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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咒迴)如何飼養巨型撒嬌貓貓》作者:西林分散劑【完結+番外】

《(咒迴)如何飼養巨型撒嬌貓貓》作者:西林分散劑【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462個瀏覽者
文案:

阿黛爾接到自己神秘日本母親打來的電話,說給她在日本東京找了份工作。
於是,原本以為自己只能混在小鎮地痞流氓裡做打手的阿黛爾,成了一名兢兢業業的輔助監督。
端茶,送水,寫郵件,站在咒術師會議的最後一排聽前面高層們互相扯皮;
設帳,疏散群眾,搬運傷員,搬運屍//體——
以及偶爾搬運祓除完咒靈後賴在甜品店不想回去寫報告的五條悟。
有人試圖向阿黛爾取經:「前輩,您是怎麼讓五條老師聽話的?」
「這個啊......」
阿黛爾一邊思索著,一邊摸了摸肩膀上突然冒出的毛茸茸的白色腦袋。她打開手中的奶茶,熟練地插上吸管,送到那個腦袋嘴邊。
「我也不知道呢。」
眾人:不。我們好像明白了。
阿黛爾:?

一些設定: 
女主加拿大和日本混血,身高184cm。
故事從2017年,就是乙骨出場那段時間開始,情節大部分走原著,HE。
很神經的放飛夢女產物,精神上的GB傾向,總之請謹慎觀看。

P.s 全文目的大概就是讓五成為女主老婆(?
正經點的主要內容是打擊封建咒術師大家族(。

內容標簽: 靈異神怪 少年漫 咒回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阿黛爾,五條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今天喂小五吃什麼呢?

立意:批判封建惡習,弘揚新時代咒術師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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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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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兢兢業業養貓人

  「阿黛樂小姐,請在明天九點前將上次詛咒圍剿後申請修改評級的咒術師名發至委員會的郵箱,打印稿分發至各行政辦公室。」

  「收到。」

  「阿黛樂小姐,明天上午十點請給一年級生做一個暑期任務輪班安排說明。」

  「收到。」

  「阿黛樂小姐,明天下午四點前請到達地鐵站附近,輔助特級咒術師五條悟前往北海道祓除咒靈。」

  「收到。」

  一連回完三條工作信息,阿黛爾收起手機,開始做下班准備。

  嚴格來說,咒術高專的輔助監督是沒有上下班之說的,遇到緊急情況,睡得再熟都得爬起來干活。但這並不妨礙阿黛爾現在溜出去吃晚飯。

  這是她在咒術高專工作的第三年,也是她離開加拿大、來到日本生活的第四年。

  與很多外國人不一樣,阿黛爾對日本的生活適應非常快——她花了沒幾個月就糾正了自己不夠地道的日語口音,學會了在吃飯前說「ゆギクわネエ」,寬容地原諒了日本人喜歡多此一舉地將她名字最後的「le」發成「樂」,甚至自我介紹的時候也會貼心地標出羅馬拼音。

  能夠離開那個破破爛爛的小鎮和自己的酒鬼父親,對阿黛爾來說,在哪裡都無所謂。更何況東京的生活非常不錯——郊野的咒術高專景色優美,空氣清新;市區的商場明亮繁華,日夜不歇,美食小店的招牌在傍晚的路燈下閃閃發光,引誘著飢餓的路人走入其中。

  阿黛爾站在路口,猶豫著今晚到底該選擇什麼:拉面,烤肉拌飯,還是壽司——雖然偶爾擔憂會膳食不均,但輔助監督的工作很辛苦的,阿黛爾允許自己每周吃三次垃圾食品。

  「這位小哥,最近我們這裡的壽司有打折活動哦!還出了新款的芒果口味,要進來看一下嗎?」

  壽司店門口的的店員小姐看見那個戴著棒球帽、梳著短馬尾的年輕人在門口站了許久,以為是潛在顧客,便抱著手裡的宣傳單走了過來,然而阿黛爾一轉過身,她便連忙道歉。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剛剛看背影還以為是男孩子,不好意思認錯了!」

  阿黛爾微笑著擺手,表示不用在意。因為身高的緣故,阿黛爾早就習慣了背影被認成男性,不過她那位父親在清醒的時候曾經說,阿黛爾的臉很像她的母親——東方人的圓潤眼睛,小巧嘴巴,笑起來就是一副溫柔好人相。

  不過她的眉骨和鼻梁繼承了父親,以至於不笑的時候,那張臉會顯得有些冷淡。

  「阿-黛-樂!」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壽司店裡傳了出來。阿黛爾抬起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帶著黑色眼罩的奇怪白發男人。

  相比阿黛爾出門喜歡口罩帽子一應俱全,五條悟從來都不在意其他人類的目光,甚至臉上的眼罩於他而言反而增加了矚目程度。他熱衷於貫徹只要我不尷尬尷尬但就是別人這個道理,像只靈活的貓咪一般提著食品袋子從店面裡裡竄到了阿黛爾身邊。

  「五條老師,」阿黛爾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很少見到您會這時候到這裡來吃東西。」

  「誒?不常見嗎?」白發的男人驚訝地摸了摸下巴。

  「您一般忙起來總會見不到人影,偶爾想要放松也會在新宿那邊的甜品店,不會在高專附近的這種小食品店——不過,您買了什麼?」

  「哦,是他們新出的芒果口味壽司,阿黛樂想要嘗嘗嗎?我可以分你一小個哦。」

  「不用了。五條老師,明天下午出發去北海道的機票和酒店我已經訂好了,因為詛咒所在地是在景區,所以有一段路您必須徒步前往,您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

  「阿黛樂——」五條悟突然打斷了阿黛樂,「現在是休息時間,請不要聊工作了哦。」

  「好。」阿黛樂從善如流地閉上了嘴。這是她和五條悟相處三年來積攢出來的經驗。五條悟不是個正常人——嚴格來說,幾乎沒有咒術師是正常人。詛咒本就是人類內心的黑暗,負責祓除詛咒的咒術師們天天面對人類的黑暗面,如果不找個方式排解一下,人早晚會出問題的。

  一想到身邊的這些咒術師都是形形色色可憐的瘋子,阿黛爾就自然而然地會對他們寬容一點,而面對咒術師裡的最強,她的這種寬容也就愈發明顯。

  這換來的結果,就是她竟然成了輔助監督裡和五條悟相處最和諧的那個。

  阿黛爾還記得某天伊地知潔高感激涕零地握住她的手,感謝她終於能夠搞定這個「惡魔」,不用再忍受他的「霸凌」了。

  「雖然是夏天,但是要去北海道的話,果然要好好准備一下吧......」五條悟摩挲著下巴,鼓了下腮幫子,突然興致勃勃地搖晃著阿黛樂,「阿黛樂,我們去超市采購吧!」

  -------------------------------------

  阿黛爾原本打算晚上繼續工作的。

  她一時間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促銷超市的門口,甚至盯著打折海報饒有興趣地觀看。

  一旁的五條悟已經解開了一輛手推車,招呼阿黛爾過去。

  按照大部分人的認知,作為咒術界的名門少爺五條悟這種人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種超市門口,但阿黛爾知道,五條悟非常喜歡逛超市。

  或者說,五條悟喜歡熱鬧的地方。

  「這個泡泡球泡溫泉的時候一定很好用!」

  「嗯嗯。不過我們去的那個地方沒有溫泉哦。」阿黛爾平靜地回答道。

  「啊?阿黛樂,你們這個巧克力餅干新出了的蔓越莓芝士味!好奇怪哦,好想吃!要給你來一份嗎?」

  「嗯嗯。」阿黛爾敷衍地點點頭,開始在手機上校對明天就要上交的名單。

  「好誒,那我多買一份。」

  「那這個棒棒糖呢,薄荷牛奶味,包裝很可愛哦!」

  「嗯嗯。」阿黛爾繼續敷衍地點頭,把確認無誤的文件放進郵箱,開始校對下一份。

  「好哦!那我多買一份!」

  ......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在手機上干完工作的阿黛爾抬起頭來,看見五條悟推著一輛裝滿亂七八糟零食和奇怪物件的購物車,來到了結賬口。

  就算是阿黛爾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請問這些東西和明天的出差有什麼關聯嗎?」

  「沒有。」五條悟大大方方地承認。

  「所以您買這些東西是.......」

  「就是想買嘛。」五條悟笑眯眯地說著。

  阿黛爾幾乎能想像出如果沒有眼罩,那雙藍眼睛此刻一定在布靈布靈地眨著,妄圖騙取聽話人的同情心。

  於是阿黛爾不再說話了。反正這些東西不用她出錢,就當陪陪這位大少爺逛街了。

  「阿黛樂,這些是你的哦。」

  一堆包裝艷麗的餅干糖果落進了阿黛爾的懷裡。她愣了一下,轉而才想起來她剛才那些「嗯嗯」都答應了些什麼。

  她下意識地想回絕,但看著眼前笑眯眯的奇怪男人,她還是面帶微笑地收下這些零食。

  「謝謝五條老師。」

  然後轉頭就開始思考該怎麼在五條悟看不見的時候把這些零食分發給同事們。

  她雖然不討厭甜食,但五條悟口味的零食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全盤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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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期詛咒經常會迎來爆發,所以我們也會安排各位學生去祓除咒靈。因為各位是一年級,所以給各大家的任務不會超過二級咒靈,並且每次至少有一位成年咒術師或者輔助監督帶隊。下面是排班表——」

  第二天上午十點,東京郊外,半某個掩藏在半山腰樹林之中的建築裡,阿黛爾按照工作安排給一年級去講輪班安排。

  咒術師都不是正常人,這一點可以從學生群體中看出。阿黛爾面前坐著三個一年級,分別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學生,一個十六歲的男學生,以及一只憨態可掬的熊貓。

  女孩子的咒力比阿黛爾還要低微;男孩子不能正常說話;熊貓倒是能說人話;他們都是咒術師。

  因為已經在這裡待了三年,所以阿黛爾對每年奇形怪狀的新生已經無動於衷。而且待久了,她還挺喜歡這些學生的。

  他們在過去的生活裡因為奇怪的能力、因為出身龐大的家族、因為怪異的身份而遭到過敵視甚至傷害,但是他們來到咒術高專後,卻都一個個長成了不錯的好孩子。

  阿黛爾很慶幸十六歲的他們不用像十六歲的自己一樣,在小巷子裡和小混混對砍,跑到森林躲上三天三夜只是為了躲避討債人。

  「大家有什麼問題嗎?」

  不能正常說話的男孩子乖巧地點了點頭,向阿黛爾表示他聽懂了;熊貓晃了晃爪子,也表示自己聽懂了。梳著高馬尾的女孩子則舉起了手。

  「真希?」

  「阿黛樂老師,」禪院真希問道,「您今天下午有空嗎,我想在戰術課上和您對練。」

  阿黛爾瞄了眼真希看似沉靜但隱含期待的面孔,抱歉地搖搖頭:「抱歉,今天下午開始我就要去外地出差,回來後我們再約如何?」

  真希有些失望地撇下了眉毛。

  阿黛無奈地笑了笑。

  禪院真希是天予咒縛,一直都缺個能夠和她對打的老師——他們的那位天才班主任當然是合適的對像,只是五條悟向來忙碌。還是真希某天意外撞見了在健身房做體力訓練的阿黛爾,才發現了這位合適的「老師」。

  「等我回來給你們帶伴手禮,」阿黛爾壓低了聲音,微笑說道,「放心,我不會給你們帶甜食的——」

  砰。教室門突然被推開,眼睛上換成了繃帶的白發男人笑眯眯地推著一個表情怯懦的小男生走進了教室——

  「大家歡迎一下新同學哦!」

  隨著「新同學」飄進來的,是一個巨大而恐怖的詛咒。

  作者有話要說:

  文案裡的「地痞流氓」原本是「黑(和諧)幫」。迫不得已改了就沒那味兒了,心好累。

  用來轉換腦子的放飛產物,五條悟貓塑文學,生理BG,但精神有GB傾向。

  女主設置成英文名就是為了嘲笑一下日式英語的發音(喂

  總之感興趣的話點一下收藏哦!謝謝!



第2章  兢兢業業養貓人(2)

  阿黛爾下意識地將學生們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那個詛咒。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那個詛咒不是威脅。

  因為站在門口五條悟看非常鎮定,甚至看著如臨大敵的學生們笑得非常樂呵。

  經過一番解釋,大家終於明白這個擁有巨型詛咒的轉校生是怎麼回事。乙骨憂太怯生生地打量著他的同班同學,然而他的同班同學仍然警惕地打量著他。

  五條悟卻似乎看不到這幾個一年級之間暗流湧動,依舊笑眯眯地推著乙骨上前:

  「好啦,帶著你們的新朋友好好逛校園,老師還有其他工作,先走了哦!」

  阿黛爾也和學生們告別。在她工作的這三年來,五條悟經常撿回一些奇奇怪怪的學生,這些學生或者有著心理或者生理上的創傷,又或者無意間犯下了什麼錯誤,即將受到懲罰。

  而如今這些學生正在高專接受教育,大多已經成為頗具實力的咒術師。

  從這一點上來說,五條悟的確是個合格的教育者。配得上學生們稱呼他為「老師」。

  但教育者只是他的一個身份。他還是一位繁忙的咒術師,咒術階層的中堅力量,五條家的家主,是咒靈不敢侵犯人類世界的重要保障。

  面對學生的時候他總是一副笑嘻嘻處變不驚的樣子,好像天塌下來他也會頂著。

  但是他真的能一直頂住嗎。

  阿黛爾有時候會這麼毫無根據地擔憂起來。

  -------------------------------------

  .......

  「涼子......是你嗎?」

  臉色蒼白的女人站在大門側邊,瘦弱的身軀似乎隨時會被秋風掀倒在地。房間的另一邊是大群穿著和服的人,他們都長著典型的東亞面孔,五官模糊得仿佛水中倒影。

  女人討好又畏懼地握住她的手:「這麼多年沒見,涼子已經長大了,已經是一個成熟漂亮的女人了。」

  她沒有說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摟住了面前這個脆弱的女人。

  「母親。」

  被喚作「母親」的女人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這是媽媽走之前給你取的名字......那個男人大概不喜歡,所以從沒告訴過你吧。」

  「是的。所以母親還是叫我阿黛爾吧。」

  女人苦笑了一下:「涼子,媽媽知道你在那邊受了很多的委屈,一直過得不容易,媽媽把你接回來不是為了什麼,只是心疼女兒而已,現在你回來了,可以和媽媽一起生活了——」

  女人身後一個身量高大的男人似乎是嫌她啰嗦,一把將她推開,關到了門外。

  男人舉起手:「你看得見它嗎?」

  她看見男人的手臂上被一條細小惡心的蟲子咒靈盤踞著。蟲子似乎感應到了阿黛爾的目光,齜牙咧嘴地對著她咆哮起來。

  她點了點頭。

  男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能看見就好,說明你不是那種一點咒力都沒有的廢物。」

  那男人遞過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看不出年齡的年輕男性,他身量極長,一頭罕見的白發,面相帶著些孩子氣的可愛,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貓眼般的偏圓藍色瞳仁,漂亮得仿佛夏日正午的晴空。

  「我們會給你在東京的高專安排一個工作,不會是非常重要的角色,而你的任務只需要監視他,定期給我們報告。接下來的幾個月你就在本家好好學習,但是離開這裡後一般不要對外人說我們家的姓氏。」

  她猶豫地接過照片:「他不是你們所說的咒術師最強嗎,為什麼要監視他?」

  「這和你沒有關系。你只需要做好你該做的。」

  似乎是看到阿黛爾沒有任何反應,那人冷笑了一聲。

  「我們不喜歡養廢物,但也不會浪費資源。像你母親這樣子咒力低微的人,本來是要做成咒具的,如果不是為了把你帶回來,她早就不會站在這裡見你了。」

  阿黛爾表情平靜:「你覺得,我會為了這個二十年前就把我拋棄的所謂『母親』,就聽你們的話嗎?」

  男人愣了一下。阿黛爾所說的話並不是毫無道理。

  在男人試圖用其他理由勸服阿黛爾之前,她又開口道:「放心吧,我會完成任務的。」

  她將照片收起來,走出了大門。門口的女人惶恐地拽住她。

  「涼子,涼子,你要走了嗎?」

  「能多讓媽媽,讓媽媽再看看你嗎?」

  阿黛爾停住腳步,最終還是抱了抱那個女人:「母親,我不叫涼子,我叫阿黛爾。我不喜歡我過去的生活,但是它已經無法改變了——過去二十年的經歷塑造的是你面前的這個阿黛爾,而不是你想像中的『涼子』,希望你能明白。」

  女人面色慘白,她驚恐地盯著阿黛爾,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

  「涼子!你就對媽媽這麼無情嗎!」

  「涼子!是我叫你回來的!如果沒有我,你早就死在那個破鎮子裡了!」

  「涼子!」

  ……

  阿黛爾睜開了眼睛。

  難得在飛機上睡覺還能做夢,夢到的還是往事。她瞥了眼手機,看到上面已經多了一整排工作通知,不外乎是那些撰寫文件,發送通知的瑣碎活計。就算在外出差,對於輔助監督來說,這些工作也是不會有盡頭的。

  飛機平穩地在天空上運行,阿黛爾看了眼她一個身位之外的五條悟——他又把繃帶換成眼罩了,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醒著還是在睡覺。

  阿黛爾好幾次協助過五條悟出任務,按習慣訂的是商務艙。這個決定有些奇怪,畢竟原本對於五條悟這種人來說,頭等艙似乎更符合他的身份。

  「公費外出都要上報的,就算您自己付旅費,但是寫在最後報告裡總會有人誤解成您在用公費坐頭等艙,會被人議論的。」

  「誒?那為什麼不干脆訂經濟艙呢?」

  「那樣的話,第二天就會出現『五條家的那一位窮得出門只能坐經濟艙』這樣的無聊傳聞吧。

  「坐商務艙,那些看到報告的人就會下意識地感覺到您一貫以來不掩鋒芒的做事風格,知道你沒有變,從而放下戒心,又不至於因為太過奢侈而被抓住把柄。」

  阿黛爾知道五條悟並不害怕被議論,這是他的事。但作為需要替他考慮的協作者,阿黛爾認為自己需要考慮到事情的方方面面,給她的工作對像提供更多的選擇。

  沒想到五條悟竟然贊同了阿黛爾的決定。

  「但是,阿黛樂小姐說我得讓別人放下戒心,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有人一直在警惕著我嗎?」

  阿黛爾當時沒有回答那個問題,以後也沒有回答。但似乎從那時候開始,五條悟很喜歡將一些平日裡懶得解決的瑣碎小事拿過來,讓阿黛爾拿主意。

  「嘿嘿,因為阿黛樂想事情真的很周到哦。」

  就像現在,長手長腳的五條悟隔著一個座位輕輕松松地將手機遞到阿黛爾的臉孔面前,壓低了聲音問道。

  「阿黛樂,決定一下晚飯去哪裡吃吧!」

  手機上正顯示著地圖,地圖上標著一個龍蝦餐廳和一個海鮮自助餐廳,下面的食物宣傳圖拍得格外誘人,就算是對食物沒那麼在意的阿黛爾也十分心動。只是——

  「這兩個地方距離酒店和詛咒地超過了五十公裡,五條老師,我記得和您說過,詛咒地在景區裡——」

  「啊......」五條悟肉眼可見地表現出了失望的情緒,阿黛爾恍然間幾乎能看到他頭頂的白毛塌了下去,就像貓咪耷拉下了耳朵。

  阿黛爾心裡一動:「如果您真的想去......不如等您完成任務以後我們去吧,如果時間來不及我還可以改簽一下機票——」

  「好誒!」

  阿黛爾看著那只長手長腳的貓咪一下子瞬間又支棱了起來,嘴角無意識地上翹了些許。

  「阿黛樂!我看到了!你在笑我!」

  阿黛爾忍不住笑得更明顯了一點:「五條老師,我現在正忙著工作呢,沒有時間笑您。」

  「你就是在笑我,你根本沒停過!」

  「好好,我就是在笑您,我向您道歉——任務資料您都確認過了吧,沒有什麼問題的對吧?」

  「就是四只一級咒靈嘛,難不倒我的哦。」

  -------------------------------------

  「不。這難到我了。」

  三個小時後,到達了目的地的五條悟這樣說道。

  彼時,阿黛爾正在幫助景區的管理人員撤離游客,一邊用地圖估量著整個景區的大小——景區是一小塊丘陵,海拔不高,但占地面積不小,想要在裡面走完,至少得花個一天一夜。

  「之前已經死了七八個游客了。」當地的「窗」人員悄悄對阿黛爾解釋道,「剛開始這裡還想把這件事壓下去,偽裝成自殺。哪裡想到越死越多,這顯然不正常。然後我們就來了,結果——好家伙,竟然有五個一級咒靈!」

  「五個?我記得之前情報上只有四個啊?」

  「哎呀別提了,這個最新的才剛剛發現。之前駐守在我們這兒的術師去了好幾個,解決不了,現在人還在醫院躺著呢。這不得已才請高專派人活過來,沒先到竟然把五條這尊大神給派來了。」

  「畢竟有五個一級咒靈,如果派其他一級咒術師,至少要派三個過來,那還不如請五條老師一個過來呢。」

  「哎呀,請誰來都一個樣,鎮長哭哭啼啼地請求不要毀壞景區,說這塊景區是這個縣唯一的收入來源,要是一周內無法恢復開放,縣政府怕是要破產......這我們也不好得罪。」

  阿黛爾轉頭去看五條悟,發現對方正摩挲著下巴在思考。

  的五條悟的術式大多具有極強的攻擊力,換而言之,很容易毀壞房屋街道。要在這樣一篇樹木茂密的丘陵地帶擊殺五只咒靈,還不做什麼破壞,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看著五條悟越皺越深的眉頭,阿黛爾忍不住問道:「那五只咒靈很麻煩嗎?」

  五條悟搖搖頭:「不,那五只咒靈的處理辦法我已經想好了。」

  「那您還在煩惱什麼?」

  「我正在思考,那家龍蝦餐廳好像消費就送雙球冰淇淋,但是那家海鮮自助的水果冰淇淋也很出名,我到底該選哪個好呢?」

  阿黛爾臉色一僵。她嘆了口氣,拍了拍五條悟的後背——得虧她身高足夠,能夠拍得到這個一米九的肩膀。

  「五條老師,只要您好好完成任務,我們就不做選擇了——把那兩家餐廳都吃一遍怎麼樣?」

  貓貓瞬間又支棱了起來。

  「阿黛樂你真是個天才!這就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反正最後是您付錢。阿黛爾在心裡默默說道,我就是個陪吃的。

  解決了目前「頭等大事」的五條悟迅速消失在景區入口。阿黛爾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放帳。

  我這是被傳染了吧。阿黛爾想。

  「由暗而生,比黑更暗,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黑色的幕布自上而下包裹了大半個景區。阿黛爾站在門口附近,發現當地來的咒術師和「窗」人員已經離開了,她干脆拿出手機,繼續飛機上沒處理完的那些瑣碎工作。

  但是有人顯然不想讓她在平靜的工作中安生。

  「你這周的監視報告交遲了,涼子小姐。」

  「你難道忘記自己的任務了嗎?」

  一個聲音突然從阿黛爾的背後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女主對小五母親一般的寬容就知道她肯定沒有認真監視(x

  女主和媽媽之間的事比較狗血(但本質也很簡單,就是封建原生家庭意圖束縛住自己的後人;雖然目前為止咒的漫畫還沒有非常明顯地表達出來,但覺得(只是我個人覺得)作者肯定會好好批判一下封建御三家的



第3章  兢兢業業養貓人(3)

  「不好意思,我這周工作忙,忘記了,改天補上。」阿黛爾迅速地回應道。

  穿著條紋和服的男人從阿黛爾背後的方向走來:「你的態度應當更謙卑一些。」

  「我是個外國人,原諒我敬語說得不好。」阿黛爾面不改色地扯謊。她從小就說兩門語言,只不過從前沒多少用日語交流的機會。

  「倒是你們,不害怕五條悟突然回來嗎?他解決幾只一級咒靈可要不了多久,而且他的六眼說不定能看到你們。」

  「放心,我們在裡面給他制造了一些小麻煩,一個小時之內他出不來。」

  阿黛爾臉色一冷。

  「這裡的咒靈是你們搞的?」

  「不,我們也是早上才聽到五條悟會來這裡,所以我們稍微給他增加了一點難度,保證他至少一個鐘頭都無法從裡面出來。」條紋和服男人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的作為非常得意。

  「想要為難五條悟不容易,你們自己當心點。」阿黛爾毫無感情地說道,「我今晚八點前就把這周的報告發過來。」

  「算你識相。」條紋和服男人沉聲道,「這次來也是要提醒你一聲,你的監視任務十二月底可能會有變動。」

  「變動是什麼意思?」

  「這只是一次提前預告,詳細內容等一切落定以後詳談。」

  什麼叫提前預告?一切落定又是什麼意思?

  阿黛爾實在厭煩這些講話只講一半的人類,就像她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一群咒術師會恐懼五條悟甚於恐懼咒靈,以至於在他身邊安插眼線監視他日常的一舉一動。

  相比起「景區裡因為咒靈死了七個人」這種沉重的新聞,他們竟然更加重視「五條悟今天會來這裡」,這些人奇怪的價值觀經常讓她感到荒謬。

  條紋和服的男人很快離開了。阿黛爾繼續她的手機辦公——她不擔心五條悟,她相信就算山裡有五十個一級咒靈他也能搞定。只是剛才那人說,「一個小時之內出不來」,總讓她感到有些不安。

  為什麼會有這麼明確的時間限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六月的高緯度城市天黑得晚,七點半的天空中仍然是一片燦爛的晚霞,景區中修剪精致的林木都染上了一層溫柔的金色光芒。阿黛爾已經把手機上能做的工作全部做完了,仍然沒有等到五條悟出來。

  但她很清楚,如果連五條悟都解決不了裡面的情況,那麼她進去也無濟於事。

  在等到第五十八分鐘的時候,阿黛爾終於聽到了除她以外的另一個聲音。

  「結束啦!誒——阿黛樂怎麼還在這裡?」

  身材高挑的男人突然走了出來,他沒有帶眼罩,雜亂的白發貼在他的額頭上,亮閃閃的藍眼睛在沉郁的晚霞殘暉中如同水底寶石。

  阿黛爾突然松了口氣,甚至感到一些不明所以的得意——

  那個條紋和服說五條悟至少一個小時出不來,但他仍然在一個小時裡面解決了。

  「我還以為您解決那幾個咒靈不需要多少時間,所以就在這裡等著,順便做一些瑣碎的工作——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裡面根本不只五只一級咒靈,還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四級,全都躲在草叢裡,又要求我不能破壞景區,所以只能走遍每一個角落一只只找出來咯,累死啦!」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麻煩」。

  沒有眼罩遮蓋,五條悟的表情似乎比平時更加生動,他嘰嘰呱呱地把景區環境、當地咒術師還有那些惡心咒靈都吐槽了一遍,阿黛爾一邊聽一邊附和兩句,抓住五條悟喘口氣的間隙舉起了手機:

  「現在是晚上七點五十,從這裡出發開車去那家龍蝦餐廳需要一個半小時,不過它晚上十二點才關門——總之,我已經在那邊訂好座位了,現在去嗎?」

  五條悟眨巴著眼睛,似乎連六眼都需要點時間才能消化這個信息。

  「——阿黛樂!」五條悟突然啪得合攏雙手。

  「嗯?」

  「你是天才!」

  「我們現在就去!」

  看著心情振奮如同要吃大餐的小孩般的五條悟,阿黛爾的心情也突然好了起來,剛才見到母親家族人的煩躁也一掃而空了。

  -------------------------------------

  不過,到達餐廳時只剩下阿黛爾一人了。

  車上時五條悟接了個電話,這邊的咒術師又有緊急情況找他,於是他半路上下了車。

  「阿黛樂先去餐廳吧,我等會兒結束了就瞬移過來!」

  五條悟揮了揮手,人就消失了。

  阿黛爾對這種情況非常習慣,她干脆在餐廳裡放下包,打開電腦,開始寫她的「監視報告」。

  手指敲打鍵盤,阿黛爾的目光卻注意到了餐廳對面街道上的一家可麗餅店,稀稀落落的游客圍在店門口。

  她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五條悟時發生的事。

  那時候她剛到高專就任,前輩帶著她把日常工作事項講解了一遍,接著就給她派了當天的第一個任務。

  「伊地知先生今天恰好不在,阿黛樂小姐,今天麻煩你去接應一下五條悟,我把地址發給你,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結束後你把他帶到校長那邊就可以了。」

  那時候阿黛爾慶幸又擔憂,她還在思考要怎樣才能接近她的監視對像,沒想到工作第一天就要見到了。

  「真抱歉,上任第一天就給你這麼麻煩的任務,不過也請你當做鍛煉了。」前輩無奈地說道,「有任何問題你就聽五條悟的,記得不要違背他的意思。」

  那時候阿黛爾還不理解「麻煩」是什麼意思。她默默遵守著比她故鄉復雜幾十倍的日本交規,終於在預定時間前的一分鐘到達了目的地。

  阿黛爾當時是通過身高認出對方來的。比起照片裡的年輕人,現實中的五條悟似乎更加高大了一點,那雙特別的眼睛也被繃帶遮了起來,遠看怪異又不近人情。

  「伊地知!好慢啊!昨天我讓你寫的報告——誒,你是誰哦?」

  作者有話要說:

  試圖還原一下五的jk語氣,所以可能有很多讀起來很啰嗦的語氣詞,正在思考有沒有更好的方法(x

  後面還有一章,晚點發,和這章連在一起的,因為字數太多了就分開發。



第4章  兢兢業業養貓人(4)

  「五條先生您好,我叫阿黛爾,是今天剛剛到東京高專就任的輔助監督,上面指派我來協助您工作。」

  「A-de-le·Du-ran-d」五條悟盯著阿黛爾身上掛著的名牌,一字一詞地念了出來,「是外國人呀,高專的工作那麼火爆了嗎,連外國人都來應聘了。」

  「我只是被推薦過來的。」阿黛爾簡單地解釋了下緣由,「您需要我做什麼?」

  五條悟指著不遠處的一棟廢棄高樓:「地點比較隱蔽,所以也沒有拜托非術師的警察來封樓,等會兒我進去後記得檢查一下大樓四周,讓普通人不要走進來。」

  「好的,還有嗎?」

  「哦,對了,也注意一下有沒有詛咒跑出來。」

  詛咒還會跑出來?阿黛爾有些疑惑。

  「不過這個一般不用擔心,如果我能讓詛咒跑出來的話。」那位最強咒術師露出一個略顯惡劣的笑容,「日本整個國家可能也要完蛋了哦。」

  「……」

  阿黛爾當時就覺得這位所謂的最強咒術師,似乎不怎麼靠譜。但她謹記前輩所說的「聽五條悟的話」,所以認認真真地巡視了一圈大樓周圍,結果真的找到了兩個在附近玩捉迷藏的孩子。

  「這裡附近不安全,小朋友快點離開,否則警察阿姨就要把你們帶走了哦。」

  也許是因為西裝革履的阿黛爾看起來氣勢很足,兩個小孩乖乖聽話了。

  花了點時間把兩個孩子送到外面的大馬路上,阿黛爾回到了廢棄大樓,結果發現五條悟正站在門口握著手機打游戲。

  她的第一反應是,難道咒術師也喜歡會打游戲嗎嗎?

  第二反應是,五條悟這算是已經完成任務了嗎?

  「阿黛樂小姐,太慢了哦,我已經等了十分鐘啦。」

  十分鐘?阿黛爾看了眼表,十分鐘前她才剛剛找到那兩個小朋友吧?這就是最強咒術師嗎?解決咒靈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抱歉,我剛剛看到這附近有兒童,把他們送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阿黛爾保持著她的職業素養,「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帶您去校長那邊了。」

  然後她就看到了條悟的嘴角慢慢地垮了下去。

  「校長又要找我嗎?」

  「是的。但具體是什麼,可能還要您親自問他。」阿黛爾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她只在之前入職面試時見過校長,不知道他和五條悟之間發生過什麼。

  不是吧?工作第一天還要處理這麼復雜的人際關系嗎?

  但五條悟似乎只是口頭表達了一下不滿,一走一跨就爬上了她的車。

  然而車開到一半,阿黛爾突然聽到後座上的五條悟說:「停車,我下去一下。」

  「五條先生,這附近沒有停車點,我稍微往前開一些——」

  「不,就在這裡把我放下哦。」

  阿黛爾謹遵前輩的教誨,在路中央放下了五條悟,看著他三兩步跨過人行道的護欄,奔廂一個商店旁的兩個小孩子。

  等等。小孩子。

  阿黛爾仔細一看,發現正是她剛才找到那兩個小孩子。

  這兩個孩子有問題?阿黛爾心裡一沉。她剛才完全沒有感覺到。

  寸土寸金的市區不可能找到一個便宜的停車位,阿黛爾干脆把車停回廢棄大樓旁,然後往商店的方向跑去。

  結果在個僻靜的角落她看到了五條悟和那兩個小朋友。

  五條悟正蹲在地上,一米九的大個子試圖縮成和孩子們一般高,抱著膝蓋和孩子們講話。

  「警察姐姐!這個人!是壞人!」兩個孩子發現了阿黛爾,慌張地跑過來,躲到了她的身後,「要把我們拐走!」

  警察姐姐?阿黛爾想起她剛才隨口嚇唬小朋友的謊話,沒想到這兩個孩子還記得。

  不過相比起來,帶著奇怪眼罩的白發男人地虎確實沒有她來得可靠。她略一思索,對孩子們說道:「這個叔叔是便衣警察哦,就是偽裝成普通人的警察,不是什麼壞人,你們可以相信他。」

  兩個小孩將信將疑,但還是本能願意相信看起來比較靠譜的女人,乖乖地回答了五條悟的問題。

  「......哦,大怪物是嗎,有尾巴的大怪物嗎?」

  「......嗯嗯,從大樓後面爬進來的,後來有看到了它去哪裡了嗎?」

  五條悟和小孩們有來有回地聊了幾句,阿黛爾在旁邊聽著,發現他似乎是在搜集咒靈的情況。他似乎很篤定這些小孩子一定看到了咒靈,問的問題非常細。

  「好的,謝謝兩位!時間不早了,要不讓這位阿姨送你們回家吧?」

  阿黛爾一愣,最終還是遵守了前輩所說的「聽從五條悟的吩咐」,把兩個小孩帶回了他們家。

  「謝謝警察姐姐!謝謝警察叔叔!」

  「喂喂!為什麼我是叔叔她是姐姐啊!」五條悟在後座上抱怨著,然而孩子們早跑遠了,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阿黛爾沒有應和五條悟的抱怨。「您為什麼要找這兩個孩子問話呢?」

  「他們身上帶有些微詛咒力量的殘留——不怪阿黛爾小姐,憑你的能力的確是看不出來的。」五條悟毫無顧忌地說著實話,「所以他們至少和咒靈有過間接接觸。為了弄清楚咒靈產生的原因,尋求更好的咒靈祓除方法,詢問每一個接觸者都是有必要的。」

  阿黛爾點了點頭。她發現五條悟要比她想像中細致很多。

  「五條先生,我現在送您去校長那裡。」

  「我大概已經遲到了哦。」五條悟指了下車上的時鐘,「夜蛾校長應該約的是六點吧,現在已經五點五十了。」

  「如果現在從外環線走,也許還不至於遲到得太嚴重。」阿黛爾試圖想出一些解決辦法。

  「嗯,那你就試一試吧。」五條悟毫不在意地說著,看起來像是那種早已習慣了不准時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仍然是回憶情節。

  一些小細節:

  阿黛爾其實自稱是阿姨,只是小朋友們一直叫她姐姐。

  剛見面的時候兩人都是「小姐」「先生」這樣比較通俗的敬稱,但現在阿黛爾對五條的敬稱改成了「老師」,五條則對阿黛爾直呼其名(都是有原因的)

  明天之後這篇開始隔日更,雙開寫文太累了(x



第5章  兢兢業業養貓人(5)

  於是阿黛爾開車上了外環線,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外環線比她想像的還要擁堵。她無奈地踩在剎車上,看著車流中如同蝸牛一般前進。

  後座上的五條悟倒是毫無顧忌地開始打電話。

  「和往常一樣,要兩份,加香蕉,鮮草莓醬,芝士條......一個小時後送到老地方......」

  第一個電話似乎是打給外賣的,大概持續了三分鐘就掛了。五條悟馬不停蹄地開始打第二個電話。

  「......我已經把地址發給你了,這附近肯定不止這一小群咒靈啦,不會很強大,但比較難找,適合給學生練手——」

  「......不過咒靈產生的原因還沒有搞清楚,建議只給高年級學生嘗試......」

  第二個電話似乎是打給同事的,大約持續了十分鐘。五條悟干脆地掛下,但緊接著又開始打第三個。

  「......嗯,是因為——咒靈比較麻煩所以多花了點時間——」

  「沒有!我沒有亂找借口哦!我也沒有故意遲到,不信您等會兒問今天的輔助監督小姐——」

  阿黛爾差點一腳踩在油門上。她大約摸明白這通電話是打給校長的了。

  「嗯嗯,明天我會去的——我說我們咒術師人手真的太少了誒,這點小事完全可以拿給學生們去鍛煉鍛煉嘛。什麼?讓我自己安排......」

  第三個電話持續了七分鐘。

  緊接著又來了第四個電話。

  這次不是五條悟主動撥號,是別人打過來的。

  阿黛爾發現第三個電話時,五條悟的語氣似乎收斂了些許,聽起來似乎更正經了,但她隱隱能感覺到五條悟言語間的不耐煩和冷淡。

  「我說,你們膽子也太小了吧?血統純不純粹,資質夠不夠格,最後還不是要看能不能除掉咒靈?學會抓住問題的本質啊老家伙們。」

  「誒誒,衝我發火沒有用嘛,我又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很沒風度的哦......」

  不知過了多久,當阿黛爾終於駛出擁堵路段後,她忽然發現後座上似乎安靜了不少。

  她從後視鏡裡一看,發現五條悟似乎是睡著了。

  後視鏡裡,那位最強咒術師斜歪在整個後座上,臉上的繃帶散開了些許,露出了一半緊閉的眼睛,頭頂的白發凌亂地散落下來,蓋在他的兩鬢上。路燈的光芒規律地劃過他的臉頰,暖黃色從他的下巴流連到鼻尖,然後是額頭,最後把銀白的發梢染成了奶黃色。

  阿黛爾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她原本以為家族裡的人讓她監視五條悟,是因為他威脅到了那些老牌家族。但就這一個下午的相處,她忽然  覺得這個理由不太可信了。

  「五條先生,到學校了。」終於到達高專山腳下後,阿黛爾試圖喚醒後座的五條悟,但是對方仍然在後座上沉默地閉著眼睛。

  這就有點麻煩了。

  阿黛爾又嘗試喊了幾聲,五條悟仍然沒醒過來。於是她下車又打開後座車門,試圖喚醒對方。

  「五條先生,您還好嗎?」

  阿黛爾嘗試用手指碰了碰五條悟的袖子,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碰到對方,手指隔著一層薄薄的空氣停滯在了那邊。

  原來這就是無下限術式。阿黛爾想。

  後座上的男人突然抖了抖腦袋,於是臉上的繃帶全都落到了脖子上。他睡眼惺忪地看向車外,嘴裡模糊不清地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嗚......好冷哦——竟然睡著了.....已經到了呀?」

  「是的,已經到學校了。」

  五條悟在狹小的車子裡艱難地伸了個懶腰,然後爬了出來。

  「我就送您到這兒了。」阿黛爾簡單地道別,就要上車離開,卻突然聽到背後的五條悟突然說話。

  「對了,阿黛樂小姐手上的繭很厚呢,以前經常拿刀吧?」

  阿黛爾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來了,那雙六眼能夠察覺到周身的一切信息。

  剛才靠近的時候,五條悟會發現她手上的老繭,非常合理。

  她回過頭,面色平靜地說道:「是的,在我的家鄉......冬天經常需要去捕獵。」

  阿黛爾不知道六眼能不能看透人心,但她沒有撒謊,她冬天的確會去森林裡面捕獵,不僅要用刀,還有□□。

  只不過她也經常拿刀砍人。

  「捕獵?哦,阿黛爾原來是印第安人嗎?」

  「不,我不是,不過我住的地方靠近印第安人的保留地*。」

  「哦,捕獵很難吧,你的手上有很多傷口呢。」

  阿黛爾面色愈發平靜:「是的,砍柴是個力氣活,有時候會不小心弄傷自己。特別是冬天,在野外傷口會凍起來,就更容易留疤了。」

  這也是真話。但在她身上留下疤痕的更多的是人。

  「既然會用刀,就算咒力不高也可以使用咒具吧,為什麼不應聘咒術師而是輔助監督呢,咒術師的工資可是有輔助監督的三四倍高哦。」

  「因為我不想死——輔助監督的死亡率要低於咒術師。」

  阿黛爾說出來今天第一句假話。

  白發男人的藍色眼睛在夜色下仿佛遙遠的海洋,看得阿黛爾越來越緊張。就在她打算和盤托出時,一輛助動車突兀地從遠處駛來,車燈光打在一旁的樹叢上。

  「先生,這是您的外賣訂單,兩份超大號可麗餅對吧?」助動車上下來個人,手裡提著兩個保溫包裝的大紙包。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上一章。

  *保留地是美洲國家(主要也就是美國和加拿大)劃給美洲第一民族(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印第安人)的類似於自治區的地方,因為涉及種族問題而且本文裡也只是女主過去生活的一個背景,所以就不細說啦,感興趣的可以去查一下。



第6章  兢兢業業養貓人(6)

  「哦!來咯!」五條悟從那人手中接過袋子,然後對他揮揮手,「辛苦了!」

  阿黛爾愣愣地看著那輛助動車消失在小路盡頭,五條悟則轉身把一個袋子扔到了她的懷裡。

  「阿黛樂小姐今天剛上任就陪我奔波了這麼久,還沒有吃晚飯吧,這個就當作謝禮咯。」

  很奇怪,之前還相當微妙的緊張氛圍在可麗餅的甜香裡突然消散了,阿黛爾抱著暖呼呼的袋子,看到遠處五條悟對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阿黛爾小姐過去的生活很辛苦吧,但是咒術界的工作也是很繁忙的,優秀的人才總是不夠,還經常會有折損......總之,在這裡工作還是要做好心理准備,不能懈夠怠哦。」

  不能懈怠。當初聽到五條悟這麼告誡,阿黛爾還以為他是在警告別有意圖的自己,但三年這麼下來,她漸漸明白了這個「不能懈怠」的真正含義。

  「我來啦。」

  白發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對面的座位上,手上還提著兩個似乎是對面商店的可麗餅。

  阿黛爾一愣:「五條老師.......您這是不打算吃飯了嗎?」

  「飯和甜點,不會平衝突。」五條悟咬了一口可麗餅上的草莓,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語言,「而且這麼晚了,多吃一點,也沒關系吧。」

  深夜十一點的餐廳已經少有客人光顧,昏黃的燈光打在餐桌的周身,三兩個服務員百無聊賴地靠在餐具櫃旁邊,盯著時鐘盼著下班。

  「那是因為您吃多少都不會發胖吧。」

  阿黛爾神色自然地關閉了桌面上的「監視報告」文檔,把電腦收進包裡,騰出空間給服務員上菜。

  「那些咒術師又麻煩您了嗎?」

  「不,他們害怕以後還會有類似的情況。」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把紅色的龍蝦肉塞進了嘴裡,蝦肉撐起了一邊的腮幫子,「在景區的時候我隨手查了一下這邊的咒靈記錄,發現從三年前那片景區就穩定地出現咒靈,這一定是因為這裡的人有問題咯。」

  「然後就聽了很多八卦哦,」五條悟放低了聲音,「總結起來的話,就是經營不力的景區主管、總是受氣的員工、還有專收賄賂的地方政府,是他們共同的『努力』導致了咒靈誕生。」

  「那就不是單純咒術師能解決的事情了。」

  五條悟點頭,一邊無聊似的戳弄著蝦殼:「所以只能讓他們放一個咒物到景區裡.......不過這群京都校畢業的小傻瓜根本不知道去查咒靈誕生的原因,只知道出現什麼就消滅什麼,甚至連應急預案都沒有,還要我來教他們,實在弱得不像話哦。」

  「對對,所以還是五條老師教出來的學生最厲害了。」

  「......誒,你是在誇我嗎?」

  「我只是把您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了而已。」

  「阿黛樂,不可以讀心哦。」

  「抱歉,我可沒有這種超能力,是您自己承認的。」

  「算了,我就當你在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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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打賭那些老家伙們肯定有讀心術。」

  「......您怎麼會得出這種結論?」

  「他們肯定是知道我今天想去吃海鮮自助,所以才給我臨時安排這個活好讓計劃泡湯。」

  第二天早晨九點,在候機大廳的五條悟抱怨道。

  前一天晚上十二點半的時候五條悟接到一個電話,通知他要去參加一個和國外咒術師的季度交流會議,因為原本的參會人員在前幾天的任務裡受傷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正好五條悟正好就在外地剛剛結束任務,所以干脆就讓他去了。

  「你可以拒絕的。」阿黛爾說的是實話,這並不是一個強制性任務。

  「畢竟是要展示本國咒術師的實力嘛,我也很久沒和國外的咒術師交流過了,有些國家的咒術師的咒術很有趣哦,我們這邊的再往北走,和俄羅斯接壤的地方就有很多以薩滿祭祀為根基的咒術師,還有你們那邊的印第安人,他們的咒術就和動物圖騰有關系,以前聽到過就覺得很有趣,值得我們學習呢。」

  五條悟說著像是來了興致,雙手一拍:「我知道了!以後空了找個機會,用和各國咒術師交流的名義旅游出差吧!先去俄羅斯,然後再到蒙古轉一圈,這樣可以把薩滿咒術師都拜訪一遍了;再然後是中國,那裡各種各樣的咒術師就更多了!之後往南是東南亞各國......」

  五條悟說得正在興頭上,突如其來的登機廣播瞬間打碎了他的「夢想」。

  他抱起雙臂,嘆了口氣:「算啦,還是先完成手上的工作吧。」

  因為只是開會,阿黛爾也就不用跟著去;而她的飛機還需要等兩個小時。

  「對啦,阿黛樂,回去之後麻煩幫我看一眼乙骨同學怎麼樣了,雖然我知道憂太是個好孩子,不過萬一有什麼麻煩的話......」

  阿黛爾挑起眉:「我只是一位輔助監督,又不是老師,讓我去照顧學生可是打兩份工了,要付雙倍工資的。」

  「誒?」五條悟一歪頭,似乎沒想到阿黛爾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摩挲著下巴開始思索,「雙倍工資嗎,也不是不可以哦.....」

  「我開玩笑的。」阿黛爾見五條悟真的開始考慮,趕忙打斷道,「反正我答應了回去後和真希對練,到時候我會問問情況的。」

  「嘿嘿,我就知道阿黛爾很可靠的!拜托你啦!」

  五條悟說著,就要去登機,卻突然被阿黛爾一把拉住。

  「頭發夾在裡面了。」阿黛爾說著,微微抬手,細長的食指把夾在眼罩裡的一縷白發挑了出來,「既然要和國外的咒術師見面,形像也得多注意一點。」

  「哈?難道會有人覺得我長得不好看嗎!」

  阿黛爾翻了個白眼:「......行,你最好看了,可以吧?」

  登機廣播開始了第二次催促,五條悟提著行李離開了候機大廳。

  阿黛爾注視著裡去的人影,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個整理頭發的動作有些太親密了。

  不過既然無下限術式沒有屏蔽她,大概不五條悟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她的手指上似乎還殘存著發絲細滑的觸感,阿黛爾無意識地搓著手指,嘴角露出了自己都沒發現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本文又5t5貓塑文學,雖然正文裡貌似並沒有真貓貓出現。

  (隔日更新章節字數湊不好......這篇文我就隨性一點了寫多少放多少(。



第7章  兢兢業業養貓人(7)

  炎熱的午後,東京郊外的半山腰上,東京高專的一間訓練室裡,兩個人正在對峙。

  一邊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身量高挑,眉眼細長,穿著緊身運動短袖和長褲,一頭高馬尾干練地扎起,手中握著一把木劍,正擺出准備進攻的姿勢。

  另一邊的對手則是一個二十四五的女性,比那少女還高上大半個頭,灰綠眼睛,亞麻發色,顯示著不同於本國居民的血統。

  阿黛爾咬著橡皮筋,將及肩的短發短發草草攏起。她今天脫掉了平日裡上班穿的西服襯衫,換上了一件緊身短上衣,露出了線條流暢的腰腹。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整裝待發的禪院真希,不禁笑道:「剛剛在隔壁做了點准備運動——放手來吧。」

  真希嘴角上翹:「那我就不客氣了,阿黛樂老師。」

  木劍以不可想像的速度朝人劈來,兩手空空的阿黛爾閃身躲過,她放低重心,拉開和木劍的距離,拿起放在牆角的木棍開始反擊。

  單純論身體力量,阿黛爾相信自己根本敵不過這個天賦異稟的女孩。但訓練是以幫助對方成長為目的,因此她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為難」對方。

  一個小時裡,阿黛爾與輪換拿著木劍、長矛、和大刀的真希依次交手。少女的攻擊充滿銳氣,她目光緊盯著敵手的運作,每一擊都精確而狠厲。然而對面的女人總會找出一些手段躲開她的攻擊——訓練室裡並不是空無一物,角落裡的椅子,堆在地上的訓練武器和小物件,都成了她格擋對方的工具,甚至經常會阻礙到對面少女的出招。在靠近角落的時候,真希甚至被阿黛爾找到近身的機會,差點被控制住雙手。

  「體力不夠了,休息一會兒。」最終是阿黛爾先提出了結束。

  真希把水遞給阿黛爾:「阿黛樂老師來這裡以前都沒有接受過咒力訓練吧,是怎麼做到那麼靈活的?」

  「我可不靈活,」阿黛爾把毛巾圍在脖子上,笑著說道,「我這種體型是很難靈活起來了,只是擅長利用周邊的環境而已。我之前大部分和人戰鬥的環境都是在那種狹小的巷子裡,或者是有人有車的街道上。這時候你就很難全手全腳地去打,必須得學會利用環境。」

  「利用環境?」

  「就像在城市和曠野戰鬥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雖然我和咒靈戰鬥的經驗不會比你們多,但我猜測再不同的咒靈肯定會給你們制造各不相同的困難,所以我想盡可能給你制造出乎意料的『麻煩』——畢竟我還算擅長和人打,人可比咒靈狡猾多了。」

  真希若有所思地點頭。她不是沒有看見,這位比她年長九歲的女性,裸//露出來的和腰腹上都有淡淡的疤痕錯亂地疊在皮膚上。她的經驗就來用這些換來的。

  「不過真希已經比我想像得厲害很多了,我猜不用一年,不,說不定半年,你就可以全方位戰勝我了。」阿黛爾笑著說道。

  「我還想多跟阿黛樂老師學一些呢——阿黛樂老師這麼擅長體術,也可以試著去使用咒具吧?而且你還看得見詛咒,不用像我這麼辛苦吧。」

  阿黛爾一愣,接著笑出了聲:「你得原諒我比較懶,不太想做咒術師出生入死。」

  「可是你不是經常和五條老師去出任務嗎,這難道不危險嗎?」

  阿黛爾被問住了。她總不能說自己是為了監視任務才盡可能多地接近五條悟吧?

  而且,真的只有這個原因嗎?

  「對了,之前新來的那位乙骨同學怎麼樣,和你們相處得還不錯嗎?」阿黛爾突然地轉換了話題。

  「憂太啊……那家伙膽子很小,上課舉手都會臉紅。這麼老實本分的人,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被那種危險的詛咒看上的。」

  嗯。都已經直呼其名了,看起來相處得還行。阿黛爾在心底裡評價道。

  「不過昨天上課的時候,外面來了幾個很可疑的人,要把憂太帶走。」真希低聲說道。

  「奇怪的家伙?」

  「但那是上課時間,五條老師以前和我們說過,除非是祓除詛咒的緊急任務,其他人都不能在學生上課時間來打擾。」真希自豪地說道,「反正我們就用這個理由一起把那幾個奇怪的人趕走啦。」

  「干得漂亮。」

  「那作為表揚,阿黛樂老師接下來和我空手來一場吧?」

  「……」

  -------------------------------------

  「哦……有奇怪的人?」

  「是學生們說的,那些人想帶走乙骨同學。」。

  「啊,我知道大概是從哪邊過來的人了,辛苦阿黛爾啦。」五條悟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邊傳來,與此同時還有一些阿黛爾聽不懂的語言,似乎是一堆來自不同國家的外國人正聚集在一起,「我明天回來就去解決這件事。」

  阿黛爾並沒有特意去了解五條悟會怎樣解決,她大約猜到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畢竟她也瞥到過乙骨同學那張特級咒術師證。

  如果她去故意了解了,那就不得不寫在監視報告裡了。

  當然,和五條悟出任務還是少數情況,大部分的日子,阿黛爾還是埋在瑣碎的日常事務裡,和普通的上班族生活相似,只是偶爾相遇——一般是阿黛爾行色匆匆,遇上正從教室裡,或者正從訓練室裡出來的五條悟,然後短暫地打個招呼。偶爾送個文件,或許還能聊上幾句,不過兩人都忙得很,也很少聊工作以外的內容。

  總體上來說,阿黛爾對目前的生活非常滿意。三年前的生活似乎已經徹底成為了一場夢境,在這個異鄉國度她能獲得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穩定的工作。

  只是母親家族的人來找她越來越頻繁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

  諸君,我喜歡美女打架(x



第8章  兢兢業業喂貓人

  「……今天五條悟吃的可麗餅裡加上了新出的芝士條……毛豆生奶油口味的喜久福仍然是他外出最喜歡帶回來的甜食——涼子小姐,你在監視報告裡都寫了什麼?」

  照例在晚飯時間溜出來放風的阿黛爾又遇見了上次的那位條紋和服。

  「我只是如實地記錄我所看到的東西,你們是覺得我還不夠盡職嗎。」

  「你知道我們要看的是什麼。」

  「我連他辦公桌上物件擺設變動了都寫進監視報告裡去了,你們還要我多細致?難道你想讓我跟著他進男廁所嗎?」阿黛爾笑道,「我只是個小小的輔助監督,你們想知道的東西,我可能也沒有權力去知道——而且那些事情,你們自己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條紋和服的男人沉聲刀:「他最近有些過於無法無天了。留下那個危險的特級咒靈,沒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是乙骨同學的事情。阿黛爾意識到,看來五條悟和上層因為這件事又有了矛盾。

  「我也不知道。」阿黛爾誠懇地說道,「不過我覺得他只是遇到了一個很有天賦的學生,所以在履行自己作為教師的責任,不對嗎?」

  「你已經被他影響了。」

  「也許吧——芒果口味的壽司,要試試嗎?雖然聽起來像黑暗料理,不過是五條悟推薦的。」阿黛爾把她手裡的紙袋提了起來,「你看,我那麼細心地把他的日常飲食習慣都記錄下來了,這不是方便你們想殺他的時候下毒嗎?」

  條紋和服整張臉都皺起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五條悟的無下限可以隔絕毒素——」

  阿黛爾笑出了聲:「你們這不是很了解他嘛。」

  「......你應當考慮以下你的母親。」

  又是這句話。阿黛爾久違地感到了厭煩,她沉默了一會兒。

  「我並不是很關心她。只不過出於人道主義,我認為沒有任何人命是可以被隨便舍棄的,就算你們想拿其他人做咒力抽取實驗,我一樣會反對,只不過我也沒什麼能力反對你們罷了。」

  條紋和服可能沒聽懂阿黛爾的話,他開始說其他事情了。

  「為了年底的變化,最近我們會采取一些行動,你盡量不要摻和進來。」

  阿黛爾感到奇怪:「我又不知道你們要干什麼,怎麼摻和進來?」

  「我的意思是,你要少和五條悟來往。」

  之前的要求是多和五條悟接觸,現在又讓她少來往,日本人說話都這麼模棱兩可前後矛盾的嗎?阿黛爾在心底裡發表了一番偏頗的民//族//歧//視,提著芒果壽司回到了學校。

  室外的訓練場上還有零零散散的學生在那邊訓練,武器碰撞的聲音響亮清澈。

  阿黛爾轉頭走進了辦公樓,順著樓梯一路往上爬,在經過教師辦公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接著往還亮著燈的那一間走去。

  五條悟少見地還在辦公室裡,透過外面的窗戶,能看到他正趴在電腦面前皺著眉盯著筆記本屏幕。似乎是為了看清電腦屏幕,他掀起了一邊的眼罩。

  阿黛爾禮貌性地敲了敲門:「五條老師?」

  「哦,是阿黛樂!我聞到香味了,芒果對吧?」五條悟從筆記本上露出了腦袋。

  「准確來說,是芒果壽司。」阿黛爾解釋道,「你上次買過的一家。」

  「!難道是給我的嗎?」五條悟揚起腦袋,露出來的那只藍眼睛充滿期待地盯著紙袋子。

  就好像等待開罐頭的貓咪一樣。阿黛爾在心裡做了個奇怪的比喻。

  「本來是想當夜宵的——不過剛才經過你這一層,看到你這裡還有光——就猜您可能還沒有吃過東西。」

  「誒,這樣子說得我好像要搶阿黛樂的夜宵一樣,我可不做這麼沒風度的事情。」

  「哦,那我就拿走了哦。」

  「哼,耍人的阿黛樂好壞。」

  「好好給給,全給你,可以吧。」

  「不,我可不是壞人,我只拿一個。」五條悟伸手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叼在嘴上,又去盯著屏幕看了。

  阿黛爾記憶中五條悟其實很少這麼認真地使用電腦,猜測他可能在忙一些特別的事情,干脆拿出袋子裡的食品袋,把一半的芒果壽司全都裝了進去,擱在五條悟的辦公桌上。

  「這些都給你了,慢慢吃,但別把這個當晚飯了,忙完了記得去吃正餐。」

  「嗯嗯。」

  阿黛爾就要出門,背後的五條悟突然叫道。

  「對了,阿黛樂,暑假以後後有興趣和我去出一個任務嗎?」

  雖然母親家的那些人告誡阿黛爾要逐漸減少和五條悟的接觸,但是,出任務和接觸完全可以理解成兩個意思,總之——

  「可以,但為什麼是暑假以後?難道現在還有咒靈預報系統了?」

  「不不,和咒靈無關。」五條悟吧唧吧唧把嘴上的那個芒果壽司咬了進去,塞滿了腮幫子,眼神卻微不可見地暗了一點,「是去參加一個商界的捐款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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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爾當時只是應下了那個任務,畢竟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而且因為和咒靈無關,因此她什麼也沒問。一周後,一年級們就被五條悟帶著一起出了趟任務。回來之後關系似乎變得相當不錯,那位看似老實害羞的乙骨同學也活潑了起來,並且成了禪院真希新找到的練習對像。

  然後便是放暑假。

  暑期是咒靈爆發高潮季,阿黛爾就算坐在辦公室的時間都沒有,幾乎每天都要陪同咒術師出去執行任務,任務回來就是寫報告,交報告,偶爾還要帶著傷員去校醫那邊。

  校醫是一個看起來職業素養極高的年輕女人,只是似乎因為常年勞作,疲憊以黑眼圈的形式固定在了她的面容之上。阿黛爾知道她是五條悟的同級生,因為獨特的反轉術式成為了咒術師後方最重要的支持戰力。

  「這條手臂接下來幾天可能會有點運動障礙。」家入硝子來回搖動著傷員的手臂,冷靜地發言,「傷到你的詛咒威力不小,記得後幾天好好靜養。」

  綁著手臂、一瘸一拐的咒術師離開了醫務室,阿黛爾也正想離開,背後的家入硝子突然叫住了她。

  「阿黛爾小姐,你知道悟最近去哪裡了嗎?」

  「五條老師?他最近應該也在忙著解決詛咒吧。」阿黛爾思索著,「不過最近我都沒和他一起出任務。上兩周我倒是有看見他帶著學生一起出去訓練。」

  「悟最近好像很忙,」家入硝子走到醫務室門口,點了一支煙,徐徐地抽了一口,「我以為你知道他在做什麼。不過最近大家都很忙。」

  「五條老師一直都很忙,就算不是這種詛咒爆發季。」阿黛爾說道。

  「咒術師人手永遠都缺,連學生們都要上戰場,我不知道現代社會裡還有什麼職業比這個更糟糕的了。」家入硝子不知是嘲諷還是感嘆地笑了一聲。

  阿黛爾沒有說話。其實在第二年的時候,她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要不要轉行做咒術師,但沒多久就放棄了。一方面,她目前的職位是母親的家族幫她拿到的,如果去做咒術師,這肯定會讓家族知道,他們肯定不會同意。

  另一方面,她的確沒有接受過多少專業培訓。雖然她能看到咒靈,但從小到大打的對像都是人類——她不知道自己曾經有沒有不小心弄死過藏在小鎮角落裡的咒靈,但她知道自己更擅長弄死人。

  「今天晚上我記得你們這一班的輔助監督要放假了吧,」家入硝子問在一邊發呆的阿黛爾,「去喝酒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貓咪厲害的眼神攻勢.jpg

  前幾章是陪貓貓吃飯;這一章終於是喂貓貓吃飯了。說實話剛開始芒果壽司是我胡謅的。結果搜了一下發現真的有。

  然後,那個,捐款。商界。大家可以聯想到是什麼吧(。



第9章  兢兢業業喂貓人(2)

  阿黛爾和硝子認識的契機也是因為酒。三年前,高專的教職人員去市區聚餐,阿黛爾也在其中,因為剛來沒多久,她對日本人喝酒的習慣還不怎麼了解,所以只是默默站在一邊觀察大家喝酒的方式。因為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啤酒還是主要的選擇,因此在一眾鬧哄哄的男士當中獨自喝清酒的家入硝子就顯得格外特殊了。

  「外國人,沒喝過?」家入硝子十分貼心地分了一小杯給阿黛爾,「感覺怎麼樣?」

  阿黛爾小心地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很不錯。」

  「新人,日本酒可不是這麼喝的。」當時的家入硝子失笑道,「你要慢慢品味,看我給你示範。」

  阿黛爾其實原本不喜歡喝酒。她的父親在飲酒上給她樹立了一個壞榜樣,讓她下意識地十分排斥酒類。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在她的家鄉能喝到的大部分只有小鎮人自己釀的粗糙烈酒,因此來到日本後,她喝到全新口感的烈酒竟然並不感到排斥。

  阿黛爾不是那種會喝酒上腦的人,而且不容易醉,因此可以成為喝酒時很好的聊天對像;而且她這樣的身高在大一點的bar裡也不容易遇到騷擾,家入硝子可以很放心地和她結伴而行。

  不過今天喝酒並不只有他們兩人。

  「你竟然真的來了。」家入硝子戲謔地看著出現在吧台上的五條悟。

  「我也需要放松嘛,我都已經腳不沾地到處跑了三天了,好累哦。」

  「你又不會喝酒,二十七歲的男人還喝起泡蘋果汁會被小孩子笑話的。」

  「我把檸檬片扔進果汁裡看起來不和你們的差不多了嗎。」五條悟舉起了手裡的果汁。

  硝子放棄了和五條悟溝通。

  阿黛爾在一邊看著鬥嘴的那兩個舊識,輕輕晃著酒杯裡的冰塊。

  「阿黛樂,你在喝的是什麼?」五條悟見硝子拒絕和他講話,干脆轉到了她那邊,好奇地盯著她手中無色的酒液。

  「斯米諾伏特加,家入小姐的老板朋友特供給我們的。」

  「誒,伏特加嗎,阿黛樂不兌飲料或者汽水嗎?」

  「我不喜歡甜味的雞尾酒,有點奇怪,會不小心喝多。」

  「嗯嗯,明白了。」五條悟笑眯眯地說著,開始拿手邊的炸薯條,一根根塞到嘴裡,哢吱哢吱地嚼下去,「所以阿黛樂是節制派的。」

  「所以,悟,你最近都在干什麼?」沉默地喝了一會兒,硝子突然問道。

  「我還能干什麼,當然是干活咯——我都說了,最近三天我飛來飛去腳都沒著地過。」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除了那些任務以外,你究竟在干什麼?」

  「硝子真不貼心,你看看阿黛樂,看我一直忙就會給我發『五條老師,不要忘記吃晚飯哦』,你就只知道問我去干什麼了。」

  阿黛爾拿著酒的手突然一頓。她干過這種事嗎?

