這樣想著。

  這時候體育館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七海眨了眨眼睛,哇,是個很帥氣的姐姐誒!

  在她身後出現的自然是缺席許久的日向和影山,對此黑尾說道:「所謂的『主角』都會晚一步登場的嗎,真叫人不爽——」

  「誒,白川同學在笑什麼呀?」谷地仁花好奇地看著她,難道是在取笑影山和日向的出場方式嗎?

  「沒什麼。」少女伸手去擋住自己的嘴巴,但笑意卻從眼眸中漾出,彰顯著她此刻相當不錯的好心情。

  有相當一部分男生注意到了那個漂亮的大姐姐,但是黑尾只注意到了要面對的對手。

  這麼看來,小黑確實可以對小見學長說那種話,她想。

  因為他是很專一的那種人呢!

  **

  石破天驚一般的「我賦予你特權」,像是突然墜落的流星一樣,望著七海的眼眸,黑尾鐵朗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如若沒有,他此刻為什麼會突然有一種被神明小姐就此眷顧,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覺?

  ……特權嗎?

  「我聽說你們的舞台劇有很親密的劇情。」獲得特權的黑尾遵從本心,問了出來,「抱歉,沒有干涉或者質問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這個呀。」七海低頭,掩住想要彎起的唇角,然後抬起頭看著他,「跟我演對手戲的人是寧寧哦。」

  啊?星野學妹——女扮男裝嗎?但是……女生就能夠演那種劇情了?

  黑尾下意識地問道:「你們打算怎麼演?」

  「你靠過來一點。」她招了招手,於是黑尾像白日裡那樣微微傾身,而少女也踮起腳,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頸,然後在黑尾錯愕的同時,一點、一點地靠近他。

  在距離近在咫尺,呼吸接觸的剎那,七海微一偏頭,垂落的發絲擦到了他的臉頰,癢癢的,想讓人去觸摸。

  借位的吻落在空氣裡,但空氣變得灼熱,黑尾被定格在原地,他感覺他被這個空無的吻燙到了,喉嚨發緊,嘴唇干澀——他抿了抿唇,心想,這就是東京的夏天。

  這就是他們長大重逢之後,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夏天。

  這也是特權啊。

  TBC


第16章

  16.

  「是用這樣的方式去演啦。」少女松開他,退後一步,認真地說道,「不是真的去做什麼哦,明白了嗎?」

  少年喉結微動,不由自主地做出吞咽的動作暴露了他的緊張。

  克制住心底的衝動,黑尾對她講話的語氣提出了質疑:「為什麼你一副把我當做小學生進行教導的語氣啊。」

  「誒~」七海微微訝異,她突然笑了起來,彎著眼睛看他,「鐵朗小朋友還有什麼問題想問嗎,可以盡管告訴我,我會幫你解答的。」

  ……居然順著他的吐槽演了起來。

  哈,真讓她在這種事情上得心應手了,那還了得?

  黑尾忽然笑了一聲:「七海老師啊——」

  他拖長了聲音,手卻伸到她背後攬住她的腰,七海猝不及防地被向前一勾,兩人稍稍拉開的距離再度縮短。她詫異地看著他,有些無措地眨著眼睛:「你……」

  小黑怎麼不遵循規則啊,哪有對老師這樣……這樣以下犯上的!

  「我感覺我好像有點著涼了。」黑尾鐵朗說道,「老師幫我試試體溫吧。」

  『第16話 只差一步』

  「你回來啦。」見七海推門而入,谷地仁花跟她打招呼,「浴室現在是空的,可以去洗澡哦。」

  「嗯……我知道了。」七海回答道,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精神。

  「身體不舒服嗎?」清水潔子聞言關心道。

  七海搖了搖頭:「沒有啦。」

  「不要輕敵啊,這個季節很容易在出汗之後著涼呢。」其他幾位經理也都關切地看了過來,雀田留意到了七海不尋常的模樣,「臉很紅誒,不會是發燒了吧?」

  「什麼著涼……」少女驚得後退一步,撞在了身後的門上,她倒吸一口氣,慌亂地擺了擺手,「沒有人發燒,我我、我沒有!」

  女孩子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笑容變得曖昧起來。

  看著奪門而出的七海,仁花有些困惑。

  「總覺得剛才白川同學的樣子看起來很奇怪誒。」仁花疑惑道,白川同學好像不是她那種容易一驚一乍的性格吧?

  「剛才七海是去陪主將加練了吧。」森然的經理宮之下英裡說道。

  雀田想起了早晨小見的搭訕:「男生們都說黑尾把七海妹妹看得很緊哦。」

  「他們在談戀愛嗎?」生川的經理大瀧真子問道。

  白福搖了搖頭:「看起來還沒追到手,不然肯定會炫耀吧。」

  清水點頭補充:「嗯,上次音駒去宮城打練習賽,他們就經常單獨說話呢。」

  「哇哦~」

  仁花:?

  仁花很困惑,仁花大驚失色。

  是她太遲鈍了嗎,以至於對感情竟然毫無覺察?她在這方面可能比日向都要遲鈍!比如期末考試之前,在她眼裡,大家都是很好心地幫影山和日向補課,但日向就能看出月島同學跟南雲同學在約會,而她卻毫無察覺……完了,如此粗心,以後肯定找不到工作,即使找到了也要被老板掃地出門,流!落!街!頭!

  當清水安慰正在吐魂的仁花時,水汽氤氳的浴室裡,七海正泡在浴缸裡發呆。

  她有點高興,又有點苦惱。高興的是,小黑就是喜歡她;苦惱的是,她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以後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吧?

  時間倒退回幾分鐘之前。

  加訓結束之後,黑尾和音駒的隊友們收拾場地,這邊剛收拾完,其他人就很識趣地先跑了,最後只留下黑尾和七海一起走。

  終於等到小黑問她關於舞台劇的事情了,看著他相當在意但之前又裝作不在意的模樣,七海感覺心底像吃了一塊檸檬糖一樣,酸酸甜甜的。她有些想笑,想要跟他好好解釋,但最終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把借位吻的動作跟他演了一遍——

  好險,差點就真親上了!

  相較於黑尾的拘謹,因為過於天然,七海在這方面的確可以稱之為肆無忌憚。畢竟她知道怎麼樣他都不會傷害她,所以她相當恃寵而驕。

  而且在七海看來,按照少女漫畫的套路,如果小黑真的喜歡她,他不可能一直無動於衷。所以她做出的各種越界舉動,其實是在拋出誘餌,為了引他上鉤。

  當然大部分都是無意間做的,只有這次的借位吻比較刻意。

  雖然七海認為在花火大會這種場合表白會更有儀式感,更有紀念意義,但如果小黑現在就跟她表白,那也挺好的,她會答應的。

  所以……該咬餌了吧,小黑?

  但七海沒想到的是,她為了取笑他而隨意說出的師生劇情,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最初她真的有一秒以為黑尾因為著涼而發燒了,心底有點擔心,但在他曖昧地說出「試試體溫」這種話語之後,少女在原地直接宕機。

  試、試體溫,怎麼試?

  「哦呀,就是像小朋友一樣的方式啊。」見她怔住,黑尾笑意更深,短暫喪失的主動權重回到他手中,少年俯身一點、一點地靠近她,像極了她之前的所作所為。

  這時候是要閉眼睛嗎?還是、還是……

  額頭被溫熱的觸感輕輕地碰觸,七海一時間忘記眨眼,只看著面前這張她無比熟悉的面容,微微出神。

  原來是用貼額頭的方式來感知體溫。啊,對,體溫,他們的溫度好像是一樣的,是因為距離過近導致心跳加速,因為心動而升溫的觸感,是比平時更燙的體溫……

  是一樣的。

  心動的人不只是他(她)一個。

  七海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怎麼眨眼睛了,於是黑尾莫名地覺得臉上微有些癢,總覺得好像被她忽閃著的睫毛掃到了。

  糟糕,把自己搭進去了,好想……但是,可不能就這麼表白啊,多少也要在一些鄭重其事的場合,哪怕她不會介意,但她值得那樣對待。

  黑尾這樣想著,松開手後撤了一步。

  「好像沒有發燒呢,小黑。」七海強裝鎮定地說道,只是她的耳朵和臉頰都很紅。

  也許他們都發燒了,她腹誹著。

  「……挺好的。」黑尾意有所指地說道,「皆大歡喜。」

  戲弄彼此的目的都達到了,原本都要告誡對方「下次不要這樣」,無論是借位吻還是貼額頭,這樣的舉動對於並非戀人的他們而言過於親密。

  然而誰也沒有說這種話,畢竟……

  他們可不對別人這樣。

  只差最後一步了,並肩而行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著。

  那就,花火大會吧。

  合宿第二日,音駒再次對戰烏野。昨日的戰績是2-0,音駒勝,但當時的烏野陣容缺少影山和日向,處於劣勢,而相較於宮城之行,音駒的陣容也發生了變動,所以今天的比賽會打出怎樣的火花呢?七海非常關注。

  和小黑之間的事情固然很重要,但做好經理應做的記錄,也是必不可少的。不過,這二者之間並不衝突,比如——

  少女站在場外遠遠地揮手:「小黑剛才那球接得特別好——」

  「攔網又一分!小黑真是太棒啦!」

  之前的大賽她都坐在場內,沒辦法這麼喊加油,現在當然是趁著練習賽能喊則喊啦,七海如是想。她完全沒有察覺相較於昨天,今天的她更放得開了。要是星野在這裡,准要驚奇地感嘆:「七海啊,怎麼一副『我不裝了』的模樣誒。」

  因為只差一步了。

  「……」

  「我說,花椰菜頭,那邊是不是有點太耀眼了啊。」生川的主將皺起了眉,對剛和他們一起結束比賽的森然主將說道。

  「是啊,烏野怎麼回事,昨天的快攻不是打得挺好嗎?」森然主將咬牙切齒地說道,「快好好教訓一頓黑尾啊,那家伙真讓人火大。」

  「等會也可以這樣給我大聲喊加油嗎?」這是狀況之外的木兔。

  「可以是可以。」雀田說道,「但是效果恐怕……」這種充滿愛意的加油,她跟白福可沒辦法喊出來,想像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效果是一樣的。」赤葦適時地說道,「對於木兔學長來說。」

  對哦,木兔只是喜歡那種矚目的感覺,他可能分不清那些細膩情感之間的區別。

  「只是把平時喊加油的聲音放大一些就好。」木兔比劃著說道,「不用像音駒那位經理妹妹那樣……」

  梟谷眾人:?!

  居然能分清嗎?

  「那樣是『哪樣』?」木葉問道。

  「就是——」木兔想了一會,脫口而出,「好像女朋友那樣!」

  在說出這個讓眾人震驚的答案之後,木兔自己也震驚了:「什麼,什麼,她是黑尾的女朋友嗎?!」

  「……」

  黑尾發球。

  怎麼說呢,雖然被七海如此直白地注視著是挺有壓力的,但是聽到她毫不掩飾的話語,好像全世界她只注意他一個人一樣……他的狀態,簡直好到爆炸啊!

  少年跳起,將球高高地打了出去,一個相當漂亮的跳發球,成功地打亂了烏野的陣型。

  除此之外,列夫今天的表現也可圈可點,烏野的快攻被他攔下了好多次,最終音駒取得了本局比賽的勝利。

  男生們之間互相擊掌慶賀。雖然夜久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但他沒想到今天的七海學妹居然如此主動,可惡的黑尾!!

  夜久當然不會責備學妹,只是黑尾這副模樣他看了實在不順眼,於是他笑眯眯地對七海伸出手:「七海學妹?」

  哇,是要擊掌嗎!好像梟谷的經理也會那麼做呢!

  七海立刻有學有樣地伸出手,跟夜久擊掌。

  「哼。」夜久瞄了一眼黑尾。

  黑尾:……

  和夜久擊掌之後,七海覺得不能厚此薄彼,於是也跑去跟其他人擊掌了。黑尾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心底有些無奈。

  「小黑!」

  沒一會的工夫,七海已經跑到他面前了,少女舉著雙手,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黑尾只看了一眼,就已經在心底把事情翻篇了。好吧,這種事就算他想吃醋,他也根本不占理。

  ……七海是真的可愛,每個地方都很可愛,明亮的眼眸,彎彎的唇角,柔軟的手指,甚至連面對著他的掌心上的掌紋也都很可愛。

  黑尾這麼想著,對她伸出手。

  耶,擊掌!

  然而在掌心觸碰的瞬間,七海意識到了不對。

  誒、誒?

  因為在擊掌的那一剎,黑尾將指縫撐開,順勢握住了她的雙手,他以十指緊扣的方式,將她的手扣住,拉到身側放下。然後他松開一只手,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拉著她朝場外走去——圍觀的眾人目瞪口呆。

  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牽手了,做什麼啊!

  這副宣誓主權、默認交往的模樣,太可恨了,黑尾!!

  七海也懵住了,她明明只是單純地想擊掌啊,怎麼會——她悄悄地看向兩個人交握的手。

  難道小黑吃醋啦,因為她跟其他人擊掌?

  「小黑是個小氣鬼呢。」七海忽然說道,語氣有幾分控訴。

  黑尾:?

  被莫名指控了這樣的罪名,黑尾自然要澄清:「別亂說,我可沒有。」

  「那你怎麼……」

  「我怎麼了?」黑尾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怎麼、怎麼,」七海很想說「那你怎麼要牽我的手」,但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話就像燙口一般,她總是在這裡頓住,實在沒辦法直接說出這個詞。

  嗯……因為著急而害羞的樣子也很可愛,黑尾想。

  七海急中生智,換了一種形容:「你怎麼還跟小朋友放學回家似的,需要別人牽手手啊。」

  ……噗,真虧她想得到。

  「其實這不是我做的。」黑尾嚴肅地說道。

  七海:?

  少女茫然地看著他,只覺手背上有些癢,原來被握住的手背上有指腹在輕輕地摩挲。明明只是尋常的觸碰,但她莫名感覺心跳跟著加速,臉上也有些發燙。

  為什麼能有人如此明目張膽地這麼做……而且還否認啊!

  「是這樣的,我完全沒反應過來,就不由自主地這麼做了。現在想來,可能是神的旨意吧,她在幫我加速實現我的願望。」黑尾一臉理所當然地編起了故事,他無辜地看向她,「你也是怎麼認為的吧,神明小姐?」

  她才沒有這麼認為,七海氣鼓鼓地想,明明是小黑臉皮太厚啦!

  「那你怎麼不松手呢。」他說。

  「……」

  七海抽出手,踩了他一腳。

  黑尾:?

  走出幾步,少女回過頭來對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可愛的鬼臉。

  黑尾怔了怔,忽然有些想笑。

  突然有點感動啊……

  因為在這一刻,黑尾想起了小時候的七海。她比小時候要活潑太多了,如果說她小時候是那種呆呆的漂亮木偶,有形,但神韻不足;那麼如今的她則是無比鮮活生動的少女,是真真切切地擺脫了困擾著她的過往,朝著前方邁進的另一個七海。

  太好了,成為更厲害的自己了……

  他的小七海。

  **

  第二次合宿定在兩周之後的埼玉縣,期間星野寧結束了她的比賽,和七海見了一面。聽著七海的描述,星野的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

  「你們……這麼會玩啊。」她神情復雜地說道,只是一段時間不見,七海怎麼都跟黑尾學長玩起師生play了,震驚她八百年!!

  還有,黑尾學長居然是個如此不要臉的人,反正她是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那寧寧喜歡什麼類型呢?」七海好奇地問道。

  星野沉思了幾秒,少女的突然語氣變得無比沉痛:「對不起,我不應該責備黑尾學長。」

  七海:?

  沒有人能拒絕可愛貓貓,換做是她,她恐怕也是如此。哪怕大腦說著要理智,人也會自己動吧?星野如是想。

  所以黑尾學長已經做得很不錯了,至少他目前還只是在牽手階段……是個看起來跟他的外表和氣質不怎麼符合的純情DK誒。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文的感受,復讀星野:你們這麼會玩啊.jpg
  對了,短篇合集《誰會嫌星星太多》更了宮侑篇,沒看的可以看看哦,也很甜。


第17章

  17.

  合宿第二日,坐在草坡上,黑尾對烏野的主將澤村說明了有關於烏野眼鏡君的事情,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陰影。

  啊,站得好近。

  因為他坐著,導致他面前站著的七海比較高,於是他抬頭看她:「七海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不是哦,我是來找大家的——果皮可以放到這裡面。」七海掂了掂手裡的袋子。

  烏野的幾人連忙道謝。黑尾只笑眯眯地看著她,目光讓人無法忽視,看得烏野幾人紛紛無語,飛速啃完西瓜,火速坐到別處去了。

  七海收完果皮,又問黑尾:「西瓜甜嗎?」

  「挺甜的。」黑尾如實回答道。

  在炎炎夏日能嘗到這樣沁人心脾的西瓜,哪怕它本身的口感沒那麼可口,也會讓人在心理上非常舒適、滿足。

  忽然,少女微微傾身:「小黑,別動哦。」

  黑尾:?

  少年不由得被定格在原地,一時間連眼睛都不敢眨,簡直是過分聽話了。下一秒,七海拿出手帕,用指腹壓著,輕輕地在他嘴邊擦了一下。

  「好啦。」她說,「現在,是專程來找你的。」

  『第17話 炎夏』

  合宿訓練通常是在聯盟學校間輪流舉行的,不過暑期合宿通常都在森然。因為相較於其他學校所在的位置,森然高中坐落在山邊,背靠郁郁蔥蔥的森林,在酷暑時節比較涼爽。

  當然,利弊都是相對的——森然的蚊蟲非常多。

  烏野正在進行森然限定·清新爽快的後山綠色坡道衝刺跑時,仁花苦惱地看向手臂:「唔,被蚊子咬了。」

  七海聞言,立刻從隨身背著的小包裡拿出一瓶防蚊噴霧給她,這讓仁花很驚訝。白川同學應該也是第一次來這邊吧?居然准備的如此充足,隨身攜帶這樣的神器……同為經理,是她太差勁啦,完全不稱職嗚嗚嗚!

  「不是啦,是小黑專程叮囑我帶的。」七海解釋道,並不貪功。

  少女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下意識地看向體育館的角落。

  偌大的體育館之中,梟谷率先取得了勝利,正准備休息;森然與生川的比賽還在繼續,音駒則是因為首局輪空,一直在邊上做熱身的自主練習。

  仁花留意到,七海的視線准確地落在那位看起來十分可靠的主將身上,想起上次合宿時其他經理們的議論,少女頓時恍然。

  果然是她太遲鈍了,白川同學的眼神……真的從來都沒有掩飾過。

  「黑尾,上次我就想問你了!」木兔大大咧咧地說道,「你們隊裡的那個小經理是你女朋友嗎?她剛才有在看你誒。」

  「七海只是來幫忙的,不是我們隊的正式經理。」黑尾鐵朗糾正他,「還有——不只是剛才,她總會看著我。」

  木兔:?

  「她現在就沒在看你。」木兔提醒他。

  除了執著於咬文嚼字的木兔,其他人都聽出了黑尾的潛台詞——不就是強調那個女孩子是為他而來的嗎?炫耀什麼啊,可惡!

  木葉看向夜久:「話說,這家伙以前有這麼欠揍嗎?」

  夜久一本正經地回答:「最近確實變本加厲了……如果想收拾他,請隨意。」

  在赤葦講解了黑尾的本意之後,木兔恍然。所以果然是女朋友哦,他真是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木兔舉一反三,指著上次沒見過的星野,問道:「那個女孩子又是你們隊裡誰的女朋友啊?」

  音駒眾人:……

  這是什麼貓頭鷹邏輯!

  不要因為音駒一直沒有女經理,就擅自把來幫忙的女生都默認為一定是誰的女朋友啊!!

  「非要這麼說的話,」黑尾說道,「她算是七海的女朋友。」

  附近有一位很厲害的高段弓道老前輩,星野寧剛好過來拜訪學習,晚上順勢在森然借住。因為此舉幫她省了一筆住宿費用,所以她在校的時候就會過來幫忙——這讓音駒一舉成為了和梟谷並肩的擁有兩位經理的高規格球隊。

  雖然兩個經理都不是正式的,是隨時會跑路的那種,但這足以讓音駒挺直腰板了。

  木兔有點懵,黑尾女朋友的女朋友……這是什麼關系啊?不過,這不妨礙他得出結論:「所以,她是你的情敵!」

  黑尾:?

  他猛然發現,某種意義上,木兔竟然說對了!

  因為黑尾想起來七海上次說跟她演對手戲的人就是星野學妹,雖說他不認為星野學妹對七海有超出友情的想法,但是——

  「……小黑,需要我提醒你,」研磨突然說道,「你和七海,連名字都很搭嗎?」

  嗯?黑尾微微一怔。

  是哦,他和七海的名字都是四個字,而且他們的姓氏裡都有顏色。

  黑尾和白川,黑色與白色……

  喂,這是什麼情侶限定啊!!

  同時擁有「男朋友」和「女朋友」的七海並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她只是在想她的計劃。

  分別的幾年裡她和黑尾一直在通信,重逢之後自然沒再寫過,但寫信這種舉動對七海來說已經有了特殊的意義,所以她一直都想給黑尾再寫一封特別的信,來當做兩個人之間那麼多封書信的句點。

  其實就是情書啦。

  然而文筆還不錯的七海卻在這件事上犯了難,怎麼寫都不滿意。她只好去求助星野,星野提醒她,情書其實未必要用「寫」去表達,於是七海想了一會,她想到了音樂。

  對哦,她可以用小提琴去傳達她的心意。

  只是在選曲上,她再次陷入了糾結。由於舞台劇的題材比較復雜,屆時她將會在大家面前演奏格魯克的《旋律》,那是一首纏綿悱惻中又帶著些許凄婉的名曲,非常動人。

  可這不適用於她想要向小黑傳達的心情。

  思索了各種名曲的創作背景以及曲中所包含的情感,七海最終想到了一首她覺得非常適合的樂曲。她越想越覺得合適,嗯嗯,決定了,要在學園祭之前給單獨小黑演奏一遍!

  那麼問題來了,什麼時間給小黑演奏呢?

  他每天都忙著訓練,整日都跟隊友們在一起。除了前幾次因為留下來看練習,以及去大賽現場看比賽,導致她很晚才回家,他順道送她回去……她和小黑平時很少有獨處的時間。

  少女在原地晃了一會神,發現音駒已經走過來等對手上場了。她回過神來准備去拿本子記錄比賽情況,卻驚覺黑尾站在她面前看她。

  「怎麼在我看呀?」七海問道,難道是叮囑她等會別忘了給他加油?

  黑尾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為等會就要開始比賽了。」

  誒,這個答案是什麼意思?

  她一臉疑惑的樣子實在過於可愛,黑尾咳嗽了一聲,伸出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專注於比賽的時候,就沒辦法看你了。」他回答道。

  所以趁著不在場上的時候,多看一眼是一眼。

  ……什麼啊,等會又不是看不到。

  就這麼,在意她嗎?

  還未至中午,七海卻發覺盛夏的熱意已經撲面而來。

  她咬了咬唇,忽然笑了。

  「這麼看來,是我賺了哦。」七海故作鄭重其事地說道,「因為小黑比賽的時候,我可以一直看著小黑呢!」

  黑尾愣了愣。

  ……此前對木兔炫耀一般故意說出的話語,從她這裡聽到,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啊。

  黑尾鐵朗沉思了三十秒,這是他在今日的練習賽開始前最後一次去想無關於排球的事情。

  他暗自想,他一定要跟眼前的女孩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這樣才能把與她分開的數年,把他在場上時無法關注她的那些時刻,一秒、又一秒地都看回來,一眼、又一眼地記在心底。

  像她總會看著他一樣,他也要望著她、陪伴著她,與她攜手,愛她許多年。

  晚間,黑尾與木兔、赤葦以及被拉過來特訓的列夫一起在第3體育館進行自主練習。仁花和清水沒有回來,她們留下來陪男生們加訓了,這讓其他幾個女孩子不由得感嘆,烏野還真是拼命。

  宮之下英裡和大瀧真子去洗澡了,留在房間裡的七海和星野收到了白福的小泡芙投喂——「吃了我的小泡芙,可要陪我玩游戲哦。」白福笑眯眯地說道。

  「什麼游戲呀?」七海好奇地問道。

  「是這個啦,狼人游戲。」白福拿出一沓紙牌,「不過我們人不夠,而且今天坐車很累了吧?等到過兩天抓幾個男生過來跟我們一起玩。」

  七海恍然,她知道這個游戲。每個玩家會分配到一個隸屬於狼人或者好人的身份,每個身份有不同的作用,最終通過一番較量,讓其中的一個陣營取勝。

  「其實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雀田說道,「你們覺得某些單細胞,比如木兔——他們能弄清楚規則嗎?」

  「……好問題。」白福沉思道,「但是,如果都找像赤葦這樣的,我們還玩什麼啊?」

  星野若有所思:「看來需要均衡搭配。」

  七海:?

