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因為郁理之前為了對付谷川氏而特意借助了本丸凝神靜氣積蓄氣勢的關系,本該和現世一樣都在梅雨季進行中的本丸時間線上被提前了一個月,不再隔三岔五就降雨的刀劍大本營正式迎來了真正的酷暑。
高溫加干燥,為了轉換心情和氛圍,讓全本丸過得更舒服點,郁理決定給本丸幾個主要活動場地換個景趣裝修。
這其實算是比較勞師動眾的活動,而且在這種天氣下更不會是什麼好差事,不過因為是主君提議發起,底下的刀劍們收到通知後並沒有太大意見。
主人在現世打拼事業已經過得很辛苦了,他們為了不改變歷史還不能幫什麼忙,但在本丸裡如果有能滿足她的方面當然都是盡力滿足。
特別是她剛靠自己擊敗谷川氏的眼下,那場看不見硝煙的無形食戟對她的身心消耗其實很大,本丸裡的眾刃這陣子都是不著痕跡地盡量讓她過得更自在舒服些。
以至於郁理本人都沒發現,這幾天她在本丸裡不自覺地喝了不少快樂肥宅水和垃圾膨化零食,成天干完工作就沒個正形的刷番和打游戲都沒哪個操心刃跳出來讓她收斂一下這死灰復燃的死宅形像。(燭台切光忠:我就暫時當看不見吧。)
這會兒她是過得很開心,現在無論本丸還是現世都沒有讓我操心的地方,後面也沒什麼工作行程安排,是一年中少有的輕松。特別是上回長義借著手入的機會主動跟她說話,坦白隱情和釋懷心結,知道本丸目前最大矛盾徹底解決了的郁理心情想不好都難。
被全本丸默默寵著的嬸嬸愉快哼著歌,一邊思考著裝修文案一邊伏案寫寫畫畫。
「裝修啊,是什麼樣的計劃呢?」
郁理在想著怎麼裝飾大廣間的屋子時,同樣聽到這則消息的山姥切長義趁著遞送政府文書的機會過來關注了一下,這讓她詫異抬頭。
雖然是她提出裝修的要求,大家也無刃反對,但在經歷過「轉換心情也很重要呢(陸奧守吉行)」「抱歉我說不出什麼好意見(長曾禰虎徹)」「要喜慶一點啊(愛染國俊)」「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要更珍惜季節感才好(歌仙兼定)」「如果你非要讓我給你搬家具……也不是不行(肥前忠廣)」「我對裝修沒什麼興趣(水心子正秀)」「OK,有需要都可以叫我哦主人,就算是最討厭的搬家具都可以(加州清光)」……等一系列看起來五花八門其實都能歸類為「你怎麼說我怎麼干」的反應後,乍一聽到這樣很有參與感的問話,實在沒辦法忽視啊。
「長義有興趣?」郁理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嗯?難道沒人感興趣嗎?」對方疑惑地反問了一句,「那位國廣君也沒問過?」
「唔……該怎麼說呢,大家都對我的審美很信任,或者說並不想怎麼干涉我,所以都沒怎麼問。」郁理回答時都不由笑起來,「被被他當時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怎麼裝修他都沒意見,只要我喜歡就是最好的。」
「大家都這麼說嗎?」似乎是沒料到是這樣的答案,長義有些愣住,然後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也笑了,「這樣的話我現在過問也不適合呢,等您定好相關計劃再一睹為快吧。」
銀發的打刀這邊說完就要離開,被撩撥起談興的郁理當即就伸出了爾康手將人給拽回來:「別呀別呀,大概的框架我已經確定好了,但還有好多地方沒想好怎麼弄,長義你品位好,也來幫我參謀參謀呀!」
「這樣嗎?」山姥切長義本就是對自身極為自信的刃,聽到郁理出言邀請,就沒什麼遲疑地直接應下來,「既然得您如此信任,我也是樂意之至的。」
就這樣,本丸眾刃很快發現山姥切長義這幾天總是頻繁出入天守閣二樓,一些有事要來尋審神者的刀劍不進就能看見他和主君一起並肩站在寫字台後,對著桌上攤開的大量裝修概念圖討論交換意見。
刀劍們:「!!!」
其他刃什麼反應暫且不提,大總管壓切長谷部捧著一托盤茶點送上來時,看著那盯著桌上的圖紙談到入迷就差沒頭靠頭的一人一刀那是面無表情中透著陰沉。
……並不是錯覺。
山姥切長義這家伙,是真的故意在各方面悄無聲息地顯示自己的存在感。一開始是刀劍男士最重要的戰鬥力,他用各種升段將自己提升到升無可升的狀態後,又將目光投向了本丸內政。
在出陣戰鬥方面給主上留下智勇雙全的卓越印像後,現在又開始展示自己優秀的內政能力——就算是偏門的內務瑣事他也能出色完成,得到主上的認同和贊賞。
——當然上面的東西長谷部並不在乎。
他才是主上的第一近臣這一條是毋庸置疑的,只能呆在本丸的政府刀也搶不走這個位置。
長谷部現在非常不爽的根本原因是,山姥切長義最近對主上黏黏糊糊的態度和隱藏在那張漂亮面孔下的企圖心,實在無法讓刃無視啊!
……這把心機深沉還慣會賣巧裝乖的政府刀,想對他們尊貴的主上做什麼呢!
本丸裡一些刃給長義暗地裡貼了一堆小標簽,郁理那是一點都不知道,對她來說現在不再鬧別扭的小少爺簡直是又暖又甜,貼心又萬能的本丸小天使一枚,不管哪方面的忙都能幫得上。因為做裝修計劃的事,倒是不知不覺越來越喜歡跟長義聊起天來。
「主∼人∼」
正沉迷交流的時候,有拖長的撒嬌音從耳邊響起,郁理回神的時候,就是肩頭一重,有人從身側靠過來,一雙胳膊繞著她的脖頸將整個人壓在她的身上。來人突兀的動作也一下子將她和長義湊近交談的距離強行隔離拉開。
而郁理只剛來得及看清伸來的那對漂亮雙手有塗著亮紅的指甲油,她的頸窩就被一只毛茸茸的腦袋給蹭上了,她不禁就笑了,條件反射地扣上掛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好癢啊,清光。」
「真是的!」半掛在主人身上的加州清光頓時不滿鼓起了嘴,「您這幾天一直都悶在天守閣裡想著換景趣的事都很少來樓下了,就算外面是很熱,但去大廣間一起蹭冷氣總沒問題吧?」
「咦?我宅在二樓好幾天了嗎?」郁理後知後覺,每天過得太快活她都沒注意時間這麼快。
清光直接點頭:「燭台切光忠桑已經非常不耐煩了喲。」說完他一雙眼睛是不懷好意地盯了盯郁理放在桌上的可樂和薯片,點著美人痣的俊俏面孔有點幸災樂禍。
「呃……」想起光忠對昔日不修邊幅的自己各種「和善微笑」,郁理頓時心虛立刻保證,「我,我快好了!真的,就差一點就好了,清光你要是不信可以問長義!」
對話到這裡,加州清光像是才被引著注意到一旁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山姥切長義,黑發的打刀少年和主人說話到現在都沒放開摟著主人的手,保持著腦袋架在主人肩頭的姿勢挪動了一下視角,在看到長義的目光投射過來之際,清光示威性地將圈著的一雙手臂不著痕跡地收緊。
雙方四目交接,同時揚起笑容。
「正如主君所說,景趣改裝的書面計劃只差一點就能完成,最遲明天就能完工。加州君如果不著急的話,明天在大廣間裡就能分享到我輔佐主君修改定稿的最終方案了。」長義以一種彙報工作的正經語氣笑著解釋。
清光挑眉:「啊哈,是嗎?真是辛苦長義桑了。本來我們還想著要不要再來幾個人上來幫忙,加快一下速度的。現在這樣那是再好不過了。」
面對這隱含質疑能力的機鋒,銀發的打刀眼風不動,笑容謙遜依舊:「不客氣,為主君分憂本來就是一名合格臣子的本分。何況是事關大家居住生活的大本營,花時間精心雕琢一下讓本丸提高一些生活品質也是值得的。」
最後,清光是帶著有些發僵的笑容下了樓。
一回到樓下某間小型的會議室裡,少年的笑容全都崩了,開始額頭冒出青筋怒吼出聲。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山姥切長義那家伙拽什麼拽啊,區區一個政府刀,竟然還想著跟我們搶主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他在那邊跺腳大罵時,會議室裡就在他不遠處坐著的大和守安定趕緊苦笑著上前制止:「冷靜點啊加州清光,不是說上去試探主人對長義桑的態度嗎?怎麼回來這副樣子?」
「山姥切長義又做了什麼?」後方的壓切長谷部也跟著發問。
是的,不只是大和守安定,這間小會議室裡還有壓切長谷部,龜甲貞宗,巴形薙刀等刃齊聚一室,都在這裡等清光回來。
自當年披著攻略游戲皮的1號本丸真相揭開後沒多久,這個小型的地下聯盟就誕生了,主要目的是為了阻止當初在攻略游戲裡拐進戀愛支線的那些刀萬一獨占欲發作在現世裡對主人搞事引發意外狀況。
這麼長時間運作下來,整座本丸對其的存在其實算是心知肚明但隱而不宣的狀態,正是因為它的存在,游戲裡點亮粉寶石的刀們在現世裡一個個都很安分,老老實實恪守君臣之道。
原本以為能就這樣一直到主人陽壽用盡,到時沒了歷史的束縛大家再各憑本事討主人的歡心,沒想到時政那邊竟然將他們藏刀組以外的刀劍男士也投放進了1號本丸,更沒想到政府刀裡竟然有刃膽大包天覬覦他們主人!