  她拿起手機,打開聊天記錄,發現一周前她還真干過,原因貌似是她看到六點半的時候五條悟回到高專的辦公樓,九點半又匆匆離開,就猜到他應該哈沒來得及吃飯,於是就發了這條信息。

  類似的信息整個暑假裡她似乎發得不少。當初這麼做的時候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現在回過頭來,就覺得自己好像管得太多了.......

  硝子猛得灌了一口酒,然後低聲說道:「你發現他的蹤跡了?」

  阿黛爾一愣,明白他們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那個在高專裡禁忌的名字,曾經五條悟和家入硝子的同級生。

  那還是硝子告訴阿黛爾的。那次硝子與她出來喝酒,罕見地有些微醺,點了支煙就打開了話匣子,她聊工作,聊到那些因為暗戀她所以假裝生病去醫務室的男人,聊那些被她親手處理的屍體,那些曾經活著的咒術師一動不動躺在她的解剖台上,有些是她的前輩,有些是她的後輩;然後又聊到過去的事情,怎樣拿到醫師資格證,怎樣熬夜背書,怎樣在高專裡度過她最後一年學生生涯。

  「我們以前有三個人。原本咒術界的兩個特級,都在我們那一屆裡,」硝子說這些的時候微微閉著眼睛,煙氣棉絮般從她的嘴裡吐出,「他們兩個經常一起出任務,然後,有一個第三年的時候離開了,成了詛咒師。」

  總之,阿黛爾零零散散地了解到了這三個同級生的故事。也是從這個故事裡,她從側面了解到咒術師的工作是怎樣摧殘著人的生理與心理。

  「我猜對了吧,你之前一直圍繞著宗//教捐款作搜索關鍵詞,真的找到了吧?」硝子繼續問道。

  五條悟一聲不吭,他悶悶不樂地用叉子撥弄著薯條,然後突然搶過阿黛樂手中的酒。

  「哎——五條老師——」

  「我要醉了。」五條悟皺著張臉,咕咚一聲吞下了一口伏特加,「所以硝子的問題我也聽不懂了哦。」

  家入硝子的臉上頓時顯露了「想殺了五條悟」以及「想同情五條悟」這兩種迥然不同的表情。

  「伏特加沒有兌水,但是加了冰,不習慣的人可能會想吐.....」阿黛爾說道。雖然她也不知道說這個有什麼用。

  「沒事,反正要完了。」硝子的表情徹底轉換為空白。此時的她不再是高專裡那位成熟穩重的校醫,更像是一位手足無措的女高中生。

  「......怎麼,五條老師酒精過敏嗎?」

  「不,他有了無下限以後就不怎麼生病,但這是他想讓自己『生病』,」硝子的語氣有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他是那種喝一口就,就.....醉酒後他——」

  硝子剛想解釋一番,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緊急傷員?今晚不是沒人在出任務了嗎?哪來的傷員?」

  「......行,等我半小時。」

  家入硝子掛下電話,面色凝重地看著阿黛爾。

  「有緊急任務,悟得麻煩你等會兒帶回去了——他醉酒後比較招人煩......」

  「呃.......沒問題?」

  阿黛爾不相信有人能僅僅喝一口伏特加就醉倒。但她相信硝子。

  「如果他不肯動的話,到時候直接把他扛回他宿舍去就好了。」硝子一邊收拾桌上的包,一邊快速說道,「如果他說什麼胡話,都不要理他,扇他一巴掌也行——過了今晚就會好的。」

  「好......」

  「拜托你了。」硝子鄭重地握了握阿黛爾的手。

  阿黛爾看向坐在她旁邊的五條悟——他已經好一會兒沒有聲音了。

  「五條老師?」阿黛爾嘗試著叫了一聲。

  五條悟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懶懶地趴在吧台上。

  「五條老師?」阿黛爾又叫了一聲。

  這回五條悟終於給反應了,他抬起腦袋,似乎是覺得視線受阻,便一把扯下了眼罩,露出了一雙藍汪汪的眼睛。

  「阿黛樂?」他神色迷茫地叫道。

  這麼快就上頭了?阿黛爾有點不敢相信。

  「嗯,五條老師,你喝醉了,我們現在回去吧?」

  花了一兩秒理解阿黛爾的語言,五條悟遲緩地點了點頭:「嗯,回去。」

  於是阿黛爾小心地把五條悟從椅子上扶了起來,一邊結賬,一邊留意五條悟的動向。

  醉酒的五條悟比平時要安靜不少,像一根沉默的電線杆一樣立在人堆裡,乖巧得仿佛一個極巨化人偶。

  「好了,我們出去咯。」

  五條悟安靜地跟在阿黛爾身邊,走出了居酒屋的大門。

  好像也沒有那麼難搞。阿黛爾想著,突然感覺袖子被扯了一下。

  「要那個。」五條悟指著街對面的便利店。

  「什麼?」

  「冰淇淋。草莓冰淇淋。」五條悟口齒不清地說道。

  阿黛爾仔細一望,發現便利店向外展示的冰櫃裡似乎真的有粉色包裝的草莓冰淇淋。

  這就是六眼的能力嗎。

  「五條老師,你剛剛喝了三杯冰飲料,確定還要吃草莓冰淇淋嗎?」

  「草莓冰淇淋。」五條悟眼巴巴地望著她。

  阿黛爾嘆了口氣。

  「......那你在這裡先等著,我買過來給你好嗎?」

  五條悟點了點頭,然後在原地蹲了下來,抱著膝蓋,身體在夏末的夜風中微微有些發抖。

  阿黛爾脫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五條悟的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亂跑。」

  結果買好冰淇淋回來的阿黛爾發現五條悟不在原地了。

  理智告訴阿黛爾就算醉酒的五條悟也肯定有自保的能力,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現在這個腦子似乎不太好使的五條老師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她沿著街道掃視了一圈,最終在一個小巷口子看到了五條悟。

  高高的白發男人披著阿黛爾那件於他而言略有些短的外套,仰著腦袋,衝巷子裡不知道什麼東西吐舌頭。

  「略略略!略略略!」

  阿黛爾過去才發現巷子裡面是一個蠅頭咒靈,早在發現五條悟的時候,它就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了,如今這位醉酒的最強咒術師對著它吐舌頭,它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更害怕一點還是直接選擇自/殺算了。

  阿黛爾扶額。「給,你的冰淇淋。」

  被手裡涼颼颼的觸感凍了一下,五條悟猛得轉過頭,突然對阿黛爾露出個笑容來:「謝謝阿黛樂!」

  摘下眼罩的五條悟是很致命的,他的五官似乎擁有自動施展魅力的咒術;而這樣子的人再笑起來那就更致命了。

  只可惜現在這個五條悟是醉酒的五條悟,原本就不算大的心理年齡可能已經下降到負數了。

  阿黛爾輕柔但強硬地把住五條悟的肩膀給他轉了個方向,將他往街道的方向推過去。

  夜晚的路面上很難打到計程車。阿黛爾回過頭,卻發現就這麼幾秒鐘的功夫,五條悟已經打開了那支草莓甜筒吃下了半根。

  五條悟腮幫子像倉鼠一樣一鼓一鼓的,眼神無辜地看著阿黛爾,根本沒發現嘴角已經沾上了一大塊冰淇淋漬。

  阿黛什麼都沒說,從兜裡掏出紙巾。

  「稍微低點頭。」

  五條悟小朋友低下了頭。那雙藍色的眼睛在背光的環境下依然清透得仿佛無雜質的湖水,而白色的睫毛就像在眼下投出一片細碎的樹影。

  「別動哦。」阿黛爾摸到對方的後腦刺手的發沿,輕輕托住,接著便用紙巾擦掉了那些奶油漬。

  「阿黛爾。」五條悟突然說話。

  他沒有用羅馬拼音的方式叫阿黛爾的名字,而是用了英語裡的發音方法。發音准確流暢,明顯是認真學過外語的人。

  「嗯?」阿黛爾收起紙巾,詢問地看著眼前的人。

  距離足夠近,阿黛爾的手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但與此同時,她也能看到那雙眼睛裡傳遞出來的,難以解釋的失落。

  「你會陪著我嗎。」五條悟低聲咕噥著,語氣猶豫。

  陪著是什麼意思呢?阿黛爾想不明白,但她知道醉酒的人都是脆弱的。

  「嗯。我會的。」

  「......我不想讓硝子知道是因為,我害怕,萬一我真的動手殺了傑,她也會難過的吧。」

  焦慮的情緒毫無阻擋地從那張臉上傳達出來。

  向來自信的最強咒術師也會有猶豫的、痛苦的時候。

  「但我也不想一個人去。我害怕又像上次一樣......」

  「我明白。」阿黛爾說著,突然心裡一動,鬼使神差地在那白色的柔軟發頂上吻了一下。

  「我會陪著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就,非常OOC的脆弱5。但真的很喜歡這樣的5(你

  夏五硝在本文裡設定遵照原著就是擁有非常濃厚的情誼;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大概會有比較刺激的情節。總之全文到目前看起來還很清水溫和但反正後面開始就,不那麼清水溫和了(。



第10章  兢兢業業喂貓人(3)

  「先生,請出示一下您的邀請函。」

  門口的禮儀小姐維持著完美的微笑,在一個又一個禿頂或肥胖的中年商人進場以後,眼前的人令她耳目一新。這是個帶著白色帽子和墨鏡的高個男人,雖然他的臉被二者遮住了一半,仍然能看出是個英俊的年輕人,身形挺拔利落,在一眾的大腹便便的商務精英中顯得鶴立雞群。

  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爺,來這種酒會上找樂子,也不知道能找到些什麼;如果是年輕人玩樂的場合,她說不定能要到個電話號碼。禮儀小姐有些遺憾地想。

  禮儀小姐拿著紫外線手電掃視了一番,將邀請函還了回去。

  「核驗成功,先生請往這邊走——等等,這位是?」

  禮儀小姐想要叫住跟在那年輕人後面的高個女人。

  「是保鏢哦。」小少爺轉過身,扶著墨鏡笑道,「我記得會場可以攜帶至多一名安保人員對吧,這位小姐是我的保鏢哦。」

  禮儀小姐猶疑地點頭:「那請這位小姐過那邊一下安檢。」

  阿黛爾面無表情地向著安檢門走去,成功地通過了。

  「可以進場了吧?」五條悟笑眯眯地問道。

  「可,可以了......」禮儀小姐慌忙點頭,不敢再多打量那個小少爺的笑臉。

  酒會的舉辦場地是郊外的一個私人會所,場地不大,但足夠隱蔽,開車要在山中繞兩圈才能找到地址。地方雖小,但一應設備俱全,安檢門,金屬探測器,邀請函驗證碼,經過重重檢查在能走到內部會場。

  「呼——」終於通過所有安檢的五條悟舒了口氣,他皺著眉對旁邊的阿黛爾說,「進來太麻煩了。」

  「五條老——先生,是您自己要來的。」阿黛爾冷靜地說道,「而且我覺得您做的這些遮掩可能沒什麼意義,所有人都在你進門的時候注意到你了。」

  「啊,這樣嗎——但他們又不認識我。」五條悟小聲嘀咕道,「而且我的邀請函是真的,他們又沒法把我趕出去。」

  在醉酒那晚的一周後,阿黛爾如期和五條悟參加了這個有些不倫不類的任務。那天晚上她剛剛給母親家族的人發完監視報告,五條悟就給她發來了一封郵件,郵件的內容就是關於這個捐款酒會的資料。

  那個所謂的酒會的主辦方是一個宗教組織,叫做盤星教,據說他們的能力是超度惡業,招徠財運,助佑事業,因此極受商界人士的歡迎。每隔一段時間,盤星教都會秘密舉辦一些酒會,以此為名義從這些商界大拿手中攬取不菲的金額,用以「資助教派發展,護佑眾生」。

  聽起來就像個□□。這是阿黛爾讀完資料後的第一想法,他們所謂「招徠財運」的能力聽起來也像是詛咒師的行為。

  五條悟的計劃是假扮受邀的商人潛入這個酒會。但潛入之後要干什麼,他並沒有在郵件裡寫明。

  阿黛爾隱隱有些猜到,但既然五條悟不想明說,她也沒有問。

  讀完那封郵件後阿黛爾就刪除了它。但隨著這封郵件到達的還有一個快遞,阿黛爾收件以後才發現那也是五條悟寄過來的。

  「麻煩阿黛樂扮演一下我的保鏢啦。給阿黛樂的這套衣服是我穿不下的,感覺你能穿得上吧?希望不要嫌棄啦。」

  附著在快遞盒裡的是一張便簽。一句不明所以的話,後面是一個簡筆畫笑臉。而快遞盒裡的是一套深灰色的正裝,版式要比高專統一定制的工作服看起來更昂貴。

  阿黛爾而對著領標處的牌子查了一下,發現價格是六位數的日元。

  好家伙。那可不是她嫌不嫌棄的問題了,那是她打架的時候弄壞了該怎麼賠的問題了。

  阿黛爾覺得肯定有需要她動手的地方——否則為什麼她需要扮演保鏢呢?

  「阿黛樂!你看,那邊有紙杯蛋糕誒!還撒了糖霜!」進了會場後的五條悟完全沒有自己已經成為視線中心的自覺,指著遠處的甜品架子快樂地說道。

  「嗯嗯,您要吃嗎,我幫您去拿?」

  「好誒,謝謝阿黛樂!」

  既然自己的「老板」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阿黛爾也就堂而皇之地拿著個盤子,把甜品架上的小蛋糕拿了個遍。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她發現穿梭在人群中的服務員小姐正拿著酒單在詢問五條悟。

  「啊......你們這裡沒有橙汁嗎?」

  服務員小姐詫異道:「先生,我們這裡沒有橙汁......」

  「蘋果汁呢?」

  服務員小姐露出了難堪的神情:「先生,我們這裡沒有任何果汁。」

  「有醒酒用的檸檬水嗎?」阿黛爾走過來問道。

  「這,這倒是有......」服務員小姐表情漸漸變得奇怪,「但是,最低消費要求——」

  「我來吧。」阿黛爾拿走服務員手中的酒單——多虧和硝子喝了那麼多次酒,對日本的酒品牌她已經有了些許了解。

  照著酒單點了個對得起五條悟身價的五位數日元的牌子,阿黛爾笑著對服務員小姐說:「剛才我們老板是在為我考慮,畢竟我不能喝醉了載他回家,就給我們老板上這個吧,然後再來一杯檸檬水,多加點糖,謝謝。」

  服務員小姐接受了這個解釋,記下了他們的需求便走開了。

  「阿黛樂,你說這些大人怎麼會這幅樣子,」五條悟透過墨鏡環視著寬敞的宴會廳,「為什麼人上了年紀反而會變得不聰明,竟然會相信這種只能給他們來帶害處的東西呢。」

  「但這就是上了年紀的表現吧。」阿黛爾說道,「年輕人都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世間萬物,至少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但隨著年歲漸長,人會漸漸意識到,自己面對世事,大部分時候都是無能為力的。明白了這一點,人就會試圖尋求完全不可控的虛無縹緲之物,從而獲得些許慰藉。」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來:「阿黛樂,你今年幾歲啊?」

  「我今年二十五。」

  「那就不要像個老頭子一樣說話嘛。」

  「......是您想聽我的想法——而且現在就不要當老師教導人了吧,五條先生?」

  檸檬水和昂貴的酒水就在這時一起放到了他們的桌上。服務員小姐一走,阿黛爾就調換了檸檬水和酒杯的位置。

  「太淡了。」五條悟在咽下一口檸檬水之後抱怨道,「都沒有方糖可以自己加。」

  「又不是咖啡——您辦公室裡的方糖還夠嗎,不夠的話我上次有買多的。」

  「阿黛樂怎麼知道我辦公室裡有方糖的?」

  她是怎麼知道的?阿黛爾想了想,是她剛開始寫監視報告那段時間,找機會接近五條悟辦公室後發現的。

  「上次偶然看到的——說起來,五條先生您真的不介意這麼多人都盯著您嗎,那些藏在背後的詛咒師不會發現您嗎?」

  「詛咒師大部分都是狂妄自大的家伙。」五條悟輕聲笑道,「只要我把咒力完全掩藏住,就算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不一定認得出我。」

  嚴格來說,今天的五條悟的確和他平時不太相像。高專日常的黑色制服換成了淺灰色的西服料風衣,黑色制服鞋換成了棕色真皮鞋,眼罩則換成了一副略顯古怪的圓框墨鏡,頭頂上則是白色棒球帽,和他的發色巧妙地融為一體。

  乍一眼望去,的確是個出來游玩、天真無知的小少爺。

  阿黛爾突然想起,她到現在為止都沒和五條悟講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不知道五條悟是否還記得她衝動地親了對方。

  當然,她自己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雖然親吻一個二十七歲成年男性的頭頂是有點像是母愛泛濫的行為,可是......

  她忍不住啊。

  誰能在一個絕頂漂亮的男人低著頭,默默說自己很難過的時候不去親他呢。

  「各位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捐款會馬上就要開始。請大家保持手機靜音,並且不要進行任何拍攝,我們的監控遍布會場的每個角落,任何拍攝行為一旦發現,違規者將會受到最嚴厲的處罰。」

  一位禮儀小姐走到台上對著話筒說話,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五條悟迅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

  阿黛爾突然反應了過來。

  「五條先生,您不會真的要捐款吧?」

  五條悟撇下一點墨鏡,奇怪地看著阿黛爾:「當然要捐啊。」

  阿黛爾愣住了。五條悟總不可能真心想支持□□事業吧?

  「參會規則想必各位都已經非常熟悉了。這裡給可能新來的朋友解釋一下,」禮儀小姐在台上笑容甜美,「捐款數額排名前五位的老板可以得到教主的親自接見,為您驅邪賜福。」

  雖然場下大都是已經知道規則的老人,但禮儀小姐一報出那項福利,場下的商人們肉眼可見地更興奮了一些。

  兩個赤膊的壯漢將一尊金燦燦的捐款箱抬了上來。

  「為了保證捐款的安全性,再次重申我們的規則。」台上的禮儀小姐維持著完美的笑容,「現場捐款只接受現金或者現金支票。除此以外的,蓋不作數。」

  五條悟臉色突然一僵。

  「怎麼了?」站在他背後的阿黛爾發現了他的異常。

  五條悟轉過頭,神情懇切:「我只帶了信用卡。」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明天大概率不更



第11章  兢兢業業喂貓人(4)

  「是那種兼具儲蓄和信用卡功能的嗎?」阿黛爾不抱希望地問道。

  如果是儲蓄卡的話也許出去取個錢還來得及。

  「不,是黑卡哦。」

  黑卡。無限額的、比起使用更多的作用是像征身份的信用卡。

  五條悟還特意掏出來給阿黛爾看。

  阿黛爾失去了表情。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零零散散摸出了5000日元的紙幣和兩個100日元的硬幣。

  「這還不如不捐——」

  「三億日元!」

  台上的禮儀小姐突然高呼道。

  第一個上台捐款的是個小老板,似乎對自己的捐款數額有些羞愧,在台上將盤星教贊美了一頓,然後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希望能夠繼續獲得教派的護佑,生意興隆。

  禮儀小姐皮笑肉不笑地將這位小老板送下了台,滿面笑容地邀請下一個商人上台。

  「七億五千萬日元!」

  「十億日元!」

  「十二億日元!」

  ……

  阿黛爾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那些被邪//教蠱惑的商人們激動得滿臉通紅,生生將自己未來的希望押在了這個虛無縹緲的所謂宗教之上。

  「下一位,大——福先生?」

  報名單的禮儀小姐突然出現了一點卡頓。這個名字與其說是名字,不如說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時取的昵稱。

  五條悟站了起來,全場的目光頓時集中在這個從一開始就引人注意的年輕人身上。

  阿黛爾把手裡的錢遞給了五條悟:「裝裝樣子,說點漂亮話混過去吧。」

  「不要。」五條悟拒絕了阿黛爾的紙幣,又從她手裡拿過了一百日元的硬幣,「借我這個就夠了。」

  「哈?」

  五條悟在眾人懷疑的目光中輕松地跳上了台,然後把那一百日元扔進了捐款箱。

  「大福先生,您的捐款數額是?」禮儀小姐微笑著問道。

  「一百日元。」五條悟對著話筒笑眯眯地說道。

  「抱歉,我可能沒有聽清,您能再說一遍嗎?」

  五條悟從禮儀小姐手中奪走了話筒,仿佛大明星一樣對著台下揮手,燦爛地笑著:「我的捐款數額是——一百日元!」

  全場陷入了突兀的靜默。

  禮儀小姐徹底愣住了。捐款會舉辦以來,從來都沒出現過這樣來砸場子的人。

  「能請大福先生說明一下理由嗎?」

  「理由?」五條悟摸索著下巴,「嘛,我今天沒帶錢,這一百日元還是我問朋友借的呢,沒錢的我都在借錢捐款,你們應該感謝我才對吧。」

  禮儀小姐臉上的微笑徹底垮掉了。

  「剛剛,剛剛是我們安排的即興娛樂節目,感謝大福先生為我們提供的表演——」

  「不是表演哦。」五條悟打斷道。

  他臉上的笑容滿滿收斂,用小拇指勾下了那副圓框眼鏡。

  「我是在通知你們:信邪//教,可是犯法的哦。」

  台下陷入了嘩然。有些敏感的商人以為是警察混進來了,慌張地想要離場。

  禮儀小姐臉色鐵青。她可能是想叫幫手了。就在她要說話時,她突然摸了摸耳朵,像是聽到別人聽不見的聲音似的,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謝謝大福先生的捐款!各位我們今天的捐款就會到此結束,適才捐款前五位的老板,還有為我們帶來精彩滑稽表演的大福先生,將會得到我們教主的接見!」

  在台下的阿黛爾看到了,一只小巧的咒靈飄飄蕩蕩地來到那位禮儀小姐的耳邊,對著她說了什麼話。

  「大福先生。」臉色鐵青的禮儀小姐獰笑著對五條悟說,「請跟我們來吧。」

  一直圍繞在周圍的安保人員們靠近了位置上的商人們,半強迫地開始要求他們離場。阿黛爾站了起來,她注意到有幾個面容陰沉的健壯男人正在從她側面接近她。

  「我是大福先生的保鏢,我會和他一起去。」阿黛爾對擋在面前的男人們說道。

  「教主只邀請了大福先生一個人。」

  「我不信你們的這個教,我怎麼知道我的老板跟著你們會安全呢?」

  幾個安保人員神色頓時不善起來。

  「沒關系,大福先生想帶幾個人就帶幾個人。」禮儀小姐在台上微笑著說道。

  於是阿黛爾拿起桌上的加糖檸檬水,穿過慌亂奔散的人群,來到了五條悟的身旁。

  「阿黛樂,其實你可以走啦,接下去的事交給我就好哦。」

  「是您讓我當您保鏢的。」阿黛爾把水杯塞到了五條悟的手裡,接著放低了聲音,「放心,真的有危險了我會留您一個人在這邊,什麼麻煩都不添。只不過現在這裡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我比你更擅長對付。」

  五條悟沒有再阻止阿黛爾跟著他。

  那位似乎已經把笑臉半永久在面皮上的禮儀小姐帶著他們穿過了大廳的後台,來到了另一個構造相似,但更加空曠的大廳,大廳的一邊有一扇格外狹小的門。

  「接下來請允許我一個個地帶你們去見教主大人。」禮儀小姐說道。

  「我要第一個哦。」五條悟舉起了手。

  「順序是由教主大人定的。」禮儀小姐瞪了眼五條悟。「你們無權——」

  「我要第一個。」五條悟「蠻不講理」地走到了最前面。

  禮儀小姐皺起眉,她使了個顏色,圍在大廳四周的安保人員漸漸向他們靠攏。

  「啊,還要解決這些家伙......阿黛樂,普通人類的強度和咒靈比起來要差很多吧,我是不是得稍微收斂一點——」

  阿黛爾按住了五條悟蠢蠢欲動的手。

  「我是你的保鏢。」阿黛爾湊到五條悟身邊,從他手裡拿走那個已經被他喝空的檸檬水杯,「我要盡我的職責,所以這些人交給我;你去找你的目標。」

  五條悟愣住了,他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接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阿黛樂真的很擅長角色扮演哦。」

  「喂,我說你們!不要太——」

  禮儀小姐的怒吼起來,但吼聲戛然而止。因為五條悟已經跨過她,來到小門邊,對著小門豎起一根食指——

  「轟!」

  巨響和煙塵之後,那門已經只剩下個門框了。

  「我走啦!」

  五條悟在商人和禮儀小姐驚恐的目光裡招搖地揮手道別,瞬間就消失在門後。

  而阿黛爾默契地堵在門口,平靜地望著逐漸接近她的那些安保人員。

  盤星教也許是認真模仿一個普通的邪//教,因此至少外表看起來和普通人世界裡的□□組織麼什麼區別。那些作為打手的男人身上沒有任何咒力,武器也都是普通的匕首或是鋼棍。

  阿黛爾扯了扯嘴角,脫下了那身原本屬於五條悟的昂貴西裝外套,將它放在桌子下面不容易被波及的角落,接著慢條斯理地卷起襯衫袖口,露出了蒼白結實的小臂。

  那幾個商人和禮儀小姐連跑帶爬地逃出了這個大廳。

  「一起上吧,難道還要我一個個給你們編號嗎?」阿黛爾活動了下手腕,居高臨下地望著那些蓄勢待發的人。

  雜亂的打鬥聲在室內響起。

  重操舊業原本並不讓阿黛爾興奮,三年過來,她已經習慣了平靜、秩序的生活,但就像她能重新學會喝酒甚至欣賞不同的酒類,她也能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理解那些過去的日子。

  如果沒有被人圍在地上毆打過,她就不知道身體的哪些部位最不經疼;如果沒有被壓著手摁進碎玻璃渣中過,她就不知道腕部的大血管其實很深,但更容易受傷的其實是手筋;如果沒有被刀抵著脖子逼到牆角,她就不知道人在面對絕境的時候會爆發出多麼恐怖的力量。

  阿黛爾奪走了最先衝向她的那人手中的鋼棍,用它和一把椅子制服了從側面包抄她的另外兩人,然後獲得兩把不怎麼好用的匕首,接著是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他大概是哪些安保人員裡唯一一個身高超過了阿黛爾的,只不過體型大概是阿黛爾的兩倍。

  阿黛爾沒有直接衝向他,只是在他衝過來的時候,把那個已經碎了一半的檸檬水杯插到了他的肝髒裡,然後在他因為疼痛彎腰時,用鋼棍重擊脊椎。

  那個壯漢倒在了地上,驚恐地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掌控四肢的能力。

  而阿黛爾已經提著鋼棍朝後面的人走去了。

  「救,救命,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落在最後的幾個人徹底失去了進攻的衝動,有的竟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阿黛爾一腳踹開妄圖偷襲的一人,喘著粗氣,表情猙獰,慢慢向前走去。

  並不是她故意如此,只是身上的傷口實在有些麻煩——不算身上零零碎碎的擦傷以及差點脫臼的左臂,她的右側肋骨下方被匕首深深地劃了一道,傷到了肉裡,襯衫與干涸的血跡粘連在一起,稍微大些的動作都會扯得生疼。

  阿黛爾抹了把粘在額角的血,從地上隨便撿了根鋼棍,蹲下身,用棍子尖抵著摔倒在地上的那人的下巴,問道:「你們教主真的在裡面嗎?」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人似乎是被嚇傻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阿黛爾只能用棍子敲暈了他。

  如果盤星教教主真的在裡面,那麼阿黛爾就不需要、也沒有能力進去了,那是只有五條悟能解決的問題;但如果裡面並非如此,而是有其他情況,那麼阿黛爾覺得自己也許應該進去看看。

  她翻了翻地上那些不知道暈倒了還是死透了的人,意外地翻到了一條還算干淨的布手帕。於是她咬著牙撕開被血液浸透的襯衫,用碎布條把手帕勉強包在傷口上,然後在滿地狼藉中從一個人的大腿上拔起了一把刀。

  還是刀用起來順手。阿黛爾想。

  作者有話要說:

  檸檬水杯:我真是物盡其用。



第12章  兢兢業業喂貓人(5)

  門外是個一片狼藉的大廳。它殘存的裝飾和阿黛爾剛才所在的那個大廳一模一樣。

  是剛才五條悟轟門的時候順便把這個大廳也給一道轟了。阿黛爾見過那極具破壞力的術式順轉:蒼。而且她也能看到地面上咒力的殘穢——感謝作為輔助監督所受到的專業指導,這些基本操作她還做得來。

  細碎整齊的建築碎屑灑在滿地咒靈殘骸之間,造成這一切需要極為深厚的咒力,也需要萬分精確的咒力操控。很難想像有什麼人類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但這就是五條悟。

  在這個大廳角落的相同位置上,也有著一扇狹小的門。阿黛爾走過去穿過那扇門,再次來到了一個裝潢相似的大廳,裡面充滿了被咒力擊潰而成的大片家具和牆皮,以及倒在地上、還未徹底消散的咒靈屍體。阿黛爾路過的時候給那些還沒死透的多來了一刀。

  狹小的門扉,寬敞的大廳,凌亂的廢墟,無數的咒靈屍體,阿黛爾走過了整整四個相似的大廳。

  她還記得從外面看這棟建築的樣子,絕對不會有四個大廳的寬度。因此,目前的狀況也許是某種擴展空間的術式造成的。

  明確了這一點的阿黛爾反而更加冷靜了。因為她很確信五條悟也是順著這條路往裡走的——五條悟的咒力沒有人能模仿,而如今,每個房間裡都有相似卻又有著細微區別的咒力破壞痕跡,說明五條悟來過這兒,並且不知什麼原因,他並沒有破壞這奇怪的空間擴展術式。

  阿黛爾一邊思考著,突然發現自己剛剛走入的這個大廳和前面的有些不同。

  這個大廳有窗戶。

  彌漫著稀薄霧氣的綠色山林在窗外隱隱可見,與此同時還有風聲與微弱的鳥叫聲,讓人清晰地意識到這是山中的建築。

  窗邊站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奇怪的袈裟,黑色的長發一半披散著,一半在腦後扎了一個松散的小球,乍一眼看去有些古怪,但這略顯奇異的扮相反倒襯出了他頗有東方韻味的優秀骨相。

  雖然只見過照片,但阿黛爾也馬上認出了這是誰。

  夏油傑。叛逃高專的特級詛咒師,盤星教目前的教主,也是五條悟這次過來的最終目標。

  阿黛爾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渾身都緊繃起來——這可不是她能對付得了的人,對上這個特級詛咒師,她能剩一口氣跑出去就是奇跡了。

  夏油傑並沒有要攻擊阿黛爾的意思,他似乎也才剛剛才發現了這個潛入者。

  「如果方便的話,請幫我給悟帶一句話。」夏油傑平靜地開口道,表情似是嘲諷又像是無奈,「……請他務必殺死我。」

  然後他便跨上窗台,輕巧地跳了出去。

  「夏游先生?」

  阿黛爾徒勞地喊了一聲,跑到窗邊向外望去,卻只看到重重樹影,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阿黛爾沒有出去找。她還不確定這是不是術式的結果,貿然出去只會遇到未知的危險。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找到五條悟。只有他能解釋剛才的問題。

  房間的術式似乎還沒有解除,阿黛爾走在這片仿佛無限循環的空間裡,感到腦袋頂的血管突突地跳著,撕扯著她的注意力。

  夏油傑為什麼要她這個陌生人帶話給五條悟?為什麼不自己去找?他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一定要五條悟殺死他?這個房間的術式為什麼還沒有解開?

  汗水從阿黛爾的額角滲出,沿著顴骨慢慢下滑,無來由的焦躁在她心底升起,讓她無法深入思考現在的狀況。

  眼前的這個大廳又有了些不一樣的地方,阿黛爾突然發現:這裡雖然沒有窗戶,但干淨整潔,沒有任何咒力破壞過的痕跡。

  而且裡面還有一個五條悟。

  白發藍眼的高挑男人站在房間的正中央,似乎正在研究被他踩在腳底下的咒靈。與渾身血污的阿黛爾完全不同,擁有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依舊干干淨淨,連外套都沒脫下,與剛進會場時那個漂亮闊氣的小少爺毫無區別。

  聽到背後有腳步聲傳來,五條悟回頭一看,發現是阿黛爾,當即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順便踩扁了腳下的那個咒靈。

  咒靈吱呀一聲變成一灘污穢,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共消滅了十八個二級詛咒,三級四級的不算——阿黛樂,我們這次任務可以上報成正式任務了!你可以拿工資哦——等等,你受傷了?」

  阿黛爾無聲地搖搖頭。她已經對腰上的那塊傷口沒什麼感覺了,只是四肢正在變得愈發沉重,呼吸急促,嘴巴干澀,喉嚨裡一陣陣地發苦,貼在身上的粘膩襯衫加劇了。

  「我剛剛......遇見了夏油先生。」阿黛爾盡力忽視身上的不適感,對五條悟低聲說道。

  五條悟一愣。

  「他托我給你帶話,說務必請你殺了他。」

  「哈?」五條悟瞪大了眼睛,顯然也完全無法理解這句話。

  「要我殺他?我好不容易搞到邀請函混進來結果連他的影子都找不到,結果現在他還要我殺他?」五條悟氣憤地喊道,「傑那家伙是在耍我嗎!」

  阿黛爾把剛才的情況想五條悟描述了一遍,接著短促地一笑:「我還以為這是你們之間什麼奇怪的暗語呢。」

  「……傑這麼做好過分哦。」五條悟低聲咕噥著。

  阿黛爾看見面前的五條悟皺著眉,神情裡卻有一絲難掩的恍惚,心裡的焦躁感愈發強烈,她突然一把抓住五條悟的手腕。

  血污粘在了整潔的袖口上。

  「阿黛樂?」五條悟看著湊近的阿黛爾,少見地用上了嚴肅語氣,「你很不舒服對嗎?」

  阿黛爾沉默地點頭,渙散的眼前只有那一張一合的嘴唇——她忽然一把拽住五條悟的領口,壓著他就吻了上去。

  做出這事的瞬間阿黛爾就知道自己可能不太對勁,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生理上。但是,但是......是甜的。

  五條悟的嘴唇是甜的。

  這個認知徹底衝散了她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那嘴唇上也許有一層淺淺的潤唇膏,柔軟得仿佛熱乎乎的果凍,阿黛爾感覺自己發苦又干澀的口腔終於迎來了救贖。她用力地咬了那雙唇,接著便意識到自己被寬容的迎入了更加溫熱口腔。

  濕潤的舌頭包裹了她,熱情地歡迎了她,誘使她不斷往裡面探去,阿黛爾的另一只手不自覺地繞到後面,托把五條悟留著短刺發根的後腦勺往下摁,好讓她吻得更深一些。人體的溫度透過對方的衣物傳導至她因為浸透了血而冷冰冰的襯衫上,促使她將對方抱得越來越緊。

  「唔......阿黛樂......是想勒死.....我嗎......唔——」

  阿黛爾在感覺自己溺水之前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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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林裡的涼風吹到了臉上。阿黛爾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靠著牆坐在地上。眼前是一片幽森的樹林,樹林間是一條僅能通行兩輛私家車的小路。

  這是幾個小時前她和五條悟來到酒會時經過的路。

  五條悟正站在她旁邊,沒有戴眼鏡,正彎腰看著她。

  「看起來清醒過來啦。傷口剛才幫你重新包扎過了,等會兒回去找硝子就可以了——阿黛樂,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五條老師。」阿黛爾用了她最常用的那個稱呼。

  「好哦,那看起來神志沒什麼問題了。」五條悟笑眯眯地說道,「抱歉,剛才是我的疏忽,忘記阿黛樂不是正式的咒術師了,不會用咒力保護自己的大腦,所以剛才的房間裡的術式影響到了你,讓你腦袋昏沉,結果就昏倒了。」

  阿黛爾瞬間想起來自己剛才做了些什麼。

  她瞥了眼五條悟,不意外地看到對方微腫的嘴唇,嘴角還有一小塊因為用力咬合形成的淤血。而他的衣服就更糟糕了,原本纖塵未染的面料上到處都是暗色的血漬,上面到處都是被使勁抓揉過的皺痕。

  老天爺。她腦子不清醒的時候都干了些什麼。

  阿黛爾想打暈自己再昏一會兒。但不行,她不能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人。

  「那個,是這樣的,」阿黛爾組織了下語言,「我打完架,腦子會比較興奮,不太理智,會因為腎上腺激素做一些奇怪的事來發泄衝動。抱歉,我——」

  「誒,阿黛樂為什麼要道歉?」五條悟打斷道,藍眼睛裡透露出了些許疑惑,「是覺得親我不開心嗎?」

  當然沒有。阿黛爾在心裡說道。事實上,現在看著五條悟離她那麼近,她盯著那嘴唇,竟然還想再親一次。

  好家伙。她腦子還沒正常起來嗎。

  「很開心。」阿黛爾控制不住地說了實話。

  「嘿嘿,那不就好了——而且阿黛樂吻技很好哦。」五條悟揶揄地說道,「剛才差點被你親暈了呢。」

  阿黛爾覺得自己心髒似乎要停跳了。

  「而且,如果是擔心我不開心的話,那就不用啦。能在你神志不清的時候把你迷過來親我,那只能證明我的確很有魅力哦。」五條悟用小拇指勾著墨鏡,笑嘻嘻地說道,「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很好奇,按照阿黛樂剛才的說法,你每次打完架都會隨便抓起旁邊的人就親嗎?」

  「不會。」阿黛爾迅速否定道,「大部分情況下,我身邊都是些討厭鬼,打完架如果我還覺得不太爽,一般會在他們身上再多踹幾腳。」

  「哦,所以就算在不清醒的阿黛樂眼中,我不是個討厭鬼。嗯。那挺不錯的。」五條悟滿意地點著頭。

  阿黛爾覺得自己沒法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她不知道自己再聽下去會做出什麼事來。她必須轉換一下話題——

  「對了,你有找到夏油傑嗎?」

  五條悟的笑容突然收斂了下去。

  「在你昏過去的時候我把整片山都檢查了一遍,找不到任何咒力痕跡的殘留。也許他找到了能消除咒力殘留的咒靈,把我耍了一通呢。」

  五條悟半笑半氣地說:「這次任務還是失敗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就,特別想看貓貓被強/吻後一臉笑嘻嘻,但其實心裡還是有點慌的那種(是我個人的垃圾癖好對不起!



第13章  兢兢業業喂貓人(6)

  「我在神智不清的時候親了他。」阿黛爾直截了當對硝子說道。

  硝子拿著鑷子的手頓了有那麼一秒,接著又流暢地運作起來。

  「然後呢?」

  「他開玩笑似的誇獎了我的吻技,然後……沒有然後了。」

  「哦?」

  「當然,最糟糕的是,當我清醒以後,我一點都不為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後悔。」

  硝子用鑷子夾起布料碎片,觀察著那塊傷口,開始運作反轉術式。

  「這不是挺好的嗎。他不討厭,你也很樂意,要不要試試看表白一下?」

  「哈?」

  硝子微微一笑:「這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嗎。而且你對悟來說的確是特別的。其他輔助監督,甚至大部分高專教師其實都很害怕悟。只有你一個每次像個沒事人一樣去見他。」

  「學生們也不怕五條老師,你也不怕。」

  「學生是學生,我是我,你是你。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相似性並不能說明它們本質上也是一樣的。」硝子檢查了一下復原的傷口,又另外上了一點藥,「試一試吧。」

  「已經不痛了。」阿黛爾摸了摸自己的腰側。

  「不,我說的是——你去試一試和他說明白阿。」

  但這是不可能的。

  雖然做得很不稱職,但阿黛爾非常清楚自己是敵方勢力安插在五條悟身邊的眼線。她目前的工作是母親家族給的,而之前那些人已經提醒過她,也許年底他們的某個計劃完成後,她就不會在高專工作了。

  而且她也考慮過也許未來的某一天離開咒術界。這是她近兩年來越來越清晰的打算——來到這裡本身就是母親的「脅迫」,等她多做一些物質准備,確保母親沒事了之後,也許會再次逃離這個受制於人環境。

  反正到時候和這裡的人都是要告別的,何必留下一段沒有意義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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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樂,這是什麼?」

  五條悟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紙袋,裡面有兩杯飲料。

  阿黛爾正在把上次的任務報告拿過來和他校對。因為涉及詛咒師集團和相當數量的咒靈,報告也寫得格外復雜。而且出於莫名的默契,他們都沒有寫遇見夏油傑的事情。阿黛爾不知道五條悟是怎麼想的,但知道,只要寫上這一條,無論報告裡怎麼解釋,上層都將有一萬個理由懷疑五條悟和詛咒師勾結了。

  雖然按照正常人的邏輯這根本無法講通,但那些人需要的不是事實,而是一個可以作為引火線的細節。

  「啊....這個是奶茶。裡面不只有珍珠,還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好像是最近在鄰國很流行的飲料,我剛剛從市區回來,幫你也帶了一杯。」

  「謝謝阿黛樂!」五條悟咧開了嘴,好奇地把吸管插了進去,被眼罩勒住的鼻翼動了動,然後吸了一口。

  「誒~很好喝呢!不過如果再甜一點就好啦。」

  「兩杯甜度不一樣的,有一杯是全糖的——給我看看。」阿黛爾從打印機邊走了過來,拿過五條悟手中的杯子,「這杯只有半糖,你喝另外一杯吧。」

  五條悟思索著放下手裡的那杯:「兩杯都給我?阿黛樂不喝嗎?」

  阿黛爾從手中的報告抬起頭來。五條悟正站在她面前,吸了一大口奶茶,一顆黑色的珍珠被他咬在犬齒間,紅色的舌尖蹭在珍珠旁邊,而嘴唇上是奶茶的水光。

  她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

  「沒關系,你喝吧,它們太甜了,我不是很喜歡。」

  「好吧。不過阿黛樂又要幫我寫報告,又要把奶茶全都送給我喝,這也太可憐了吧?」

  「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那我請阿黛樂吃晚飯吧。」

  「不用,晚上我還要去開會。」

  「會可以翹掉嘛。」

  阿黛爾無奈地嘆了口氣:「五條老師,我又不像您,隨便翹會也沒人敢說。我暫時還不想丟了工作。」

  「哦,那好吧。」五條悟失落地撇下了嘴角,「阿黛樂這幾天心情不好嗎?」

  「沒有。怎麼了?」

  「沒什麼,是直覺啦——真的沒有什麼事吧?」

  「沒有,倒是你——你還想去找他嗎?」

  阿黛爾並沒有心情不好,她只是在盡力讓自己遠離五條悟,硝子上次的話反而點醒了她,自己的言行其實早就已經過界了。

  只不過遠離的效果並不算好。

  有些行為已經變成了下意識的習慣。比如說給五條悟帶甜品,這種習慣好像已經與她的日常生活完全融為一體了,身體會先於腦子行動。

  「不找了。」五條悟干脆地說道,「上次那些酒會的信息也是我偶然找到的……既然他也不想讓我找到,那我再腆著臉去也沒有意思啦。秋季學期都已經開始了,我也要開始認真上課了。」

  五條悟用力地吸了一口奶茶,興致高昂地說道:「阿黛樂,這個好喝,我下次還想要。」

  「好,下次再幫你帶。」阿黛爾下意識地回答道,說完才感到後悔。

  想要改變一個習慣還是挺麻煩的。阿黛爾想起她入職半年後,已經習慣任務回來的半路上把五條悟放下,讓他自己去買甜品。有一次,她載著五條悟去任務點時,發現對方趴在車玻璃窗上,眼巴巴地望著車窗外。

  她順著五條悟的視線望過去,不出意外地看到是一家甜品店。

  「五條老師,那是新開的嗎?」

  「嗯嗯,沒錯哦,那家的芭菲和泡芙都很好吃,一直都很想去吃第二次呢。」

  「那等會兒回來的時候我把您在這裡放下吧。」

  五條悟卻緩緩地搖頭:「不用了,晚上就要出差啦,沒得來啦。」

  阿黛爾那時候下意識地說道:「如果您真的想吃,那我幫你帶回來吧,放在辦公室裡等到公共冰箱裡,明天回來你就可以吃。」

  「真的嗎?」五條悟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接受了阿黛爾對他的好意,「芭菲就算啦,泡芙的話放在冷藏層的第三格哦,那格是我的甜品專屬格子哦——先謝謝阿黛樂啦!」

  似乎從那時候起阿黛爾就漸漸開始給五條悟帶甜品,剛開始五條悟會說他想吃什麼,然後提前把費用打給阿黛爾,後來阿黛爾漸漸摸清了五條悟的喜好,即使他不說也會幫他帶,還會特意找一些他沒吃過的新奇產品。

  沒想到最終竟然成了習慣。

  如果剛開始阿黛爾這麼做是存了一分私心——為了博得五條悟的好感與信任,好讓她更方便地寫監視報告,但現在,這些都已經不是理由了。她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阿黛樂,下次買喝草莓味的吧,」五條悟拿起手機,他不知從哪裡搜到了那家奶茶店的菜單,「上面的芝士奶蓋看起來好香哦。」

  「......好。」

  「真的很好喝哦,阿黛樂也要喝,我請客。」

  阿黛爾猶豫了好久,終究是沒能在五條悟面前說出拒絕的話。

  這樣下去不行的。阿黛爾想,她必須找點戒斷方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後面又割不斷了先發上半截下半截如果寫得完晚上發(。



第14章  兢兢業業喂貓人(7)

  秋季學期如期開始了。繁忙的工作壓在每一個咒術師身上,輔助監督也不例外。阿黛爾會故意挑了許多帶學生出去的任務,好讓自己少和五條悟接觸。十一月中旬,阿黛爾接下了一個二十天的出差任務,她需要從東京出發,沿著西部海岸線和高專的咒術師對各地駐守的咒術師進行訪問調查,順便對各地的咒靈祓除情況進行評估,從而確定下一年對地方的資金撥款。雖然不需要和咒靈戰鬥,但也是個格外繁雜麻煩的活。

  高專的輔助監督組長原本是安排了伊地知去做這個活,但卻被阿黛爾攔路搶下了。

  」伊地知先生的黑眼圈都快比得上熊貓同學了。讓他留在高專休息一下吧。」阿黛爾順溜地編著借口,「如果五條老師要出任務的話,就麻煩伊地知先生了,反正在我之前你是最常和五條悟出任務的對吧?」

  「誒!」伊地知驚惶地聽著自己突然被更換掉的工作,並不知道阿黛爾這麼做的私心。

  趕飛機的前一天阿黛爾沒有去和五條悟道別,只是答應了幾個學生要給他們帶沿途的好東西回來。與阿黛爾同行的是一個剛剛從高專畢業兩年的年輕咒術師,二十歲,個子只到阿黛爾的脖子,雖然工作熱情干勁,但畢竟沒什麼經驗,這導致他們的調查訪問做得非常辛苦。

  當然,原因其實並不在他們。不少駐守地方的咒術師是那個地方的咒術師家族,他們中很多人都不把高專的工作人員當一回事,好一點的會按照要求交一份年度報告,接受一下現場調研,差一點就只願意交一份報告,更差一些的則根本連面都不願意見。

  對此阿黛爾也沒有任何辦法,雖然她很想打人,但是她知道如果她敢用強硬的方法,第二天記著她工號的投訴信就會寄到高專,不出兩天她就會被迫離開高專。

  阿黛爾相信她母親家族的人現在並不是很需要她在高專的這枚棋子了。

  「可是這個報告必須要按照之前發的格式來,還有,我們需要瀏覽一下你們的咒靈祓除日志才能完成調研,先生,能不能請您配合一下......」

  身邊那位年輕的咒術師喋喋不休地試圖勸服那個本地咒術師負責人,阿黛爾卻已經看到那人已經不耐煩地想甩手離開了。

  阿黛爾突然就想到了五條悟。她想起五條悟說想改變咒術界,原本她以為這個改變只是將上面的那些掌權者推下神壇,後來她以為所謂的改變就是培養更多更優秀品行良好的咒術師同伴,再後來她意識到,五條悟想做的事情比這一切更難。

  他想改變的是制度,是人心,是構築了這個國度的咒術師的根基。

  阿黛爾並不是不理解為什麼這些地方駐守的負責人或者家族對待他們的調研會這麼懶散,因為他們沒有必要。地方日常資金是從整個咒術師上層下發的,而每個地方的負責人或者家族,本身就和咒術師的核心上層有著這樣那樣的關系,所謂資金的調動並不是根據他們粘度的考核來的,而是摻雜著更加精密細致的人情和利益考慮。

  至於到底能不能有效地消滅更多的咒靈,咒術師們的權益能不能得到更好的保障,並不在這些人的考量之中。而來自高專的他們妄圖用公式化的標准來評估他們,本就是破壞了這些地方和上層之間微妙的平衡關系。

  「算了算了。」阿黛爾按住了那個喋喋不休的年輕咒術師,對那個負責人露出職業化的微笑,歉意地表示他們會幫他搞定報告,只是需要對方簽個字。

  「阿黛樂小姐,我覺得這個工作好沒有意義啊。」同行的年輕咒術師情緒低落,「每個地方的人都這麼敷衍了事,他們真的又在認真除咒靈嗎。」

  阿黛爾沒有安慰那個咒術師。她也想不出能用什麼話去安慰他。

  在這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五條悟突然打來了電話。阿黛爾猶豫了十秒鐘,在假裝自己已經睡了和假裝自己沒聽見之間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五條悟似乎心情很不錯,音調上揚地和阿黛爾打了招呼。

  「白天又在做調研吧?」

  「嗯,不過沒有成功,駐地負責人拒絕交報告。事實上我們一路過來,至少有五個地方都在拒絕交報告......我很好奇當初到底是誰提出這個任務的,」

  「啊,其實......這個調研任務其實是我三年前提出來的哦,沒想到那時候夜蛾校長同意了,這個項目也就城裡了,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子啦。」

  阿黛爾突然覺得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有點不是那麼悅耳了。

  「哦,原來是你啊。」

  「嘿嘿......」五條悟在電話的那一端毫無歉意地笑著,然後聲音低了下去,「其實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真的改變整個評估標准,光靠高專的力量這是不可能的啦。但是嘛,每年都會有一群人跑過來要數字清晰的報告,總會對這些人有個威懾嘛。

  「就像在告訴他們,『你們看,還是有人在盯著你們的。就算盯著你們的人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但還是有人在盯著你們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辛苦你了,這麼晚了還要打電話過來給我解釋。」

  「我看了日期嘛,現在你們應當在最難搞的那塊地方,所以覺得是時候打電話來給你鼓勁了哦。」

  阿黛爾一愣,語氣不禁軟了下來:「謝謝。」

  「嘿嘿......我可是最體貼的哦。」五條悟毫不謙虛地自誇著。

  阿黛爾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風聲:「你是在飛嗎?」

  「是啊,因為外面太冷啦,我想快點和床團聚哦。」

  初冬的東京郊區夜晚溫度不高,飛在半空中肯定更冷。阿黛爾想到。

  「我剛剛出完任務,現在一個人飄在街道上,什麼東西也沒有,這麼晚了也沒有人接我回家,剛才一個關了門的餐廳裡還有一只缺了眼睛的咒靈在瞪著我,不停地抖啊抖,好害怕哦。」

  五條悟會怕咒靈,這種笑話說給誰都不信。但是電話裡五條悟聲音越來越軟,尾音拖長,阿黛爾聽得耳朵直發癢。

  「那我不掛電話,你慢慢飛,飛到了我再掛。」

  「好哦!」

  五條悟不是那種擅長沉默的人,他在電話裡懶懶散散地說著話,從白天的任務說到最近學生們的表現,還有最近好喝的奶茶——似乎從阿黛爾上次給他帶了一次後,五條悟已經徹底喜歡上這種新型的廉價甜點了。

  阿黛爾躺在了床上,微微閉上眼睛,把電話另一頭五條悟的聲音當做催眠曲似的聽著,感覺全身心都放松了下來。

  「我到啦!」

  「嗯,」阿黛爾睜開眼睛,對著電話說道,「晚安哦。」

  「阿黛樂也晚安哦。」

  電話結束。阿黛爾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半個小時,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完蛋。