  聽起來好像要准備做料理。

  合宿第二日,七海正在記錄第三局比賽的戰況,忽然聽到白福喊她和仁花過去幫忙。她走過去一看,只見宮之下英裡和大瀧真子竟然在切西瓜。

  大瀧真子笑嘻嘻地解釋道:「是森然高中的家長們送來犒勞大家的。」

  「真是太感謝了!」七海由衷地替男生們向森然的諸位道謝,她主動接過切好的西瓜,幫大瀧真子把西瓜裝盤。

  過了一會,第三局比賽差不多打完了,幾個女孩子一起端著西瓜送過去,看起來就十分清爽可口的西瓜頓時讓男生們歡呼起來:「哦哦——!」

  西瓜甜滋滋的,可以有效地驅散難捱的暑熱,這讓少年們頓時都露出了愜意的神情。七海只嘗了一塊,就主動拿起袋子讓大家把西瓜皮放到袋子裡,這番體貼讓大家連連道謝。

  森然的主將小鹿野遠遠地看著,忽然對隊友感嘆道:「榮吉,我突然很想把黑尾打一頓。」

  「誒,」千鹿谷榮吉詫異地看著主將,是因為音駒的經理妹妹幫忙收西瓜皮嗎,「這種事情,大瀧學姐也能做到吧?」

  「是啊。」小鹿野沉痛地說道,「就是因為現在可以看到她對所有人都這樣好,再想到她以後只會對黑尾一個人這樣,甚至更好——很難不讓人憤怒,明白嗎?」

  千鹿谷榮吉不解地看過去,只見七海收著收著西瓜皮就走到了在跟烏野主將聊天的黑尾身邊。少女看著坐在草坡上的黑尾,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塊手帕,然後她微微傾身,幫他擦了擦沾到西瓜汁的嘴角。

  千鹿谷:……

  「明白了。」他嚴肅地說道,「絕不能讓黑尾學長在情場和球場上都如此囂張!」

  與此同時,被突然襲擊了的黑尾怔在原地。他看了看七海手裡的手帕,又看向她狡黠的笑容,目光落在她彎起的嘴角上,下意識地舔了舔唇。

  西瓜嘛,是挺甜的。不過,心裡的甜不只是因為清爽的西瓜……

  黑尾站起來,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

  有些事情,一定比在炎夏品味西瓜這樣的舒爽,更加鮮美、更加香甜吧。

  「好熱啊。」他感嘆說。

  「是呀。」七海說道,「因為夏天的溫度實在太高,有很多人不喜歡夏天呢。」

  「……我很喜歡。」黑尾說道,一語雙關。

  很喜歡流汗的、熾熱的、可以盡情燃燒熱愛,有用不完的力量的夏天。

  很喜歡……

  ——很喜歡你。

  **

  星野傍晚回來時帶給了七海一個消息,她說她在從道場回來的路上,看見了一家樂器行。這讓七海頓時有些意動,也許她可以拜托星野幫她去樂器行租一架小提琴回來……這首曲子她練過,只要在網絡上搜索曲譜,她很快就能熟悉起來。

  「說起來,七海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給黑尾學長單獨演奏呢?」星野疑惑地問道,她覺得在學園祭上的演奏就足夠了,雖然那首曲子比較悲情。

  「不一樣的呀。」七海低頭看著琴譜,認真地回答她,「給所有人的演奏,和給小黑一個人的演奏,是不一樣的。」

  並不漫長的青春裡,說過的許多話,奏出的音符,都是她寫下的情書。

  那是她給他一個人的……情書。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看起來像是水劇情,但這就是他倆的日常(攤手)


第18章

  18.

  合宿第二日的傍晚,原本拒絕了自主練習邀請的月島再次出現在了第3體育館,並且向黑尾和木兔提出了一些疑惑。雖然月島在排球上的疑問暫時沒有得到解決,但把他抓去當陪練的黑尾笑眯眯地表示,如果他有什麼青春期煩惱,學長們還是可以幫他解決一下的。

  相較於反應平淡的赤葦,木兔對此非常好奇,雖然他連煩惱這個詞都不會寫——但這可是「青春期」什麼的誒,青春期!

  對此月島十分鎮定,表示他沒有這方面的煩惱,這讓准備看熱鬧的黑尾和木兔十分失望。

  「抱歉,因為我喜歡的女生也喜歡我,所以我真的是——」月島微笑道,「沒有這種·煩·惱·啊。」

  「赤葦,他為什麼這麼得意?」木兔疑惑道。

  黑尾撇了撇嘴,這有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真是年輕啊!他跟七海也情投意合,但他拿出來炫耀了嗎?他沒有——他平時只是闡述事實。

  沒想到月島還有後招:「倒是黑尾學長,自己的事情還沒解決吧。」少年意有所指地說道,「如果被女孩子先表白——」

  「感覺很遜誒。」

  黑尾怔了怔,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見月島看向了體育館門口:「啊,白川同學……」

  於是黑尾只好把話咽了回去,但他沒想到的是,此刻聽完赤葦解釋的木兔,再次發揮直覺系的「舉一反三」——「哈,黑尾,原來是你的『青春期煩惱』來了!」

  擅長開玩笑的黑尾鐵朗,被自己引起的話題噎住了。

  「……閉嘴吧貓頭鷹。」

  『第18話 情書』

  合宿第三日的早晨,黑尾鐵朗打著哈欠,在食堂門口和七海偶遇。

  「早上好,小黑。」少女同他打招呼,神色一切如常。

  「早,七海。」黑尾點了點頭,心底卻在想昨天晚上的事。

  七海擔心男生們練習起來忘記了時間,會錯過食堂的晚餐供應,所以昨晚特意去第3體育館喊他們吃飯……非常體貼。

  但她會不會聽到了他們之前的對話?尤其是木兔那句超大聲的「青春期煩惱」——她可千萬不要以為她是他的什麼煩惱啊!畢竟這聽起來簡直像是什麼負擔。

  食堂裡,星野已經先一步坐下了,見七海進來,她笑眯眯地同他們招手:「七海,黑尾學長,來這裡坐吧!」

  誒……七海詫異地看著坐在好友身旁的日向,以及她對面的研磨學長和灰羽列夫。

  這是個什麼組合呀?少女這樣想著,端著餐盤坐到了星野寧的身側。黑尾則是坐到了研磨的旁邊,也就是七海的對面。

  說起來,上次宮城之行,寧寧就很欣賞日向的快攻,於是七海不由得問出了她的疑惑:「寧寧和日向同學是怎麼熟起來的呢?」

  「嗯?可能因為我們的星座比較合得來吧。」星野偏過頭問他,「日向,你是什麼星座?」

  「啊?」日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是雙子座。」

  「我也是哦!」星野笑道。

  同星座之間做朋友一般都很愉快,畢竟是同一類人。

  既然開啟了星座的話題,日向也不禁有些好奇。因為列夫正在扒飯中,無暇回答問題,所以日向先看向斜對面的研磨:「研磨,你是什麼星座啊?」

  「……天秤座。」研磨猶豫地答道。

  天秤座?等等,研磨學長是天秤座!七海猛然想起之前在宮城時,小汐的那本星座書上的內容,所以研磨學長,他和寧寧——

  看到七海似乎有些驚訝,黑尾不由得關切地問道:「七海,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來……」少女壓低了聲音,這讓黑尾下意識地低頭,附耳過來,只聽七海在他耳邊說道,「只是想起雙子和天秤的速配率,是100%。」

  「……」

  寂靜是此刻的研磨和星野。

  因為同在一張桌子上,即便七海刻意放低了聲音,但其他人還是能夠聽清,所以這話立刻讓兩位當事人陷入了沉默。

  盡管這兩人用餐的動作仍舊十分完美,簡直像是游戲NPC一般,瞧不出來什麼問題,但黑尾挑了挑眉。少年的目光在這兩個人之間轉了一圈:「原來研磨和星野……」

  日向突然恍然大悟地驚呼道:「原來如此,難怪我和研磨是朋友啊!」

  ……竟然無意間幫這兩個人解圍了!看來烏野的小不點同學好像不知道什麼是「速配率」啊,黑尾不甘心地止住了調侃的話語。

  列夫終於咽下去了口中的食物,加入了這個話題:「『速配率』是什麼,是合得來嗎?」

  原來列夫也不知道,但研磨並不想回到之前的氛圍裡,他懶得解釋,只是含糊地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日向看向七海和黑尾:「黑尾學長和白川同學是什麼星座呢?」

  黑尾笑著答道:「天蠍座。」

  「我是雙魚座。」七海說道。

  「哦哦。」日向對星座不是很了解,只是點了點頭。

  倒是列夫聽到這句話,十分興奮:「我也是天蠍座!所以和天蠍座速配率100%的星座是什麼啊?」

  黑尾的笑容消失了。

  在宮城時,七海對他提起過星座的事情,她不是相信這種事情的人,所以這個話題也絕不是無緣無故提起的。於是黑尾查他們倆的星座,然後他就發現,天蠍與雙魚速配率竟然是100%——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和七海是天作之合!

  但是,誰能想到列夫也是天蠍座啊?!

  星野不懷好意地說道:「和天蠍座速配率100%的星座是雙魚座哦~列夫,你和七海很『合得來』呢!」

  黑尾抽了抽嘴角,星野學妹還真是睚眥必報。

  「這樣嗎?!我也覺得我跟白川同學很合得來。」列夫笑著說道,他真的很感謝七海在期末考試之前幫他補課。

  黑尾:……

  正當研磨在心底搖頭,想著「列夫自求多福吧」的時候,列夫突然福至心靈,他拍了拍手,感嘆道:「但果然還是黑尾學長和白川同學更合得來啊!」

  黑尾和七海一起怔住。

  列夫指著黑尾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所掛著的銀色小魚掛件:「這不就是白川同學(的星座)嗎?」

  「咳咳!!」七海險些嗆住。

  什、什麼啊,灰羽同學在胡說什麼!不要講得好像小黑把她放在身邊隨身攜帶一樣!!

  很好,列夫,你得救了——這一刻,研磨、星野與黑尾的想法空前同步。

  「慢點吃、慢點。」黑尾溫和地說道,如果他此刻坐在七海旁邊,肯定是要伸手輕拍她的後背的,不過此舉由星野代為效勞了。

  在七海終於恢復正常後,黑尾這才看向無辜的列夫:「列夫啊,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用這個掛件,是因為我喜歡吃魚?」

  「誒,這樣嗎?」列夫非常驚訝,被黑尾堅定的態度成功蒙騙。

  無人注意的桌子下面,黑尾被人輕輕地踢了一腳,少年抬頭看過去,只見坐在他對面的七海瞪了他一眼。

  黑尾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我吃好了。」研磨端起了盤子,他受不了一大早就在這裡看小黑和七海調情。

  「好巧,我也是。」星野微笑道,亦是一語雙關。

  夜久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研磨和星野要端著餐盤離開,日向和列夫正在一無所知地快樂吃飯。平時都是黑尾監督研磨吃飯,但此刻這家伙正忙著跟七海學妹對視,真是重色輕友!

  搞不懂吃個飯為什麼都能把人家看得臉紅,一定是黑尾又不要臉了……夜久這麼想著,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列夫立刻問他:「夜久學長,你是什麼星座啊?」

  「獅子座。」夜久說道,「怎麼了?」

  「白川同學,獅子座和天蠍座合得來嗎?」列夫問七海。

  「啊……」七海想了想,一個火像星座,一個水像星座,她思索道,「好像有點水火不容。」

  「哦,是說我和黑尾嗎?」夜久隨口說道,「我們倆的喜好確實不太一樣——」然而這話被列夫打斷了,「難怪我總是讓夜久學長不高興,看來不是我的問題,是星座的問題。」

  夜久:?

  不,是你的問題——夜久、黑尾和七海在此刻的想法達成了一致。

  星座的話題引起了連鎖反應,比如日向來到體育館之後,在烏野問了一圈關於「星座」的問題。雖然日向對星座與星座之間的關系似懂非懂,但在聽到月島也是天秤座之後,日向瞬間變了臉色,少年嘀嘀咕咕地走開了——他和月島根本合不來!

  月島有些莫名其妙,然而面前突然多了道身影,這讓他更加詫異。

  「月島同學,打擾啦。」七海小聲地說道,「我想問你,你昨天晚上說的話,是真的嗎?」

  哦,是說那句「如果被女孩子先表白,感覺很遜」吧?原來她聽到了。

  「這話你不應該問我,你應該去問黑尾學長。」月島說道。他當時只是為了故意諷刺黑尾學長才這麼說,但實際上他知道,旁人的看法並不重要,只要當事人不在意,那就沒有關系。

  「唔,」少女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可我不能問他呀。」

  「嗯?」月島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七海眨了眨眼睛:「我要是過去問小黑,他不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嗎?」

  月島怔了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白川同學是說她要是去問黑尾學長,黑尾學長就知道她准備先一步表白了——少年面無表情地說道:「不好意思,昨晚的話,請當我沒說。」

  七海:?

  黑尾留意到七海竟然在和月島說話,他雖然有些好奇,卻不想去問她,於是在第一局比賽結束後的休息時間裡,他走到剛結束衝刺跑的月島面前,笑嘻嘻地問道:「阿月啊,之前你和七海在聊什麼?」

  怎麼一個兩個都來問他?因為跑步很累,月島感到不耐煩,但面上卻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在聊黑尾學長——白川同學告訴我,一直不表白的男生也非常遜。」

  黑尾:??

  當然,黑尾一聽就知道這話是假的,擺明了是在戲弄他。再仔細一想,他立刻想到了昨晚在體育館裡七海聽到的對話,然而相較於月島當時的諷刺,木兔超大聲的話給黑尾留下了更深刻的印像。

  不好,所以七海果然是以為她是他的煩惱了吧!

  他倒是完全沒想過七海會主動表白,畢竟他認為表白是男生該做的事情,而且七海雖然比以前活潑開朗了許多,可也不至於主動到這種地步。

  午休結束之後,星野打來了視訊電話。在去道場之前,她先去了一趟樂器行,因為七海拜托她幫忙租一架小提琴,她對這方面並不了解,所以需要七海跟老板聊一聊。

  在租好小提琴後,七海忽然說道:「寧寧,我可以寫不表白的情書嗎?」她真的很想「寫情書」,但少女漫畫裡的確都是男生先表白,難道也是因為男生不想覺得沒面子嗎?

  雖說被表白的感覺應該不錯,她想體驗一下,可她覺得小黑也可以擁有同樣的體驗感……啊,好糾結哦!

  星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情書不就是表白用的嗎?不表白的情書那和數學題的草稿紙有什麼區別——哦不對,七海是用小提琴曲做情書啊,那的確可以。

  「黑尾學長在音樂方面有研究嗎?」星野問道。

  「他應該聽流行樂吧。」七海答道。

  「那不就行了。」星野說道,「你演奏你的,他聽他的,反正他又不知道你演奏的是什麼曲子,這個曲子又有怎樣的故事。」

  有道理誒!

  少女追問道:「可是,小黑如果問我為什麼突然給他演奏,我該怎麼說呢?」

  「你就假裝這是舞台劇的曲子,因為很緊張所以想讓他先聽一遍。」星野說道,「一些善意的謊言。」

  七海若有所思,那這次就只是單純的演奏了……唔,也許可以表白兩次——互相表白?

  到了晚間,星野悄悄地把小提琴帶回了女生們所住的房間,而從食堂出來准備跟其他學校主將們開會的黑尾,想起了白天未解決的事情。

  「我等一下過去。」他對海信行說道,然後拿出手機給七海打電話,問她在哪裡。

  正准備找個沒人的地方進行練習的七海瞬間放下了小提琴,拿著手機出門了。

  與此同時,白福對星野說道:「今天我們去喊男生們吃飯時,發現第3體育館的自主練習的陣容好像比較『均衡』誒~不過還得再喊幾個人,星野你有什麼想法嗎?」

  **

  時間已經很晚了,再有活力的人此刻也都回去休息了,於是空蕩蕩的學校裡十分安靜,只能聽到後山傳來的蟬鳴聲。

  「抱歉,很晚喊你出來……」黑尾說道,「有件事情有點在意,昨天你去體育館的時候,是不是聽到木兔說的話了?」

  木兔學長?七海微微一怔,回憶了幾秒鐘,好像是在說小黑的青春期煩惱?

  黑尾咳嗽了一聲:「千萬別多想,我們當時只是在開阿月的玩笑,木兔在亂說而已。」

  開玩笑?七海想了想,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肯定是因為月島同學看起來不太像個高中生,所以小黑用「在意的女生」什麼的開玩笑了吧——等等,這麼一想,木兔學長的意思是說她是小黑在意的女孩子?

  雖然她的確沒多想,可是……

  「我當然沒有以為我是小黑的煩惱。」少女輕聲說道,「所以,我是小黑的什麼呢?」

  是他鄰居家的妹妹,是他小時候的好朋友,是他的學妹,是他在意的人,是他喜歡的人。

  是此刻他因為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而專程叫她出來,只是不想讓她感到煩惱,而她真的就這麼出來了——是寄予他如此信任,而他絕不可辜負的人。

  路燈的光束影影綽綽,照得人的面容不怎麼真切。黑尾晃了個神,所有的答案在他心底過了一遍,最後話到嘴邊,卻又變了內容,成為了一封率先寫出的情書。

  「是千金不換。」他握住她的手,放到身前。

  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貼著手腕的脈搏,一起震動著。

  「是稀世之珍。」他說。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一章把狼人殺玩了,再把小提琴獨奏寫了。
  還是我:你們想怎麼談就怎麼談吧……
  (開頭月島部分聯動《他說月色之外》)


第19章

  19.

  研磨一進食堂,就看到好友注視著七海學妹離開的方向,笑容十分甜蜜……這個形容詞讓他打了個寒顫,只覺現在好像不是夏天。

  少年毫不客氣地吐槽道:「小黑,怎麼大早上你就笑得那麼奇怪。」

  「很奇怪嗎?」黑尾收了笑容。

  研磨肯定地說道:「有點變態。」

  「……你不懂。」黑尾辯解道。

  研磨:?

  「我怎麼不懂。」他有些不服地說道。

  這句脫口而出的話讓兩個人都愣了。

  黑尾非常感動:「研磨,你終於對現實生活中真正存在的人類感興趣了嗎?」

  「……不要說得好像我爸爸一樣。」

  黑尾下意識地說道:「我們也沒有你這麼大的孩子啊。」

  「我們?」

  研磨怔了怔,微微睜大了眼睛,小黑是說和七海學妹嗎?已經到想這種事情的地步了??

  「小黑,你果然——」他嫌棄地看著好友。

  是變態吧。

  只進展到擁抱的黑尾:……

  不,他真的沒有。

  『第19話 好勝心』

  合宿第四日,音駒、烏野、梟谷的三位主將都頂著黑眼圈,看起來睡眠嚴重不足的模樣。

  這樣奇怪的畫面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在吃早飯的時候,七海就已經問過了,然而少年的回答卻有些避重就輕:「呃,這個……我們昨晚開會開到很晚。」

  少女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只是開會?

  黑尾才不會告訴七海,他們早就開完會了。只是由於木兔拿出了紙牌,導致眾人展開了鬼牌大戰,一輪又一輪,誰也不肯輕易認輸,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如果七海知道真實情況,一定會覺得他很幼稚,這可不符合他長期以來所展現出的穩重學長的形像!

  「就算你不告訴我,白福學姐也一定可以從木兔學長或者赤葦學長那裡問到真相。」七海提醒道,「你確定要讓我從其他人那裡知道結果嗎,小黑?」

  黑尾神色一凜。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從七海的話裡聽出了一點威脅的意味。他定睛看了看,可她分明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仍舊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

  「啊、啊,好吧。」黑尾掙扎了幾秒,不情願地說道,「確實沒必要不告訴你,只是覺得有點丟臉而已。」雖然當時和木兔他們較勁的時候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但是他在她面前總是想展現最好的一面,所以此刻不禁有些緊張。

  得知事情經過的七海:……

  望著沒有什麼表情的少女,黑尾的緊張加劇了。

  這、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怎麼七海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殊不知七海此刻心裡有些忿忿。明明小黑之前才跟她說了超級犯規的話,搞得她回去後都有些睡不著,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能若無其事地玩游戲!

  可惡,她下次也要……也要讓小黑睡不著!

  「抱歉!」面前的少年突然說道,驚得七海回過神來,只見黑尾鐵朗雙手合十放在眼前,誠懇地說道,「讓你聽到了我這麼幼稚的一面——」

  七海有些詫異:「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畢竟我大你兩歲嘛。」黑尾說道,「……女生不是都不喜歡幼稚的男生嗎?」

  咦,居然是怕她嫌棄?

  「誒~」少女托著臉看他,「不會呀。」

  什、什麼?

  是說她不覺得這個舉動幼稚,還是說她喜歡這種類型?黑尾一時有些恍惚。

  「因為我也會有這種好勝心。」七海解釋道,比如昨天晚上的事情,當然,她是不會告訴黑尾的,「而且感覺木兔學長屬於可以激發出別人那種爭強好勝精神的類型,無論是一起練習還是一起玩游戲,所以很正常誒。」

  木兔突然冒了出來:「我是不是聽到了我的名字!」

  「木兔學長,這種場景好像不是很適合我們出現……」赤葦無奈道,打斷他們的對話,黑尾學長會記仇吧。

  「我們正在誇木兔學長呢!」七海笑眯眯地說道。

  「哦哦是嗎,你眼光很不錯誒!」木兔驚喜道,「黑尾,你從哪裡找到的這麼可愛的……」赤葦突然咳嗽了起來,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你怎麼了,嗓子不舒服啊?」

  赤葦只是不想木兔把還沒有成為事實的事情點出來,打亂別人原本的節奏,因為他看到了黑尾的眼神,很明顯這兩個人還沒有在交往——

  七海接過了話題:「木兔學長是想問小黑從哪裡找到的代理經理嗎?」

  誒,不是啊,他想問的是女朋友!

  木兔剛想說話,黑尾卻搶答道:「木兔,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

  「天賜。」他篤定地說道說。

  木兔:?

  什麼意思,難道白川學妹是神的化身,是電視裡演的神使嗎——

  「意思就是——木兔你難道嫌棄我和薰嗎?」白福抱著胳膊,打斷了木兔的追問。

  在木兔的「我沒有,其實我不相信神,但黑尾看來很確定我才問的」辯解之中,赤葦熟練地說著「抱歉打擾了」,與他們一起走向了梟谷其他人所坐的位置,終結了這場插曲。

  黑尾和七海之間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過了半晌,少女這才開口:「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是這樣,畢竟他們的思路都沒有木兔那麼跳躍。

  「但你可不普通啊。」黑尾說道。

  迎著七海疑惑的目光,少年不由得想,看啊,七海是一個多麼好的女孩子,她可以很輕易地就和其他人說上話,她總能找到別人的優點……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對她產生好感是注定的,是不可控的。

  相比其他人,他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勢。之所以會被她選中,被她喜歡,只是因為小時候運氣很好——兩個人做了鄰居,後來沒有失去音訊,如今再次相遇,在幼年的感情基礎上很自然地進一步得到發展。

  可不就是天賜嗎?是上天賜予他的,他觸手可及的、他命中注定的,他的愛情。

  「唔,如果要這麼說,」七海眨了眨眼睛,「那小黑也是哦。」

  嗯?

