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藤宮博也一直以繼承海洋之光的意誌為己任，作為阿古茹的人間體，守護地球。
直到某一天，他發現了另一個與海洋息息相關的存在。
大海稱呼她為，海之統禦者，七海主宰，所有世界的海洋與暴風之神。

藤宮：……解釋一下？

———

得到阿古茹之光，藤宮博也一直以為他是要成為海王的男人。
直到後來，他成為了另一個海王的男人。

———
cp藤宮/阿古茹，拆官配。人間體=奧
榮光屬於圓谷，ooc屬於我。

內容標簽： 強強 科幻 歡喜冤家 異能 輕鬆
搜索關鍵字：主角：海王，海王的男人 ┃ 配角：蓋亞劇組 ┃ 其它：特攝，奧特曼

一句話簡介：海神vs海神

立意：你看這個海神，他又大又亮

原創網

第一章

　　夜幕之下，泛起層疊的海浪。

　　滿天星辰如四散的火焰，倒影在漆黑的水面上，仿佛在人間流淌的銀河。一圈圈波紋四散開來，帶起細碎的水聲，在四下寂靜的海邊傳了很遠。

　　她慢慢從大海深處走來。

　　熟悉的海風帶著特有的腥甜撲面而來，天水一間，整個海洋都在星光下跳動著隱秘的共鳴。於是她很清楚，這就是這個地球歡迎自己歸來的意思，長久的流離終於有了終點，她終究要在自己誕生的世界停下腳步，尋找到遺落在時間中，有關自己的一切。

　　腳下的海水為她讓路，露出淺白色的沙石。回歸者緩緩踩過細碎的淺灘，帶著身後天海相接的璀璨，走上海岸。

　　一陣風拂過。

　　海水浮掠的銀光照亮了星子下的世界，也帶來了另一道屬於海洋的氣息。她微微一頓，抬頭看去，在不遠處被海浪的礁石上，有人也正慢慢轉身，目光銳利如刀，同樣直直望來。

　　是個人類，卻擁有著不屬於人類的力量。

　　「你是誰？」

　　他冷然開口。一身黑衣在海風中獵獵作響，仿佛要融入身後暗沉的夜色之中。

　　唯有那雙眼，卻亮得如同落進了整個宇宙的星光。

　　————

　　偶爾的時候，天海南星也會去旁邊的大學吃烏冬面。

　　她的廚藝一無是處，曾被某些人形容為燒得一手好廚房。雖然南星覺得不至於如此誇張，但不能下嘴確實是事實，於是她的足跡被迫遍布街頭各家餐館，涉及之廣，完全足夠拍一部日本美食記錄片出來。

　　城南大學旁邊這家烏冬面館是她為數不多會來第二遍的地方。

　　今天的店老板也是如此慈祥，免費附贈了她一只溫泉蛋。南星心情很好，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只是平靜地坐在原地，慢條斯理解決著自己的晚飯。

　　沒過多久，有人端著碗坐在了對面。

　　「啊！這不是學姐嗎！」

　　南星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就自顧自地咋咋呼呼起來。鑒於這個稱呼她迄今為止只聽過一次，於是當她抬起頭，南星毫不意外地發現，這就是上次那個忘了帶錢、不好意思來求自己幫忙墊付的小傻子。

　　「好久不見了學姐！這次我可以還你錢了！」

　　他笑得眯起了眼，不知道為什麼非要自信地把她認成同校的同學。南星懶得糾正他，只是微微頷首，咽下最後一口烏冬面，將筷子整齊地擺在碗上。

　　「好久不見。」她想了想，冷靜開口：「或者，你可以直接用這錢請我喝飲料。」

　　這聽起來像是同門泡妹子時用的套路，但對方的表情實在太正直了，讓小學弟也沒法多想。於是很快，廣場上就多了一對嘬奶茶的年輕男女，一人一杯捧在手裡，宛如兩個混入大學的小學雞。

　　「我是不是還沒有自我介紹過？」

　　一起發了會兒呆，大概覺得這個氣氛頗為尷尬，小學弟放下紙杯，突然開口：「真是太好不意思了，我的名字叫做……」

　　「高山我夢。」

　　平淡地接上他的話，南星咬著一顆珍珠，不用回頭都能想像出對方現在臉上的震驚：「其實你上次告訴過我，還說如果我急著收債，可以去量子物理實驗室找你。」

　　我夢一臉懵逼。但仔細想想，他又好像確實有模糊的印像，於是哽在喉嚨的一句『你怎麼知道』話鋒一轉，變成了：「那你怎麼沒來？」

　　天海南星就看他一眼。

　　「懶得去找，而且我又不缺那點錢。」

　　絲毫不覺得自己在說什麼鬼話，她叼著吸管站起身，整個人在夕陽橙黃的余暉下，似乎都散發著壕的氣息：「所以如果中午你不提這事，我也完全可以假裝不記得——你們年輕人，就是太老實了。」