  她覺得她可能要栽在五條悟手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半段。

  P.S. 有一個巨大的bug,日本也應當是秋季開學的,就是......我之前寫的那段時間按道理乙骨他們這個年級還沒有入學才對,總之時間設定出現了巨大bug,但是為了迎合十二月份的大事件大家就請當前面的時間bug不存在吧(倒地



第15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

  阿黛爾和那位年輕的咒術師忙活了大半個月,終於勉強完成了整個繁瑣的調研任務。回來的時候是十二月中旬了,冷風從市區一路刮到郊區,天空陰沉沉的,看起來隨時有可能下雨亦或是下雪。

  母親家族的人專門又過來和她談了一次話。出乎意料的,他們似乎並沒有怪罪阿黛爾「瀆職」了大半個月,只是詢問了她這趟出去的情況,然後又提醒她年底工作有變。

  「我們可能會將你調到上面去,去咒術委員會秘書處工作。」

  阿黛爾不明白自己的監視工作做得如此不像樣,竟然還會被上調。她試圖詢問原因,那個條紋和服卻不說,只是告誡她從現在開始可以遠離五條悟了。

  「監視報告可以不用交了,涼子小姐,我們不需要你真正成為五條派。」

  「我會開始疏遠五條悟的。」阿黛爾答應道,只不過原因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樣。只是很可惜一個多月來,疏遠五條悟的想法似乎並不怎麼成功,不論是電話還是信息,她和五條悟的聯系似乎從未減少過。

  阿黛爾也很奇怪這次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優柔寡斷,她覺得自己並不是這樣的人。十五歲的時候她第一次談了戀愛,對像是個幫她擋刀差點斷了手臂的男孩子,但是不到三個月就分開了,分開後她就忘了那個男孩;十六歲的時候第二次,十八歲的時候第三次……

  阿黛爾掰著指頭數著年少時期那幾次不怎麼成熟的戀愛經歷,總覺得自己不是容易沉浸到情感裡頭的人。

  怎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阿黛樂小姐回來啦!」

  學生們的呼喚讓阿黛爾走出了奇怪的思緒之中。她在校門附近遇到了幾個熟悉的一年級,她發現真希同學似乎比印像裡長得更高了,乙骨同學的背上帶著一把大刀,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英氣了不少;狗卷同學還是老樣子,頭上的毛發有些固執地翹起,冬季的高衣領很方便地擋住了嘴巴;而熊貓同學的毛似乎在冬天顯得更蓬松了一些,看起來非常柔軟溫暖。

  只不過離開了二十多天,阿黛爾看著這些孩子就像看著幾個煥然一新的人,少年人的成長速度總是超越年長者的想像。

  阿黛爾把一路上抽空買來的小禮品分發給一年級們,看著年輕人快樂的笑容,心情突然就平靜下來了,奔波了大半個月的疲憊似乎就此消退了——

  如果背後沒有傳來巨物揮動翅膀的聲音。

  幾個一年級們迅速擺出了防御的姿態,眼神一致地望向校門口的方向。

  阿黛爾轉過身,看到了一只房屋般巨大的鵜鶘。自然界裡根本不可能存在如此之大的鵜鶘。這是一個咒靈。

  一個穿著奇怪袈裟的長發男人羽毛一樣從鵜鶘身上飄然而下。

  阿黛爾愣住了。那是她兩個月前見到的夏油傑。她不知道學生們認不認識這位詛咒師,但之前五條悟找不到他,現在他卻親自跑了過來,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鵜鶘咒靈張開了它巨大的嘴巴,兩個個子小小的女孩從裡面爬了出來,開始嘰嘰喳喳地對高專評頭論足,興奮地拿出手機開始對著熊貓抓拍。夏油傑則在旁邊悠閑地大量著山中的環境,最後將目光聚焦到警惕的學生們身上。

  不對。

  這真的是夏油傑嗎。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阿黛爾卻覺得這位詛咒師身上散發著強烈的違和感。她記得在窗邊看到的那個詛咒師,氣質陰郁,表情沉靜,帶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但眼前的這個詛咒師表情豐富,笑容誇張,神態裡甚至透著些難以理解的輕浮意味,雖然長著和夏油傑完全相同的面容,但卻和之前的那個不像是同一個。

  阿黛爾剛想提醒學生們趕緊離開,這個夏油傑就已經竄到了乙骨憂太的身旁,親昵地拉起了他的手開始噓寒問暖。

  「哎呀,你就是乙骨同學吧?」

  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阿黛爾感到渾身發毛。

  所幸的是,五條悟很快就出現了。他直接出現在校門口,一腳插進乙骨和夏油傑之間的空隙,抱起雙臂,居高臨下地望著夏油傑。

  「現在倒是敢來見我了?」

  夏油傑毫無歉意地笑著,陰陽怪氣地和五條悟打著招呼。五條悟今天又纏了繃帶,看不見眉毛,但從剩下的半張臉也能看出情緒不怎麼好。

  「我很中意乙骨同學……真可惜乙骨同學剛才說了,一點都不想加入我的陣營。這真是讓我傷心至極。」夏油傑的語調抑揚頓挫,聽得人心裡直發冷。

  「所以,請大家淘干淨耳朵,聽清楚了!」夏油傑誇張地揚起手臂,宛如一個激情澎湃的演講家,「12月24日,我們將在日落時分開始百鬼夜行!地點是京都和新宿!」

  說完這一切,夏油傑便堂而皇之地帶著他那兩個小姑娘乘著鵜鶘飛走了,留下高專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阿黛爾走到五條悟身旁小聲問道:「這真的是你的老同學嗎?」

  五條悟沉默了許久。「六眼告訴我的確是他。」

  但即使只見過一面的阿黛爾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五條悟不會感覺不到的。只是高專的人員們不會在意這是真實的夏油傑,還是虛假的夏油傑,面對突如其來的百鬼夜行威脅,校長緊急聯合了校內的咒術師們開始制定應對計劃。

  「召集往屆畢業生,通知地方駐守,還有京都校,通知各個後勤部門開始准備相應物資……」

  剛回校的阿黛爾又不得不忙了起來。她拿到了一大疊的電話號碼,開始挨個給那些不常和高專聯系的咒術師們打電話。

  高專畢業後有一小部分學生成了自由咒術師,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另一位特級九十九由基,他們不受高專的管理,只接自己想接的任務,當然,薪水不怎麼穩定。相當一部分人則回到他們的家族或是家鄉駐地,接收家族或是高專的任務指派。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回到了普通人的世界。

  阿黛爾比對著手中的名單,開始給咒術師們排班,沒有注意到五條悟從門外走了進來。

  「阿黛樂。」

  「嗯?」

  阿黛爾從滿桌子的文件上抬起頭來,桌子對面高挑的男人微微低頭,正好擋在她的光線上。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句問話看似毫無道理,但阿黛爾抬頭看那張纏著繃帶,毫無表情的面孔,突然明白五條悟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猜測,這個百鬼夜行可能不是你那位老同學策劃的——或者,至少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五條悟又沉默了。自從那天夏油傑來到高專後他沉默的頻率似乎就變高了。

  「你的那位老同學,應該是不屑於和咒術界高層合作的,沒錯吧?」阿黛爾緩緩說道,「這個百鬼夜行,也許不只是盤星教一個勢力的結果。也許還有其他隱情。」

  阿黛爾做出這樣的猜測是有理由的。幾個月前,那位來自母親家族的人就不停地和她強調年底會發生大事。現在果然發生大事了,但大事的制造者卻是和咒術界不對付的詛咒師。這就非常奇怪。

  她完全有理由懷疑,咒術界高層和夏油傑的盤星教有著完全不同的目的。而且其中一方,說不定被另一方利用了。

  「五條老師……」阿黛爾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他們最終的目標一直都是你。多為你自己考慮一下吧。」

  沉默的五條悟突然歪了歪頭,嘴角上翹:「我?我可是最強啊,阿黛樂不用擔心我的啦。」

  「可是……」

  「我知道阿黛樂的意思。我不會掉進他們的圈套裡的哦——」五條悟似乎突然間恢復了日常活潑的模樣,「12月24日那天,阿黛樂願意去新宿支援嗎?」

  你該遠離五條悟。阿黛爾在心底裡對自己說道。於是她張口——

  「好的。」阿黛爾聽到自己這麼回答道。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很喜歡鵜鶘wwww看起來呆呆的很大只毛很蓬松,但是習性又很嚇人(只要嘴巴量得下的食物都會吞下去),感覺很適合做那種搞笑恐怖片裡的怪物。

  然後,本章中的這個是真夏不是腦花。放心我已經想好要怎麼圓了(。



第16章  兢兢業業擼貓人(2)

  百鬼夜行前高專的氣氛格外壓抑。值班的咒術師日夜防範著可能到來的突襲。執行辦公室日夜亮著燈,經驗豐富的實戰者們不停調整著作戰計劃。24日當天,五條悟帶著一年級的熊貓和狗卷棘前往新宿,阿黛爾作為輔助監督則隨行前往。

  新宿原本到處彌漫著節日的味道,行人看不見身邊彌漫的詛咒,卻本能地感受到了不詳的氣息。普通人世界的警察接到通知開始撤離人群,但是藏在人群中的詛咒師們更加狡猾,一聲尖叫從人群中傳來,一個男人被長滿觸手的咒靈提著領帶拎了起來,血液從他的兩個眼洞裡汩汩流出。

  在普通人的眼中,這畫面就變成了一個男人突然飄到了半空中,展露出了他凄慘的死相。

  尖叫從一聲擴展為千百聲,人群開始不顧秩序地逃竄。

  戰鬥一觸即發。

  發現目標的咒術師們逆著人流往咒靈和詛咒師的方向衝,帶著咒力的冷兵器,奇形怪狀的術式在半空中交錯,咒靈的殘穢雨點般落下,在地上堆積起大灘的污濁,又迅速消失。

  輔助監督們站在各個路口,一邊布帳,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好盡快通知各個咒術師。

  阿黛爾站在一個路口邊上,一邊幫助警察指揮路人撤退,一邊眼疾手快地扶起了一個被彈飛的咒術師。

  「沒關系,裡面還有其他咒術師,吃不消的話就先休息一會兒。」

  「休息?哪有時間休息啊!」被彈飛的咒術師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瞪大了眼睛,「輔助監督小姐,你沒進到帳裡面你可沒看見,那聚在一起的咒靈大概有上百只吧。全都衝著人來,哎呀多嚇人啊。」

  上百只。阿黛爾也嚇了一跳,她拉住那個咒術師問道:「那放出這些咒靈的詛咒師,你有見到嗎?」

  「詛咒師道是有好幾個,不過那個最可怕的詛咒師夏油傑好像真沒看見……我猜測他一定是在咒靈中心吧……我先回去了,輔助監督小姐,辛苦你們在外面守著了!」

  阿黛爾心一沉。她總覺得情況有點不對頭。

  「阿黛樂小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阿黛爾轉過身,看到的是氣喘吁吁的伊地知。

  阿黛爾記得伊地知是留守在高專的輔助監督。

  「阿黛樂小姐,你知道五條先生現在在哪裡嗎?有,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

  「在這裡面了。」阿黛爾正把從帳裡逃出來的幾個普通人推到安全的大路上,一邊給伊地知指了方向,成功地看到伊地知倒抽了一口氣。

  「是很重要的事情是嗎?」阿黛爾確認了一遍。

  「對,對,非常重要,是關於乙骨同學的!但我剛才打電話給五條先生他也沒有接,估計是在對付很麻煩的咒靈吧……」

  「那我把你送進去。」

  「誒?」

  阿黛爾從旁邊警察身上抽了根警棍,拎住那位可憐的輔助監督便衝進了帳裡。

  「阿黛樂小姐!當心一點!」

  帳裡帳外景色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只不過店鋪的招牌和路旁的設施全都倒在了路中央,呈現出地震後的模樣,活的或是死的咒靈似乎要填滿整個空間。

  阿黛爾一邊往裡走,一邊躲避咒靈,一邊見縫插針地問遇到對咒術師們五條悟在什麼地方。

  咒術師們大多用手指了個方向,接著就繼續投入到戰鬥中去了。被阿黛爾拽住的伊地知大聲提醒著前方的危險,阿黛爾在其間迅速閃躲著,躲開那些咒靈掃過來的肢體,實在躲不過的就憋出點咒力混著棍子去砸下去,砸不死它們,但至少可以贏得一些逃跑的時間。

  雖然這是咒力最低級的用法,但在這種拼命逃竄的過程中,的確好使。

  靠著這種方法,十分鐘後兩個人竟然真的趕到了五條悟所在的地方。

  「阿黛樂小姐,以後要這麼做,記得提前提醒我一聲,這是在有些過於刺激了……」

  「實話實說,我也沒想到真能進來。」阿黛爾扔下手中的警棍,揉著因為過度緊張而僵痛的手腕,突然就看到了站在一片空地中央的五條悟。

  「快去。」阿黛爾推了把伊地知。

  五條悟的面前並沒有多少咒靈,反倒是三四個面色不善的詛咒師,阿黛爾躲在角落裡掃視了一遍,確認了沒有夏油傑。

  剛才阿黛爾已經打來工作群確認過了,京都那邊也沒有這位詛咒師的消息。百鬼夜行的主使者一直都沒有在他所說的地點露面。

  不,還有一個可能,阿黛爾突然想到——

  「棘!熊貓!」

  遠處的五條悟在聽了伊地知的話後,突然喊了那兩個一年級,他迅速彎腰在地上畫出符文,「夏油傑現在就在高專,我把你們送回去,先去支援憂太和真希!我把這裡的情況穩定住馬上就回來!」

  伊地知已經從五條悟身邊離開了,他為難地看向阿黛爾:「我們還出得去嗎?」

  情況不能更糟糕了。阿黛爾想。

  「我們先去搬運傷員吧。肯定有不少咒術師倒在廢墟裡沒人看到。把眼前能救的人先救下。」

  新宿的戰鬥後來結束得很快。那幾個詛咒師惹怒了五條悟,一幾個術式之下大部分咒靈都灰飛煙滅,僥幸躲過的也只有倉皇逃竄的份。

  阿黛爾正拖著一個咒術師的手臂,把他從廢墟裡拉出來,身邊忽然飄過來一個人影。

  「五條老師?」

  五條悟正從剛才戰鬥的中心過來,臉上的繃帶散亂地堆在脖子上,白發散在腦門前,藍色的雙眼因為大範圍地使用了術式顯得有些空洞,咒力的藍色火光正緩緩從他的指尖散去。雖然有無下限術式保護著,但他渾身依然灰撲撲的,看起來經歷了一場惡鬥。

  「阿黛樂,」五條悟的聲音比以往輕一些,「這裡先交給你們了,我要回學校去。」

  阿黛爾點了點頭。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

  她能想像得到五條悟回去要面對什麼——如果學生們無法抵抗夏油傑,那麼他回去將會面對學生們的重傷,甚至是他們的屍體;如果孩子們能夠抵擋得住夏油傑......也許這就是五條悟和他之間的最後一戰。

  阿黛爾突然一把拉住五條悟:「你的學生們都很優秀,不用太擔心。」

  五條悟遲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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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爾和其他輔助監督們留下來打掃戰場。他們要負責急救傷員——反轉術式太過珍貴,在這種有大範圍傷亡的情況下,反轉術式只會先給重傷者用,輕傷者只能先包扎止血。阿黛爾從廢墟裡扒拉出四五個受傷的咒術師,以及一個妄圖逃跑的詛咒師,她把咒術師們送上擔架,隨便拿起旁邊的磚瓦敲暈了那個詛咒師,從旁邊的同事那兒拿了根繩子把他捆了起來。

  就這樣一直忙到天黑透,阿黛爾坐上回高專的車,正在座位上閉目休息,旁邊的同事們卻突然驚呼了起來。

  「夏油傑被打敗了!竟然是一年級的那個乙骨!」

  「是他那個特級咒靈嗎?是不是那個什麼裡香干的?」

  「不會吧,那個詛咒師竟然被一個一年級的小孩子干掉了?」

  阿黛爾睜開了眼睛,抓住一個人問道:「你們這是哪裡來的消息?可靠嗎?」

  「是高專的同事發回來的,據說五條先生回去的時候就已經分出勝負了,夏油傑被乙骨的咒靈打得落荒而逃......」

  阿黛爾也不敢相信。她打開手機,想要確認真假,眼前卻跳出來家入硝子的一條信息。

  「回來了嗎?如果回來了,方便的話能過來一趟嗎?」

  短短的一句話讓阿黛爾有些慌張,一到學校就直奔醫務室。

  夜色寒涼,阿黛爾一路走來能看到建築和樹木都被毀得一塌糊塗,可見白天的高專一定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不過醫務室並沒有想像中的忙碌,重傷員們一個個都安靜地躺在內間的病床上,阿黛爾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了真希。

  「真希沒什麼大事,雖然傷口很大,但沒有波及內髒。」硝子從她背後走了過來,罕見地在室內抽起了煙,「學生們都沒有什麼事......但是幾個看守都沒有救回來,不過都是被瞬間殺死的,應當沒受什麼苦。」

  硝子談起死亡的語氣一如她日常的平靜,只是語調和緩又沉重。

  「乙骨同學真的......」

  「是他干的,」硝子緩緩地吐了一口煙,「雖然我沒看到。他畢竟也算是菅原道真的後代,悟的遠房親戚,有這樣的力量並不奇怪。」

  阿黛爾緩緩在腦子裡消化著過量的信息,問出了她最想問的一個問題。

  「......五條老師呢?」

  硝子靠在了一張桌子上。醫務室頂上白色的燈光照在她蒼白的五官上,勾勒出她疲憊的痕跡。她閉上了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道:「他把屍體帶回來了。」

  硝子指了下背後緊閉的解剖室門。

  「當然,這個消息目前還沒有人知道。」硝子嗓音低啞發澀,「他說要出去待一會兒......這個時候誰都在忙,也沒有什麼人能陪陪他,我一時間只能想到你了......」

  阿黛爾突然抱住了硝子。

  這個一向冷靜理智,即使喝多了酒也不曾顯露過多情緒的女人在她懷裡只是瘦瘦小小的一團——硝子救過很多很多人的命,只是沒人意識到,見慣死亡的她其實也會對死亡感到痛苦難過。

  「沒事的,我還要工作,等會兒還有新的病人要來......你去找悟吧,雖然他也不至於做什麼傻事,但現在沒有一個人能去安慰他。」硝子在阿黛爾的背上拍了拍,聲音也柔軟了下來。

  「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阿黛爾輕聲說道,迎著寒風離開了醫務室。

  夜晚的高專寂靜又忙碌,新的一批傷員被抬了回來。阿黛爾暫時不需要工作,白天他們這批去新宿的人都被安排了休假,大部分人都在休息或者養傷。

  阿黛爾不抱希望地給五條悟發了條信息:

  「你在哪裡?」

  半分鐘後,阿黛爾竟然收到了回信。

  「在後山哦。」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不會虐真的我保證我真的保證嗚嗚嗚嗚

  只不過小夏必須要死一次的(意思就是第二次就不會死了!



第17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3)

  後山,高專背後的一塊小山坡,另一側就是高專所在的整座山的一塊懸崖。因為開發不方便,那裡沒有座位學生的訓練場被開發,但學生們沒事的時候總喜歡爬到那個地方去玩。

  這個夜晚太過特殊,當然不會有什麼學生去後山。阿黛爾收到信息後就往那邊趕。後山沒有燈,山下是一小片樹林,今天天氣又不好,唯一的光源就是一公裡外的居民區然而夜色已深,居民區的燈光也只剩下幾盞路燈。

  因此,當阿黛爾發現五條悟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塊石頭。

  五條悟把自己埋在了草叢裡。他脖子上仍然散落著白天阿黛爾最後看到他時的繃帶,眼睛上倒是又套了個眼罩,眼罩和繃帶同時出現在他身上,顯得有些滑稽。

  「阿黛樂,你回來後沒有給我帶禮物——你明明給其他人都帶了。」

  「……」

  阿黛爾完全沒想到五條悟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上次還說要再給我買奶茶,到現在都沒有給我帶呢。」

  「阿黛樂就是大壞蛋。」五條悟癟著嘴悶悶地總結道。他把腦袋擱在膝蓋上,把自己抱成了一個球。

  「嗯,我就是個大壞蛋哦。」阿黛爾緩緩蹲下,坐到了五條悟身邊,把那些纏得亂七八糟的白色繃帶從他脖子上一圈圈地解下來,接著突然在繃帶上摸到了些許潮意。

  「悟?」阿黛爾小聲問道。

  「阿黛樂,我覺得這裡好冷啊。好想飛到那邊的路燈下哦,那裡一定很暖和很暖和。」

  阿黛爾小心地用手貼上五條悟冰冷的臉,果然觸碰到了濕漉漉的痕跡。

  「沒有哭哦。」五條悟用濃重的鼻音說著話,「我跟你講,那個家伙死的時候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嗯,沒有哭。」阿黛爾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紙巾,托著五條悟的臉,一點一點把他臉上的水痕擦干淨。

  「不要擦。」五條悟賭氣似的低聲嘟噥著,一頭擱到了阿黛爾的肩膀上,趴在那裡微微抽氣。

  「好,不擦。」阿黛爾溫柔地說道,順勢攬住五條悟。她輕柔地揭下同樣已經濕掉了的眼罩,看到了那雙泛紅的眼睛,白色的睫毛上沾著些許水光,就在她的手指邊上微微顫動,仿佛蝴蝶纖薄的羽翼。

  她吻上那雙漂亮的眼睛,隔著眼皮感受到眼珠的顫動,又撥開他額頭的白發,在他的眉心上親吻,用雙手把他冰冷的面孔慢慢焐熱。

  「暖和一點嗎?」阿黛爾問道。

  五條悟用力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皺著眉低聲說道:「阿黛樂,我好沒用哦,竟然因為難過就流眼淚了。」

  「每個人都應該有可以『沒用』的時候。就算你是那個最強最優秀的人,你也可以『沒用』。」阿黛爾用手指梳理著他頭頂雜亂的白發,「如果連可以『沒用』的時候都沒有,那對一個人來說,實在太殘酷了。」

  「只要你想做一會兒『沒用』的人,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阿黛爾直視著五條悟的雙眼,對他說道。

  五條悟眨著那雙透亮玻璃般的藍眼睛,突然一頭扎進阿黛爾的肩窩,連帶聲音也變得黏糊糊的:「阿黛樂,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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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條悟並沒有常人意義上的「家」。所謂的五條家只有御三家開會的時候才會回去,教工宿舍雖然有五條悟的房間但他很少在那裡過夜。東京的各個角落他倒是有幾處房產,而今天五條悟所指的家是他在市區的一個小公寓。

  公寓不大,是一般白領勉強租得起的小loft,就在前往高專的那條路邊上,交通便利。一個巨大的飄窗正對著房門口,晚上沒開燈的走進來,一眼便能望見遠處繁華的夜景。

  阿黛爾盯著鞋櫃唯二的貓咪拖鞋和兔子拖鞋,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穿我的吧。」五條悟自己套上了兔子的,把貓咪的給了阿黛爾,「那雙是小惠的。」

  小惠全名伏黑惠,是五條悟照顧的一個孩子,阿黛爾之前在高專的時候見過幾回,跟著五條悟進來的一個國中生,高高瘦瘦,正是小孩子最中二的年紀,沒道理會穿這種風格可愛的拖鞋。

  應當是五條悟自己選的了。

  「阿黛樂不過來嗎?」已經走到沙發旁邊的五條悟回頭問道。

  阿黛爾瞟了眼手機。

  「我接個電話。」她說道,轉過身去。

  事實上電話已經響了三次了,但剛才在路上,她都懶得接。

  「明天上午到辦公室簽調職書,之後就不用在高專工作了。」電話那頭的人話語簡潔。

  「……這麼快?」

  「情況有變——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在市區喝酒。今天白天辛苦了這麼久,還不允許我出來放松一下嗎?」

  電話那頭似乎相信了她的說辭:「明天不要遲到。」

  「……知道了。」

  阿黛爾摁滅了手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她沉默地走到五條悟身邊,突然笑道:「真好,從明天開始我真的不用再寫你的監視報告了。」

  五條悟先是不解,然後恍然大悟地看向阿黛爾:「是監視報告啊。」

  「......原來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他們那邊的人.......但我本來以為,你是那種專門記錄我不當言行的那種人員,很多人都喜歡打我小報告嘛,喜歡說我找我說錯話的地方抓著不放。」

  「其實也差不多,最開始的時候我會把你的每句話都記下來,」阿黛爾癱坐在沙發上,突然覺得前所未有地輕松,「像個變態一樣寫了整整三年,終於要結束了。」

  「誒!有整整三年呢,阿黛樂,你可以整理整理出書嘛,說不定有我的粉絲會來買哦,到時候就可以賺一筆耶!」

  阿黛爾盯著沙發另一側的五條悟。他的眼角因為流過淚還有些泛紅,臉上的表情卻已經恢復往日的活潑,然而透過他的眼睛,卻根本抓不住他的任何真實情緒。

  「阿黛爾寫的報告一直都很細致有條理,寫書肯定也很有文采吧,你可以分成好幾冊來賣嘛,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有一大堆粉絲......」

  興高采烈地幫阿黛爾規劃完賣書發財計劃,五條悟突然又安靜了下來。他移開腦袋,盯著窗外商業區裡閃爍的燈光,突然回過頭來。

  「這麼說的話......阿黛樂是不是也要離開我了呀?」

  阿黛爾突然心裡一空。

  她早就想過有一天要離開高專。無論是出於她自己對於未來的打算,還是母親家族的脅迫,這裡不是她最終的歸宿地。然而此時此刻看著面前的那雙藍眼睛,她實在無法說出那兩個字。

  她甚至覺得那樣的決定有些混蛋。

  「不會的。」她脫口而出,一把抓住五條悟,「我說過的,我會陪著你的。」

  五條悟突然笑了,眼淚卻又在那雙漂亮眼睛裡慢慢積蓄起來。

  「對不起,阿黛樂,我今天說了好奇怪的話,你絕對不是個壞蛋——阿黛樂,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很好很好的人哦。」五條悟環住了阿黛爾,眼淚慢慢浸濕她的肩頭,「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在好心照顧我,謝謝你阿黛樂……我都感覺要離不開你了。」

  但並不是五條悟離不開她。阿黛爾突然明白了。明明是她需要五條悟。

  是她自己不願意離開。是她自己決定追隨他,所以才會一次次下定決心開始遠離卻仍然不自覺地接近。

  是她已經離不開五條悟了。

  「我可能會調職到上面去,以後可能沒有人來監視你了,不過也有可能他們會派其他人來……總之你要小心。」

  「阿黛樂我可是最強哦,不要嘮叨這種事啦。倒是你,上面那群老東西可是很煩人的,阿黛爾你要是做不下去了就辭職吧。」

  「辭職?然後我去做什麼?」

  「我雇你做保鏢。」

  撲哧。阿黛爾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是說真的。」五條悟胡亂抹開臉上的眼淚,「如果不想當保鏢的話,來高專做老師也可以呀。真希很喜歡找你對練不是嗎?」

  教師和輔助監督不一樣,前者在整個國家公務員系統裡有記錄,工資由高專和國家財政共同負擔,後者則是由咒術委員會負責的,換句話說,前者要比後者自由很多。

  「可我不會術式,沒什麼好教孩子們的。」

  「我來教你嘛,我可是老師哦,最強的老師哦,教阿黛樂肯定沒問題哦!」

  「我相信。」阿黛爾輕聲說道,「不過得等我一段時間,先讓我把該做好的事情做完。」

  「我會等著阿黛樂的哦。」五條悟的聲音仍然黏糊糊的,然而眼裡透出來的情緒鮮明而透徹。

  「好。」阿黛爾說著,忍不住又親了一口對面的人,笑道,「我相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這章好矯情(。

  然後再道個歉因為今天在外面碰到電腦已經很晚了orz



第18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4)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之間透過來。阿黛爾睜開了眼睛,花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職工宿舍裡。身上蓋的羽絨被質地綿密,輕薄舒適,肯定不是當初統一發的被子。

  阿黛爾瞟了眼旁邊,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縮在被子裡,白色的毛發像小鳥窩一樣建在被子洞口上,正隨著呼吸微弱地起伏著。

  腦子空白了一瞬,阿黛爾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的一角,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撿起擺在地板上的外套披在身上,回過頭就看見一雙藍汪汪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早上好。」阿黛爾平靜地打了個招呼。

  「阿黛樂早上好哦。」被子裡的五條悟伸了個懶腰,在床上打了個滾,滾到阿黛爾睡過的那一邊,伸出兩條胳膊抱著被子問道,「阿黛樂要去上班了嗎?」

  「去簽調職書。」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阿黛爾如實回答道。

  「哦......」五條悟把腦袋埋回被子裡,重新藏了進去,被子鼓起好大一個包。

  察覺到五條悟略顯失落的情緒,阿黛爾緩聲問道:「時間還早,我去做早飯吧——你想吃什麼?」

  「冰箱裡有吐司和煉乳,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嗯……衛生間裡有好多旅行裝的洗漱用品,隨便拿就好。」

  阿黛爾點了點頭走了出去。她先小心地摸進衛生間,迅速地衝了個澡然後刷牙洗臉。

  昨天晚上後來五條悟抱著阿黛爾念念叨叨了許久,整個人在亢奮和萎靡之間來回切換,一會兒說要殺光一框爛橘子,把天元大人從薨星宮裡拿出來,號召咒術師集體罷工,一會兒又擔心自己的那群學生,「小惠的上頭是禪院,真希上頭也有一個禪院,憂太倒是很省心但是那群老家伙們還是盯著他......啊啊,還是要把爛橘子殺光才對嘛!」

  到最後五條悟竟然開始在沙發上犯困,靠著抱枕就開始睡覺。阿黛爾花了好久才把他叫到半醒,把迷迷糊糊的五條悟趕進了衛生間。原本那時候她打算走了,沒想到洗完澡穿著睡衣的五條悟抱著衣服出來,可憐兮兮地問她可不可以陪他睡一會兒。

  她一時心軟就陪著五條悟躺下了。

  沒想到一躺就躺到了早晨。

  公寓雖小但廚房裡的器具非常健全,阿黛爾欣賞了一會兒電磁爐邊嶄新簇亮的刀具和勺鏟,打開冰箱,拿出了五條悟所說的黃油吐司,又找到了一些培根,雞蛋,還有番茄,關門之前又抽出了夾在小抽屜裡的一條煉乳。

  阿黛爾並不算擅長廚藝,但是做個能下口的食物還是沒問題的。她先把雞蛋打散加糖和煉乳,把吐司泡進去,轉頭把番茄去皮切丁,接著拿起平底鍋開始煎培根,煎完培根用剩下的油炒西紅柿,炒成粘稠的醬汁狀,然後重新倒油,把吐司放進鍋裡接著煎。

  五條悟走出來的時候,阿黛爾正在往他那份吐司上擠更多的煉乳。

  「好香。」五條悟吸了吸鼻子,從冰箱裡又拿出一瓶明治草莓牛奶,咕嘟咕嘟倒進玻璃杯中。

  「阿黛樂要嗎,或者咖啡?」

  「咖啡吧。」

  早餐進行得格外平靜,五條悟似乎很喜歡加了番茄的西多士,哢嚓哢嚓塞進嘴裡,甚至都沒注意到嘴角粘上了白色的煉乳和紅色的番茄醬。阿黛爾開始復盤她昨晚的所作所為——她和一個成年男性在一張床上睡一晚深究起來奇怪又不禮貌,不過昨晚情況特殊,阿黛爾也就默許了自己做出這種失禮行為。

  反正也不會有下次了。阿黛爾想。

  吃完早飯,阿黛爾又從五條悟這裡的醫藥箱裡拿了點繃帶膏藥換到手上——昨天來得太急,她甚至都沒來得及處理身上的那些輕傷。因為有反轉術式的緣故,那些藥品大都是沒拆封的,很新。

  「阿黛樂都拿著吧,反正我用不上。」

  她也沒有拒絕。打開門要出去的時候阿黛爾回過頭,看到五條悟已經著裝整齊,忍不住問道:「是要去學校嗎,如果你不介意......我帶你一起去。」

  「不用啦,謝謝阿黛樂。」五條悟把眼罩卡在額頭上,慢慢下滑,「不過不是介意的緣故。」

  「等會兒我要去處理屍體。」五條悟緩緩勾起一個微笑,「總不能一直放在硝子那邊吧,而且那群老東西遲早要拿去解剖的。」

  阿黛爾緩緩嘆了口氣。「我明白了。」

  「不用擔心哦,阿黛樂,我沒事的啦。」

  「你當然會沒事的。」阿黛爾笑道,「要幫忙的話記得叫我。」

  「好哦。」

  「那我走了?」

  「嗯。」

  人的痛苦並不會那麼快退散,阿黛爾明白,但阿黛爾也知道五條悟並不是因為痛苦就會一蹶不振的人。他會難受,會生氣到說胡話,會手足無措,會淚流滿面,但他畢竟是五條悟,是那個溫柔善良的老師,是體貼耐心的引導者,是令人安心的保護傘,是漆黑遠洋中的燈塔,也是帶著追隨者奔向燈塔的領航員。

  他的心裡永遠燃燒著理想與信念,而他又正好擁有著能夠改變世界、創造未來的強大能力,因此,在做到那一切之前,他永遠不會停止前進的步伐。

  阿黛爾理解他。阿黛爾也永遠相信他。

  不過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她本以為從此開始見到五條悟的機會將變少,以為這將是一次結束,卻從沒想到,這其實只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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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簽下調職書,收拾掉高專辦公室裡的個人物品,和同事們握手道別,阿黛爾走之前去校醫院看了眼受傷的學生們,和他們一個個道了別。

  「阿黛樂老師會回來的吧?」走之前禪院真希突然問道,她對於以後沒有機會和阿黛爾對練了感到有點遺憾。不過阿黛爾倒是略感慶幸——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太可能打過真希了。

  「會回來的。」阿黛爾點頭承諾道。

  說不定會作為一個真正的老師回來。阿黛爾在心裡小小地夢想了一下。

  離開高專,扎帶而並沒有直接去咒術委員會報到,反倒折轉去了一處偏遠的小住宅區。上次那個條紋和服的男人過來的時候告訴她,她的母親已經從本家搬出來了。

  阿黛爾而不知道這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她按照門牌號找到了住處,按響了門鈴。

  母親比她記憶中的似乎還要瘦小一些,臉色蒼白,似乎隨便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倒了。不過看到阿黛爾過來,她還是非常驚喜。

  「留下來吃飯嗎?」

  於是阿黛樂留了下來。她母親居住的地方是一個老式的小宅子,圍牆和窗戶都有些高,室內沒開燈的時候就格外昏暗,只有飯菜淡淡的熱氣氤氳地放出點熱氣來。

  「母親您為什麼出來住了?」

  由美子一愣,怯怯地笑道:「家裡太擠了,住不慣了,反正前田先生每周都回來聯絡我,房租也還付得起,這裡也清靜......」

  前田先生就是每次來聯絡阿黛爾的那位條紋和服。

  「他來聯絡你做什麼?」

  「就是,你也知道的呀......」由美子又虛弱地笑道。

  「抽取咒力?本家這麼多有能力的咒術師不抽怎麼就逮著你們幾個是什麼意思?」阿黛爾嘆了口氣,看到了母親胳膊上的傷痕,「這......豈不是我三年來就都白做了嗎。」

  「涼子,這和你沒有關系,只要你能回來,陪陪母親,母親就很高興了。」

  阿黛爾皺起了眉,還是忍住了去糾正母親的衝動:「那我問您,您願意離開家族嗎?我現在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也養得起您——」

  「涼子!你說什麼呢,你現在的工作也是家裡給的不是嗎,你把我帶走,然後呢,他們也會找上你.....你有什麼能力能把我帶走呢?」

  阿黛爾放下了筷子。

  母親說的其實是實話。阿黛爾必須承認。

  「抱歉......母親。您再等我一段時間吧,等我——」

  「涼子,人總是要有一個家的。我是沒法離開這裡的,涼子,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其實該有一個家了......」

  阿黛爾沉默了。

  「我吃飽了,母親。先走了,有空再來看您。」

  說完阿黛爾便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間狹小的宅子。

  「哎!涼子!涼子!我話還沒說完呢!」

  她或許本就不該來這裡。阿黛爾想。

  作者有話要說:

  很奇怪的是最後一段我自己寫抑郁了ORZ



第19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5)

  新工作其實要比高專的時候輕松不少。不再需要每天跟著咒術師出任務,只要處理上級交代的事情就好。就像阿黛爾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她的頂頭上司只吩咐她做了一件事:出去買杯子和瓜子。

  上司特意交代了了瓜子的品牌和杯子的形狀,千叮嚀萬囑咐阿黛爾千萬別買錯。

  「你是第一天來工作,千萬不能在這種小事上犯錯啊。」上司和藹地笑著,企圖把手搭在阿黛爾的肩膀上,結果手伸到半路上發現對方太高他根本夠不著,只能悻悻地收回。

  阿黛爾裝作沒有發現對方的小動作。「我明白了,感謝提醒。」

  杯子和瓜子買回來,阿黛爾又被吆喝過去擺盤倒水,然後她才明白過來這是要接待人。來的人阿黛爾竟覺得有些眼熟,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是她一個多月前外出調研時見過的人,他是某個地方咒術師駐守單位的負責人,屬於不屑於交報告的那批人。

  阿黛爾聽著他們從三個街區外的堵車情況,聊到某個酒吧關門,某個夜總會的老板最近進了局子,然後是哪家的後代咒力測試失敗,細細碎碎的八卦塞了人一耳朵,最後終於聽到他們聊到下一年各地駐守咒術師的活動經費,那位負責人攛掇咒術委員會重新考量一下他們那塊地方的經費支出,絮絮叨叨說了很久,但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想來討錢。

  咒術委員會的人面露難色,委婉推辭,那邊的負責人面色凄涼,百般勸說,最後他放低了聲音,湊到委員會的人耳邊說了什麼,似乎終於說動了。委員會的人表示會再咨詢一下上面的決策者,但阿黛爾看到那位地方負責人喜笑顏開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成了。

  原來經費就是這麼分配的。這位負責人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大人物,誰知道那些咒術師大家族討要經費又是什麼樣的場景。

  不過他們需不需要討經費也是個問題。

  「涼子小姐,把這裡收拾干淨。」結束接待,阿黛爾又被叫去收拾場地。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那是在叫自己——這裡的人更習慣叫她這個名字,因為她的外國名字不符合這裡的「稱呼習慣」。

  才不到一天,阿黛爾突然就開始想念高專的孩子們和同事們用標准的日式發音叫她英文名的感覺了。

  阿黛爾所在的部門叫咒術委員會綜合辦公室,簡而言之就是干雜活的,第一天上班,她被安排去買了茶食水杯,給來拜訪的外客倒了茶水。第二天上班,她被安排給一間儲藏室做清掃。那是一間廢舊咒具儲藏室,裡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刀,匕首,甚至還有槍支槍械。阿黛爾看著一把大獵刀有點眼饞,因為和她過去用的非常相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上面依附的術式還沒有完全消散。

  不過本著盡職的念頭,阿黛爾只是在清理那把刀的時候多擦了幾個來回。並沒有做其他什麼事情。

  第三天,阿黛爾被安排接待去做一個會議記錄,會議內容是關於提高咒術師工作效率的新監管方法。阿黛爾在下面聽了十分鐘,發現上面竟然還在講開篇的祝詞,便任由自己的大腦去開小差。事後也根本沒人檢查她並不仔細的會議記錄,直接被扔進了檔案抽屜裡。

  第四天。監督工人裝修兩間辦公室。

  第五天。她第一天所見的那位上司,也就是辦公室的部長,又來找她了。這一次她沒有站著,而是被「邀請」坐了下來,聽著那位部長一邊悠閑地喝茶,一邊有的沒的和她閑聊,問她是否適應這裡的新工作。那位部長輕輕松松地就把手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親昵地握住,然後彎下了腰,試圖靠近她和她說話。

  然後阿黛爾就卸下了他的胳膊。

  在外面的人聽到慘叫闖進來之前,阿黛爾又把他的胳膊給裝了回去。因此,當其他人衝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們的部長捂著胳膊凄厲慘叫,叫聲一聲比一聲響。

  「加藤部長突然就叫了起來,也許是犯了什麼急病吧。」阿黛爾那時候在一邊「善意」地解釋道。這件事不了了之,因為他們的部長看起來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在慘叫而已,如果他願意去普通人的醫院裡檢查一下,大概能看到一些軟組織挫傷,但也僅此而已。

  第六天,阿黛爾終於沒有被安排其他工作了。她只能待在辦公室裡給文件蓋印章。文件都是各地咒靈祓除報告的復印件,他們辦公室的人負責要在那些報告上再次蓋印章,然後存檔。阿黛爾在中午之前就完成了她的部分,於是打算提早去吃午飯。

  路過那位加藤部長辦公室的時候,他遠遠地瞥了眼阿黛爾,竟然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周圍的同事們對她議論紛紛——阿黛爾倒是不怕得罪這裡的人,大家都是各個家族來的「廢物」,所謂的上頭也根本不需要這些大家族棄子來巴結,因此憑借純粹的「實力」嚇到他們並不是什麼壞事。

  只不過在這樣的工作環境裡確實很難開心起來,陷在文件和瑣事裡的日子本就無聊透頂,只剩下無用的八卦流言能夠填補人們倦怠的心。在那些細碎的言語裡,阿黛爾經常捕捉到一些熟悉的名字。比如說五條悟。

  人們當前議論的是他當初保下乙骨憂太,到底是因為預見了未來的這場大戰,還是因為其他什麼更有深意的原因;人們又討論他到底有沒有殺死那位最惡詛咒師,相似的話題就像易拉罐一樣在人們嘴邊來回滾動。

  「聽說他們以前關系不是很好嘛,那個詛咒師又是被那個受五條保護的學生重傷的,要說其中沒有一點貓膩我可不相信。」

  「就是,想想五條悟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他保下過多少來路不明的咒術師,都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出來的,沒有出身,沒有背景,因為被他救了所以效忠他,呵,這不明擺著在培養他的勢力嗎。」

  「我聽我在高專工作的姐妹說五條悟老喜歡壓榨人了,和他一起工作的不管是咒術師還是其他什麼人,每次都累得要死要活。」

  「我看一句話概括,五條悟就是想獨霸咒術界。」

  「話說涼子以前在高專工作的對吧,你有見過五條悟嗎?」

  閑聊的人突然就轉到了她這邊來。

  「見過。」阿黛爾回答道。

  出於一些奇怪的原因甚至還親過。親過不止一次。阿黛爾在心裡回答道。

  周圍的人頓時來了興趣:「哎哎,他是不是真那麼恐怖,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五條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阿黛爾回想著,她想起了之前早晨告別時那個吸溜著草莓牛奶的五條悟,出完任務後像嘰嘰呱呱的大鳥一樣抱怨的五條悟,吃到稱心如意的甜食時滿眼放光的五條悟,和學生們在一起時被追著打鬧五條悟,喜歡逛超市的五條悟,會被工作累到睡著的五條悟.....

  「很難概括。」阿黛爾最終這樣回答道,「我只能說......他是個人。不是什麼其他奇怪的東西。」

  「切,這是什麼回答啊,難道他還是咒靈不成!」

  「哎,說不定真的是咒靈呢,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呀!」

  「對啊......」

  阿黛爾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這個已經歧路的對話,

  工作三周後,阿黛爾終於適應了這個全新的工作。說是適應,實際上只是麻痹自己接受了而已。她在咒術委員會三站地鐵外租了一小間房子,正對著一條熱鬧的小街道,街道上有一家連鎖的法式甜品店和一個手工蛋糕作坊。

  阿黛爾當初打算住這裡不能說沒有這二者的緣故。因此,當她下班在手工蛋糕房外裡看到五條悟時,竟奇妙地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正是傍晚時分,冬季的路燈早早就亮起了,將行人的影子一個個排布在地面上。六眼即使隔著眼罩也能察覺到周圍的注視,五條悟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阿黛爾,快樂地對著她招了招手。

  「阿黛樂!」

  阿黛爾心口一軟。才過了三周,天知道她有多想念這樣的稱呼。

  「……你怎麼會來這裡?」

  五條悟往嘴裡塞了一個剛出爐的紙杯蛋糕:「附近有一個廢棄工廠,裡面有好多咒靈誒,好適合做訓練場。我先把那個地方封起來了,到時候找個理由把學生們騙過來……」

  「這麼做當心孩子們討厭你這個人自作主張的大人哦。」阿黛爾自然地接過五條悟遞過來的小蛋糕,覺得心情前所未有地順暢。

  「唔……到時候我會請他們吃小蛋糕的嘛。」五條悟今天帶著那塊黑色的眼罩,白發流暢地翹起,走在路上一貫地惹人注目。

  「阿黛樂怎麼樣,新工作好嗎,有被老家伙們氣死嗎?」

  阿黛爾幫五條悟提著那袋蛋糕,忍不住笑道:「很遺憾,我在那裡見不到你口中的『老家伙』,也沒有被氣死。」

  「誒?阿黛樂的忍耐力真好呢。」

  「不過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哦?是什麼時候呀?」

  阿黛爾不自覺地嘴角上翹:「......忍不住想你的時候。」

  「誒?」五條悟愣住了,突然撇過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笑嘻嘻地湊過來對阿黛爾說,「我也很想你哦,阿黛樂。」

  他眼罩邊露出來的耳朵尖卻有些泛紅。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看了下上一章,發現我把舊稿給粘上去了(。把自己寫抑郁的也是本來想粘上來的部分,內容差異其實有地方很大,不過既然放出來了那就算了,那部分我就挪到後面去寫好了ORZ

  P.S.因為臨近開學要開始猛趕好幾篇小論文最近更新說不定會不穩定,原本打算開學前寫完這篇的然而才過半多,我盡力加油QAQ,鞠躬。



第20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6)

  「想吃糖醋裡脊!」

  五條悟盯著冰櫃裡的半成品菜,拉了拉旁邊的阿黛爾。

  「要吃糖醋裡脊的話,還需要一把蔥哦——悟吃蔥嗎?」

  「吃!」

  阿黛爾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又被五條悟拉到超市裡面來了。起因只是她隨口問了五條悟一句要不要一起吃晚飯,然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雖然附近也有不錯的餐館,但是五條悟興致勃勃地說很想吃上次阿黛爾早餐時做過的煉乳西多士。

  阿黛爾皺起了眉:「西多士不能當晚飯吃的。」

  「......那我們自己做晚飯吧——阿黛樂我們去超市!」

  然後他們就到了超市。五條悟一如既往地很喜歡超市,特別是下班時分,超市裡都是來尋找晚飯的上班族,熱鬧又擁擠,他很享受這樣的氛圍,憑借著身高優勢他拉著阿黛爾在超市裡輕松地穿過人群,拿到了所有想要的食物。

  然而要把五條悟帶回自己的住所,阿黛爾感覺還是有些尷尬。她的一人居所又小又舊,把五條悟這麼大一個人塞進去實在有些委屈他了。

  「沒關系的哦,以前出任務的時候我還住過鄉下的牛棚呢,而且阿黛爾的小屋好可愛哦。」

  「一點都不可愛,都是我自己拿東西裝飾上去後才勉強能見人的。」

  「不會的啦——菜放在這裡嗎?我想切胡蘿蔔!」

  「.....你會切菜?」

  「阿黛樂你是在小看我嗎!」

  五條悟還真會切菜。

  他卷起袖子,從阿黛爾手中接過菜刀,將胡蘿蔔摁在案板上,噠噠噠噠地就開始切。想想也確實合理,阿黛爾自己的刀工也並非來自於她的廚藝,五條悟這樣「幾乎沒有不擅長的」人,自然也懂得如何正確地用刀。

  阿黛爾欣賞了一會兒五條悟如何快速地把一根胡蘿蔔切成薄片,接著才意識到她需要的是胡蘿蔔絲而不是胡蘿蔔片。

  「快誇我厲害。」五條悟把厚薄均勻的胡蘿蔔片拿到阿黛爾眼前邀功。

  「......嗯嗯,厲害,厲害厲害。」

  在兩個人詭異的默契配合中,晚餐竟然還是很快完成了。五條悟兩眼放光地盯著桌上的那碗色澤紅亮的糖醋裡脊,趁著阿黛爾在整理灶台的時候偷偷塞了一塊到嘴裡。

  「唔呼!」

  「燙到了吧?」聽到背後的響動,阿黛爾給五條悟遞了一杯水。

  「......好吃!」五條悟喝下半杯水後評價道。

  晚餐在輕松的氛圍中進行著。阿黛爾給自己開了瓶生啤,給五條悟則倒了杯草莓牛奶——是上次在五條悟家早上他喝的那種。

  「你上次說,可以教我咒術,這個承諾現在還能兌現嗎?」

  正在往嘴裡塞糖醋裡脊的五條悟舔了口勺子上的醬汁,歪過頭回答道:「當然可以呀。不過阿黛樂為什麼突然這麼積極了?」

  阿黛爾笑了笑:「我之前其實考慮過干脆離開咒術界。反正工作三年攢下了一些錢,護照也暫時沒問題,我可以在普通人的世界裡找一份工作。」

  五條悟托著腮聽阿黛爾的講述。

  「你應該也知道,我之前高專的工作是母親家族給我安排的,現在的也是......只要我在咒術界一天,我就始終無法與我母親的家族脫離關系。所以之前我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離開咒術界,重新謀生路。

  「但是,你上次的說法,似乎又給了我另一條思路。我也不一定要離開。憑借自己的能力獲得一份合適的工作對我來說是目前最大的願望。」

  五條悟突然掀起了眼罩的一角,認真地盯著阿黛爾:「成為老師就必須成為一個咒術師——阿黛樂有想過為什麼要當咒術師嗎?」

  「我之前之所以沒有當咒術師的想法,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年紀太大了,另一方面是覺得沒有必要——不論是同齡人還是學生們,大家都非常優秀,遠勝於我,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caij。但其實仔細想想,這和我想成為咒術師有什麼矛盾呢?我並不是沒有變強大的條件,而且在我不是個專業的咒術師時,我就已經能幫到大家了,如果我能變得更可靠一些,是不是更好呢?」阿黛爾嘆了口氣,「如果現在我還回到那個小鎮裡去做打手,好像有點太浪費了。」

  五條悟試探著問道:「阿黛樂,你想留下來......真的不是為了我吧?」

  「噗.....」阿黛爾抱起雙臂,嗔怪地笑道:「五條老師,您也太自戀了吧。」

  「我喜歡您,和我想要成為一個咒術師留在高專成為教師,這兩件事並不矛盾。雖然離開您會讓我非常難過,不過我還是更想先把自己給活出點樣子來。」

  「我只是問問嘛,」五條悟癟下嘴,讓眼罩重新遮蓋住上半張臉,「畢竟很多小姑娘都——我不是說阿黛樂你是小姑娘哦——等等!阿黛樂,你剛剛第一句話說了什麼?」

  「我喜歡你呀。」阿黛爾跨過桌子握住了五條悟的手,望著他眼罩後的眼睛微笑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www

  (下半截可能晚上出現也有可能明天出現ORZ)



第21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7)

  五條悟似乎靜止在了那裡,就像一只被黃瓜包圍的貓咪,幸好眼罩很好地掩蓋了他的情緒。阿黛爾倒是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樣子,無下限術式一如既往沒有阻攔她,因此她能觸摸到五條悟那只似乎和大腦一同停擺了的手。與她長著老繭的手不同,因為反轉術式反復療愈,五條悟的手上沒有傷口,皮膚潔白干淨,根本看不出是個擅長戰鬥的天才。

  「我也是在這三周才漸漸想明白的。之前我想離開高專的時候,理性告訴我該離你遠一點了,但怎麼都做不到,像被慣了藥一樣總是忍不住靠近你。」阿黛爾緩緩講著話,一邊用拇指在五條悟的掌心裡慢慢地打著圈摩挲,「你之前說過希望我能陪著你,但其實是我離不開你才會在你身邊,而不是因為你需要我——抱歉,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五條悟仍然維持了一會兒呆滯,然後小幅度地搖著頭。

  「不會哦,只是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被人這麼表白過,稍微有點吃驚了呢。」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很正常,甚至能聽出些許笑意來。

  「不會吧?你這樣的人難道年輕的時候沒有被人塞過情書嗎?」

  「情書這種東西當然有過——等等,阿黛樂,什麼叫我年輕的時候啊,我現在也很年輕的!」

  「嗯,沒錯,年輕到簡直像個小朋友。」

  「阿黛樂。」

  「怎麼了,五條悟小朋友有什麼異議嗎?」

  「……阿黛樂心眼真壞。」

  「你知道的,我就是個壞心眼的好人。」

  「.......」五條悟低下頭使勁扒飯,從阿黛爾筷子下搶走了最後一塊糖醋裡脊,就著最後一口草莓牛奶咽了下去。

  「挑這種時候告白,阿黛樂也太狡猾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呢。」

  「不需要回答,我也不想讓你現在回答。」阿黛爾說道,「就算你答應了我也會感覺不太真實。剛剛,其實是不小心說漏嘴了。」

  「我才不信呢——但如果我什麼都不說,這樣做也顯得太沒禮貌了吧。」五條悟似乎終於從剛才手足無措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了,托著腮反握住阿黛爾的手,「......我也很喜歡阿黛樂呢,但是如果要做戀人的話還是覺得有點慌張。」

  「哦?」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類似的經驗啊。」

  「......」這回輪到阿黛爾愣住了。二十七歲的成年男性,外貌完美,品行良好,家底優渥,從小到大還沒有談過戀愛,這有可能嗎?不可能。

  但如果把這個人換成五條悟,好像聽起來也是可能的。

  「噗嗤。」

  「阿黛樂你突然笑什麼?」

  「沒什麼。」阿黛爾好不容易止住笑聲,看了眼窗外,「時間不早了,這裡離學校和你家都很遠,早點回去吧。」

  過於曖昧的氛圍隨著晚餐的結束短暫地消散了。收拾好桌上的碗筷,阿黛爾把五條悟送到門口。

  「那我走啦。」五條悟說道,就要去開門。

  「等一下。」阿黛爾拉住五條悟,抬手就蹭上他的嘴角,「嘴上有牛奶,沒擦干淨。」

  指尖觸碰到那塊皮膚,阿黛爾輕而易舉地湊近到五條悟的臉邊,慢慢刮蹭著干掉的淺粉色牛奶漬。

  「好像用手指刮不掉呢。」阿黛爾輕聲說道,用指尖勾起五條悟的眼罩,看到了那只漂亮的藍眼睛,一瞬間仿佛投入了湖泊的深處,「可以親你一下嗎?說不定親一親就能擦掉了哦。」

  阿黛爾慢慢把五條悟壓在門板上,隔著他那件黑不溜秋的高□□服摟住他的腰身,凝視著那雙眼睛,微笑著扣住他的脖子:「可以嗎?」

  「嗯......親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五條悟突然笑道,「不過只能一下哦。」

  「這也太小氣了吧——不過也沒關系,畢竟我們還不是『戀人』嘛,」阿黛爾沒有因為五條悟的應允直接親上去,反倒貼著他的耳朵低聲說著話,「你知道嗎,我身邊的新同事們,都覺得五條悟是個神秘的大惡魔,聽說我在你手下工作過,都覺得我很可憐呢。」

  「但是誰知道可怕的惡魔五條悟現在正被我按在門上,我想對他做點什麼都可以,是吧?」

  「阿黛樂你太飄啦,我也可以馬上把你按在門框上哦。」五條悟反駁道。

  「你真的敢嗎?」

  「......」

  阿黛爾笑著輕咬住五條悟的嘴角,舔掉那塊牛奶漬吻了上去,然後在他的嘴裡嘗到了牛奶的味道。她小心地去蹭他的上顎,正打算按照承諾的「只親一下」然後分開,卻突然被摟住肩膀,被迫加深了這個吻。

  真要比力氣,阿黛爾當然比不過五條悟。所以她根本沒有擺脫對方的意思,手指從他的臉頰摸到軟軟小小的耳垂,順著顴骨流連到他的眼瞼,然後是覆蓋著柔軟發絲的腦袋,綢緞一樣絲滑。快缺氧的時候,他們終於放過了彼此。阿黛爾捂著微微發暈的腦袋,看著面前也在小口喘氣的五條悟,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接吻學得很快嘛。」阿黛爾迅速地在那泛著水光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是阿黛樂教得好哦。」五條悟小聲說道,他突然抱起雙臂,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道,「......每周兩次,下午六點之後,我會提前一天通知的,不許隨便遲到。」

  「啊?你在說什麼?」阿黛爾一時間沒弄懂五條悟在說什麼。

  五條悟重新帶回眼罩,笑道:「五條老師要教你咒術啦。」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了很久小五的情感經歷應該是怎麼樣的——個人覺得他上高專之前家裡應該管得很嚴,所以高專之前應該沒有;然後上高專之後,可能也許有學妹對他表白過,後來也有可能一起工作的咒術師對他表白過,但是要認真談戀愛可能真的沒有過。但都只是我猜測(。

  後面要走劇情了再墨跡下去我真的寫不完了ORZ



第22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8)

  每周兩次的咒術教學成了阿黛爾乏味又枯燥的工作之中的一種盼頭。五條悟遵守著一周兩次的約定,總是給阿黛爾提前一天發來信息。

  每當這時,阿黛爾就會掐著點准時下班,在同事們疑惑的視線中迅速地收拾完東西往外趕。他們一般在五條悟那個東京市區的公寓裡見面。

  「我想了很久,像阿黛樂這樣的人到底該怎樣更好地使用咒力。你有非常優秀的身體能力,但是比起和天予咒縛還差上許多;你雖然有咒力,但是咒力水平比起咒術師的平均水平還是差了一點......所以我在想,與其教阿黛樂如何使用咒術,不如教阿黛樂如何用咒力來輔助提高你的身體能力。」

  「具體的操作方式我還在優化,不過阿黛樂可以先學習控制精確地控制咒力,這可是基本功哦。」

  而五條悟給阿黛爾找的各種訓練方法也非常別出心裁,比如說,用咒力絞干毛巾,用咒力擰開瓶蓋,用咒力打發奶油。

  阿黛爾一邊控制著打蛋器勻速地在奶油裡運作,一邊瞟了眼坐在餐桌旁切草莓的五條悟。她已經觀察好一會兒了,比起被切好塊的草莓,有更多的草莓已經進了五條悟的肚子。

  「阿黛樂,還有力氣嗎,把這些草莓打成泥吧!」五條悟把他切好的一小碗草莓放到阿黛爾面前。

  「......我覺得我稀薄的咒力已經用光了。」

  「人總要逼自己一把的嘛——阿黛樂快點把這碗草莓處理了,然後我們就能喝草莓奶昔了!」

  「你果然只是為了吃才想出了這種訓練方法吧。」

  「怎麼可能嘛,我可是好不容易幫阿黛樂找到了合適的練習方法,阿黛樂應該謝謝我才對呢。」

  「好好,謝謝我敬愛的五條老師。不過麻煩你現在別說話了,我要控制咒力別讓它把裝草莓的碗也給碾碎了。」

  基本功的練習正如五條悟所說的枯燥無味,他給阿黛爾找了各種奇奇怪怪的實驗,讓她學習學習如何控制身體裡潛藏的微弱力量。

  除去訓練,他們見面的時候五條悟一般會和阿黛爾一起吃晚飯。大部分時候是五條悟會叫外食——他對精致餐點的審美與他對甜點的挑剔格外相符,以至於阿黛爾有時候不太敢看那些外食的賬單。為了回報五條悟百忙之中抽時間叫她咒術還請她吃完飯,阿黛爾也會回報他,大部分是像以前一樣,幫他改一些寫不完的報告,幫他寫郵件回復郵件——沒辦法,做了三年的工作她暫時仍然無法克服慣性,而借著那些報告和郵件,阿黛爾也可以了解高專最近的情況。

  偶爾阿黛爾也會請他吃飯——當然,是她自己做的。

  作為單身成年人做飯當然不是什麼難事,但想要做得好吃確實需要花上些心思。阿黛爾唯一想感謝的是五條悟那個並不算大的公寓裡廚具齊全的廚房,她可以放手去做一些以前不敢嘗試的菜品。

  「阿黛樂明天不上班吧,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春分的前一天,完成了當日咒術訓練後,五條悟吸著杯子裡的巧克力奶昔突然對阿黛爾說。

  充分打發的奶油與巧克力醬和巧克力碎屑仿佛機器加工般均勻融合,再加上糖漿和堅果碎,五條悟手中的這杯巧克力奶昔可以說是相當豐盛。

  在一個多月的訓練之後,阿黛爾的所有咒力訓練裡做得最好的就是用咒力打發奶油。

  「是去掃墓嗎?」在水槽邊清洗魚片的阿黛爾問道。她今天晚上打算做一個番茄魚片——這有些難度,因為日本人更習慣生食海鮮,而阿黛爾過去的家鄉只有腌魚,這種從相鄰美食大國傳來的做法阿黛爾從沒接觸過,只是聽說口味酸甜,所以忍不住想試一試。

  「嗯......硝子明天要去參加一個解剖學會議,所以她今天提早去過了,明天就我一個人了。阿黛樂陪我去嘛。」

  「沒問題哦。」阿黛爾用廚房紙巾擦干手,把腌好的魚片擱在一邊,走過去揉了揉五條悟的腦袋,「我會陪著你的哦。」

  -------------------------------------

  春分的下午一片霧蒙蒙,微涼的雨絲從天而降,郊外的墓園裡人群早已散去。掃墓到底高峰期已經過去,阿黛爾和五條悟穿過空蕩蕩的停車場,往修滿了墓碑的矮山上走去。五條悟抱著一束藍紫色的菊花,沒有帶眼罩或是纏繃帶,只是戴了一副圓框的墨鏡,有點沉默地走在石板路上。

  「你後來是怎麼說服上面那些人的?」阿黛爾走在五條悟旁邊隨口問道。

  「後來是硝子幫我解釋的,她跟他們說傑的身體裡還有四五個特級咒靈,如果隨意觸碰說不定會把那些咒靈一起喚醒,不如就這樣把他埋了,那些咒靈沒有咒力供養,也會慢慢在他身體裡枯死。」

  「聽起來不是很有說服力。」

  「是的哦,所有的咒靈早在他死亡之前就被全部放出來了......一個都沒有留呢。」

  作者有話要說:

  走一點劇情www下半截可能要明天早上或者今天深夜。



第23章  勤勤懇懇擼貓人(9)

  五條悟的聲音悶悶的。阿黛爾也不想說更多安慰的話,只是陪著他靜默地往山上走。跨過一片咒力屏障,夏油傑的墓碑在地上只是小小的一塊,不怎麼起眼。

  阿黛爾悄悄地往外走了幾步,留下五條悟一個人在那裡待一會兒。沉寂的山丘上看不見一個人影,連鳥叫都沒有一聲,雨已經停了,但天色卻變得更暗,似乎是夜晚要提早降臨。

  「阿黛樂,我們走吧。」五條悟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背後,圓框墨鏡架在他的鼻梁上,露出來的那雙藍眼睛也和空氣一樣霧蒙蒙的。

  阿黛爾忍不住抱了他一下,輕聲說道:「那就走吧。」

  然而直到車裡阿黛爾才想起她把傘落在剛才的墓地裡了。那把傘是上次和五條悟逛超市趁著打折買下的,很大的一把黑傘,非常實用,阿黛爾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就這麼丟了。她估算了一下路程,接著把五條悟塞進副駕駛,開上了暖氣:「等我二十分鐘,我去拿傘,馬上回來。」

  「好哦。」五條悟把自己縮在座椅上回應道

  後來的阿黛爾無比感謝她那時候突然冒出來的勤儉節約精神。

  她沿著原本的路上了山,卻覺得越走越不對勁。太安靜了,不僅沒有動物,甚至連咒靈都沒有——她之前讀過學生們的教科書,書上說一般墓地裡都會有一定數量的咒靈,這是正常現像。但是阿黛爾一路走來一只小咒靈都沒有看見。

  她慢慢走回到之前的那塊墓地,穿過那片咒力屏障,突然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注視著她。

  也許是因為一個月來咒力訓練有了成效,阿黛爾現在對咒力和咒靈更加敏感了。雖然她的肉眼看周圍一切正常,但她能感覺到在無法注視到的角落裡,有一雙眼睛似乎正在監視著她。

  阿黛爾若無其事地走到那把被她丟在地上的雨傘旁邊,撿起來然後往外走。她只能祈禱那個未知的監視者聽不到她的心跳聲,看不出現在的她有多緊張。

  直到走到山腳下,阿黛爾才感覺到那個注視似乎漸漸消失了。但她仍然沒有放松警惕,一言不發地趕回車裡。

  「阿黛樂?」五條悟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著匆匆趕回來的阿黛爾。

  「山上不對勁。」

  五條悟摘下了眼鏡,認真地看著阿黛爾:「怎麼了?」

  「我去拿傘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我。我不敢去看......但我覺得,夏油傑的那塊墓地,可能有點問題。」

  五條悟把眼鏡帶了回去,沉聲道:「我去看看。阿黛樂跟我一起去吧,如果真的有問題,一個人留在這裡不安全。」

  於是這一天裡阿黛爾第三次爬上了那座山。五條悟更沉默了,阿黛爾能感覺到他是在生氣,又混合著一種別扭的期待。生氣也許是因為有人動了那塊墓地,而期待又是因為......