「主人的態度當然是沒問題的,她和以前一樣把新來的那些刀當崽養,有問題的是那把本歌!想想山姥切是多老實的一個刃啊,我真沒想到他的本歌竟然是這樣子的!」氣咻咻坐下的清光想起來還是氣得直拍大腿,同為初始刀,他當然更偏向山姥切國廣,「除了那些粉寶石以外,防範名單裡肯定要有他一個名!」
聯盟小組成員當然是無異議點頭。
「先是為了名字和正品仿品之爭鬧別扭,好不容易解決了,又爭上了主人。」巴形薙刀在這時嘆氣,深以為然,「明明論起能力這兩位山姥切是不相伯仲,但論起為人處事的手段,山姥切國廣比起他的本歌是真的差很多。」
搶主人……
小組成員都有些沉默,想搶主人的刃這座本丸裡可太多了,只是礙於各種規則和現狀都不得不老老實實。
「總之,苟修金薩馬沒問題就好。」龜甲只重點關注了這個,「然後……那位本歌君都這麼做了,山姥切國廣不可能一點都沒察覺吧?」
畢竟眼下這情況認真來講的話,說本歌在搶仿刀的主人也一點都不為過啊。
第47章
「你不打算有所行動麼?」
專門供刀劍男士們自己給本體做保養的和室裡,藥研藤四郎背靠著門框,朝著屋裡背對著他正給刀身上油的山姥切國廣道。
梅雨季結束,盛夏的酷熱一下子到來,不遠處庭院裡的蟬鳴也是陣陣不停。在大多數刀劍們都學著他們的主君全縮回房間靠冷氣續命時,一些公共場合自然而然的就沒什麼刃過來了,這間保養室也是如此。
藥研依然套著那身內務服的白大褂,倒是和屋裡坐著的那個身上同樣系著的白布莫名的有了相似點——這麼熱的天氣,真虧他們裡一層外一層穿得這麼厚。
而看著山姥切身上的那塊破爛白布,藥研也是不由想起那位本歌身上的鬥篷披肩,和前者的灰敗髒破不同,後者無論布料材質還是打結的繩飾都要講究且精美得多,其實只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兩刃的性格天差地別。
但山姥切國廣自從被大將開導成功且修行歸來後,他的身上已經不再有那塊破布的灰敗氣質,像是擦干淨了所有鏽跡和灰塵的寶劍一樣閃亮且鋒銳。
山姥切長義的到來一開始其實也有給他衝擊的,對本丸兩振山姥切同樣有所關注的藥研能看得出他面對本歌時並不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真的一點也不在意,不少時候面對本歌的咄咄逼人甚至還有些慣性的下意識避讓,只是後來他再不肯退讓了。
因為大將為了他們的糾紛受傷了,這踩到了山姥切國廣的底線,讓他對本歌再不願被動忍耐,而是直接暴發,甩出了讓藥研都無比驚訝的秘辛不算,甚至還針鋒相對地給出了警告。
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意外撞見的這一幕,藥研依舊不由想要感慨,能讓個性一向內斂沉悶的山姥切國廣說出那樣的話可不容易。
而現在,得知本歌近日來明顯有企圖的行動後,他反而……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烈日樹蔭下的夏蟬還在一聲一聲地叫著知了,裹挾著高溫的熱風呼呼刮起樹上的葉子,嘩啦啦一片響,藥研看著屋裡的人順著蟬鳴節奏一下下擦拭刀身的動作,竟覺得周身的燥熱都減去了幾分。
太穩了。
無論是手上的動作還是當事人此時的心境。
「我沒有意見。」直到將刀身保養完畢,山姥切國廣才緩聲道,金發的打刀低頭看自己的本體,刀身上映出他碧青色的瞳孔,裡面一派平靜,「只要他不是想傷害主人,這些都不算什麼。」
藥研一愣,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你……就不怕他搶走大將所有的注意力嗎?」
相比起本歌的進取心,山姥切國廣是真的太老實了啊,老實刃是真的容易吃虧。
聽到藥研的話,刀身映出的那對碧青眼眸忽然就露出些許笑意,眼睛的主人輕輕搖頭:「他辦不到的,主人是誰都搶不走的。」
或許時間過去有些久,本丸的大家都有些遺忘他曾經的那些表現,當初才到本丸那樣畏畏縮縮恨不能時刻縮小存在感的自己都沒有被主人遺忘,甚至最後頂著天下五劍源氏重寶那些耀眼名刀的壓力只一心注視著他向他伸出手幫他解開心結,這樣的主人又怎麼可能因為本歌轉變態度親近她就把他遺忘?
本歌是很優秀出色,作為其仿制品的他再清楚不過,但這座本丸裡比本歌更加優秀的刀劍大有刃在。
實力更強的、謀略更深的、性格更好的、甚至人形的容貌更俊美精致的……那些名刀名劍綻放鋒芒後哪一個不耀眼?
但是他們都沒辦法搶走主人。
他也不認為本歌就比他們強,能做到他們都做不到的事。
這座本丸的付喪神們想跟主人做朋友甚至做親人都可以,但想當主人的伴侶?
老實刃被被只能低下頭搖頭哂笑,也就是政府出身的本歌不清楚了,藏刀組裡現在誰不知道,經歷過那場一言難盡的攻略游戲後,身經百戰的主人攻略難度已經是深淵級啊。
「最重要的是,他是政府刀,真正的本體神身都在時政那裡,而不像我們因為主人的緣故可以選擇在高天原或屍魂界。就算主人現在再喜歡他,也就只能在本丸了。」
搶主人?政刀組和藏刀組天生有壁,突破不了的。
將刀身平舉緩緩收入刀鞘,刀柄和刀鞘鯉口即將完全相扣合上之前,雪亮的刀身上映出門邊處藥研驚愕的臉。
誰說老實人心裡就沒算盤了?
有時候心裡的一杆秤比誰都有數啊。
往自己的住處返回時,藥研都不禁反省地輕捶自己的額頭,真是關心則亂,有時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不如一無所知來得更清楚。
想想本丸裡如三日月還有髭切那些至今四平八穩的粉寶石老刀們,藥研可算知道為什麼「防粉聯盟」都急得不行反而他們個個淡定了。
「我的成長還不夠啊……」藥研嘆息著喃喃,回憶起山姥切國廣說話時的淡然神情,他當時表現出來的那種沉穩氣度是他的本歌都無法達到的。
或者說可能正因為他與本歌的那場衝突與暴發,又讓山姥切的心境提升,整個人變得更穩了。
想到這裡藥研忽然就有些怔忡,他前進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直接停下,過了一會兒面露堅定,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不再迷惘的繼續前進。
果然,他當初下定決心拋棄綺念重新修復和大將關系的決定是正確的,走親友線才是能一直陪在大將左右的穩贏方案。
他不貪心,這樣的關系就足夠了。作為護身刀,他會守護大將的安全到此身折斷的最後一刻!