　　我夢：……

　　這話真是哪裡都是槽點。

　　一時不知道該為自己的「老實」感到榮幸還是遺憾，他仰頭看著視金錢如糞土的大佬，目光無辜而茫然。

　　「謝謝你的招待，高山君。」

　　約等於白拿了一杯奶茶，南星還挺高興。她揮了揮手跟我夢道別，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臨走之前，又扭過頭，看著對方身上隱隱約約的光芒，很確定自己感受到了某些熟悉的氣息。

　　無論他在實驗什麼，都已經很接近了。

　　和地球的意志，那道大地之光。

　　「後會有期。」

　　她點點頭，嘬著吸管，慢慢走遠。我夢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路過的同學遠遠喊了他一聲，叫他回實驗室繼續調試明天要進行的實驗。而當他匆忙應下、再扭過頭時，那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視野中，仿佛就那樣直接從原地蒸發了一般，沒留下半點痕跡。

　　「……啊！我又忘了問學姐的名字了！」

　　我夢一躍而起，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不過她為什麼能跑這麼快？

　　兔子成精嗎？！

　　倒是不知道有人正將自己臆測成妖魔鬼怪，南星叼著奶茶慢慢晃悠回家。天邊，血紅的夕陽終於墜入地平線，夜幕降臨，將整個人間都籠罩在晦澀的黑暗之中，唯有頭頂滿天星子與路燈相映成趣，為世間帶來些許朦朧的光影。

　　她拐進了一條漆黑的小路。

　　天海南星這次租住的公寓十分偏僻，具體原因不忍細說，總之都是同一個人的錯。而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發生什麼意外顯然都不為過，畢竟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在月黑風高夜被人堵在小巷子裡，似乎也不是那麼令人意外——

　　……才怪了。

　　「怎麼又是你？！」看著巷子口靜靜站著的人影，天海南星終於忍不住，用力把手裡奶茶杯捏成了一團。

　　這是第多少次了？自己每次搬家都會被對方找上門，他真的不覺得這種行為很像變態嗎？！

　　「我似乎警告過你，想要甩掉我是沒用的吧？」

　　來人一身黑衣，仿佛要融入身後的夜色。他微微眯起眼，臉上流露出極其細微的不悅，聲音也有些發冷：「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能好好待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不要試圖搞什麼小動作。」

　　「我什麼時候搞過小動作？搞七搞八的不一直是你嗎？」

　　真的很想把奶茶扣在他腦袋上，南星咬了咬牙，強忍住給對方翻白眼的衝動：」我只是一個柔弱的普通人類，做錯了什麼要被你這樣對待？」

　　「普通人類可不會從海洋深處的蟲洞裡走出來。」

　　冷笑一聲，藤宮博也想起他們初見時的情形，額角隱秘地抽了抽。

　　而且，「柔弱？」

　　還真敢說。

　　柔弱的普通人類也不會徒手掀了一整條海岸線，甚至差點掀了他的頭蓋骨。

　　阿古茹都沒你暴躁。

　　他們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互相對視，彼此都覺得對方實在不是個東西。直到頭頂夜色更沉，如水般的月光也終於從雲層中探出頭，天海南星才終於放棄了用眼神殺死對方的企圖，無精打采地咬著吸管，擺擺手示意停戰。

　　「所以呢，」

　　她回想了自己最近的行程，應該沒有什麼地方會刺激到這位很不好說話的海洋意志繼承者：「你這次又找我干什麼？」

　　而且還大半夜的，帶著一股子殺氣站在她家樓下興師問罪，這真的很難不讓南星多想，對方是不是終於厭倦了跟她貓追老鼠，要直接來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事實上，她猜得也差不了太多。

　　「威脅地球的東西馬上就要出現了。」

　　站在黑暗裡，聲音仿佛也融入這寂靜的晚風之中。藤宮微微停頓了下，臉上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語氣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鋒銳：

　　「我希望你從今天開始，隨時和我保持聯系。」

　　他知道南星不是普通人，也不會放任這麼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在地球上隨意行動。保護這顆蔚藍星球的信念他自問不會輸給任何人，所以，若是天海南星終將成為威脅，他也會毫不猶豫除去。

　　「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和根源破滅招來體有任何關系。」

　　最後留下這麼一句。藤宮似乎在原地放下了什麼東西，隨即便轉過身，消失在無邊夜色之中。

　　就像他來時那樣悄無聲息。

　　「……」

　　無論如何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就像她也實在沒法說服一個一門心思覺得自己有問題的藤宮博也放下警惕一樣。南星嘆了口氣，上前兩步，打了個響指。瞬間，幾簇明亮的藍色火焰驟然浮現在她周圍，仿佛夜空中的星，照亮漆黑的小巷，由內而外散發出某種清冷的溫度。