  萬一死人活過來了呢?

  這也是阿黛爾的第一直覺。她覺得那詭異的注視有種熟悉感。

  「有人來過了。」五條悟一回到墓碑前就發現了問題,「是從怪才上方的那塊土地上走過的。」

  「那個人很細心,他特意把土地重新平整過了,沒有用任何咒力。如果一個月後我再來肯定看不出了,但現在我只離開了二十分鐘,這點痕跡是逃不過六眼的。」五條悟皺起眉,盯著那塊土地,突然冷笑了一聲,「傑,你不會自己爬出來了吧?」

  阿黛爾感到了一陣寒意。

  「我想把墓打開。」五條悟認真地說道。

  阿黛爾沒有阻止五條悟。雖然這是極其冒犯死者的行為,但是阿黛爾相信五條悟的判斷。她看著五條悟用咒力轟開了一小塊土地,露出了深埋在土下的棺材。

  「我要開棺了哦。」五條悟像是自言自語地嘟噥著,突然回過頭,猶豫地看著阿黛爾,「我這樣做不會被傑的幽靈詛咒吧?這樣打擾他休息,會在夢裡被他罵死的吧?」

  阿黛爾走過去,握住五條悟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淡淡笑道:「沒關系,我也在這裡看著你動手沒有阻止你,到時候如果被詛咒的話,我會和你一起被詛咒的。我現在和你可是一起挖墓的共犯哦。」

  五條悟緩緩點頭,棺蓋在他的推動之下漸漸移開。棺材裡有厚實的干花和枝條,都已經枯萎了,還有一些奇奇怪怪零零散散的東西,甚至還有一部老舊的任天堂游戲機。

  發現阿黛爾在盯著那個游戲機,五條悟心虛地說道:「那個是上學的時候和傑通宵打游戲用的.....我想......他到那邊去了也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

  當然,這根本不是重點——棺材裡面什麼都有,但唯獨沒有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就是被盜墓了wwww



第24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1)

  「棺材上的劃痕不是今天留下的,至少有好幾周了。」五條悟觀察著棺材的內壁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傑當初要我親手殺死他,原來是這個意思......」

  五條悟有些懊惱地笑道:「他知道自己的屍體會被人拿走,所以他才讓我殺死他,因為只要我殺了他,也就不會讓他的屍體被拿去解剖,也就沒有可能被人拿走。但誰能想到他們竟然直接來墓地裡挖屍體——是誰想要拿走傑的屍體?他的屍體有什麼用呢?總不會是什麼變態有戀屍癖吧......」

  五條悟把棺材蓋子合上。蹲在棺材旁邊就開始思考。

  「咒靈操術。」阿黛爾突然說道。

  「嗯?」

  「術師即使死亡以後,術式仍然會刻在他的□□上。只要他的□□還沒毀滅,就仍然可以利用。」

  五條悟用手指摩挲著下巴:「如果這樣說的話.....傑當初百鬼夜行的時候把所有咒靈都放出來,是不是也在防備著這種可能性?他的體內沒有咒靈了,就算有人利用了他的屍體,最開始得到的也是空白的屍體——等等,這麼說他應該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人想利用他的咒靈操術了,所以那時候他才會那樣提醒......」

  「他當時發動百鬼夜行,到底是為了什麼?當時我在網上找到的那個酒會信息,不會是他特意放出來的吧?但是,他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為什麼要用那麼隱晦的方式......」

  五條悟陷入了困惑之中。阿黛爾則想到了過去的半年裡,那位母親家族負責和她聯絡的前田先生說過的話。他數次強調年底會有大事發生,而在此以後,咒術界的格局就會發生變化,阿黛爾不再需要做五條悟身邊的間諜。後來也的確有大事發生了,正是由夏油傑帶領的盤星教發起的百鬼夜行,但是咒術界的格局似乎並沒有變化。

  這說明「百鬼夜行」這件「大事」並沒有讓他們得到想要的結果。

  他們想要的結果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這個猜測是否合理......我猜測,高層裡有人想要夏油傑的咒靈操術。原本他們想在『百鬼夜行』之後就能得到,但是屍體並沒有被他們得到......」

  五條悟猛然回過頭。

  「阿黛樂,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所以這只是個猜測。」阿黛爾苦笑道。

  但得出這個猜測後,阿黛爾緊接著對自己的想法有了更深的疑問:她當初被派過來監視五條悟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說真的有人想要夏油傑的咒靈操術,這和五條悟其實是沒有關系的,而阿黛爾審視一年來自己的與那位聯絡人的對話能感覺到,監視五條悟似乎也是「奪取咒靈操術」這個計劃中的一環。

  監視五條悟難道僅僅是為了防止五條悟破壞他們的密謀嗎?那為什麼每次都需要如此詳細的監視報告呢?

  阿黛爾感到一陣隱隱的不安。

  「傑向我坦白他發動百鬼夜行是為了憂太的裡香。」五條悟低聲說道,「憂太原本是要和我一起前往新宿的,是我臨時改變了計劃,讓憂太留在看起來更加安全的高專。那時候我趕回去親手殺死了傑,一定把覬覦他咒術的家伙氣死了吧......他們當初同意我把屍體帶走,的確同意得太輕松了一點......是我疏忽了。」

  五條悟此時說話的語氣都帶上了冷冷的譏諷,語氣裡帶著壓迫感——阿黛爾從沒見過他這麼和身邊人說話,就算和上層在電話裡吵架也不會顯得如此凶惡。他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阿黛樂剛才說在這裡有被注視著的感覺對嗎?你覺得是咒靈還是人類?」

  阿黛爾有點為難:「我感覺更接近咒靈,否則我也不會察覺到,但是......那種注視讓我覺得有點熟悉。」

  「像誰?」

  阿黛爾用眼神示意他們面前的空棺。

  五條悟微微張嘴,似乎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他搖了搖頭,把眼鏡在鼻梁上扶正。

  「不管他們是想要傑的咒靈操術還是有其他的企圖......」

  「首先我要找到這個盜墓賊……把他揪出來好好揍一頓。」

  -------------------------------------

  回程的路上兩個人都一言不發,沉默了許久,就在快要接近五條悟突然說想去一家很遠的餐廳吃晚飯,於是阿黛爾開了個導航,五條悟縮在位子上,看起來似乎精神有點萎靡。阿黛爾分出一只手去揉他的後腦勺,揉了一會兒卻被五條悟抓在了手裡。

  「阿黛樂,今天那個不知是咒靈還是死人的東西看到了你了,雖然它沒有攻擊你,但肯定已經記住你了……要小心一點。」

  「......好。」

  那一天以後,對於阿黛爾來說日子和平常仍然沒有任何區別。一如既往枯燥的工作,乏味的同事,無聊的流言蜚語,但是有些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

  比如說,她明白過來,三年前母親打來的那個電話並不是對她的一個救贖——當她決定扔下手中的刀,拋棄父親,改頭換面來到這個遙遠的陌生國度,並不是獲得了一個重新生活的機會,而是從前一個無解的困境走向另一個更加復雜的困境之中。

  她從一開始就被拉入了這個龐大未知的陰謀之中,只不過,雖然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一個站在邊緣,看不清內裡真貌的小角色,然而她所接觸的對像全都站在漩渦的核心。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推劇情w

  (其實一直都很想知道為什麼當初不火化)

  然後現在的更新時間總是很魔幻(不是說以前不魔幻),基本上就是論文寫不下去了出來透口氣寫一段這樣子(抱歉



第25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2)

  把阿黛爾從這般日常裡拉出來的是家入硝子。她和阿黛爾的上一條聊天記錄還是兩個多月前的那條「回來了嗎?」,而下一條信息就是幾小時前的「喝酒去嗎?老地方見。」

  阿黛爾已經好久沒有出來喝過酒了——和五條悟一起吃飯雖然也偶爾喝酒,但絕對不像和硝子喝得那麼盡興。高專的女醫生仍然清瘦又疲倦,像一束淺色的花在深夜的吧台邊冷淡地開著,只是在看到阿黛爾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看起來新工作沒有把你壓垮。」

  「確實,大部分時候都准點上下班,比起以前時不時來個緊急任務的確要舒服不少。」阿黛爾笑道,烈酒劃過喉嚨,喚醒了她沉睡依舊的某根神經,她舒了口氣,「但是周圍有趣的家伙就沒那麼多了。」

  「我看也只有你一個人會懷念在悟手下工作的日子——你走了之後,我看那幾位輔助監督又開始叫苦不迭了。」

  「不會吧?現在悟身邊的不少瑣事還是我在做呢,他們難道不覺得比以前輕松了不少嗎?」

  硝子擱下了手中的酒杯,難以置信地看向阿黛爾:「他竟然現在還把工作推給你?」

  「他付了報酬的。」

  「那也是個人渣。」硝子搖頭道,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不說閑話了,我其實是有問題想問你——你們上次去墓園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阿黛爾動作一頓:「悟沒有和你說?」

  「沒有,他什麼都沒說。但上次他回來以後就突然忙了起來。是那種偷偷摸摸的忙碌,我問過他,但他卻繞開了話題。」

  「的確出了問題。」阿黛爾嘆了口氣,環視了吧台周圍——到處都是沉溺於酒精的人類,暗色的燈光下似乎根本沒人注意吧台角落的這兩個女人。

  「如果悟沒打算告訴你,我猜他可能有其他想法。」

  「是屍體出問題了?」硝子突然問道。

  「......是的。」

  「我就知道,上次他們那麼輕松地相信了我的借口肯定有問題。」硝子冷笑了一聲,「沒想到他們有其他打算。」

  「但現在我們也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這件事也許目前只有悟有能力去查。」

  硝子沉默地點頭。「雖然我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反轉術式,不過上面那群人是不敢動我的,所以要我幫忙了記得叫我。」

  話題很快就從這個嚴肅的主題上離開了,酒吧畢竟不是個適合談論秘密的場所。硝子和阿黛爾聊了聊高專近況,聊到那些總是帶著傷來找她治療的咒術師或者學生,突然冷不丁問道:「阿黛爾,你現在和悟在交往嗎?」

  阿黛爾一時沒去想硝子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不算。」

  「哦?我本來還想,悟這個家伙從沒談過戀愛,要是你們真的在談了你一定會很辛苦。」

  「雖然我有這個想法,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阿黛爾笑了笑。

  「什麼叫不是時候?難道你打算等世界毀滅了再談?」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現在我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安定的人,沒必要建立那麼明確的關系。」

  硝子對阿黛爾的決定不置可否。但她也沒有再說什麼,繼續著之前那些閑聊的話題,直到接近午夜時分才決定告別。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阿黛爾說道。

  已經有點微醺的硝子卻擺了擺手,拒絕了阿黛爾的建議,接著微笑道:「你行事的風格——我猜如果你真的和他談戀愛,你是男朋友,悟才是女朋友。」

  阿黛爾不是很理解硝子的這個說法。她還是把硝子送到了車站,接著一個人往住所的方向走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站在街角的前田。

  初春的夜晚沒有月光,路上的行人也格外稀少。他依舊穿著那身條紋和服,看起來如同從陰影中顯現的幽靈。

  阿黛爾渾身一凜。母親家族的人自從把她扔到咒術委員會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她了。阿黛爾本以為自己大概就是一顆無用的棋子,扔在哪裡都沒關系。當然,幾周前在墓地裡的經歷也許人注意到,她並沒有安分於現在的工作。

  「你還和五條悟有來往。」

  前田直截了當地拋出了這句話。

  「你們看起來挺閑的。」阿黛爾忍不住笑道,「竟然還有精力來監視我這個小角色的舉動。」

  「但我沒有把這件事上報。」前田繼續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阿黛爾疑惑了。沒有上報,是想用這個條件來要挾她做什麼事嗎?

  「你想救你的母親。」前田繼續說道。

  「我最近已經放棄這個目標了,所以我才心甘情願地接受了這個工作。。」

  「但你上個月還去看望她了。她親口告訴我的。」

  阿黛爾皺起了眉:「那我以後就不再和她見面了。」

  「我來這裡並不是想要威脅你,只是想給你指明另一條路。」幽靈般的人聲音低沉,「想要解救你的母親還有另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如果你能生下繼承了五條家術式的孩子,那麼不僅你的母親能得救,我們整個家族在咒術界的地位都會徹底不同。」

  阿黛爾花了好幾秒才領悟了前田的意思。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說其他的,繼承術式具有隨機性吧?要是生不出怎麼辦?」

  「那至少是五條家的血脈,就算繼承了其他術式也不會被人輕視。」

  阿黛爾沉默了好一會兒。沉默到前田又開始發問:「怎麼,你和五條並不是那種關系嗎?」

  「我在想的問題是——你們為什麼不干脆不考慮一下讓五條悟入贅呢?他已經繼承了六眼和無下限,還已經是個成年人了,雖然性格偶爾不怎麼靠譜,但總體而言舉止得體,稱得上是大家出身,為什麼還要一個不一定繼承了術式、還得從小開始辛苦培養的孩子呢?」

  前田被激怒了。

  「我並不是在請求你。如果你不願意去做的話最後吃苦的就是你自己......還有你母親。」

  「您別生氣。」阿黛爾笑了笑,「放心吧,我會去做的。為了我,也為了我的母親。」

  阿黛爾目送著條紋和服的男人漸漸消失,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五條悟發來的信息。

  「明天下午照常訓練哦,不過因為要送憂太去機場會稍微晚一點,鑰匙放在門口地毯下啦,阿黛樂下班了先過去吧。

  P.S.想吃樓下新出的草莓奶酪蛋撻OVO」

  阿黛爾盯著信息看了好一會兒,回了個「收到」,突然轉頭走進了路邊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她在收銀台邊的小貨架上挑揀了一會兒,在收銀員即將投來奇怪目光之前把挑中的兩個盒子放到了收銀台上。

  「一共兩千。」

  阿黛爾把盒子放進背包裡,表情平靜地走出商店。

  她很感謝前田先生。如果沒有他提醒,她還差點忘了這件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嘿。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懂阿黛爾在干什麼。這個場景很早之前構思的終於寫到了。

  就前腳說讓你生孩子後腳就這麼做有一種很叛逆的感覺wwww



第26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2)

  春天的傍晚難得天氣晴朗,阿黛爾下班後又去了趟超市,她算了算日子,這頓飯又該她請了。她在水產區轉了一圈,最後拿起了一大份已經處理好的青魚塊,出了超市又去五條悟指定的那個甜品店排隊買了它家的新品蛋撻。

  五條悟從門外進來的時候,阿黛爾正盯著鍋裡的青魚塊收汁。上次嘗試了番茄青花魚片後阿黛爾突然就對魚類料理產生了興趣,雖然還不至於跑到壽司店學習刺身的做法,但各種熱加工魚肉的方法已經運用得如火純青。

  「我還以為你會更晚一點,不過現在這樣正好,可以先吃飯了。」

  「好香哦。」五條悟湊到灶台旁邊,看著紅亮的魚塊在鍋裡冒著氣泡,好奇地問道,「這是糖醋魚嗎?」

  「糖醋青魚塊。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做法——不過我記得上次你很喜歡吃糖醋汁,所以想試試。」

  「阿黛樂是喜歡吃魚嗎?」

  「還好吧,也許是因為以前吃新鮮魚肉的機會比較少吧——我也很喜歡吃蔬菜呢。」

  「我不喜歡吃蔬菜。」

  「已經發現了。」阿黛爾一笑,接著問道,「你昨天說要送乙骨同學去機場,是有國外的任務嗎?」

  「不是哦,是要出國學習啦。我給他找了個不錯的陪練對像呢。」

  「陪練對像?」阿黛爾關上火,把魚塊盛到盤子裡,撒上一小把蔥。

  「是之前在新宿被我捉住的一位有趣的詛咒師,說起來,他以前還在盤星教待過呢。」

  阿黛爾端盤子的手一頓。

  「.......你找到線索了吧?」

  「不算非常明確的線索。那位前詛咒師之前前找到我,跟我說,盤星教教主復活了。」

  「哦?」

  「不過他很肯定重新回來的那位『教主』和原本的那個不是同一個人。他們雖然有著完全一樣的面容,甚至舉止都很相似,但他完全確定,那絕對不是一個人。」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摩挲著水槽邊的抹布,聲音慢慢變低,「真的有人把傑的屍體拿去干壞事了呢。」

  「那位前詛咒師有告訴你怎麼去找那個冒牌貨嗎?」

  「他也不知道現在那位冒牌貨到底在哪裡了,因為他是逃出來的——發現了秘密,被追殺了,現在只好逃到國外去啦。我把乙骨交給他了,他們應該會先去摩洛哥吧。」

  「把學生交給一位前詛咒師真的沒問題嗎?」

  「他國外的那個工作可是我幫忙搞定的,要是他敢對憂太動手,得先考慮考慮自己的安危吧。再說啦,憂太肯定打得過他。」

  阿黛爾對五條悟的決定沒有任何異議。這些事項上她向來相信五條悟的判斷。

  「那接下去你打算怎麼辦?」

  五條悟光明正大地從盤子裡撈起魚塊塞進嘴裡:「阿黛樂,你還記得那次我們去郊外參加他們酒會的那次吧?那位前詛咒師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冒牌貨又和傑之前認識的人有了聯系,他說不定會在盤星教曾經待過的地方留下痕跡。」

  「很有道理.....等等,」阿黛爾說著,突然一愣,「完了。」

  「誒?怎麼了?」

  「你上次借我的那套定制正裝,我把上衣外套落在那邊了,我們出來時發生了意外我就一直忘記去拿——不知道現在已經變成什麼了......」

  五條悟花了點時間才想起來,上次任務他把自己穿不下的衣服送給阿黛爾穿了。

  「啊,沒關系。反正那套衣服我穿不上的,如果阿黛爾喜歡的話我可以再買一套送給你哦。」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記得那套衣服要三十多萬吧?」

  五條悟摩挲著下巴,突然抬起頭來:「那阿黛樂下次就和我再去一趟那裡吧!正好找找有沒有那件衣服的蹤跡!」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阿黛樂,這個魚塊,好吃!」

  包裹著醬汁的魚塊猝不及防被遞到嘴邊,阿黛爾下意識地張開嘴,被魚肉塞了滿嘴。

  她低頭一看,發現剛做好的魚塊已經沒了半盤。

  她再抬頭一看,發現五條悟鼓著腮幫子正在努力地咀嚼著。

  「......你再吃下去等會兒正式吃飯就只有蔬菜了哦。」阿黛爾並不認真地警告道,抓住五條悟還沒收回的手,舔掉了手指上的醬汁,「真喜歡的話下次我教你怎麼調這種糖醋汁吧,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自己做。」

  「......哦,好的。」

  五條悟的聲音似乎是反應了一會兒才傳過來。

  晚餐平靜地進行著,魚塊最後還是被五條悟消滅的,阿黛爾則順理成章地吃掉了最後一口綠色蔬菜。

  「今天是繼續咒力控制訓練嗎——如果要打發奶油的話請允許我換個口味的。」阿黛爾半開玩笑地說道。

  「不是哦。」眼神意猶未盡地流連在光盤子上的五條悟突然抬起了腦袋,「阿黛樂的咒力控制訓練其實已經差不多了,我最近也在考慮新的訓練方法,把咒力加在你的體術之上也許可以開始了,但是——說起來真不負責任,我好像沒怎麼仔細觀察過阿黛樂打鬥方式,所以需要和你仔細地打一遍才能確定具體的方案。」

  「我明白了——等等,你是說,和你打一遍?」

  五條悟眨了眨眼:「沒錯。不用擔心啦,我和學生們也經常練習,知道怎麼把握力度,只是為了了解阿黛樂的攻擊方式啦。」

  阿黛爾卻沉默了。雖然三年來她和五條悟合作過無數次,但是大部分情況都是她布下帳,把五條悟放進去,然後等五條悟出來,很少正面看到他如何毆打咒靈。雖然平時也偶爾看到他和學生訓練,但她自己從沒站在五條悟的對面,作為敵對方和他進行較量。

  換句話說。阿黛爾其實並不真正了解面對咒靈、面對敵人時的五條悟。那個強大到令人畏懼的五條悟。這很有趣。一般人眼中「看到」的那個神明一般的五條悟,阿黛爾其實並沒有那麼熟悉。

  「阿黛樂不願意嗎?」

  「......不,不,我很願意。但是,這裡有合適的場地嗎?」

  二十分鐘後。

  「這裡上周二年級剛剛來祓除過咒靈,各種意義上都很干淨。」五條悟拉著阿黛爾來到了公寓樓附近的一片廢棄地下停車場,「可惜據說下半年要改造了,這麼好的訓練場地就要消失啦。」

  停車場裡很空曠。五條悟把阿黛爾帶到了停車場的深處:「這裡一般不會有什麼人來,就算不下帳也沒有關系。」

  「我......其實不太擅長在這麼空曠的地方戰鬥。」阿黛爾坦誠地說道,「我更習慣在那種充滿障礙物的環境裡。」

  「咦?竟然還有這樣的特點?」五條悟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阿黛爾,「我還以為阿黛爾是很擅長正面搏擊和摔跤的那種類型呢。」

  「......我在女性裡的體型太大了,不太適合摔跤。」

  「沒關系,那邊有很多建材垃圾,」五條悟指著遠處說道,「如果阿黛樂招架不住的話等會兒就往那邊逃吧,我會追過來的。」

  「......」

  「所以,准備好了嗎?」

  五條悟收起了臉上的眼罩,盯著阿黛爾問道。他的眼神似乎一瞬間有了變化,那些鮮明的情緒都被收到了近乎透明的瞳仁之後,只剩下了不含情緒的專注。

  一種隱隱的興奮感從心底裡升騰而起。阿黛爾嘴角不自覺地上翹。

  「准備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深夜更新要看到可能得等明早了吧。

  我真的很喜歡打架!各種意義上的打架都喜歡(?)但是明天要返校了明天是真的沒更新了。

  p.s.發現公式書試閱貌似出來了,估計有很多設定可以補充了www



第27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4)

  阿黛爾感覺到眼前的五條悟變了。那雙藍眼瞬間從沉靜秀美的湖泊變成了幽深的海洋——也有可能是難以估算距離的遙遠深空,它們似乎要容納周圍的一切有形之物,從肉眼可見的結構到空氣中的塵埃全部納入他的控制之中。

  這就是六眼。阿黛爾感嘆著,幾乎是本能地向後退,但是五條悟很快出現在她背後斷了她的去路。

  「阿黛樂和真希對練的時候難道也是這樣的嗎?」五條悟有點不滿意地從背後對著阿黛爾說道,「不要躲啊,現在我可是你的敵人。」

  敵人......什麼是敵人?

  「我好像沒辦法把您認成敵人。」阿黛爾坦誠地說道。

  五條悟疑惑道:「嗯......為什麼不能把我當成敵人?」

  「我沒有攻擊你的欲望——我能理解現在是在測試,但看到你剛才擺出來的那副架勢,我沒有攻擊你的動力。」阿黛爾苦笑道。

  「唔......」五條悟低著頭思考了幾秒,突然歪了歪腦袋,藍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個迷人的笑容來。

  「那就換一個想法嘛——不要把我當成敵人,把我當成你要征服的對像呀。」

  惶恐一下子占據了阿黛爾的內心,她開始懷疑五條悟是不是看透了她內心的想法,但看著眼前的男人略顯挑釁的笑容,阿黛爾承認她剛才還沉靜的內心突然就被攪動了。

  五條悟的笑容愈發燦爛:「想想看嘛,你只要打敗我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了哦。」

  一陣風突然朝著五條悟襲來,高挑的女人突然制住了他的手肘,手就向著他的咽喉處攻擊。

  「不錯,偷襲很到位呢。」

  五條悟輕輕松松地脫離了阿黛爾的鉗制,微微拉開距離。眼前的女人在聽到他的那番話後好像突然也變了個人,一招一式突然就鋒利了,好像一把雪亮的刀從生鏽暗沉的刀鞘中突然出現。

  五條悟對此非常滿意。

  他和阿黛爾都屬於瘦高的體格,雖然身為男性的他要比阿黛爾再大上一圈,但如果放到格鬥擂台上可能也只差一個量級,手、臂、腳、腿的攻擊範圍相差不太大。在五條悟豐富的戰鬥經驗裡,和與自己體格相當的人類戰鬥並不算非常多,不過他能感覺出來,阿黛爾和他的體術風格差異很大。

  她的基本功能看出是後來才練上來的,但力量感不錯——五條悟躲過的那些斬擊或是側踹都非常重,普通人要是挨上一下肯定會失去行動力。如果這是在真正的戰鬥裡,五條悟相信,阿黛爾的這些攻擊都會變成更加直接的殺招。

  找准了阿黛爾露出來的一個破綻,五條悟將她絞在了地上。

  「動不了了。」阿黛爾舉手投降。

  五條悟很快放開了她,微笑著說道:「再來。」

  阿黛爾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間的無奈,但隨即恢復了剛才打鬥中凶狠的架勢,再次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

  「阿黛樂,試試看把你的咒力集中到每一次攻擊的末尾。」

  又一次將阿黛爾擊倒在地以後,五條悟蹲下身說道:「你的咒力量並不大,因此要把它集中到最有效的那一刻釋放,再試試看吧。」

  再次開始對戰後,五條悟發現阿黛爾似乎有了另外的想法。她又放棄了正面進攻,而是開始不斷地防守,正當他疑惑的時候,才發現阿黛爾已經把他引到了遠處的那塊建材垃圾堆附近。

  「我想起來了……這裡才是阿黛樂擅長的戰場吧?」五條悟笑道,「沒關系哦,阿黛樂盡情地來吧。」

  阿黛爾沒有說話,抄起地上的磚塊就扔了過去。

  帶著咒力飛過去的磚塊讓五條悟略感驚訝,他略感興奮地接下那一擊,然後迎接的是錯亂飛來的木板。

  「嗯,很有趣呢。」

  然後五條悟看到了從側面向他近身的阿黛爾。

  他自信地一笑,震碎了身前的木板,輕松接下阿黛爾的攻擊,然後將她壓制到了牆面上,動彈不得。

  「我的保鏢小姐真的很厲害哦。」五條悟笑嘻嘻地貼近阿黛爾說道。

  「……你......都沒有發揮到五成吧?」

  「除了剛才踢碎那些木板今天我都沒有用咒力強化攻擊,大概發揮到六七成了吧。阿黛樂是真的很不錯,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不錯。該找時間給你挑一件合適的咒具了——阿黛樂喜歡用刀的對吧?」

  「你還記得?」

  「當然啦。」五條悟摩挲著阿黛爾的手掌,笑眯眯地說道,「我對阿黛樂的第一印像真說起來,還是這雙手呢。」

  五條悟還記得她手上的那些繭。這個認知就像脫軌的火車一般衝進了她的大腦。

  下一秒,她突然雙手握住五條悟的肩膀,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喂喂,阿黛樂,」五條悟摔到地上時自然地用咒力做緩衝,「游戲結束啦,現在偷襲可不算數哦。」

  「我知道,但我有些忍不住了。」阿黛爾把他壓在地上,微微喘息著笑道,「......是你引誘我的。」

  五條悟疑惑地搖了搖腦袋。阿黛爾灰綠色的圓眼睛凝視著他,裡面有他模糊的影子。五條悟大部分時候看到的阿黛爾都是笑著的,笑著的阿黛爾似乎毫無威脅性,忽略體格,她就像傳統美德裡溫柔賢淑的的大和撫子。

  但這並不是她的全部,五條悟很清楚。三年前他第一次看見的阿黛爾和如今的阿黛爾是不一樣的。那時候的她更加彬彬有禮,也更加沉默,因此也顯得更加不協調——她似乎是盡力把不適合文明世界的那股凶勁壓迫在了身體最深處,就像一頭突然闖入城市的野狼,不得不把獠牙與利爪謹慎地收好。但是六眼能觀察到一切。他能看到她手上細小的疤痕,看到她其實穿不慣那過於板正的工作制服,看到她在遇到危險時陡然作出的防御姿勢,看到她故意不帶情緒地來打量自己。

  雖然五條悟自認為二十七歲的自己還算個年輕人,但做慣了教師的他早已習慣從多個角度來評判一個人的發展可能,因此,他也只是觀察著這位新的工作伙伴,雖然發現她的確是被安插過來的監視者,但也不怎麼在意,在五條悟的眼裡,只有是可用之才,而沒有無法團結的力量。

  於是最開始的這位可用之才,漸漸變成了可靠的工作伙伴,接著是可以信任的朋友,然後是可以依賴的對像......

  五條悟也有點好奇,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在有些寂寞的時候,在想要訴說的時候,在想要擁抱,親吻和撫摸的時候,身邊就會出現這個熟悉的身影——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栽進去的呢?

  「你在想什麼?」阿黛爾還在看著他,因為剛才的打鬥她的額頭上浮著一層薄汗,亞麻色的碎發黏在額角,與日常一絲不苟的她截然不同。

  五條悟突然就想起那個酒會上的阿黛爾,渾身亂糟糟的血污衝過來就吻住了他。他不自覺地吞了下喉嚨,那雙幽深的藍眼睛又變回了清澈的湖泊,湖中央似乎在泛著水波。五條悟捏著阿黛爾的手,放在唇角吻了一下,接著笑盈盈地開口道:「要做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喜歡打架打到床上去的這種感覺(。



第28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5)

  不過麼,停車場裡又冷,又硬,雖然是廢棄的但也不能防止,實在不是個好地方。兩個人最終還是回到了房子裡——然後就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了。換鞋子,換掉打鬥中弄髒的外套,衝澡,收拾桌子上的餐盤——

  阿黛爾的後腰上有一塊擦傷,很淺,她平時根本不會在意,但是五條悟堅持要給她上藥,她只能坐到椅子上,撩起襯衫,讓蘸著碘伏的棉簽在她後腰上來回塗抹。

  「這是什麼東西傷的?」碘伏塗到一半,五條悟突然摸著那裡的一塊淺色傷疤問道。

  「這個啊,這個是熊抓傷的。」

  「熊!」五條悟把腦袋擱在阿黛爾的肩膀上,蹭著她耳朵邊問道,「真的嗎?阿黛樂遇見過熊嗎?」

  「開玩笑的。」

  「哦。」

  「是狼。」

  「阿黛樂你肯定有又在騙我。」

  「不,真的是狼,只不過是一頭快餓死的亞成狼,否則我也沒法解決它。」

  「哦,阿黛樂是拿刀和它搏鬥的嗎?」

  「怎麼可能,那可是北美灰狼,就算現在的我也不可能和它搏鬥。用的是獵//槍,第一次用,被後坐力震摔了了。」阿黛爾一把抓住在她腰上亂蹭的那只手,側頭親了親五條悟的腦袋——他剛剛洗完的頭發殘留著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又親了親他的耳朵,「然後被瀕死的狼抓了一爪子——你打算一直給我上藥嗎?」

  「啊,沒有呢......那個,阿黛樂身上還有一些淤青,我再給你熱敷一下吧。」

  阿黛爾皺起眉,轉過頭,盯著五條悟。這個剛才在戰鬥中能掌控一切的男人此時正笑容可掬地看著她,然而眼神卻無法遮掩地有些飄忽。

  她開始慢條斯理地解自己的襯衫扣子。

  「誒,阿黛樂?」

  阿黛爾把五條悟和自己換了個位置,將他摁在了座椅之上,然後自己坐了上去。

  「阿黛樂,你冷靜一點嘛......」

  「你剛才說要做的時候的勇氣呢。」阿黛爾故意問道,用額頭抵著五條悟的腦袋,隔著衣服撫摸他的肩膀,「你在緊張嗎,還是在害羞呢?」

  「不可能的啦。」五條悟一時間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裡放,但是嘴上仍然源源不斷冒著話,「只是這樣的程度我可不會害羞的哦,我是真的想幫阿黛樂熱敷啦,否則明天會痛的,快點快點。」

  「是嗎,」阿黛爾笑著親了親他的耳垂,手指摩挲著五條悟的嘴唇,開口道,「不是要幫我熱敷嗎,你的嘴也//很熱哦,幫我親一親就好了——想親哪裡都可以哦。」

  「唔......」五條悟一時語塞,耳尖開始泛紅,被阿黛爾握住的那只手變得軟綿綿的。

  「幫我把衣服脫下來好不好?」

  她的聲音似乎帶著蠱惑力,五條悟小心翼翼舉起手幫她把衣服從肩頭剝落下來,然後乖乖地去親她手臂上的青痕。

  阿黛爾忍不住親了親他的眼瞼,捧著他的臉從眼睛親到下巴,然後含住了他的嘴唇。

  還是甜的。難道他真的被糖給腌入味了嗎。她自然而然地摸進五條悟的衣服下擺,摸到了溫熱的皮膚還有繃緊的腰身,到處都很光滑,還有近乎完美的肌肉線條,阿黛爾有一瞬間的恍神,忍不住贊美道:「真漂亮。」

  被親得氣喘吁吁的五條悟忍不住摟緊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按。

  「反應很誠實呢。」阿黛爾一邊親他,一邊慢慢蹭著他,又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我昨天可能多買了,看來只要大號就夠用了呢。」

  「!從昨天就開始計劃了嗎!」

  「只是先買著備用。我也沒想到馬上就可以用到。當然如果你實在不想——」

  「沒有。」

  「嗯,就要這麼坦率才好哦。」

  「繼續親親嘛——不是親這裡啦——好癢!」

  阿黛爾滿意地看著她留在對方脖頸上的吻//痕,笑眯眯地說道:「椅子太小了,我們還是去床上吧。」

  -------------------------------------

  ......

  天亮的時候阿黛爾意外地醒得很早。光從窗簾縫裡透進來,身邊的被子裡露出一個模糊的白色腦袋,幾乎與雪白的枕頭融為一體,幾根手指露出尖尖搭在枕頭邊上,看起來睡得香甜又安心。

  昏暗的室內溫暖靜謐,空氣裡飄著淡淡的熏香,阿黛爾隔著被子摟住熟睡的人,好像摟住力量一塊雲朵。

  她就這麼抱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感覺胸口一熱——

  五條悟無意識地跟過來把頭靠在了她的胸口上,呼吸軟綿綿的撲在鎖骨上,不過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把手插進胸前的白色毛絨團裡揉了揉,五條悟突然就醒過來了。然而睡醒的人似乎一時間還沒有喚回神志,迷茫地從被子裡探出腦袋,又把腦袋塞進了阿黛爾的肩窩裡,像貓咪一樣扒住了她。

  阿黛爾順理成章地撫摸著「貓咪」的後頸,聽見他發出意味不明的嘀咕聲。

  「在說什麼呢?」

  「......好想吃糖。」

  「還沒刷牙哦。」

  「可是我頭好暈哦。」

  「好,乖乖等著,我給你拿糖。」

  「嗯!」

  阿黛爾只是轉過身打開抽屜,在抽屜裡發現裡隨便扒拉出了一塊草莓硬糖。她拆開包裝紙,塞進了五條悟順勢張開的嘴巴裡。

  「糖沒吃夠就會頭暈嗎?」

  硬糖把腮幫子撐起了圓鼓鼓的一塊,五條悟點點頭,藍眼睛從雜亂的白發中透出來,亮晶晶地盯著阿黛爾。

  「嗯......昨天晚上消耗太大啦。」

  阿黛爾故意忽略了五條悟這句話裡的意思,又從抽屜裡扒拉出一顆糖,像投喂小動物一樣塞進五條悟的嘴裡,接著問道:「那如果你外出認為沒有帶夠糖類不是會出問題嗎?」

  五條悟撇下了眉毛:「就是一次任務的教訓——那次臨時去很遠的地方執行任務,糖沒有帶夠......也沒有商店,那種情況下有沒辦法解除術式,晚上睡覺暈暈乎乎的,又冷又困,差點回不來,後來是——後來......後來回來了,以後出任務都不會忘記了。」

  阿黛爾盯著五條悟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忍住了其他衝動,只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撓了撓他的下巴:「我去做早飯,你想吃什麼?」

  「......我去做吧,我也會做早飯的!」

  「你剛剛不是還說昨晚消耗太大很累嗎?」

  「沒有!阿黛樂你什麼都沒聽見哦。」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反駁著,然後坐起了身,卻因為滿身的痕跡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裡。

  「很漂亮哦。」阿黛爾微笑著說道,伸出手在他背上的紅痕上來回摩挲,「悟身上都是我的痕跡呢。」

  貓貓的耳朵尖騰得變紅。

  「......我去做飯了!」

  阿黛爾看著五條悟有些慌亂地離開房間,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突然覺得,如果日子能這麼過下去......倒也挺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晚上開始斷斷續續地看到公式書內容整個人都處於哭唧唧的狀態......小五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貓貓嗚嗚嗚(說不出其他話了)

  省略號裡的內容等我空了再寫ORZ(昨天嘗試了但是好久沒寫過了車真的好難寫)



第29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6)

  之後的日子對阿黛爾來說有些模糊。但要概括起來,大概就是五條悟更粘人了。如果說三個月前他們還是同事、上下級的關系時,那時的五條悟也和人沒有距離感,但至少還保持著異性之間禮貌的距離,現在這個距離則已經完全消失了。阿黛爾得隨時迎接突然跑過來抱住她的五條悟,突然撲進她懷裡的五條悟,突然蹭過來跟她要親親的五條悟。

  「我說,悟,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體格呀。不要勉強塞進來啦。」

  撲在她懷裡五條悟無辜地看著她。

  「可是阿黛樂懷裡真的好舒服。」

  「……」

  「軟軟的——咦,肚子怎麼變硬了?」

  「是肌肉啊,我不用點勁撐不住你這大個——等等,」阿黛爾微微頂了頂膝蓋,表情微妙起來,「……變硬的是你吧?」

  ......

  當然,這樣的五條悟其實只存在於少數時間——只存在於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裡。大部分時候五條悟還是那個忙碌又可靠的最強咒術師,只不過因為忙碌的間隙有了一個可以隨時迎接他的懷抱,因此忙碌時的他更加快活了。他們後來抽空去了之前盤星教辦酒會的那個郊外私人會所,曾經擴展出無限空間的術式早已消失,只剩下了一棟空空蕩蕩的廢樓。

  阿黛爾憑著記憶找到了那件被她放在桌子底下的外套。一路走來地上還有黑紫色的血跡,但唯獨那個桌角下面干干淨淨,除了灰塵別無他物。

  她展開那件外套抖了抖,欣慰地對五條悟說:「貴點的衣服就是好。送去干洗一下應該還能穿。」

  五條悟卻不甚在意,他的視線集中在另一個方向上——

  兩個抱著金箱子的女高中生正在一扇小門邊看著他們。她們的背後則是一只努力把自己塞進狹小樓層裡的鵜鶘。

  ......

  「枷場菜菜子。」

  「枷場美美子。」

  小姑娘們乖乖地報了姓名,淺色頭發的那個把黑頭發的那個擋在暈過去的鵜鶘咒靈身上,目光警惕地看著五條悟:

  「你是五條悟,夏油爸爸的朋友對嗎?」

  五條悟沉默了數秒,抱起雙臂,嚴肅地問道:「你們爸爸什麼時候結婚了?跟誰?為什麼沒請我當伴郎?什麼時候生的你們?」

  「......啊?」兩個女子高中生愣住了。

  「快回答我哦,小朋友。」

  雞同鴨講了大約五分鐘,兩撥人終於弄清楚了他們在說什麼。

  「我們知道那不是夏油爸爸。」菜菜子小聲說道,「之前有一次偷偷看到過,有奇怪的東西塞進了他的腦子裡。」

  「腦子?」

  「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它很警惕,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會仔細地把所有人都」

  「但他平常的一舉一動都和夏油大人沒有區別,之前跟著我們的叔叔阿姨都沒認出來,那些咒靈就更不用說了.....」美美子低下了頭,「為了區分,我們稱呼現在的這個冒牌貨夏油大人,原來的那個夏油爸爸......這次就是夏油大人派我們來拿這個的。」

  兩個女孩子抱著的那個金箱子阿黛爾很熟悉,上次酒會的時候,台上的主持人就是用這東西收錢的。她走過去搖了搖箱子,感覺到了裡面有東西在晃動。

  「上次的捐款都在裡面沒有被帶走呢。」

  「這裡面也許有其他東西呢。」五條悟走過來,饒有興趣地摸索著下巴,「我們把它打開看看吧?」

  兩個小姑娘沒有表示反對,她們也沒有反對的能力,只能猶疑地把箱子交給了五條悟。

  「是你殺了夏油爸爸對吧?」

  美美子問道。

  「是的。」五條悟毫無隱瞞。

  「為什麼要殺掉夏油爸爸?」

  「因為他做了很多壞事。」

  「那你為什麼現在要救他?」

  正在研究怎麼開箱的五條悟抬起了頭,認真地說道:「因為他現在被人傷害了。他做了很多壞事要殺掉他,和他被傷害了所以我要救他,這兩件事並不衝突。」

  「那如果,你又救了夏油爸爸,你還會殺他嗎?」

  五條悟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像看傻瓜一樣看著兩個女孩子:「我是有病嗎?把人救活了再殺掉他?」

  兩個女孩子的眼睛裡突然有了光亮。

  「但這最終還是要看你們的夏油爸爸怎麼想。如果他仍然想走上那條死路,就算我不殺他,他也會被其他東西殺死的......我終究只能救那些願意接受幫助的人。」五條悟說完從地上站了起來,扯了扯一邊的阿黛爾。

  「阿黛樂,這個箱子不是很厚,試試看用咒力加持把它擊碎吧。」

  阿黛爾是完全沒想到五條悟在這種場合也能化身盡職盡責的老師。

  她已經掌握了如何用咒力加持攻擊,將箱子完好地劈成兩半很輕松地就做到了。成堆的紙鈔漫了出來,看得兩個小姑娘安靜都直了,在一旁嘀嘀咕咕了起來。

  「......夏油爸爸過去真的好有錢啊。」

  「......怪不得我們過去每星期都能吃全家福加料的可麗餅。」

  五條悟似乎並沒有看到這些鈔票,他在紙鈔堆裡翻找了一陣,找到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白紙。他將白紙展開,發現那是一份巨大又詳細的地圖,地圖上星星點點地做著些標記。

  「這份地圖囊括了整個日本......這裡是東京,這裡是——」

  五條悟突然停住了,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怎麼了?」阿黛爾走過去和他一起看。

  「這裡是津美紀的醫院。」五條悟指著東京部分地圖上的一個紅點說道,「津美紀是小惠的姐姐——我認為這不是什麼巧合。」

  「五條先生是發現了什麼嗎?」兩個小姑娘湊過來問道。

  「你們現在的那位夏油大人就是差遣你們來找這個的嗎?」

  「他只是讓我們把這個箱子裡的東西全部帶回去。其他什麼都沒說。」

  五條悟點點頭:「等我一會兒,我把這個地圖復制一份,你們把原圖帶走吧。」

  接著他轉頭偷偷對阿黛爾說:「阿黛樂,我們直接殺過去把那個爬進傑腦子裡的東西裡揪出來吧!」

  「好主意呢。」阿黛爾點頭道。

  「不行的!那個地方有結界,你要是一靠近那裡那位夏油大人肯定會發現的。」兩個小姑娘慌忙說道。

  「嗯,那就沒辦法了呢,畢竟我也不喜歡把小孩子帶進危險裡,要是讓那位知道你們通敵了,會殺掉你們的吧。」

  兩個小姑娘連忙點頭。

  五條悟隨便就在廢墟裡抓了把紙,結果阿黛爾遞來的筆,比照著地圖就開始描。

  「......但我們以後可以和五條先生保持聯系嗎?」最後的時候兩個小姑娘問道,「不是要跟你打好關系的意思——萬一,萬一你找到了能夠救夏油爸爸的方法,我們也好早點知道,如果要我們配合,也不是不可以......」

  「你們能找到安全的聯系方法嗎?」

  「我們,我們偶爾會幫現在的夏油大人處理信件,有很多信......是寄給咒術委員會的,五條先生能從那邊收信嗎?我們也許可以把我們的信件混進那些信裡面去,應該不會被發現的。」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五條悟和阿黛爾幾乎是同時神色一凜。

  阿黛爾挑起了眉:「我也許可以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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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廢樓的時候小姑娘們花了點時間弄醒了暈過去的鵜鶘咒靈,裝作倉皇逃竄的樣子。五條悟非常認真地扮演了邪惡的咒術師,追著兩個小姑娘跑出了十幾米。

  直到兩個女孩子和咒靈都消失不見,五條悟氣鼓鼓地回到阿黛爾身邊。

  「怎麼啦?不會被小姑娘們氣到了?」

  五條悟重重地點點頭:「阿黛樂,你知道嗎,我問她們為什麼要叫傑爸爸,她們竟然說『因為他就是爸爸啊』!」

  「好生氣哦,憑什麼他就是爸爸......」他轉過頭對阿黛爾說道,「我也想當爸爸啊。」

  阿黛爾愣住了。她知道五條悟只是開玩笑似的在和夏油傑攀比,但她還是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對話——只是很可惜,她從沒有為人父母的打算。成為父母於她而言是個糟糕的選項。如果有孩子降生在她現在的生命裡,只可能過得比她更加不自由。

  五條悟看見阿黛爾陡然沉下去的臉色,突然就反應了過來:「阿黛樂!我不是那個意思哦!」

  「嗯。」

  「我是說真的!我剛才在開玩笑啦!」

  「我知道的。」

  「但我也沒有阻止阿黛樂想當媽媽的意思——不對!我的意思是說,領養的小孩也很可愛——不是,但是——」

  阿黛爾揉了揉五條悟的後腦勺,微笑了一下,阻止了他繼續胡言亂語下去。

  「走啦,回去了。這張地圖有得你忙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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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五條悟似乎是把這件事給記在了心裡。在他們下一次「上課」的時候,場地裡多了一個人。

  黑發的男生有些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小惠,這是你的新媽媽——啊不是——是你的新的體術老師哦!」

  阿黛爾和伏黑惠同時對五條悟投去一個疑惑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伏黑惠告訴阿黛爾,那天五條老師心血來潮希望他喊自己爸爸。

  阿黛爾:(寬容微笑)男子高中生(?)的好勝心罷了。

  修改了一個bug



第30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7)

  彼時阿黛爾正在電磁爐邊盯著青花魚火鍋——她把處理好的蔬菜放在一邊的籃子裡,肉則切片擺進盤子裡,經過油煎和燉煮的魚已經和各種香料下到鍋底了,鍋面正咕嘟咕嘟冒出開始沸騰的小氣泡。

  然後五條悟就進了門,阿黛爾並沒有回頭看他;一般這個時間回來他們也只能飯後開始訓練,但是阿黛爾聽到了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進了門。她這才回了頭,發現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她稍微辨認了一下才想起來那是伏黑惠,是五條悟收養的孩子——

  她想起第一次來到這個公寓時門口有兩雙拖鞋。伏黑惠應當也是經常來這裡的。

  總之,在五條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的口誤之後,他正式地把自己的養子介紹給了阿黛爾。

  「惠,阿黛樂可是真希的老師哦,跟著她好好學習吧。」

  看著年輕人露出的驚訝的神色,阿黛爾連忙擺手:「不不,我可算不上真希老師,只是算勉強算她的練習對像而已,說不定是我要跟著伏黑同學學習呢。」

  伏黑惠有些擔憂地皺起眉:「……我記得阿黛樂小姐之前是高專的輔助監督吧?是辭職了嗎?」

  「算是被迫辭職吧。」

  年輕人眉頭皺得更深了,並且再次展露了不符合年齡的細膩,他瞥了眼五條悟——二十八歲的男人正步伐輕快地跑到餐桌邊,好奇地看著桌上的火鍋——壓低了聲音,謹慎地問道:「您不會是被五條老師脅迫了吧?」

  「不不,這回事就更沒有了。不如說,是他讓換工作以後的我重新有了目標呢。」阿黛爾笑道,「雖然你們五條老師也許有喜歡壓迫手下工作人員的名聲,但他本質上還是個老好人呢——」

  伏黑惠顯然對「老好人」這個稱呼有點意外,然而他剛想問些什麼,突然就被打斷了。

  「阿黛樂,那是青花魚火鍋嗎,好香。」五條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溜到了她背後,扯她的衣擺,「我好餓哦,快點吃飯吧——對了,魚肉要蘸前天買的那種甜醬!」

  「醬在冰箱裡,自己去拿一下,」阿黛爾順手把背上的那只巨型撒嬌貓給扒下來,轉頭問旁邊的年輕人,「伏黑同學要喝什麼嗎?」

  已經保持著呆愣狀態好一會兒的伏黑惠這才搖搖頭:「......茶就可以了,謝謝。」

  雖然看出了少年的尷尬,然而阿黛爾一時間也想不到該說什麼,只能勉強安慰道:「沒關系的,吃完飯就可以訓練了。」

  把伏黑惠交給阿黛爾似乎是一個開始,阿黛爾隱隱感覺到,五條悟是在把自己帶進他的社交圈裡面去——雖然他的社交圈也僅限於咒術師的世界,並且暫時還沒包括進他的家人。這是好事,在一般人的世界裡,把戀人介紹給各自的家人朋友們是相當負責的做法。

  但阿黛爾卻有些焦慮——說到頭也奇怪,明明是她最先說出了「喜歡」,但到頭來猶豫的也是自己。

  她相信五條悟。即使有人偶爾開玩笑說五條悟不著調,但阿黛爾完全相信五條悟。相信他的判斷,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的真心。

  她只是有點不相信自己。

  身為戀人她當然能做到忠貞體貼,但是,如果把相戀這件事往稍微長遠一點的方向思考,就像那天五條悟突然提到一嘴「想做爸爸」,即使她的理性告訴自己那只是玩笑,她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恐慌。

  這還是小事。他們不是普通人——他們是咒術師,他們所在的世界永遠混亂危險,雖然目標明確,但阿黛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那一天。因此,雖然在朝著未來努力,但她並不太敢考慮太久遠的事情。

  「阿黛樂,你在想什麼呀?」

  盯著水槽發呆的阿黛爾突然醒了過來。「沒什麼——伏黑同學等會兒要回家吧?」

  「是的——怎麼樣,小惠還是挺出色的吧?」

  「你的學生有哪個是不出色的?」 阿黛爾反問道。剛才的訓練中她試著和伏黑惠對戰了幾個回合,發現這個年輕人對於咒力的控制十分輕松,在她之前見過的那些學生中算得上相當出色的。再加上他所繼承的獨特術式,如果訓練得當,假以時日,會成為十分不得的咒術師。而他的體術也並非不好,只不過相較於他的術式稍顯平庸了而已。

  「我是最強的嘛。」五條悟笑眯眯地說道,「阿黛樂是我的學生,所以也會很強的哦——只不過每個人強大的方式都不一樣,阿黛樂和他們每個人都不一樣哦。」

  阿黛爾一愣。轉而意識到五條悟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謝謝你哦。」阿黛爾摸了摸五條悟的臉頰。

  被摸的五條悟就像一灘的貓咪一樣突然趴在阿黛爾的肩頭,小聲說道,「那個......阿黛樂,晚上我想用那個,那個新買的......」

  「小朋友在後面,注意一下。」阿黛爾輕輕踢了他一腳,「我送他回家吧,你把這裡收拾了。」

  「好。」

  令人感到松一口氣的是伏黑惠一直坐在沙發旁邊認認真真做他的國中生家庭作業,完全沒有聽到兩個大人在廚房裡的對話,被阿黛爾薅起來的時候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送你回家啦。」

  作為十幾歲的初中生伏黑惠話不算多,他乖巧地坐在車上,在半路上突然有些突兀地問道:「......阿黛樂小姐,是和五條老師在一起了嗎?」

  「嗯,算是吧——不過也沒有那麼認真,可能下次你來就見不到我了也說不定。」阿黛爾笑道。

  「不,我只是覺得......能有人陪在老師身邊,挺不錯的。」

  「是嗎?」

  「......感覺他比以前開心很多了。雖然還是一樣煩人。」

  「你覺得你的老師以前不開心嗎?」

  「也不是不開心,只是......他一直都是那個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樣子,今天突然要陪我去醫院看姐姐,如果不是我追著問原因,他都不會告訴我的吧。」

  「......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哦。」

  「誒?」

  「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想到這些已經不容易啦。」

  後來忽想起這段日子,阿黛爾竟然發現這算是她過得相當輕松的一段時間。

  每星期最大的盼頭就是和五條悟見面,接受訓練,偶爾和一個大人還有一個孩子吃完飯。五條悟似乎和那張地圖杠上了,他把地圖上凡是在東京的紅點都去了一趟,發現地圖上標示的地點除了津美紀所在的哪個醫院外,全都是普通人的住宅區,

  阿黛爾則把這些地點都在咒術委員會檔案裡查了一遍——這時候日常整理那些除靈報告的好處就出來了。她發現那些地點完全並沒有咒靈產生的記錄,也沒有詛咒師襲擊普通人的案件發生過。

  「是一點記錄都沒有嗎?」五條悟問道。

  「是的,一點記錄都沒有——不對,不如說,是記錄少到有點奇怪。」

  日本的咒靈數量比起其他其他國家都要多上不少,從成立電子檔案以來,幾乎不存在沒有咒靈產生的地點,只有多少的差別。

  而阿黛爾把那些地點都都輸入檔案裡,發現那些地方似乎都沒有什麼咒靈記錄。

  「很不正常,就好像是被故意刪掉了一樣。」

  於是他們又一次深入調查,接著才發現有問題的其實是那裡的人。那些紅點標注的地點裡,有一部分人都發生了意外,有幾個人就像津美紀一樣突然癱瘓昏迷了,也有一部分人的身邊能偵測到咒物的咒力波動。他後來又擴大了搜索範圍,然後從某個目標點人物的嘔吐物裡找到了一個有點年頭的咒物。

  與此同時,阿黛爾在咒術委員會裡收到了那兩個小姑娘寫給她的信,告知現在那位「夏油大人」似乎正在搜集一些特級咒靈。

  「事情越來越有復雜了呢。」

  五條悟最終還是把那份地圖拿到了高專,不過並沒有再往上交。於是更多的咒術師被派去調查地圖上的那些點,發現其實那裡隱藏著不少有咒術師潛能的普通人——並不是所有有咒術師潛能的人最終都能成為咒術師,有些人如果沒有後天的激發,有些人如果沒有與咒靈有過接觸,那麼他們永遠都不會發現這個世界。

  他們的身上被發現施加了非常隱秘的術式。

  「紅點標注著地方存在兩種情況,一種是被迫或是無知覺狀態下咽下了咒物的普通人;還有一類是則是擁有術師潛能的普通人——標注這些人是為了做什麼呢?」

  五條悟一時間也想不通其中的理由。但這並不妨礙那些被標注的人都被高專監控了起來,有些吞食了咒物的也變著法子地被催吐了。高專將那些咒物收集起來研究,發現有不少都是年代久遠的,甚至有些已經有了上百年歷史。因為不知道制作這份地圖,標記這些人類的那個東西到底有什麼目的,所以咒術師們並沒有輕舉妄動。

  總之,雖然問題還沒有解決,但是一切都向著可控的方向在發展。

  只是阿黛爾從來都沒有在咒術委員會找到有問題的信件。按照之前那兩個小姑娘的說法,「那個東西」有和委員會的人在聯系,並且是通過信件在聯系,但是阿黛爾從來都沒找到過類似的信件。她和小姑娘們的通信也十分謹慎,每次都會在信件裡約定好下次的寄件人和收件人稱呼,並且寄件地址也都是偽造的,因此通信還算安全。

  她只能趁著每次去取信件的時候順便翻看一下其他信的收件人,暗暗把經常出現的收件人給記下來。

  「阿黛樂也不用太擔心啦,這可是相當危險的事情,如果他們隨隨便便就讓我們找到了那才奇怪呢。」五條悟這麼安慰阿黛爾,「而且我猜測我們大動干戈地去那些地方調查,說不定已經驚動『那個東西』了,就算我們不繼續找下去,它說不定也要來找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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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化在這年的夏天以後出現。

  那天原本並不是訓練的日子,阿黛爾在下班後的突然接到五條悟的信息,說有緊急情況發生了。

  「阿黛樂,你還記得之前我們找到的那些無意間容納了咒物的普通人嗎。」

  「記得。」

  「我最近又找到了一個小朋友,他也吞下了一個咒物——而且他吞下的可是迄今為止最危險的那一類。」

  電話那頭的五條悟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隱含戾氣的興奮感:

  「我覺得那邊似乎開始要沉不住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催吐私設是用咒術催吐,然後因為其他咒物沒有宿儺手指牛逼所以私設吐得出來(x

  *上文看起來有個大bug,不過沒發現的話就不用回去看了劇情沒變化wwww

  想盡量在盡可能簡短的字數內寫到想寫的劇情,所以本章進度飛快......