本丸轟轟烈烈的裝修換景趣活動很快就展開了,為了讓大伙少受點罪爭取一天內搞定,郁理是直接取消了所有的外勤任務,讓全本丸七十來振刀一齊出力幫忙。
忽略掉不時有刃因為嬌氣、發呆或者干脆犯懶而導致的部分小插曲,在這麼多很有力氣的大小男子漢齊心協力下,到晚餐飯點來臨前,所有的工作還是全都順利完成了。
勞動的時候很辛苦,可等到享受勞動成果的時候,本丸的大家看著大變樣的全新景趣心情又格外舒暢,以各種冷色調為主的裝修和擺設讓外面的酷暑都變得涼快了幾分,追著主人贊美歡呼的同時也沒忘記誇誇長義品位不錯,本丸的氣氛一連幾天都空前的極好。
可能也是因為如此,一連非了這麼長時間的鍛刀室終於又有新動靜,又有新刃來了。
「千代金丸。生於大和長在琉球。姑且算是太刀,但不要太在意。把我放在日本刀的範疇內,還是有不太適應呢。」
水藍色長發,因為常在海邊被風吹日曬熏染的古銅色皮膚,青年穿著一身極有地方特色的水藍色服飾,語態溫和地做著自我介紹。
「千代金丸……啊啊,是琉球王室尚家的三寶劍呢!」郁理身後的近侍鶴丸國永一下子叫出來,「我記得尚家最後把族中的三寶劍等古珍全都轉贈給當時的政府,兩百年後也沒改變。」
意思是又來了一把政府刀?
郁理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的千代金丸已經笑著點頭:「是,遵從政府的命令我也被派遣到1號本丸,當然是以本靈分源之身過來以示對初代的尊重。以後還請多多關照了,星宮大人。」
「好的,我這邊才是,歡迎你來我的本丸。」郁理也笑著回應。
感覺這些刀不受禁刀令的影響恢復所有記憶以後,她連自我介紹這道工序都快要能省了,這些本靈刀可能比她自己還要清楚她是誰來著。
琉球是衝繩的前身,以前也是一個小國,後來被東瀛打敗收為國土,但就跟華夏在古時並納的那些小國一樣,當地人總有自己的地方特色,語言服飾各有不同,郁理最後找來了對海有興趣能和千代金丸有共通話題的浦島虎徹當新人指導,讓他幫著熟悉本丸和安排起居。
因為都喜歡海,本就能和誰都能打成一片的浦島和新人聊得很開心,說說笑笑就走遠了。
倒是跟在郁理身邊的鶴丸神情莫名的抓抓後腦勺:「又是政府刀啊……」
郁理不由回頭看他:「有什麼不對嗎,只要能解決溯行軍,守護好歷史,是不是我收藏的刀都沒關系吧?」
在本丸呆的時間長了,作為審神者的她偶爾也是有聽到政刀組和藏刀組這種擺明了是分圈子的說法,出處確實是如此沒錯,但一直掛嘴邊就有點不對了。
「鶴,那些年紀小的刀不懂事也就算了,你都是平安時代的老刃了,不要跟他們學搞小圈子哦。」郁理語重心長,這種歪風不能長。
「冤枉啊主公,我可沒這麼想過!」鶴丸表情誇張地表示自己受冤了,「我只是稍微疑惑時政那邊的用意,這座本丸其實論起戰力光靠我們已經足夠了,但政府那邊還在源源不斷往1號本丸塞人,我就有點奇怪。」
「我倒不覺得奇怪。」郁理搖頭,「靜型薙刀來的時候他就曾經說過,自己是為了補充戰力而被喚醒的眾多無名靜型薙刀的集合體,連無名的刀都被孕育召喚出來抵抗敵人,說明戰事比想像中的更加吃緊,只是消息沒傳達到我們這邊罷了。而且要不是當初我集刀上癮通過赤司家得到了兩把雖然無名但很好用的巴形和靜形,他們會和水心子、源清麿一樣一定也會是政府刀的。」
「有道理。」鶴丸沒反駁,但卻話鋒一轉換了話題,「不過說這些都太早啦,比起在本丸這邊守護歷史,主公你在現世裡的那些經歷同樣也是重要的歷史。這些天您一直都留在本丸,把俗世的工作和生活放在一邊真的好嗎?」
「不要緊,接手谷川氏的所有重要工作我都做完了,剩下的繁瑣商業活動我都交給老板兄弟倆解決,短時間裡不會有什麼事煩我的。」郁理擺擺手,並不在意,「而且現在也才六月,東京那邊媽媽知道我在忙早就打過電話讓我只要好好休息不用特意抽時間回來,我那麻煩的弟弟正好下個月才放暑假,到時候再去也是一樣的。」
事實上是外界知道她干翻了谷川一門讓星宮館改寫了東瀛美食界的歷史後,東京那邊從親媽到繼父再到弟弟就沒有一個安生的,要是她再回去那場面就更熱鬧了,快被煩死了還不好通通拒絕的一家子巴不得郁理這個月別回來,怎麼也要等到熱度降下去才行。
就這樣,原本計劃著在本丸呆幾天就回東京的郁理又繼續鹹魚了,並且舒服得不想回現世。
光忠再不啰嗦她要時刻注意保持形像,長谷部每天要什麼就給什麼執行力超高,還有再也不鬧別扭的長義小少爺跟她一起交流工作,說話特別好聽又甜又天使,她現在超喜歡這裡的。
「主公,您現在總是長義長義的喊,我要吃醋了喲。就因為他幫著完成了裝修計劃就得您這麼看重嗎?」鶴丸做西子捧心狀對著郁理叫喚,「您這是來了新人就要把我們這些舊人全忘光啊,我會很傷心的!」
說著傷心的鶴丸臉上並沒有什麼傷心的表情,只是會故意湊過去靠在郁理身上,仿佛電視劇裡柔弱的女主無意中要歪倒在男主懷中一樣……然後被嬸嬸面無表情推開腦袋,扶正他身子:「正經點啦,以後少看點大奧劇。」
「我很正經啊。」容貌精致的雪色太刀眨著他金色眼睛,一本正經,「很正經地在爭寵呢,有沒有被感動到?」
「呵呵。」郁理皮笑肉不笑,「那現在起你失寵了,罰你替我做完剩下的文書工作。」
「嗚哇,這麼狠!?好歹我剛剛幫你接來了一位新人,就算沒有獎勵也不能懲罰呀!」
「不然我回頭再給你雕幾個鶴丸形水蘿蔔,然後表演一下怎麼花式啃鶴頭?」
玩鬧過後,該干的工作還是要繼續的,本丸氣氛和諧,郁理過得也舒心。
晚上到飯點的時候,浦島已經和千代金丸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還特意找過來跟她說話。
「主人主人!千金代丸說琉球那邊的海和我們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樣,而且也有龍宮哦!」肩頭上掛著一只龜的虎徹少年擺動著雙臂肢體誇張,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啊啊,就是不知道龍宮長什麼樣,好想去一次啊……龜吉,你也一定很想去的對不對?」說著,還歪頭和肩上的伴生伙伴嘀咕了一句。
小海龜很給面子地回應了一下浦島。
少年和他的小海龜原本只是隨意感慨,卻沒料到主人聽完之後那樣接話。
「這麼想去的話,我帶你去呀。」
咦咦?
場中好多刃都驚訝看來,包括千代金丸在內都是一臉詫異。
「別這麼看我,當初螢丸和堀川就是我從龍宮裡帶回來的,你們忘記了?」郁理好笑地看著他們,「龍宮的七海龍王宿儺大人也曾幾次邀請我操辦宴席,現在關系還可以,我現在說想帶人去參觀一下龍宮應該沒什麼問題。」
短暫的呆住後,浦島大叫著歡呼起來:「主人萬歲!」
他的兩個哥哥長曾禰和蜂須賀也為他高興,弟弟終於得償所願了啊。
「還能去龍宮啊喵?」那邊的南泉一文字也是瞪大了貓眼。
「厲害,竟然連龍宮那邊都有交情嗎?」水心子正秀也是目瞪口呆,感覺來到1號本丸後隔三岔五就能刷新認知。
「不愧是初代呢。」源清麿微笑點頭,滿臉佩服。
千代金丸也是跟著激動,就算銅色的臉頰也能看出明顯的紅暈,但很快,在想起自己並不能像浦島一樣去現世前往龍宮,這股激動就冷淡下來,逐漸變成失落。
初代果然如傳說中的一樣對手下的刀劍很溫柔,也很寵愛,連他們想去龍宮的事都能滿足。
他在想什麼呢,這是初代的刀才能有的待遇。
附近的山姥切長義看著這幾振刀的反應眨眨眼睛什麼都沒說,只是唇角微泛起淺笑。
被浦島想看龍宮的事提醒,郁理也想起自己接收的谷川氏集團裡有一家大型捕魚公司,以這家公司的名義買一輛新的游艇帶著自家刀出海去玩,順便拜訪龍宮那是非常容易了。
只是還沒來得及實施,就先收到了遠月那邊的電話。
哦,確切的說,是薙切家的電話。
第48章
【星宮大人,您最近有空嗎?我們一家想邀請您來家裡作客,媽媽說她要親自下廚好好感謝您!】
打電話過來的不出意料是薙切繪理奈,拿了世錦賽的冠軍又獲得了生母認可的小姑娘現在過得很快樂,只從聲音就能聽出來。
不過話中的信息量倒是讓郁理一愣,薙切家的家宴?