  「因為你說我不普通嘛。」她說。

  被這樣的她所喜歡的他,怎麼可能也是普通人呀。

  黑尾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誇獎她的話,居然反過來誇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

  不,之前他的生活其實無比尋常,和任何一個高中生都沒有區別,只是他在打排球而已,而這樣打排球的人又有很多,在場的這些男生都是——那麼,是從什麼時候,他的生活不再那麼平平無奇了呢?

  「不對。」黑尾忽然開口說道。

  是因為七海。

  是因為她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心情,哪怕他們兩個都只是平凡的高中生,只是說著最平常的話……即使從今以後他仍舊是個普通人,但也是個幸福的普通人。她所給予他的幸福感,有著無法用價值所衡量的珍貴。

  果然,他昨天的形容詞並不誇張。

  「還說你不是無價之寶。」黑尾說道,「你就是。」

  「我,你……」七海有些無措,她才在心底決定不能輸給小黑,沒想到他突然又來這麼一招,真是好狡猾!

  「你、你等著瞧。」她突然站起來,氣鼓鼓地走了。

  黑尾:?

  他真的會被她可愛到說救命。

  當晚,自主練習結束後的第3體育館,聚集了這樣的陣容。

  一直在此打3v3練習的黑尾、列夫、木兔、赤葦、日向、月島。

  來監督列夫去練習接球,結果被白福拿著紙牌邀請參加游戲的夜久,還有想來替列夫進行3v3練習的犬岡。

  本來應該躺在床上玩游戲,但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研磨。

  以及女孩子們:七海、星野、白福、雀田。

  共計13人。

  除掉一人擔任『上帝』這個負責主持的角色之外,共計12人參與狼人游戲。包括3名狼人、4名平民,以及預言家、女巫、獵人、守衛、丘比特各1人,分數神民與狼人陣營。

  「怎麼玩怎麼玩!」這是躍躍欲試的日向、列夫和犬岡。

  「烏野的人只有我和日向嗎……」這是覺得日向很不靠譜,提前開始皺眉的月島。

  「總之我不會是倒數第一名!」這是信心滿滿的木兔。

  「……」這是在昨天的鬼牌游戲第一戰中,開局就不幸拿到倒數第一的赤葦。

  「聽起來有點意思啊。」這是黑尾和夜久。

  「好想睡覺。」這是研磨。

  由於不少人都是新手,所以『上帝』這個角色需要一位熟手來擔任。雀田主動請纓擔任了這一工作,並且和白福將游戲規則講述了一遍,雖然她很擔心單細胞們並沒有聽懂不同的身份具備什麼樣的能力。

  好在抽取的紙牌上有寫這些內容,只要他們不暴露自己抽到了什麼角色就能夠開始游戲。

  少年少女們拿到身份牌後,坐成了一圈。

  雀田說道:「准備好了嗎?那我們開始吧。天黑請閉眼……木兔、灰羽,不要偷偷睜眼睛!」

  首先是丘比特睜眼,選擇情侶。七海感覺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肩膀,她瞬間意識到,她被選中了。如果情侶立場一致,那倒還好說,如果陣營不一樣——

  隨後丘比特閉眼,情侶睜眼,七海正准備環顧一圈,尋找她的搭檔,卻被身旁的人輕輕地拍了拍手。少女詫異地偏過頭來,目光與黑尾對上。

  呀,是她和小黑被選中了誒。

  黑尾覺得這個丘比特的眼光很不錯,只不過現在他要和七海通過手勢來確定對方的身份,最好是同一個陣營的——少年伸出手指,比了個向下的手勢。

  少女沉默著比了個向上的手勢。

  「……」

  出現了,介紹時提到一句的「最難的情侶局」,他們和丘比特自動組成了第三方陣營!

  守衛睜眼、閉眼,狼人睜眼,狼人商議今晚殺掉誰,確定就是這個人嗎——雀田刻意使用了沒什麼感情的語氣,聽著還真像那麼回事。

  隨後是預言家睜眼,七海再次睜開了眼睛,她本輪拿到的是預言家的身份,她決定查探夜久學長的身份。

  雀田比了個「向下」的手勢。

  什麼,夜久學長居然是狼人!

  七海眨了眨眼睛,她運氣也太好了吧,一下子就發現了一個狼人!

  在除了平民之外的所有人都完成了睜眼、閉眼的流程後,雀田說道:「天亮了,所有人請睜眼。」然後在眾人的凝視裡,她宣布道,「昨晚……赤葦,你被害了,請發表你的遺言;在赤葦發言結束後,按照順時針方向確定序號,依次進行發言。」

  「赤葦,你居然第一個出局!」木兔驚呼道,「你是倒數第一了!」

  赤葦:……

  「木兔學長,狼人游戲不是這麼排名的。」赤葦深吸了一口氣,「我是預言家,我上一局查探了木兔學長的身份,木兔學長是個好人。」

  真正身為預言家的七海:?!

  這就開始演了嗎,赤葦學長——但她才是預言家,所以赤葦學長在說謊,木兔學長是狼人?還是赤葦學長在反其道而行之?七海陷入了頭腦風暴。

  1號列夫:「現在要猜誰是狼人對不對?那我猜一個夜久學長!」

  夜久瞪了他一眼。

  ……但是列夫意外說中了!

  2號研磨:「啊……我差點睡著了,不過看這個情況,赤葦應該是被狼人刀掉或者是女巫毒殺的吧。不過這下狼人的難度就低多了,畢竟預言家已經沒了。」

  無可挑剔的分析。七海恍然,如果狼人真的以為預言家已經沒了,那她的危險的確有可能會降低,所以赤葦學長是在故意迷惑敵方?

  3號夜久:「也有可能赤葦在說謊,其實他是狼人,預言家還在場上,但為什麼說木兔是好人?好吧,至少我們可以確定赤葦沒有被丘比特選中做情侶,畢竟沒有人殉情。」

  很好,她已經完全確定了,赤葦學長是好人……等等,聽起來像是好人卡。

  因為夜久學長是狼人嘛,所以他所說的肯定都不能信。

  4號黑尾:「喂喂,越說越覺得赤葦可憐了啊~都沒有守衛選他,或者女巫救他嗎?」在他說了一些混淆視聽的話之後,輪到了5號七海。

  「我猜赤葦學長只是個平民,根本沒有你們講得那麼復雜——因為我才是真正的預言家。」

  趁著大家對規則還不熟悉,很容易輕信的時刻,以無辜的外表相當勇敢地亮出了身份,時機選得很不錯嘛!黑尾在心底誇獎著,眼神裡透露著欣賞。

  「我昨夜查探了夜久學長的身份,他是個狼人。所以赤葦學長應該是為了讓狼人暴露一些信息,幫助好人陣營搜集線索,這才假扮了預言家。」

  夜久:?

  「我下一局准備查探月島同學的身份,如果下一局我人沒了,就說明他是狼人。」

  月島:?

  一圈發言後,夜久被投了出去。看著好像根本沒思考就跟著投票的日向、列夫和犬岡,夜久深刻感嘆,有時候做單細胞,其實很幸福。

  第二晚開始,被狼人所害的人就沒有遺言了。然而這一晚被害的人是星野,她的身份牌是獵人,她雖然沒有遺言,但卻可以當場帶走一個人——

  「研磨學長,」少女莞爾一笑,「願意和我殉情嗎?」

  ……用溫柔的語氣講著非常可怕的語句啊!

  「謝謝,我願意,早點結束就可以早些睡覺了。」研磨說道。

  眾人:……鎮定道謝什麼的也很奇怪誒!!

  七海大致猜到了赤葦第一晚就出局的原因,可能是遵循了「先把聰明人干掉,留下好騙的單細胞」這樣的思路吧,她也是按照這個想法挖了坑給月島。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畢竟她宣布了預言家的身份,看起來言之鑿鑿,守衛或者女巫肯定會保她,所以這一晚她肯定是安全的。

  星野只要不帶走黑尾,就是對第三方有利,所以又少了一個對手。她今夜查驗的人是白福,白福學姐確實是好人麼……昨天埋下了月島的伏筆,導致這一局月島被票了出去。

  月島扶了扶眼鏡,若有所思,然後他轉而看向日向:「我建議你不要把私人恩怨代入游戲,不然我會以為你拿到的身份卡是『白痴』。」

  日向:??

  第三晚,遇害者竟然有兩個人,木兔和白福。看來出現了女巫使用毒/藥的情況,但也很容易被誤以為他們倆是被選中的情侶,一個被害,另一個被迫殉情。

  這一次投票把日向投了出去,剩下的幾個人全是音駒的,在第四晚雀田宣布犬岡遇害之後,游戲到此結束——情侶成功反殺所有人,與丘比特所在的第三方獲勝!

  所以——「耶!」看到七海伸出手,與黑尾擊掌,列夫喊著「我也要我也要」,結果被黑尾重重地拍了掌心,眾人頓時明白了列夫的身份。

  好啊,原來列夫是丘比特,他確實從第一句話開始就很盡職地在亂帶節奏……

  「我覺得這樣不公平,黑尾太有優勢了。」木兔抗議道,他抽到的是女巫,因為猜錯了狼人而錯用毒/藥導致白福出局,「音駒的年輕人們完全相信他!」

  早就出局、同為音駒中人的夜久:?

  他的優勢呢?!

  日向的身份其實是狼人,和黑尾、夜久同屬一個陣營,這是很多人都沒想到的,他完全被黑尾帶偏了,沒有想過用七海試探一下他;研磨拿到的是守衛,白福、月島、赤葦、犬岡拿到的則是平民。

  「我覺得白川同學引導大家以為你是狼人還挺有道理的。」日向理不直氣也壯地說道,「你看起來就是如假包換的狼人,非常陰險。」

  「……白痴狼人。」

  「月島你說什麼!」

  木兔終於弄懂了原來狼人游戲和鬼牌游戲的排名是不一樣的,他恍然道:「所以這次除了他們三個,我們都是倒數第一?!啊啊啊,好不甘心!!」

  「……」

  全場安靜下來,忽然有人說道:「再來一局吧。」

  眾人凝神看去,發現說這句話的人居然是之前很想去睡覺的研磨。

  好吧,誰還沒個好勝心呢。

  **

  隨後幾局因為大家對游戲逐漸熟悉起來,難度也不斷攀升,這讓黑尾也不由得在心中盤算,如果他和七海在後面才組成情侶局,肯定沒辦法如此輕易地就反殺所有人。

  玩游戲果然要看運氣。

  結束之後,大家一邊收拾著場地一邊聊著剛才的游戲,准備回去洗澡休息。七海幫忙收排球,正當她彎腰准備撿起一個排球時,也有人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兩個人握住了同一只球。

  估計是來問她關於第一局作為情侶身份反殺眾人有什麼感想吧……這麼想著,她決定先下手為強。

  七海把球推給他,站了起來:「小黑是不是在想,我們第一局能贏是因為運氣好?」

  「誒,確實有運氣的成分吧。」黑尾說道,後面組情侶局的人可都沒贏。

  「不,我們肯定會贏,因為不一樣。」少女說道,留下有些茫然的黑尾,步伐輕盈地去找星野了。

  因為其他人不是真情侶。

  只有他們,是注定要走到最後的情侶局。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鬼牌游戲的設定出自排球少年的官方小說,網上有翻譯的前四卷。
  *狼人殺裡確實有【白痴】這個身份。
  不過2012年的狼人殺應該沒現在那麼多圈圈繞繞,所以過程寫得比較簡單,小爆了下字數哈哈哈,畢竟是一大群人一起玩。
  下一章應該可以結束合宿。
  PS:如果你喜歡稻荷崎,不要錯過我在短篇合集裡發的那個白色情人節特別篇!


第20章

  20.

  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只有清晨和傍晚才能有些許涼意,男生們輸掉比賽的懲罰也由室外衝刺跑改成了室內魚躍。

  音駒和烏野的本局比賽再次以音駒的勝利而結束。黑尾鐵朗擦著汗,欣賞著烏野眾人的魚躍,余光瞄到山本猛虎正在朝著女生探頭探腦,他伸手重重地拍了山本一下:「在看什麼?」

  「哇啊!」心虛的山本嚇了一跳,見是主將,他這才松了口氣,以一種彙報的語氣說道,「黑尾學長,我好像聽到女生們在聊……」

  哦?黑尾挑了挑眉。

  仁花一邊用扇子扇著風,一邊給自家輸掉的隊員們打氣,然後她忽然聽到星野和七海在聊舞台劇。哇——雖然她只能演村民B,但白川同學這樣的女孩子一定會演女主角吧?

  「不是女主角啦。」七海解釋道,「只是因為老師和學姐的偏愛,才讓我有幸參與了編劇工作,得到了參演機會。」

  「編、編劇!」仁花睜大了眼睛,「好厲害!」

  「是的哦。」星野說道,「學姐還問了七海喜歡什麼樣的男生,以此來創作和她搭對手戲的角色。」

  「嗯?」清水偏過頭來,加入了這個話題,「那不就是理想型嗎?」

  『第20話 愛的禮贊』

  「先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

  ——彼時面對學姐提出的疑問,七海並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她先詢問了學姐提問的意圖,這才認真地思索了這個問題,最後得出了「有禮貌」「尊重女性」「性格好」「可以互相理解」這種聽起來非常大眾的答案。

  「我還以為這種事情是可以張口就答的。」學姐驚訝道,「你這個答案完全沒有具體的特點啊!這要是讓一些男生聽到了,肯定都會把自己對號入座,覺得自己很有機會呢。」

  原來要涉及到身高、愛好之類的內容嗎?

  於是七海修訂了她的答案。

  身高至少和她有十五釐米的身高差,所以要在一米八以上;愛好,要有很喜歡或者很擅長的愛好,但是不能自負,哦對,不能有不良嗜好……具備以上特點的有禮貌的、尊重女性的、性格好、可以互相理解的男生。

  「除了能看出來你喜歡高個子運動系男生,還是很寬泛啊,這種人在運動社團裡仍然有很多。」學姐說道,「還有更具體的嗎?」

  更具體的?

  七海搖了搖頭:「不能再具體了。」

  「誒,為什麼?」

  「因為再具體下去,」少女認真地說道,「學姐就會知道我喜歡誰了呀。」

  再具體下去,答案就會修訂為一米八七喜歡打排球的男生,小時候照顧過她一段時間,搬走後也沒有和她中斷過聯系的男生,會保護她但也尊重她的選擇的男生……會具體到「黑尾鐵朗」這個名字,會具體到他這個人這裡。

  當然,與其說她的理想型是小黑那樣的男生,倒不如說在這條道路上,她從未考慮過黑尾鐵朗之外的人。

  在喜歡他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可惡,好嫉妒黑尾學長。」星野發出了不明意味的感嘆。

  關於理想型,這個問題早在一年級時,音駒內部就聊過這個此事。

  當時夜久對海信行誇獎一個短發的女孩子非常可愛,海信行就問他是不是喜歡短發的女孩子,夜久說是的。對此黑尾針鋒立刻相對地表示,他喜歡長頭發的女孩。

  同時黑尾還認為,夜久這家伙是因為個子不高,所以肯定會喜歡那些比他還要嬌小的女生,那不就只能是可愛的類型?

  「哈?」夜久震怒,「難道你不喜歡這種類型?」

  不,堅持與夜久唱反調的黑尾堅定地認為,他喜歡的是身姿高挑的、身材熱辣的美女。

  夜久冷笑道:「這種美女除非眼睛有問題,才會選擇你這種幼稚的家伙。」

  黑尾:?

  「那更不可能選擇你!」

  夜久:?

  攻擊無效,他本來就不是喜歡這種類型的人。

  海信行加入了這個話題:「我還以為你們會提到性格或者愛好,而不只是停留在外貌?」

  黑尾和夜久俱是一怔,這才意識到他們倆吵了半天都還只限於外貌這種沒營養的話題。於是兩個人都咳嗽了一聲,試圖掩蓋自己並非沒有內涵的男高中生。

  夜久想出了新的攻擊方式:「黑尾同學,你那麼想當然地認為自己喜歡那種類型,肯定沒談過戀愛吧。」

  「……難道你談過?」

  「要不是親身經歷過,誰會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啊。」夜久故作玄虛地說道,他不說自己是否和女孩子交往過,只是做出得意洋洋的模樣,「設想和現實是不一樣的。」

  這副似是而非的話語讓黑尾陷入猶疑,原來是這樣嗎?難怪國中時即使看到這樣的女生,他也只是欣賞一下覺得很漂亮,而不會去要對方的聯系方式,因為他的設想和他本人的選擇是不一樣的?

  總覺得聽起來好像是在罵他沒經驗還愛吹牛,順便還暗示他表裡不一很花心。

  「可惡,你才花心呢!」黑尾怒道。

  夜久:??

  為了證明他是個表裡如一的人,黑尾曾經想過找一個和他描述的「理想型」類似的女孩子交往,來讓夜久心服口服。但海說的涉及性格、愛好方面的話也很有道理,如果只看外貌,實際上交往後很合不來,只會徒增煩惱。

  所以他喜歡什麼性格的女生?

  並沒有具體的答案啊。

  這麼一想,就在忙碌的練習中升到了二年級。某天班裡一位男同學過生日,邀請大家一起去慶祝,不少男生都蠢蠢欲動,因為這男同學的姐姐是已經畢業的學姐,是許多人的理想型——「抱歉,我明天恰好有事。」黑尾說道。

  「可是我聽說從今晚到明天體育館都會檢修,你不用訓練啊。」同學驚訝道,以為他不認識那個女孩子,給他找出手機裡的照片看,「你不覺得她很漂亮嗎?」

  「嗯,很漂亮,」黑尾鐵朗拎起了包,准備離開,「但我真的有事。」

  因為他要代表全家人去剛搬來的白川家中拜訪,去見他闊別已久的鄰居家的小七海。

  在這樣的事情面前,哪怕他此時還沒有對七海有別樣的想法,她仍是更重要的。她是鏈接著他與童年的一條線,是不成熟的他作為兄長會去照顧的小妹妹,是他想起她的名字時,就會浮現在心底的溫柔。

  看著打開門迎接著他的少女,黑尾遞給她紅豆味的雪糕,她彎了彎眉眼,喚他的昵稱。於是少年發覺,上方的日頭滾燙,熱浪撲面而來,原來已是夏天。

  那時的黑尾鐵朗並不知道,白川七海於他而言,不只是神奈川沙灘上曾經吹過的海風,也不是會落在他掌心裡的櫻花花瓣。她是閃閃發亮的糖果紙,是會冒泡的橘子汽水,是夏日裡能夠品嘗到的西瓜正中央的那一抹甜。

  她是和夏天一樣無限的未來。

  聽到山本在說「理想型」,夜久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他和黑尾之前的對話,再聯想到現在這人所喜歡的七海學妹,於是他立刻打趣道:「當初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在那裡嘴硬,非說可愛的女生不是自己的理想型,怎麼我看他現在很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呢?」

  被不點名批評的黑尾鐵朗聞言並沒有感到不好意思,少年坦然又自得地笑了笑。

  「這次我必須要說……夜久,你說得對。」黑尾說道,「要不是親身經歷過,誰會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類型啊。」

  所謂理想型,在遇到正確的那個人面前都只是毫無依據的假設。

  與此同時,女孩子這邊還在繼續進行之前的話題,仁花問道:「所以星野同學扮演的角色就是根據白川同學的理想型寫的嗎?」

  「起初是打算這樣的,但七海不同意,所以就作罷了。」星野回答道。

  「咦——」

  「因為是悲劇。」七海說道,「我不喜歡悲劇。」

  星野意有所指地說道:「但舞台劇裡悲劇,舞台劇外喜劇也沒什麼吧。」

  「我不要。」七海撇了撇嘴,「我是參與的編劇誒,還不能允許我以權謀私一下嘛。」

  她和小黑之間,不可以、也不存在任何悲劇的可能,哪怕只是參考了人物設定的舞台劇……所以寧寧飾演的角色,當然並非她的理想型。

  合宿第五日的晚上,又是很晚才結束了練習。黑尾回到住處後洗了個澡,回來看到手機上有未讀消息,他點開一看,發現是七海發來的。

  嗯?這個時間喊他出門——等等,消息是什麼時候發來的?她不會一直在等他吧?

  「黑尾學長這是去做什麼了啊?」看著飛奔出門的黑尾,列夫疑惑道。

  「去喂蚊子了。」研磨看著手機,無情地說道。

  七海約他相見的地方是第一體育館,它不只是一座體育館,這裡修建了儀式台,在森然舉行一些重要活動時會成為禮堂。現在大家都准備休息了,此刻附近並沒有什麼人。

  黑尾鐵朗遠遠地就看見這裡還亮著燈,真不知道七海是什麼時候借了鑰匙……這麼想著,少年走進了體育館,然而視線所及之處並沒有少女的身影,這讓黑尾不由得有些疑惑,他試探地喚她的名字:「七海?」

  在呼喚的同時,黑尾也留意到了體育館與平時的不同之處,儀式台上的紅色絲絨大幕居然是拉上的,難道七海在那裡?

  這樣的猜測剛在心底出現,禮堂裡的燈就被關上了。同時,一片漆黑裡,幕布之中有光亮浮現,顯然這是有人在幕後進行控制,大約是星野在幫忙吧。

  對開式的幕布向兩端拉開了,在儀式台的中央,聚光燈落下的地方,他熟識的少女站在此處。

  七海的肩上放著一架小提琴,另一只手上握著琴弓,儼然一副要演奏的架勢。雖然她穿的不是禮服,只是普普通通的連衣裙,但因為身姿如松,神態自然,看起來自信又溫和,自帶一種安靜的氣度——黑尾突然想起了夜久第一次見七海的時候,就說她很有氣質,想必正是她練習小提琴。

  只是之前完全沒聽她提起過要給他演奏的事情啊,瞞得還真嚴實。

  「小黑。」七海抿了抿唇,對他微微一笑,「我想給你演奏一首音樂,它的名字是……」她說了一句外語,黑尾沒聽出來這是什麼語言,總之一定不是英語。

  「不要問我為什麼,只是因為此時、此刻,你出現在這裡。」

  伴隨著七海的垂眸,她握住小提琴的手與琴弓一起開始動作,婉轉的樂聲從小提琴上傾瀉而出。纏綿、柔和,似情人間的思念,也像深情者的低語,每一個音符都透露著作曲者的愛意——只是作曲者嗎?與演奏者無關嗎?

  這是她所熟悉的領域,這是她的世界。

  少女雖然專注於靈活的演奏,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但她總會忽而抬頭,看向前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如同她所演奏的琴曲一樣,溫柔、悠揚。

  她獨奏這首曲子,聽眾只他一人,因為他出現在她的世界裡,因為他來到她的生命裡。即使沒有鋼琴的協奏,但與愛德華·埃爾加相近的心情似乎在此刻彌補了沒有協奏的缺憾——有人說小提琴的樂聲是最能直擊靈魂的音樂,黑尾想,的確如此。

  他凝視著她,無法移開視線。

  即使是像他這樣對古典樂沒什麼研究的人,也能在那小夜曲一般的樂聲裡,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襲來的心緒,即使潮水褪去,留下的能夠觸摸的水痕,也不會在這樣的夏日裡被蒸成水汽。因為它會凝結成一片湖,但不會吞沒他,只會是一汪溫泉水,這是她心意的憑證。

  在正式登台演出之前,第一場演出,送給你。

  這是她沒有寫一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的——情書。

  愛德華·埃爾加寫給未婚妻的《Salut d\\\'Amour》,譯名為——《愛的禮贊》。

  **

  樂聲漸弱,是結束的預兆,因此算不上戛然而止。當尾聲終了,七海將小提琴從肩上取下的時候,黑尾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她鼓掌。

  少女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感謝你的聆聽,本場演出到此結束~」

  「我才是要謝謝你今晚帶來這樣的驚喜……但是真糟糕,我都沒有准備花束。」黑尾走過去說道,他並沒有詢問她演奏的理由,只是覺得這個時候理應有人給她送上一束花,「下次可不要什麼都不告訴我啊,多少要讓我准備點什麼。」

  燈光和幕布是星野幫忙控制的,不過在做完這件事之後她就從幕後的小門離開了體育館,不過她把鑰匙留下了。黑尾去拿鑰匙,七海則是將小提琴裝到了包裡,等黑尾出來,兩個人一起走到門外的時候,她這才回答他前一個問題。

  「那就隨便送我點什麼就好了。」少女隨意地握住了一束風,「比如夏夜的風。」然後她又指了指天空,「再比如,天邊的星星。」

  黑尾沉吟了幾秒,忽然對她伸出手。

  「嗯?」七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但很配合地把手放了上來。

  「不知道在哪裡看過一個說法,手指的痛覺非常敏感,疼痛的時候和心髒的抽痛最為相似。」黑尾說道,「所以,你握住我的手吧。」

  「送給你了。」他說。

  因你而悸動的心。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幾個錯字。
  結尾這個是十指連心那個寓意(?)
  可惡,真就普通日常也很甜……再次發出了星野的感嘆。


第21章

  21.