  本來想著早點發的,後來覺得昨天也沒寫今天干脆多發一點吧然後就寫到了這個時間——抱歉!



第31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8)

  五條悟新撿到的小朋友叫虎杖悠仁,是個十五歲的高中生,明明一頭粉色短發看起來應該是個不良,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帶著天然的親和力,一看就是個開朗活潑的普通高中生。

  「他吞下了宿儺的手指,剛剛被上面判了死刑,按照正常情況估計沒幾天判決書就要備案到你們咒術委員會了。」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些相當可怕的話。

  雖然日本史並不好,但接受過咒術教學的阿黛爾也知道宿儺手指是什麼概念。普通人根本無法吞下特級咒物後還能保持神志,這個少年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

  「只是因為不小心吞下了特級咒物就要被判死刑,這也有些不公平吧。」

  「沒錯,所以我幫他爭取到死緩啦。」

  所謂的死緩雖然最終的結局也是死亡,但是卻有了能夠改變這般結局的可能性。雖然五條悟語氣輕松,但阿黛爾清楚這種事情做起來絕對沒那麼輕松。她已經大約有兩周沒和五條悟真正見面,原來這位盡職盡責的教師原來是在忙這件事。

  「最近已經安排進高專上學啦,是惠的同級生哦。」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是個好老師。」

  「誒——阿黛樂要誇我就再大方一點嘛——」

  「那個——」一旁的少年禮貌地看著兩個大人在一旁嘀嘀咕咕了好久,終於忍不住想要舉手提問,「請問我需要做些什麼嗎?」

  「哦,不好意思忘記給悠仁介紹啦!」五條悟轉過臉笑道,「這位應當是悠仁的師姐哦。」

  「啊?」阿黛爾對五條悟的這個稱呼非常意外——實話實說,她已經准備好要被叫做師母了,沒想到竟然被降了一個輩分。

  倒是一邊的小男孩很快接受了這個設定,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聲音洪亮:

  「師姐好!」

  「呃——師弟好?」雖然搞不清狀況,但是阿黛爾仍然非常配合地回應了這個看起來過分耿直的男孩子。

  「因為悠仁的情況和阿黛樂很像啦。他擁有非常厲害的身體能力,但是從小到大沒有接受過咒術訓練,咒力也是因為吞下了宿儺手指才顯現出來的。」五條悟在一邊給阿黛爾小聲解釋道,「多虧之前教過阿黛樂,否則這樣有些棘手的學生我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應對的方法呢。」

  「原來是這樣。所以是把我叫過來給他做摸底測試嗎?」

  「是的——果然還是阿黛樂懂我!」

  「那就來吧。」阿黛爾脫掉了外套,轉頭問五條悟,「不用很久吧,大家都還沒有吃晚飯呢。」

  「只是摸個底嘛。」

  然後阿黛爾就後悔了。

  五條悟新找到的這個學生簡直就是個小怪物,從出手的招式來看他並沒有非常深厚的基礎,但是他光憑直覺的在對戰中就可以判斷對方的出招,不僅力氣大,動作還非常快,更恐怖的是體能非常優秀,告訴運動了十分鐘甚至連大氣都沒有喘一口。

  阿黛爾知道自己如果沒有熟練運用咒力加強自身的攻擊,根本不可能在這個小朋友手下堅持十分鐘。

  「聽說悠仁是跑五十米只需要三秒的運動健將呢,現在看來真的很厲害呢。」五條悟扶住阿黛爾,在她耳邊悄悄嘀咕道。

  「......悟,」阿黛爾拍了拍五條悟的臉頰,「世界冠軍也不可能跑這麼快,你明白嗎。」

  「啊,是這樣子的嗎?」

  「....,.如果學會如何控制咒力,這個小朋友以後大概能打十個我吧。」

  「誒,這麼看來我運氣不錯呢,去年撿到的憂太,今年撿到的悠仁都是很有潛力的天才呢。」

  「那個......」發現兩個成年人又在旁邊開始叨咕的男孩再次小心翼翼地提問,「我剛才是不是沒有控制好力度,那個不小心——」

  「沒有沒有。」阿黛爾馬上擺手道,「虎杖同學非常有潛力的,好好跟著五條老師和同輩們學習,很快就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咒術師啦。」

  「哦!謝謝誇獎!我會努力的!」男孩非常爽朗地接下了誇獎,被五條悟送出了訓練室的門外。

  而他再進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大塊傷貼。

  「阿黛樂剛才手臂被撞傷了吧,我幫忙貼一下吧。」

  「啊,其實沒什麼關系。」

  雖然這麼說著,但阿黛爾還是把胳膊遞了過去,看著五條悟撕開包裝,把傷貼按在了她的胳膊肘上。

  「辛苦了。」阿黛爾輕聲說道。

  「誒?只是貼了張傷貼哦,一點都不辛苦,說起來還是突然被我叫過來『挨打』的阿黛樂比較辛苦呢。。」

  「不,我是說,你這兩周辛苦了。」

  「唔.....」五條悟抬起頭來,雖然被眼罩遮蓋著眼睛,但阿黛爾也能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

  然後這個繃著眼罩的腦袋就突然扎進了她的懷裡。

  「是啊,累死了......跟老頭子們講話真的好累呀,說一句話繞要繞三圈,那些蠻不講理的還得故意威脅他們。」五條悟趴在阿黛爾肩上念念叨叨地講這話,就像貓咪發出埋怨似的呼嚕聲,「有能力的年輕人都是寶貴的資源,他們都不懂呢。」

  「我也不可能一直是最強呀。」五條悟用極輕的聲音說道。

  阿黛爾正撫摸著五條悟的後腦勺,聽到這話手不禁一頓。她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抱歉,我一直都沒能幫上什麼忙。」

  「啊,沒有啦。阿黛樂一直都在幫我忙呀,感覺很快就要成為比我靠譜多的老師了——明年年初試試看去參加三級咒術師的測評吧,然後你就可以扔掉現在的工作來高專當老師啦。」

  「好。」

  被抱在懷裡撫摸了一會兒的五條悟似乎逐漸恢復了精力,突然蹭蹭阿黛爾的臉頰,小聲說道:「對了,前天你留在家裡的那種蛋糕好好吃啊,我還想吃誒,今天還能買到嗎?」

  雖然有兩周沒和五條悟正常見面,但是阿黛爾有時間就會買點新出的甜品送到五條悟家裡去,每當她下次去的時候那些那些甜品也都會消失不見。

  「我今天想早點結束也是因為這個,那家店好像今天有店慶打折,還有新口味上市——」

  貓貓瞬間瞪大了眼罩下的眼睛。

  「那我們快去吧!我還想吃上次芒果味的。」

  五條悟正要走出門,卻突然被阿黛爾拉住了後衣領。

  「眼罩邊卷起來了。」

  「誒?」

  阿黛爾上手幫他把被揉亂卷進眼罩裡的頭發勾勒出來,猶豫了一秒到底要不要親他,最終卻卻只是隔著眼罩親了他的眼睛。

  眼睛上是一個人身上最纖薄脆弱的部分,皮膚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遞過來,嘴唇的壓力透過布料傳遞過去,阿黛爾能感覺到被布阻隔著的眼睛微微跳動了一下,而被她擁住的人也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阿黛樂?」

  「好了,走吧。」

  「......雖然什麼都沒說,不過感覺阿黛樂剛才親得好色//情哦。」

  「哈?」

  「......果然還想要親親!」

  「好好,先去買你的蛋糕,」阿黛爾推搡著粘性正在逐漸變強的五條悟,「買完以後想怎麼親就怎麼親好吧?」

  「好哦!」

  ......

  總之,新學期到來的時候,一年級的兩個新生有一部分時間都被拜托給了阿黛爾。據說過一段時間還有個女生要來,不過現在只有那兩個少年。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他很擅長和人混熟,不到一周時間「師姐」這個原本有點奇怪的稱呼竟然已經被他叫習慣了。

  然而阿黛爾在咒術委員會的工作卻也突然忙了起來。上頭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要求咒術委員會對歷年的咒靈祓除報告進行一遍校對,這讓原本每天已經格外枯燥的任務雪上加霜。不僅是報告整理,整個咒術委員會的其他檔案、物資都被要求進行一次盤點。

  作為綜合辦公室那位整天「獨來獨往」,從不融入大家社交圈的涼子小姐,分配給她的任務是整體實體報告和盤點物資,這意味著她必須整天進出那些布滿灰塵的資料庫和物資室。

  「天哪,我記得上次進入倉庫的時候在那裡發現蟑螂了呢,涼子小姐要當心一點哦。」

  面對同事們假惺惺的關心阿黛爾並不在意。反正大部分下班後的日子她都要進行更為充分的運動,整理東西對她來說只是普通的熱身運動罷了。

  不過後來的阿黛爾相當感謝自己被分配去整理物資室。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大概整個故事的時間線都被提前了,因為五教過阿黛爾了,對類似的學生經驗豐富了,所以就直接給小虎安排了本來應當是他死過一次後才開始的特訓,然後反派封印五的進程也因為五找到了那些被腦花標記過的人所以要加快了,整個故事都要被壓縮加速了(但是,小虎還是要死一次的(對不起!)

  不過我數了數我中間想要安插的劇情感覺還有好幾塊,不知道會不會顯得很倉促,可能會有各種急轉直下以及可能略顯狗血的奇怪劇情(反正我先這裡預警了!只是我自己感覺,說不定大家不會覺得狗血ww),反正結局就到涉谷這塊w



第32章  平平淡淡吸貓人(9)

  物資室已經有些年頭了,地板踩上去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裡面是一排又一排櫃子,前面的部分比較新,大部分都放著的是辦公用品,後面是各式各樣的圖書和資料,再後面是一些辨不出用途的器具。

  阿黛爾手上拿著一冊厚厚的表格,走進了物資室。她很慶幸物資清單上的排列順序是根據櫃子順序來的,因此不用在這個有幾十平方的大屋子裡來回校對。空氣中飄蕩著微弱的霉味,老舊的木結構建築在下午時分采光不良,阿黛爾大半的時間都走在櫃子的陰影裡,她一邊數著櫃子裡的東西,一邊在表格上打鉤,一個小時就查完了五排櫃子。

  後面還剩下十排,但是離下班還有三個小半小時,這意味著阿黛爾接下來可以慢慢來。於是她心安理得地開始做她的另一份工作。

  她給接管的三個一年級學生發了下午的訓練通知——四天前,一年級最後的那個女生也終於入學了,日語水平比起母語者差那麼點的阿黛爾讀了好幾遍才把小姑娘的名字讀順。

  有了女孩的加入一年級突然就熱鬧了起來,三個人雖然性格各異,但相處起來卻意外地不錯。按照高專以往的經驗,同級咒術師之間的後來關系往往是最好的,畢竟出生入死整整四年結下的情誼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上的。

  「你們的五條老師昨天開始出差啦,接下來幾天的實訓任務都由我發給你們哦,如果有空我會去任務地點找你們喲。」

  打完這段話,阿黛爾又回過去刪掉多余的語氣助詞——她發現自己對學生說話總是不自覺地在模仿五條悟的語氣。然而一個正常的老師一般不會用女子高中生的語氣說話,阿黛爾比較想做一個「正常」的老師。

  啊。她沒有說五條悟不正常的意思。

  叮。

  阿黛爾一邊發信息一邊往第七排櫃子深處走去,沒注意腳上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她從手機上移開視線,看向那被她踢到的東西。

  是一把手術刀。

  在這種地方出現手術刀相當奇怪。阿黛爾瀏覽了一遍物資清單,與「刀」相關的只有美工刀和剪刀,這部分她已經在前排的櫃子裡全部校對完了。

  手術刀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物資室裡。

  阿黛爾蹲下身撿起那把刀,意外地在刀尖處看到了些許褐色的痕跡。

  手術刀不易生鏽。這些褐色不可能是鏽跡。

  事情有些不對勁。阿黛爾想。

  她盯著手術刀觀察了一會兒,干脆用手機給它拍了幾張照,發給了硝子求助。

  趁著等回信的這段時間,她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這裡是物資室的第七排,大約在整個房間的中部,阿黛爾現在正站在櫃子最裡側貼牆的那面,手術刀就落在牆邊。

  她摸了摸牆面,已經脫落了牆皮了牆面露出了凹凸不平的磚塊,輕輕一碰竟然還有些松動。阿黛爾左看右看看不出任何異常來,決定還是離開這裡。然而,當她打算往外走的時候,發現外面好像不一樣了。

  她順著第七排櫃子往外走,本該走到物資室側邊的那條過道,但現在哪裡沒有過道,而是和櫃子內側一樣的牆面。

  就好像兩側的空間完全接起來了,把她困在了裡面。

  這應當是某種術式。阿黛爾想。而且這種術式她還挺熟悉的。之前和五條悟一起去臥底盤星教的酒會時,他們碰到的就是類似空間循環的術式。

  手機消息提示音適時地想起。阿黛爾拿起來一看,發現是銷子的回信。

  「是手術刀,這種型號的刀具體用途很多,一般用來開皮的挺多。刀片上磨損,可能是使用者不太熟練,也有可能是和硬物摩擦的後果。」

  「刀尖上沾著的應該是血跡。」

  「出什麼事了嗎?」

  硝子連發三條信息過來,阿黛爾剛想回復她,突然聽到物資室外面有腳步聲傳來。

  吱呀。物資室那扇老舊的門被打開了。

  阿黛爾很想收起手機,想裝作正在認真工作的樣子,但是轉而一想自己似乎正被困在術式裡。外面就算有人進來也看不見她。

  但是,為什麼她剛剛被困在術式裡就有人進來了?是因為有人在監視著這個術式嗎?一旦它發動了就會提醒施術者嗎?

  這樣一想,阿黛爾的心頓時就提起來了。她能聽見外面那人進來以後沿著過道一直往裡走,並沒有停留在任何一排櫃子邊,說明他並不是進來拿物品的。而她一時間也根本無法解開這個術式,幾乎就只有等著被抓的命。

  該怎麼辦呢?阿黛爾觀察著困住了自己的這個空間,突然發現櫃子邊緣似乎與剛才看到的有些區別了。

  櫃子邊緣的推拉門此時變成了一扇狹小破舊的木門。過道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黛爾現在唯一的路就是進入那扇門中。

  她小心地推開那扇門。

  經過訓練的阿黛爾已經能夠輕松地看到咒力殘穢,而她一推開那扇門就看到昏暗的門內到處都是雜亂的咒力殘穢,像撒了熒光劑一樣到處閃爍著。她輕手輕腳地關上背後的木門,花了幾秒適應門內微弱的光線,然後看到了一地狼藉。

  隨地亂扔的刀片,濺得到處都是的血跡,撕裂的布條,還有一些阿黛爾從沒見過的工具扔在地上,看起來像是電鑽和鋸子,混亂得仿佛一個殺人現場。房間的中央是一台床,床的上方裝著一圈大燈,而房間的另一邊則是一大排瓶瓶罐罐,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看不清裡面浸泡著什麼東西。

  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腐爛味。阿黛爾皺起鼻子,把那些不認識的工具都拍給了硝子,她直覺上能感覺到這些都是醫療器械——雖然這個房間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秘密處刑室。

  然後她就朝著這房間唯一的窗戶走過去。她相信剛才外面的人一定也能找到這扇門,她雖然還想再探索一番但此時她無路可選。

  窗戶很小,對阿黛味兒這樣大體格的人來說有點困難,於是她先把手上的物資清單扔出去,然後踩住窗框貓下腰,無聲地從窗戶裡鑽了出來。

  窗戶外的地方采光良好,阿黛爾反映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應當是物資室這棟建築的外側,而她回過頭看時,剛才鑽出來的那扇窗竟然已經變成物資室走廊上的那扇窗戶了。

  非常奇怪的術式。阿黛爾想,只有單方向出口。

  她沒敢在原地多停留,撿起地上的物資清單,撣掉身上的灰塵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硝子的回信很快就來了:

  「第一張圖上的是電凝鑷,切割肌肉時止血用的,第二張圖上的是醫用電鑽,第三張圖的那個是咬骨鉗......如果要把圖上的東西都用上,好像只有開顱手術了。」

  「阿黛爾,你到底在哪裡?出什麼事了?」

  開顱手術。阿黛爾瞬間就想起了那兩個小姑娘說過的情況,她們說那位盜取了夏油傑的腦袋裡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再加上那個熟悉的空間循環術式,阿黛爾果斷地把這些東西又轉發給了五條悟。

  「硝子,我這邊暫時沒事,我把這些都發給悟了,他也許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發完消息,阿黛爾神色如常地走入辦公室,今天下午在物資室工作的只有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被懷疑是不可能的。但是表面上的工作還是要做足。

  不過直到下班也沒有人來找阿黛爾,似乎並沒有人發現物資室那邊的異常。這兩天整個咒術委員會雖然上上下下都很忙,然而一到下班時分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地離開工位,甚至都舍棄了日本人日常繁瑣的禮節,招呼都不怎麼打。

  阿黛爾記得她的這些同事大部分各個咒術師家族裡的小角色,日常也不恩麼需要承擔家族責任,下班後大部分都是隨便找個居酒屋或是娛樂場所打發時間,很少有這麼匆忙的日子。

  她繃緊了神經,直到走出辦公區大門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沒有人來找她。

  五條悟的回信倒是來得很及時:

  「我明天會早點回來。」

  過了半分鐘他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好生氣!明天可以改簽的列車時間竟然已經沒有了!好想拆了這個國家垃圾的交通系統哦。」

  是非常五條悟的口氣。阿黛爾看著不自覺地露出點笑意來。

  「你看看有沒有其他站點可以改簽的,或者改附近鄉鎮的車站。」

  又是半分鐘後五條悟發信息過來:

  「改好啦!好想念以前阿黛樂和我一起出任務的日子啊,這些東西你最擅長了。」

  「謝謝誇獎。」

  五條悟似乎這時候正好有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阿黛爾聊了起來。

  「小朋友們怎麼樣啊?」

  「今天下午他們去了你上次給他們挑的那個任務點,現在我正要去看看他們。」

  「好哦。小朋友們都相處得不錯吧?」

  「相處得很好呢。只不過你這個正牌老師最近不在,他們好像要忘記你了,他們好像更喜歡我呢。」

  「誒!我不信!」

  「所以回來後你得多請他們吃幾頓飯。」

  「那得看他們任務完成得怎麼樣呢。」

  五條悟發完這條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發來了下一條:

  「阿黛樂今天晚上住到我家去吧,雖然到現在都沒人來找你麻煩,不過還是稍微謹慎點好呢。放心吧,沒人敢去我那邊找茬的。」

  「好。」

  「嗯!那我去忙啦>V<,拜拜~」

  阿黛爾收起手機。傍晚的天空陰沉沉的,沒一會兒一點一滴的雨絲就落了下來,初秋的冷風刮在臉上有些發涼。她在包裡翻找了一陣,沒找到雨傘,只能跑到路邊的便利店下躲雨。

  這樣下去肯定要遲了。阿黛爾正打算給幾個小朋友們發信息,突然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伊地知潔高。阿黛爾曾經的同事兼前輩。

  「伊地知先生?有什麼事嗎?」

  「阿黛樂小姐,」電話那邊的伊地知聲音顫抖,「我剛才打了五條先生好幾個電話他好像在忙,想了想好像也只能找你了......」

  阿黛爾心一沉:「怎麼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馬上就有哭出來一般:「一年級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打我!真的是HE!



第33章  間奏

  「有人暗中更換了一年級的任務。悟給他們的任務目的地並不是這裡。」

  阿黛爾下車的時候雨已經很大了,路燈還沒有亮起來,空無一人的少年院看起來更加陰森。

  「不是你的錯。」她安慰著那位老同事。她很清楚輔助監督的工作——接受咒術委員會或是高專的任務指派,然後根據指明要求通知相關咒術師去工作,他們根本沒有權力改動上面派出來的任務。

  只可惜她到得還是太遲了。那個特級咒物的生得領域已經消失了,伏黑惠正一瘸一拐地抱著虎杖悠仁的屍體走出少年院,血液從他的額角滑下來,滴落進雨水之中。

  死去的少年緊閉著雙眼,胸口的大洞已經停止流血,和他整個人一樣,陷入了永久的死寂之中。

  「是我的問題,我應該再多問學生們一句的......是我答應悟要照顧學生們的,現在出了問題……」阿黛爾深吸了一口氣,胃裡一陣陣抽痛,「是我的錯。」

  阿黛爾苦笑著嘆了口氣。她幫還活著的男孩勉強包扎了一下還在滲血的傷口,把他和之前已經出來的少女塞進了車裡,然後把外衣遮在了死去的少年的屍體上。

  她並不是沒有經歷過身邊人意外死亡的狀況,甚至她手上也沾染過不少人命。但是幾個小時前還在和她討論完成任務後晚飯想吃什麼的少年,突然就變成了一具沒有反應的屍體,誰也受不了。

  「我已經和家入小姐聯系過了,她會處理好屍體的。我知道你們也許會自責……但是,只要記住這件事情你們沒有任何責任,明白嗎。先回去休息……好好休息,後面的麻煩事交給我們大人。」

  阿黛爾試圖去安慰沉默不語的少年和少女,得到了兩個沉默的點頭。

  「伊地知先生,通知五條悟的事情我來做吧。您也已經很累了,帶孩子們回去吧。」

  伊地知緩緩點頭:「......麻煩您了。」

  雨依舊下得很大。阿黛爾抹了把從臉上滑下來的雨水,深吸了口氣,卻還是覺得胸口堵得慌。她試著給五條悟打了兩個電話,卻和剛才的伊地知一樣根本打不通,看來是在忙。

  她的直覺告訴她有什麼事情似乎不太對勁。今天發生了很多事,下午在咒術委員會發現的那個被術式藏起來的房間,一年級突然被更換的任務,這兩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得她措手不及。

  之前他們拿到的那張地圖,上面標注著全國各地無意間容納了咒物的非術師,嚴格來說,虎杖悠仁也屬於這類非術師,但他是最特殊的一個。之前他們找到的那些非術師除了容納了咒物以外,並沒有遭到其他意外。換句話說,他們都被好好保護著,似乎要留作他用。但是,虎杖現在被故意陷害了——就是故意陷害。阿黛爾無比確定這一點,陷害他的人是待在上層那些做決策的咒術師,為什麼呢?

  因為他現在是五條悟的人。

  如果虎杖原本落在其他人手裡,也許會有完全不同的用處,不論是喚醒宿儺,還是把他作為一個戰鬥工具,他都很好用。但是現在他是五條悟的學生,是一個咒術師,這就違背了那些人的意願,並且成為了一個極大的威脅。

  所以他們要殺死他。甚至不惜威脅另外兩個無辜的咒術師學生。

  阿黛爾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的思路正不正確。但是反正悠仁已經死了,那些人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有點惡心。阿黛爾想著,她從沒見過這樣蠻不講理的做法。對一個孩子下手,甚至對被波及的無辜孩子下手,就算最窮凶極惡的人類也要猶豫一番吧。

  「咒術師果然都不是人類呢。」阿黛爾低聲自言自語著,看了眼手機上五條悟的聊天框,發現上面還沒有回信。

  黑色的陰影突然從牆角冒了出來。

  「好久不見,前田先生,您每次都從影子裡走出來,真有些嚇人呢。」

  阿黛爾瞟了眼朝她走過來的人,並沒有動。

  「抱歉,這就是我的術式。」一身萬年不變條紋和服的前田平靜地說道,「家裡有事需要你回去一趟。」

  「什麼家?」

  「你母親的家族——」

  「不去。」

  「有很要緊的事情——」

  「不去——你聽見我的話了吧。」阿黛爾低聲說道,「我現在心情不好,別逼我打人。」

  「我們要討論的事情和五條悟有關。」前田突然說道,「你不想來聽聽嗎?」

  阿黛爾愣了一下,接著又笑道:「你們不是經常討論他嗎。這次難道有什麼特別的嗎?」

  「這次的確是特別的。」前田說道,「我這是在邀請你,並不是在脅迫你,希望你明白,如果等會兒有其他人來找你,可能就不會像我這麼禮貌了。」

  「我只是個小人物,用不著你們這麼大費周章吧?」

  「小人物有小人物特殊的用處。我們需要你。僅此而已。」

  阿黛爾沉默了。雨水已經浸透了她一身,但她卻覺得寒冷似乎條從內而外地發散出來,在緩慢凍結她的大腦。

  「走吧。」她說道。

  前田先生似乎早有准備了。他身後一輛車開過來,車窗落下,一個人從窗戶裡探出頭來,看向阿黛爾。

  「涼子,快到媽媽這裡來吧。」瘦小的女人在車裡,仿佛一只沒有羽翼的鳥縮在漆黑的巢穴中。她露出一貫虛弱又慈祥的笑容。

  「這是怎麼回事?」阿黛爾警惕地問一邊的前田。

  「由美子也需要回本家一趟。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擔心。」

  阿黛爾沒有回答她的話,帶著一身雨水坐進車裡。瘦小的女人欣喜地看著坐到她身邊的女兒,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從阿黛爾的臉頰上開始給她擦拭雨水。

  擦著擦著,她突然笑了起來。

  「我記得,小時候你去雪地裡玩,回來後一身泥水,我也是這樣幫你擦干淨的,那時候你還多小啊,臉也是軟軟圓圓的,總是嚷著要出門......」

  由美子神情懷念地說著,卻被打斷了。

  「抱歉,母親,我有點累,能別說話了嗎。」阿黛爾拒絕了由美子的敘舊,盯著水漬在座椅上慢慢擴散,她的腦子裡還是剛才躺在地上的少年屍體,那畫面像針管一樣刺進她的大腦裡,刺得她一陣陣頭疼。

  「上次我和你說的那件事你辦得怎麼樣了?」坐在前排的前田突然發問。

  阿黛爾想了一會兒才記得「那件事」是什麼。她嗤笑了一聲:「我們目前性//生活挺和諧的,抱歉,能告知的就只有這些。」

  就是上周超市打折的時候又屯了一大堆計生用品,想有孩子還是不太可能了。阿黛爾在心裡說道。

  「涼子!」由美子驚呼道,「你怎麼能說這麼粗魯的話呢——你,你和哪個男人在一起了?」

  前田沒有理由美子的驚呼,對阿黛爾說道:「不用繼續下去了。你可以真正疏遠他了。」

  「......」阿黛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她打心眼裡開始同情五條悟,不僅日常要經常外出收拾各種麻煩的爛攤子給咒術界做牛做馬,如果他稍微表現出一點對某類異性的偏好,說不定還會某些家族搶走當成播種機器。

  「如果你們真想要能夠繼承六眼的孩子,」阿黛爾抓住前排的座椅,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嘲諷意味,「就應該把五條悟抓起來,折斷他的手指,堵上他的嘴,綁在小黑屋裡,每天給他塞一個女人,告訴他生不出就出不來,只要人數夠多,總有一天會生出來的。」

  沒給前田時間罵出來,阿黛爾緊接著笑道:「可惜這樣你們的咒術界就要完蛋咯。沒有五條悟在的一天你們怕是要垮掉吧。」

  前田哼了一聲,沒有再接阿黛爾的話。坐在一旁的由美子怔怔地望著她的女兒,想說點什麼,動了動嘴最終還是沉默了。車子一路駛到了目的地,和式建築在黑夜裡仿佛那些巨大化的咒靈,散發著不祥的惡意。

  前田似乎要帶著由美子去其他地方,阿黛爾一個人走入門中,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她上次到過的宅邸。這個地方更大,也更寬敞,而且相當熱鬧,大群的人聚集在室內,雖然烏泱泱一大片,但是只發出了極輕微的響動,氣氛壓抑無比,所有人說話時都壓低了聲音,似乎是害怕驚擾了什麼東西。

  阿黛爾借著昏暗的壁燈觀察人群,竟然在人群裡辨認出了幾個她的同事。

  原來他們下班後那麼急匆匆就是為了來到這裡?她不動聲色地靠近了門邊,卻感覺到了一股不容忽視的阻力。

  這個地方被下了帳。是禁止所有人進出的帳。

  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傳來一陣鐘聲,房間裡所有細小的喧嘩聲都消失了,所有人都望向同一個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腦子裡突然多了點糟糟的東西,想寫番外了w(先把正文寫完再說!

  之後更新都不會怎麼穩定,抱歉!



第34章  間奏(2)

  「過去幾年來,我們一直在探索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將咒力存儲起來單獨釋放。雖然由於天元大人的結界,本國的咒術師情況與其他國家不太一致,但是咒術師數量不足一直都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六眼的誕生的確為我們咒術界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但與此同時,咒靈的力量也在不斷加強。」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嘗試過咒力抽取——我想在座的各位有不少都有過被抽取過咒力的經歷。諸位都擁有咒力,但因為沒有繼承術式而無法成為真正的咒術師,為了不讓你們的咒力白白浪費,我們選擇將你們的咒力抽取出來,給予那些擁有了術式的後代,或者附著在咒具之上。」

  「但是這個過程分外痛苦。我了解到,有很多家族因為使用的抽取術式不得當,造成了一些原本不必要的傷亡,這相當地令人遺憾。而且,抽取出來的咒力保存時間很短,如果無法立刻使用,那就只是浪費。諸位作為咒術界中的犧牲者,一直以來都相當辛苦。我在這裡代表所有被拯救過的普通人向諸位道謝。」

  「但是,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裡來,就是想告訴大家,從今以後,咒力抽取就會成為過去式。我們已經找到了更完美的方法!」

  場下的人群陷入了嘩然。阿黛爾倚在牆角,看著在台上神情激昂的老人。阿黛爾只遠遠瞥到過的他,那次她被派去做接待任務,了解到這個似乎是從某個家族派到咒術委員會的管理層來任職的,當然只是個閑職。而他口中所說的咒力抽取阿黛爾也曾經見過——她當初第一次見到母親就是她剛剛被抽取了咒力後的模樣。整個人蒼白、虛弱,甚至一段時間裡都無法站立起來,雙臂雙腳上都是傷口。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她感到過恐懼,因時候她還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咒力抽取這種行為。

  後來跟著五條悟的時候,他和阿黛爾講過這些家族為什麼會選擇咒力抽取。

  「一部分是為了所謂家族裡的咒術,以及制造一次性咒具,另一部分麼,其實只是為了讓那些擁有微弱咒力但沒有術式的家伙看起來有點用而已。」

  「咒術師家族出來的人到普通人世界裡工作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丟臉的事。而且就算這些人想離開,家族也不會讓他們出去。但是那些人在家裡又不會有什麼用,所以就得給他們找點事情做。」五條悟說起這些事的時候表情有些嫌棄,「我小時候也被額外輸入過咒力呢,只不過後來他們發現那些咒力與我而言太過微不足道了才放棄了。」

  因此,剛才那人在台上說咒術師一直以來都缺乏人手,這是事實;但所謂的咒力抽取是巨大的犧牲,卻不是事實。這只是無謂的浪費。

  「而這個方法的實現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台上的人接著講道,「你們之中有不少人可能知道,去年冬天,五條悟殺死了那位最惡詛咒師夏油傑。我們很早就調查過夏油傑的身份,他是出身北方某個小鎮的非術師,祖上沒有任何術師記錄。然而非術師是不太可能成為術師的,就算因為意外獲得了咒術師的能力,也不可能擁有非常強大的咒術。可是這位出身平民的詛咒師,卻擁有危險強大的咒靈操術,是當時實力僅次於五條悟的特級詛咒師,這一直令我們非常疑惑。」

  「去年殺死夏油傑後,五條悟一直找借口不願意把屍體送過來解剖。但我們終究還是找到了機會,研究了那具屍體。」

  「而現在,真相終於出來了。」

  阿黛爾感到一陣疑惑——是咒術界自己找人偷了屍體嗎?

  「夏油傑的屍體上有五條悟咒力的痕跡。他能夠成為特級咒術師,一方面是因為曾經與五條悟的接觸,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曾經擁有了著名特級咒物:獄門疆。」

  全場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

  「獄門疆擁有強大的封印能力,但也因此能夠將人的咒力全部封鎖其中,從而成為穩定的咒力存儲工具,以及輸出工具。當初借助獄門疆,五條悟將自己一部分咒力借給了夏油傑,從而促成他成長為擁有咒靈操術的詛咒師。」

  「可是,」人群裡有個膽大的家伙提問道,「夏油傑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經離開咒術界了嗎,咒力供給難道不是持續性的行為嗎?」

  「好問題。」另一個聲音突然從台上傳來。

  另一個人突然從角落裡走到了台上,他半披散著長發,穿著一件袈裟,笑容和煦地看向了人群。

  是夏油傑。

  不。是「夏油傑」。

  全場再次陷入嘩然。有些膽小的人尖叫著「詛咒師!」,還有些聰明的人則開始向門外逃跑。然而這座屋子的帳設置地非常精妙,大部分咒力低微的人根本沒有辦法逃離其中。

  「幾位想離開的朋友,不如聽我講完話再走?」

  一只巨大的咒靈從門邊顯現,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吞掉門口的人群,於是人們又慌亂地擠回房間內側。

  「夏油傑」笑容溫雅地繼續開口道:「五條悟的確在持續給我供給咒力,即使在我成為『詛咒師』以後。是的,你們猜測地沒錯。五條悟一直和身為詛咒師的我有聯系,不如說,當初我所謂的『叛逃』就是我們的計劃之一。我們希望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通過努力建造一個全新的咒術界。」

  「只可惜,」夏油傑」臉上的笑容一收,「十年來我們的想法漸行漸遠。作為詛咒師的我十年來從未傷害過一個咒術師,盡量將造成的傷害減到最低。而五條悟卻不想再這麼縮手縮腳。他等不及了。想想看,他這幾年收留過多少來路不明的危險咒術師?去年的乙骨憂太,今年的虎杖悠仁,他將這些還未形成正確善惡觀的少年咒術師養在身邊,好成為他的力量。」

  「我不贊同他激進的想法,他便覺得我不能再為他所用,於是在去年我們一同策劃的百鬼夜行中利用乙骨憂太將我打成了重傷,接著又徹底殺死了我。」

  「然而他忘記了我身上還帶有他的咒力,因此他用自己的術式並沒能完全殺死我,他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不願意交出我的『屍體』。如果沒有這些執著於追求真相的咒術師出手相救,我想現在的我也許是一具真正的屍體了。」

  「夏油傑」微笑著向一邊的年長者點頭致意,一邊向前走了幾步,靠近了台下。

  「我不會否認我曾經的觀點與看法,但如今我認為威脅著咒術界的不再是非術師,而是我們的這位最強咒術師。他的野心已經將咒術界引向了一個危險的方向。他的看法並不比曾經的我溫和多少,很遺憾地說,你們這些咒力低微的家伙在五條悟眼裡,和作為非術師的普通人並沒有差別。如果任由他建立一家獨大的咒術界,我想諸位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但是,如果我們選擇封印五條悟,那麼事情就將變得完全不一樣——將五條悟關入獄門疆,並通過有效的方式將他的咒力釋放出來,在天元大人的結界以及獄門疆的共同幫助下,諸位將會像曾經的我一樣獲得充沛的咒力,甚至擁有新的術式,從而成為真正的咒術師,再也不用承受抽取咒力的痛苦,也不用再活在五條悟的陰影與之下了。」

  「只需要犧牲一個五條悟,我們就能獲得更多擁有全新術式的咒術師。這樣,即使我們沒有了五條悟,面對強大的咒靈我們依然無所畏懼。我想,這樣一件不論對諸位還是對整個咒術界都有利的事情,大家一定不介意參與其中吧?」

  「夏油傑」的聲音充滿了奇異的蠱惑性,即使沒有人敢大聲說話,但不少人臉上的表情都說明了他們對這個提議格外心動。台下騷動了許久,終於有人,提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那......那要怎樣才能封印五條悟呢?」

  台上的夏油傑笑容變深了。

  「是的,封印五條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五條悟並不是毫無弱點,首先,他要保持表面上的正人君子形像,因此,只要將普通人牽扯入咒靈相關的事件中,就能引起他的注意。」

  「我們計劃在兩周後的周日在涉谷發動這場封印。到時候我們會完全展開獄門疆——獄門疆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完全控制住五條悟,到時候會把大家安排在涉谷地鐵站的普通人群之中,發揮你們應有的作用,就是盡量在人群中制造足夠多的混亂,消耗他的精力,牽制住五條悟。」

  看到有些人露出力量由於的神色,「夏油傑」笑容不變地說道:「放心,不會給諸位直面五條悟的機會,當日裡能接觸到五條悟的,只有那件特級咒物獄門疆。諸位只要耐心等待......等待屬於咒術師的全盛時代降臨。」

  場下又靜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有人舉起手來——

  「我願意參加!」

  「我要參加!」

  「我願意加入!」

  一個又一個人舉起了手,喊叫聲從零星到響成一片,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在吶喊,人們的臉上是混合了恐懼與狂熱的神情,在昏暗的壁燈下,他們的面孔與影子扭曲成如同大片的鬼怪,在這個隱秘的房間裡發出憤怒或是害怕的吼叫。

  阿黛爾在嘗試三次給手機重新連上信號失敗後放棄了。這個帳屏蔽的了任何電子通訊信號,防護措施做得非常到位。

  「大家稍安勿躁。」台上的夏油傑再次示意眾人平靜,他微笑著說道,「我並不強求每一位都能參與到我們的行動之中,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希望大家能夠在這裡立下束縛,保證不會泄露今天集會的任何內容,並且不會妨礙我們的任何行動,保證我們的行動不會出差錯。」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但是我編得自己都快信了(x)。bug還是有的但反正這裡設定腦花忽悠技術max

  然後,還是要說明一下雖然本文裡設定了想要封印五條悟是高層的主意但並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他們主要是想解決一下咒術師與咒靈數量不平衡的問題,能順便封印一下五條悟治治他那就更好了,因此其實這裡到場的沒有御三家人,因為御三家雖然是封建大頭但畢竟是咒術界真正的話語權掌握者,按道理不可能參加這麼「齷齪」的集會。

  但不管怎樣腦花是真的想封印五好搞事。

  還有一個點,就是最後這些人裡面難道沒有一個是可能支持五條悟的嗎?我覺得按照道理來說是有的,但是在當時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人敢出頭反駁,然後又因為立下了束縛,對於他們這樣在咒術界既沒力量又沒話語權的人來說就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所以也不會做什麼了。



第35章  間奏(3)

  立束縛並不難,只要有一點咒力就能結成功。散會的時候所有人出門前都會被檢查束縛有沒有生效。有一兩個人似乎沒有成功結下束縛,在出門的時候被攔了下來,幾個咒術師盯著他們重新結縛,直到完成了才被放出去。

  阿黛爾往門邊走了幾步,突然發現身前似乎有一股無形的阻力。任憑她怎麼用力也無法再跨出一步。

  她沉默地嘆了口氣,轉過身,發現一只獨眼的咒靈正張大著嘴巴望著她。

  滴滴答答的口水正從它的嘴角慢慢滑落。看起來詭異又滑稽。

  「阿黛爾小姐沒什麼話想說嗎?」

  人走空後的房間寬敞了不少,秋日的冷風從敞開的門外吹入,掃去了人們聚集時產生的熱量。「夏油傑」從台上一步步走下來,拍了拍那只流著口水的咒靈。他的額頭上有一條粗糙的縫線,醜陋扭曲如一條爬蟲,看起來的確是做過一場不怎麼專業的腦科手術。

  「我沒有什麼想說的。你們想要封印五條悟,難道我還能阻攔你們嗎?」

  「阿黛爾小姐其實很清楚我們剛才講的大部分都是謊言吧?」

  阿黛爾看著那兩個從台上走下來的人。她身後是一片禁止所有人出入的帳,而她的身前是兩個實力未知的咒術師,看起來怎麼也跑不了。

  「阿黛爾小姐和五條悟先生的關系很不錯對吧?看著我們在這裡討論如何封印他,你不打算阻止嗎?」

  阿黛爾對這個「夏油傑」知道她和五條悟的關系並不奇怪。直覺告訴她,那天在墓地裡遇到的那個充滿了敵意的視線也許就來自這位「夏油傑」。更何況這段時間她和五條悟的來往根本沒有遮掩。

  「我阻止你們難道就會停下來嗎?」

  「不會哦。」

  「那不就好了。」阿黛爾笑了笑,「你們現在干什麼,殺掉我嗎?還是打算把我關起來當人質?」

  「不,阿黛爾小姐對我們來說確實沒什麼用處。」這位「夏油傑」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我把你留下來只是想讓五條悟更不痛快一點。如果那天我沒有在墓地偶遇你們,本來充當這個角色的應當是我,想想看,一年前被殺死的舊友突然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就算他的六眼能夠識破我的內在,但那段發愣的時間足夠獄門疆准備完畢了。」

  「可惜被你們發現了,這就非常難辦。到時候亮相的驚喜就完全不足了。」那位「夏油傑」慢慢眯起了眼睛,「這真是令人非常非常地.......令人不愉快。」

  流著涎水的痴呆咒靈突然暴起一口咬上了阿黛爾的胳膊,尖利的牙齒瞬間穿透衣物扎入皮肉之中。

  劇烈的疼痛傳遞到大腦,阿黛爾頭上頓時冒出了一片冷汗,她顫抖著跪倒在地上,咬緊了牙。但是這還不是結束。那個咒靈咬穿了阿黛爾的手臂以後,突然就開始壓縮,像蛇一樣往她的手臂裡面鑽。冰涼的觸感貼著血管往她的上臂蔓延,接著是脖頸,大腦,胸腔,腹部,下肢,冰涼刺痛的觸感如同烈性的麻醉藥一般支配了她全身的關節,然後沉澱入髒器之中。

  她控制不住地彎下腰開始嘔吐。

  「這是個非常實用的咒靈,是我從記憶裡找到的。」「夏油傑」敲了敲自己布滿縫線的腦殼,「它必須要在人體內孕育,孕育的周期是十四天,十四天後它會從你的身體裡出來,成為一個更加強大的咒靈。有趣的就是,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只能在第十四天解咒,必須在它生長完全,突破人體的前一刻。」

  阿黛爾費力地喘著氣,看到鮮血淋漓的手臂開始詭異地自行愈合,勉強聽著「夏油傑」說話。

  「五條悟當年和夏油傑對付這個咒靈的時候費了挺大的力氣。雖然比起特級咒靈還差點威力,但目前也只有他們熟練掌握了正確的解咒方法。」

  如果她如果想活下去,現在能找的只有五條悟。阿黛爾能聽懂「夏油傑」的意思。

  「但是五條悟那時候是不會有時間幫你解咒的,那時候的他可能正忙著對付敵人呢,如果更幸運一點,他說不定已經被獄門疆封印成功了,根本沒有精力幫你進行這個復雜的解咒過程。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會發現你已經是一灘破碎到底血肉了,而從你身體裡出來的這個咒靈則會帶來新一波的騷亂。」

  「當然,你還有另一個機會——你也可以選擇讓我幫你解咒,不過這是有條件的。」「夏油傑」笑容燦爛得有些扭曲。

  作者有話要說:

  等會兒大概也許還有下半段



第36章  你要棄貓嗎(1)

  阿黛爾從那種鑽心的劇痛中緩過來之後整個人就顯得有些呆滯。直到有人踢了她一腳她才緩緩抬起頭來。

  「如果我在這十四天裡面意外死亡了呢?」

  「不會。咒靈會盡全力確保你的生存,好讓你堅持到第十四天。」「夏油傑」笑得很開心,「你是想自殺對吧?不可能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那你想滿足什麼條件?」阿黛爾輕聲問道。

  「很簡單,我希望你能親眼見證五條悟被獄門疆封印的過程。」

  「這算什麼條件?」阿黛爾竟然覺得有點想笑。當然,她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如果她要解開咒靈寄生,那她必須盡全力協助五條悟被成功被封印。

  「不要誤會。因為你在我們的計劃裡本來就沒有什麼用處,就算用來威脅五條悟你也還不夠格。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我只是想稍微惡心他一下——如果不是今天他們都逃了出來,而且這種咒靈實在數量有限,否則我也不介意在他們身上也寄生一遍。」

  「你是想讓我感謝你足夠心慈手軟嗎?」阿黛爾不禁嘲笑道。

  阿黛爾走出門外時腳步還有些沒力氣;咒靈的存在感依然很強,她嘗試性地想用牆邊一顆突起的釘子去扎手腕,結果沒一股無法控制的阻力。咒靈的確能阻止她自殺。

  門口還站著一個人,正是幾小時前把她帶過來的前田。

  「你還沒有結下束縛。」

  前田的聲音和夜風一起吹進了阿黛爾的耳朵裡。

  「我結不結束縛已經沒什麼區別了。」阿黛爾嗤笑著說道,「你早就知道他們要我干什麼吧?」

  「我並不清楚他們要讓你干什麼,我只是一直以來都遵守著家主給我的命令。而現在我被派在這裡,檢查每一個走出房間的人是否立下了正確的束縛。」

  阿黛爾在風裡深呼吸了一口,冷風幾乎和她血管裡那只陰冷的咒靈融為一體。她轉過身抱起雙臂,居高臨下地瞪著前田:「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會場裡不怎麼專心,沒聽清到底要立下什麼束縛,你不如再和我講一遍?」

  前田似乎並沒有生氣。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涼子小姐需要立下的束縛是:你絕不會泄漏今天會議上所了解到的一切,並且在封印當天能竭盡全力帶住五條悟。」

  阿黛爾一愣。這肯定不是那些非術師在房間裡時立下的束縛。阿黛爾下意識感覺是前田在為難自己,但是她稍微思考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

  她意味深長地看向前田:「那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個沒有術式的底層咒術師,帶住五條悟是不可能的。」

  「那要看你能怎麼做了。」前田的聲音依舊低沉無比,他的身影逐漸被黑霧遮蓋,「祝你好運,涼子小姐。」

  於是僻靜的和式建築外只剩下了阿黛爾一個人。

  身體裡的那個咒靈冷得她發抖,她揉著發痛的腦袋慢慢在僻靜的街道上走著,心裡出乎意料地很平靜。

  她並不是非常擔心五條悟。五條悟要遠比她想像得心思縝密,深謀遠慮,幾個月前他們就已經發現了這個陰謀的痕跡,並且已經摸到了它的邊邊角角,聰明如五條悟肯定知道敵人不會任由他們探查,肯定會做出反擊。雖然束縛有保守秘密的作用,但是參會人員如此之多,誰能保證消息一點都不被泄露呢?

  她回憶著剛才那位假「夏油傑」的言語,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如果他腦子還足夠清醒的話,本應當選擇直接殺了自己,而不是繞著彎讓咒靈寄生在她身上,美其名曰想要惡心五條悟。他們幾個月來翻找地圖上標注的人看來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讓他這麼快就亮出了最後的底牌。

  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

  她自己好像只有死路一條了。

  她知道那位「夏油傑」給她下這個是什麼意思:要麼選擇死在五條悟面前;要麼選擇幫助他們一起封印五條悟。不過她當然也有其他機會,比如說請其他厲害的咒術師幫忙——這畢竟只是個一級咒靈,雖然罕見,說不定也有其他咒術師研究過解咒方法。但是要在短短十四天裡面找到這樣的咒術師並且研究出正確的解咒方法,實在有點困難。

  當然,她還有最後一個選擇。

  她也可以選個人跡罕至的角落悄悄地等咒靈破殼而出。咒靈需要待在人群中才能存活,所以如果放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咒靈會慢慢消失,不會危害到其他人。雖然那樣的結果也是死亡,但總比死亡五條悟眼前好嘛。

  阿黛爾掰著手指數了數,她其實有好幾次機會能夠離開五條悟的。第一次是去年年底,然後是去年的百鬼夜行,後來換了工作她也本該疏遠五條悟的,再不濟,她本不應該和他一起去墓地。她有那麼多的機會可以離開五條悟,甚至離開咒術界,去過更加安全、平穩的生活。

  但是她一次都沒有做到。所以最後落得這個目前後果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手機上突然傳來的消息音提醒阿黛爾現在她可以自由地使用通訊設備了。她打開手機,屏幕上一下子跳出來五條悟的三個未接電話,然後是他的一條信息,發送時間是二十分鐘以前:

  「我馬上回來!」

  阿黛爾突然愣住了。她盯著那幾個字,幾乎能夠想像到五條悟是怎樣快速打下了這句簡短的話。他說話很少那麼匆忙,只要來得及就會加上足夠的語氣詞,也喜歡用從學生那邊薅來的表情包,雖然經常用不對。她不自覺地撫摸著手機屏幕,原本平靜的心情突然就消失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感突然蔓延開來。

  她猛得關上手機屏幕,不讓自己去看那條信息。但是顯然老天爺就是不想讓她安寧,一條信息又在此刻從她屏幕上跳了出來。

  不是五條悟的消息。是一個陌生號碼。

  「是阿黛爾·杜蘭德嗎?我是你的叔父,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但是你的父親可能快不行了,你要不要回來看一眼?」

  阿黛爾盯了那條信息好一會兒,心裡竟突然覺得有些輕松。

  很好。人跡罕至的地方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黛爾其實要活下來也沒有那麼難,但是......雖然我一直想把阿黛爾塑造成比較成熟冷靜的人,但其實她這個人有很嚴重的問題,就是和她過去的成長環境有關,前文也(過於)隱晦地描述過,下面要講一點點阿黛爾的故事,算是結尾前的最後一小個篇章,可能會和咒的整體畫風不太一樣,但是是我個人特別喜歡的一段!然後小五沒有下線哦,馬上上線!



第37章  你要棄貓嗎(2)

  阿黛爾到達醫院的時候,醫生剛剛拔掉了呼吸機。白布緩緩遮上遺體,房間則留給了家屬做最後的告別。

  「他是在睡夢中走的,醫生早上給他打了嗎啡,讓他走得舒服一些。」她的叔父在病房外對她解釋道,「肝癌晚期,全身多處器官轉移,兩個月前查出來的,能撐到現在這個時間已經是奇跡了。」

  「感謝你還現在還願意來照顧他。」

  「說不上什麼照顧——住院這些天的賬單還得你來付,我可不付。」西裝革履的男人把一沓紙塞到阿黛爾的手裡,「話說——你在國外是有賺到錢的吧?」

  「......也只是普通白領水平而已。」阿黛爾接過賬單瞄了眼上面的數字,微微挑眉。還好,不至於把她三年多的積蓄都給耗沒了。

  「那也不錯了。你比你的父親,比我都聰明多了。」她的叔父苦笑著搖頭,「當年我快三十才意識到如果不離開那個小鎮,以後根本沒有活路,你二十出頭就跑了,真是明智之舉。料理完你父親的後事之後也別再回來了,待在哪兒都比待在那裡強。」

  阿黛爾沒有說話。

  「我明天早上還要去溫哥華開會,現在要去趕飛機了,先走了。」

  於是深夜的病房裡只剩下了阿黛爾一個活人。日光燈明亮刺眼,她緩緩地吐息,吸氣聲在病房裡清晰可聞。白布下的男人瘦弱不堪,和阿黛爾記憶中那個兩米高的壯漢似乎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於是她揭開白布,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胡子拉渣的面孔,兩頰深深地凹陷下去。男人閉上眼睛的模樣看起來要比醒著的時候順眼不少,可是看到這張臉的一瞬間,阿黛爾還是回想起了那些無休止的爭吵、辱罵,滾滿了酒瓶的地板,飢餓寒冷的冬夜,突然破門而入的、拿著刀的面目模糊的陌生人,雪夜的森林,山丘上的餓狼——

  阿黛爾合上了白布,把那些畫面趕出了腦子。

  她的叔父臨走前還把一個手機交給了她,說是她父親的手機。

  「萬一那上面有什麼遺囑。」

  阿黛爾不相信這個男人會留下什麼遺囑。他向來是個不擅長做准備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是一時興起,也許一個星期前被抬到醫院來時都不一定意識得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但她還是打開手機,翻找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文件夾,然後在草稿箱裡面發現了兩則短信。

  收件人都填的是她的號碼,只不過都沒有發出:

  第一則:yomiko還好嗎?

  第二則:你還好嗎?