「等等,你們一家請我?還有你媽媽?」郁理捋順了信息,眼睛不由瞪圓,「你是說你的爸爸媽媽都回來薙切家了?」
被神之舌給逼瘋不得不丟下閨女尋找自救方法的親媽,還是看著老婆被逼瘋開始黑化一度變成鬼父逼迫孩子機械成長的親爸,這兩口子似乎都因為解決了難題又重新恢復正常,紛紛重新回到了女兒的身邊。
【一切都多虧了有您在!】繪理奈一點都不掩飾這份喜悅,【您教給我的方法我有努力在嘗試,真的很有用!謝謝您,真的謝謝您!……啊,媽媽?】
郁理想說點什麼時,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換了人,變成了成熟女性的適性嗓音。
【星宮大師,我是薙切真凪。】來人直接表明了自己身份,正是薙切家的另一位神之舌,也是早就將這份天賦熟練運用在一個世界級的美食組織爬到高位的頂級料理人,【我家繪理奈一直以來承蒙您的關照了,作為這孩子的母親我並沒有盡到什麼責任,但非常感激能有您這樣的長輩在旁邊看護照顧著。還有您指點的擺脫神之舌詛咒的思路,真的是給了薙切家莫大的幫助。】
「您客氣了,真凪夫人。」郁理笑著應道,「繪理奈本來就是個好孩子,我教給她的方法如果對二位都有幫助,那就真的太好了。」
【不,您這份情誼不是我輕飄飄說兩句感謝就能回報的。】真凪夫人的語調變得嚴肅起來,【繪理奈這孩子年紀小不懂事,根本沒意識到您教授之物的真正價值,竟然只用區區一把古刀作為回報真的是太失禮了,請容許我與我的家人當面向您表示感謝。這不僅僅是我和我丈夫還有繪理奈他們的意思,也是爸爸的意思。】
聽到這一家子都把最大的長輩給抬出來了,如此盛情郁理當然不能再繼續拒絕,答應在約定的時間一定赴宴。
【太好了,到時我一定掃榻相迎。】得到肯定回復,真凪夫人也笑了,只是在掛斷通訊前她像是打趣一樣留下了最後一句,【聽聞星宮大師只要外出,不論什麼場合都必定會攜一位俊美保鏢隨侍,我家到時也會好好接待的。】
這讓郁理放下手機時,笑容都是尷尬的。
她能看彼岸生物的靈異體質薙切家是知道的,而且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就積極想辦法幫她解決,而自己能召喚出刀劍付喪神的秘密早在髭切跟隨她去鹿兒島參加島津家的曲水宴那會兒也被一些古世家間接猜測得知,更不用說之後前田家的老族長因緣際會下直接見到前田藤四郎和大典太光世這兩振前·自家刀的付喪神了。
因此,就算郁理從來沒對誰明說,薙切家大概也早就清楚她那些「美型保鏢」的真正來歷,那位真凪夫人最後才這樣以調侃的方式告訴她之後過來也無需隱藏,可以隨意。
就……被點破後有點羞恥,比被外界拿她當中二病還要不好意思些。
因為這一通邀約,郁理的行程不由就跟著變了變,不過出海去龍宮的計劃卻是沒有停止,畢竟就算她現在打電話讓底下人幫著安排一艘游艇也不是立馬就能有的,從購買游艇辦理各種許可證再到雇佣合適的船員都需要時間。
而在這些通通都弄好之前,郁理剛好能出發去薙切家作個客吃個飯什麼的。
這趟說起來應該算是吃個感謝飯,郁理去的時候也沒什麼壓力,正好當天輪到的近侍是短刀,想想那邊都知道真相了,便決定不更換為成年刀劍,直接讓護身刀也一起。
「我,我可以跟去嗎?」
驟然得到這個消息,作為當事人的日向正宗整個都呆住了,一張小臉滿是不敢相信。
主人可從來沒帶短刀出去過啊!
「真好啊日向桑。」旁邊的小短刀們都給予了羨慕嫉妒的眼神,亂藤四郎直接鼓著小嘴酸酸道,「我們中唯一一個能跟主人一起出去應酬的短刀呢。」
「肯定不會是唯一一次的啦,亂。」拍拍貌若女孩的亂的腦袋,郁理笑著安慰,「就像薙切家一樣,你們是付喪神的事在古世家的高層眼裡應該不算秘密了,以後再有這種知情世家的邀約再帶上你們一起肯定是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吧……」一旁也在場的不動行光失落道,「我們的存在終究不可能被人輕易得知,會影響主人,也會影響歷史,只能像這樣偶爾有一次機會。」
這話讓原本感到開心興奮的短刀們也跟著失落起來。
如果他們也能長高長大就好了,好多短刀們不由這麼想道。
「沒事,跟著我去工作應酬的機會是不多,但是我們以後一起出去玩的機會很多呀。」他們的主人在這時一臉淡定地安撫,作為資深寵刀嬸,如何哄小短刀高興郁理那是非常有心得,在一眾蘿蔔頭抬頭看她時,她搖搖手指笑得很自信,「你們主人我現在有權有勢,不管是買船出海,還是建個私人機場到處飛都很容易。等游艇買好了,我帶你們一起逛龍宮啊!」在資本主義國家,有錢就可以活得恣意滋潤。
一眾小短刀們先是一愣,然後一個個的就開始眼睛發亮。
「是哦!」博多藤四郎第一個叫起來,「差點忘了,近代史上有說過主人作為蓋代廚神超級有錢的,吞並了谷川一門的勢力只是開始,以後還會……咳咳,總之,機會是多的是啊!」
私家海船……以後還有私人機場和飛機……
總被主人沒什麼架子的鹹魚形像給蒙蔽的短刀們這時候終於想起來,他們現在跟隨的主人擁有的身份地位,其實完全不遜色於他們跟隨過的前主們。
不需要用刀劍去殺人拼搏前程的和平現代,人們用其他種種手段同樣能獲取想要的名望和權勢,他們的主君亦是如此。
「……不過,就算主君生在古代,憑她的劍術天賦也會成為非常了不起的女將軍吧。」
注視著日向正宗跟著主人坐進車裡離開大宅的畫面,平野藤四郎輕聲感嘆道。
旁邊的今劍立刻嘟起了嘴:「我才不要!那樣子主人很大程度上只會用薙刀,根本不會碰到我們啦!」
古時候的女將兵器大多都是薙刀,而且女性地位比現在更低,想像現在這樣輕輕松松弄來一本丸的藏刀,根本不可能。
「說得也是。」平野不由笑了,點頭贊同,「還是現在最好。」
另一頭,坐在車上往薙切家出發的日向正宗卻是緊繃著一張小臉,他雙手放在膝蓋正襟危坐的模樣讓郁理都忍不住想笑。
「放輕松點,日向。」負責開車的她對旁邊副駕駛上的小短刀說話,「不過是陪我上門作客而已,還沒到就這麼緊張可不行啊。」
「是……!」緊張的小短刀立刻繃直脊背,似乎更緊張了,「但是……我是第一次以近侍的身份陪您去見現世的朋友,到時候要是因為經驗不足造成失禮,讓您的顏面受損……」
「沒有這回事,日向你又可愛又認真,一定會很討人喜歡的。」郁理完全不擔心,「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國寶,論起社會地位其實不比我低,他們見到你稀罕都來不及呢。」
早在昭和年代就從舊國寶重新指定為新國寶的小短刀:「!!!」
在本丸裡和那麼多刀呆久了他都差點忘了,自己也是個國寶呢。
金發藍瞳的英倫風小短刀眼中湧出新的鬥志,他得好好表現,不能失了主人的顏面也不能丟了自己的格調才行。
哄完了不再緊張的小短刀,郁理也專心開車,很快,一人一刀就抵達了薙切家的宅邸。
因為這一次是私人家宴,會面的地點終於不再是遠月,而是另一處占地頗廣的日西合壁式的大莊園。
這宅子可比她的星宮宅大多了,面積至少是兩倍以上,光是站在門口就能充分地感受到薙切家的濃厚底蘊——這裡的一草一木早已經不是用有錢或者豪華來形容的了,而是一種代代相傳後沉澱下來的家族底蘊。
和薙切家相比,只是個富一代且不會在現世延續血脈的郁理還真挺像個暴發戶。
但這暴發戶現在很有排面,她人一下車,薙切家全員都在門口迎接她。
老總帥薙切仙右衛門,他的女兒和贅婿薙切真凪和薙切薊,以及孫女薙切繪理奈,這一家四口祖孫三代全都站在那裡等她呢。
……不對,還有一個。
「才波朝陽?」下意識加快腳步想尊一下老的郁理都沒來得及跟老總帥打招呼,就被站在繪理奈和薙切薊身邊的少年人給驚愣住,她可沒忘記受邀的名義是家宴來著,而且這小家伙不是才背地裡給大小姐使過幾次絆子,就算為了救她有過合作也不至於現在關系好到也能混進薙切家的地步吧?