  夜晚是那樣的寧靜,少女卻有些疑心小提琴奏出的琴音仍在繼續,令她沉浸在樂聲裡。若不是如此,還未至飲酒年齡,從未嘗過任何酒精的她怎麼會感覺自己竟然有些暈暈乎乎,連步伐都變得漂浮不定?

  接觸的掌心與手指都跟著發燙,原來普普通通的牽手竟然可以讓她如此慌亂。

  是微醺吧。

  「小心!」黑尾急忙拉了一下她,交握的手被握得更緊。

  不是沒牽過手,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它不是簡單的肢體觸碰,它是連接彼此心髒的存在。

  她忽然說了一句聽起來沒頭沒腦的話:「糟糕,我感覺我有些醉了……」

  黑尾感到好笑:「什麼啊,難道我們的小七海偷偷喝過酒嗎?」

  「沒有,我可是很遵守法規的。」雖然下一刻還在說自己非常聽話的她做出了一個任性的決定,「小黑,我們先把小提琴放回幕後吧,我明早再過來拿。」

  「嗯?」黑尾鐵朗有些疑惑。

  「我走不了路了。」她眨了眨眼睛,「要小黑背我才可以!」

  沒有酒精,也並非沉醉於已經消失的樂聲。

  是這夏夜令人沉迷。

  是眼前的你。

  『第21話 沉迷』

  合宿第六日,七海陪星野去了一趟道場,順路把租借的小提琴歸還給了樂器行。

  星野問她:「你跟黑尾學長提花火大會的事情了嗎?」

  「昨天晚上說啦。」七海回答道。

  先不說黑尾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何況她鮮少任性,所以他幫她把小提琴放回了體育館。再度出來時,只看到她靠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他,眼睛閃亮亮的,讓他想到了小時候見過的螢火蟲。

  螢火蟲只存在於夏日,而她在春夏秋冬。

  「怎麼這麼大的人了,還要人背啊。」說著這樣類似抱怨的話,黑尾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動作,他蹲下來,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來吧。」

  還好他剛洗完澡,沒有什麼汗味。

  「因為想到了小時候嘛。」七海這麼說著,整個人從他身後貼了過來,伸出雙手去勾他的脖子。她才不會說是因為她在場邊看他打排球的時候突然發覺他的背肌看起來很不錯,看得她莫名其妙就臉紅了,所以想要試一試。

  黑尾知道,他理應問她准備好了嗎,但他沒有問,只是在感覺到有柔軟的觸感隔著T恤薄薄的布料貼了過來的瞬間就將手放到她的腿下,立刻站了起來。

  伴隨著她因為沒反應過來而發出的驚呼,他穩穩地托住了她。

  好輕,他想。

  下次可以試試看把她抱起來,如果她願意。

  將她向上掂了掂,以便他更好地將她背住,而由於他的動作,少女下意識地將他環得更緊,距離也似乎更近了——她緊緊地依附著他,即便隔著布料,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她靠住了什麼,是少年背部結實的肌肉。

  果然場外觀察和親身實踐是完全不一樣的……七海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而黑尾也是在將她背起來之後,因為意識到了一件事,導致他的腦海裡「轟」得炸了一下,整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他是知道他們和小時候不一樣了,也知道這是一個極為親近的舉動,他曾牽過她的手,自然知道少女的肌膚是怎樣的柔軟,然而他還是忽略了一個不應該忽視的致命的問題。

  身為男高中生,又是三年級的學長,本不應該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可是因為七海平時喜歡穿一些寬松的衣服,再加上她過於可愛,他時常會因為自己稍微多想一些就在心底產生犯罪感,痛罵自己是變態,這才忽略了……她的身材。

  意外的,很有料。

  更要命的是她靠得太近了,他繃緊的不只是後背,因為她有些許發絲垂落到他的脖頸上,刺刺癢癢的,讓他忍不住起雞皮疙瘩,只懷疑自己今晚到底還能不能睡著。

  ……這可真是自作自受。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一起安靜了幾秒鐘,一起開口——

  「小黑?」

  「七海……」

  意識到兩個人同時有話想說,他們的話語又都變成了經典的「你先說」——

  「那就我先說吧。」七海說道,「你有沒有時間和我一起去江戶川區的花火大會呢?」

  哦,花火大會!

  其實黑尾對這種事情原本沒什麼想法,但因為前段時間計劃著跟七海表白,出於儀式感,他翻了一下日歷,的確考慮到了花火大會這種堪稱完美的表白場合。

  沒想到七海也想到了,她不會要搶先表白吧?

  原本想要讓她捋一捋頭發的黑尾頓時警覺起來。

  因為兩個人還沒有達成情侶關系,以至於一些親密的舉動仍舊不能越界,導致黑尾要克制自己的一些青春期欲望。不過平時總忙著打排球,沒時間想這些事,所以其實也還好……雖然他此刻忍得稍微有點辛苦,但不代表表白這種事情可以輕率。

  就算七海以後會不會介意這件事,他可是會介意的——他又不是笨蛋!

  身旁不是沒有情侶,他到底知道一些事情。別人都在表白的地點時間上精挑細選,沒理由他做不到;別的女孩子都能擁有的,沒理由七海沒有啊。

  「寧寧也會陪我一起去。」少女欲蓋彌彰地說道,稍微挪開了點距離,這讓黑尾的呼吸順暢了一些,「小黑也可以喊上研磨學長。」

  研磨……那家伙能願意坐一個多小時的電車去這種場合嗎?黑尾不合時宜地想著,回答道:「好啊,到時候穿浴衣吧。」

  「誒?」

  「花火大會穿浴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黑尾說道,對前方的道路目不斜視,仿佛他在說非常正直的話,絕無私心。

  「唔,也是。」她說道,「長大後第一次去花火大會,確實應該正式點。」

  第一次?

  「川崎市不是有個很有名的『多摩川花火大會』嗎?」黑尾問道,這可是神奈川縣著名的花火大會,難道七海沒有和同學去看過?

  「我……我就小時候和爸爸媽媽看過,早就記不清了。」七海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黑尾突然感覺她有些微惱,「反正就是沒去看過啦!!」

  好好好,沒看過就沒看過,他又不會取笑她。

  「我、我要下來了。」眼見住所近在前方,七海急忙說道,「那個,麻煩停一下車。」

  黑尾被她可愛的形容笑到了,他一邊說著「謝謝惠顧」,一邊慢慢地蹲下來小心翼翼地讓她著陸。少女站到地上之後,繞到他身前,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是要給好評嗎?」他開玩笑道,「我是不是該說歡迎下次光臨?」

  「哎呀。」七海微紅著臉,低頭道,「我是想說……」

  「好期待哦。」她輕聲說道。

  萬籟俱寂的夜晚,不知疲倦的只有聒噪的蟬鳴,黑尾恍惚了一瞬,險些以為是他聽錯了。

  「什麼?」

  「我說,我好期待——」少女抬起頭,「很期待和小黑一起去這樣的場合……如果時間能『咻』的一下直接跳到那天就好啦!」

  不是期待第一次去花火大會,而是期待和他一起去。

  ……真讓人受不了,他本來不想這樣的。

  可是,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語氣,太犯規了吧!

  原本穩定下來的心跳又開始加速,黑尾微微彎腰,將目光與她齊平。

  「我也很期待。」黑尾說道,他伸出手,抵在她唇邊,擋住了她小半張臉,「但是,我覺得時間最好還是不要快進。」

  七海眨著眼睛看他,仿佛在問他為什麼。

  少女溫熱的呼吸落在他擋在兩個人之間的手上,少年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他向前半步,將一個克制到無可克制的吻印在他自己的手背上。

  「因為合宿還沒有結束。」

  黑尾鐵朗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能看到你的每一秒鐘,我都不想錯過。」

  於是在樂器行旁邊,聽到刪減版轉述的星野驚訝道:「所以你真的沒去看過?」

  七海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一直覺得花火大會必須要和喜歡的人一起看才有意義,因為小黑不在我身邊,我就、就一時叛逆,沒有去看過。」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純情的想法?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星野蹙了蹙眉,「江戶川區的花火大會要提前好幾天去占位置,否則觀賞效果會大打折扣的!」

  居然還要提前去占位置?

  「當然,這裡可是東京。」星野說道。

  被這麼一提醒,七海不禁有些擔心:「寧寧,那我們回去之後還來得及占座嗎?」

  星野寧算了算時間,從她家過去要比七海過去近很多。既然七海是第一次在東京看花火大會,那就讓七海全程保持神秘感吧,熟悉場地的任務由她來做就好。

  「來得及!交給我吧。」她說,「你到時候就負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高興興地和黑尾學長一起玩就好啦~」

  七海非常感動:「寧寧,你也太可靠了!」

  「是嗎,」星野一邊低頭編輯信息,一邊說道,「那我和黑尾學長哪個更好?」

  少女非常捧場地說道:「都很好誒,我全都要!」

  星野:?

  考慮到在花火大會上如此難找座位的情況下,一旦遇到熟人,肯定無法拒絕對方拼座的要求。所以星野之前就計劃好了,她要進行一個時間差的操作。

  在江戶川區的花火大會的一周後會有一場東京花火大祭EDOMODE,她想邀請音駒排球部的大家去那一場活動進行團建——單身的男生一般不會閑著沒事連著去參加兩場花火大會,所以這樣應該就沒有人會在江戶川區的那場活動上和他們偶遇了。

  計劃非常完美,就是她的搭檔對於要在短時間內連著去兩次大型活動頗有微詞。

  「怎麼了研磨,看起來不太高興?」這局音駒輪空,可以觀察其他人的賽況,身為好友,黑尾自然敏銳地察覺到了研磨的不對勁。

  「誒,研磨學長有不高興嗎,他不是看起來一直都是這副模樣?」列夫有些困惑。

  「我一直是什麼模樣?」研磨反問道。

  「就是這種!」列夫模仿著研磨死氣沉沉的模樣,「看起來好像靈魂已經飄到了遠方。」

  ……噗。

  黑尾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其他人一時間也忍俊不禁。唯有研磨瞪了列夫一眼,少年沒什麼表情地開口,用無精打采的語氣威脅道:「很好,列夫,如果你下一局出現了失誤——」

  「你的靈魂就會回歸遙遠的故土。」

  因為是混血所以另一個故土遠在俄羅斯的列夫:……

  「恭喜你。」黑尾拍了拍列夫,「雖然不知道你踩了什麼雷,但研磨現在是真的不高興了。」

  撇開哭喪著臉的列夫,黑尾饒有興趣地看向研磨:「是不是星野學妹給你發消息了?是七海怎麼了嗎?」

  「沒什麼。」研磨答道,只是話一出口,他自己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少年抬起頭來,果然看到了好友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只回答了第二個問題,對第一個問題避而不談。研磨,你果然是在和星野學妹發消息。」黑尾篤定地說道,「你們的關系好像很不錯啊。」

  「……你想多了。」

  合宿第七日,烏野與梟谷打得不相上下,音駒也在森然那裡取得了最後一局比賽的勝利,接下來大家剩下的項目只有讓男生們口水直流的Barbecue了——在熱烈的夏日燃燒過汗水之後,享受美食的戶外烤肉時刻!

  不同於男生們之間的虎口奪食(指木兔眼疾手快地搶了黑尾的烤肉),女孩子們有說有笑地聚在一起,氣氛非常和諧。大家互相添加了Line,一起期待著下次見面。

  「你們主將過來了。」清水問道,「我們是不是應該離開一下?」

  「不用不用!」七海連忙擺手,「我過去就好!」

  這樣的自覺讓星野嘆了口氣——殊不知黑尾就是來找七海聊有關於她和研磨的事情。

  盡管研磨持否認態度,但直覺告訴黑尾,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樣。

  對此七海非常驚訝:「寧寧和研磨學長?」

  「對啊。」黑尾點了點頭,「上次聊星座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倆之間有點奇怪了……不會吧,你居然毫無察覺?」

  決定了,等到時候花火大會時,他和七海要想辦法給這星野和研磨創造二人空間,讓他們好好相處——這是一舉兩得啊。

  同樣抱有幫朋友創造二人世界想法的星野打了個噴嚏。

  「小黑,你覺不覺得……」七海欲言又止,她以為把自己的事情搞定之後就很熱衷於給別人介紹姻緣的人,只有鄰居家的奶奶。

  「你真的很像研磨學長的長輩。」她感嘆道。

  黑尾:?

  **

  充滿各種回憶的合宿就這樣告一段落了,梟谷將要參戰全國大賽,而其他的隊伍則是回到了本校備戰春高預選賽。

  坐在台燈面前,七海小心地把信紙放到信封裡。如果她沒猜錯,這次花火大會,小黑應該會跟她表白,畢竟那天他都……他都那樣做了!

  好吧,雖然她也曾經故意進行過借位吻那樣的惡作劇,但是,但是這不一樣!她是故意的,可他是本能。

  只有她知道,黑尾當時的那個眼神,像是明明滅滅的一簇火,可以將她點燃。

  即使沒有嘗過酒,即使她知道她不會喜歡酒精,那一瞬間她也恍惚地明白了為什麼會有人喜歡喝酒。或許是因為……酒精可以讓人心跳加速、體溫上升,醉酒的感覺令人沉迷。

  假如他擅自吻她,她不會拒絕。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那樣珍貴的,少年人的喜歡……她沒辦法不沉迷。

  TBC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正文大結局,終於要表白了!
  番外還會有幾章~


第22章

  22.

  『致:黑尾鐵朗』

  『親愛的小黑,在我起筆之前,我數了一下這些年來我們的通信,然後意外地發現,這竟然是我寫給你的第99封信。上一次寫信給你還是一年多以前,那時我去信告訴你,我即將搬往東京。當初在你搬走的第二天,我就開始想念你了,於是爸爸媽媽就建議我給你寫信。還好我有你家的地址,不知不覺就這樣一封一封地寫了下來。這些年來,即使通訊逐漸發達,你卻依然願意陪我寫信,我很開心。』

  『小時候的我不擅長說話,只能用文字來表達我的心情。因為那時候還不認識多少字,為了能夠更好地詮釋我的想法,我在國文上花了很多工夫……想來如今能獲得老師和學姐們的贊賞,一切也都緣起於當年。』

  『那麼為什麼長大後的我還是執著於寫信呢?當然是因為在我看來,書信有著獨屬於它自己的特別之處,一筆一劃所呈現出的字跡、書寫者的心情、精心挑選的信紙……那都是言語所無法直接表達的浪漫。所以現在,我選擇寫第99封信給你。』

  『我聽夜久學長說,你曾經說我們之間的信是家書。這句話倒也沒錯,因為在今年以前,無論我多麼想要見到你,多麼想要與你重逢,可是那樣的感情到底是與現在不一樣的。看到這裡,你一定想問我在寫這封信時對你是什麼樣的想法吧?那麼我想說,從這封信開始,以後我們之間來往的書信——』

  『全部都是情書哦!』

  『第22話 致:黑尾鐵朗』

  星野說到做到,剛從埼玉縣回來沒多久,她就給七海發來消息,表示她已經提前占好了觀賞效果極佳的座位。據說為了防止和別人所占的位置弄混,星野用來占座的東西非常特別,但具體是怎樣的特別,她選擇保密。

  雖說現在是暑假,但音駒高校排球部的訓練仍在照常繼續。即使活動在晚上才開始,然而考慮到從練馬區到江戶川區的車程,在今日的練習開始之前,黑尾鐵朗特意向貓又教練請假,希望今晚能夠早走一會,這可是破天荒的情況——迎著教練笑眯眯的眼神,他竟然一時間不怎麼開口。

  「教練,小黑今晚想早走一會,他要去約會,」反倒是研磨一臉從容地開口,「我也要早走一會……」

  「黑尾去約會我不驚訝,但是研磨,你也要去約會?」直井老師驚訝道。

  「……雖然我是去陪小黑的,但是老師,我多少是個人類。」研磨抽了抽嘴角,「不用那麼驚訝吧。」

  「哈哈哈,說不定下次就是研磨去約會了呢?」貓又教練笑眯眯地說道,「挺好的,偶爾也要勞逸結合一下。」

  話都讓他們說了,留給黑尾的就只有鞠躬道謝了。想到不久之後的春高預選賽,想到以現如今的陣容可以進行的垃圾場決戰有且只有一次,少年握了握拳,投入到認真的練習之中。

  「說起來,早在去宮城那次,黑尾就已經很在意白川同學了吧?」直井老師說道,「真不愧是我們的主將,居然沉穩到現在。」

  「沉穩點好啊。」貓又教練滿意地說道,「無論遇到怎樣的對手,無論處於什麼樣的時刻,音駒都會耐心地守好自己的戰場,尋找到奮起直追、擊敗對手的機會。」

  至於七海這邊,早在星野寧占好座位的時候,她就已經告訴過爸爸媽媽,她要去和寧寧一起去參加江戶川區的花火大會。對此白川夫婦對視一眼,然後一起看向女兒:「真的只是和寧寧一起去嗎?」

  「確定不是黑尾君?」

  七海:……

  有那麼明顯嘛!

  這些年來她寄給黑尾鐵朗的信一封接一封,收到的回信也裝滿了一個盒子,身為父母,他們怎麼可能毫無察覺。不過黑尾君他們都認識,小時候就很照顧七海,他們一家人剛搬來的時候,這孩子還過來幫忙了,是個很不錯的大男孩——何況還有很可靠的寧寧陪同,不會有什麼差錯。

  怕惹惱了臉皮薄的女兒,白川太太笑道:「那你是不是要穿浴衣?寧寧呢,她有沒有時間,我們帶她一起去買浴衣吧!」

  七海眨了眨眼睛。

  對哦,穿浴衣是她和小黑做好的約定,寧寧會穿嗎?

  「嗯?」電話那端的星野怔了怔,「需要這麼正式嗎?可我只打算穿私服誒。」她又不是第一次去花火大會,才不會那麼興奮,而且她當天也還有弓道部的練習,可以說是百忙之中抽時間陪朋友圈去玩,不用那麼正式。

  「可是研磨學長也會去。」七海說道。

  星野冷靜地說道:「你覺得他會穿這種影響他打游戲的衣服嗎?那恐怕會是奇跡。」

  ……是嗎?七海想,但是研磨學長和「奇跡」這個詞並不衝突吧,他能答應去,本身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因為星野再三堅持她要穿常服,所以七海沒有強求,她也發了消息給黑尾,詢問研磨那天會穿什麼,得到了這樣的回答——『請當我不存在吧,來自研磨。』

  白川太太有些惋惜,她本來很期待好好地打扮兩個年輕的小姑娘呢,就像打扮洋娃娃一樣,那簡直是雙倍快樂。現在只剩下自家女兒了,少了一半快樂的白川太太決定除了浴衣,還要給七海買點別的東西。

  店裡的浴衣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顏色與圖案讓人眼花繚亂。看著七海選中的浴衣,白川太太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會選櫻花呢。」

  七海起初也以為她會選櫻花,畢竟櫻花款非常經典,而且寓意著好兆頭,但在看到眼前這款牽牛花圖案的浴衣之後,她改變了想法。

  在買好浴衣和配飾之後,少女詫異地跟著一臉神秘的白川太太來到了香水專櫃。

  誒,這是要給她買香水嗎?

  「是啊。」聽了導購的推薦,白川太太聞了聞幾款小樣,認真地挑選著,「以前從來沒見你去過花火大會,當然要鄭重點。」

  七海困惑了一瞬,她這還沒談戀愛呢,媽媽怎麼一副要嫁女兒的樣子啊……難道說上次去宮城時爸爸所說的那些聽起來很像是托付的話,也不是她的錯覺?

  她不知道父母正是因為見過小時候那個曾經失語、選擇自我封閉的她,見過後來慢慢改變的她,親眼目睹了她一路的成長,這才一時間感慨萬千。而且當初他們都沒能讓女兒開口說話,黑尾卻做到了,他對於白川家的意義,真的不是一般的男生可以相提並論的。

  轉眼就到了2012年8月4日,土曜日,江戶川區花火大會將在今晚開幕。

  七海和黑尾直接約在了燃放花火的公園附近見面,因此他們要各自前往目的地。考慮到木屐不方便走路,白川先生決定開車送七海和星野過去,而星野果然如她所說一般,穿得非常日常——才見到七海,星野就露出了驚艷的神情。

  浴衣、木屐、手袋、編發與盤發、簪子,這也太像少女漫畫的女主了!

  然而少女漫畫的女主開口說道:「這麼穿好累啊!」

  「……是啊,所以我才沒有這麼穿。」星野說道。

  至於另一邊,就連研磨自己都沒想到,他一出校門就看到了他家的車。

  對此黑尾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看來不只是老師很驚訝,你爸爸媽媽也很驚訝啊,研磨。」

  研磨面無表情,他已經想像到了,等會在車上他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爸媽肯定要問小黑,他最近在學校有沒有什麼關系要好的女孩子。

  就這樣,雙方各自吃了點簡餐,然後順利地抵達了約定的地點附近。因為周圍早已人滿為患,擺滿了各種小吃攤位,不方便停車,所以在下車之後,當務之急是如何在人群裡找到對方,成功彙合。

  相較於換好浴衣之後就開始四處張望的黑尾,研磨神情如常,甚至還買了份鯛魚燒和章魚小丸子。「放心,」少年鎮定地說道,「小黑你的個子那麼高,在人群裡非常醒目,他們找你比較好找。」

  好像很有道理,被說服的黑尾買了兩份刨冰。

  與此同時,星野則是非常警覺。這種時候總是魚龍混雜,她必須要在和黑尾學長彙合之前好好保護可愛的小七海,以免七海在擁擠的人流中遇到什麼變態——「所以這就是你讓我去排隊買炸雞塊和牛肉串,然後在旁邊守著我的原因嗎?」七海無奈道。

  「你也可以吃呀。」星野說道,不過沒等好友回答,她已經自己恍然大悟了,「哦,也是,你不能吃這麼油膩的食物,會影響你約會的。」

  七海:?

  雖然她塗了口紅,暫時不打算吃東西,但是為什麼寧寧要強調「油膩」這個詞呢?