  阿黛爾眨了眨眼睛,覺得日光燈實在刺眼得過分。

  她拍了拍停屍床上冰冷的屍體,屍體當然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下輩子記得至少把『由美子』給拼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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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列顛哥倫比亞省與育空地區的交界處是大片的國家森林公園,順著森林公園往下,沿著科迪勒拉山系分化出的狹長海岸線走,左側美國阿拉斯加州的亞歷山大群島,連綿的島嶼常年吹拂著濕潤的西風,滋養了大片的植被和零星人口。

  而山脈的另一側則是廣袤無際的山嶺與夾雜期間的荒原。

  阿黛爾在挑揀完骨灰後找了個城市角落的無人河岸把骨灰撒了下去,河水沿著山脈間的峽谷直通外海。她也沒機會咨詢這個男人想怎樣被安葬——不過阿黛爾知道,她父親一輩子過得最暢快的日子就是在海上的那幾年。

  他應當不會介意死後也待在海裡的。

  做完這些後她到城裡的租車行租了輛看起來早已超過報廢期限的越野,加滿油後便沿著公路往西北方向開。剛開始公路邊還有零星的農場或是小屋,接著就只有無窮無盡的荒野和偶爾起伏的山巒,高緯度的冬天比秋天來得更快,辨不出名字的荒草蔫答答地滿地都是,半路上遇到的最大的活物是一只落單的紅鹿,混身瘦得皮包骨頭,在灰色的草地上慢吞吞地走著,也許隨時都會倒地不起,成為食腐者的美餐。

  阿黛爾記得很清楚,很小的時候她偶爾會跟著父親前往外面的城市,如果自己開車出去需要七個小時,天氣不好可能要開十個鐘頭,而且只有在靠近她的小鎮的那段路以及外面城市的路上才有燈,剩下的路段則永遠是一片漆黑。

  阿黛爾從上午開到傍晚,終於到達了她的目的地。

  她隨便將車在公路邊上一停,接著開始走路,路燈稀稀疏疏,襯得遠處山丘間落日有幾分蕭條色彩。天空是一大片通透的紅色與金色,她不停地往前走,路邊漸漸有了零散的房屋,她腳下的街道也開始向幾個不同的方向延展。

  出現第一個商店的時候,阿黛爾停下來買了瓶水。店主是個印第安裔,窗口上掛著招攬游客的印第安人手工編織圖騰,髒得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阿黛爾從小看到大,從沒見過游客會出現在這裡。

  她遞出鈔票,接過水,等了好半天都沒有等到找零。店主故作疑惑地看著她:「你還想買什麼?」

  阿黛爾默不作聲地把水往身後的地上一放,一把揪起了店主的衣領。

  「放手放手!疼疼疼——阿黛爾——阿黛爾!我錯了!我錯了!」

  「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你看我這不是好幾年沒見到你了嗎,一時沒有認出來。」店主換上了一副殷勤的模樣,雙手捧著零錢遞到了阿黛爾面前,「你怎麼回來了呀?」

  「料理後事,很快就走。」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想一周前看見救護車來這裡拉走杜蘭德先生,原來.....」店主訕訕地一笑,「雖然可能有點多余,不過您在這裡還是要當心一點,畢竟你當初走的時候和那些人很不愉快,不是嗎?」

  阿黛爾獨自一人往小鎮深處走去。凌亂的房屋編織出了凌亂的小路,髒兮兮的孩童從她腰際附近跑過,眼神鬼祟地偷瞄她的口袋。一些穿著奇特的男人正從鎮子外面走回來,他們背上都是長管□□,手上卻空無一物——雖然森林警察半年才裝模作樣地來巡查一次,但現在也也沒有獵人真的敢進深山去抓灰狼和灰熊罷了。

  路邊的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聚焦到阿黛爾的身上。相比起周圍的環境,即使風塵僕僕趕了一天路的她也過分干淨整潔了,在這片灰棕色調的居民區裡是個明顯的異類。

  阿黛爾沒有理他們,按照記憶中熟悉的。喧鬧聲從街邊頗具復古意味的酒吧裡傳了出來,幾個衣衫襤褸的青年坐在屋外的台階上,正在那邊吞雲吐霧。

  他們當然不是在抽煙。

  「阿黛爾?我沒有看錯吧?你竟然回來了?大家還以為你在日本過著逍遙日子了呢。」

  一個尖利的聲音從阿黛爾背後傳來。

  作者有話要說:

  自然環境基本上都是我胡謅的,是根據最近看的一個北美動物紀錄片(?)裡那種感覺寫的ww



第38章  你要棄貓嗎(3)

  阿黛爾轉過頭,看見了幾個背著光站在屋子旁的人站了起來。入夜後氣溫早已逼近零度,人張口就是一團白霧,阿黛爾沒來由地就想起了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她想起五條悟說過,無下限術式甚至連寒冷和炎熱也都能隔絕,只可惜無下限只能對他自己起作用。

  「要是真能做到的話我就放一個全球範圍的無下限術式,到時候夏天大家不會覺得熱,冬天大家不會覺得冷,人類就再也不需要使用空調啦!一舉解決全球變暖臭氧層空洞問題!」記憶中那個人這麼和她開過玩笑,「到時候聯合國要給我頒發一個人類英雄勛章我也是不會介意的哦。」

  她把自己從回憶裡抽離出來,平靜地看向那幾個一步步靠近她的人:「我只是回來一趟料理我父親的後事,很快就走,不會妨礙你們的。」

  「你上次離開的時候,打折了凱文的一條腿,把艾略特摔進了山谷裡,最後還把外面的警察都給惹過來了——這些事還記得吧?」為首的人扯了扯帽子,露出一張刀疤顯眼的面孔,他把煙踩到地上,眼神復雜地瞪著阿黛爾,就像瞪著一頭突然闖入領地的狼。

  「當然記得,但是是艾略特先提議要把我殺了扔進山洞的,然後是你——你叫什麼來著?哦,漢斯,想起來了,你一定要從那條路運貨,還一定要把我拉進來,我警告過你那裡有緝毒警在嚴查,是你自己不聽勸。」

  名叫漢斯的青年臉上的表情又陰沉了好幾分。他陰測測地開口道:

  「既然回來了,那麼明天中午之前過來談談,或者我們來找你,你自己選吧。」

  阿黛爾仍舊沒有理他們。徑自回頭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去走去。後面的那些人也沒有追上來。阿黛爾知道他們在這方面還是「很守信用」的。

  阿黛爾走了很久,直到周圍的房屋再次變得稀疏,遠處的平原和山巒逐漸顯現,她才停在了一個矮舊的小屋面前。她靜靜地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打開了房門。

  吱呀。房門推開的聲音在夜色下顯得非常刺耳。阿黛爾環視著狹小的屋子,略顯破敗的室內全是熟悉的陳設,於是拼命抑制的回憶此刻泄洪般湧了出來。

  她終於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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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爾在天亮之前就醒了。大概是在日本待久了,她忘記了這裡半夜經常停電,因此早上她在刺骨的寒冷中被迫醒來了。她揉著僵冷的手指起床,感覺身體裡似乎也涼涼的,這才想起來還盤踞在身體裡的那個咒靈。阿黛爾嘗試性地拿窗邊的玻璃碎片去割自己的脖子,一如既往地沒有割動。

  於是她放棄了嘗試,匆匆收拾好自己就出了門。天氣陰沉沉的,可能馬上就要下雪。昨天還沒來得及整理家中的遺物,而之前半路上「不小心」碰到的那位約了她中午之前見面,阿黛爾因此決定速戰速決,中午之前就離開小鎮,好省下些麻煩。

  但是在離開之前,她還得買些東西——畢竟如果她真的要死,也是得十天以後才會死,在這之前她還得想方設法活下來。

  「是阿黛爾嗎?」商店的收銀員是個六十來歲的老人,發絲半灰半黃,看起來疲憊又瘦削。

  小城鎮就這點不好,只要你從小住在這裡,鎮上的每個人都會認識你。

  「你竟然回來了。」

  甚至連所有人見面的第一句話都是相似的。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四年前你把那群人教訓一頓後,外面的警察就經常來了,現在他們也安分了不少,日子平穩多了。」

  阿黛爾稍微有些驚訝。四年前她離開這裡的時候的確做了些相當出格的事情,但她從來都沒想過後果。收銀員沒有發現她的錯愕,繼續懶散著問道:「怎麼樣,外面的世界好玩嗎?」

  「……還行。」阿黛爾含糊地回答著,迅速地收拾好東西,逃跑似的走出了商店。畢竟她這一趟回來也不是來干什麼「正經事」的,她想盡量避免和太多的人留下接觸,萬一記住她的人太多,還是會有麻煩的。

  當然。她不介意讓面前的這幾個人記住她——

  阿黛爾剛買完東西走出商店,就遇見昨晚的那幾個人。說實話,他們的長相阿黛爾已經有點分不清了——在她刻意不去回想的記憶中,當年和她一起混在幫派裡的小鎮男孩們長相似乎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體格高壯,但是神情陰郁,瞪人的時候總是顯露出一副誇張的凶惡感。

  「真巧,沒想到你起得這麼早——就在這裡談談吧。」

  阿黛爾抬頭皺起眉說道:「我現在很忙。」

  「不,阿黛爾,」那個被阿黛爾叫做漢斯的人走過來,似乎想表示一種親昵,但是被阿黛爾閃身躲開了,也沒有灰心,就站在阿黛爾一步遠的地方開始說話,「你以前經常和我們說,做人要講道理,結果你現在自己怎麼就不講道理了?那年艾略特在醫院裡躺了三個月,警察來了以後我們生意根本就沒法做,有多少人一整年都沒有收入,你不打算給點補償嗎?」

  阿黛爾冷漠地反問道:「這關我什麼事?」

  「你比以前更不討人喜歡了,阿黛爾。我現在給你一個選擇,也許這麼說你會更明白一些——你如果想補償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最好繼續跟著我們干。山那邊的人新找了一條隱秘的航道,和公路的走向一致,出去就是海灣,而且離機場只有一座島嶼的距離,我做人是很大方的——你只要幫我們運十趟貨,只要十趟,你之前做的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

  阿黛爾撈住一把快要從她懷裡掉出來的餅干,疑惑地問道:「如果我不做你們能怎麼辦?」

  事實上,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感覺到背後有幾個人圍上來了。訓練成一個咒術師後,她的五感也比以前敏銳了不少。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阿黛爾一邊數一邊判斷他們的位置。這些人並不難對付,只是……

  阿黛爾惋惜地看著手裡的食物,知道自己可能保不下它們了。

  「這裡好多人呀,在干什麼呢——阿黛樂!你在這裡呀!」

  過分輕快的聲音突兀地闖入緊張對峙的氛圍中,熟悉的日式讀音傳入阿黛爾的耳中,仿佛有魔力一般讓她瞬間呆滯在了原地。

  她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到一個高個兒正從人堆裡擠進來。他穿著雪白的厚羽絨,帽子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大半個腦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團漂浮的新雪,就這麼飄飄蕩蕩地飄進了這個灰色的小鎮,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跟大家講個笑話,這兩章我最後是看著高德地圖寫的(高德地圖真好用),因為想確認一下有沒有鏈接我設定的兩個地域的公路,然後一邊看一邊感嘆媽耶加拿大人也太少了吧好恐怖大片大片的無人區連公路都找不到。(因為當初設定背景的時候真的就隨手寫下的,我再也不過腦子寫設定了嗚嗚)



第39章  你要棄貓嗎(4)

  五條悟原本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找到阿黛爾。小鎮的位置在地圖上根本沒有標注,他問了些司機,最後在一個運土豆的小貨車主那邊問到了這個地方,塞了一筆錢後,這個貨車主便十笑呵呵地捎帶上了他,把他運了進來。

  然而,一個成年的亞洲男性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本來就很難接收到什麼善意,半路上司機突然停車,告訴五條悟他必須把身上的所有錢交給他才繼續帶他,否則就把他扔在荒原上喂狼。五條悟思考了一陣,客客氣氣地問司機還需要多久才能到站,得到還要五個小時車程的答案後便干脆利落地打暈了司機——當然,沒有用任何咒術,他是個守規矩的咒術師——把他扔進了後車的土豆堆裡,自己溜進了駕駛座,踩下油門就往前開只有遇到岔路的時候才會把後座的司機搖醒問方向。

  五條悟開得並不急,在無人的公路上只把車開到了六十碼,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土豆堆裡瑟瑟發抖的原司機聊天,興高采烈地問他荒原上除了狼還有什麼猛獸。十五歲以前,五條悟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家裡,為了成為合格的五條家主、合格的六眼而努力,十五歲以後他來到了咒術高專,第一次有了好朋友,但很快又被迫失去了朋友,成為了孤身一人的最強咒術師;世界對他來說很大,因為他擔負起了所謂「救世主」的職責,整年有一半時間都在世界各地出差,世界對他來說又很小,因為他很少有時間欣賞沿途的風景。

  因為他是最強,「最強」休息一秒,也許就有更多的普通人失去生命。

  五條悟在陰雲密布的清晨中摘下墨鏡,用碧藍的眼睛望著廣袤的荒原,他人眼中單調枯燥的土地在他眼中卻似乎有著無窮的魅力。六眼將每一顆枯萎的或是正在枯萎到底草木輪廓傳輸回他的大腦裡,他看見了冬眠的昆蟲,等待春天到來的種子,看到了一個靜謐又生機勃勃的世界。

  這就是阿黛爾的家鄉,他想。心情突然就愉快了起來。

  到達目的地後五條悟小心翼翼地把灰頭土臉的司機放在了路邊,然後不顧小鎮居民奇異的目光往裡面走去。他很快就看到了人群裡的阿黛爾。相比起日本,這裡的男女平均身高至少高了十釐米,再加上阿黛爾現在站在一群男性中間,五條悟已經無法像原來一樣直接鎖定人群裡最高的那幾個,但他還是很快認出了那頭亞麻色的及肩發。

  原來在日本,五條悟並不覺得阿黛爾的長相有什麼特別的,現在來到這裡才發現那是因為她的五官的確更像東方人,圓眼睛,薄嘴巴,臉頰輪廓柔和,放在女性身上是非常溫柔的模樣,但她生氣的時候會不自覺地顯露出幾分嚴肅,就像現在,她只要把嘴巴往下一抿,整個人的氣質便沉郁起來,她看似放松但實際上早就已經繃緊了手臂上的肌肉,讓五條悟想到了那些准備狩獵的肉食動物,盯上獵物前也是這樣看似從容,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它是不是就要撲向獵物的喉嚨。

  他推了推墨鏡,步伐輕快地擠進了人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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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阿黛爾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她離開日本上飛機前給五條悟發過一條信息,大意是她要回家處理父親的後事,可能會離開一段時間,對於留下的一堆爛攤子感到非常抱歉。五條悟後來沒給她回信,阿黛爾猜測他可能有點生氣,但這也是她希望達到的效果。

  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五條悟會來這裡。而且一來就找到了她。

  五條悟順手拿過了阿黛爾手中的各種東西,習慣性地用額頭蹭蹭阿黛爾的臉頰:「是我哦,你沒有出現幻覺啦——你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呀,好多罐頭呢,是要出去野營嗎?」

  五條悟旁若無人的語氣顯然惹怒了周圍人。

  「喂喂,阿黛爾,這是誰啊,你的日本男朋友嗎?」對面的人換上一種惡心的腔調開始陰陽怪氣,「你竟然喜歡這樣的?瘦麻杆一樣的一條,亞洲男人都是這副病怏怏的——l

  漢斯沒能把話說完。因為阿黛爾從五條悟懷裡拿起一個罐頭直接砸到了他頭上。罐頭被磕破了一個口子,漢斯的額頭也破了個口子,他慘叫一聲血瞬間就淌了下來。他紅著眼睛,死死瞪著阿黛爾,似乎是起了殺心,手悄悄地摸到背後不知是要掏刀還是其他東西,卻突然被乖乖站在一旁的五條悟來了個側踹,踹倒在地上。

  「阿黛樂,這些人不是你的朋友吧?」五條悟踩在漢斯身上,環視著四周虎視眈眈的人,故意問道。

  「不用,我可以自己——」阿黛爾話說到一半卻停了下來。五條悟都出現在這裡了。發生再奇怪的事情好像也沒什麼關系。

  她莫名其妙地就想任性一把。

  「是的,都不是朋友,隨便你怎麼處理他們,別打死就行。」阿黛爾對五條悟說道。

  「好耶!」

  五條悟把懷裡的雜物重新塞回阿黛爾懷裡,然後閃身捉住想偷襲他的人,干脆利落地卸下了他的胳膊。他今天似乎特別興奮,阿黛爾發現。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五條悟,但除了無下限術式,他其他什麼都沒做,畢竟如果他真打算發個「蒼」或者「赫」,那麼周圍的房屋都得徹底毀掉。一米九的五條悟當然不是什麼瘦麻杆,揪住人下巴把人掰脫臼的動作干脆利落,阿黛爾在五條悟背後聽著聲音,估計有幾個人的肋骨斷完了。

  五分鐘後,他們周圍躺了一圈哀嚎的人類。五條悟故意彎下腰,端詳著那些被他揍趴下的人,然後一蹦一跳地竄到阿黛爾身邊。

  「阿黛樂!我幫你把壞人都給解決了啦!」

  阿黛爾微微仰頭看著五條悟,他頭上還罩著羽絨服的帽子,身上什麼都沒粘上,羽絨服依舊像新雪一樣白。藍色的眼睛從墨鏡之上透了出來,仿佛一抹純淨的天空,是這片天地間唯一的顏色。

  「嗯。很厲害。」

  周圍居民因為外面的騷動而探出頭來,在看到一地慘狀後又搖著頭縮了回去。於是空曠的街道一時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帶我回你家吧?」

  阿黛爾意識到自己別無選擇。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五其實是來旅游休假的(不是!



第40章  你要棄貓嗎(5)

  中午前離開的計劃泡湯了。阿黛爾完全沒想到五條悟會出現。她也不知道五條悟會待多久,而自己又到底能把計劃瞞他多久。

  「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誒?我一直都很忙嘛,來這裡算是偷懶呢——阿黛樂,你不能告我的狀哦!」

  我可能也沒有機會告你狀了。阿黛爾想。

  「……學生們怎麼樣?」

  「哦,孩子們很好——對了,悠仁復活了哦。」

  「啊,真的嗎?」阿黛爾愣住了。

  「嗯,雖然可能是宿儺搞的鬼,但是......總歸是活過來了。只要活著,那一切都還不會太晚,對吧?」

  「......是啊。」阿黛爾這樣回答道,心裡卻稍微輕松了不少,「我那天到得太遲了,沒能幫到他們......抱歉。」

  「那天他們遇到的是一個特級咒靈,就算阿黛樂去了也沒什麼用吧。要怪也該怪替換了任務的——哦,這就到了嗎?阿黛樂的家好小啊。」五條悟突然停了下來,好奇地端詳著面前的小屋。

  「自己蓋的小屋,當然不能跟你這個大少爺的家相比呀。」阿黛爾順手開了門,突然在門口猛得轉身。

  「怎麼啦?」

  「那個……你稍微等我一分鐘。」

  「誒?」

  阿黛爾有些慌亂地衝進了屋子裡,把盤踞在各個角落裡的蠅頭給迅速地祓除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看見的詛咒就是這類寄居在家中的蠅頭,那時候她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這些奇怪的東西,偶爾發現自己能無意識地捏死它們,但大部分時候也不能拿它們怎麼辦,後來學了詛咒的知識才知道它們原來是最常見的小咒靈,昨天回來以後她都沒來得及打掃,這些蠅頭都快塞滿屋子角落了。

  畢竟五條悟是咒術師,而阿黛爾自認為自己是五條悟的學生,一屋子髒兮兮的小詛咒給「老師」看見,總有些丟臉。

  一分鐘後,阿黛爾走回了門邊,看到穿著白羽絨服的五條悟像一只塞滿餡料的極巨化的白色大福,乖乖堵在過於矮小的門口。

  「......可以進來了,家裡有點亂,稍微整理了一下,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哦。」

  極巨化大福走進了屋子,挑了把椅子坐下。

  「吃過飯了嗎?」

  「沒有。好餓。」

  「不嫌棄的話先填下肚子,」阿黛爾挑揀出一份甜味的壓縮餅干,「午飯我想辦法——這裡沒什麼好吃的東西,不要挑食哦。」

  五條悟不客氣地拆開了餅干,一邊哢吱哢吱地嚼一邊觀察整理東西的阿黛爾。

  「阿黛樂,你爸爸還好嗎?」

  「我把他骨灰撒河裡了,現在應該已經飄到海裡去了。」

  「好干脆呢。」

  「我不是什麼孝順女兒。」阿黛爾自嘲地一笑。

  五條悟沒有評價阿黛爾的話,自顧自地在屋子裡走了起來。房屋很小,除去外面的小客廳和廚房,裡面只有一個狹窄的衛生間和兩個同樣狹窄的臥室。

  「阿黛樂,這是你的父母嗎?」

  正在擦拭桌面灰塵的阿黛爾停住了。她轉過頭,發現五條悟正盯著牆上的照片。

  照片早已褪色,上面還粘著模糊的油污,但勉強還能看清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是的,那應該是他們剛認識不久在日本拍的,九十年代的事情吧。」

  「哇哦。」

  「我父親那時候是個水手,我母親……我母親的家族——你知道的吧,咒術師家族大多有些其他產業。」

  「嗯嗯,我們家有人在金融業呢。」

  「那時候我母親家族可不是什麼能見人的產業,和我父親所在的船有交集……反正他們認識了,然後就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聽起來很浪漫哦。」

  「浪漫?」阿黛爾一愣,接著笑出了聲,「也是,對於一個十六年來被關在家裡,又因為缺乏咒力而被各種無視的小姑娘來說,一個來自大洋彼岸的男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浪漫的。」

  「誒?」

  「我的母親和父親是私奔的。」阿黛爾緩緩說道,「就算母親她不是家裡受重視的後代,但作為一個傳統家族的尊嚴,怎麼可能允許她和一個貧窮的外國水手結婚呢。」

  五條悟托著腮點頭道:「也是呢。」

  「在一個從小就被壓抑天性的十六歲小女孩心裡,大海,愛情,異鄉,這些都是自由的像征。她只是覺得這個高大的、滿嘴甜言蜜語的男人能夠將她從枯燥無邊的日常和沒有希望的人生中拯救出來,於是就草率地和他逃走了。」

  阿黛爾撫摸著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小小的一個,和旁邊高大壯實的男人形成了鮮明對比。她的笑容雖然已經模糊,但仍能看出十分燦爛。

  「結果她一來到這裡就後悔了。當然,一部分也要怪東亞人對歐美國家的刻板印像——她發現這個地方閉塞荒涼,到最近的城市要一個白天,到最近的海港更是要一天一夜。剛開始她還能靠著那種青澀的愛情強迫自己留在這裡,但是時間一久,她就無法忍受了。」

  「而且……也許他們也許剛開始過得還不錯,也就還不錯而已——但是後來……你也知道,那種非法產業總會被整頓,父親他們的船也不再需要往日本開,他沒法再當一個水手了。他失去了工作,開始整天去酒吧晃悠。他會在喝醉後用最惡毒的言語辱罵她,然後第二天清醒後又抱著她痛哭,特別是生下我以後,家裡又多了個累贅……」

  「我的母親十六歲和父親在一起,十七歲生下了我,二十二歲的時候下定決心離開這裡,回到她曾經無比厭惡的家族。臨走前她想過帶走我,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阿黛爾嘆了口氣,看了眼愣愣地坐在一邊的五條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發頂:「抱歉,都是陳年舊事,一不小心說太多了。」

  「啊,不會啦。我很喜歡聽跟阿黛樂有關的事。」五條悟捉住那只他頭上的手掌,放在嘴邊親了一下,「只要你願意講我都會聽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

  噩耗:本周末要干活還要准備一個大pre,下一更只能保證最晚下周二(倒地



第41章  你要棄貓嗎(6)

  阿黛爾順勢撫摸上五條悟的臉頰,無言地望著他。手掌下的臉龐涼涼的——她突然想把五條悟帶走。就這麼把他帶走。什麼也不管了。就當身體裡的那個咒靈不存在,把那些糟糕的瑣碎的事情都給扔掉——

  「阿黛樂,你在想什麼?」

  「嗯……我在想,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我才剛來呀,阿黛樂就要趕走我了嗎。」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只是問一問,萬一你晚上就想走——」

  「我什麼時候走,主要還是取決於阿黛樂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日本?」

  阿黛爾心裡一緊。

  「如果你不打算久留,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如果你打算多待一會兒,那我就先回去啦。」

  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可能會再待幾天,抱歉,我知道那邊現在是關鍵時刻——」

  「沒關系。雖然不是很親近的家人,但畢竟要接受這種事實還是很困難的嘛。我也想再偷偷休假一天呢。」五條悟一邊說一邊蹭上阿黛爾的手掌心,仰視著站在他面前的阿黛爾。

  「……你想去山上看看嗎?」阿黛爾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道。

  「山上?」

  「是這樣的——這裡半夜經常停電,天氣這麼冷肯定得燒爐子,我們為了方便如果有空會去山上撿柴燒……而且山上這個季節兔子很肥——你想吃兔子嗎?」

  「好啊!阿黛樂是要用槍嗎?」

  「……我這裡已經沒有槍了,鎮上賣槍的那個——剛剛被你揍了一頓。不過那個人其實也沒有槍支售賣許可證,所以沒什麼意思。」

  「啊?」

  「但我們也許可以試試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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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的其他辦法是設陷阱。

  「是小時候從一個印第安老爺爺那邊學來的,很原始的野外求生手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過其實,他老人家也好像也不怎麼會。」

  阿黛爾帶著五條悟左拐右拐,沿著鎮上的一條小路往北走走,很快就走到了山腳下。他們沿著獵人走過的山路爬上了山——阿黛爾特意扒下了五條悟身上那件昂貴的加拿大鵝羽絨服,給他套上了自己的一件外套。

  「雖然你有無下限,但還是建議你不要在樹林裡穿得那麼顯眼。我的衣服可能稍微有點小,將就一下吧。」

  五條悟倒是很好奇地撫摸著身上那件灰撲撲的大外套:「阿黛樂,這是什麼動物皮毛嗎?」

  「嗯。」

  「是什麼動物的呀?」

  「狼哦。」

  「阿黛樂你真的殺過狼嗎!」

  「開玩笑的,不是狼皮啦。是外面特價超市裡買的,人工纖維毛大衣,因為穿破了所以我後來又縫補了一遍,所以看起來很像真的獸皮縫制的。」

  「哦......」五條悟看起來有些失望。不過走在山上的樹林裡,他很快就被周圍的環境吸引了,樹林裡冷颼颼的,除了針葉類植物外地面上基本都光禿禿的,偶爾有耐寒灌木一叢叢地生長在一起,但哪裡也沒有兔子的蹤影。

  「要小一點的,這麼大要折斷了才能放進壁爐裡的。」阿黛爾把五條悟塞進她框裡的樹枝挑揀出來,在他面前示意該怎麼做。

  「哦,好。」

  「山路不好走,你當心腳下。」

  「嗯,好——阿黛樂以前就是在這座山裡遇見狼的嗎?」

  「不是這裡。」阿黛爾突然笑道,「要遇見狼的話還要往深山裡走,我那時候為了躲避那群追債人不小心跑進了深山裡。」

  五條悟湊了上來:「追債人是怎麼一回事呀?」

  「我父親喝酒又在我們這裡的幫派上欠下了賭債,欠得有點多,他們就上門討要來了。」

  「那他們不應該找你父親嗎,為什麼追你呢?」

  「因為我父親想把我送給他們抵債。」

  「......」

  「也沒有那麼糟糕。就是,那時候他們缺個能跑腿的小打手,那時候我十六歲吧——基本上和同齡的男孩子一樣高,而且從小干活,什麼都會做,所以很適合。但我不想去——他們做的事大部分都很危險,雖然警察不怎麼來,但是被發現一次說不定就要在監獄裡蹲一輩子,所以我就往山裡跑,結果跑迷路了......然後就遇到了狼。」

  幸好那天我跑的時候偷了鄰居家的獵//槍,否則我也許就要留在山上了。」

  「......那後來呢?」

  「我在山裡多了三天,偷偷跑回來,看到他們把我父親走了個半死,然後我......我就跟他們走了。」阿黛爾平靜地說著,「幸好剛進去級別低,和山那邊海港上真正□□交流也不多,每天就幫他們跑腿,討債,收錢打人,到其他幫派的地盤上挑事——都是些非常惡心,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很——」

  「阿黛樂。」五條悟悶悶地叫道。

  「嗯?」阿黛爾一回頭,卻突然被五條悟從背後抱住,他把腦袋擱在阿黛爾的肩窩裡。

  她笑了笑,伸手去摸肩膀上五條悟的下巴:「不說這個了,其實山裡還是很漂亮的,往裡面走的話,可以走到山谷裡,裡面有一個很大的湖連著一條河,春天湖邊鳶尾科的植物會開花,如果繼續從外面的大路走,朝著湖的方向走,那邊有一塊印第安人的保留地,雖然那邊其實和這裡差不多——但我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印第安老爺爺就是從那邊過來的,還有的話——」

  「阿黛樂。」五條悟突然又打斷了阿黛爾。

  「嗯?」

  「其實你很討厭回家的,對吧。」

  「......是的。」

  「我剛才在你家裡的書櫃上看到一些日語的兒童讀本,還有一些和歌集,那是你媽媽留下的吧?」

  「你觀察得很仔細。」阿黛爾找了塊松軟的土地,開始用手上的樹枝搭建陷阱。

  「阿黛樂當初是因為媽媽的聯系所以去日本的嗎?」

  「你之前不是都查過嗎。」剛剛搭到一半的木頭半立在土地上,阿黛爾仰起頭看她背後站著的五條悟。

  「你剛才為什麼說要再這裡繼續待幾天呢?」

  「我......」

  「阿黛樂,你剛才告訴我說,還想在這裡待幾天,但是你桌上擺了好大一個背包,我瞄了一眼——抱歉,我知道偷窺私人物品是不好的,但是我在裡面看到了各種行李物品,還有你早上買的罐頭和壓縮餅干——你到底想去哪裡?」

  阿黛爾沉默了。

  「抱歉。」

  「不要說抱歉,阿黛樂,你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情,但是請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去哪裡?」

  「我想去死。」

  五條悟呆呆地立住了,像是沒能理解這句話一樣。

  「你能說說原因嗎,如果我覺得有道理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你輕松解決哦。」五條悟突然蹲下身來,伸出一根手指,認真地盯著阿黛爾,「如果你真的想死,是很快的。」

  阿黛爾看著五條悟的那根手指,想像它做出蒼或者赫的動作對准自己,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喂喂,阿黛樂,我們正在討論非常嚴肅的事情,不要企圖用開玩笑的方式掩飾過去。」

  「沒有開玩笑,是我覺得悟真的很可愛。」

  「喂,阿黛樂,我說了不要岔開話題。」

  阿黛爾握住五條悟的手,把那根手指折了起來,握在手心裡。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很討厭這裡。」阿黛爾承認道,「以前的我其實也考慮過要不死掉吧,但是一直都沒有付諸行動。」

  「父親說把我送過去抵債的時候,我就想過要不死掉吧,我不想把一輩子浪費在和人打架爭鬥、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裡。但是他們用父親的死亡威脅我,你看,我也沒有辦法——那時候我就隱隱意識到,人可能一輩子都要被一些無法擺脫的東西束縛著。」

  阿黛爾緩了口氣,繼續說道:「我那時候就很恐懼,生活中不可能再出現變化了,無論抗爭還是逃避,該來的永遠都躲不過。但是後來,母親突然給我打了電話——我其實一直很向往她……父親雖然一直都埋怨她,但是每當他喝醉了還沒有發瘋的時候,都會和我說當初他遇見的由美子是個多麼有趣,多麼美好的人——我以為母親果斷勇敢地從自己厭惡的生活裡逃走了,我喜歡看她留下的那些書,看她留在家裡的那些東西,幻想著她是個怎樣的人,幻想如果我也像她一樣逃走......可以說,她留下來的痕跡曾經是支撐著我活下去的動力。我一點都不怨恨她把我拋下了,我以為我,我以為我是理解她的.....」

  「結果到日本後我才發現,她根本不是逃走了。她只是回到了另一個地獄而已。我看到她依然被束縛著,過著和曾經並沒有區別的痛苦生活。她並不是我曾經幻想的自由的模樣。而我以為的新生活,也只是和她經歷同一個地獄而已。」

  「那是我第二次強烈地感受到死亡意願。」

  五條悟坐在阿黛爾身邊,黑洞洞的墨鏡看著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但是……」阿黛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道,「但是我遇見了你,悟。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派我來監視你,但是我認為這是他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我從來都沒想像過世界上原來有你這樣的人,我在你身邊工作了三年,我看著你在終日忙碌操勞,一刻不停地祓除咒靈,拯救了一個又一個普通人和咒術師,我看到有人提防你,懷疑你,詆毀你,傷害你,你明明有毀滅世界的能力,但是你從來都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你明明可以獨斷專行,但卻寧可用最艱難的方法來改造你想要的世界。你也許在其他人眼中你是因為有絕對強大的能力才成為了如今的五條悟,成為了咒術界的神明,但在我眼裡不是,在我眼裡你只是......只是一個活得很認真,很努力的人類而已。」

  「所以對於我來說,只要看著你,我就仿佛獲得了無限的生命力,我知道了原來人可以這麼活,原來人真的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掙脫束縛,可以選擇想走的路。」

  「你說我可以成為一個咒術師,我相信你。」

  「你說我可以成為高專的老師,我也相信你。」

  「因為我覺得在你身邊,我好像終於找到了我想要的那種自由,還有活下去的動力。」

  阿黛爾聲音微微有些發抖,她十指交叉握住五條悟的手,輕聲對他說道:「悟,我愛你。」

  五條悟沉默地像個人偶。一片枯葉落在他的頭頂上,順著發絲慢慢下滑落到地上,發出微弱的脆響。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我本來是想安排阿黛爾和她媽媽吵架吵出來的,那樣會更簡潔,而且也許更有衝擊力一點,但現在反正已經寫成這樣了,干脆和真正的告白放在一起吧。阿黛爾之前為什麼放不下媽媽,其實就是因為媽媽一直都是她內心一個「虛幻的偶像」,而且她對自己的媽媽又有一種非常微妙的同情,她是懷著一種拯救自己過去的「夢想」的心情救她的媽媽。可能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她的做法有點幼稚,但是我覺得她就是能做出這種事來。

  然後,阿黛爾她其實內在還是蠻消極的,之前有朋友在第五章發現阿黛爾回答「不想死」是假話,她剛來日本的時候就是整個人都非常迷茫抑郁的狀態,和五一起工作對她來說真的是遇見救星了。在我個人的理解裡,五是外表上不著調,但內在非常堅定的人,就是像火炬或者燈塔那樣的(忘了哪一章我用了這個比喻來著www),是能夠不經意間照亮他的存在,這也是阿黛爾愛上他的原因。

  (寫太長了QAQ)



第42章  你要棄貓嗎(7)

  「可是,哪有人一邊告白一邊說自己要去死的呀。」五條悟小聲說道,「阿黛樂,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奇怪嗎?」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我一個人悄悄死掉也許對你更好一點,至少比死在你面前好一點。」

  阿黛爾湊過去小心地抱住五條悟,仿佛以後再也沒機會抱了一般。裹著大棉襖的五條悟是非常厚實,她雙臂環繞甚至覺得有點抱不下。五條悟的雙眼仍然遮掩在墨鏡之下,但阿黛爾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似乎穿透了自己。

  「阿黛樂,你是遇到麻煩了嗎。」

  這是個肯定句。阿黛爾沒有搖頭或是點頭。

  沒有等到回答,五條悟繼續問道:「那麼,阿黛樂,你是真的自己想死嗎?」

  這次阿黛爾回答了。

  「我是經過仔細考慮的,發現這是我最好的選擇。我現在的選擇要麼是死在你面前,要麼就是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比起死在你眼前,我當然更想要悄悄地離開你。」

  「阿黛樂,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問你的是——你是真的想死嗎?你剛才說是我拯救了你,給了你活下去的動力,現在卻突然又回到了原本的選擇上……是因為,我不夠好了嗎?如果我有什麼問題——」

  「不是!」阿黛爾立刻打斷道,她的聲音仍然在顫抖,「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一想到我會當著你的面我被殺掉,讓你看到那樣的場景,我就感到巨大的恐懼痛苦——我不想讓你再經歷這樣的事情了,我害怕,我不敢,對不起,是我太膽小了——」

  「阿黛樂。」五條悟低聲說道,「你先不要道歉—我以前和你說過的。我說,大部分時候,我只能救助那些自願接受救助的人,因為我無法拯救所有人。」

  「......我記得。」

  「然而這句話還有另一層意思:雖然我無法做到救下每一個人,但是只要向我發出求救,請求我拯救他們的人,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幫助他們,我永遠都會回應我所聽見的求救聲。」

  這回換阿黛爾愣住了。

  「所以我現在再問你一遍,」五條悟盯著阿黛爾問道,「阿黛爾,你是真的想死嗎?」

  眼淚突然控制不住地從阿黛爾的眼睛裡滑了下來。

  她的確忘記了,其實自己的確有另外的選擇。

  「不,我不想死。請你……請你救救我吧。」

  「我知道有人給悠仁他們換了任務。只要申訴得當,他們都會被按照瀆職罪受罰,就算真正操盤的是上面的大家伙,這也足夠給他們警告了。」

  傍晚時分兩個人重新回到了破舊的小屋裡,阿黛爾熟練地讓壁爐生起了火,溫暖在狹小的房間裡蔓延開來。

  「現在的情況下,我知道你們都被下了束縛。雖然我現在查不到那群家伙到底在哪兒,咒術委員會也攔著我不讓我進去,但他們越是這樣,我就越肯定我的判斷。」

  阿黛爾還有些發愣。五條悟坐在她的床上,好奇地瞪著冒著熱氣的的烤土豆——他們下午最終沒有在山上找到兔子,但是五條悟還記得那天送土豆的司機。

  他成功地從那個司機那兒「要來」了幾個土豆。

  「我還能活九天。」阿黛爾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塊撒了鹽的土豆喂到五條悟的嘴裡。她不知道關於咒靈的消息是否算在束縛之內。

  「九天?時間還很充裕呢。」五條悟推了把眼鏡,垂著頭思考,「還是有機會的——阿黛樂,我想吃黃油考土豆。」

  「抱歉,這裡沒有黃油,和黃油接近的......我買的東西裡好像只有干酪。」

  五條悟撇下了嘴。「好吧。」

  雖然他這麼說著,但還是吧唧吧唧把盤子裡的烤土豆全部解決了。

  阿黛爾有點猶豫地問道:「悟,如果救不了我......你會傷心嗎?」

  「當然會啊!但是你為什麼要先隨便假設自己一定會死啊!」五條悟氣鼓鼓地說道,「再這樣說我要生氣了哦。」

  「好。」阿黛爾無奈地一笑。

  五條悟最終還是露出了一副正經的表情,對阿黛爾說道:「我現在能夠想到的,應當是他們九天以後可能會有什麼大動作,雖然他們具體要做什麼我還不清楚,但應當和傑有關系。那天你發現那個密室後馬上被他們控制,應當就是如此。」

  「你已經想到怎麼辦了?」

  「只是一個模糊的想法。」

  五條悟微微咧開嘴,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笑容。

  「既然他們這麼喜歡在確定的時間搞出大動靜......還有九天,那就找點方法,打亂他們的陣腳,逼迫他們提前自己的計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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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條悟在第二天早上打算離開。他畢竟工作繁忙,不可能真的停留很久。阿黛爾還沒有訂機票,所以只能先把五條悟送走。

  陰沉沉的天空終於開始下雪。大片的雪花從風中落下,落在五條悟的腦袋和羽絨服上,幾乎和他融為一體。前一天被打趴在地上的小鎮混混們瞥見五條悟的時候就像獵物瞥見捕食者一般,迅速地躲了起來。

  公路上空空蕩蕩,無比靜謐,只有短促呼嘯的風從臉頰邊上刮過。

  「那我就先走了。」五條悟簡短地說道。

  「嗯。」

  說了要走五條悟卻還是沒有走。他站在原地歪頭看了阿黛爾好一會兒。

  「那個.....如果阿黛樂覺得自己真的不想活了,那我也尊重你的選擇,畢竟我不是你,我從來都沒有經歷過你所經歷過的一切,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我不會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評判你的所作所為。只是......」

  五條悟摘下墨鏡,對著阿黛爾撇下了嘴:「如果你真的那樣選擇,我會很傷心的。」

  阿黛爾心一跳。

  「悟,你這樣就有點太過狡猾了。」

  五條悟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什麼,哼了一聲。

  「我告訴你哦,要是年後的三級咒術師考試通不過,我就不認你這個學生了!」

  「......」

  五條悟消失在視線中時,雪已經在地面上積起了厚厚一層,雪面上的腳印落下又很快消失。阿黛爾回頭看模糊的小鎮,看到遠處灰色的、神秘的山巒,那裡可以成為她的歸宿。沒錯。

  但既然她在四年前決定逃離這裡,無論前路如何,她都應該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雖然是更新但竟然這麼短,因為其中大部分是上次剩下來的一點存稿QAQ更悲傷的消息是下一次更新仍然可能要拖一會兒——智齒發炎一周吃藥不見好整個人精神渙散然後再加上課業壓力真的騰不出時間來,下周如果炎症好了就馬上去拔牙——然後就能正常更新了wwww

  不過剩下的也不多了,就結局,節奏比較快情節比較復雜但是不會很長(還沒整理細綱QAQ)



第43章  貓貓最棒啦(1)

  九月份以來的咒術界並不安寧。

  先是咒術委員會突然宣布內部自查整理,所有員工都被遣返回家,等待發通知再上班。於是平日裡的那些瑣事一下子沒了人做,咒術師們祓除詛咒後沒地方上交報告,工資不好結算,御三家向來是不管事的,他們沒地方好投訴,只能找到最好接觸的兩個咒術高專去。但咒術高專顯然也不管發錢的事情,只能繼續向上層報告,請求在咒術委員會關閉期間開放一個臨時通道處理,畢竟咒術師們可以選擇罷工,但是咒靈可不會停止襲擊。

  上層順勢就將這些處理額外瑣事的「權力」下放到了兩所高專裡為東京高專地理位置優越,被動地承擔了更多的工作。除了平時就要處理大量文書工作的輔助監督們,一些平時只需要出任務的咒術師也不得不參與進來。

  比如說五條悟。雖然平日裡大部分咒術師都畏懼他,但是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又仰仗他能夠做出決策,就好像身為最強的他在處理這些事情上也是最強的。

  五條悟一邊用三言兩語打發走那些咒術師,一邊去看望了被他塞在地下室裡特訓的虎杖悠仁。不得不說,在阿黛爾那邊得到的經驗還是很有意義的,先學會學咒力控制的方法似乎相當有效,五條悟來驗收的時候,發現他的這位學生已經掌握得相當不錯了,這讓他心情好上了不少,把學生的頭毛當做小動物的皮毛一樣摸了摸。

  「老師是心情不好嗎?」虎杖突然問道,「感覺不像平時一樣開心的樣子。」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說,年輕人在某些方面洞察力相當敏銳。

  「嗯,現在的確有些焦慮呢,因為在一個人面前誇下海口說要救下她,但是其實自己也沒有那麼大的把握啦。」

  「啊,是這樣子的煩惱嗎.....」虎杖撓了撓頭,有些羞澀地微笑道,「也許是因為老師太強大了,所以會有這樣的煩惱吧。」

  「哦?」

  「但是,至少我很感謝老師能幫我爭取到緩刑。雖然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還是會處以死刑,但這肯定不是老師的責任,我只會感謝老師的。所以說,我覺得結果並不是最重要的,能讓人感覺到你想救下ta的那份心意還是最重要的吧。」

  虎杖說完這些話似乎覺得有些不妥當,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五條悟抓住腦袋薅了好幾把。

  「太糟糕了,竟然被學生安慰了呢。」五條悟揉了揉學生那頭粉色的毛發,「不過謝謝悠仁哦。」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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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出現轉機是在硝子收到一封匿名信之後。

  「沒有寄件人,也沒有寄件地址。」

  那天家入硝子破天荒地在工作時間從校醫院出來,把一封信遞到五條悟面前。

  「但我總覺得應該是寄給你的。」

  信件裡好像是一篇散文,描寫的是鄉村風光,寫信人似乎是在給遠方的舊友描述ta如今的生活環境,如果不是它來由不明,看起來就是一封非常正常的信件。五條悟對著信上下顛倒地看了好幾遍,疑惑地望向家入硝子:「為什麼覺得是給你的?」

  「沒有人會這麼無聊給我寫這種解謎信。想想只有給你了哦。」

  「啊,硝子做出這樣的猜測也太不嚴謹了吧。」五條悟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是倒也的確看出來這封信裡寫的是什麼東西。

  這封信是裡描述的地方是他十年前做過任務的地方。而他之所以會記得這麼牢,大概率是因為那是他頭幾次和夏油傑一起出任務,結果因為意見不合路上打了一架,回學校的時候只能偷偷找硝子先治一遍,免得被夜蛾囂張發現他們打架後一頓臭罵。

  而這麼看來,這個寄件人的身份似乎也非常清晰了。

  「死人寄信,看來是提前就安排好的呢。」

  五條悟還沒來得及去信件裡暗示的那個地方,又一封信來到了他的手裡。

  這封信是從庵歌姬那裡來的。她不怎麼想和五條悟見面,干脆又把信件當做是包裹寄到了東京高專。信件裡描述的是一個舊城區裡的情形。五條悟知道那是個什麼情況——那次庵歌姬和冥冥都困在了那個舊城區的一個大樓裡,他們三個學弟學妹專門趕去救援,結果把大樓轟開了才想起來似乎忘記放帳了。

  總之,那是一次五人參與的行動,東京高專的三個人自那以後終於記得放帳了。

  因為有了這第二封信,五條悟倒是不急了,他等了沒多久,就收到了七海建人那邊的信。

  這位靠譜咒術師甚至還逮住了送信人,一並塞到了五條悟手裡。

  「我已經專門問過了。他的送信目標就是五條悟。但是他死活不說到底是誰讓他送信的。」

  可憐的送信人被幾個咒術師重重包圍,嚇得額角全是冷汗,渾身忍不住顫抖。

  「我,我兩年前就退出盤星教了,我,我不是邪//教/徒,我我是被逼的,我剛退教,就有個咒靈纏上我,讓我,讓我在合適的時候送出這封信......」

  「什麼樣的咒靈?」

  「我不知道,我忘記它長什麼樣了,但應該是,應該是教主的咒靈——但,教主已經死了不是嗎?」

  五條悟挑起了眉。夏油傑的確已經死了,如今有一個他的替代者,但是兩年前的那個夏油傑,應當還是真正的夏油傑。

  於是五條悟按照那些信件提示的地點一個個去拜訪。每當他到一個地方,都會有莫名其妙出現的人把另一份信件交給他,而這些信件就要比那些寄過來的清晰得多了。

  「如果你看到這些信息,說明事情已經走到了最壞的一步。別慌,只要你還活著,當然還有救(笑)。」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盯上我的,也許是混在了那些捐款的商人裡,總之當他們出現在我的眼前時,我已經逃不掉了。他們要等待一個時機——既然你看到現在的信息,那說明他們已經實現了第一個大目標,我的□□所記得的見聞都會被他們奪走,但至少他們還奪不走我的所思所想,這給了我拐彎抹角聯系你的機會。」

  「畢竟我也是特級詛咒師嘛——接下來,他們的目標——你的身份。你的職責。你的一切。」

  五條悟看著那些紙片自動在他面前燒成灰燼,皺起了眉。

  「這不是講了個沒有嘛。」

  但是五條悟隱隱明白了一些。為什麼挑選的這三個地方聯系自己呢——他站在高專校門口思考著,那是七海建人那封信上所指的地方。在這個地方,他被伏黑甚爾捅了一刀喉嚨,由此引發的一系列事件,是他青少年時期十分糟糕的一段記憶。

  「最後是這裡的話,說明他們最終的目標是我吧?」

  這麼思考並不是處於自大。五條悟當然知道自己一直都被針對著,但是一直以來那些針對都不痛不癢,畢竟咒術界不能缺了他,所以最激烈的警告也只是諸如——企圖弄死他的學生。

  五條悟皺起了眉。事實上這次針對他學生的傷害早已超過了過往的任何懲罰,可以說是觸及了他的底線。這是不是說明,咒術界已經找到了比起他來更加聽話的替代品,可以放心大膽地對付不聽話的自己了?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就好了,有一個最強替代品不就意味著自己可以輕松不少了嘛。但五條悟明白他們所找到的自己的「替代品」大概率不是什麼好東西。

  第二個地點是他們三個一年級去營救歌姬和冥冥。那次事件並不特別,除了二那個會制造循環空間的奇怪咒靈;普通咒術師遇見它只會被關著一直到死。第一個是他和夏油傑頭幾次出任務,他第一次見識到咒靈操術這種稀有又詭異的咒術。

  兩年前的夏油傑之所以決定把信寄給這些人,大概率是出於高度的信任,即使十年過去,他心中的這些人依然是可以信賴的咒術師;但另一方面,其實針對他的這場陰謀從兩年前就開始了。

  如果把這些事聯系起來,五條悟想,那麼也許可以做出這樣的推斷——

  他們利用了死去的夏油傑的咒靈操術,找到了可以替代「五條悟」穩定咒術界的人、物品或是方法,並決定在此基礎上實施一次針對五條悟的行動。

  他們已經得到了咒靈操術,大概率也可能已經找到了在沒有五條悟的情況下能夠穩定咒術界的方法,那麼剩下的唯一問題,就是對付五條悟了。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究竟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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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黛爾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有些恍惚,胸口傳來一陣陣明顯的悶痛,那是盤踞在她身體裡的詛咒開始生長的跡像。

  她原本打算兩天前就回來。但是航班延誤了七個小時,她在候機大廳裡坐了半天,坐著坐著胸口突然傳來劇烈疼痛,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機場的急救室裡。幸而止痛藥對目前階段的疼痛還有抑制作用,她婉拒了醫務人員讓她留下觀察的建議,執意飛回了日本。

  秋日的島國比太平洋另一岸的國家帶著一股濕潤的涼意,她大口吸著冷氣,企圖用寒冷麻痹胸口的疼痛。傍晚的機場裡,頭頂上一半是烏雲,一般是玩下,色彩濃郁鮮明,阿黛爾拖著行李在出口走著,突然就看到眼前一抹熟悉的白色。

  「悟?」

  高個的男人在人群中一如既往顯眼,雖然穿著黑色的制服,但是看起來卻透明又輕盈,好像隨時會飄走,又或是飄到她面前來。

  「阿黛樂,晚上好哦。」

  「你今晚不是沒空......」

  「可是阿黛樂你要回來。」五條悟嘻嘻一笑,「所以就想來見你嘛。」

  阿黛爾沒有管周圍人來人往,一把抱住了五條悟。熟悉的身體溫度,柔軟的發絲貼在臉頰上,她感到內心的惴惴不安終於平息了下來。

  「誒,阿黛樂?」

  「.......想你了。」

  「原來阿黛樂也會撒嬌嗎?」

  「是啊。」

  「阿黛樂,我猜到你身體裡的是什麼東西了,是那個十四天期限的咒靈對吧,我會在時限到來之前解決完一切事情的。」

  阿黛爾抬頭盯著五條悟的那張臉。反轉術式無時無刻不在修復著他的身體,那張臉上從來都沒有多余的皺紋,沒有黑眼圈,沒有紅血絲,日復一日展現著同樣完美的精神面貌。

  「不用那麼急。還有七天呢。」阿黛爾在他耳邊呢喃著,放松地靠在他身上,「我還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

  對不起真傑本章好像工具人(不是



第44章  貓貓最棒啦(2)

  阿黛爾原本並沒有計劃回到日本後馬上去見五條悟。她勉強比五條悟清楚那些人到底想對他做什麼,但是因為束縛的緣故她甚至連間接透露邊緣信息都做不到,唯一的方法只有五條悟自己來猜測,而她也不可能根據五條悟的猜測來給出對或錯的答案,就像他知道咒靈的事也是通過時間推算出來的,阿黛爾根本什麼都沒說。

  「阿黛樂,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我做的又不怎麼好吃。」

  「我覺得好吃嘛。」

  「你想吃什麼?」

  「啊——快看,草莓冰淇淋第二個今天半價——啊,我想吃番茄魚!加很多番茄沙司和奶油的那種,阿黛樂你之前做過的。」

  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她在咒術委員會的那段日子,雖然忙碌,但下班後的日子都是和五條悟一起過的。五條悟如果和她一起逛超市時話會變多,說一會兒又跑到其他事情上,不習慣的人也許會覺得煩,不過阿黛爾早就聽習慣了,她分出一只耳朵聽著五條悟從冰淇淋,番茄魚,說到今天下午實訓課上被他「折磨」的一年級,又說到下一個冬天還想和阿黛爾回加拿大去玩——

  「下一個冬天?」

  「對啊,我想看雪。雖然日本也有雪,但從沒見過九月份會下雪嘛。」

  「阿黛樂帶我去吧。」

  「帶我去吧,去吧去吧——」

  「好好——你想去北極都行。」

  「好耶!北極有極光哦,等到十二月北極都是極夜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去呢。」

  「悟。」

  「嗯?」

  「你放心,我還活得好好的。」

  「哦。」

  阿黛爾知道五條悟焦慮的原因。雖然他已經憑借著不知從哪裡來的線索知道了事件的大概,但是找到那些人並把他們揪出來並不容易。而且實話實說,因為咒術委員會突然關閉,整個咒術界在某種程度上正處於一種混亂之中,五條悟畢竟身份上只是高專的老師以及五條家主,他能合作的人相比起整個咒術界的人算不上多。

  而且,就算阿黛爾知道他們最終要干什麼,並且能說出口,她也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找到那群躲起來的家伙。

  「往好處想,他們這麼躲著你,正好說明了他們怕你,他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強大。我身體裡的咒靈就是專門來氣你的,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用處——這說明其實他們已經沒有辦法了,不是嗎?」

  「但是我被氣到了。」五條悟鼓起了臉頰。

  「好了,快點幫我把番茄醬擠出來加到旁邊的奶油裡。」

  貓貓憋下了腮幫子:「……來啦。」

  然後番茄醬並沒有擠成功。

  因為瓶口開得不是很好,五條悟把一大坨番茄醬擠到了自己手上,作為一個勤儉節約的人類,五條悟趁番茄醬還沒流到桌子上當機立斷抬起手舔了上去。

  可惜,也許是因為這個番茄醬太稀了,也有可能是他舔得很不得要領,他舔一口番茄醬就流一段,很快把整只手都流遍了。

  五條悟無辜地望向在一邊瞪著他的阿黛爾。

  「你真的是貓嗎?」阿黛爾嘆了口氣。她撈過五條悟那只布滿紅色醬汁的手放到自己嘴裡舔了一口,緩緩湊到以及的嘴邊,一點一點幫他舔干淨。

  阿黛爾靠近他耳邊低聲呢喃道:「要這樣舔,看清楚了吧?」

  貓貓的眼神變直了——

  晚飯被迫延遲了一個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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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痛藥的效果有些減弱了,但是從胸腔傳來的隱隱疼痛還勉強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阿黛爾在半夜裡醒來,感覺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痛和心跳幾乎處在同一個頻率之上。她盯著窗簾縫裡透過來的路燈光 ,緩慢地呼吸著,感覺到身邊的人在被子裡緩緩一點一點蠕動過來,翻了個身,半抱住她,把腦袋擱進了她的肩窩裡。

  「怎麼了?」

  五條悟沒有說話。他的半個腦袋習慣性地藏在被子裡,阿黛爾幾乎能感覺到他的睫毛掃過自己肩膀的感覺。

  「你白天都跑了一天,現在不多睡一會兒嗎?」

  這幾天他們試圖從那些曾經被吞下去的咒物為起點,從上面余留的殘穢尋找它們的來源。咒物由於被人吞噬過的緣故,上面所剩的殘穢並不多,再加上投放咒物的詛咒師顯然也是經驗之輩,做了很多反跟蹤手段,讓他們的尋找變得非常困難。

  「沒事的啦,就算一天一夜不睡我也不會困的。」五條悟在阿黛爾的肩窩裡拱了拱,「就是很討厭現在被動的狀態。」

  這種狀態對於五條悟來說確實很少見。阿黛爾理解這一點。

  「阿黛樂。」

  「嗯?」

  「你身上有股咒靈的味道......是痛得更厲害了嗎?」

  「是的吧。」阿黛爾並沒打算隱瞞自己身上異變所產生的痛苦,這沒有必要,「它在我身上蔓延,可能也在改造我的身體吧——很難聞嗎?」

  「不是難聞——咒靈咒力的味道和咒術師咒力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咒術師無法產生詛咒的原因之一就是如此,雖然力量的形態一致,但我們和咒靈之間的咒力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很少有人能發現這一點,但如果接觸過足夠種類的咒靈和足夠多的咒術師,就能漸漸學會辨別這一點。」

  「所以悟很厲害哦。」

  「我是最厲害的。」五條悟毫不客氣地承認道。

  沉默了一下,他又繼續開始說話;「但是光我知道咒靈和咒術師的咒力區別還不夠啊,還需要更多的人知道才行。咒術,咒力的本質,其實所有人都只知道個表面——所謂人類負面情緒的產物,從來都沒有人去探究過它真正的形成機制......可以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我不想把生命浪費在這些被動的、無意義的敵對和爭鬥裡。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太難受了,想快點解決這一切,快點讓事情重新回到掌控之中。」五條悟輕聲說著話,說話時的熱氣撲在阿黛爾的脖子上,「但是又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之前地圖上的那些人該排掉咒物的已經都排掉了,被詛咒的人,則都已經被盯梢了,不管那邊有什麼動作,我們都能第一時間控制住局面。我們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剩下的交給命運業務方。」阿黛爾抱住懷裡的人陳述著事實。沒有對五條悟說什麼安慰的話。這不是安慰就能解決的問題。生,死,未來,他們在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分出片刻思考這些虛無縹緲的概念,看不見的指針計算著所剩無幾的時間,把未知的結果推給所有人。

  如果要說也這幾天來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阿黛爾發現自己身上的咒力增加了,因為咒靈逐漸蘇醒的緣故,屬於咒靈的咒力從胸口蔓延到全身,帶來疼痛的同時也被動地將咒力充盈了它所寄居的□□。很可惜這只是單純的咒力,並沒有刻上任何術式,因此阿黛爾現在倒是可以做單純的「高能量輸出」。因為被迫「失業」中,阿黛爾這幾天都是代替五條悟在高專裡陪著學生們學習,兼職老師和過去做過的輔助監督的工作。

  得虧五條悟之前教了她的那幾個月,否則她都無法應付這些進步神速的學生。而學生們對於五條悟這幾天都不在學校裡似乎都松了一口氣。

  「最近五條老師一直很熱衷於在早課的時候和我們玩猜歌名*。」

  「誰也不想一大早就這麼有干勁啊。」

  「啊這樣子嗎......」

  「話說阿黛樂小姐什麼時候來高專做老師呀?之前聽眼罩笨蛋說你馬上就要過來了。」

  「啊,這個,可能明年吧,畢竟最近也沒有時間去參加三級咒術師的評定......」

  「阿黛樂額小姐,誒什麼你一直在揉胸口,是身體不舒服嗎?」

  「嗯。有一點,可能是不小心感冒了,胸口有點悶......」

  下課的間隙阿黛爾去找了家入硝子。醫務室裡的醫生依舊終日忙碌著,她一看到阿黛爾就不贊同地皺起了眉。

  「又要加大藥量嗎?」

  「不用。」阿黛爾連忙擺手,「再加也沒什麼用了,這點痛我還忍得住,就是覺得有點惡心,我越來越能感覺到它在我身體裡面活動的軌跡了,好像隨時都會從我的喉嚨裡劃出來。」

  硝子點了支煙,慢慢地吐了一口氣,慢慢皺緊了眉頭:「還有一天半的時間。」

  「我知道——真抱歉,這件事把你們都扯了進來。」

  「這可不是扯不扯進來的事情,不管怎樣整個咒術界都要發生大變化了。」

  「嗯。」

  兩個人靜默了一會兒。

  「悟今天又去追蹤那些咒物的殘穢了?」

  「是的,不過他今天晚上之前應該會回高專,之前已經聯系過征服安全部門提早做好各類防護措施和疏散准備,明天我們還有其他一些咒術師都會呆在高專,京都那邊也都聯系過了,他們明早之前會趕到東京,做好所有的迎戰准備。」

  阿黛爾說著,打開了手機,發現屏幕上跳出了一條新消息,是五條悟發過來的。

  「阿黛樂,我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了。今晚之前可能不回學校了。」

  阿黛爾皺起了眉。如果找到了那些家伙,五條悟的確一個人也可以對付,但是......總覺得這條信息有點不靠譜。她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但是電話另一側只有持續性的忙音。

  不太對勁。

  「怎麼了?」硝子問道。

  阿黛爾剛想回答,胸口突然一陣劇烈的悶痛,她眼前一黑,突然就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我竟然又磨嘰了一章。

  猜歌名是廣播劇裡的劇情,雖然廣播劇一直都在猜歌名的前一刻結束www

  (下一章真的進入決戰部分!