「星宮大人,我來給您介紹一下。」看到郁理變幻莫測的表情,繪理奈卻是嘆息一聲主動上前解釋,「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薙切朝陽。」
郁理:「……」
你們薙切家的瓜為什麼一個接一個的總是吃不完呢?
第49章
「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薙切朝陽。」
繪理奈將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其內含的信息量直接把郁理都弄懵了。
才波朝陽變成薙切朝陽,還是同父異母……可繪理奈她爸不是入贅薙切家的嗎?
郁理茫然的雙眼最終定格在了薙切真凪的身上,這位夫人因為神之舌的折磨已經形銷骨立,雖說不至於瘦到皮包骨的地步,但一眼就能看出她清瘦得過分,裸.露在和服外的手和頸部細得驚人,此時修著點點眉的美麗臉龐正帶著淺笑。
在郁理看過來時,對方瞬間收到了視線裡投來的意思,不由笑容更深了些,完全沒有憤怒之類的別扭情緒。
「星宮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啦。」繪理奈也能看出郁理的想法,「具體的情況有點復雜,我們進去再跟你細說。總之,朝陽哥哥進來薙切家是媽媽和爺爺都點頭同意了的。」
聽到繪理奈這麼說,郁理不由抬頭看了她旁邊的才波朝陽……哦不,薙切朝陽一眼,少年隨即咧嘴一笑:「星宮大師,別來無恙。是不是很吃驚?前陣子知道自己的身世時我也很吃驚呢。」一邊說,他一邊搖頭看向繪理奈,「明明一開始……我還想著要迎娶公主為妻呢。」
幸好打住了,不然就成骨科了啊。
「唔咳!好了,有什麼話之後再詳談,先進去再說。」老總帥最後發話,「星宮,歡迎你來我薙切家。」
郁理立刻低頭回禮:「感謝您一家的邀請,那便打擾了。」也是,在大門口談這種私事是不太好。
就這樣,一行人進入了莊園。
從大門走到主建築門廳需要一小段時間,這期間正好足夠郁理向薙切家介紹自己的小近侍。
「他是日向正宗,就是你們想的那樣。」
立時引起了一群知情人的驚嘆。
「哎?是那把國寶級短刀嗎?」
「變成人的樣子是這麼可愛的小男孩?看起來就像是從英國來的貴族小少爺!」
薙切家的兩名女性尤其喜歡,盯著短刀的眼睛閃閃發亮,要不是礙於禮儀,甚至都想上手捏捏小臉。
日向有點慌,但日向忍住了,拿出他國寶級的氣勢非常優雅得體地禮貌回應,然後兩女的眼睛似乎更亮了。
小短刀不著痕跡地往主人身後退了退。
#現世人看付喪神的眼神是這樣的嗎,總覺得有點可怕#
看出日向的防備和窘迫,薙切母女倆都有些不好意思,旋即裝作不著痕跡地重新轉換話題,進入主門廳後,開始解釋起才波朝陽的事來。
「事情是這樣的……」
他和薙切薊確實是親生父子,而且這個少年的出生也是出乎所有人意外,包括他的生母。
薙切薊和才波朝陽的生母相遇的時候,還叫做中村薊,甚至都沒和薙切真凪見過面,那時候的他滿身陰郁和獨孤的戾氣,可因為一手的好廚藝並不缺錢,而少年的母親就是看他年輕英俊又出手闊綽起了心思。
當時的中村薊正好心中煩悶正借酒澆愁無處發泄,有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故意接近,都是單身男女的雙方你情我願下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事實上交集也就那麼一晚,一晚過後雙方就分道揚鑣,別說早就遠走的中村薊了,就是才波朝陽的生母之後發現自己懷孕也是十分意外。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她還是把孩子生了下來。
但生下孩子後,她又不好好待他,成天酗酒對孩子動輒打罵,沒過幾年就把自己作死了,成了孤兒的才波朝陽進了孤兒院,又是一段苦日子。
遇見養父才波誠一郎是少年人生中最幸運也幸福的時光,但養父終究不是生父,才波誠一郎也有自己的家庭,最後也因為家變只得返家不能再時時過去看養子。
而得到了養父真傳手藝的少年憑借著一手驚人的天賦和廚藝一路摸爬打滾,成為了海外深夜料理人的頭領。
「我因為嫉妒幸平創真,也就是才波爸爸的親生兒子,想要見見他才特意調查他的信息,之後發現了他在就讀的遠月,看到了公主……」少年說話時又看向了旁邊的異母妹妹,像是想到了什麼吃吃的笑起來,「我當時看到繪理奈的第一眼就心跳加快,以為那是一見鐘情,心心念念就想娶她為妻和她組成一個完滿的家庭。後來身世大白才知道根本不是那樣,只是血緣關系的特殊感應罷了。」
因為那是妹妹啊,作為孤兒的他一直渴望著有個家,這種當初他根本沒意識到的迫切情緒讓他無意識地追逐起和他有著一半相同血緣的繪理奈。
第一個發現身世真相的正是薙切真凪,作為神之舌的擁有者她能輕易分辨出每個料理人制作的菜品中隱藏情緒,中村薊和才波朝陽的料理裡有著相同的孤獨和苦悶,於是動用了自己作為IGO特別執行官的權力派人調查了,結果不出意料。
之後她便直接告訴了入贅的丈夫,也是驚得他七暈八素。
排除掉還沒進薙切家的才波朝陽,繪理奈是最後一個知道的——由她的父親以無比歉意且打算退出薙切家作為謝罪的方式告知的。
作為入贅的女婿,哪怕是遇到妻子前無意間鬧出了一個私生子,中村薊依然是感到抱歉和深感失職的,不管是對繪理奈還是才波朝陽他都有所虧欠,他已無顏呆在薙切家,打算向女兒告別後就直接離開。
「然後我打了父親一巴掌。」捧著茶杯,繪理奈繃著俏臉說出了事情結局,「父親已經不負責任這麼多年了,現在還想丟下身為人父的責任拍拍屁股走人我絕不允許。不管是我還是朝陽哥哥,他今後都要補償到死才行啊!」
這HE郁理聽得是目瞪口呆,但很快就面露理解之色。
入贅的丈夫鬧出私生子,按理說換成一般人家早就雞飛狗跳,就算妻子不鬧孩子也會鬧,畢竟誰會在當獨生子女當得好好的半路冒出個非同胞兄弟姐妹?
可放在薙切家,或者說繪理奈身上,郁理倒真不是不能理解。
從小生母的遠走,父親因為黑化給予的的小黑屋控制教育,加上神之舌力壓無數料理人的天才光環,讓繪理奈從出生起就一直處在極度的孤獨之中,沒有人與她同行。父母愛,兄弟愛,常人擁有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有。這樣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會感到寂寞,不極度渴望親情呢?