  還沒等七海想明白,她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黑尾,穿了件藏藍色的浴衣。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見他這副打扮,但她前段時間每天都在場邊看的練習賽,早已熟悉了黑尾的身影,何況他身姿挺拔,在人群裡非常出眾。

  小黑——少女想要這麼喚他,奈何距離太遠,人聲嘈雜,喊了也沒用,所以她並沒有喊出聲。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少年偏過頭來,與她隔著人海就此對視。

  時間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七海怔了幾秒,這才想起來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她就看到黑尾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研磨學長,逆著人流朝著她走過來。

  黑尾也沒想到隨便一回頭就會與七海成功相望,在觸及熟悉的眼神時,他也是愣了幾秒,因為七海今天的打扮與平日裡截然不同,她特意盤了頭發,還穿了漂亮的浴衣。他還在晃神,就看到少女遠遠地對他展顏一笑,這個越過人群的笑容讓黑尾鐵朗立刻回過神來,他把手裡的刨冰遞給了研磨,然後主動過去找她。

  因為是逆行,少不得因為摩肩擦踵而道歉,但黑尾還是一路撥開人群走了過來。朝著她走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七夕節的傳說,隔著銀河不得相見的牛郎與織女——所以說啊,做神還不如做人,至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是可以跨越的。

  黑尾微微俯身,對她伸出手:「我們七海啊,果然是最漂亮的花。」

  倒是照應了他曾經寫過的回信,雖說離近了他才留意到她身上穿著的圖案。哦?這可不是一朵花……少年挑了挑眉,並沒有開口詢問。

  等等,她今天是不是用了香水?聞起來甜甜的,像果香。

  「小黑!」少女開心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將手遞過去,與他相握。

  「辛苦了,星野。」黑尾說道。

  「哦,是黑尾學長啊。」星野朝他身後看了看,「我帶你們去我之前占好的座位吧。」

  這種對話總覺得似曾相識,仿佛又是神秘的交接儀式,七海不合時宜地想。

  研磨待在原地沒動,他是懶得逆流走過去,所以自覺地留下來等人。等到一行人正式彙合之後,黑尾這才松開手,接過研磨手裡的刨冰,將其中的一份遞給了七海,接下來他全程走在七海的外側,取代了星野之前的位置。

  因為黑尾覺得研磨和寧寧之間有點什麼,所以七海特意分神看了看他們,卻發現這兩個人彙合之後都沒怎麼說話,只是互相交換了手裡多買的一份美食。

  ……他們倆是來這裡吃東西的?

  沿著人群行走,很快就到了公園。不少地方已經坐上了人,但也有不少空著的地方擺了各種顏色的塑料布,這大約就是人們用來占位的東西,那麼哪個是寧寧幫忙占的空位呢?

  這麼想著,七海偏過頭來,然後驚訝地發現,人呢?!

  「小黑,我們好像和寧寧、研磨學長走丟了。」七海擔憂地說道。

  「星野有告訴過我,她用什麼占了座位,我們直接去那裡和他們見面吧。」黑尾不慌不忙地說道,相較於還沒反應過來的七海,他明白星野和研磨的「走丟」實屬故意,恐怕他們在今晚的煙火結束之前,都不會有機會彙合了。

  「好。」七海點了點頭。兩個人又走了一會,果然找到了星野所說的空位——幾乎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間,七海就恍然了,寧寧說得沒錯……真的一看就是幫他們占的位置。

  因為星野用來占座的東西是一塊鋼琴鍵圖案的野餐布,黑色與白色的琴鍵,正如同七海與黑尾的名字一般,非常特別。

  白川七海,黑尾鐵朗。

  距離煙火的燃放還有一會,少年少女一起坐下,享用著清涼的刨冰,說著些無關緊要的日常。凝視著七海特意編過的頭發上插著的發簪,鼻尖充斥著她衣服上的甜香,黑尾努力保持著鎮定,沒有讓自己意亂情迷:「七海,為什麼櫻花的發飾要配牽牛花的浴衣?」

  夏夜的風拂過少女的臉龐,吹亂了她額前的碎發。七海想要伸手把發絲拂好,但黑尾已經先一步這麼做了,他的指腹輕輕地從她的額前掠過,帶著些許熱意,和被撥回去的發絲一起停留在她的耳後——少年捧住了她一側的臉頰,拇指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

  「說謊的話鼻子會變長哦~」

  「我、我才不會說謊呢。」少女氣鼓鼓地說道,「我是要實話實說的,因為牽牛花,它、它不是……」

  它不是一朵。

  「因為它是並蒂花。」黑尾說道。

  「誒?」七海抬頭看他,眼裡倒映著夜色,也倒映著他,「你、你知道啊,那你還問我!」

  奇怪,她為什麼會緊張啊!

  「我不知道啊。」黑尾說,他只是猜測而已,只是在想她為什麼會這麼穿,這一定有特別之處。想來想去,就只有並蒂這個寓意了。唔,是因為像征著並肩的情侶,像征著愛情嗎?

  真可愛啊,他想。

  七海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而黑尾則是收回手,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少年旋即正色道:「很快就是花火燃放的時間,再不說這些話就要等到一兩個小時之後了,所以七海,我想對你說一件事。」

  原本就莫名有些緊張的七海因為他的表情跟著嚴肅起來,不自覺地用起了敬語,讓他請講。

  「噗,別對我用敬語啊。」在這種狀態下,黑尾險些被她逗笑,他咳嗽了一聲,鄭重地說道,「其實早就該說了,畢竟距離我察覺到我的想法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然而最初我覺得貿然去說這種話實在過於草率,在重逢之後我怎麼能夠這麼快就對你產生別樣的看法呢?我很擔心你會覺得我是一個輕浮的人——」

  少女眨了眨眼睛,感覺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至於後來,我雖然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但為了尋求一個正式的場合,以一件意義深刻的事情作為你和我之間新的一段關系的開始……直到今天,才對你面對面地說這樣的話。實在抱歉,一直沒有剖白自己的心意,卻對你做了一些越界的事情,還好你沒有責備我,一直默許我、縱容我。」

  「我……」黑尾鐵朗深吸了一口氣,「我喜歡你,七海。」

  「不是作為玩伴的好感,也不是作為學長對學妹的照顧,是發自我內心的,從一個男生的角度出發,對一個女孩子產生的喜歡。是黑尾鐵朗,對白川七海的喜歡。」

  「現階段說承諾或者愛都太輕佻,但是除了你,我沒辦法想像我可以在其他人面前這樣有耐心,這樣小心和克制,也沒辦法想像去牽別的女孩子的手,甚至和對方共度一生。」

  「因為只要我做出對未來的構想,一定會出現你。」

  「可見唯有你……是我想要一直去珍視的人。」

  「所以,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糟糕,心跳的速度已經完全不受控制了。夏夜原本就很熱,何況她還穿了浴衣,此刻又聽到這樣的話,七海嚴重懷疑她的臉上的熱意看起來像是在發燒一般。

  啊,她理應回答,她還要把手袋裡的那封信遞給他——

  只是還未等她張口,伴隨著遠處升騰起的煙霧,在音樂聲中,花火飛向天空,在漆黑的夜幕中綻放出璀璨的顏色。

  少年少女一同抬頭望去,只見偌大的花火變成無數個飛落的花束,像是漫天墜落的流星一般,燦爛、繽紛。這是照片所無法形容的美麗,交錯在一起的花火,光與彩色組成的魔法,在眼睛將它定格的瞬間,每個人都可以看到不同的美好。

  比如他們,看到了愛情。

  七海想,小黑是不是故意的呢,挑在花火燃放之前才表白,這樣他就聽不到她的回答了,真狡猾啊。她默默地從手袋裡抽出那封信,然後戳了戳身旁的少年,把信遞給他。

  或許是擔心他看不清,她甚至還體貼地拿出手機幫他打了手電筒。

  ……這是多想讓他看啊。

  花火如晝,在明明滅滅的光束下,黑尾看到了情書後半段的回答。

  『說起來,當年在海岸邊,小黑你問我「那麼你想要哪一支呢」,而我在回答之前,先喊出了你的名字。後來我想了想,發現早在那時候起,你在我心底的位置就已經非常靠前,甚至超過當時我用作答案的『紅豆味』——所以第1封情書,我要告訴你……』

  『在這個世界上,過去就有人喜歡我,未來或許也會有人這麼做。但行走在人生這條以日為計的道路上,在形形色色的人、各式各樣的愛裡——』

  『我只想要與你度過今後的每一日。』
  『我只喜歡你。』
  『我只要你。』

  在轟鳴的煙火聲中,在聲音無法清晰傳遞的夜晚,她在他的掌心中寫字,酥酥癢癢的觸感,是她的第100封信,第2封情書。

  黑尾忍不住笑了一下。

  於是在她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手被反扣住了——黑尾用空著的另一只手去攬她,將她一把帶到懷裡,圈得更近了些。

  七海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難怪寧寧說她不適合吃那些食物。因為在她抬頭的瞬間,黑尾不再克制,低頭吻了下去。

  刨冰與果香,花火與夏日,各種意義上的初體驗。

  誰讓她片刻之前在他掌心上寫了極其簡短的一句話呢?

  ——『我願意。』

  **

  黑尾鐵朗發誓,他回去之後絕對不會把那封信看上一百遍,最多是九十九遍。

  在尋找好友無果之後,兩人只好帶著星野用來占座的桌布一起坐電車回去。坐在車上,想起她在情書裡寫過的那些話,再想到之前她演奏的小提琴曲,黑尾鐵朗恍然,雖然他們此前並沒有交往,但卻在用各自的方式寫著屬於彼此的情書。

  他不由得開口:「七海,以後換我來吧——」

  七海抬眸看他。

  「啊,我是說類似這種『早上好,今天也很喜歡你』……」類似這種小情侶之間每天都要說幾遍也不會膩的情話,他可以多說一些。

  「現在是晚上。」七海抿著唇看他,「所以應該說……」

  「小黑,晚上好,今天特別喜歡你。」少女這麼說著,然後笑了出來。

  黑尾怔了怔,這讓他後面那句「真的好喜歡七海」怎麼順其自然地說出來?看來無論是情書還是情話,他都需要好好學習,努力進修。

  少年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捧著她的臉捏了捏,毫無威懾力地說道:「喂喂,不要笑啊。」

  【正文完】


第23章 番外一

  番外一·最遙遠的距離

  「為什麼不讓我去看你排練?」黃昏時分,在車站等車時,黑尾鐵朗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然後他就收到了七海振振有詞的回答:「你現在去看了,等到正式表演的時候,不就沒有驚喜了嗎?」

  學園祭將在九月初舉行,在暑假最後的時間裡,七海每天都會到學校和同學們一起排練。因而在作息上她倒是和假期在排球部訓練的黑尾同步了,每天晚上可以一起回家。

  與只需要在自己出場的劇情再過來排練的星野不同,七海身兼編劇與參演人員兩種職務,就算不是她的部分,她也要在旁邊和導演一起盯著,隨時進行討論,因此有時候她竟然要比黑尾還要晚些才能離開。

  等了幾次的黑尾不免對女朋友的排練生出了些許好奇,於是就有了這樣的對話。

  「保密效果做得這麼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黑尾拖長了聲音,正當七海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麼結束了的時候,她忽然聽到黑尾這麼說,「該不會是因為我在場的時候,小七海會緊張吧,嗯?」

  好、好近!小黑什麼時候突然彎腰在她耳邊說話的!

  「真是的,講話就講話,不要突然靠那麼近嘛,我、我才沒有緊張呢。」七海推了他一把。只不過人沒推開,倒是對上了他挑眉的神情,看得她無端緊張了起來,原本理直氣壯的話都變得沒有什麼說服力了。

  「也沒什麼好保密的啦,小黑要是想去看,就去看吧。」少女別過頭去,微微垂眸,從黑尾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微紅的側臉,長長的睫毛輕輕地眨著,簡直是過分可愛。

  ……啊,有點想親她。

  當然這樣的想法只是一瞬間閃過,因為周圍還有很多人在,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七海肯定會不高興。似乎是為了驗證他的想法,身旁的熟人咳嗽了兩聲,讓他和七海一起看了過去——只見星野滿懷同情地看向研磨:「研磨學長,你每天都要看這種場景嗎?」

  假期練習結束的時間相近,所以星野會和他們順一段路。

  「不抬頭就可以了。」抱著游戲機的研磨說道,似乎很有經驗的樣子,「再說了,小黑也不能一直這樣。」

  「是哦,等到明年春天黑尾學長就畢業了,必須要好好珍惜現在呢。」星野點了點頭,見當事人都盯著她看,她狀若無辜地看向他們,「怎麼了嗎?」

  「……」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樣子真是可惡啊,明明他們也去看了花火大會,但是關系卻看起來沒有什麼轉變,看起來滴水不漏,完全找不到半點可疑的跡像。

  最好別讓他抓到破綻——黑尾這麼想著,手上卻傳來了溫軟的觸感。他低頭看了一眼被七海握住的手,然後看到少女按著臉頰,對好友做了個鬼臉:「是呀,真是不好意思,只好麻煩寧寧和研磨學長一起習慣啦。」

  ……七海,你變了!

  這副相當理所當然的模樣讓星野一時失語,一旁的研磨抬頭,看到她一臉郁悶的模樣,倒是了然地笑了一聲。

  「早就說了……誰讓你不聽。」

  若是在平時,黑尾肯定會注意到研磨這句話似乎略帶親昵的感覺,但是他現在可無暇顧及好友,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自家女朋友這裡。

  居然把星野學妹調侃他們的話給堵回去了,這種毫不掩飾的偏愛,真的很難不讓人得意啊。

  聽聽,「習慣」這個詞用得多好,一聽就是來日方長。

  但星野可不是這種會輕易認輸的人,在她下車之前,她越過兩人之間隔著的七海,對黑尾笑眯眯地說道:「黑尾學長要是想去看排練就去看吧,說不定能看到我和七海的那個劇情哦!」

  那個是哪個?

  黑尾怔了怔,這才想起來合宿時七海說過的借位吻劇情。

  ……好吧,他懂了,這可能就是七海攔著他不想讓他去看排練的原因。雖然因為星野學妹是女孩子,他倒不是很介意這件事,但從七海的角度來看,一定會覺得男朋友要是看到這種劇情,會變得很奇怪。

  呃,他想了想,那個場面確實很詭異,果然還是不要去看了。

  「寧寧!」七海嗔怪地看了過去,而星野已經站了起來,「哎呀我該下車了,七海明天見~」

  到站之後,研磨很自覺地先走一步,留下黑尾送七海回去。大約是真的如他所想那樣,七海的確覺得劇情沒有什麼好保密的,所以她把這個名叫《最遙遠的距離》的劇本簡單地講了講,主要講述她所飾演的公主與星野所飾演的騎士之間的對手戲。

  聽完之後,黑尾大受震撼:「……這劇本是你寫的?」聽起來有點虐心啊。

  「不全是我寫的。」七海解釋道,她只寫了其中的一部分,至少這條線是因為學姐要求必須寫悲劇,才會是這樣。

  「她們說你很適合演悲劇?」黑尾感到不理解,這群人怎麼忍心看她在台上演這種要流眼淚的人物的啊,這都是什麼惡趣味!

  「是啊,她們說可愛的人哭起來會更讓人傷心。」少女疑惑地說道,「真的嗎?」

  黑尾鐵朗露出了沉思的神情,他完全都沒想過這種事情。幾秒鐘之後,少年皺起了眉:「不知道,因為換做是我,我只想把那個讓你哭的人打一頓。」

  這話讓七海忍不住笑了出來:「是嗎,話不要說太早哦。」

  黑尾:?

  他偏過頭,對上少女狡黠的眼神:「那要萬一是小黑把我惹哭了呢?」

  「我認為,」黑尾認真地思索道,「絕無這種可能。」

  這種問題的答案必然是十分肯定,何況他說這話不是毫無根據。因為目前他和七海的相處中還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就算以後會產生矛盾,那也絕對不是她的原因,所以他一定會先一步道歉。那麼最多只能達到讓她不高興的地步,把她惹哭了是不可能的。

  於是黑尾得出結論:「如果我讓你不高興了,你就把我罵一頓,千萬別自己生悶氣。」

  只是隨口拋出一個問題,並沒有想過會得到如此認真的回答的七海聞言不禁怔住。

  嗯?七海怎麼不說話了?

  「沒什麼。」七海搖了搖頭,「等一下,小黑,你先站在這裡別動。」

  黑尾照做了,隨後他就看到七海朝著前方快步跑出了一段距離。

  ……這是在做什麼?人為地拉開一個「最遙遠的距離」嗎?黑尾的心底有些詫異,然而下一刻,在路燈之下,他看到少女張開手臂,朝著他快步地跑了過來。

  啊,所以她要拉開距離,這個想法也太可愛了——黑尾不由得笑了笑,然後他伸出手,把跑到他身前的少女擁入懷中。

  七海緊緊地抱著他,小聲地說道:「小黑怎麼這麼可靠啊,因為你是學長嗎?」

  「這叫什麼話,我不是一直都很可靠嗎?」黑尾笑了一聲,揉了揉她的頭發,「非要找個理由,那當然是因為我是你……」

  他原本想說「男朋友」這個詞,不過話到嘴邊,少年臨時換了答案。畢竟就算不是男朋友,他也是一直這麼對待她的啊。

  「因為我是你最信賴的小黑哥哥。」他說,「來,喊聲哥哥,好久都沒聽你這麼喊了。」

  七海:?

  她退後一步,抬頭看他。

  「鐵朗。」她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嗯……Tetsurou、Tetsu!」

  「……」

  黑尾鐵朗從來都沒想過他有朝一日能被別人喊名字喊到臉紅。

  問題不在於他,在於七海!

  要知道研磨都只是稱呼他為「小黑」,他的名字只有家人才會稱呼,而且是不加稱謂的那種,通常是喊他鐵朗,只有某些時候才會喊他「小鐵」。

  她倒好,名字念完也就罷了,還在反復用君和グヒモ這兩種稱謂,幾聲下來,鐵朗、鐵朗君、小鐵、鐵グヒモ全被她念了一遍,一聲又一聲。

  本來七海說話就很可愛,還一臉單純地看著他,好像滿心滿眼都是他一樣。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樣喊他名字有怎樣的殺傷力啊!!真的是拿她沒辦法。

  「別捉弄我了。」黑尾主動認輸,「我不該讓你喊我哥哥的。」

  「誒,不是捉弄啊,是我想這麼喊的。」七海無辜地說道,「因為——」

  「因為真的很喜歡你嘛。」

  「……我說,」黑尾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把她咚到牆邊,「你也太犯規了吧。」

  現在可跟在車站附近不一樣,周圍沒有別人。

  就這樣,音駒學園祭在眾人的緊張籌備中如約而至,校園裡一時間十分熱鬧。每個班級都在開店擺攤,還有許多節目要在禮堂進行表演。各大運動社團也在今天放了假,黑尾仔細看過了節目單,在話劇社與文學部聯合創作的舞台劇開演之前,從班級裡的事務中脫身,及時前往禮堂。

  提到「最遙遠的距離」,人們首先會想到的是那首泰戈爾所寫的經典的詩歌,《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而這個舞台劇要探討並非簡單的生與死,愛與恨,而是是神性與人性、規則與情感之間的距離,所以故事設定在古代西方的神話世界。男主角是高高在上的諸神之首,而女主角則是一個被戰亂侵襲的流亡的新任女王,他們都由話劇社的同學進行飾演。

  當然,那樣的距離還是要由生死愛恨去演繹的——七海飾演的角色是男主角的妹妹,神界的公主,她偶然間愛上了守護女主角的騎士,也就是星野寧所飾演的角色。

  因為排球部的大家都知道七海會出演這個節目,為了給小經理捧場,男生們都找了時間過來,不知不覺就坐了一排。

  黑尾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研磨:「我還以為你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他原以為研磨會敷衍他說也是來看七海表演的,雖然他不會信這個借口,然而研磨回答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但你還是來了?」黑尾挑眉道。

  「是啊,因為我也想看看……所謂『最遙遠的距離』。」少年意味不明地說道。

  雖然察覺研磨似乎話裡有話,但節目已經開始了,因而黑尾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欣賞起了這個背景浩大的舞台劇。

  星野是和女主角一起登場的,因為故事處於戰亂之中,騎士肯定要時刻守衛女王。看到她身披紅色披風,舉著劍保衛女王的騎士風姿,熟悉她的人都忍不住有些驚訝——相當帥氣啊,難怪讓她反串男生角色。

  「小七海,要到你上場了。」與此同時,幕後的學姐拍了拍七海的肩膀,「別緊張。」

  「好。」七海點了點頭,努力地平復了一下心情。

  不緊張不緊張,她可是努力排練了很久的,所有的台詞、走位她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且小黑肯定也過來看表演了,一定要讓他看到最完美的她!

  少女握了握拳,在旁白將她引出的時刻,拎著寬大的裙擺姍姍登場。然後她甫一登場,配合著聚焦在她身上的燈光,現場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沒有別的原因,因為太漂亮了,真的是公主大人——

  長裙以紅色與金色為主色,波浪一般的裙擺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寬大的衣裙本來會遮擋人的身型,但腰部的收緊卻展現出了漂亮的曲線;垂落在鎖骨上的卷發,頭上戴著的王冠,以及在近處看起來會誇張,在遠處看起來恰到好處的舞台妝面將她裝扮的看起來像是瓷器做一般,真的頗有幾分神性。

  然而她開口說話,眉目含情,又不似雕塑了,像個真正的公主。

  「我一直在尋找的命定之人,」她看向落魄的騎士,「你有什麼願望嗎?」

  「……」

  沉默是驚呼之後的排球部,主要以夜久為主。

  可惡!黑尾,你好大的福氣!!

  三年級和一年級平時沒什麼交集,之前七海和黑尾在正常上課時就不怎麼能見著。即使在社團活動結束之後他們可以一起回去,但因為排球部總是最晚才回去的社團,這時候學校裡一般都沒剩下多少人了,所以除了排球部的眾人,以及和七海一起排練的同學們,其實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和排球部的主將在交往。

  聽著前排的男生在議論那個扮演公主的女生是誰,結束之後可不可以要她的聯系方式,排球部的眾人一時間心情復雜。

  天真,太天真了。

  黑尾可算是知道七海所說的「驚喜」是什麼了,看來這套如此復雜的衣服她在排練的時候也有試穿過,她一定是不想讓他提前看到她的造型。

  所謂的「命定之人」……

  少年彎了彎嘴角。

  啊,這可是他的命中注定。

  騎士主動請纓,帶著假扮女王的侍女逃亡,以此掩護女王的行蹤。公主私自來到人間,動用自己的力量想要幫助落難的他們,得到了騎士的感謝。然而按照神界的規則,因為幫助人類,公主將獲得懲罰,不過在她的祈求下,兄長允許她陪伴騎士到達安全的地方之後再回歸神界,只是她必須要抹去騎士的記憶。

  侍女喜歡騎士,在抵達安全的地方後,她對騎士表白,然而騎士拒絕了對方,因為他只效忠於女王。他獨自站在那裡,有些迷茫,而在剛才那一幕退場的七海則是再度登場,手裡拿著小提琴,開始演奏那首格魯克的《旋律》。

  舞台劇本來可以在幕後進行演奏,但這時候演奏的七海並不只是她自己,而是公主這個角色,是獨奏,是她一個人的曲子。在悲傷婉轉的小提琴聲中,騎士獨白對女王的忠誠,但對他來說這並不是愛情,只是世代的追隨。

  那麼這位始終克制,保持著得體距離的騎士,他是否喜歡這個突然到來並幫助過他的少女?

  燈光聚焦在兩個人身上,舞台上的距離如此之近,但命運的距離卻如此遙遠。

  七海閉上眼睛,沉浸在她演奏的琴曲中。在琴曲終畢,騎士的獨白結束,燈光聚焦到騎士那裡的那一瞬,她在黑暗中將小提琴還給場務,然後伴隨著燈光,亦步亦趨地走到騎士面前。

  「他看不到我。」少女的臉頰上落下淚水,聲音裡也帶著哭腔,然而語氣卻是堅定的,「我不想當面同他道別,這首曲子是我送給他的,寫滿我的心意的告別信。」

  「我好像聽到了樂聲。」騎士自語,「是誰在演奏,是誰在悲傷,在不舍?」

  她走到他身前,湊過去,在全場屏住呼吸的時刻,落下一個輕盈的吻。

  然後她轉過身將王冠摘下,放到他的手裡。

  「再見,」她說,「我的愛人。」

  在她走出幾步,燈光還聚集在她這裡的時候,已經有一半身軀沒入黑暗中的騎士茫然地看了看手裡的王冠。

  「這好像不是女王陛下的。」他疑惑地說,然後他拿起王冠,在王冠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奇怪,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走出幾步的七海聞言怔了怔,她偏過頭來,留給觀眾一個破碎感拉滿的鏡頭。只見少女抹掉垂落的眼淚,拎著裙子離開了舞台。

  台下觀眾的目光追隨著她離開的身影,直到看不見她了,這才如夢方醒。

  黑尾也是這時才回過神來,想起來她在台上的表現,他不由得有些擔心,七海到底是怎麼才哭出來的啊,她不會受什麼委屈了沒跟他說吧?