第45章  貓貓最棒啦(3)

  阿黛爾睜開眼睛,認出了醫務室的天花板,花了幾秒鐘意識到自己應當是暈過去了。

  暈過去——暈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麼?阿黛爾感覺腦子裡是一團混亂的棉花,抬手按在腦袋上仿佛觸及一團棉花般毫無實感。

  是的。她收到了五條悟的一條信息,說是找到那些人的行蹤了,然而當她回撥電話的時候,五條悟並沒有接電話。

  「你先別動,」從門外進來的家入硝子開口便是這麼一句話,她把阿黛爾重新按回枕頭上,疲憊地揉著額心,「幸虧你是暈在醫務室裡,我能馬上給你上藥,要是在其他地方我可不知道會有什麼症狀......你已經暈了五個小時了。」

  「我怎麼了?」

  「你可以看看自己的手臂。」

  阿黛爾拉開袖口,看到藍色的咒力痕跡仿佛水漬一般從她的肘部往上蔓延,一路穿過肩膀,鎖骨,在心髒附近的位置交彙。

  「哇哦。」拉開領口觀察了一番,阿黛爾忍不住發出了驚嘆。

  「悟有和你說過那個咒靈寄生會發生這樣的異變嗎?」

  「我不知道,不過畢竟離它出生只剩不到一天了,出現什麼情況都是可以理解的——你是給我注射了麻醉嗎?我感覺有點犯暈了。」

  「我已經用上了阿片類藥物。」硝子一邊說著,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沒看到剛才你自己暈過去時的樣子,整個人都在痙攣,明顯疼痛度已經超過了身體的接受閾值——我建議你就在這裡老老實實等悟回來吧,學生那邊有其他老師會看著的。」

  「這樣子嗎。」阿黛爾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沒那麼擔心,畢竟就剩不到最後二十四小時了,出什麼意外都有可能,「悟也給你發信息了嗎?」

  「是的,我懷疑他是直接群發了消息。」硝子喝了口水,坐了下來,「當然,我們也無法確認這到底是不是他發的消息。你下午的時候給他打電話沒打通是嗎?」

  「對。」

  「很難說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硝子不自覺地掏出一根煙,點上了火,放在嘴裡抽了一口,「不管是悟真的找到了,還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麼其他能做的事情。」

  「硝子,你能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我的建議是你現在最好靜養。」家入硝子平靜地說道,「當然,我沒有權力阻止你的任何行為——你想去哪兒?」

  「去咒術委員會。」

  「......」

  「放心,不是去鬧事。反正那裡現在也沒什麼人了。」

  「......那你想去干什麼?」

  「偷東西。」

  -------------------------------------

  秋日凌晨的風刺得人臉生疼,阿黛爾倒是很喜歡,冷風吹得她因為強效止痛劑而發暈的腦袋逐漸清醒過來。她把腦袋擱在車子後座的窗台上,任風把她頭發吹得滿臉都是。隱約的煙味從前座飄了過來,阿黛爾透過發絲的縫隙,從後視鏡裡看到硝子正一手夾煙,一手把著方向盤,她腳下的油門踩得很准,堪堪維持在不會超速的水平上。

  「你想偷什麼?」

  「嗯......還沒想好。」

  「......你最近是被悟傳染了嗎?」

  「也不是。」阿黛爾輕笑出聲,「我上次給你發圖片,那個有開顱手術工具的房間,就在咒術委員會的一間密室裡。」

  硝子沒有說話,但車速猛得往80碼的方向一飆,過了會兒才緩緩回到正常值。

  「你不早說。」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但我也不知道現在那裡有沒有人守著——實話實說,那裡其實有不少好東西,很多很多的資料都在檔案室裡,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時間搬走——說不定,說不定那些家伙的老巢就在哪裡呢。」

  硝子滅掉手頭的煙,緊皺著眉:「先去了再說。」

  午夜十二點。東京高專的校醫和東京高專的無證代課老師來到了關停的咒術委員會門前。深夜的建築顯得蕭瑟又破敗,好像並不是才關了一周,而是已經廢棄整整一年了。

  「我把鎖去打碎。」阿黛爾指了指大門上的鐵鎖。

  「不用了,翻牆進去吧。打碎了鎖萬一被發現總不太好。」

  阿黛爾瞄了眼硝子臨走前換上的那雙運動鞋,沒有提出異議。雖然家入醫生似乎終日待在學校的醫務室裡,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擅長運動,畢竟都是東京高專統一培訓出來的,她扒住牆頭跟在阿黛爾後面爬過了牆。因為對這裡比較熟悉,阿黛爾在前面領路,一路摸進了咒術委員會深處。

  「那個密室在儲物室裡面;儲物室的後面還有一個檔案室,剛才我們繞過的是辦公樓。」

  她們先去了儲物室。一片漆黑的室內沒有任何聲響,硝子隨手從兜裡掏出一個用來檢查喉嚨的手電筒,照亮了前方一小塊地方。

  「我不確定之前那個入口還在不在。那應當是一個空間擴展術式,然後觸發條件應當是我那天撿到的刀片——」

  「是這個嗎?」硝子指了指第七排櫃子中間的地面,她的小手電照亮了一塊貼在櫃子角的刀片。

  「這就奇怪了。他們上次已經察覺到我的闖入了,還沒有更換這個觸發物嗎?」

  硝子搖了搖頭:「也許是他們覺得這裡沒什麼好藏的了。」

  總之,作為觸發物的手術刀依然能夠起效,阿黛爾剛一碰到那塊刀片,就隱隱察覺到周圍空間出現了變化。雖然四周依舊一片漆黑,但是那扇矮小的木門出現在了牆邊。

  她們小心地挪了過去,聽到木門裡有奇怪的呼吸聲。

  「哦謔。」

  「還要進去嗎?」

  「我們有退路嗎?」

  「……我上次出來是從這個房間的窗子裡爬出去的。」

  「這麼看來我們也許只有一條路能走。」硝子平靜地說道。

  阿黛爾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麻藥搞傻了。為什麼大半夜地要到這個地方再來一次,尋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線索呢呢?

  她這麼一邊想著,一邊小小地推開了木門,從門縫裡擠了進去。

  門裡依舊是一股冷冰冰的霉味,微弱的呼吸聲是從牆角傳來的,並沒有因為這兩個闖入者而改變頻率。但是阿黛爾莫名就在黑漆漆屋子裡看到了咒力蔓延的痕跡,隨著那微弱的呼吸在她的眼前縮放。

  難道是看守的咒靈嗎?但如果是咒靈,不可能遲鈍到連兩個人類進來了都沒有反應。

  「比起咒靈,感覺更像咒物。」硝子輕聲說道。她摸著牆面開了燈,整個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而那個在牆角一呼一吸的東西也展現在了它們眼前。

  是一團團在一起的人類器官。心髒,胃,肝,腎,大把大把的器官干癟地堆在一起,雖然沒有散發出臭味,但是,散發著微弱的咒力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私心是想看硝子姐姐做點除了醫療以外的事情(。按照漫畫裡的描述她高專時期其實也是會外出任務的,雖然可能大部分都是醫療任務,但經歷各種冒險感覺也是很合理的。

  然後這些人體器官,大概是類似於真人術式的後果(具體什麼原理也沒想



第46章  貓貓最棒啦(4)

  「我上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沒有這些東西。」阿黛爾輕聲說道。

  「這些制作標本的手法實在太業余了——如果制作者真的是想做標本的話。」硝子皺起了眉,她跨過滿地亂扔的手術器械,觀察了一下那堆器官,便小心地繞過它們,翻找器官堆旁邊的那些櫃子。

  阿黛爾則朝著附近的幾張桌子走了過去。她上次沒來得及靠近那些桌子,這回正好有時間過去看看。桌子裡的東西並不多,一些零散的廢紙,還有沾著褐色血跡的繃帶,紗布,一些早就過期了的外傷藥品,還有好幾卷拆開的縫線。與此同時被架在抽屜裡的,還有一大堆地圖。

  如果說上面其他東西都出現在這裡不顯得奇怪,那麼這些地圖出現在這裡就很奇怪了。阿黛爾知道如果他們沒有改變計劃明天會出現在哪裡,但由於束縛的緣故,她始終無法把這一點交待出來。而這些地圖......阿黛爾仔細地看了下那些地圖,發現幾乎都是東京地鐵和地下商場的設計圖紙。

  「硝子。」阿黛爾叫了一聲,卻沒有聽到硝子的回答。她急忙轉過頭,發現硝子正站在一把凳子上,從一個櫃子深處掏著什麼東西。而在她的背後,阿黛爾能用肉眼看到,幾個原本安安靜靜的人體器官正蠕動著向她靠近,看起來惡心又怪異。

  危險。阿黛爾抄起旁邊的椅子砸向那些器官,發出硬邦邦的撞擊聲。

  「快走1」阿黛爾跑過去拉住剛從椅子上下來的硝子,從她手裡接過從櫃子裡掏出來的巨大鐵箱。

  「......這是什麼?」

  「我剛才把每個櫃子裡的東西都掂量過了,根據我多年接觸人體標本的經驗......」硝子警惕地盯著在櫃子變蠕動的人體器官,冷聲說道,「這鐵箱裡的東西,大概是人的腦子。」

  沒有科學醫學經驗的阿黛爾選擇相信硝子,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硝子要帶走這個人腦。當然,當務之急是她們現在立刻離開這個房間。阿黛爾剛才砸過去的那把椅子並沒有傷到那些「活了」的人體器官,反倒讓它們更精神了一些。她把大概裝著腦子的鐵箱和那一大堆地圖從窗口扔了出去,然後扶著硝子先把她送了出去。

  那些活著的器官一點一點地蠕動過來,阿黛爾眼疾手快打掉一個撲向她腰側的腎,又擊飛一個撲向她胸口的心髒。

  「它們是想代替我們身體裡的正常器官。」阿黛爾從窗口鑽了出來,拉著硝子就要往外跑,但是眼前的場景並不像她上次經歷的一樣是儲物室外面的地面,而是另一個房間。

  「硝子,對不起,你剛才應該攔住我的。」

  女醫生倒是並沒有那麼慌張,也許是她沒當上醫生的那段歲月裡也經歷過不少類似奇詭的事件,已經見怪不怪了。她瞟了眼背後追過來的人體器官們,輕描淡寫地說道:「來都來了。」

  確實,來都來了。總點帶點什麼東西回去。

  阿黛爾已經認出了這個房間,是另一個儲物室,裡面是專門擺放廢舊咒具的。廢舊咒具。阿黛爾一邊帶著硝子往這個房間的大門跑,一邊隨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摸了把小匕首,朝著一跳一跳向它們追過來的人體器官扔了一把。

  銳利的小刀將半空中一個飛過來的胃切成兩半,阿黛爾剛想松一口氣,卻發現落到地上的兩半胃很快就各自長好了,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

  兩個胃蹦蹦跳跳地朝兩個人類過來。

  「我們竟然要被兩個胃干掉了。」

  「我再試一次。」阿黛爾一邊拽著硝子往外跑,一邊說道,「剛才那把匕首已經不是咒具了。」

  阿黛爾一眼就瞟到了那把砍刀。很早以前她負責打掃這間屋子時就很喜歡這把刀,覺得它和小時候上山砍柴的刀有些像,不過要更鋒利一些,也更漂亮一些。她撈起那把刀,按照一起訓練時的方法在武器裡注入咒力,將再次跳進半空中的砍成了兩半。

  兩瓣胃跌落在地上,沒有像剛才一樣再繼續生長。

  「有用了。」

  「但是我們也已經到門邊了。」硝子拎著鐵箱和雜亂的地圖,背靠著門大口喘著氣,顯然已經跑不動了。阿黛爾於是扶住硝子,用帶著咒力的刀背砸開了門。

  門外終於不是其他房間,而是正常的室外了。她們頭也不回地往咒術委員會的大門跑去,像進來時候一樣翻牆出去。硝子把鐵箱和地圖扔進後座,然後迅速打開導航,啟動了車子。

  凌晨的冷風從窗外灌了進來,遙遠的東方天空已經顯現出些許白光,寂靜的街道上仍然空無一人,只有她們的這輛車從街道上迅速劃過。

  「好多年都沒做過這麼刺激的事情了。」硝子又點了只煙,她的手上有幾道被門劃出來的上靠,似乎還沒來得及用反轉術式治愈2,但她看起來似乎也不怎麼在意,「我們帶出來的這些東西還算有用吧?」

  「應該吧。」

  阿黛爾靠在座椅上,這才感覺到從胸口傳來一陣陣難忍的隱痛,正從胸腔向四肢百骸發散開來,她自己卻難以自忍地笑出了聲。

  「人就是要趁活著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

  這一天的下午兩點,涉谷地鐵站附近主線了半徑400米的「帳」。

  手機信號被阻斷,「帳」沒有阻止咒術師出入,為了減少損失,咒術界上層決定讓五條悟一人平息這場突如其來的騷亂。

  東京高專校長夜蛾正道基於去年處理百鬼夜行的經驗,向上層提供了應對措施,並給出了敵人的布局分析。他的說法是,昨夜高專的『情報人員』連夜帶回了可靠的敵情資料,能夠對戰局起到關鍵作用。

  然而這一切提議都被上層駁回了。由於咒術委員會停工,咒術師的調度幾乎全靠高專,咒術界上層現在對高專擁有直接管轄權,所有的咒術師都被要求按兵不動,不能隨意進出地跌站,因為這天是周日,地鐵站裡人流量巨大,上層認為咒術師與咒靈的衝突會引發更大的騷亂。

  「只要五條悟一個就夠了。」

  「五條悟能解決一切。」

  沒有人會對這個決策滿意,但是相比起上面的一切,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五條悟並沒有根據上層的命令獨自前往涉谷地鐵站平息騷亂。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五條悟在哪裡,他是否有接到這個通知。

  他仿佛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後面,也許大概會燃起來(?



第47章  貓貓最棒啦(5)

  阿黛爾回到高專之後被強制性昏睡了一會兒,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從胸腔蔓延到手臂上的藍色咒力紋路就像畫在皮膚上的詭異迷宮,恍惚間幾乎能看到從皮膚之下透過來的蠕動的痕跡。

  五條悟還沒有回應,幾乎所有人都和他打過了電話,但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一直沒有回音。上層對這個結果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因為目前地鐵站內還沒有傳來任何傷亡情況,他們只是堅持讓五條悟一個人去現場。

  他們這麼做也是有理由的——如果五條悟遲遲不現身,他們就沒有理由不懷疑,這場莫名其妙的恐怖行動,其實背後的主導者就是五條悟。

  「如果悟那家伙都出事了,那世界還是趁早毀滅算了。」

  在高專裡待命的咒術師也都非常無奈,但是沒有命令,他們也不敢隨意出頭,先鋒的輔助監督在不停地進出地鐵站彙報情況,只說裡面不止一層「帳」,並且有濃度不低的咒靈氣息。

  昨晚拿到那些東京地鐵設計圖後,幾個有經驗的咒術師很快就明白了這可能就是會發生意外的地點,他們連夜劃出幾個重點區域,涉谷地鐵站當然就在其中,而根據地鐵站復雜的構造,建造不同的帳的確也是實施恐怖行動的一種手段。

  只要他們能夠獲得允許,目前數量的咒術師說不定也能夠解決涉谷底下的情況。

  只要他們能夠獲得允許。

  作為咒術師受到一次輕度的違規處罰就是一筆巨額罰款,中等處罰就是強制回家待業一段時間或者吊銷證件,最重的處罰當然是直接按照叛逃咒術師來算。

  咒術界上層牢牢把握著這個處罰權,來自各大家族的咒術師也許能憑借種種關系或者利益往來免掉這種責罰,但是,如今來到高專,願意支援這次任務的咒術師,大部分都是來自普通家庭,在高專接受了教育,沒有大背景的咒術師,即使他們足夠優秀,也無法承擔這種風險。

  阿黛爾靠在醫務室的椅子上,緩緩地一呼一吸,感覺到嗎啡影響下殘留的隱隱疼痛,突然發現桌邊的手機亮了起來。

  五條悟。

  「你倒是還記得打電話給我啊。」

  「阿黛樂。」電話那頭五條悟的聲音很平靜,不過他那邊的背景音非常嘈雜,「昨天遇到了一點點意,我現在就趕去地鐵站,你放心,他們剩下的力量已經沒有多少了,我很快就可以消滅那些垃圾——」

  「不是的,悟,你要當心的不是他們,是——」

  束縛很好地發揮了作用,阿黛爾根本無法將那個特級咒具的名字叫出來,也說不出任何與之相關的信息。

  「我已經和校長他們報過平安了,不用擔心,我會在午夜十二點之前趕到你身邊,幫你解除詛咒。」

  「不是的——」

  「當然,如果阿黛樂你一定要過來的話,也沒有關系的。」五條悟那邊的聲音有點變小了,不過倒是多了一點輕松的意味,「再多帶你一個應該也沒問題啦。先拜拜啦。」

  電話那邊徹底了沒了聲音。

  阿黛爾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現狀。咒術界上層只讓五條悟一個人進入地鐵站,擺明了就是讓他一個人對付獄門疆,無論對方詛咒師剩下的力量有多麼弱,只要足夠的人,拖延足夠的時間,獄門疆一張開,五條悟就有可能逃不過。

  阿黛爾也看過那些地鐵設計圖,她知道那些帳和普通人群會把情況變得多麼復雜。需要有其他人去現場,幫助五條悟解決那些邊邊角角的障礙,幫忙疏散人群,揪出藏在人群中的那些來自小家族的低級咒術師,幫忙解決所有細小的困難,讓他能最快速度找到深藏其中的罪魁禍首。而且獄門疆能封印五條悟一個人,但不可能一次性封印幾十個咒術師......阿黛爾從椅子上站起來,跨出了醫務室的大門,迎頭就看見了正從外面經過的一年級。

  虎杖悠仁最先發現了她,有些關切地問道:「啊,是阿黛樂小姐,您身體好些了嗎?」

  「謝謝關心,我暫時沒有事了。」阿黛爾輕聲回答道,看著三個年輕人要繼續往前走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他們。

  「雖然……可能有些奇怪,但還是想問問你們——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的五條老師遇到困難了,你們願意幫助他嗎?」

  少年們愣住了。在他們的認知裡,強大的五條老師是不可能遇到困難的。但是......

  虎杖悠仁認真地思考了幾秒,認真地點頭道:「雖然不確定我能有什麼用,但畢竟當初是老師的幫助讓我能夠活下來的,老師也教了我很多,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老師的。」

  阿黛爾一愣。她看向站在後面的野薔薇和伏黑惠。

  「雖然那個家伙一點都不像老師,又愛開不好笑的玩笑。」野薔薇板著臉地說道,「但是幫助其他不知底細的家伙,那肯定是幫助五條老師來得好一些啊。」

  「五條老師一直很不靠譜。」伏黑惠皺起了眉,「但真遇到緊急情況——阿黛樂小姐,五條老師是已經進入地鐵站了嗎?」

  「......是的。但是我完全肯定,他一個人沒辦法處理裡面的情況,不是他的能力問題,是——」

  束縛再次完美地發揮了它的作用。

  但是伏黑惠顯然是個聰明的年輕人,他相信了阿黛爾的說法,了然地點頭道:「那我們去找二年級還有校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分章了(。

  反正今天這麼晚了先放一點上來



第48章  貓貓最棒啦(6)

  二年級的回答和一年級的沒什麼區別。

  「雖然很難想像五條老師會遇到危險,不過如果老師需要我們,我們肯定會去幫忙的。」

  「不能小看熊貓的力量哦。」

  「鮭魚!」

  「悟是我的學生,我當然會支持我的學生。」夜蛾正道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但是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我無法確定其他咒術師們願不願意這麼做。」

  備戰中的咒術師們三三兩兩地待在休息室裡,沒有命令的他們除了等待也沒有其他事好做。他們得知五條悟已經進入地鐵站後,都明顯松了一口氣。

  「我們可以解散了吧?」

  「是啊,五條悟都已經進去了,這次危機應當可以解決了吧?」

  「有五條悟在,那就沒我們什麼事了。」

  「不!並不是這樣子的。」

  阿黛爾知道這件事還是得由她來說明。

  「五條悟也許可以解決這場危機,但是敵人真正的目標就是他,這次危機就是一個幌子,他們的目標就是——就是,五條悟本身。因為他們還有其他——他們,更大的那個目標,必須在五條悟不存在的情況下執行,他——」

  「所以必須有人去幫助五條悟,必須有人起幫他掃開那些障礙,必須得有人站在他身邊。他一個人......他一個人不是萬能的。五條悟不是萬能的。」

  阿黛爾被束縛壓制地感覺道一陣陣窒息,很難完整地說一句話來。但她必須說。她必須幫五條悟爭取更多的支援。

  咒術師們不解地看著這個略顯憔悴的年輕女人。幾個經常來高專的認出她似乎是之前在高專工作過的輔助監督,但更多的咒術師並不認得她。

  「你是誰,你和五條悟是什麼關系,為什麼這麼肯定他就是目標?」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知道違抗咒術界上層是什麼後果吧?」

  「我——」

  阿黛爾一愣。

  她是誰?

  她是五條悟的戀人。但這只是他們的私人關系。

  她爺是五條悟的學生。但在場的顯然也有他的學生。

  她還是五條悟曾經的下屬。在場的現任下屬可能更多。

  有什麼,有什麼身份,是能夠讓在場所有咒術師都信服的身份?

  阿黛爾看著面前那些年齡不一的面孔,突然明白了過來。

  「我只是一個曾經被五條悟拯救過的人。」

  「我知道,讓你們現在去幫他,要冒著被罰款,被吊銷證件的危險,但是我相信選擇不幫助他帶來的後果可能更嚴重一點。但是因為曾經被他救過,所以我清楚地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知道咒術界不該失去他,更多需要被拯救的人也不能失去他。也許他終有一天會失敗,會遭遇無法避免的災難,但我認為不是現在,他不應該消失在這場毫無意義的陰謀裡,他不該不明不白地就走進這場針對他的陷阱裡......我覺得你們也許能明白這種想法。」

  台下的人似乎都愣住了。他們其實心裡也隱隱明白這次所謂的危機背後的原因可能很復雜。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參加了五條悟幾個月來找吞噬咒物者的行動,或者是最近探查的任務,隱約知道一些內情,知道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可能並不是什麼偶然。

  人群靜默了很久,一個年輕的男術師突然站了起來。

  「那個,我,我曾經被五條悟在任務裡救過一次命......剛才這位小姐說,她是因為被五條悟拯救過,所以想要盡微薄之力去幫助他,那麼看來,我也沒有理由,不去回報他曾經的恩情,我想我會去的。」

  又一個年輕的女咒術師很快站了起來。「我記得,我入學前,還不知道什麼是咒術,沒辦法控制咒力,不經意間用咒術犯了點錯,是五條前輩幫助我免受了過於嚴酷的刑罰。」

  「五條老師,曾經幫我申請過困難生的救助金......」

  「雖然我不是個資質出眾的咒術師,但是,五條老師從沒拒絕我找他訓練的要求......」

  「五條先生教過我們對付頑固詛咒的方法,讓我們工作效率提高了......」

  「是五條先生提出了新的地方咒術師評估表,還有每年巡查的制度......我們沒有地方勢力的咒術師聯絡點,現在終於有足夠的資金了......」

  「是五條悟......」

  一個又一個咒術師開始說話。他們這才發現,他們或多或少曾受益於五條悟,而這些受益經常會因為對方的過分強大而被忽視掉。

  他們似乎並沒有什麼理由不去幫助五條悟。

  盡管五條悟的存在相較於其他咒術師是如此高遠不可及,但與此同時他似乎又在不經意間成就了無數咒術師。明明看起來是如此遙遠的人,卻偏偏能在許多人的生命裡留下一兩筆不可磨滅的痕跡。矛盾卻有合理,五條悟就是以這種方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

  當日16時,總計六十名咒術師到達涉谷地鐵站的數個入口。

  其中兩所高專教師共七名,高專學生十三名,高專畢業的咒術師二十三名,來自其他渠道的咒術師七名,還有十位輔助監督,總計大約有六十人,從各個方向向著龐大的涉谷地鐵站包圍。

  「伊地知前輩,麻煩你載我一程吧。」

  正打算開車前往涉谷地鐵站的伊地知潔高發現自己車的窗玻璃被人按住了。他原本是被要求和夜蛾校長一起待在學校裡應付隨時可能突擊問責的上層,但是涉谷已經出現了輔助監督的傷亡,他似乎沒有理由再待在高專了。

  而現在,他過去的同事阿黛爾正站在車窗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蒼白,熒藍色的咒力似乎漂浮在她身體表面,呈現出危險而詭異的形態。

  「阿,阿黛樂小姐,您......」

  「我也得去地鐵站附近。」

  「但是——」

  「我知道,家入醫生不建議我現在外出走動,更不用說戰鬥了,但是我必須去。」

  阿黛爾舉起手讓伊地知先聽自己說完。

  「我並不是逞能,因為我很清楚現在自己是什麼狀態。首先,我的身體裡現在孵化著一個幾小時後就要成型的咒靈,如果孵化成功,它的威力堪比強力的一級咒靈,至少單個二級三級咒術師根本無法招架,因此我需要待在擁有足夠咒術師的環境裡,來保證這個咒靈一出現就能被消滅。」

  「其次,這個咒靈讓我的身體暫時咒靈化了,與此同時,我也暫時擁有了原本屬於它的咒力,這導致我現在身上的咒力水平暫時接近普通的一級咒術師,而我本身又有足夠豐富的實戰經驗,在疼痛不會影響我的情況下,我說不定能發揮出接近一級咒術師的實力,而在當前狀況下,我相信越多一個咒術師,我們獲得勝利的可能性就高一分。」

  「最後。」阿黛爾微微嘆了口氣,「最後是我的私人原因,我還想活下去,所以我必須得見到五條悟;而我也是如今唯一比較清楚那些人想對五條悟做什麼、並且全心全意想阻止他們的人,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待在五條悟身邊。」

  面容憔悴的輔助監督無奈地抹了把臉。他雖然擅長遵守命令,聽從指示,做一個順從、嚴謹的執行者,但是作為在咒術界工作的輔助監督,他知道自己最根本的職責是什麼。

  「......上車吧,阿黛樂小姐,我帶你過去。」

  「謝謝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其實是想和前面腦花蠱惑各個小家族咒術師的場景形成對比。五條悟是某些人眼中假像的惡魔,但也是某些人親眼見到的善人;有人沒見過他,寧願出於恐懼去敵視他,但也有人因為受過恩惠所以會選擇相信他,每個人都只是相信了自己所看到的「真實」。



第49章  貓貓最棒啦(7)

  涉谷地鐵站附近,四個咒術師一組,由一級咒術師帶隊,如果沒有一級咒術師則隊伍中至少也要包含兩個二級咒術師。他們來到現場後都拿到了地鐵站內部的結構圖,並且從先鋒的輔助監督那裡了解到在地下五層之前還有一個專門針對咒術師的帳,於是一部分咒術師需要先去揪出那些下帳的詛咒師,而另一部分咒術師則需要去清理地下五層之前游蕩在不同樓層裡的改造人。

  因為事先商量過包抄的戰略,因此他們很快就清理了上層的那些改造人。但是那些設帳的詛咒師沒那麼好對付,一時半會兒至少一半的咒術師都被困在地下四層與私下五層之間。

  這對阿黛爾來說反倒不是什麼阻礙。隨著咒靈在她的身體裡逐漸生長,她現在既算不上是咒靈,也算不上是人類,那個帳說不定不會排斥她。

  阿黛爾悄悄摸進了咒術師們的隊伍,看到幾個學生正靠在地鐵站內側的牆面上休息,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粘著詛咒的黑色粘液,說明戰鬥結束得並不久。她本想悄悄從他們身邊溜過去,但是才剛轉過一個口子就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

  「真希對吧?」阿黛爾背對著抓住她的學生,不禁露出一點笑意,「我記得的,你制服敵人的動作就是這樣的。你的五感還是一樣敏銳,其他孩子都沒察覺到我過來了呢?」

  她轉過頭,果然看到少女嚴肅的面容。

  「阿黛樂老師,你打算去哪裡?」

  阿黛爾指著不遠處一片漆黑的入口:「去地下五層。」

  「但現在進不去不是嗎?」

  「因為我現在算不上完全的咒術師,所以說不定能通過那道帳。」

  阿黛爾並不想隱瞞孩子們她到底想干什麼。事到如今她並沒有什麼要尋死的念頭了,她只想盡力讓目前的狀況能夠更好一點。

  「放心,我並不會一頭衝進去,我過去的首要目的是探查地下五層的情況,然後我會盡力去找到五條悟——當然,只是盡力,首先要保證自己能活著。」

  真希將信將疑地看著阿黛爾。雖然近半年來她不怎麼見到阿黛爾,但她還是很喜歡這位曾經高專的輔助監督,她並不清楚她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但是......

  「阿黛樂老師,五條老師說你明年會來高專當老師,這是真的吧?」

  「當然。」

  「那我會等您出來的。」真希板起面孔,「你可不要食言。」

  「我知道,食言的人怎麼可以做老師呢。」阿黛爾輕笑著向真希道別,朝著漆黑的通道走去。

  如她預料的那樣,黑色的帳沒有阻礙她的進入。一進入帳的內側,外面的聲音就完全被隔絕了,通往地下五層的電梯在她面前展露出來,不過此時它因為缺乏電力,所以沒有運行。

  阿黛爾一手拿著刀——仍然是那天從咒術委員會順走的那把,反正用得順手,她也不打算還回去——一邊從扶梯上往下走。扶梯上空無一物,遠處的軌道也空無一物,黑沉沉地通向未知的深處。阿黛爾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放平呼吸去感受空氣中微弱的咒力波動。她在地鐵軌道的一個岔路口看到了盤根錯節的樹枝,正嚴嚴實實地堵在一條通路上,上面正有星星點點的咒力一點點地擴散出來。

  她小心地貼上那些樹枝,聽到了通道對面傳來的隱約吵鬧聲。

  這些樹枝應當是咒靈的產物。阿黛爾想,她不能直接打碎這些樹枝,而根據她所聽到的聲音,這些樹枝的另一側應當非常混亂,如果她只是在樹枝上鑿一個洞,也許能比較安靜地穿過去。

  幾分鐘後,阿黛爾發現這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那些樹枝超乎意料的堅固,至少是一級咒靈的產物。阿黛爾心裡一沉,手中的動作變得更加小心,她改變策略,從開樹枝變成了將這些樹枝努力撥開,從中制造一個能夠容許她通過的洞。

  還是要怪自己長得太大了。阿黛爾自嘲地想著,在終於撥開一個洞口後,聽到了從樹枝另一邊傳來的嘈雜尖叫聲,還有似乎離這裡有點距離的打鬥聲。

  微弱的血腥味從那一邊飄了過來。阿黛爾皺起了眉,她知道這意味著肯定已經出現傷亡了。而她也不確定那邊是否存在五條悟,如果沒有五條悟,那肯定是咒靈在單方面屠殺人類......

  當阿黛爾終於開鑿出一個洞之後,她小心地鑽了過去,瞬間那些尖叫聲就放大了好幾倍,一個渾身鮮血的女生正好摔在她身上,流淌的鮮血瞬間浸濕了她的前襟。阿黛爾立刻扯下她的外套,幫她在腹部上止血。

  「救命,救命,救救我......那,那邊,怪物,奇怪的男人......」失血過多的女孩看到突然從樹枝牆那邊過來的阿黛爾,就像看到唯一的救命稻草,緊緊拽住了她。

  「你先冷靜,不要大聲說話,我把你帶到另一邊去。」阿黛爾安撫著女生,但緊接著有更多上沾著鮮血的、慌亂無措的手抓住了她。

  「救救我,救救我!」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快讓我們出去!」

  「救命啊!救救我吧我快死了!」

  受傷的或是沒受傷的人群包圍住了阿黛爾,這樣過去場面阿黛爾並不算不熟悉,過而阿黛爾做輔助監督的時候經常需要驅散人群。當然,現在的條件要比過去的嚴峻很多,傷員眾多,能夠撤離的通道只有一個小小的口子——她不敢再亂動這些樹枝,萬一引起那個咒靈的注意,到時候在這邊的人連帶她都要遭殃。

  阿黛爾而向四面環視,越過人群看到了遠方,黑色的盡頭什麼也沒有。但是有裹挾著咒力殘穢的風從哪裡出來,也許軌道的深處有一場更加激烈的戰鬥。

  也許五條悟就在那裡。

  這個認知讓阿黛爾瞬間找回了思路——

  「大家安靜!」她對著慌亂的人群低聲喊道,眼神銳利地掃過那些人,「不安靜下來一個都別想離開這裡。」

  人們被她的凶相一下子唬住了。阿黛爾讓那些沒怎麼受傷的人攙扶起那些受傷的人,按照先老弱後青壯的順序一個接一個從她剛才開出的洞口裡出去,而她站在人群的背後,注意著通道盡頭那邊的動靜。

  因為咒靈化她對咒力的感知已經敏銳了很多,能夠看到不遠處軌道兩側的牆縫裡,非術師看不見的咒靈正悄悄從軌道兩邊浮現,慢慢想要接近著撤離的人群。

  阿黛爾皺緊了眉頭。她拉過一個看起來沒受什麼傷的年輕人,對他說道:「出去後一直往右走到盡頭,盡頭可能是一道黑色的無法穿越的屏障,就在你們就在那邊等著,什麼時候屏障那邊如果有人過來了,你們就徹底安全了。記得讓那邊過來的人往我這個方向趕過來。」

  年輕人懵懂地點了點頭,看著阿黛爾從背後拔出刀,就像他們剛才看到的那個奇怪白發男人一樣,在他們背後對著空氣開始攻擊。

  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怪物嗎。年輕人不敢多想,只能帶著人群接著穿過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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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砍倒第一個咒靈的時候,阿黛爾終於又想起了五條悟。她明白自己等會兒有兩個選擇:她可以選擇繼續前進,繼續去找五條悟,也可以把這裡的雜碎咒靈消滅後就後退,回去把她看到的情況告訴外面的咒術師。她回憶著地鐵的設計圖,知道前方是另一個站台,會有一片比較完整的空地,也許那裡會有新的情況。

  她權衡了一下,決定至少走到那片站台,如果到那片站台都沒有發現什麼,那麼就回去。阻攔她的咒靈並不算強,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暫時性地變強了。阿黛爾越用越喜歡手上的這把刀了,雖然它沒有刻任何術式,但是能夠承受粗暴的咒力注入,削斷那些咒靈的身體就像削木頭一樣。

  如果讓悟來解決的話,大概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還會抱怨很沒勁吧。阿黛爾想著,忍不住微笑了一下,笑得她對面的咒靈一愣神,接著便失去了腦袋。

  然而,雖然咒靈一個個地被砍倒,但是越往軌道深處走,阿黛爾看到越來越多的屍體在地面上堆積,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那些都是普通人的屍體,大都死狀凄慘,血肉模糊,甚至無法辨認長相。大量咒力的殘留在他們身體上浮現,顯然不久之前這裡發生過一場惡戰。她剛剛遇到的那群人可能只是這場戰鬥的幸存者。

  就在阿黛爾打算蹲下身觀察那些屍體時,她突然聽到遠方有列車駛來的聲音。

  早在兩個多小時前帳剛剛出現時,咒術界就已經聯系了東京都交通局,整個東京的地鐵都已經徹底停運。此時還在運行的地鐵,絕對不正常。但此時她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掠過地上的屍體向前跑去,盡快跑到站台附近,找到可以躲避的地方。腳下傳來粘膩的觸感,那應當是還在流淌的血液。

  她屏住了呼吸,聽到前方站台處有人說話和哭泣的聲音傳來,而此時她已經能看到從另一個軌道洞口駛來的一列地鐵,地面上是一團辨不出痕跡的屍體。她不得不用非常不尊重屍體的方法把它們粗暴地推開,然後躍上站台。

  不像上一個地點的還能發出喧鬧的人群,這個地方的普通乘客們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行動能力了,阿黛爾視線所及範圍裡的人都只是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亦或是無助地哭泣,而當她看向站台的另一側時,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白發的男人站在遠處的站台上,身前似乎有一堆咒靈。他像一座堅不可摧的高塔,擋在了危險與幸存者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又仔細讀了一遍涉谷戰。它真的好復雜,雖然已經被我魔改得差不多了而且虎子他們那邊的戰鬥也不打算正面寫了但還是好復雜,總之請大家不要帶腦子地看接下來幾章(喂



第50章  貓貓最棒啦(8)

  呼嘯而來的列車恰好停在站台邊上。恐懼的人們仿佛看到了唯一的希望,沒有注意到突然跳上來的阿黛爾,也根本沒時間仔細思考這時候為什麼還會有列車運行,連跑帶爬地衝向車門。

  「回去。」阿黛爾用刀背把衝在最前面的一個男人擋在地上,「不能上車。」

  人們驚恐地望向拿著刀的阿黛爾,以為她是又一個奇怪的殺人魔。

  他們看不見——列車裡塞滿了咒靈,正對著窗外的人類呲牙咧嘴,滿口流涎。

  阿黛爾轉過身。感覺到胸口處傳來的隱隱疼痛,她知道止痛劑開始失效了,但她現在也沒有時間吃藥。列車把軌道堵住了,就算有人能從車和軌道之間的間隙中走回去,但誰知道列車會不會突然啟動,突降的氣壓會把所有人都碾碎在列車壁上,因此她現在沒機會帶著這些人離開了。

  她必須擋在咒靈和這些人之間。

  阿黛爾感覺自己拿刀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列車裡的咒靈大張著嘴巴,好奇又惡意地瞪著與它們隔著玻璃對視的阿黛爾,搞不清這是它們的同類還是一個咒術師。但這些都無關緊要,只要門一開,門外的不管是什麼東西,它們都能撕成碎片。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遠處響起,人類和咒靈都愣住了,一時間誰都沒有動作。

  阿黛爾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有人站在了她的旁邊。

  五條悟出現得意外又合理,三秒前他還在站台的另一頭,三秒後他就站在了這裡。他看起來干淨得仿佛不應該存在於這個地獄般的場景裡,他的身上沒有血跡也沒有塵土,但旁觀的人仍能感覺到他剛剛經歷過的無數惡戰,塵埃與肅殺的氣氛圍繞著他,一雙藍眼睛仿佛沒有情緒的機械,專注地觀察著周圍的人和物,似乎隨手就會撕碎有威脅的生物。

  有一瞬間,阿黛爾只敢看著五條悟而不敢與他對話,因為她不確定這個五條悟能否說出她能夠理解的話語。

  「......悟?」

  聽到熟悉的聲音,那雙藍眼睛突然就有了聚焦。

  「......阿黛樂?只有你一個人嗎?」

  「外面還有一個阻礙術師進入的帳,專門為了把你一個人隔離在裡面。我現在一半是咒靈一半是人類,所以能進來。」

  五條悟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狀況。

  「請你把這些人帶走,剛才那個設路障的咒靈已經被我清除了,現在站台後面的樓梯肯定已經能走人了。」五條悟瞪了一眼那輛裝滿了咒靈的列車,車中的咒靈們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剛想打破車門的手縮了回去。

  「好,」阿黛爾沒有提出異議,「那你呢?」

  「前面還有一片人剛剛被帶進軌道深處了,我要繼續進去——」

  「不要急著進去,」阿黛爾趕忙說道,「等我回來,或者其他咒術師過來,不要一個人行動,只要你不進去,他們也沒有理由對那些人質動手——答應我!」

  五條悟似乎被阿黛爾堅決的態度給驚訝到了。但他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會不馬上往前走,然後便轉頭直視著裝滿了咒靈的列車。

  阿黛爾沒有回頭看發生了什麼,那些咒靈交給五條悟對付更合適。她從地上攙扶起一個嚇得腿軟的女孩,指揮著人群往後方撤離。

  「跟著我走。」

  東京地鐵下復雜的道路在沒有行人的情況下變得清晰起來,阿黛爾一邊觀察周圍環境,一邊帶著人們往上層爬,四層,三層,二層,終於,在二層到一層的交界處,阿黛爾遇到了京都高專的幾個學生,她把傷員們托付給了他們。

  「阻擋術師的帳已經被清除了,外部通訊已經恢復,但內部通訊還有問題,有五六個小隊已經深入了四五層,遭遇了不少咒靈……但還沒有發現五條悟。」

  「我遇見他了。他還在地下五層。」

  京都學校的學生們懷疑地看著這個自稱來自東京高專的陌生咒術師。

  阿黛爾沒在意他們的目光,從他們手中拿過一張地圖,標出了她剛才走過的路途。

  「你們可以通知其他咒術師,往這邊走……這一路上已經沒有什麼咒靈了,但地上有很多普通人的屍體……記得把他們帶出來——抱歉,請問你們有水嗎?」

  在那幾個學生愈加懷疑的目光中阿黛爾從口袋中拿出之前從醫務室順走的藥,囫圇塞進嘴裡,就著水吞了下去。身體上的疼痛已經有點影響她的思考了。

  「你們注意安全。」交代完需要說的話,阿黛爾又扭頭走回了她剛才走過的那條路。她當然可以選擇留在上面,這樣更加安全,但是她答應了要回到五條悟身邊,也許沒什麼用,但是......

  地下五層依舊一片狼藉,阿黛爾遇到了經過站台的兩只玉犬,一黑一白兩只式神湊到阿黛爾身邊聞了聞。

  「你們的主人讓你們來探路的吧,當心一點哦。」兩只玉犬在阿黛爾身上沒有發現什麼危險氣息,便舔了舔她的手,從兩邊跑開了。

  一片漆黑的地下五層仍然是一片寂靜。阿黛爾順著剛才的路一步一步走進軌道之中,看到了依舊在站台邊的五條悟。站台邊的軌道上,大片大片的咒靈屍體正在慢慢消散,肮髒的深色血液和人類血液混合在一起,一邊流淌一邊漸漸蒸發。

  「沒有其他咒術師過來嗎?」阿黛爾疑惑地問道。

  五條悟他從滿地肮髒的穢物中抬起頭來:「沒有呢。」

  「我剛才回到地下一層,遇見了京都來的學生,他們說帳已經被解除了,我剛剛也看到伏黑同學的玉犬跑進來了......怎麼會沒有人往這裡來?」

  五條悟從地上直起身來,仔細觀察著天花板,接著說道:「他們現在又做了一個新的帳。」

  「這麼快?」

  「因為隔著一層樓,所以我也只能看個大概,那層帳正在慢慢落下來,中心點是在地下四層,直徑並不大,所以應當並不是整個地下五層都被攏進去了。」

  「我們現在是在帳內?」

  「對。」

  阿黛爾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道:「悟,你打算繼續前進還是出去呢?」

  「也沒有其他選擇呢,畢竟我是親眼看著那群人質被拖走的。」五條悟站起了身,「阿黛樂,你和我一起來嗎?」

  阿黛爾當然不會拒絕。

  「比較麻煩的是現在通訊還沒有恢復,要是可以和上面的大家聯系就好了。」

  「啊,冥冥的烏鴉倒是很好用,不過也只能用來監視不能對話呢——嗯,改天得讓冥冥升級一下她的烏鴉了......或者讓小惠去找找看有沒有可以用來溝通的式神......」

  五條悟一邊說著有些不著邊際的話,一邊開始往前走。阿黛爾明白他的想法——六眼當然能察覺到隔著一層天花板的上方是否有人,但是要讓上面的人明白下面也有人才是真正麻煩的事情。

  走了沒多久,前面漆黑的軌道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一大堆人正在奔過來。

  「救命!」

  「救救我們!」

  「前面,前面有很可怕的東西!」

  四五個人突然踉踉蹌蹌地從前方的軌道裡走了過來,軌道裡燈光並不良,只能看出他們臉上驚恐的神情。

  「救命啊,救救我們!」

  五條悟並沒有走上去,只是站在那裡觀察著那幾人。那些人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地直接撲了上來,幾乎將他們圍在了中心,有個人衝了過來想要握住五條悟的手——

  「救救我們,快救救我們,你們是警察嗎?還是什麼來著,前面有很可怕的東西.....」

  就在那人要完全湊上來時,阿黛爾突然擋在了五條悟面前,把那人一肘推開。

  「你,你干什麼,你不應該來救我們嗎?」

  被倒在地的人又驚又憤地問道。

  「我的記性還不錯。」阿黛爾一腳踩在那人身上防止他站起來,「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我身邊喊得最起勁的那些人長什麼樣。」

  「要不要在五條悟面前再喊一遍你們那晚上的口號啊?」

  地上的人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阿黛爾在說什麼。

  「你,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你們不是要混在人群中作為阻礙的嗎,怎麼現在一個個都逃了呀?」

  「因為他們,他們,把大家都變成了怪物,一個渾身縫線的咒靈,把大家都變成了怪物......」

  「你們是在哪裡遇到那個咒靈的?」

  「啊,那是,一個多小時以前了,在上層的時候,我們慌不擇路地逃到這裡來,找不到出路,只能到處亂轉,我們不是故意撞見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你們從前面走過來的時候有看到其他什麼人或者咒靈嗎?」

  「沒,沒有,但是前面有很多岔路......我們都沒有進去看......」

  那些人因為膽怯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阿黛爾轉頭用眼神訊問五條悟該怎麼處置這些人。

  「你們要出去的話可以往我們背後那條路走。」五條悟手一指背面,說道,「我就不送啦。」

  幾個人慌亂地跑向他們背後。

  「啊,對了,忘記告訴你們了,這裡似乎剛剛又降下一個帳,你們如果要出去的話可能還不行哦,就乖乖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吧,當然,至於會不會遇到咒靈那我就不知道啦。」

  那幾個人瞬間臉色蒼白了起來。但他們也不敢跟著五條悟繼續向前走,只能訕訕地朝相反方向跑去。

  軌道又恢復了靜默。阿黛爾發現五條悟在盯著自己。

  「你干什麼......這樣看著我哦?」

  五條悟眨巴著藍眼睛,笑嘻嘻地說道:「沒什麼啦,只是覺得拼命想保護我的阿黛樂好可愛啊。」

  「......抱歉,是我不自量力了。」

  「沒有哦,剛剛阿黛樂額擋在我面前的樣子超級帥氣的。」五條悟笑嘻嘻地突然伸手往後一推,剛才還瑟瑟發抖想遠離他們的人突然又出現在了那裡,此刻的他們面容扭曲,毫無畏懼地撲向五條悟的後背。他們已經失去了人類的外形,和阿黛爾在地下二層看到的改造人一模一樣。

  「他們應當是被延緩了變異的速度。」五條悟有點嫌棄地離那些殘骸遠了一點,靠到了阿黛爾身邊,「雖然我也不喜歡這些家伙,但這種折磨人類□□的手段實在太下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再好好寫一點貓貓打架的場景,感覺還不夠但又覺得已經很拖沓了,嗯......



第51章  貓貓最棒啦(9)

  軌道裡本就沒有多少照明,無法判斷時間的流逝。阿黛爾看了眼她手上的表,發現已經接近傍晚六點了,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個小時。

  「悟,你昨天發消息說已經找到他們了是怎麼回事?」阿黛爾問道。

  「啊,那條是我讓那兩個小姑娘給發的,我幫她們攔住了追著她們跑的那個特級咒靈——忘記叫什麼名字了,不太喜歡說話呢,被揍到昏過去都不願意說出他們的目的地。」五條悟摩挲著下巴說道,「不過消滅那個咒靈以後我就追不上了他們的大部隊了,只能根據那兩個小姑娘給的路線一路找,結果摸回了東京,正好收到他們發來讓我來地鐵站的消息。」

  「所以你都一天一夜沒休息了吧。」

  「嗯。」

  「累嗎?」

  「好累哦。」五條悟左瞅右瞅,確認了空無一人的軌道的確是空無一人,直接把腦袋擱在了阿黛爾的肩上。

  阿黛爾則摸進了自己的口袋,從一堆藥片裡找出了一塊巧克力,剝開外殼塞進了五條悟嘴裡。五條悟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他的腮幫子下意識地開始咀嚼,他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好吃!感覺活過來了——阿黛樂,我們出去後去買喜久福吧!」

  「你要的喜久福在仙台,我們得坐新干線過去——不知道新干線現在是不是也停運了。」

  「好可惡啊。」似乎是被這個事實給氣到了,五條悟突然就恢復了干勁,「我們要快點找到人質,把那群家伙拖出來好好揍一頓。」

  不過他們已經在地鐵裡至少走了半個小時,期間又陸陸續續遇到幾個改造人,但卻始終沒有發現那群人質的蹤跡。

  「按照距離估計,我們早就已經離開了涉谷地鐵站的那片區域,他們的本來選擇涉谷,就是因為周日這裡人人流密集,可以控制你的行動,但是如果他們離開了這片區域,那麼只會處於劣勢。」

  五條悟沉默了下來。他走到牆邊,摸了摸牆壁,然後撇下了嘴。

  「我剛才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是我剛才沒有仔細檢查。我們好像又被困在那個術式裡了。」

  「什麼術式?」

  「之前我們在酒會上遇見的那個空間術式,是某個咒靈施放的。它的發動方式非常隱秘,基本上只能通過觀察環境發現,因為這裡光線太暗了,如果不來檢查牆壁我都不會發現。」

  「這種術式難道能困住你嗎?」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破解過這個術式。」

  「啊?」

  「因為這類術式都是作用於封閉的空間,所以,比起找方法破解術式,不如直接把牆砸碎來得快啊。」

  「......」

  這的確是五條悟的風格。

  「但我們現在是在地鐵裡,雖然我可以控制力道,但誰也不知道牆的另一邊是不是有人,而且在地下爆破也許會對上面的建築產生影響。」

  這也的確是個問題。雖然地鐵停運了,但地鐵上方還是有人類在活動的。

  阿黛爾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們考慮的還挺充分,一邊是又設了個帳防止外面的人再進來,另一方面又設計了這個術式把你困在這裡面——然後呢?然後他們想做什麼?」

  「是想關起門來把我捉住嗎......不過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出來見我們,我猜他們在上層對付我們的其他咒術師對付得夠嗆吧。」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靠著牆坐了下來。

  「這說明我們的同伴都非常可靠。也許他們已經解決了那些」

  阿黛爾在光線昏暗的軌道裡和五條悟一樣坐了下來。就像在街邊找到了一個可以隨便坐下的咖啡店,就這麼坐在了地上。他們其實已經在一個圈子裡面兜了好久了,因此再四處跑動也沒有用處。

  「雖然被關起來了,但身邊還有能說話的人就感覺真不錯呢。」五條悟抱著過長的腿蜷縮在牆邊,微微伸了個懶腰,「前幾天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裡一直被關在一個黑色的小房間裡,周圍什麼人都沒有,非常,非常地安靜......好像身邊的人都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也沒有陪在你身邊嗎?」

  「沒有,誰也沒有呢。」

  「那也太糟糕了。」

  「嗯,所以我很快就意識這只是一場夢,肯定不是真的,所以馬上就冷靜下來了。。」

  「悟好聰明呢。」

  「是呀,那肯定是一場夢,因為睜開眼睛後就看到阿黛樂在我身邊嘛。學校裡的孩子們也一直在等著我......分清真實與虛假對我來說還是很容易的。」

  阿黛爾輕輕撫摸著五條悟的後腦勺,在黑暗中突然感覺到一瞬間的平靜。

  五條悟窩在她手心裡蹭了蹭,微微嘆了口氣。

  「嗯,應當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可以幫你除掉這個咒靈了。」

  「兩個小時?」阿黛爾疑惑地問道,「不是要等到午夜嗎?」

  「啊,是這樣子的。」五條悟的聲音微微有點上揚,他湊到阿黛爾的耳邊小聲呢喃道,「當時發現了這個咒靈是我和傑一起出任務的時候,我們最初的結論是,受害者必須要等到最後一小時開始才能剝離他身上的咒靈。但是,後來我單獨出任務的時候又遇到過一次這種咒靈,發現只要操作的時候稍微改變一下,可以在它出生前三個小時就開始剝離......不過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傑已經離開高專了,所以他不會知道。把這個咒靈用在你身上上的那個家伙肯定也不知道。」

  五條悟忽閃忽閃眨著眼看著阿黛爾,似乎有些驕傲的樣子。

  「.......所以你等到現在才說?」

  「之前都沒有告訴你是怕被不該聽到的人不小心聽到......當然,我本來覺得其實幾個小時也不一定能夠改變什麼,不過現在看起來時間還是夠的。」

  漆黑一片的軌道遠處突然傳來錯亂的腳步聲。

  -------------------------------------

  「所以我們現在人齊了嗎?」

  「詛咒師都已經全部登記了,全都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剛剛我們的咒術師把所有的位置都檢查了一邊,掃除了一些被遺漏的咒靈,所有的非術師也已經被送往醫院,但是......」

  「五條老師他們似乎失蹤了。我們的人把整片地鐵站都翻遍了,甚至找不到有五條悟咒力痕跡出現的地方,那些詛咒師裡沒有一個承認自己是主使者的,但是救出來的非術師裡倒是有不少說見過他們兩個,我們按照他們給的方位去找,並沒有任何收獲。」

  「我們現在懷疑有兩種可能,五條悟也許正在追蹤真正的主使者。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也許五條悟才是這背後的主使者,雖然我們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這的確是可能性之一。」

  「如果五條悟不想被我們找到,那麼我們再怎麼努力也許都找不到他。如果的確是他被困住了——既然是連他都會被困住的情況,那麼人群突然出現在我們就更無能為力了。」

  「所以我們什麼都不做就等在這裡嗎?」

  「不。我們懷疑這裡可能有什麼隱藏的術式,剛才探查的時候我們的一部分術師發現這裡雖然沒有五條悟的術式殘留,但是有陌生的術式氣息,我們也許可以從這裡入手再次檢查,我們留下了六個擅長研究咒術的一級咒術師,他們應當還會有新的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趕得及的話今天還有一點!非常抱歉三次元實在太忙了,下周末還要去外地考試,牙齒還沒好不能拔也吃不了東西5555我盡量下下周之前寫完正文!)