何況才波朝陽並不是父親背著母親出軌的產物,而是兩人相遇之前的一個意外,繪理奈接受起這個哥哥並沒有什麼壓力。
同樣的,生下來就被親媽虐待,真·獨自摸爬打滾活到至今的孤兒才波朝陽也是如此。繪理奈當時叫他一聲哥哥,這個深夜料理人首領當場就投降了。
這一家幾口都是職業料理人,個個成就不菲,在日常交流上不存在任何障礙,想要融洽相處太簡單了。
「就這樣,我從才波朝陽變成了薙切朝陽。」朝陽少年自己發出最後總結,笑得開心,「說起來我的身世能這麼快被發現還得感謝星宮大師您,您指點了繪理奈用和羹之法去解除神之舌的魔咒,我因為想要親近公主便也過去湊熱鬧,也讓夫人更加注意起了我,才有了之後一系列事。某種意義上來說,您也是我的恩人呢。」
這個恩人就算了啦。
吃瓜吃到撐的郁理哈哈干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睛卻是下意識看向老總帥。
薙切仙右衛門看到自己這已經成長到和他平起平坐的學生頻頻看他,哪裡還不知道這孩子心裡在想什麼。
「我點頭的,讓朝陽改姓為薙切也是我做主的。就如真凪和繪理奈所說,薙切家已經不需要孤獨的料理人了,血緣相連的親人能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飯更加珍貴。」
老人點頭坦白,他的身形依舊如往常一般高大魁梧,但無論是花白的頭發還是滿臉的皺紋都掩蓋不了這位叱吒料理界的美食魔王已經老邁的事實。
「「神之舌」是上蒼賜給薙切家的榮耀,也是詛咒,我的女兒真凪當時已經陷入絕境,她當時孤獨又絕望離開的模樣一直印在我心裡,而那時繪理奈才幾歲。我不想、也不願意在閉眼之前讓她們母女倆陷入同樣的悲劇,便發動一切力量去尋找可以砥礪她們的存在。幸平創真,葉山亮,黑木場涼,塔米克兄弟……現任來自世界各地的遠月十傑都是我為繪理奈准備天賦異稟的玉石,希望他們能幫她成長突破這道桎梏。」
郁理低頭聽著老總帥細數的各個人名,都是眼下遠月裡極有天賦的優秀學生,一畢業就跟他們的學長一樣被全球瘋搶,只是很快她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味,像是想到什麼一樣忽然驚愕抬頭看向老人。
「對,星宮,你也是。」薙切仙右衛門直接承認了,目光移動放在了薙切真凪身上,「只是一開始我是希望你能幫到真凪的,雖然你們年齡相差不少,但以你當時表現出來的天賦,很快就能達到我希望的高度。」
事實上雖然中間是出了點差錯,星宮郁理因為種種不可抗力的意外被耽誤了足足七年,但她擺脫那些困境後崛起的速度也更加驚人,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是夾在薙切真凪和繪理奈之間誕生的絕代瑰寶,是注定在世人回憶中留下濃重墨彩的奇跡,其卓絕的才能灑下的光芒讓母女倆在被神之舌汲走生命力徹底枯萎之前及時挽回了一切。
「在聽到真凪說她現在可以勉強吃下東西後,我從來沒有像當時那樣慶幸過之前有花費那麼多心思將你重新拉回廚道。因為有你在,薙切家的命運才開始出現改變。」
老總帥說這句話時,是真心實意,不光是他,旁邊的其他薙切家的人也都是面帶感激地看著她。
啊啊……這就是她當初突然放棄料理又頹廢了好幾年遠月依然沒徹底放棄她的根本原因啊。
郁理這時也徹底恍然。
遠月當年的不離不棄時隔多年都花費心力還幫著她重新回到料理界,郁理感激的同時也一直心存著疑惑,現在可算明白這執著的根源了。
一切都只來自於一份長輩對孩子的私心,為了血脈後輩什麼都願意去試著做。
果然,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但郁理並不討厭。
她如今的生活狀態改變,身後有一群忠誠的刀劍守護,何嘗不是源自於長輩的私心呢?
她的死神父親在兩百年後為她耗盡心力不停籌謀,給了她最特殊的1號本丸和初代審神者的身份,不也是為了改變兩百年前自己因靈力體質而受盡苦難的命運麼?
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時,老總帥突然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孫女,幾乎是接到爺爺的眼神已經是新任遠月總帥的繪理奈直接肅穆著臉色從身側拿來一份黑色的文件夾,將它展開遞到了郁理面前。
啥東西?
她下意識低頭去看,沒過一會兒直接驚聲叫出來:「遠月集團10%股權渡讓書!?」薙切家十分之一的家當啊!
「相比起您之前的指點,這點報酬並不算什麼。」薙切真凪直接搖頭,薙切家就是靠神之舌發家的,能擁有如今的財勢地位都是因為這份魔鬼天賦。
但只有神之舌擁有者本身才知道,握有這份天賦承受的代價是有多痛苦,活不下去卻又沒到必須要死的地步,這樣一直不上不下的吊著足以讓人崩潰發瘋,偏偏它會一代又一代地在薙切家傳承下去。
這種痛苦早就不只是她和繪理奈在承受,她以前慈愛的長輩們是如此,以後繪理奈的兒女和孫輩同樣也會如此。
如今能有人給予打破詛咒的希望,哪怕只是給他們指出一個方向,也足以讓他們無比感激。
「這是我們一家商量好,都同意的回報。星宮大師,請您收下吧。」
作為東瀛料理界的龍頭美食集團,每年最低盈利都是數百億美金,這百分之十的股份代表了什麼可想而知。甚至對有野心的人來說,拿著這些股份可以很輕松地干擾遠月集團的一些決策。
之前繪理奈贈送的國寶古刀山鳥毛和上面的股份相比,簡直沒有任何可比性,可謂誠意滿滿,也難怪真凪夫人在電話裡對繪理奈的古刀謝禮那樣說了。
百分之十的股份也意味著只要郁理想,她就能隨時進入遠月集團的董事會進行各種指手畫腳。
但真要論起來,她其實更喜歡前者的禮物。
「不用了。」合上文件夾,她搖搖頭直接道。
對面的薙切一家不由愣住。
「一切皆有因果。」郁理面帶淺笑看向老人,將眼前的股權渡讓書遞回去,「不論出於什麼緣由,今日能結出善果,也是當年您種下的善因罷了。所以總帥,您不必如此。」
「星宮大人……」繪理奈一臉怔怔,「您,您就一點都……?」這可是遠月集團的股份啊!普通人有個百分之一就能帶著全家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了!
「不用了,這太貴重,而且牽扯也太大了,我也不是很擅長董事會的方方面面,拿著反而不好。」郁理再次明確回絕。
她說話時態度自然,眼神清澈,沒有一絲一毫裝作客氣推拒的意思,就是真的不想要。
「星宮,你想清楚了嗎?」老總帥這時也問道,遠月集團並不是薙切家一家獨占,董事會裡也有不少其他股東,所以家裡能一次拿出這麼多股份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這次你拒絕,恐怕不會再有下回了。」
「我知道的,也謝謝您如此鄭重待我。」郁理笑著點頭,眼睛卻是看向繪理奈,「比起給我股份當謝禮,我倒是更希望以後學校裡有好苗子能讓我先挑啊,我的星宮館正缺很多優秀後輩呢。」
「應、應該的!」新上任的總帥少女下意識地立刻回答。
「那就這麼說定了。」郁理抿唇一笑,也不給其他人再提股份的機會,直接轉移話題,「哎呀,肚子有點餓了。說好的大餐呢,我特地空著肚子過來就是想蹭薙切家的美食的,什麼時候來啊?」
說完還誇張的摸摸肚子。
有些嚴肅的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最後連老總帥都只能無奈搖頭:「星宮你呀……還是老樣子這麼任性。」
「您這麼過意不去可以捐一筆善款到我的慈善基金會啊,我代表廣大受助者感謝您的慷慨解囊的!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談談大餐的事吧?夫人,請問有菜單嗎?還是說是點餐制?」
被點名的薙切真凪也笑了,手撐著榻榻米優雅起身:「哪種都可以哦。今天也讓廚神小姐嘗嘗我的手藝,也好直觀了解一下大成級的神之舌和繪理奈的菜品差別。」
「母親大人!」旁邊的女兒頓時怒紅了臉,「我才不會一直輸給您呢!」
那邊見妻子動起來,薙切薊也跟著起身:「那我也要動起來,好好檢查布置一下餐廳現場了。」
「爸爸,我來幫你。」薙切朝陽緊隨其後。
留下一個老爺子跟未來廚神和她的小近侍在客廳裡之後,那邊的一家四口已經迅速行動起來。
遠離客廳的位置,薙切朝陽湊近生父,低聲詢問:「星宮大師的慈善基金會?是那個很有名的專門幫助困難婦幼的慈育基金嗎?」
「嗯。」薙切薊點頭,回頭看了客廳的方向一眼,微微一嘆,「這一位說起來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她故去的亡父就是孤兒出身,她的母親因為一心要嫁所以與母家決裂,所以她生父亡故時她和她的母親就跟社會上那些孤兒寡母一樣沒有任何依靠。這大概也是她成名有了錢財後才成立這個慈善基金的根本原因吧。」
「也就是說,星宮大師的父親死後,她一直和母親相依為命啊……」少年人恍惚喃喃。
薙切薊以為兒子是想到了那個早逝卻完全不負責任的母親,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最重要的是一切都熬過來了,她是這樣,你也是。」
薙切朝陽沉默點頭,他沒告訴父親,他想到的是之前的孤島營救,他們乘船才到碼頭,迎面就見到相互扶持著前進的星宮母女。
她是為了被綁架的母親才甘心情願孤身赴險的,「媽媽」的意義比之他來要重要得多。
那麼……
家宴的菜品非常豐富,因為不只是一個人動手,薙切家全員都進了廚房一人做了一到兩個拿手菜,包括老總帥也系上圍裙上手了一回。
這才是真正的廚道世家,全家都是大廚,作為客人的郁理和日向那是吃得叫一個過癮,簡直不能更爽。
「皇室都不見得能有我這待遇吧?」一餐完畢,看著佣人們手腳麻利地撤下餐盤收拾桌子,郁理不由玩笑道。
「你能盡興那就太好了。」老總帥也是面帶笑容,心情愉快,「全家一起下廚,這樣的經驗薙切家也是少有啊,以後可以多來幾次。」
「等下還有甜品哦,小日向。」繪理奈正好就坐在日向正宗的旁邊,笑著去逗這個坐得規規矩矩的國寶小短刀,「你有什麼喜歡的茶和點心嗎?」
被一頓美食收買,日向不再怎麼防備繪理奈她們,但聽到她這麼問還是下意識地轉頭看主人,得到點頭的回應後這才禮貌回答:「謝謝你繪理奈小姐。那……梅干可以嗎?」
哎?梅干?