  後面的劇情他因為擔心而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直至演出結束後,所有的參演人員上台鞠躬致謝,黑尾仔細地打量著看起來已經好了很多的七海,這才松了口氣。

  原本表演結束之後就要退場,把舞台留給下一個社團。然而因為下一場要進行表演的同學裡有一個人腹痛去了衛生間還沒回來,所以她們收到社長求助,希望她們可以幫忙拖延一會。

  於是兩位部長臨時商議了一下,站出來客串主持人,進入了觀眾對主演進行提問的突發環節。

  「我想問一下飾演公主殿下的白川同學!」幾個問題之後,一個女孩子紅著眼睛站了起來,「你是什麼演出來那種感情的啊,你、你不會有什麼很傷心的感情經歷吧?」

  噗——怎麼誤會成這樣了啊!

  「沒有沒有。」七海接過話筒,急忙解釋道,「但確實有在想像那樣的分別,嗯……我是說,如果我是當事人,我要和我最喜歡的人面對這樣無法改變的命運,無法跨越的、好似從未相遇過的距離,我該擁有怎樣的感情。」

  「所以都只是假設啦,千萬別擔心!」

  在女生說著「沒有就好」並且坐下來的時候,學姐點到的另一個男生順勢站起,依然是提問七海:「所以白川同學這句話裡的『我最喜歡的人』是有確切的人選嗎?」

  現場發出驚呼聲,似乎是沒想到會有人提問如此私人的問題。對此夜久揶揄地對黑尾說道:「看到了嗎,大家都很關心七海學妹有沒有男朋友,這可都是你潛在的情敵啊。」

  黑尾不置可否地冷笑一聲。

  「這個問題太私人了吧。」學姐警告地看著那個提問的男生。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白川同學覺得冒犯可以不用回答。」男生說道,「但我想大家應該都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啊這個沒什麼,我可以回答。」少女從容地說道,「是有確切的人選,是我的男朋友,而且他就在現場。」

  她可絕對不會給別人誤會的機會,借此直接說明她的情況,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後續了吧。

  「……」

  「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福永說道。

  「是心碎啊,心碎。」山本嘆氣。

  「黑尾學長,人生贏家……」犬岡驚嘆道。

  趕緊來個正常的問題吧,學姐在內心祈求著,然後驚訝地看到後排有人舉手,她下意識地看了七海一眼,然後將對方點了起來。

  排球部眾人:……

  這是要做什麼?

  「我覺得現在走還來得及。」夜久確信地說道。

  「哈哈哈,感覺會發生很高調的事情。」海信行說道。

  列夫:?

  沒錯,舉手站起來的正是黑尾鐵朗。此刻的他在安靜的禮堂裡,面對舞台上的七海,他問出了今晚最正常的一個問題:「我想請問白川學妹,你認為的『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

  「泰戈爾在詩歌中層層遞進,從像公主和騎士的『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到不能訴說、深埋心底、彼此相愛卻要分離,曾有交彙卻無法尋覓……最後是尚未相遇卻無法相聚的飛鳥和魚。」七海回答道,「這是我們創作的靈感。」

  學姐滿意地豎起了拇指,很好,還把創作初衷講到了,不愧是參與編劇的七海學妹!

  「對我來說,我本人經歷過的最遙遠的距離……」七海突然笑了笑,握著話筒看著隔著一排排座椅的黑尾,目光與他在空中交彙。

  凝視著少年專注的目光,少女語調溫柔地說道:「是在我在好多年前剛認識黑尾鐵朗君的時候——還不知道在未來,我會愛上你。」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忙,是姍姍來遲的番外,這章字數很多也很甜,嘿嘿!


第24章 番外二

  番外二·階梯

  2012年11月中旬,東京都墨田區綜合體育館,某處休息區。

  「我說,七海學妹。」細心的夜久問道,「你是不是從剛才開始就很不安啊?」

  「誒?」被點名的少女訝異地抬起頭:「有、有嗎?」

  「有吧。」夜久肯定地說道,「我看到你自從把包放下之後,就一直在對手指誒。」

  七海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真的誒。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下意識地將兩只手的食指對到一起,然後緊張地貼著指腹點來點去了嗎?

  黑尾正在想准備等會怎麼給隊友們打氣,此刻聽到兩人的對話,少年立刻回身,關心地問道:「七海,你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緊張。」她垂眸道。

  少女說話時手上的動作也發生了變化,原本自顧自地在對手指,因為同黑尾說話,她順勢指向了黑尾的方向,仿佛以此來強調她的心情:「真的只有一點點緊張哦!」

  從關東大會到IH預選賽,七海已經跟著排球部看過了不少比賽,按理說她不應該這麼緊張,然而她知道,今天的比賽和以往全然不同。

  這是通往理想的階梯!

  剛開學的時候,七海就和學姐與秋生老師商議了一下,在學園祭結束之後,她要把重心更多地放到排球部這邊。雖然黑尾跟她說過不用這麼上心,不過他其實也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她,畢竟他的七海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

  星野對此也提出過異議:「同時忙兩個社團,未免太累了吧?」

  「還好啦,文學部只有每周的讀書會比較重要,平時基本上就是聚在一起聊天。」七海翻看著手裡的文學名著回答道,「而且這種主動去做一些事情的感覺,我還蠻喜歡的。」

  要不是她這麼做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讓生活這麼充實。

  嗯,這就是追求理想的感覺嗎?

  星野長吁短嘆道:「友誼和愛情之間的區別在於:友誼意味著兩個人和世界,然而愛情意味著兩個人就是世界……別看我,這是泰戈爾說的。」

  兩個人就是世界?七海托著臉想了想。

  她成功地平衡了兩個社團的時間,而且做得相當不錯。讀書會她仍舊在照常參加,要交的文章她也有按時完成,在質量方面還得到了老師和學姐的稱贊。除此之外,春高預選賽開始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她基本像是一個真正的經理一樣陪伴著排球部的大家進行練習,在排球部的社團參與度大大提高。

  是的,是陪大家一起練習,不只是陪著小黑。

  當然,話是這麼說,其實別人都知道,她主要是因為春高是三年級最後一次進軍全國大賽的機會,每一場比賽都很有可能是黑尾鐵朗在高中生涯裡的最後一場比賽,所以才會主動去找麻煩。

  山本總是這樣教導後輩們,排球部之所以能有可愛的小經理陪著訓練,都是主將的功勞:「快說,謝謝黑尾前輩!」

  「……山本,你夠了啊!」

  想到這樣的畫面,七海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她認真地糾正星野之前所說的話:「我覺得,應該是小黑讓我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了才對。」

  「是他把他的世界,共享給我了。」

  是小黑讓她做到了她以前不會去做的事情,是他讓她找到了她的階梯,然後不斷前進。

  雖然研磨說這次的分組非常幸運,但音駒確實做到了在春高預選賽中過關斬將,成功打入了四強,距離全國大賽只剩一步——這正是七海緊張的原因。

  本屆春高,東京有三個名額,兩個代表地名額,一個舉辦地名額。如果能拿下第一場直接進入決賽,就等於直接拿到通向春高的入場券了,不用再提心吊膽。七海當然相信音駒的大家能夠勝利 ,但是……他們的對手是梟谷!

  是在練習賽時比他們的勝率高上許多的梟谷學園,是擁有全國五大主攻手之一的梟谷,是三年級全都留下來的梟谷!

  春高之後緊接著就是升學考試,三年級們基本都會選擇退部,音駒的首發陣容裡有三個三年級已經很多了,可是梟谷的首發陣容裡,三年級的人數比他們還要多。

  嗚,怎麼可能不緊張啦。

  食指上忽然傳來了溫熱的觸感,少女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自己的手。原來見她伸出手指,黑尾直接走過來伸手握住了她的食指,於是一瞬間,她被少年掌心的熱度所包圍。

  雖然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無論是動作還是表情,都過於自然了。

  她、她只是無意間做出的手勢,又不是讓他來握她的手的……

  「是真的很緊張啊。」黑尾說道,「手很涼呢。」

  大約是覺得這樣還不夠,他輕輕地用自己的手指打開她原本握住的空氣,直至把七海把掌心露出來,讓他覆在上面,得以就此握住更多的部分:「現在好些了嗎……嗯?你的臉很紅啊。」

  笨、笨蛋嗎小黑!明知故問!

  哪有他這樣的,他到底是多喜歡牽手啊!怎麼會有人用自己的手指把別人握住的部分一點一點地打開的啊……好讓人害羞。

  研磨:……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了,不只是七海在不安,就連小黑都有些緊張。他原本想說點什麼,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小黑居然通過去逗女朋友的方式來緩解雙方的情緒……雖然這是一舉兩得的方法,但是——

  「太無恥了。」夜久嫌棄地說道,「簡直沒眼看。」

  對,就是這樣。

  當事人自然無暇關注同伴的吐槽,因為七海現在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手部和臉部,她的臉很燙,手也很燙。少女抿了抿唇,把自己的手拉了出來,然後伸出手去按他的臉頰:「都說了只有一點點緊張!」

  如果她的手很涼,那就冰他;如果她的手很燙,那就燙他!

  「喂喂,我可是看你緊張才來安慰你。」黑尾開玩笑道。他捉住她的手,還得寸進尺地揉了一把她的頭發:「哪有你這麼恩將仇報的。」

  芝山恰好回來了,帶來了上一場比賽就要結束了的消息。

  那他們現在得整隊了,七海這麼想著,假裝無事發生,准備去拿經理要背的那個包。黑尾見狀笑了一下,回身給隊友們打氣:「和字面意思一樣,我們離全國大賽真的『只剩一步』了。」

  「就像往常一樣,去享受比賽吧!」

  少年們齊聲道:「好!!」

  階梯,是最後的階梯,只要一鼓作氣跑上去——七海做了個深呼吸,只覺緊張與興奮交織在一起的感受實在讓她有些心情澎湃。

  「對了,列夫呢?」黑尾問道。

  「去廁所了……」夜久答道,目光卻落在了黑尾身後,「瞧,有不速之客。」

  身著戶美學園外套的選手笑嘻嘻地走了過來,取笑音駒是「欠缺一錘定音能力的小貓咪」。七海從黑尾身後探頭,看向說話的人,是主將嗎?她好奇地想。

  她的突然出現讓跟隨大將優過來的的其他隊員有些驚訝,小聲地議論起來。他們說著些「上次看到音駒有女孩子,原來不是錯覺啊」「他們真的有經理了,很可愛」之類的內容,這些話讓山本猛虎非常驕傲。

  音駒已經不是昨日的音駒了!

  因為七海在這裡,黑尾原本不想和大將優計較,因為這家伙素來說不出什麼好話。但他不想多話,大將優卻不肯就這麼放過他,只聽大將優說道:「話說,你是不是每次都頂著這個發型去量的身高啊?這樣看來,你怕是不夠一米八吧?」

  噗,七海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說什麼?!」黑尾立刻變了臉色。

  可惡的大將,他才不會做這種蠢事,他可是每次都是把頭發壓平了才量的身高!

  行,既然這家伙不仁,就休怪他不義,他原本想給大將留點面子呢——迎著大將優的笑臉,黑尾反唇相譏道:「我看你才應該多加小心吧,被小美華甩掉的心靈創傷已經痊愈了嗎?」

  戶美的選手們驚訝道:「原來真的是被甩了?」

  「你說什麼,我、我才沒有被甩,是我主動和她——」大將優迅速驚慌起來。

  可惡的黑尾,這家伙是怎麼知道的!大將優忿忿地想著,下意識地就想還口,只是他接下來的這句話落在音駒眾人這裡,都不由得有些想笑。

  「你還說我,倒是看看你自己吧。」大將優說道,他至少曾經有女朋友,黑尾還不如他呢!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夜久感慨道,「大將,你這是犯了大忌啊。」

  海信行點了點頭道:「這麼口不擇言,看來是真沒打聽過我們音駒的近況。」

  大將優:?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然而為時已晚。

  時間還要追溯到音駒學園祭的當日。在表演結束後的采訪裡,七海在禮堂宣布了她和黑尾鐵朗正在交往的事情,引起了全場的驚呼。這件事直接榮登音駒的學校論壇榜首,大家在驚訝的同時,紛紛送上祝福。

  不過,就算黑尾的個人條件相當優異,和可愛的白川交往也屬於郎才女貌,但是,這種如同漫畫一般公開示愛的劇情,真的太讓人羨慕了!

  救命,那一刻的白川學妹太耀眼了!

  此前眾多沒能邀請她去參加社團的前輩們也紛紛扼腕,還是男子排球部厲害啊,不聲不響的,怪不得能把人搶到手,居然把主將都派出去勾引(?)小學妹了!真是不擇手段!

  據知情人士透露,黑尾學長與白川學妹曾經是幼馴染的關系,天生一對,絕對不存在什麼奇怪的勾引劇情!知情人士還表示,如果不相信,歡迎來圍觀排球部的訓練。

  『只要你們來看了就會知道,這兩個人以後絕對會結婚!我們到時候都會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這描述太誇張了吧。」七海震驚道。她和小黑的日常相處明明很正常啊,哪裡透露出要結婚的情況了,這也未免太早了。

  「一點都不誇張。」星野說道,「如果不是年齡不夠,有時候我會懷疑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去遞交了婚姻屆。」

  這兩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平時的相處有多麼神奇嗎,既充滿熱戀的甜蜜氣息,又有老夫老妻的熟稔感,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星野腦補結束,發現七海疑惑地看著她,少女頓時有些疑惑:「怎麼了?」

  七海認真地問道:「我干嘛要偷偷遞交婚姻屆?」這種事情應該是可以公開的吧。

  「……」

  總之經歷此事,七海和黑尾在音駒名聲大噪。就連秋生老師有一次遇到他們,都開了個玩笑:「黑尾君,聽說你和白川同學成了學校裡的模範情侶,你們知道嗎?」

  「誒,不是模範夫妻嗎?」黑尾說道。

  被女朋友掐了一下的黑尾立刻一臉無辜地進行了補充:「我說的是流言,流言……」

  當然沒到這種地步,他怎麼可能會在這種年紀就求婚,這也太草率了。「這些亂說話的人根本就不了解我。」黑尾沉著臉說道,「你說是吧,山本?」

  所以如果某人曾經的朋友升學進入了音駒高中,這種極其浪漫的愛情故事,很有可能會被朋友講述出來共享戀愛暴擊。

  很不幸的是,大將優似乎沒有這樣的朋友,於是他錯失了非常重要的情報。

  「哈。」黑尾實在沒想到大將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他本來還想著怎麼把話題拐到七海這裡呢。

  謝謝你,大將。

  於是黑尾笑了笑,語氣裡有幾分得意:「真抱歉啊,好好看清楚了。」

  「我·可·愛·的·女·朋·友——就在我身後呢。」

  「……?!」

  這人在炫耀什麼啊!

  不只是戶美的隊員,就連音駒的隊友們也都被黑尾的語氣裝到了。夜久立刻對七海說道:「七海啊,幼稚的男人可不能要。」

  七海只覺此前臉上消散了些許的熱意,又再度變得滾燙。

  嗯、嗯!她也要習慣小黑的公開表白!

  「是有點幼稚。」少女小聲地說道,「可是這樣的小黑……」

  「我也很喜歡。」

  ……怪他多嘴,夜久漠然地想。

  幸好列夫突然到來,完全狀況之外的他打亂了話題原本的走向,保護了在場所有單身人士的身心健康。黑尾和大將最後也以「決賽再見」的狠話結束了本輪的「友好」互動,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半決賽。

  相較於梟谷專門的女子拉拉隊和吹奏樂團,音駒這邊只有由長輩組成的親屬應援團前來聲援。唉,誰讓人家梟谷是全國大賽常客呢?這樣的強校,自然在各方面都非常專業。跟他們比起來,音駒已經數年沒有打進過全國大賽了。

  只要打進春高,就會有同學們來給小黑他們加油了,畢竟同學們都是東京本地人,到時候一定要讓他們狠狠震驚!七海樂觀地想。

  音駒這邊的加油聲倒沒有輸了氣勢,因為山本的妹妹小茜來幫忙了,她把應援指揮的井井有條。列夫的漂亮姐姐也過來加油了,她和小茜在看台上和大家揮手——七海跟著少年們一起和她們打招呼,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普通觀眾座上。

  啊,看到了,是寧寧。

  「白川學妹,星野學妹怎麼不坐過來啊?」山本同樣留意到了星野,因為他所站的位置距離七海有些遠,所以這個問題問的聲音有些大。

  研磨也看了過來。

  七海解釋道:「寧寧這兩天嗓子有些啞,不太好說話。」

  星野寧認為,坐在奮力吶喊的應援隊裡自己卻不發聲,這樣的舉動太不尊重大家了,所以她選擇了普通的觀眾席,而非排球部的應援專座。

  「哦哦。」山本點了點頭,他沒有多想,反而因為沒有聽到研磨大聲喊出聲音而去糾正研磨了,「研磨,大聲呼喊能夠驅除心裡的雜念!」

  研磨:……

  少年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導致山本晃了個神被排球砸中了。然後研磨好像又說了句什麼,要不是山本學長被犬岡架住了,七海覺得,研磨可能要被山本學長拎起來算賬。

  「嗯嗯,」貓又教練笑眯眯地說道,「氛圍相當不錯。」

  在吵鬧中感受平靜與祥和嗎?七海也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白川同學。」貓又教練忽然轉頭與她說話,捕捉到了她唇邊一閃而過的笑意,「春高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誒,這個問題……七海怔了怔,還不等她給出答案,排球場上就已經響起了這樣的聲音——「請多多指教!!」

  七海微微屏住了呼吸,與貓又教練一起凝望著賽場。伴隨著裁判的哨聲,梟谷學園VS音駒高中,春季高中排球東京都代表決定戰·半決賽正式打響。

  梟谷率先發球,但被夜久成功接住——極快的瞬間,研磨將球托給黑尾,音駒率先拿下一分!

  「太好了!」七海高興地說道,因為坐在場邊,她不太好大聲地給小黑喝彩,只在黑尾回頭的時候對他揮了揮手。

  黑尾笑著點了點頭。

  然而木兔不愧是有名的王牌,他直接一計大力扣球,音駒攔網出界,讓眾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個排球竟然被打飛到了觀眾席。在所有人集體愣住幾秒鐘之後,全場被掌聲與驚呼聲所覆蓋。好像有什麼在一瞬間被點燃了,七海若有所思地想著。

  隨後雙方你來我往,在木兔超好的狀態面前,音駒在比分上暫且落後。

  七海雖然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一路走來,在正式比賽之中,音駒其實經常在開場時落後於對手。因為音駒是一支慢熱的隊伍,需要通過觀察去適應,去分析對手的情況,從而制定進一步的戰略。所以她並不擔心目前的比分情況,畢竟她能看出來,梟谷有狀態很好的木兔,音駒也有狀態超好的夜久學長!

  一旦引擎得到啟動,音駒的得分能力不會輸給其他強校。

  ……雖然第一局最終以列夫在梟谷占據局點時發球界外,導致音駒以21-25輸給了梟谷,這樣的結果讓眾人都木在了原地。但是這一局還是有很多精彩的瞬間,只要沉住氣拿下後面的兩局就可以了!

  「毛巾!」七海和芝山一起給大家遞毛巾和水瓶,然後還找了時間去安慰列夫。面對七海比劃著想要替列夫找台階的舉動,夜久發出了感嘆:「七海學妹真善良啊。」

  「誰也不會想到她是代理經理吧。」海信行喝了口水,笑道。

  黑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聞言看向七海。

  並肩作戰了三年,他當然聽懂了兩位好友的意思。雖然七海做事一向認真仔細,但現在的她與最初在宮城之行裡的她,的確有些不一樣了。

  「我覺得,」黑尾說道,「音駒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沒有經理了。」

  唉,他突然好感動啊!

  「列夫,你剛才那一球真是太糟了。」夜久訓道,「你看你把我們主將氣得眼睛都紅了。」

  「啊?真的嗎?」

  ……造謠,當著他的面就開始造謠了!黑尾面無表情地想。

  在第二局裡,在防守上沒有破綻的音駒讓木兔打得很不順手,但正如七海之前所擔心的那樣,音駒其他的三年級們表現十分出色,雙方的比分並沒有拉開。雖然中間音駒曾經反超過梟谷,但此後防守與進攻仍舊在持續膠著,讓觀眾們不敢有一秒鐘放松警惕。

  加油、加油!接住這個球,然後……把它打過去!七海無聲地在心底吶喊著。

  木兔打出了非常帥氣的超級貼網球,讓梟谷拿到了賽點,之後比分繼續追逐,直到梟谷以30-28戰勝音駒,率先站到了通往全國的階梯上。

  不同於場上的選手,七海還是可以稍微分散一下注意力的,所以她先一步注意到了場上的另一組學校的比賽情況。井闥山連勝兩局殺入決賽,將與梟谷一起進行第一代表與第二代表的比拼,所以音駒接下來的對手是戶美學園。

  ……之前說著決賽見的兩個隊伍,變成爭奪最後一個名額的對手了。

  不過比起這個,更重要的還是隊員們的狀態。被芝山拉了拉背包,七海這才注意到列夫已經坐在長椅上變成了一座雕塑,任憑犬岡如何打氣、芝山如何安撫,都毫無效果。

  發球導致音駒輸掉了第一局,第二局裡也沒有什麼搶眼的表現,確實很讓人挫敗。讓她想想,既然比賽不能誇了,那她該說點什麼呢?

  「沒事,那家伙交給我就行。」黑尾拍了拍七海的肩膀,「你去和大家一起吃點東西吧。」

  「我等你。」七海說道。

  「嗯?」

  「我也想看看,小黑會說點什麼。」她輕聲說道。

  原本以為列夫是在沮喪於自己表現的太差了,沒想到列夫居然還想到了團隊配合,這讓黑尾有些意外。但默契這種東西需要長時間的培養,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解決的,或者需要一個契機,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就融入了這個集體,然後就此得心應手。

  找到那樣的瞬間,就可以了。

  解決了列夫的問題,黑尾拉著等在一旁的七海坐到一邊去了。下一場比賽要等女生那邊結束才能進行,要到下午開始,所以現在是情侶的短暫獨處時刻——哦,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畢竟以前他只能和夜久他們坐在一起。

  「說起來,小黑,我們是什麼時候建立的默契呢?」七海忽然問道。

  「好問題。」黑尾沉吟道,「應該是在小時候吧,畢竟你那個時候的情況比較特殊。」

  面對鄰居家似乎不會說話的小妹妹,小學生黑尾鐵朗決定認真觀察她的手語,試圖從她的動作裡理解到她想表達的意圖。

  「胡說。」七海控訴他,「你那個時候跟我才沒有默契呢,我想要紅豆味的雪糕你都猜不到。」

  「……咳,但我沒猜到,你不就喊我的名字了嗎?」黑尾辯解道,「你看,從你喊我的名字之後,不就再也沒有這種事情了?」

  說得好像他的名字是什麼咒語一樣,只要她喊了,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哪裡有這樣的默契啦!七海忍不住笑了笑,算了,她原本也沒打算細究這個問題,只是想跟他說點什麼,緩解雙方的緊張而已。

  戶美的王牌在上一場比賽中受傷了,這對音駒而言似乎是個好消息。不過眾人之中似乎只有黑尾對戶美比較熟悉,原來音駒已經好幾年沒有和他們打過比賽了——在第一局戶美通過吊球得分之後,七海隱約覺得,這支隊伍似乎是很狡猾的類型。

  對方的防守能力也相當了得,畢竟能打到這一場比賽的對手,有哪個不是難纏的呢?