第52章  貓貓最棒啦(10)

  一小群慌亂的人從漆黑的軌道裡走了出來。從衣著上可以大約辨認出來他們應當是之前不見所蹤的乘客。

  「他們好正常啊。」五條悟突然小聲說道。

  「正常?」阿黛爾疑惑地問道。

  「啊,雖然一般術師看不出改造人和咒靈的區別,但是我的六眼能看得出來哦。現在朝我們走來的都是正常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那種——他們身上甚至沒有咒力的痕跡,干淨得就像正常在街上行走的人類。」

  「所以他們只是抓走了這些乘客並沒有對他們做什麼?那為什麼現在把他們放出來呢?」

  兩人說話的間隙,那些人已經跑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們神色倉皇,帶著恐懼和猶豫。

  「......你是五條悟嗎?」最終那群人最前面的一個發問道。

  「誒......你們認得我呀?」

  「剛剛有一個人,描述了你的長相......」

  五條悟挑起了眉。

  「他讓我們來找你。」

  「然後呢?」

  「跟我們走,去,去找他......」

  「為什麼要讓我去找他?」

  「沒......沒有說原因。」

  五條悟干脆地擺了擺頭:「那我不去。讓他們來找我。」

  「但是,但是,」說話的那個人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如果我們在一個小時之內把你帶過去的話,我們會一個接一個死在半路上,剛才已經有人在半路上失去意識了,他們已經倒在路上了,如果你願意幫幫我們,能不能和我們走......」

  五條悟疑惑地歪過了頭。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那些人群,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們身上沒有咒力的痕跡或是其他任何不正常的東西。

  「讓你們過來的到底對你們做了什麼?」

  「我們不知道.......但剛才半路上,有人就像說的那樣,突然就倒下了,我們,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求求你跟我們走吧!」

  就在那人說話的間隙,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驚起了周圍人的尖叫聲。

  五條悟皺著眉走到那人身邊蹲下身檢查了一番,發現他確實失去了生命體征。然而他的身上仍然沒有絲毫周書的痕跡。

  「我可以和你們走,但是我希望你們明白一個事實——我如果跟著你們走也不一定能夠救到你們,畢竟讓你們來找我的那些家伙不一定是守信之人,說不定你們還是會一個個死掉。」

  眾人的臉蒼白了幾分。「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嗯......先跟你們過去看看吧——阿黛樂,你覺得呢?」

  突然被五條悟問到的阿黛爾愣了一下。離午夜還有不少時間,完全來得及。

  「先跟他們過去吧。」阿黛爾回答道。

  「好。」五條悟點了點頭,對著那群人說,「你們稍微等一會兒。」

  然後他朝著阿黛爾走了過來,拉著她的手往反方向走。

  阿黛爾瞪大了眼睛:「不走嗎?」

  「先把你的咒靈取出來。誰也不知道等會兒會不會發生什麼想不到的意外。」

  「你打算放著那群人不管嗎,他們也許隨時都會死。」

  「可是你很痛不是嗎——」

  「疼痛和死亡能夠相提並論嗎?」

  「阿黛樂,以我對詛咒師的理解,他們對人命的認識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五條悟放低了聲音,「他們不會信守承諾放過那群人。如果我現在能看清他們身上詛咒的本質,那我也可以幫他們解咒,但我現在做不到。我也不能直接告訴他們,他們其實已經沒救了,所以我現在跟著他們走就像在維持一個善意的謊言,盡管如此,我還是會和他們一起去——但是首先,我可以確保你的安全,因為這是我目前唯一有把握做的事情。」

  「......」

  「還有,阿黛樂,要是等會兒情況很混亂,你又被咒靈折磨得慘兮兮的,我可沒有精力來保護你哦。」

  阿黛爾投降了。

  五條悟也沒有浪費時間,藍色的咒力瞬間就從他身上彌散開來。

  「放緩呼吸——因為要提前取出這個咒靈,所以我必須仔細觀察它的生長方向——你可以理解成隔著皮膚和肌肉在幫你做外科手術。」

  「這是只有六眼能做到的事情吧?」

  「猜對啦。所以這個世界上說不定只有我一個人能提前解決這個咒靈哦——可能為稍微有點疼,你稍微忍一下——」

  五條悟話音剛落,阿黛爾就感覺到刺痛從胸腔中的肋骨裡蔓延上來。但是她已經習慣這種疼痛了,所以根本不覺得有任何問題。操縱咒力的五條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有那雙藍色的眼睛在湖南的光線下如同藏在在陰暗角落裡的寶石,閃耀著美麗的光澤,蘊含著奇異迷人的力量。

  他安靜又專注地注視著咒力的流動,緩緩將一個奇怪的虛影從阿黛爾身上拽了出來。虛影的形狀就像傳統故事中的那些幽靈,沒有固定的形狀,但是上面縈繞著濃郁的咒力,透露著詭異又危險的氣息。

  「快好了。」

  整個過程非常快看起來也非常輕松,阿黛爾只感覺到屬於哪個咒靈的最後一絲痕跡離開她的身體,身體裡的骨骼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疼痛出現又很快消失,接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這個咒靈的控制。

  簡單得仿佛不像一個可怕又惡毒的咒術。這個折磨了她十幾天的心頭大患就這樣解決了。想到自己曾經甚至還為這個東西考慮過怎樣自//殺,阿黛爾不禁對自己感到有些無奈。

  「就是它。」五條悟把那個咒靈拎在小手指上搖晃著,「現在還沒有完全長大,所以看起來很小,也很難殺掉,但是等兩個多小時之後就會變得非常可怕。現在你不能碰到它,否則它會再次鑽進你的身體裡,所以就由我來保管它吧,說不定可以拿回去給硝子研究呢。」

  「你要是敢拎著這個東西直接走到家入小姐面前她會直接把你趕出醫務室的——」

  「五條先生,請問,請問我們可以.....我們可以走了嗎?」

  那幾個非術師小心翼翼地從五條悟背後慢慢接近了他們,小聲地問道。

  阿黛爾皺起了眉。雖然理性上知道這幾個人類肯定是受害者,但阿黛爾仍然覺得不太對勁——自從來到地鐵之中,不太對勁的事情太多了,但這幾個被脅迫來尋找五條悟的人明擺著就是要把他們引到陷阱裡面去,但他們沒有其他辦法,如果繼續呆在這裡就是繼續被困在這個術式裡,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跟著他們走。

  五條悟倒是對這些催促一點都不著急,他面色如常地拎著那只手上的咒靈,對那些人們回答道:「好的!我們走吧!」

  非術師看不見他手上的咒靈,只是一擁而上將他簇擁了起來。盡管他們看不見咒靈,但他們顯然已經知道他們目標中的這個人類絕非等閑之輩,自然而然地湊到他身邊。

  不對。

  阿黛爾感覺到那些人似乎是有意無意地正把她從五條悟身邊擠開。

  他們想干什麼?

  「五條先生,前面那個軌道的岔路口,我們來的時候有一個人倒在那裡了,雖然可能沒什麼用,能麻煩您等會兒上去看一下嗎,就,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按照剛才的經驗他很有可能已經沒救了哦。」

  「就麻煩您,再看一眼......」

  五條悟剛才說他在這些人身上連咒力殘留的痕跡都沒看到。但是他們卻仿佛糟了詛咒一樣,過一段時間必然有人會死去,這是只有強力詛咒才能造成的後果,五條悟也肯定了這一點。強力的詛咒,必然會在人身上留下痕跡。

  是有什麼東西掩藏了他們身上的咒力痕跡嗎。

  但是為什麼要掩藏呢?他們本就是普通人,就算遇到了詛咒,身上所沾染的咒力也不會很強,以阿黛爾原本的實力說不定都難以很快察覺到,就算被五條悟察覺到了,那也沒什麼問題,因為身負詛咒而產生的咒力痕跡,完全解釋得通。所以,掩藏這群普通人的咒力痕跡,絕對不是為了掩藏他們身上的詛咒。

  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阿黛爾心裡一緊,感覺身邊的那些人毫無秩序地想往五條悟身上湊過去。但是五條悟身上有無下限,一般的武器甚至是咒術都傷不到他的——

  不對。

  一般的東西的確傷不到五條悟。

  但是有東西能傷到五條悟。

  就在阿黛爾想到這個結果的同時,他們已經來到了那個拐角處,一具看起來了無生氣的屍體躺在那邊。

  「拜托了,請您上去看看吧。」一位非術師顫抖地說道,「對不起,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對不起,我們只能這樣做——」

  「悟,等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回來啦!還有一更或者兩更完結,看最後想要什麼樣的節奏,後天更新(因為現在的應當暫時沒有什麼會暫緩更新的事了,所以我要是沒有更......我就多寫一篇番外!)



第53章  貓貓最棒啦(12)

  阿黛爾推開身邊的人,拉住了五條悟的手臂。而就在五條悟愣神的那一瞬間,那個離他最近的非術師突然張開了雙臂,一個小小的方塊從他的身上掉了下來。

  阿黛爾本能地把五條悟撞開。而那個小方塊則落在地面中央,緩緩地張開了自己。

  特級咒物釋放出來的威壓堪比特級咒靈,攜帶了那個咒物的非術師什麼都還沒搞明白,就突然失去了意識,摔到在了地上,身體開始緩緩融化,旁邊的人立刻開始尖叫,慌亂地想要逃跑,於是獄門疆的正面只剩下了阿黛爾和她背後的五條悟。

  「快走。」

  趁著獄門疆還沒有完全張開,阿黛爾拽著五條悟就要往回跑。然而,剛才一直倒在交叉口的那個人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像早就等候在了那裡,等待著五條悟的到來,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悟,晚上好。」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阿黛爾則下意識提起手裡已經許久沒揮的刀對著那個人砍了下去。

  那位「夏油傑」似乎也沒料到阿黛爾會這麼干脆,雖然閃躲及時,但還是被迎面而來的刀刃劃傷了手背。

  「離他遠點。」阿黛爾冷聲說道。

  「哎呀,你身上的咒靈不見了。」「夏油傑」驚訝地感嘆道,一邊慢悠悠地抹掉了手背上的血,「看來悟有瞞著我的小秘密呢。」

  「別叫他名字。」阿黛爾瞪著他說道。

  「啊呀,脾氣真大,說起來你什麼都沒感覺嗎?」

  「你——」

  阿黛爾的話戛然而止。她突然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身後傳來。

  「因為獄門疆解封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你看,獄門疆封印五條悟需要一分鐘,但是封印一個普通的咒術師——也許一秒鐘也不用吧?」

  阿黛爾聽見了肋骨折斷的聲音。屬於獄門疆的部分從背後接近了她,從她的骨頭穿了過去。

  「好了,和你這個小角色的話已經說完了,接下來——」「夏油傑」轉過了臉來,「悟,該輪到我們來敘敘舊了吧?」

  五條悟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從剛才開始便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看著阿黛爾緩緩在背後的牆邊滑到了地上,血跡順著她的背部向前方暈染開來。獄門疆想要殺死一個普通術師再

  「她要死了,你都不回頭看一眼的嗎?」

  五條悟靜默了一會兒,突然小聲說道:「詛咒是附加在獄門疆身上的。」

  「你在說什麼?」「夏油傑」疑惑地問道。

  「我剛才犯了一個錯誤,沒有意識到那個詛咒附帶在獄門疆身上的,一直在尋找屏蔽咒力的根源到底在那個人身上。」五條悟認真地點著頭,「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我很抱歉。」

  「夏油傑」瞪著五條悟,似乎有點摸不清他的腦回路。

  「你現在不覺得難過嗎?你曾經的摯友被我占據了身體,而你的愛人也快要死在這裡了,你就沒有一點表示嗎?」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原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呀?」

  「......」

  「作為一個能夠置換□□的術師,你的年齡按道理來說應當比我大上很多才對,但是你的行為在我看來就像一個小孩子。」五條悟一步一步走近那個「夏油傑」,「你的計劃早就已經失敗了不是嗎,這麼晚才來找我,是因為你們在上面幾層的布置都已經被我們的咒術師破壞了,對吧?而且我們幾個月來尋找的那些地點也早就破壞你原本的計劃了,不是嗎?」

  「我也很好奇夏油傑到底是怎麼瞞著我給你們送了地圖。」「夏油傑」冷笑了一聲,「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你原本完全可以現在暫時性地退出,然後找到機會卷土重來,但我沒想到你能做的竟然只是瘋狂地報復我——只有小孩子才會這麼意氣用事呢。」

  「夏油傑」愣了一會兒,五條悟的這句話似乎觸到了他的怒點,讓他突然笑出了聲。

  「報復你?我已經跟你較勁一千多年了!六眼!每次都是你!」

  五條悟疑惑地歪了歪頭。

  「每次都是在在最緊要關頭破壞我的計劃!」

  「真的嗎?那看來我的前世也都是最強呢。」

  「我殺過你無數次!每一次你都會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復活!」

  「哇哦。」

  「夏油傑」氣急敗壞地喊道:「我不報復你?我還能報復誰?你有什麼資格——」

  噗呲。

  利器貫穿血肉的聲音從「夏油傑」身後傳來,讓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屬於「茈」術式從他的後腦勺貫穿了進去。

  「對不起,畢竟要隔著頭骨尋找腦干的位置還是有點困難啦,所以稍微花了一點時間,聽你像狗一樣叫了一會兒,現在耳朵終於清靜啦。」五條悟笑呵呵地說道, 。

  血液混合著腦組織從被術式貫穿的滲了出來。因為腦干受傷,「夏油傑」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和動作能力,連一個表情都做不出。

  「放心,你還不能死哦,你的用處還很大呢。」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捏住袈裟的後衣領,把木偶一樣的人往旁邊一放,然後三兩步跨到阿黛爾身邊,蹲了下來。

  「我應該沒什麼大事。」阿黛爾平靜地說道,「雖然在流血但是沒什麼痛感。」

  「獄門疆插在你的背上。」

  「是的,但現在沒什麼感覺。」

  「我剛剛把那個咒靈扔在了獄門疆和你之間,現在它還夾在那裡,讓你不會被獄門疆吸收了。因為那個咒靈是從你的身體裡拿出來的,獄門疆剛才把它認成了人類,所以才會被擋住,然後出於我現在也無法解釋的復雜原因,它現在還真的起效了。」

  「但也出現了一個更麻煩的問題——我們不知道現在能不能把它拿出來。」阿黛爾說道。

  「沒錯。」五條悟緩緩點點頭。

  「大不了我和獄門疆還有這個咒靈過一輩子。」阿黛爾半開玩笑地笑道。

  「獄門疆會慢慢會殺死那個咒靈,然後把你吸收了。」

  「哦,看來沒法和它共存呢。」

  五條悟慪氣似的錘著地面:「我可以把咒靈給抽出來,但是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同時阻止這特級咒物,我也沒法先摧毀獄門疆——就算我能在這種情況下摧毀它,我也不能保證那個咒靈不會再溜進你的身體裡,完成它進化的最後一步。」

  阿黛爾看著垂頭皺眉的五條悟,小心地環住他的腦袋,讓他擱到自己的肩上。

  「唔......阿黛樂,怎麼辦啊。」

  軌道裡寂靜無比,此刻大概已經接近午夜,但是漆黑的地下辨不出時間,阿黛爾有一瞬間想和五條悟就這麼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去想——惡人早已被打敗,傷者已經被救治,秩序也已經恢復,一切都按照最正確的軌道前進這兒,他們可以在這待到不能再待下去為止。

  「把咒靈抽出來吧。」

  「那樣的話獄門疆會把你吸收然後撕碎的。」

  「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是嗎,把咒靈抽離,只有把咒靈抽離,才能看到我到底有沒有機會逃走。」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瞪著阿黛爾。

  阿黛爾被五條悟瞪得有點發毛:「......你難道是在怕我自殺嗎?」

  五條悟無聲地搖頭。

  「那麼......是因為你覺得,如果你把咒靈抽離之後,如果我沒有逃出來,那麼就是你間接殺死了我,是嗎?」

  五條悟仍然沒有說話,只是直愣愣地瞪著阿黛爾。

  「悟,這次和上次是不一樣的,和你曾經見到的任何一次考驗也許都不一樣。」阿黛爾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們現在是在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我們誰也沒有背叛誰,誰也沒有虧欠誰,如果我不小心死掉了,不是你害死了我——是它,是它害死了我,而我只會感謝你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救我。不論我的結局如何,我與任何一個曾經接受了你的救助的人一樣感謝你——而且你已經不僅救了我一次了。」

  五條悟依舊瞪著阿黛爾,眼睛裡卻隱約泛起了水光。

  「......可是誰來救我一次呢。」

  阿黛爾心裡一抽。她知道五條悟並不是真的需要什麼人來拯救。他的能力與心智都無比強大,再多的悲傷與失望都不一定會壓垮他。但是,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他的確需要一個人,能夠聽他說這樣的與身份不符的脆弱言語。

  「會有人的。除了我以外還會有人理解你,會有人支持你,會有很多人擁護你......會有很多很多人愛你。」

  眼淚從藍色的眼珠裡滑落下來,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別哭啊,悟,」阿黛爾笑著用袖子幫他擦臉,「如果想好了就動手吧。」

  五條悟胡亂地抹了把臉,然後伸出手抓住了獄門疆,聲音有些發抖。

  「我要把那個咒靈抽出來了。」

  「嗯。」

  一股奇怪的阻力從背後消失,阿黛爾感覺背部洞穿的傷口迅速恢復了知覺,劇烈的疼痛讓她整個上半身都痙攣起來,溫熱的血液汩汩地從傷口裡往外湧出。

  但是她並沒有感覺到來自獄門疆的吸引力。

  是成功了嗎?

  短時間內大量失血讓阿黛爾一陣陣頭暈發冷,她沒有時間只來得及看見五條悟似乎在幫她按住傷口壓迫止血,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被自己矯情到了)

  獄門疆為什麼沒發動下章會說明的。

  然後,下一更正文完結,後天更。下一章不會那麼矯情——應該是非常愉快舒爽的情節!



第54章  貓貓決定溜走(正文完)

  「你要走了。」

  阿黛爾把手上的行李擱在地上,回過頭,看到桌邊高壯卻臃腫的男人慢慢站了起來,像一個站不穩的酒瓶搖晃了許久。

  「我定了後天的航班。」

  「......替我向由美子問聲好。」

  「我知道。但願不願意接受是她的事。」說完她就要轉頭出門。

  「阿黛爾。」男人突然喊道。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

  「那我走了。」

  「阿黛爾。」男人又喊道,沙啞混沌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辨不清的懇切,然而她沒有再回應那個呼喊,逼著自己跨出了門。

  小屋外的世界陰沉寂靜,阿黛爾深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跑進胸腹中,她突然感到一陣恍然——

  她該往哪裡走呢?

  通往小鎮之外的破舊公路往天際邊緣延伸,仿佛被凝固了時間一般沒有盡頭,路途之上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身後的小鎮仿佛一個沉默的怪物,會在她放松警惕的時候追上她離開的腳步,但是前方道路的盡頭會是什麼?

  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在出現在眼前。

  房間裡和夢境中的世界一樣寂靜,阿黛爾小口呼吸著,感到胸口一陣鈍痛,繃帶從鎖骨下方開始纏繞,大概一直纏到了腹部。大腿似乎有些發麻,不知道是不是神經受到了損傷。

  夢境裡是她離開家鄉的那天。事實上她的父親並沒有像夢裡那樣試圖挽留她,她也沒有對未知的世界感到恐懼。至少她離開的時候比她一生中的任何時候都堅定干脆。但是如今回看那時候,她開始感到遺憾與後怕了。因為那時候她除了自己什麼都沒有,而現在——

  阿黛爾看著她大腿上一顆白絨絨的腦袋,微微嘆了口氣。現在,她又有了牽掛,有了向往,有了目標。

  一無所有的人才會無所畏懼,而心裡有東西的人會猶豫,會恐懼,會擔憂。

  五條悟似乎睡得正香。阿黛爾小心地直起身子,疼痛一下子加劇了不少。她小心地摸了摸後背,發現那個大洞已經消失了,繃帶之下是崎嶇的傷口,大概反轉術式還在慢慢運作。她沉默地盯著那顆腦袋盯了有五分鐘,最終還是輕輕摸上了他的臉龐。

  閉上的雙眼突然就睜開了。

  藍色的寶石綻放出溫柔的光芒:「阿黛樂你醒啦,你已經昏迷兩天了哦,現在感覺怎麼樣。」

  「感覺身上沒什麼大的傷口了。」阿黛爾小心地把大腿從五條悟的腦袋下拿了出來,「多虧了我們的家入醫生啊。」

  「阿黛樂,你好過分,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感謝硝子不是感謝我,是我把你背回來——」

  阿黛爾直接彎下腰親上了五條悟,堵住了他的嘴。柔軟的嘴唇很好地化解了她剛醒來時嘴裡的干澀,她忍不住多親了一會兒才放開。

  「悟,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阿黛爾笑著說道,忍不住又親了下五條悟正在迅速變紅的臉頰,「其他人都怎麼樣了?」

  五條悟稍微愣了一秒才回過神來。

  「外面現在非術師的政府部門正在災後應急,咒術界比之前更亂了,我剛剛帶著你離開地下軌道就有一群人圍著我讓我處理一大堆事,啊,我猜測現在堆在我辦公室裡的文件大概有我那麼高了吧。」

  「那說明大家都很信任你哦,悟。」

  「明明是把我當成了專門處理垃圾工作的家伙了呀。」

  「你是忘記了以前這些工作都是扔給我們輔助監督的了吧?這也許就是你的報應哦。」

  「......」

  阿黛爾而笑出了聲,卻牽動了傷口,於是笑聲最終變成了兩聲咳嗽。五條悟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卡片,上面有阿黛爾的證件照和姓名。

  「這是......」

  「這是外籍教師資格證。我是前幾天突然想起來的——阿黛樂還沒有入日本籍吧,所以可以先當專科學校的外籍教師,這可是有優待的,申請也沒有很麻煩,所以可以先給你這個證件然後來高專工作,然後再去考咒術師等級。」

  房間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東京高專的校醫在門口推開了一條縫,面無表情地對五條悟說道:「校長在找你,你最好快點,他一個人應付不了那麼多手足無措的上層咒術師。」

  五條悟撇下了嘴:「好吧,我馬上來。」

  硝子對阿黛爾點了點頭問了聲好,然後又關上了門,把房間又留給了他們兩個。

  「要去工作了?」

  「是呢。」五條悟嘴角下撇得更為明顯了。

  「要我幫你嗎?有了這個證件我又算是高專的工作人員了吧?」

  「不,我還沒有這麼黑心要勞動傷員呢。」五條悟抱起手臂煞有介事地說著,從剛才掏出外籍教師工作證的口袋裡掏出了兩張機票。

  阿黛爾疑惑地看向那兩張國際航班機票:「這是......」

  五條悟兩眼放光地說道:「阿黛樂,我們曠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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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要去俄羅斯了?」

  「你還記得我去年參加過一個國際咒術師的交流會嗎,那時候遇到的俄羅斯咒術師就想邀請我過去——不止是俄羅斯呢,我已經把後面的行程規劃好了,拜訪完俄羅斯的那位朋友我們就一路南下去蒙古找我認識的一位薩滿咒術師,然後繼續南下去中國,中國有好多不同種類的咒術師和很多好吃的甜品呢!去完中國我們再去南亞和澳洲,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大概可以在十一月初去你的家鄉哦。」

  五條悟一邊嘰裡咕嚕地說著,一邊拽著阿黛爾在高專裡躡手躡腳地走動。距離涉谷地鐵站的災難過去了一天,一些最緊急的事務早就已經處理好,咒術界各方已經進入了互相扯皮推卸責任的階段,五條悟作為各方勢力都想拉攏的對像,幾乎所有人都在找他,因此高專裡人來人往,但大都是些阿黛爾也不認識的人。五條悟雖然身材高大身形顯眼,但是他對高專比任何人都熟悉,以至於他能夠從一個個牆角、從人們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溜走。

  然而他還是被抓到了。

  「啊,五條老——」

  粉色頭發的男孩看見了五條悟,快樂地朝他揮著手想要叫他,卻被五條悟一把捂住了嘴。

  「五,五條老師?!」

  「是這樣子的,悠仁,我現在有個緊急任務需要離開高專,但是你也看到了那些討人厭的老家伙正在到處找我,所以......」

  「哦!我明白了!」虎杖悠仁迅速接受了五條悟並不嚴謹的托詞,鬥志昂揚地說道,「放心吧老師,我會給你打掩護的!」

  「謝謝悠仁!」五條悟猛得擁抱了一下他親愛的學生,然後拉著阿黛爾往旁邊的角落竄了過去——

  接著被第二次抓到了。

  黑色海膽頭的年輕人皺起了眉:「五條老師。」

  「哎呀,是小惠呀,好巧呀竟然在這裡遇——」

  「他們已經發現你不在醫務室了,正在滿學校地找你。」

  「小惠肯定不會告密的吧——」

  伏黑惠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現在是禪院家的代理族長。」

  「嗚哇小惠難道要把我們供出去嗎!」

  「......」伏黑惠翻了個白眼,「就算我把你供出去了你也逃得掉吧。」

  「嘿嘿還是小惠了解我呢。」五條悟趁機揉了揉伏黑惠的海膽頭,然後拉住阿黛爾就往伏黑惠背後跑去,阿黛爾只來得及給伏黑惠一個歉意的揮手就和五條悟消失在了牆後。

  伏黑惠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後面追過來的一群氣急敗壞的大小家主和咒術界上層,微微收斂表情,讓自己顯得嚴肅了一些,接著指了指相反方向:「五條老師往那邊跑了。」

  接著他們又遇到了釘崎野薔薇。

  聰明的女孩子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大概是在私奔,沒等五條悟編好理由就拍拍胸脯說包在她身上。

  「放心!我不會讓那些家伙拆散你們的!」

  「那個,野薔薇,其實並不是私奔啦——」阿黛爾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就已經和五條悟跑過了又一道牆。

  他們的「逃難之旅」並沒有那麼順暢——接下來又遇見了二年級的學生,年長一歲的二年級們顯然也更加智慧,什麼都沒說就給兩人讓了路,熊貓甚至直接把兩人一個接一個抱過了牆;剛剛回國的乙骨憂太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對著他的五條老師揮了揮手,在校園後面的小門邊和他們告別。

  「校長,他們就要跑走了哦。」靠在校門邊的家入硝子輕聲說道。

  夜蛾正道沉默了許久,眼鏡之後的表情難以察覺。

  「......就從他們以後的年假裡扣。」

  「這麼說咒術師以後也有年假了呀。」家入硝子感慨地嘆了口氣,「五條悟這兩天還是做了點實事的。」

  -------------------------------------

  來達到高專山下的小鎮後,五條悟終於松了口氣,他放緩了腳步,興致勃勃地轉過頭。

  「阿黛樂累嗎?要我背者你走嗎?」

  阿迪阿爾微微翹起嘴角:「不用了。適量運動有利於傷口恢復。」

  東京郊區顯然沒有受到城市裡災難的影響,還是一片祥和,商店的招牌孤獨地閃著光,阿黛爾鑽進那家常去的店裡買了一份他們新出的芒果布丁壽司塞到了五條悟手裡。白日的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步伐懶散。一個黑色長發的人從街道邊的小路走過,阿黛爾一愣,突然覺得那人似乎有點熟悉,回過頭去,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人的影子。

  她用手肘戳了戳五條悟。

  「怎麼了?」正瞪著手中的黑暗料理皺眉的五條悟抬頭問道。

  「......不過去聊兩句嗎?」

  「不去!」五條悟卻堅決地搖了搖頭,「我還沒原諒他呢;等他主動來找我再說吧。」

  阿黛爾也不再問什麼。他們坐上了從小鎮前往市區的公車,茂密的樹林從眼前劃過,盤山公路在眼前鋪展開來,彎彎繞繞沒有盡頭。阿黛爾又想起了夢境中的小鎮路口,但卻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阿黛樂,你在想什麼呀,笑得好開心哦。」

  「我想起我第一次來高專的時候,心情也很好。但現在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心情很好。」

  「你以前說話可不會這麼繞彎彎的哦。」

  「我的意思是說——把五條悟拐跑了的感覺人非常不錯。」

  「明明是我定的行程怎麼是阿黛樂拐跑我啊。」五條悟拆開壽司,把裡面的布丁塞進自己嘴裡,把剩下的飯團塞進了阿黛爾嘴裡,「是我在拐跑你哦。」

  「嗯。那也不錯,都很不錯。反正能和悟一起逃跑就很不錯,和悟在一起不論干什麼都很——」

  五條悟把更多的壽司塞進了阿黛爾的嘴裡。

  「阿黛樂留一點話給我說嘛——」五條悟三兩口吞下布丁,清了清嗓子說道,「和阿黛樂一起逃跑真不錯。」

  阿黛爾被黏糊糊的壽司堵了滿嘴再也發不出聲音,這場互相吹捧的對話最終以五條悟占據上風獲勝。

  -------------------------------------

  總之,兩個「逃亡者」開始了他們「不錯」的曠工之旅。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我個人很喜歡這樣子的一個結局!想了想還是把沒解釋的問題放第一個與劇情強相關的番外裡比較通順一點,仍舊後天更新。總之先發表完結感言(?

  首先我要自首:寫這篇文完全是一時衝動就開始碼字,開始的時候完全沒有大綱隨手發揮所以後面劇情展開的時候有很多對不上的細節,經常往回一翻發現對不上然後開始反思當初為什麼會這麼寫,但總之,勉強還是圓回來了,勉強達成了這個合理的結局,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不是)

  然後我要懺悔:當初之所以會衝動開文,其實是被氣到的ORZ。

  在寫這篇文之前,我只是一個拿著飯碗什麼都吃的究極雜食五推,偶然有一天,看到首頁上推薦了一篇小五乙女,我抱著什麼都可以吃的心態滿心好奇地點進——

  三分鐘之後,我面色蒼白地點了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五條悟在同人裡原來可以這麼被描寫,總之,看了之後整個人心跳驟停,大受震撼。怎麼說呢,我覺得同人的本質是ooc,從理性上來講怎樣的ooc都不應當被指責,畢竟每個人對於角色的理解都是不同的,就算不能相互理解,相互寬容也是應當的。看到不合心意的東西難受顯然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能也不應當跑去和作者吵架,我就當沒看過就行了嘛。就當沒看過.....沒看過.......

  ......我做不到啊!

  總之,我知道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來撫平被那篇文傷到的心,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

  然後我就想,要不我自己寫吧。寫我所理解的五條悟,寫一個跟我看到的「五條悟」不一樣的五條悟。

  接著就有了這篇文。坦白說,以前從沒試過寫這類以原創人物為主的同人,也沒怎麼寫過夢女向,感覺在原作的世界觀下再添加原創人物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其實剛開始寫阿黛爾時,我就想干脆做一個非原作世界觀、和咒無關聯的人,這樣的話我就能從我以前比較熟悉的旁觀者視角入手,而且也不會干涉到原作的世界觀(阿黛爾其實是我直接拿我跑coc團時的一張廢卡改的ORZ,背景設定的那座小鎮本來是類似印斯茅斯的地方),剛開始甚至就想把女主做一個背景板來寫,一個靠譜的普通成年人以及寵貓工具人(不是!)。然而寫著寫著還是控制不住擴展開來了,變成了類似雙向救贖的感覺?寫著寫著也還是喜歡上了阿黛爾這個人物,特別是慢慢寫出一些她的缺陷時,就感覺,誒,對了,這個感覺對了,是在塑造人物的感覺了,很有成就感......但是最開心的還是寫出了心中想寫的五條悟,而且寫著寫著也和當初氣洶洶的自己和解了——畢竟我寫的也是ooc嘛。但總的來說,還是寫出了一丟丟五條悟這個人物他本身的魅力點,我所認為的魅力點,嗯。很開心。

  總之寫這篇文還是很開心啦,做夢女真快樂!(?)而且也很高興有這麼多可愛的小伙伴喜歡它!感謝每次都在下面留言的朋友,謝謝你們的評論特別是發現我埋的細節時真的特別感動!!!有能懂的讀者真的是最快樂的事情!感謝你們!

  後天會先更新一篇主劇情相關的番外。然後剩下的番外可能會稍微慢一點www



第55章  番外一·坦白

  「你這個咒術倒是很好用,想在什麼時候悄悄出現就在什麼時候出現。」

  阿黛爾她正在一個飲水口倒水,突然就發現前田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一個三口之家正從他們身後經過,似乎並沒有看到此處突然顯現的人影。

  「也有限制,至少我過不了安檢。」前田低聲說道。

  「所以你要在這裡把話講完。」

  前田微微點頭:「至少做個交代。」

  「那天你讓我立下束縛的第二句話,比起束縛,更像是一種約定。」阿黛爾小聲說道,「是這樣嗎吧?」

  「那是一種保護性束縛。」前田低聲開口道,「只要你完成我所要求你做的事情,就能得到一次來自誓言的庇護,通過完成諾言這一行動,就能賦予這個束縛極大的力量,不需要借助施術者的能力就可以發揮出來。」

  阿黛爾當時就意識到束縛的後半句話有點奇怪——

  「涼子小姐需要立下的束縛是:你絕不會泄漏今天會議上所了解到的一切,並且在封印當天能竭盡全力帶住五條悟。」

  一般人聽到後半句話,會下意識地以為是讓她「保護五條悟」。束縛從某種程度上可以制造語言漏洞,但是咒力深厚的咒術師完全可以憑借力量壓制要求立誓者按照他的醫院行動。然而,前田並不是什麼傑出的咒術師,他所能立下的束縛不會很高級,因此,他其實想讓阿黛爾完成的只是字面意思。

  而要完成字面意義的「帶住五條悟」非常簡單,就算扯一下衣角也算是帶住。阿黛爾那天在意識到有危險之後幾乎沒有放開過五條悟,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了任務,隨之而來兌現諾言的「保護」也變得格外強大,甚至幫她抵御了一會兒獄門疆。

  「你是為了我母親嗎?」阿黛爾繼續問道。

  前田沉默了幾秒,接著緩緩點了頭。

  「......我是家族外姓,從十五歲開始就一直待在她和她的姐妹們身邊,作為護衛和教導......本以為她私奔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沒想到她竟然很快又回到了這個地方......那時候她原來的姐妹都已經外嫁,她只有一個人,比以往更加孤苦無依,雖然已經是個母親,但仍然單純幼稚地像個孩子,如果我不在她身邊,大概也活不到今天了。」

  阿黛爾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靜靜地聽著前田講話。

  「直到她把你叫回來——那時候那些家族又在商議如何對付五條悟,我才意識到事情要有轉機了。雖然我所了解的事情並不算多,但是有一點我是明白的——如果咒術界沒了五條悟,那麼像由美子這樣的人是更不可能活下去的。因此必須要保住五條悟。」

  「但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我根本沒有能力撼動家族的決定,所以我只能從最細微的小事上去努力。特別是當你被家族派到五條悟身邊後,我知道這也許是最後的希望了。所以我沒有把你那些年的所有行徑都如實上報,包括那時候向你提議和五條悟有一個孩子——那本質上也能保證五條悟的安全。最後那個保護性束縛也是無奈之舉,那時候我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所以只能寄希望於這種方法能夠改變最終的結局。」

  「雖然說從頭到尾我都是被你利用了,但是,」阿黛爾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前田先生,辛苦你了。」

  「我只是為了由美子。對我而言,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這個唯一能夠依靠了。」

  阿黛爾收起肩上的包,看向遠處正在椅子上睡覺的五條悟,從前田身邊走過,對他說道:「我走了。請你照顧好我的母親。」

  -------------------------------------

  也許是因為近幾日東京市區的災難,夜晚來尋歡作樂的人並不算多,酒吧裡人煙稀少。

  家入硝子搖晃著杯子裡金色的酒液,看向不打招呼便坐在她身邊的高大男人。

  「腦袋感覺怎麼樣?」

  「感覺被那東西裝過似乎還有些髒東西留在腦殼裡,不怎麼舒服。」

  「那很簡單,」家入硝子勾起嘴角,「等會兒來我醫務室,我再把你的腦袋剖開,用生理鹽水泡一泡怎麼樣?」

  「我當然相信硝子的醫術——不過我很好奇,你當初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腦袋的?」

  「你給悟的那些信,我後來也看了。原本我也只是碰碰運氣,結果他們真的把那個腦袋藏在手術室裡。」

  「他們也許是沒有猜到我的腦袋還有回到身體裡的一天。」夏油傑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動作也有些遲緩,似乎還沒有完全適應原本的身體,「當然,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當初為了不讓那個東西在日後讀到我腦子裡的想法,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來畫那張地圖,每次開始之前都要盡力清空所有雜念。那些信件也是我盡力讓自己以單純給友人寫信的心態寫下的,花了不少精力。」

  硝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所以你為很麼不干脆來見我們呢。」

  夏油傑沉默了許久。

  「是我太傲慢了。」

  「我以為我能用自己的方法解決問題,得出出我想要的結果。但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我自負的妄想而已。」

  「不,你不是自負。你只是愚蠢而已。」硝子瞪了眼夏油傑,在酒精的影響下顯露出些微的情緒。

  「是的,我很愚蠢。」夏油傑順從地承認道,「所以如果現在你們決定將我處死,我也沒有反駁的理由。但是現在我身無分文,付不起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學費,所以能不能讓死刑緩期一段時期,讓我賺完她們的學費後再執行?」

  硝子沒有說話,從口袋裡摸了張紙出來,拍到夏油傑的桌前。

  「這是什麼?」

  「悟給你的。他不想見你,所以就由我代為轉達了。」

  夏油傑展開那張紙,讀者上面寥寥幾句話,表情突然復雜了起來。顯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悟對你說了什麼?」

  「他......他讓我到這次涉谷災難後收留非術師孤兒的福利院做三年義工,期間必須無條件服從高專排遣的祓除咒靈任務。至於刑期結束後要不要執行死刑,他說等他回來以後看他心情。」

  硝子點了點頭:「不錯。悟總算做了點像樣的事情。」

  「原來這就叫像樣的事情啊。」

  硝子沒有再接夏油傑的話,徑直站起了身:「好不容易拿到了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年假,我要會去休息了——你最近活動的時候稍微注意點,如果半夜腦袋自己裂開了打我電話可沒有用。」

  夏油傑目送著硝子打開就把大門離開,輕笑了一聲。他將手裡的那張紙慢慢折疊好,然後摸到了腦門上那條還不呢鞥摘掉的縫線。

  傷疤是肯定要留下了,甚至也許它永遠都不會消失了。

  它並不是誕生在去年被殺死的那一刻額,也並非誕生在去年被奪走屍體的那一刻。疤痕從十年以前早就從看不見的地方緩緩蔓延,從內心緩緩剖開他的□□。

  但是,這是十年來第一次,他突然感覺到,那股治愈傷疤的力量要遠比他想像的來得強大,也來得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番外!前田其實是第二次寫到他的時候突然想給他一個背景的,因為我有個很奇怪的習慣,就是一旦在我文裡某個人物我給ta取名字了我就得好好寫他(然後就誕生了很多不必要的配角)

  然後傑哥。本文裡對他著墨不多,就我個人的理解來說,我不認為夏油傑之前所做的事情是可以被寬恕的,所以如果要再認真點寫我其實會寫死他(你 。但是,就像前文裡五說過,人都救回來了,再殺掉就沒意義了,既然又活了,那就好好活著,活出意義來(指成為高專工具人給高專打白工)。

  下一個番外應該會很快樂很傻白甜,玩一個梗已經被玩爛了的梗(但是真的很想寫!),情侶一方突然變動物。



第56章  番外二·五條鸚鵡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彼時是十一月末,阿黛爾剛剛和五條悟從那場有些過於隨心所欲的環球探險中回到高專,接著就被成堆的任務壓倒了。五條悟負責出任務,阿黛爾則留在學校裡從熟悉教學工作,以及准備來年的三級咒術師考試。熬夜寫了一晚上的教案,早晨六點就被一個電話吵醒,阿黛爾只覺得自己頭疼得厲害。

  「那個,阿黛爾老師......」

  阿黛爾花了點時間辨認出電話裡是虎杖悠仁的聲音。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怎麼了?」

  「我們昨天晚上,和五條老師出了任務,然後發生了一點糟糕的事情.....」

  「什麼事情?」阿黛爾徹底睜開了眼睛。

  「您最好親自來看看。」伏黑惠的聲音插了進來。

  阿黛爾從宿舍裡走了出來,朝著校門的方向走去。她大部分時候還是和五條悟一起住在城裡的那個小公寓裡,只有雙方都忙於工作,或者五條悟需要出差的時候她才會住在學校裡。

  校門口,歸來的三個一年級正有些局促地立在那裡。

  「所以你們的五條老師呢?」阿黛爾問道。

  站在最後面的野薔薇從前面兩個稍高的男孩子背後走了出來,她的手臂上站著一只胖乎乎的大鸚鵡,鳥兒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和渾身雪白的羽毛,頭頂上雪白的冠羽正高高翹起並向兩側張開,似乎顯得心情正好。一看到阿黛爾,它便一咕嚕蹦到了阿黛爾的肩膀上。

  「雖然說出來可能很難相信,但是......這應該就是五條老師。」

  阿黛爾感覺肩膀猛得一沉,屬於攀禽的大爪子牢牢地抓在她的肩膀上。

  「哦。」阿黛爾打量了會兒肩膀上的大鸚鵡,不自覺地摸了摸它巨大的喙部然後問道,「你是五條悟嗎?」

  「哇!」

  大鳥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嚎叫。三個學生猛得後縮,似乎早就領教過它獨特的大嗓門。

  「你是五條悟嗎?」阿黛爾又耐心地問了一遍。

  這回大鳥不再嚎叫了。它用一種看起來格外智慧的眼神望向阿黛爾,然後字正腔圓地開口道:「我是五條悟嗎?」

  沒等阿黛爾繼續提問,這只鸚鵡便繼續用剛才那種字正腔圓的口吻繼續說道:「我是五條悟!我是最強!」

  雖然不能確定這只鳥是不是五條悟,但它肯定是一只鸚鵡。三個學生和阿黛爾一致同意這個觀點。

  -------------------------------------

  「沒關系。」校醫給出了她專業的意見,「如果真的是詛咒,憑悟那種體質,最多兩天就能恢復。」

  因為校醫做了擔保,也沒多少人對五條悟變成鸚鵡這件事感到擔憂。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變成鸚鵡的五條悟似乎在認知能力上退化到了一只鸚鵡的水平,但至少有一點好處——鸚鵡擁有優越的發聲器官。因此,只要五條鸚鵡願意,他完全可以說話——雖然蹦出來的往往只是一兩個詞彙——

  「不要上課!」

  「陪我玩!」

  白白胖胖的鸚鵡邁著靈活矯健的步伐,啪嗒啪嗒地從人們的腳邊走過,低頭抬頭,左搖右晃,似乎在打量這個它曾經無比熟悉的世界,腦袋上的冠羽時而張開又合上。

  然後它就被一雙手托著肚子抱了起來。

  「悟,我們要回家了。」阿黛爾熟練地把五條鸚鵡抱到自己的肩膀上。一天來她已經漸漸適應了這個動作,畢竟今天以內她已經數次從某個教室窗口、從某張辦公桌上的糖果包裝邊抱走悄悄躲在那裡偷窺或是偷吃的五條鸚鵡了。然而,五條鸚鵡顯然還沒適應這種「限制自由」的行為,它「哇」地大叫了一聲,從阿黛爾的肩膀跳到了她的腦袋上。

  「壞蛋!壞蛋!」鸚鵡字正腔圓地咆哮道。

  阿黛爾倒是一點都不介意,摸了摸腦袋頂上的大鳥:「晚上想吃什麼——你現在是一只鸚鵡。鸚鵡是素食的。嗯,回去的路上我們買點堅果吧?」

  五條鸚鵡再次發出了抗議的大叫,但是並沒有從阿黛爾身上下來,反倒在她腦袋上蹲伏了下來,就像一只高高興興伏在窩裡的小鳥。

  「悟,注意一下你的爪子——我的頭發本有點遭不住了。」

  因為察覺到五條鸚鵡似乎很喜歡她的頭發,阿黛爾今天干脆沒有梳發辮;但她越來越懷疑五條鸚鵡是不是想拿她的頭發做窩。

  「你喜歡哪一種堅果?」

  超市裡,阿黛爾把五條鸚鵡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讓它辨認那些堅果——雖然她不是很確定如今的五條悟還認不認字。

  五條鸚鵡快速果斷地從琳琅滿目的堅果貨架上叼出了一袋奶油核桃和栗子,然後又往購物車裡放了幾罐色彩斑斕閃閃發光的壓片型水果糖*——糖果的大小非常適合鸚鵡嘴巴。

  接著它便用充滿希冀的眼神看著阿黛爾。

  .「……真不知道該說果然是你,還是說……果然是只鸚鵡啊。」

  -------------------------------------

  阿黛爾小心地把鸚鵡放在副駕駛上,然後不抱希望地低頭問那只鸚鵡:「你能保證不要像剛才一樣一開車就亂撲騰翅膀嗎?」

  鸚鵡歪了歪頭,黑溜溜的眼睛亮閃閃的,接著說出了今天以來最長的一句話:「我只是一只小鸚鵡,我聽不懂人話。」

  阿黛爾決定不理五條鸚鵡。

  於是一路上,變成鸚鵡的五條悟抓在汽車門把手上,半個腦袋擱在半開的窗沿上,讓圓圓的鳥頭伸出車窗。風將鸚鵡茂盛的冠羽吹得亂七八糟,但是五條鸚鵡似乎很享受這種風中凌亂的感覺,時不時發出快樂的叫聲。

  「哇!」

  鸚鵡雖然會學人話,但是鳴叫的音調卻沒有那麼大的變化。

  阿黛爾並不清楚變成動物是不是對人的心智有顯著影響,但顯然五條悟似乎完全能夠接受自己目前是一只鸚鵡的事實,並且非常熱衷於扮演自己的新角色。

  -------------------------------------

  回家前阿黛爾又拐了個彎到一個寵物玩具店,給五條鸚鵡買了點東西。她把手工草窩擱在窗台邊,然後把鸚鵡爬繩掛在窗簾下面,把假樹杈卡在了櫃子旁邊的牆上,然後她把五條鸚鵡放在了假樹杈上。

  「我去做飯啦,不要亂跑哦。」

  五條鸚鵡眨了眨眼睛,撲騰著抓住了身邊的爬繩,然後對著阿黛爾豎起了冠羽。

  阿黛爾轉過身,到廚房裡開始切蔬菜。當她切完一顆生菜後,突然感覺肩膀一重,接著鳥兒軟絨絨熱乎乎的羽毛蹭到了她的耳朵上。

  「阿黛樂!」

  「喜歡!」

  彼時阿黛爾正把一塊豬排放進油裡,滋啦的聲響蓋過了鸚鵡尖銳的聲音。

  「嗯?悟?你在說什麼?」

  鸚鵡沒有再說話,轉而開始叨阿黛爾的頭發,用喙部猛蹭她的腦袋。

  「喂,我說過了,再蹭頭發要掉光啦。」

  五條鸚鵡於是將目標轉向阿黛爾的耳朵。

  「嗷——耳朵要被你夾掉啦。」阿黛爾說道,安撫性地拍了拍五條鸚鵡,「好了,你想帶在哪裡都可以,別啄我耳朵可以嗎。」

  五條鸚鵡難得聽話了一回,它安安靜靜地臥在阿黛爾的肩頭,在她把豬排鏟出鍋的時候躍躍欲試地想撲到豬排肉上去。

  「這不是給你吃的哦。鸚鵡吃肉會生病的。」

  阿黛爾的晚飯是豬排拌飯。五條鸚鵡的面前則是六顆剝好殼的奶油核桃,以及一小盤糖漬栗子。五條鸚鵡看了看自己的小盤子,又看了看阿黛爾面前熱氣騰騰的大碗豬排拌飯,憤怒地「哇」了一聲。

  「等你變回來想吃多少豬排飯都可以——而且鸚鵡本來也不能吃這麼多人類加工食品的哦。」

  五條鸚鵡又「哇」了一聲。只不過這次聲音裡帶上了一點幽怨。

  阿黛爾無奈地笑道:「那等會兒我給你做水果沙拉好嗎?澆酸奶的那種?」

  五條鸚鵡眼睛上的瞬膜一開一合,開始聽話地叨盤子裡的堅果。

  -------------------------------------

  由於五條悟變成了一只鸚鵡,晚飯後原本應該工作的時間反倒空閑了下來。

  阿黛爾把水果沙拉端到五條鸚鵡面前,鸚鵡肉眼可見地興致高昂起來。它俯下身,把腦袋埋進水果裡,開始大快朵頤,讓人十分懷疑它是不是餓了三天三夜,而不是剛剛吃完一頓堅果大餐。

  阿黛爾笑眯眯地端詳著鸚鵡啄食西瓜的動作,一邊用紙巾擦掉鸚鵡羽毛上沾上的粉色汁水和酸奶沫,冷不丁突然對鸚鵡冒出了一句話。

  「peekaboo?」

  「......」

  五條鸚鵡嘴裡的西瓜啪嗒掉到了桌上,震驚地看著阿黛爾。

  「pee-ka-boo?」阿黛爾又試了一次。

  「......」聰明的五條鸚鵡明白了阿黛爾的意圖。它試圖表達出一種譴責的神情,然而它的眼睛太小了,人類似乎並不能察覺到,鍥而不舍地繼續對它講peekaboo。

  「不對啊,我看視頻裡所有的鸚鵡都會說這句話呢,」阿黛爾摩挲著人下巴,故作好奇地湊近五條悟,「悟不是說自己是一只小鸚鵡嗎,其他小鸚鵡都能辦到的事情,悟不會辦不到吧?」

  身為最強的五條悟當然不會辦不到這種事情。不就是像其他小鸚鵡一樣賣個萌說句奇怪的話,它五條鸚鵡……當然也能辦得到!

  暫時退化的認知能力讓五條鸚鵡心中的勝負欲大漲,它壓細了嗓音,開口道——

  「peekaboo!」

  「哇,悟果然是只聰明的小鸚鵡呢。」阿黛爾忍不住笑著。揉了揉五條鸚鵡的腦袋頂。

  五條鸚鵡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套進去了。

  「阿黛樂!」鸚鵡大喊道。

  「嗯?」

  「親親!」

  「好哦。」

  人類俯下身,十分干脆又十分大方地在鸚鵡的小腦袋上親了一下。屬於人類的體溫透過羽毛穿過皮膚,讓五條鸚鵡忍不住抖了一下。人類相對於它實在太龐大了。被親一下,就好像要被啊嗚一口吃掉了一樣。有點可怕。

  「悟。」

  五條鸚鵡還沒能從人類帶著熱度的親吻裡恢復神智,冠羽就被人用兩根手指揉得亂七八糟,它抬起頭,茫然地看向阿黛爾。

  「喜歡。」阿黛爾說道。

  她湊到鸚鵡被隱藏起來的小耳朵旁邊,用氣聲低聲說,「悟,最喜歡你了哦。」

  五條鸚鵡過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人類是在回應剛才它在廚房裡瞎喊的那兩句話;它的腦袋瞬間就過載了。

  阿黛爾把腦袋過載的鸚鵡抱到懷裡撫摸它的小腦袋。軟乎乎的小動物溫順地靠在她肚子上,全身心地依賴著她,這讓她感到一種奇妙的安心感。五條鸚鵡似乎已經放棄了掙扎;反正人類的懷抱舒服得很——它扒拉著爪子靠在人類的臂彎裡,把頭一扭埋在自己的羽毛裡,慢慢陷入了沉睡。

  ......

  五條悟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想揮動翅膀,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擁有的是人類的雙臂,突然就感到有些失望。

  做一只小鳥多快樂啊。可以假裝聽不懂人話,可以窩在飼主的肩膀和頭發裡睡覺,還能理所當然地享受腦袋按摩服務。但是現在他恢復成了人類,這一切也就消失了。

  五條悟越想越失落,想轉身抱住身邊的阿黛爾求個安慰。然而,當他在被窩裡轉過身,抱住那團本應屬於阿黛爾的東西之後,突然覺得形狀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他低頭看向那團蜷縮在被子裡的巨大動物,瞳孔逐漸縮小。

  變動物的詛咒原來還會相互傳染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鸚鵡也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本來想變貓貓但是正文裡已經很多擬貓了所以番外變了個鸚鵡www小五變的是雨傘巴丹,鳳頭鸚鵡科的一種,超級可愛,憨憨調皮又很聰明,個人感覺和小五相性很好(強塞私貨

  然後可以猜一下下章阿黛爾變成了什麼(是本文出現過的動物OVO



第57章  番外三·阿黛爾狼

  「阿黛樂?」

  從被子裡露出來的首先是修長的吻部,然後是黑色的鼻尖與覆蓋著棕白色的臉頰,還有立在腦袋頂上的兩只耳朵,此時正因為觸碰到冰涼的空氣而抖了抖。

  這是一只狼。而且似乎是阿黛爾曾經和他描述過的她家鄉那種體格巨大的灰狼。五條悟慢慢掀開被子,看到狼的身軀慢慢顯露在他面前。灰棕白混雜的毛發厚實地覆蓋在它的身軀上,粗大的尾巴擱在肚子附近,看起來非常安詳的睡眠姿勢。

  五條悟無聲地張大了嘴巴。灰狼還沒有睡醒,於是他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摸了摸狼腦袋上的耳朵。

  軟乎乎、毛茸茸、一抖一抖的耳朵。

  然而灰狼很快睜開了眼睛,用一種疑惑的神情望著五條悟。

  只有這一刻五條悟才完全確定這只狼的確是阿黛爾。畢竟沒有狼會長灰綠色的虹膜*。

  「阿黛樂,你變成狼了耶。」

  狼:可以把你的手從我的耳朵上拿下來嗎。

  五條悟從狼的眼神裡讀出了這個意思。於是他乖乖地收回了手,狀似苦惱地抱起了胳膊:「怎麼辦,阿黛樂變成狼了,要吃生肉的吧?家裡已經沒有肉了,我不會被阿黛樂吃掉吧。好危險哦。我要先離阿黛樂遠一點。」

  灰狼非常艱難地做出了一個白眼的眼神。它用收起爪尖的前爪踹了踹五條悟的後腰,把他趕下了床——以往它都是這麼趕五條悟下床去洗漱的。

  這天是休息天,雖然對於咒術師而言正常世界的作息並沒有意義,但是至少可以保證今天五條悟老師和阿黛爾老師都有正當理由不去工作了。五條悟也沒有再去麻煩硝子,經過昨天一天的親身體驗,他已經對這個詛咒有了足夠的了解,知道它幾乎沒有傷害——

  反正能有借口和女朋友完完整整地待上一天,就算女朋友變成狼了又有什麼關系呢。五條悟如是想道。

  當灰狼完全站到地上後,它的整個身形才完全顯露出來。它身上的毛發十分厚實,整體呈灰棕色,體格矯健修長,四肢著地時肩高有將近八十釐米*,如果跳起來撲人一般的成年男性絕對抵擋不住。

  「為什麼我只能變成一只傻鸚鵡,阿黛樂卻可以變成一只大灰狼,這個詛咒好偏心哦。」五條悟氣鼓鼓地自言自語著,一邊換好出門的衣物。雖然不用工作,但是至少得解決一下狼的飲食問題——總不能真的讓女朋友變的狼啃自己吧。

  初冬的早晨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五條悟打著傘去往了最近的超市。平日裡總是阿黛爾采購食物比較多一點,五條悟有時會陪著她一起去,但很少自己一個人來。早晨的冷藏貨架上都是各種各樣新鮮的肉類,五條悟一時間有些茫然,想打個電話回家問問,又突然想到到身為狼的阿黛爾現在大概也不能接電話。

  沉默了幾秒鐘後,他打開手機搜索引擎,輸入了「北美灰狼食性」。

  「......主要食物是紅鹿,在食物匱乏的情況下也會選擇囓齒動物......」

  五條悟瞪大了眼睛。這種地方可買不到什麼鹿肉啊。

  他又接下去讀了幾行,看到了「北美灰狼偶爾也會捕食野牛幼崽」。

  好吧。這麼說牛肉也是可以的。

  在收銀員詫異的眼神中提著四公斤牛肉離開超市,五條悟再次踏入煙雨朦朧的街道。也許是休息日的緣故,街道上人不多,於是初冬的早晨顯得愈發冷清,雨絲雜亂地往人身上飄,五條悟攏了攏領口,開始想念溫暖的室內。他加快步伐往回走,隨意地甩干雨傘,跨進了單元樓。

  「我回來啦。」

  五條悟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門,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只正趴坐在門口的巨大灰狼。聽到門打開的聲音,灰狼立刻抖了抖耳朵,然後抬起了頭,直直地望著他。

  五條悟突然愣在了那裡。他敏銳的大腦很快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在他外出的這二十多分鐘裡,眼前的灰狼就一直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等他回來。

  啪。四公斤重的牛肉砸在地上。五條悟張開雙臂,一個飛撲抱住了巨大的灰狼。

  「阿黛樂太可愛啦!好喜歡好喜歡!」

  被抱住的灰狼陷入了片刻的迷茫,身上的人類力氣極大,它暫時掙脫不了,只能遵循本能似的伸出舌頭舔了舔五條悟的面孔。然而舔到一半它突然想起了自己並不是真的一只狼,於是有些僵硬地收回了舌頭。

  身上的人類卻得寸進尺地把巨大的灰狼撲倒在地上,把腦袋埋進它的肚子裡。

  「外面好冷,阿黛爾的肚子好暖和哦——」

  「唔,不要踢我,讓我再抱一會兒——啊,牛肉還在地上!」

  地上的牛肉拯救了被撲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灰狼。它在地上打了個滾順了順那些被人類揉亂的毛發,看著人類拿起地上的牛肉走進廚房,下意識地跟了過去。這是種難以解釋的衝動——就像變成鸚鵡的五條悟會自然而然地發出鳴叫,變成了狼的阿黛爾也會不由自己地展現出狼的某些特性。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住地想湊到五條悟身邊去,圍在他的身邊,或是守在他的身前——

  等等,她到底是變成了狼還是變成了狗啊?阿黛爾用僅存到底理智懷疑著。

  「不錯——中午就吃牛肉拌飯吧!」

  灶台邊的五條悟完全沒有注意到灰狼正處在奇怪的思想鬥爭當中,他興致勃勃地切下了自己吃的部分,把剩下的留給了灰狼。

  解決了食物問題似乎就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大事了。陰雨蒙蒙的天氣也不適合外出,五條悟伸了個懶腰,開始做家務。他打開掃地機器人,然後就跑進臥室把換洗的衣服塞進洗衣機,再把烘干機裡的衣物收進來,可以直接疊的就放進衣櫃裡,需要熨燙的則放一邊。灰狼寸步不離地跟在五條悟的身後,安靜地凝視著他,直到被摸了摸腦袋才回過神來。

  「不用跟著我啦,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想去客廳裡多打幾個滾也沒事哦。」

  灰狼僵硬了那麼一瞬間,然後小跑著離開了臥室。

  然而不到一個小時候,五條悟就從窗邊把正在凝視著雨水發呆的灰狼拖到了沙發上。

  「家務做完啦!我們來看電影吧!」

  「看什麼呢......下雨天和懸疑片很配呢......野性的呼喚怎麼樣,也是講狼的哦!」

  灰狼有點生無可戀。它已經被當成抱枕緊緊摟在人類的懷裡了。抱著他的人類已經挑好了碟片,端坐在沙發前和他手裡的抱枕起望著電視屏幕。然而電影並沒有讓這個人類安靜下來,他一會兒把腦袋擱在狼的背上,一會兒打開手機,翻出一些養狼的油管博主,照著裡面的手法給灰狼梳毛。

  「嗷嗚。」

  這不是灰狼發出的聲音。這是被踹了一腳的五條悟發出的聲音。

  忍無可忍的灰狼掙扎著從五條悟的懷裡鑽了出來,一翻身把五條悟撲倒在沙發上。

  電視上的電影已經結束了,舒緩的片尾曲在黑色的屏幕上緩緩滾動。五條悟凝視著趴在他上方的大狼,著迷似的伸出手,從狼的下顎往上摸,然後伸進了它微張的嘴裡,拇指和食指摩挲著最前面的獠牙。

  他眨著蒼藍色的眼睛,蒼白的天空透過窗戶映照在他的眼睛裡,一個微笑緩緩展露在他的臉上:「......喜歡!」

  灰狼突然就沒了脾氣。

  它擺了擺腦袋,最終攤在了人類身上,把吻部擱在人類的肩窩裡,滿意地聽到人類因為不堪重負發出了一聲抱怨似的嗚咽。

  作者有話要說:

  *狼的眼睛一般都是黃色的;幼狼是藍色的。

  *一般雌狼並不會那麼高。

  sorry這篇番外拖了那麼久!

  應該還有之前答應的那種......其他番外,如果之後想看的話可以上lft搜這個文名的合集(但還沒有寫.心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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