「日向正宗的前主之一紀州德川家所在的和歌山縣盛產高梅,所以被前主帶的很會做梅干也很喜歡吃。」作為其主人的郁理對懵圈的薙切家及時科普。
「原來是這樣啊。」薙切真凪不由彎眉笑出來,「真是好可愛的喜好。」
薙切家作為底蘊深厚的廚道世家,宅子裡當然不可能沒有一些極品蜜餞,很快,專門給日向准備的梅干茶點就送了上來,甜蜜的果餞點心搭配特意調制的茶水,味道相當好。小少爺雖然仍是端正坐著,可是吃點心喝茶的表情卻是相當快樂,看得周遭所有大人表情都不自覺柔和起來。
「都有一種想再生一個的衝動了。」真凪夫人不由掩唇低語。又漂亮又優雅,還這麼可愛,果然是國寶級的短刀呀。
其丈夫看著面容美麗實際上已經四十出頭的妻子委婉反對:「還是過幾年看繪理奈吧。」
「父親,你在說什麼呢!」才16歲的花季少女再度紅臉抗議。
說說笑笑間,郁理中途離場去了一趟廁所,返回的路上卻是看到了薙切朝陽。
少年似乎是專門在那裡等著她。
「星宮大師,能耽誤您幾分鐘嗎?」
郁理停下來:「可以啊,朝陽君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新加入薙切家的少年此時一臉嚴肅,並且開門見山:「百鬼寮的孤島事件在您心裡其實並沒有結束對吧?您之前對著谷川一門狠下殺手硬生生從老牌大師谷川康弘手中奪走他積攢的所有勢力,其實根本不僅僅只是為了報復,還因為這些勢力私底下和深夜料理人有勾連是嗎?」
郁理的表情凝固,站在原地看他,薙切朝陽的嘴卻沒停下。
「您的母親因為您遭遇了本不該遭遇的危險,您也因為這些黑惡勢力吃了不少苦頭,所以就算鎮壓了谷川一門,您也沒打算就此收手。把谷川一門的勢力收攏到手裡,既沒有遷怒也沒有報復,而是用谷川氏一樣的方法管理著他們,其實就是怕他們把地下勢力的關系斷了,沒辦法讓你順藤摸瓜去肅清東瀛國的美食界毒瘤對不對?」
薙切朝陽看著之前還滿是溫柔淺笑的女性此時一點點淡下面孔,一雙眼睛從溫潤的碧玉變成冰涼的湖水逐漸看不清眼底,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掃了他一眼,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勢緩緩從周身蔓延不著痕跡地壓迫而來。少年臉色一變,那種森寒的氣勢他有遇到過,或者說作為深夜料理人的頭領他碰到過不少回,那是經歷過殺伐見過血的人才會磨礪出來的氣勢,但他也沒有害怕,而是加快了語速。
「我可以幫您!」
郁理這才抬起眼皮,卻依舊沒說話。
感受到那股壓迫有所收斂的薙切朝陽卻是笑起來:「星宮大師是知道我從前干什麼的,對於怎麼尋找深夜料理人並且將他們料理掉我很有經驗和心得。您也知道我現在加入了薙切家,以後大概率只在東瀛活動了,所以海外深夜料理人的頭領也不可能繼續當下去。或者說正因為加入了薙切家我已經沒興趣再當離經叛道之徒,如果能幫助您肅清掉東瀛的地下料理界我很樂意幫忙。」
「就當做……您之前拒絕了薙切家的股份,我這個繪理奈的哥哥替夫人和妹妹做一點事的交換吧。」
走廊裡氣氛有些凝固,在這位女性廚神以審視的目光掃來之際,少年一臉坦然直視過去任由打量。
良久,對方露出一抹淺笑:「謝謝你,朝陽君,我會記著的。」
「我應該的。」少年也回以笑容,「時候不早了,繪理奈他們應該等急了,我們走吧。」
往前一步引客人回餐廳的薙切朝陽一邊往前走,一邊背面著暗暗松了口氣。果然能從一個弱勢女流成長為一代廚神的存在不可能簡單啊,對方因為體質問題吃盡了苦頭可也因此磨礪出了相當恐怖的身手和氣勢,可比只是單純凡人的那些家伙可怕多了。
之後的一切就沒什麼特別了,被繪理奈領著稍微參觀了一下宅子,又跟總帥他們聊了會天,和兩位神之舌交流了一下和羹的心得,郁理在下午時告辭離開。
走時日向小朋友帶走了各種梅干零食若干,並被邀請歡迎他下次再來,英倫小少爺的臉整個都紅撲撲的。
「聽到了嗎?喜歡就下次再來。」郁理上車時還跟著調侃了小男孩一句,「他們很喜歡你呢,你下回再去只要提前通知了肯定會給你准備更多品種的梅干。」
「主人!」日向白皙的小臉一下子漲紅了,「不要取笑我了。」
說是要拿出國寶級的氣勢來,結果似乎只剩下國寶級的可愛,被那些人類當成孩子逗來逗去還狂塞好吃的。
郁理也是見好就收,哈哈笑著開車去了。
薙切家的大宅本就是建在人口密度極低的山腰上,加上是炎夏,這修得極好的柏油路上根本沒什麼車子來往,郁理一路上暢通無阻。
安靜下來的車廂,也讓日向正宗想起了之前他擔心主人也提前離開之後偷聽到的那段對話,他想要開口,車身卻是猛地晃動起來。
「日向,坐好!」
刺耳的剎車聲尖銳響起,被安全帶扣在座位上的日向隨著不知道打轉了幾圈的車子歪來晃去,一直到車子撞到什麼,發出嘭的一聲被迫停下他也像是被撞到一樣都是暈頭轉向的。
但這種突發狀況可由不得他發暈,車子被迫打轉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一股不屬於人間的氣息在車底出現,這才導致這場突兀的車禍。
是妖!
「主人!」短刀心裡一急,強忍著暈要扯下束縛跳下車,就看到主人早已經下車,人擋在車頭前,手握著斬魄刀跟一只巨大的面妖對峙著。
傍晚的火燒雲染紅了天邊,連著翠綠的山脈十分美麗。
可日向卻想起了一件事。
黃昏,也是逢魔時刻。
第50章
黃昏,是郁理曾經除了夜晚以外最不愛出門的時間段。
因為那是妖魔鬼怪在一天中正式活躍起來的開端,越夜越盛,足以讓當年那個像個唐僧肉卻毫無自保力的她嚇得除了龜縮在屋子裡就哪裡都不敢去。
甚至她能幸運得活到體質改善前,那都是托夜一姑姑化身黑貓暗中守護的福。
過去膽小到直接變成死宅的自己大概打死也想不到,幾年後她能面不改色地站在一只巨大的妖物面前持刀對峙而是抱頭逃跑。
甚至……還能睜大眼睛細細打量。
那是一只長達4米的白色巨妖,它飄浮在空中,輪廓外形像是一只四角菱形風箏,可四條邊都勻速延伸著章魚一樣的觸須,這些飄揚在半空的觸須讓妖物的身形看起來越發龐大。
郁理卻沒被它的體型震撼,而是雙眼直勾勾盯著「風箏」主體的最中央,那裡佩戴的面具花紋不再是她印像裡面妖那老一套的簡陋眼球圖案,而是以它為主體又增加了新的斑紋。
而那些新斑紋郁理同樣非常熟悉,那是死神第十三番隊經常要面對的東西。
「虛……?」從那只面妖身上真的感應到虛靈的氣息時,郁理根本控制不住地露出訝然之色,「怎麼……可能?」
虛,人類亡靈墮落後的怪物,如果數量太多會導致現世崩潰進而牽連到屍魂界、地獄和高天原三界,所以屍魂界的第十三番隊淨化隊是專門負責清理虛的數量以及送走現世滯留亡靈的工作。
而妖是什麼根本不用多說。佩戴上眼球面具的面妖則是被「術師」用神器黃泉之語控制住的傀儡怪物。
現在眼前的面妖和虛竟然相互結合在了一起,換句話說就是這只妖和人類的墮落靈魂合體成了新品種的怪物啊!