  音駒也絕不是什麼弱隊。

  ……話雖是如此,但戶美比想像中更難應對,讓人有一種空有力氣卻無從下手的感覺。看著似乎是被引誘上前導致被砸中了臉的山本學長,以及對面鞠躬道歉的戶美主將,七海意識到,這場比賽除了明面上的實力角逐之外,另一場沒有硝煙的心理戰也在同步進行著。

  七海摸了摸手臂,無論是裁判的改判,還是對面笑眯眯的主將,都讓她本能地覺得有些危險,氣氛不太對啊。

  這樣的不安在夜久學長因為救球意外受傷之後達到了頂峰。

  「我去拿醫藥箱!」七海急忙站了起來。

  芝山替代夜久學長上場,直井老師和犬岡一起架著他去場外處理扭傷的地方。七海將冰袋遞過去,收獲了他們的感謝。她沒有立刻回去,畢竟她也很擔心這邊的情況。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之前那個所謂的「好消息」——看著不甘心的夜久學長,少女將目光落在了戶美的隊員那裡,他們的王牌也是因為受傷而無法上場的,那也是個三年級的學長,那也是他們最後通往全國大賽的機會。

  這場比賽對於雙方的三年級而言,都有可能是最後一場比賽。二年級和一年級還有下一次,但是三年級沒有。通往全國大賽的階梯近在眼前,卻如此狹窄,只容得下一隊通過,這就是殘酷的競技體育……今日,她會是陪同他們一起的隨行者,又或者會是失敗的見證者?

  場上的形勢每一秒都在發生變化,所以七海一時間有些茫然,不過有一個問題她倒是能夠確定……她抬頭看向賽場,看到黑尾成功地攔住了戶美主將的進攻。

  在第一局局末的拉鋸戰之中,研磨和黑尾通過配合拿下了關鍵的一分,最終音駒以28-26取得了第一局的勝利。

  「七海學妹,看比賽的時候,其實可以呼吸。」夜久笑著提醒她。

  「啊、哦,哦哦,是的。」七海拍了拍心口,她剛才太緊張了,感覺有點缺氧。

  第二局比賽開始的時候,七海回到了場邊坐下。這一局,列夫成功進入了狀態,表現非常出色,音駒的狀態整體也很穩,一向衝動的山本學長表現的非常冷靜。她默默地記錄著,貓又教練見狀笑了笑:「這句話你等到比賽結束之後,最好親自對山本說一遍,他一定會很高興。」

  這一局打得依舊非常艱難。列夫的攔網還不夠成熟,雖然坐在場邊,但七海也能夠感覺到黑尾在場上的壓力。在接球補救之中,夜久學長的技術是最好的,如今小黑雖然和芝山輪換位置,但他在場上的時間更多,要替夜久去守護球場……這樣的壓力可想而知。

  比分你追我趕,轉眼就快到達局點,在列夫一次觸球之後,戶美打出的球擦著黑尾的手出界,戶美得分,目前的比分是23-23——在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七海再次站了起來,直接跑過去,再次把醫藥箱拿了出來。

  她看到了,他的臉色不對。

  「芝山,你替我一下。」黑尾咬了咬牙,他的指甲劈了,必須要去止血……嗯?

  「快讓我看看嚴重嗎?」七海拉住他的手端詳了一下,皺起了眉,「好像傷到甲床了——你坐下別動,我幫你剪掉劈開的指甲,然後消毒包扎。」

  反應好快,已經拿著工具在等他了啊,黑尾有些驚訝。

  而且看起來相當冷靜。

  七海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處理這種外傷了?是在她這段時間做經理的時候順便學了一些嗎?他不由得想。

  啊,不對,她好像……

  「犬岡同學。」七海回頭說道,「你過來幫小黑剪一下指甲,抱歉,我、我不太行。」她苦笑著看向自己的手:「它在發抖。」

  雖然理智上冷靜了下來,但是身體卻完全不能控制啊。因為對比賽充滿擔心,因為可靠的人接連受傷,如今暫時立場的人更是她最在意的人,所以她會微微顫抖,以至於無法做好這樣簡單的事情。

  「別道歉。」黑尾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她,「你……」

  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在成功止血之後,七海拿出碘酒和棉簽專注地幫他消毒,計數器上的數字還在不斷發生變化。嗯,這下應該差不多了,只用包扎就好了……在她剛把紗布纏好的時刻,周圍突然爆發出了歡呼聲。

  誒、誒?什麼情況——

  她茫然地抬起頭,已經被身前的人一把抱住了:「七海,我們贏了!!」

  贏了……嗎?

  七海轉頭,看向遠處的計數器。

  26-24,音駒拿下第二局。

  贏了!!

  場上的列夫和芝山好像正在激動地說著些什麼,想必剛才的得分應該跟他們有關,但是、但是,嗯,她已經沒辦法繼續思考了!

  「我說你啊,不要總是一直抱著女朋友!」被攙扶過來的夜久控訴道。

  黑尾忽然回過神來,等等,他好像因為之前還在比賽,渾身都是汗……黑尾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之前一直都很注意這方面,不想帶著一身汗臭和七海過於親密,但是剛才因為比賽取得了勝利,他太激動了,一時間忘了這件事。

  他松開自家女朋友,剛想說點什麼,七海卻跳了起來,伸出手去抱他,雙手直接環住了他的脖頸,嚇得他趕緊伸出手托她。

  還好受傷的只有手指,他想。

  「太好了小黑,我們贏了!能去全國了!!」少女大聲地說道,聲音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是的,我們可以去全國了!」黑尾一邊說道,一邊訝異於她好像比他還要激動,對了,肯定是因為她之前特別擔心他的手……

  身邊的隊友們在互相擁抱,七海也回過神來,意識到周圍有許多人在,她不好意思地站回了場地上。也是這時候,黑尾這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臉上已經落滿了眼淚。

  剛才打濕他衣服的,不只有汗水。

  「你們還可以再打比賽!」她抹了一把眼淚,開心地說道,「我真為你們高興!」

  不是最後一場,還有限定的春季。

  通往理想的階梯落在了他們眼前,每一步都非常堅實。

  黑尾點頭,他在想她的口袋裡應該有手帕,可以拿出來幫她擦眼淚。

  「小黑,其實我想,等到明年——」

  「噓。」黑尾從她衣服口袋裡摸出了手帕,「我知道。」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他想,應該是有關於她明年的計劃,他之前說音駒不用再擔心沒有經理,不是說七海會一直在音駒做經理——而是就算她要去忙文學部的事情,她也一定會找到下一任經理做接班人,會把後續的事情處理好,會讓音駒從此在經理這個好些年沒有存在過的職位,重新建立傳承。

  剛入學的時候,她好像處於一種懸而未定的狀態,腳下踩著的是軟綿綿的雲彩,不知道何時就會塌陷。現在的她似乎更堅定了一些,不再是因為他而來到這裡,去做「我要做好的義務,我要盡好的責任」,她是真正地在沉浸在這裡面,把她當做其中的一員了。

  在東京這個陌生的地方,她不再孤單,她建立了與世界的聯系。

  這才是他那個時候覺得很感動的原因。

  「真要命啊,我把你惹哭了。」黑尾鐵朗這樣說著,為七海擦著臉上的淚水。

  想當初面對七海那句「那要萬一是小黑把我惹哭了呢」的疑問,他信誓旦旦地表示「絕無這種可能」,當時的他從她的劇本角度出發,完全沒想到眼淚除了憤怒和傷心,還有感動這種存在。

  雖說勝利的淚水,再多一點也沒問題,但果然還是不想看到她哭。

  少女搖了搖頭:「沒關系!因為我,我其實還想說——」

  不只是明年要做什麼,還有畢業後要做什麼,七海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說。在來到音駒之後,在與大家的相處中,她逐漸找到了方向,現如今看到大家打入了春高,了卻她一樁心事,她想,那麼以後她也可以放心地在階梯上奔跑了。

  不過現在是分享喜悅的時刻。

  她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以後也請讓我為你流淚吧,小黑。」

  END

  作者有話要說:
  音駒眾人:可惡的人生贏家,去死吧!!(隔壁大將優同款待遇)
  居然一個月沒更新了嗚嗚,對不起老黑,我用超長番外謝罪!
  個人感覺相當青春熱血(?)的一章,比賽真的好難寫orz 垃圾場決戰就不細寫了,高中部分再簡單寫寫,就該寫成年番外了(快給我結婚!)


第25章 番外三

    番外三·新年與畢業

    2014年12月31日。

    傍晚時分,趁著紅白歌會還沒有開始,星野寧打電話過來問七海:「明天要和我一起去參拜嗎?可以喊上黑尾學長,然後加上研磨,我們四個人一起。」

    「你跟研磨學長提過這件事嗎?」七海問道。

    「當然提過。」星野不高興地說道,「他說我肯定邀請不到你——」

    聽到手機對面傳來七海含糊不清的「嗯,這個……」的聲音,星野警覺地問道:「不會吧,別怪我沒提醒你哦,半夜進行新年初詣的人可是很多的,要排很長的隊!」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但現在顯然不好說出來。於是七海訕訕地說道:「沒有啦,我覺得寧寧你的提議非常好,我們很快就要畢業了,機會難得,應該一起去參拜!」

    星野滿意地說道:「那就說好啦,我們明天見。」

    在掛斷電話之前,七海似乎隱約聽到了好友得意的聲音:「研磨,我就說七海最愛的人果然還是我吧~」

    七海:?

    等一下,這個時間——他們兩個居然在一起嗎?已經進展到了兩家人一起吃飯的進度了?哇,真狡猾啊,竟然半點風聲都沒有跟她透露!

    ……雖然她和小黑一家人也曾經一起吃過飯,但這可是新年的前一天誒!

    距離黑尾打入全國大賽已經過了兩年,兩年間又發生了許多事:星野與研磨兩個人經過種種試探,成功通關了屬於他們的戀愛游戲;春高的垃圾場決戰中,音駒惜敗於烏野;三年級們畢業升學,排球部被交給了山本(本來想交給研磨,但被研磨以「你們難道想有一個毫無干勁的主將嗎」拒絕了);七海在二年級伊始時為音駒找到了新來的學妹做經理,後來音駒再度打入全國大賽……

    如今七海和星野都已經是面臨升學的三年級學姐了,她們的成績原本就很不錯,經過這一年的衝刺學習,兩人對接下來要報考的學校和專業俱是胸有成竹。時值寒假,大學就考在東京的黑尾和研磨也各自回家,一起進行新年初詣並趁機聚餐,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

    但她畢竟已經答應了小黑,現在突然反悔,少女不由得有些心虛。

    「哦?星野希望和我們明天一起去啊。」黑尾鐵朗沉吟道。

    「嗯、嗯,抱歉小黑……」

    「這有什麼要道歉的。」黑尾說道,「雖然我和研磨已經見過了,但在假期把研磨從家裡拖出去參加這種活動不是挺有意思的嘛,以前我喊他去他都很不情願的!」

    誒,所以最終的受害者是研磨學長嗎。

    「不過雖然我不介意——」黑尾突然說道。這話頓時讓七海心底有些不安,她眨了眨眼睛,聽見黑尾在屏幕那端帶著笑意的聲音:「但我還是很傷心的哦,因為在你的心底,很明顯星野學妹的想法比我更重要嘛。」

    「……是嗎,完全聽不出來小黑有多傷心呢。」七海說道。

    「啊,看來只能等到見面時給你展示我碎掉的心了。」黑尾誇張地說道,「以前七海都會心疼我,現在變得好冷漠。」

    因為已經免疫了!七海在心底吐槽。誰能想到這麼大一只黑尾鐵朗,在讀大學之後經常放飛自我地跟她撒嬌啊,學長的形像早就已經被他自己給拋棄了。

    不過的確是她反悔在先,如果黑尾跟她提什麼要求,她不是不能答應。然而直到電話掛斷,七海都沒有聽到他跟她提出什麼補償,這讓她心底不由得有些疑惑。

    竟然放過了這種敲詐的機會嗎?總覺得有點不科學,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逗笑了,搞什麼嘛,小黑真應該知道他在她心底到底是個什麼形像,然後好好懺悔一下。

    但估計就算懺悔,最後也只會變成「神明小姐可以給我一個吻來淨化我的心靈嗎」之類的結果吧,少女無奈地想。

    「七海,來吃蕎麥面了哦!」白川先生喊道。

    「好的!」七海回應著爸爸的呼喚,一邊拿著手機離開了房間。

    ……好吧,她還以為他可能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句子,專門躲到房間裡和他打電話呢。

    本屆紅白最終以白組的獲勝而結束,只有七海打著哈欠看到了最後一分鐘,作息規律的爸爸媽媽早就在此之前去休息了,因為白川家並沒有守到零點的習慣。

    現在距離零點還有十五分鐘,既然見面被推到了第二天,七海關掉電視之後,也決定洗漱一下趕快躺到床上,等新的一天到來時和朋友們發完消息就睡覺。

    話是這麼說,但人一旦躺在床上就會被睡意所席卷,沒過幾分鐘,她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突然被電話鈴聲驚醒。少女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向被放到枕邊的屏幕——咦,小黑?

    她不會睡過頭了吧?!

    呼,還好還好,還沒到零點。

    七海接通了電話:「小黑?」這是跨年電話嗎?

    「我仔細地想了想,就算不是在新年剛到來的時候一起去參拜,」起伏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起,似乎是因為機主剛剛經歷了跑動,「果然還是想在這個時間見到你啊。」

    誒、誒,什麼!

    七海猛然坐了起來,困意蕩然無存:「你在我家樓下?」

    「對,外面還挺冷的,你記得多穿……」

    余下的話語被暫時聽不到了,因為七海匆忙地拿著手機跑去了玄關。睡衣是來不及換了,但還可以在外面穿一件大衣!她一邊把手機放到口袋裡,一邊彎下腰穿鞋——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打開了門,看到了站在路燈之下拿著手機的黑尾鐵朗。

    他把手機放下來,對她張開雙臂:「七海~」

    少女拿了鑰匙,然後輕快地跑了過去,撲到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了他:「搞什麼突襲嘛,小黑完全可以提前跟我說這件事的吧。」

    「我以為你會喜歡驚喜?」黑尾笑眯眯地說道,「本來我是想等到早晨再跟你見面的,但突然間覺得,我必須要在新年的第一瞬見到你,多一分鐘都不行。」

    「完全等不了啊。」

    「你也真是不怕我睡著了喊不醒哦。」七海忍不住嘀咕道。

    「……雖然忘了考慮這個問題,但現在思考也不遲。」黑尾面不改色地說道,「答案是:怎麼會!怎麼想你都會把第一個新年電話打給我吧。」

    「也許是寧寧哦。」七海小聲地反駁道。

    黑尾立刻否決道:「她的電話肯定會占線。」不然研磨是做什麼的。

    這可說不准,說不定他們在一起迎接新年,七海如是想,不過她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因為很顯然小黑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麼想都覺得小黑可能會直接打電話質問研磨學長,說他太狡猾了什麼的……

    「這種時間我們還是不要聊別人了吧。」少女抬起頭,注視著戀人。

    「我也是這麼想的。」黑尾說道,「說起來,七海是不是應該……」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零點悄然到來了,「咚——咚——」的鐘聲響徹了整個城市,所有的神社與佛寺都在此刻敲響除夜的鐘聲,為人們消除舊年的煩惱。

    啊啊,本來還想當面賣個慘,小小地譴責一下她臨時更改主意的想法呢,還是先說新年快樂吧。黑尾這樣想著,毫無防備的唇邊卻落下了一個柔軟的吻,他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看到了少女促狹的笑容:「新年快樂,小黑~你有沒有把碎掉的心重新拼起來呢?」

    被她猜到了吧,還好她先下手為強。

    新年第一天,他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咚咚」,第二個是「撲通、撲通」,那是永遠會為她心動的心跳聲。

    「簡直是立刻復原啊~」他這麼說著,捧起了她微紅的臉頰,「新年快樂,七海,感謝你的新年禮物。」

    「接下來,該換我禮尚往來了。」

    在新歲的鐘聲裡交換一個吻,路過的神明看到了,也會祝福這樣的戀人。

    七海本以為到了約定的時間,等在她家門口的只會有黑尾,最多加上一個研磨學長,但她沒想到的是,除了研磨,星野也在——「哦哦,我們的公主大人來了。」星野一看到她,就笑著說道,「你今天要選擇哪位騎士呢?」

    距離那個舞台劇已經過去很久了,寧寧居然還用那個劇本裡的角色取笑她,真是壞心眼!

    研磨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還算能夠和諧完成「交接儀式」的小黑和星野,每次在四人見面時必定要進行這樣的「競爭」環節,他只用看戲就好了。

    「真是不好意思啊,這位騎士。」黑尾從容地說道,「今夜我已經和公主殿下私定終身了,你來遲了。」

    星野:?

    她震驚地看向七海,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會是求婚了吧?!

    七海連連擺手:沒有,絕對沒有,都是因為小黑講話太誇張了啦!

    「小黑,站在七海學妹家門口說這種話,」研磨慢悠悠地提醒他,「你真的不怕被她爸媽打一頓嗎?」

    「……」

    雖然錯開了初詣的高峰期,但神社仍然有許多人。經過鳥居,順著人流沿著通道靠邊走,在手水舍清洗過雙手,將5元的硬幣投入塞錢箱,搖鈴參拜,然後就是抽簽環節。

    「……研磨你是不是給這個神社捐錢了啊。」星野看著手裡的「大吉」,疑惑地說道。

    「剛捐的5日元算嗎。」研磨鎮定地說道,「我感覺我現在應該打開手機抽卡。」

    「這不是挺好的嘛。」黑尾拍了拍研磨的肩膀,雖然他也驚訝於四個人居然全部抽到了「大吉」,倒是省了去綁凶簽的步驟了,「看來我們今年都會順順利利。」

    「是呀。」七海拿出了手機,「此處應該合影留念。」

    研磨和星野對寫繪馬都沒什麼興趣,這兩個人都屬於相對的無神論派——相對的點在於,增益buff一定相信,減益debuff選擇不信,比如星野堅信她的升學考試一定會非常順利,而不相信她今天一出門差點摔倒會給新的一年帶來霉運。

    其實黑尾和七海和他們的想法也差不多,見他們倆不打算去,七海提議道:「那我和小黑去掛繪馬,寧寧和研磨學長去幫我們買御守吧?」

    於是隊伍暫且拆分成兩隊,分開行動。

    拿到繪馬之後,七海提醒道:「小黑在寫的時候可不能偷看我的願望哦。」

    「那我就看著你寫完再寫。」黑尾說道,他正大光明地看。

    「……不要這麼耍賴嘛!」

    說是這麼說,但在被女朋友瞪了一眼之後,他還是低頭去寫自己的繪馬了。黑尾本來以為在寫完之之後,七海會拿給他看,沒想到她居然把寫了內容的那一面背對著他,大有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

    「你到底寫了什麼啊。」黑尾疑惑道,難道不是和學業有關嗎?

    「我決定許兩個願望。」七海說道,「學業那個我已經在參拜時許過了,繪馬這裡當然要換一個啦……倒是小黑,你不也沒把你的繪馬給我看嗎?」

    她本來也想當然地以為黑尾的願望要麼和他自己的學業有關,要麼就和排球有關,畢竟他大學也有在打排球,雖然沒有打進大學生聯賽。

    「巧了,我跟你一樣貪心。」黑尾挑了挑眉,「要不等一會我們把繪馬掛好之後,一起看看對方寫了什麼?」

    他們可能是今天來參拜的情侶裡最故作神秘的一對吧,七海忍不住笑了笑:「好呀。」

    七海將繪馬系好,確認它不會掉落之後,這才偏過頭去看身旁的男朋友,沒想到黑尾早就已經忙完了,正在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見她看過來,他側了側身,讓她能夠看到自己寫了什麼:「我是不是應該說,不愧是我們倆?」

    剛放下的手被身側的人握住,少女眨了眨眼睛,在看清楚他寫的內容之後,不禁露出了一個笑容,與他十指緊扣。

    不同的兩塊繪馬上,分別寫著這樣的話語:

    『願我愛的人,心想事成。——白川七海』

    『願我愛的人,稱心如意。——黑尾鐵朗』

    ——如果神明真的能夠實現人類的願望,那我希望這個實現的機會,屬於你。

    「把繪馬拿來寫情書,你這是跟誰學的?」她不由得問道。

    「你啊。」黑尾回答她。

    在這次見面之後,寒假很快就結束了,七海和星野也迎來了第三學期以及升學考試。最後一個學期過得總是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2015年3月,是畢業的時間。

    離別伴隨著眼淚與不舍,伴隨著開始新生活的不安,卻也有幾分欣喜——除了班級合影之外,七海還去找了文學部的秋生老師拍照,已經畢業的學姐恰好也回學校來拜訪老師,見到她過來,非常高興地說道:「小七海,恭喜你呀,聽說你以後要往劇作的方面發展了是嗎?真期待你以後帶來的作品。」

    年幼時,七海從未想過她以後應該做什麼,只是因為父母恰好送她學會了游泳,於是她就在去享受水中的世界,在經歷意外之後,她連開口說話的勇氣都不再擁有,更不用說是去進行社交和追逐夢想了。如今她擁有好友,擁有戀人,擁有廣闊的未來,擁有無限的祝福,而這一切追溯到最初,還要從那個讓她重新開口的竹馬說起——

    「我會繼續努力的。」她回答學姐。

    秋生老師忽然對著不遠處揮了揮手:「喲,這不是我們黑尾同學嗎?今天特意趕來參加白川同學的畢業典禮啊,真不愧是模範情侶呢!」

    ……怎麼老師也還記得當初的傳言啊!