郁理的驚詫並不能持續多久,甚至想到上面這些念頭時放在現實時間計算也不過是短短數秒,那只剛鑽入地下制造出一場車禍的巨妖已然揮動自己的一側觸手像鞭子一樣朝郁理甩去。
女郎的眼眸一凜,刀已出鞘。
——拔刀術!
利用刀身出鞘前的蓄力可以發揮出巨大威力的劍術,早在郁理握上刀柄時就已經在准備,這一出刀,這只虛妖攻來的一側四根觸手直接攔腰斬斷。
妖物吃痛,瞬間發出慘嚎聲,雖然普通人類看不見也聽不見,但周遭因為它的慘叫蕩起的巨風和塵土卻是貨真價實的。
「主人!」小短刀日向正宗已經從車上跳下,本體已經握在手中,漂亮的小臉也是一臉凝重望著吃痛後退的妖物,「這是什麼?身上有妖的氣息又有虛的味道?」
作為因為主人的關系抱上屍魂界大腿的刀劍付喪神,日向正宗怎麼可能不知道虛這種東西,甚至應該說是非常熟悉。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驚訝。
好像主人作為普通人的原本軌跡裡,彼岸並沒有這種扭曲的混合體怪物啊?
說話之間,那妖物被斬斷的觸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幾乎是幾個呼吸間它已經恢復如初。
「還能自愈再生嗎?」主臣兩個見狀都驚呆了。
而出手就被人斬傷的巨妖這會兒也被激怒了,恢復好後直接嚎叫著將所有的觸手都集中起來形成了一個巨錐,電鑽一樣刺向郁理。
「主人小心!」作為護身刀的日向本能地要擋在郁理身前,卻被主人一把拽著推向身後。
——始解,千幻!
右手握著的斬魄刀瞬間變形,由一把打刀變成了一條極長的繃帶,明明該軟綿綿的帶子在郁理的手中宛如一條靈活的長蛇,順著觸手的轉向旋轉盤旋著包圍住那根「電鑽」,然後緊緊一收一捆,所有的觸手都被綁在了一起。
之前被夜一姑姑特訓得那麼慘,如今成果也是斐然的,這只一看就挺棘手的新型妖怪在她斬魄刀化的四楓院獨家繃帶前也是毫無作為。
「對哦,原來還能這樣!」日向在後面眼睛一亮,一下子想到了主人用繃帶束縛的用意,「斬了它會不斷愈合重生,但像這樣直接捆了它的所有觸手就沒辦法發力啦!主人好厲害!」
那是,也不看看你主人昔日從《SAO》開始不知又打通關了多少潛行游戲,聯網的單機的,什麼類型的BOSS怪沒見過,分分鐘給你找出弱點針對性利用啊!
死宅多年的游戲經驗現在能轉化為實戰經驗,郁理內心的小人驕傲叉腰,但面上還是挺嚴肅的。
「該說是不愧是能斷肢重生的章魚系妖怪嗎,再生力很強腦子還是這麼空啊。」一手運用著靈力增幅手臂力量緊抓繃帶不放,郁理忍不住吐槽,所有觸手被抓住後,這只巨妖竟然只一門心思想使力掙扎,竟然就沒想出別的辦法了。看來就算融合了虛靈,這怪物還是以妖的本能為主體,這讓郁理不禁松了口氣。
如果又有像妖一樣的神通還結合了人的智慧,這種敵人打起來也是很麻煩的啊。
緊急危機暫時解除,日向正宗卻不敢放松警惕,而是開始四下打量周遭的環境,公路上很安靜,除了他們的車因為突然的車禍導致柏油路上留下一連串痕跡外再無其他。
很好,沒有其他埋伏,也沒有路過的車輛。
正松口氣時,日向聽見了主人在吟唱著咒語。
不,用死神的話來說,她在吟唱鬼道。
「雷鳴的馬車,紡車的縫隙,此物有光群集並一分為六。」另一只空著的手並著兩指立於唇邊,女性的嗓音沉穩而從容,「六杖光牢!」
瞬間,六道光片一樣的事物出現在巨妖周圍,如圍著花蕊的花瓣代替那些繃帶將它牢牢鎖死在半空。
日向看著主人的眼睛這一刻亮得驚人。
縛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死神四大技「斬拳走鬼」中的「鬼」,也就是鬼道。編號從一到九十九,越是往後,其技能難度越高。
主人跟著夜一大人特訓學習才多久啊,竟然已經掌握到這種程度,這實力就算立刻回屍魂界去四楓院家也足夠啦!
而用鬼道束縛住妖物的郁理在收回自己的斬魄刀後可沒閑著,她心念一動,手中的千幻已經再度變形,變成了一只壺的形狀。
只見她將壺口舉著朝向巨妖,輕輕晃了一下,半空中還在掙扎的妖物便不受控制地朝壺中吸來,明明那麼大一只卻輕輕松松縮進了壺中。
它掙扎的力度並不大,基本上在郁理蓋上壺蓋後沒多久就消停了。
郁理&日向:「……」
#還真的是一只章魚啊#
東瀛有「蛸壺」一說,就是指章魚這類玩意特別喜歡鑽罐子,這種鑽了罐子的章魚就是蛸壺了。
郁理原本只是隨便試試,畢竟這只已經成了妖還有了虛的一些特性,結果還是生物本能大於一切嗎?
如果只是這樣,這新品種倒也不足為慮,就怕……
「日向,一起檢查一下子車子,我們得馬上回去了。」
聽到主人吩咐,小短刀立刻應聲。
萬幸,車子雖然被折騰了一下但並沒有出現什麼嚴重故障,見還能正常行駛,郁理沒有耽擱,讓日向抱著封有虛妖的壺直接往回趕。
原本以為主人回到宅子會休整一下,結果日向就看到主人回家只是為了換一套衣服,吩咐他替她解釋黃昏時發生的事,自己則抱著蛸壺連夜出門。
「我有事要去空座町尋姑姑和浦原先生他們,這幾天歸期不定,家中就先拜托你們了。」
留下這句話,郁理直接使用瞬步離開了,留下不明所以的刀劍們先是面面相覷,然後全都湧向了日向正宗。
不是說上門做客嗎,怎麼突然就受襲擊了?還有那罐子到底是什麼,竟然讓主人急到親自拿著連夜就走?究竟發生了什麼緊急事態啊?
空座町,浦原商店。
「呼啊啊啊——突然半夜上門是干什麼啊小郁理?難道說你爸爸給你的那些機關道具壞了?那也不該找我來修吧,雖然我也會修就是……呃!這壺是什麼?」
早就歇業的雜貨店半夜被人砸門,某一百年不修邊幅的瓜皮店長打著哈欠出來開門,睡眼惺忪的話沒講完,懷裡就被硬塞了一只蛸壺。
懵逼的眼對上了未來侄女嚴肅的臉:「您幫我看看裡面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大約在屍魂界的八十年前,有一名死神名叫藍染惣佑介,是第五番救援隊的番隊長,此人明面上是純良憨厚風趣博學,實際上卻是個喪心病狂的反骨仔。
反骨仔是怎麼個喪心病狂反骨法呢?他拿自己的死神同僚和虛做實驗,將死神和虛結合為一體就為了打破死神的極限,為此坑得同代的十三番隊高層大換血,包括當時也是番隊長的便宜姑父在內,再往下數的小嘍羅受害者數量那就更多了。
在這麼喪病的操作下還真被他摸索出了不少東西,什麼死神虛化,什麼虛反過來有死神的特性,就連郁理頗為敬佩的黑崎一戶醫生據說都是他陰謀操作誕生的。在被黑崎醫生打倒之前,這位藍染閣下可謂是當時屍魂界的頭號大反派,又強又聰明還特別會算計。
不過現在的他被關在屍魂界的無間地獄裡,據說要服刑兩萬年。
「如果不是這只妖怪佩戴的面具咒文依舊是以伊邪那美的「黃泉之語」為主導,而且妖虛結合的手法結構特別粗陋,我差點都以為藍染逃出了無間地獄,跟「術師」一起搞起新品虛的研究了。」
雜貨店地底的巨大空間裡,浦原喜助抬頭仰望著那頭虛妖。
作者有話要說:
當初看面妖戴面具,又看虛戴面具,這個腦洞就產生了。綜漫的美妙,大概就在於此吧,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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