    「秋生老師好。」黑尾走過來,笑著跟老師打了個招呼,然後解釋道:「我剛去見了貓又教練和直井老師,還有我那幾個今年畢業的學弟,所以來遲了……七海,列夫、犬岡還有芝山都想要和你合影哦。」

    「他們怎麼不自己跟我講啊。」七海疑惑道。

    「誰知道呢,可能是不好意思吧。」黑尾說道,對他自己今天特意趕來的另一個原因閉口不談——他絕對不是因為猜到有人會在畢業的時候對七海表白,趕來再度宣告主權這種幼稚的原因才來的。

    「我本來是想直接過來找你拍照的。」對此列夫解釋道,「但是犬岡和芝山都拉住了我,說合影最好帶上黑尾學長……剛好研磨學長也回來了,那就加上星野,我們拍個大合照好啦。」

    星野忍不住吐槽道:「這什麼啊,我們聽起來好像掛件啊。」

    列夫想也不想地說道:「掛件?你是說因為研磨學長的身高比較——」

    「列夫,雖然我不是夜久……」研磨沉著臉看向他。

    又一次在吵鬧中感受平靜與祥和,雖然不知道下一次這樣的會面是在什麼時候,但總之希望音駒的大家在未來,都可以像她在新年時抽到的那支寫著「大吉」的簽文一樣,順順利利。

    七海這麼想著,抬頭看向身旁正在取笑列夫的黑尾。

    「小黑。」她輕聲說道。

    「嗯?」

    「喜歡你。」

    青春結束了,但情書未完待續。

    「……太犯規了,你才是最擅長搞突襲吧。」黑尾鐵朗嘆了口氣,「在這方面,我就沒贏過一次。」

    幸好這次他早有准備。

    黑尾將先前讓犬岡幫忙拿著的花束接過來,左手扶在心口,身體稍微前躬,嘀咕道:「單膝跪什麼的我想等到以後那個時刻再這樣,這也姑且算是騎士禮的一種吧……大概是。」

    「誒?」

    「沒什麼。」黑尾正色道,「當初你說劇本的靈感來源於『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那是騎士與公主的悲劇,是最遙遠的距離。如今你站在我面前,我想告訴你——」

    他向前一步,將鮮花遞到她手中:「七海。」

    「在好多年以後,我回想起這一刻,回想起更早之前的相遇,我確信命運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

    「我注定要愛你。」

    end


第26章 番外四

    番外四·願為山上雨

    「七海,我接下來要問你一個問題。」星野看著面前的好友說道,「你先把杯子放下。」

    七海放下了手裡的玻璃杯,困惑地看向好友:「怎麼了?」

    她在心底猜測起來,難道是要說很嚴肅的問題,擔心她嗆到嗎?莫非寧寧最近有什麼煩惱?是關於目前的學業?還是說和研磨學長的感情出現了狀況?——無數個問號在七海的腦海裡閃過,正在她思索著等會該如何回答的時刻,卻不防星野用意味不明的語氣說道:「你和黑尾學長……」

    「做過了嗎?」

    「誒?」她眨了眨眼睛。

    「誒?!!」

    時值2017年初夏,七海剛從法律上獲得了可以飲酒的權利。目前她正在攻讀大學三年級,從這一學年開始,課程裡多了一門實踐課,校方為學生們安排了合作的劇組進行實習,她和同學們經常需要跑來跑去,有時候還會因為跟著劇組看夜戲而錯過回學生寮的時間(因為是女子寮所以有門禁),然後不得不給管理員打電話請人家幫忙開門,這讓她心裡很過意不去。

    某次出來約會時,黑尾聽她提及此事,他建議道:「可以找管理員專門拿把鑰匙吧?」

    「總覺得在給人家添麻煩。」她苦惱地說道,「我正在考慮租更方便的公寓。」

    「這樣啊。」黑尾沉吟了幾秒鐘,看向她,「有沒有考慮過,搬過來和我一起住?畢竟我可不怕添麻煩哦。」倒不如說,他希望她盡管過來麻煩他。

    咦,這個提議……

    見她沒有第一時間回話,黑尾心裡有點沒底,他選擇為自己找補:「抱歉,果然這個時候提出同居還是太早了——」但他必須得嚴正聲明,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她解決麻煩。

    「還好啦,我們都交往好幾年了。」七海說道,她好像並沒有想到他所需要解釋的方面。她似乎結束了沉思,聞言抬頭看他:「我剛才只是在想,就算你平時經常出差,可是如果兩個人一起住,是不是要租一個更大一點的公寓?」

    一個人住只需要一張床,單身公寓足矣,但要是她搬過去,最好還是有兩間臥室吧。

    所以與其說是同居,合租似乎更加貼切,不過這個方案也是黑尾預期中的一種,而且對他們來說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因為他們不可能突然快進到直接睡一張床的地步。

    畢竟他女朋友簡直是過度單純了。

    「而且小黑的房間裡可能放了一些不希望我看到的東西吧。」七海善解人意地說道,「我們還是先給彼此保留一些隱私空間比較好。」

    「……這個補充就沒必要了。」黑尾咳嗽了一聲,「總之房源就交給我去找吧,你可以先簡單收拾一下你那邊的行李。」

    不久之後,黑尾找到了合適的房子,他先搬了過去,然後兩個人按照事先列好的清單添置了一些東西,七海這才准備搬家。黑尾去學生寮接她的時候,被七海的同學當場誇獎「你男朋友好靠譜啊,而且人長得也很帥」——在把行李都搬進公寓之後,一起躺在沙發上吹空調的時候,在人前一直表現的非常謙虛的黑尾突然說道:「七海。」

    「嗯?」

    「我覺得你同學的眼光很不錯。」

    雖然因為被誇獎而收獲好心情看起來有點幼稚,大概率會遭到七海的取笑,但被別人誇「黑尾君你真棒」和作為七海的男朋友被誇「白川同學的男朋友非常可靠」,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對他來說,第二種更有成就感!

    七海並沒有像他想像中一樣取笑他,她只是偏過頭來,用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說道:「可是,這不是她們眼光很不錯啊。」

    「是因為小黑本來就很好嘛。」

    「……」

    黑尾鐵朗,二十三歲,畢業後順利考入日本排球協會競技普及事業部工作,有著非常可愛的女朋友。此刻他正在想,或許對他來說,設想非常美好的同居可能會變成他本人的大危機。

    「啊,所以呢。」研磨操縱著手柄,沒有把目光分給正在和自己聯機打游戲的黑尾,「因為七海學妹太可愛了,完全不敢做一些過分的事情,這簡直是對定力的考驗——」

    「不要把事情講得那麼奇怪啊!可惡,根本沒有人懂我的煩惱!」

    「你直接提出來不就好了。」一局游戲結束,研磨取得了勝利。他這才滿意地看向郁悶的好友:「你們倆小時候就認識了,交往的時間也比我和寧寧更久,沒那麼難開口吧。」

    「不,正是因為這樣才難以開口。」黑尾深沉地說道。

    因為他發現時光機都沒有在七海這裡留下過什麼痕跡,她幾年根本沒有什麼變化。可能是因為高一的時候她的身高就已經長得差不多了,隨後兩年也只長高了微不足道的兩釐米,至於她的外貌……他經常會感覺她好像還在讀高中。

    或許他應該在她的穿衣風格上提一些建議,但是她穿可愛系真的爆炸可愛,世界上沒有比她更適合這種風格的人了,他怎麼能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改變她的審美呢!還是等到她上班之後自己去做調整吧。

    說起來,當初他也是花了一段時間來接受她已經不再是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而是可以喜歡的女孩子。沒錯,他是需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備然後進行過渡,當時他想了多久來著?呃,等等,他好像只想了一天,就接受了他不是變態的現實。

    ……這個一段時間,有點短啊。

    但這還是不一樣,喜歡那只是思想上的事情,進一步發展那要進行身體上的接觸——面對著滿臉寫著單純,眼神裡都寫滿信任的七海,他真的非常難以啟齒。

    「有這種想法本來就是一種犯罪。」黑尾雙手合十說道,「最近我正在過著身心都得到淨化的生活。」

    「好耀眼的佛光。」研磨吐槽道。

    當然,研磨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星野,因為這屬於私密話題。所以星野與七海的此番對話純屬巧合,只是她出於對好友的關心才提出了這樣的問題,畢竟在她眼底,七海看起來實在是太純情了,感覺她好像都不懂這方面,雖說黑尾學長是個很靠譜的人,但萬一這倆人哪天稀裡糊塗地突然搞出了下一代該怎麼辦!!

    險些碰倒了玻璃杯的七海終於明白了好友的意思,原來是因為要聊這種話題才讓自己放下杯子。但是太突然了吧,這、這就是成年人的話題嗎!

    「很好,看來是沒有。」星野看著她的反應,若有所思地說道,「沒想到黑尾學長在這方面意外的非常……嗯,真讓人意想不到呢。」

    七海:?

    總覺得寧寧在想什麼不太禮貌的東西。

    有什麼念頭瞬間閃過,七海睜大了眼睛:「難道、難道你們……」

    「七海,」星野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真的覺得,這是件需要值得驚訝的事情嗎?」

    放在別人身上,那確實不值得驚訝,畢竟她也是上過保健課的,不至於真單純到對這種事情一無所知。但七海仍然感到震驚,道理她都懂,問題在於,寧寧的男朋友是研磨學長啊!他不是超理智的人嗎?雖然他人挺好的,但怎麼都是看起來都是挺冷淡的類型吧,當初大家都以為他會和游戲過一輩子的。

    「這不是挺有趣的嗎?愛讓人失去理智什麼的。」星野輕描淡寫的發言再一次震撼了七海,她感覺她下一次可能無法直視研磨學長了,這倆人私底下到底是什麼相處模式?

    實際上研磨正在沒什麼誠意地表達自己的感謝:「小黑,辛苦你今天幫忙做飯了,記得幫我們把早飯也做了。」

    「不是,你們倆平時就只會在大房子裡吃外賣是吧?」

    「還會打游戲。」

    「……」

    但星野想得確實沒錯,雖然七海不是什麼都不懂,但她的確一直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哪怕她現在剛剛已經年滿二十歲,也因為讀大學搬出來住了,可是她的心態的確和中學時沒有什麼區別。要不是因為學校有點遠,她可能就直接住在家裡,但在定期回家時,她依然是那個會和爸爸媽媽撒嬌,白川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完全沒有所謂的讀大學等於獨立的想法,全家人都沒意識到她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

    至於平時,她就是在學校學習,寫劇本,有閑暇的時候會和黑尾出來約會,但約會也只限於吃飯和逛街,不會在外面過夜,他們甚至都沒單獨旅行過——是的,他們就是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交往了快五年的時間。

    現在想來,可能小黑也正是因為她家的情況,一直保持著沒越界吧,七海不禁這麼想著。可是他們最近搬到一起住了,他會不會感到為難呢?她是不是應該表達關心?在思考的過程裡,七海下意識地拿起了杯子,把杯子裡的果酒一飲而盡了。

    總之,黑尾鐵朗趕來的時候,只接到了一個喝醉了的女朋友,他大為震驚。以前沒到能喝酒的年紀,他沒見過七海喝酒,沒想到她酒量居然這麼差,這是喝了多少啊?

    「果酒。」星野指了指瓶子,嚴肅地說道,「兩杯不到。」

    「懂了。」黑尾點了點頭,以後他會盯著不讓七海喝酒的,免得出問題。

    雖然七海的酒量很差,但是她的酒品卻很好,喝多了也不鬧,一路安安靜靜的。要不是她臉頰紅紅的,耳朵也紅紅的,黑尾都懷疑是不是他喝多了,因為她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嘛。看著被已經坐在家裡沙發上的女朋友,他忽然在心底生出了一種家長看到自家孩子又進一步成長了的錯覺。

    莫名地想給她拍張照片。

    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沒說話,她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她好奇地抬頭看他:「小黑。」

    「啊?」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呀。」

    糟糕,好可愛。

    「我看我女朋友不可以嗎?」黑尾有些好笑地說道。

    「女朋友……」她沉思了幾秒鐘,突然嚴肅地說道:「那我問你個問題。」

    「……請講?」他倒要看看喝醉了的小七海能問出什麼問題,如果是那種傻乎乎的,他明天一定要拿來取笑她。

    沒想到她認真地問道:「小黑,你愛我嗎?」

    嗯?居然是問這個。黑尾怔了一瞬,下意識地就開始反思他是不是做了什麼讓她沒有安全感的事情,但比起自己反思,倒不如趁著她這個模樣找她套話,這樣更方便一些。

    於是他立刻回答道:「當然,怎麼突然這麼問?」

    「那你好理智。」她嘆了口氣。

    黑尾:?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有點想要繼續追問,但時間不早了,她明天還有課,還是讓她趕緊換衣服洗澡睡覺吧——這樣的想法被突然貼過來的熱源打斷了,黑尾眨了眨眼睛,看向忽然抱住自己的七海,沒發覺自己聲音都有點顫:「七海?」

    不會是要開始鬧了吧!

    她在他懷裡蹭了蹭,又往他肩膀上拱:「小黑,小黑~」

    ……雖然是在撒嬌,但把他名字喊的像是在喚寵物一樣,黑尾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怎麼了?」他不由得問道,他現在感覺今天不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可能會睡不著覺,所以還是弄清楚吧。

    她抬起頭,一下子和他貼得很近,淡淡的果酒香氣撲面而來,然後她輕聲說了句什麼。

    「……?」

    「…………」

    黑尾睜大了眼睛,險些咬到了他自己的舌頭。

    「你說什麼?」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怎麼是這個反應。」七海不滿地說道,「這個劇情不對,重來。」

    所以這絕對都是醉話吧,他剛才絕對是聽錯了,她沒有說那種令人誤解的話。對了,他明天就在家裡貼上一道禁酒令。

    「那你原本想的是什麼劇情?」黑尾問道。

    她想了想,說道:「我主動表達我的關心,你也坦誠地對我表達了煩惱,然後我們一起解決問題!」

    ……這種思路,她是在開組會嗎?

    「你這劇本是不是有點問題。」黑尾說道。

    七海瞬間睜大了眼睛,她猛然站了起來:「我的劇本怎麼可能有問題!這已經是按照需求改的第五稿了!!」

    等等,冷靜一下,他們不是甲方乙方——黑尾連忙去伸手拉她,怕她搖搖晃晃地不小心摔著了。可能因為突然站了起來,七海的思路一下子打開了,她坐回到沙發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我懂了。」

    「什麼?」

    「我表達的還不夠。」她說。

    黑尾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就見她湊過來,吧唧一下親了他一口。

    「好了。」七海說道,「現在小黑可以闡述你的煩惱啦。」

    他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起來。

    完了,心髒要爆炸了。

    但是——首先,他們明天一個要上班,一個要上課;其次,他不清楚她這個狀態還會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雖然是交往關系但不能趁人之危,而且他也不想在她不是很清醒的狀態下發生什麼,因為這沒完全沒必要啊!再次,他的煩惱很丟人,他才不要講。

    黑尾深吸了一口氣,他把她拉過來,硬生生地加長了這個吻的時間,直到她真的開始雙眼迷離,他這才克制著自己的喘息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樣的事情順理成章就好了吧,真的不用你刻意去做什麼。」

    「自然的劇情嗎?我懂了,我回去再改改……」優等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但困意突然將她席卷,她打了個哈欠,往他身上靠了過去,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突然好困,晚安,小黑……」

    她好像還有話要說,然而她的呼吸變得非常均勻,因為她睡著了。

    黑尾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看了一會。

    感覺,七海還是不懂啊……她連告白都能專門設計兩次,一次為他獨奏小提琴,一次在花火綻放的夜色下遞給他情書,更別說在禮堂當眾對他示愛了。面對這樣的她,就算他以前比較隨意,從來都不算是一個有儀式感的人,但他怎麼可能不被她影響到?

    當初在沒交往的時候,他連想要吻她的衝動都會忍住,最後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如今面對這樣的事情,他怎麼可能那麼草率。

    不過——

    第二天醒來的七海:「早上好,小黑……咦,你黑眼圈好重。」

    果然是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的類型,她怕不是連自己為什麼喝酒都忘了。

    「可能是因為公寓裡有蚊子,」黑尾困倦地說道,「吵得我沒睡好。」

    「這樣啊,我也感覺是有蚊子,我好像被咬了好幾個地方。看來今晚得去便利店買殺蟲劑,把蚊子狠狠地消滅掉。」

    「哦,蚊子咬你哪裡了,需要塗藥嗎?」

    「……誒?」

    轉眼間,夏意已深,學生們迎來了暑假。但七海整個七月都在忙,直到八月才空出時間來,當她正准備詢問黑尾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好好地籌備兩個人的約會時,黑尾直接拿出了一個旅行方案給她:「想不想故地重游?」

    「哇,這是什麼時候准備的!」七海驚訝道。

    「我就是想著你忙了那麼久,可以通過旅行好好地放松一下。」黑尾說道,等到新賽季開始之後他就會變得很忙,要是想去玩就只能趁著現在了,「怎麼樣,不要太崇拜我哦。」

    黑尾定的旅行地點是神奈川縣,從橫濱車站出發,很快就能到達周邊的三浦、鐮倉等城市。這些城市的各種景點先不用說,提到夏天就會想到海邊,而位於山與海之間的久裡濱是他們相識的地方,對於兩個人而言都具有獨特的紀念意義,確實值得故地重游。

    「等一下!」七海突然驚呼了一聲,「我沒有泳裝。」

    自從小時候因為被推到水裡的經歷留下了心理陰影,後來她連學校裡的游泳課都是向學校直接申請了免修,就算以前買過泳裝,尺寸也早就不合適了。

    「但是你又不下水,沒必要非得穿泳裝吧。」黑尾說道。

    「誒,你不想看我穿泳裝嗎?」她眨著眼睛問道,「雖然不一定這次穿。」

    「……走,現在就去買,有備無患。」

    久裡濱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市,沒有什麼正式的景點,但卻很有電影裡的感覺。從車站出來,能夠看到附近的住宅院子,極具生活氣息。而回憶也比想像中到來的更快,才站到公路上,熟悉的感覺就撲面而來,黑尾指著公路,拉著七海的手問道:「你還記得嗎,之前你摔倒了,我背你回家。」

    「當然記得。」七海點了點頭,那時候雖然不怎麼說話,但不代表她的記性差。

    「感覺好奇妙。」黑尾眯了眯眼睛,忽然笑了笑,「要是能遇到以前的鄰居,他們肯定都會很驚訝吧,那麼多年前在一起玩的兩個看著都有社交恐懼症的小孩子,不僅性格活潑開朗了許多,而且現在還是戀人。」

    「我好像看到我們常去買糖果的商店還開著門。」七海看向遠處,「過去看看吧?」

    走到商店門口,黑尾立刻發出了「哦哦」的聲音:「店主還是當年的那個老爺爺,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們——」七海也有些好奇,於是兩個人推開商店的門,在叮叮當當的風鈴聲中,他們像普通的顧客一樣去挑選著自己需要的東西,在最後結款時,黑尾才試探地問店主:「您還記得我們嗎?」

    片刻之後,黑尾騎上了店裡借給他的自転車,他將腳撐在地上,偏過頭看她:「七海!」

    完全看不出來平時被工作摧殘的模樣啊,好有少年氣,她不由得抿唇一笑。

    此前在黑尾的介紹下,店主老爺爺想起了他們,當然,比起更早搬走的黑尾,他先認出的是七海:「你是那個會拉小提琴的小七海對吧?」

    不過,出乎兩個人意料的是,老爺爺對於他們的交往並不是很驚訝。

    「我以前經常見到小七海去郵局,每次我問她,她都說是給在東京的小黑寄信。」老爺爺笑著說道,「她以前就很黏著你,後來我聽她說要搬去東京,還想過你們會不會再遇到。」

    啊,都怪他太遲鈍了,錯把情書當家書,黑尾故作懊惱地說道,然後被她在手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好好好,她那個時候對他的圖謀其實不算是愛情。

    看著騎在車上的黑尾,七海覺得很新鮮,平時都是坐電車去上學,這種經歷還是第一回。她坐上車後座,用一只手拿著裝著橘子汽水的袋子壓住裙子,另一只手則是拉住了黑尾的衣服:「好啦,小黑,go!」

    「好的,您叫來的黑尾特快正在為您服務,如果滿意,請記得打五星好評——」

    車輪轉動,海風撲面而來,因為公路的盡頭就是大海。因為是暑假,附近不乏一些來玩的學生,像他們一樣騎著車追著海風,嬉笑聲回蕩在海岸上。順著沿海公路一直走,他們找到了可以下去海灘的台階,黑尾把自転車鎖好,回頭對她伸手:「走吧。」

    「我還沒給你好評呢。」她按了按險些被風吹走的太陽帽,笑眯眯地說道。

    長裙的裙擺隨風飄動,天邊是一片湛藍,然後她踮起腳,送他一個吻。

    兩個人沿著沙灘散步,沙灘上恰好有幾個小朋友在堆沙子玩,黑尾看了一會,忽然問她:「你要不要玩?」

    「可以啊。」七海點了點頭,於是他們又去商店買工具,黑尾還順手給她拿了支紅豆味的雪糕,最後變成了她一邊吃雪糕,一邊看他用沙子堆城堡。

    哪怕是在做這種事情,他看起來都很認真,七海看著他,忽然有些走神。她的思緒飄到了不遠處拍著沙灘的海浪那裡,飄到了天上飛著的海鷗那裡,想到了正陷入創作瓶頸的作品那裡,感覺好像隱約找到了新的靈感。

    也許她可以試著寫一個,在海邊生活的青梅竹馬的故事?

    不知道想了多久,耳畔傳來了黑尾的聲音:「搞定了。」

    七海驚了一下,連忙看了過來,發現他真的堆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城堡:「好厲害啊,小黑簡直是無所不能!」這必須用手機拍張照片,她這麼想著,從包裡拿手機的動作忽然頓了頓。

    「怎麼了?」黑尾問她。

    「我剛才就隱約有一個想法……」七海思索著說道,「泳裝買了不穿,好像有點浪費。」

    「嗯?」

    「所以,小黑,」她認真地說道,「以後有機會,教我重新開始游泳吧。」

    「因為我發現,我好像還是喜歡和水做朋友。」

    在熟悉的海域旁邊,七海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夢到過溺水的場景了。其實,一切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她不可能永遠停在那個地方無法邁步。年幼的七海無法克服的心理陰影,二十歲的她卻足以書寫新的篇章。

    黑尾怔了怔,然後他笑了起來:「好。」

    然而這個話題並沒有到此結束,因為他的臉色也變得認真了起來:「我本來還在想,要找一個更特別的時刻……只是聽到你說這句話,我突然覺得,這次旅行裡或許沒有哪一刻會比此刻對你我而言更有意義了。」

    其實她早就已經在直面這件事了,只是小時候她之所以願意學游泳,除了可能存在的天賦以外,更多是因為她喜歡和水一起「玩」,喜歡和水做朋友。於是在她決定再次學習游泳的時刻,多年前的那個小女孩抬起頭,發現她終將遺憾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點。

    「你可能已經猜到我想說什麼了,是的,雖然看起來不是很正式,我本來以為我肯定會穿著西裝做這種事情。」黑尾說道。

    「但穿著情侶裝做這種事情,也挺好的呀。」七海說道,她的心跳已經因為她隱約猜到了要發生什麼事情而亂了節拍,砰砰、砰砰,這是他還未開口,她就已經在心底做出的回應。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盒子,在周圍小朋友發出的驚呼聲裡,騎士在他剛才搭建的沙子城堡面前,對著他要守護的公主單膝跪下,「在表達這方面,我永遠無法和你相比。但是,七海,能跟你交往,能被你喜歡,能有你參與我平淡的生活,是我迄今為止最幸運的事情。」

    「被這樣可愛的、溫柔的、善解人意的你一直陪伴著,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將我的想法傳達給你。那次你喝多了,你問我是不是愛你,我回答說『當然』,其實我當時想,如果你追問我『有多麼愛你』,我該怎麼回答。」

    ……什麼,她喝多了問過這種問題?七海驚訝地看著他。

    「你寫過很多作品,寫過許多主角,寫過許多別人的故事,和那些相比,我的故事是多麼的普通,沒有反轉,沒有精巧的構思,也沒有復雜的情感。」察覺到她下意識想要反駁,黑尾笑著對她搖了搖頭,「在跟你重逢之前,我的生活除了排球就是學習,和最普通的學生沒有什麼區別;在跟你重逢之後,我的人生仍舊平凡,然而因為有你,每個簡單的劇情都變得獨一無二,無可復刻。」

    「所以,我想問你,你願意做我一生的女主角嗎?」

    白川七海,二十歲,在大學三年級的夏天,被交往五年的男友黑尾鐵朗求婚了。

    雖然他們沒有立刻結婚的計劃,但是她想,下次的情書,應該會是婚姻屆。

    「我願意。」她輕聲回答他,將手遞過去,「我唯一的男主角。」

    說起來,剛才店鋪的風鈴的紙條,寫著這樣一句詩:

    ——『山ソ雨ソギバズ、幸運ズパ君ズ會りネエプよズ』

    願為山上雨,有幸得逢君。

    對她而言,能擁有小黑這樣的戀人,何嘗不是她的一份幸運呢?

    天色還很暗,還未到日出的時刻。黑尾醒過來是因為他感覺空調的溫度開得有些高,於是他把溫度調低了一些,然後他伸出手,摸了摸七海的額頭,果然摸到了汗珠。

    拿了毛巾幫她擦汗,黑尾靠在床邊喝了一口床頭上的橘子汽水,想起剛才夢到的場景……怎麼會有人前一天求過婚,轉眼就夢到結婚的場景啊,是因為都要說「我願意」嗎?

    他這麼想著,身邊傳來了翻身的聲音,還伴隨著低聲的夢囈。

    「小黑……混蛋。」她說。

    啊啊,他是,罵得對,黑尾在心中附和道。他估計他倆誰都沒想到,當初打進全國大賽時,她說的那句「以後也請讓我為你流淚吧」居然能適用於這種場景。

    七海還打算在畢業後繼續念書,所以他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相較於不知道何時到來的婚禮而言,其實這個求婚有些早。不過,其實也不早了,畢竟他們早在十幾年前就認識啦,她小時候送給他糖果,他長大後送給她戒指,真是一樁投桃報李的佳話啊。

    想到這裡,黑尾鐵朗笑了一聲,然後他躺回到床上,在把她抱進懷裡之前,他摸索到她戴著戒指的手,在她的手指上落下一個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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