　　「我是不是應該把那個自說自話的家伙腦袋擰下來？」

　　不知朝著誰這麼開口。她慢慢俯身，撿起藤宮留在地上的紙袋，打開來看，果不其然在裡面發現了一部無線電話。

　　有微涼的風拂過耳際，似乎送來了帶著海水潮濕味道的回答。天海南星側耳傾聽了會兒，眼底浮現出淡淡的無奈，將紙袋攥進手中，聲音放得很輕。

　　「我當然不會這麼做，那畢竟是你選擇的人。」

　　海洋之光。

　　藤宮身上，有著這個地球生命的韻律。

　　藍色的火焰漸漸熄滅，巷子裡又只剩下一點微末的月光還在堅守。南星將手裡空掉的奶茶杯拋進垃圾桶，微微抬頭，看向頭頂干淨凜冽的夜空。

　　萬裡無雲。

　　明天，又會是一個好天氣。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雖然我覺得我其實駕馭不住逼王qaq


第二章

　　南星還是又搬了家。

　　這次她特意挑選了鬧市區的公寓，大隱隱於市，甚至還仔細揣摩了對方的邏輯思路，反其道而行，依然留在城南大學附近，力圖迷惑藤宮的視線，造成自己依然住在原先家裡的錯覺，讓他再也找不著自己的蛛絲馬跡。

　　現在想想，她跟對方鬥智鬥勇的全經過，完全可以出版成一本書，書名就叫《甩掉跟蹤狂魔的一百零一種技巧》。

　　狡兔三窟，她自學成才。

　　當然，如果那個家伙非要不聽人話，繼續跟自己過不去。南星不保證她不會一怒之下，把這本書名改寫成《關於我把藤宮分屍一百零一次這件小事》。

　　……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時間，一定要追著她死磕。

　　破滅招來體消滅了嗎？保護地球的方法找到了嗎？阿古茹讓你不要找死你聽見了嗎？

　　在心裡扎了藤宮無數刀，才覺得終於出了口惡氣，南星慢悠悠地又逛到了大學城附近。今天的確是個好天氣，湛藍的天穹晴朗通透，就像是打磨後的寶石。來來往往的行人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匆匆走去，帶起只屬於人世間的喧囂，撲面而來的也都是名為繁華的味道。

　　在人群中，南星還看見了請她喝奶茶的小學弟。

　　或許是剛做完一場失敗的實驗，他跟幾個同學一起走在樹下，臉上的表情算不上沮喪，卻也絕非高興。而身上原本模糊的紅色光芒已經清晰了許多，雖然普通人無法得見，但南星卻看得很清楚，那正是被地球意志所偏愛的證明。

　　大地之光，應該叫做什麼？

　　藤宮那家伙也從來沒跟她說過。

　　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上去打個招呼的想法。南星轉過身，剛要繼續往前走，卻似乎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腳步一頓，猛得抬頭看向半空。

　　街上其他人和她反應相同。

　　只見晴朗的天穹下，有發著光的什麼緩緩從大氣圈降落，懸浮在離地面兩百米的高度，尺寸大得在幾十裡外都看得見。被這奇怪的一幕的吸引了注意力，行人對著神秘物體議論紛紛，而只有天海南星知道，那並不是什麼死物，在厚重外殼的包裹下，她其實能夠輕而易舉聽到其中即將蘇醒的心跳。

　　「破滅招來體……」

　　冷不丁想起藤宮那晚提到過的名詞，南星恍惚了一瞬。她確定這個生命體來自地外，穿越過大氣層上方的蟲洞而來，那或許就是所謂根源性滅亡體送到地球的第一個哨兵，一個探路的棋子。

　　這不是件好事，但也不見得壞得徹底。

　　轉身從喧囂的人群中離去，她婆娑了下手裡無線電話冰冷的表面，猶豫半晌，還是沒有按下其中唯一的號碼，重新揣回了兜裡。

　　就算她不聯系，這麼大動靜，那個人肯定也已經知道了。

　　有他在，怪獸應該翻不起什麼風浪。

　　後來想想，這個時候她實在還太過年輕，所以才會對藤宮給予了太多不切實際的厚望。南星就真的一臉單純地走了，還十分悠閑地找了個最佳觀景位置，准備全方位欣賞所謂的破滅招來體長什麼樣。

　　……說實話，有點醜。

　　當戈夫破殼而出，開始在城市裡大肆破壞時，南星正坐在樓頂吃瓜。看著對方兩只鐮刀般的爪子，她異常嫌棄地撇撇嘴，雖然大海裡多得是比這還倒胃口的玩意兒，但就這樣大大咧咧放在陽光下，這個視覺效果還是有點震撼。

　　建築倒塌的轟鳴遠遠傳來，夾雜著人群的哭喊，黑色的煙塵從廢墟中升騰而起，宛如末日。防衛隊的戰機拿怪獸無可奈何，很快就顯出頹勢，無論如何，這幅場景看起來都太過危險。南星微微皺起眉，思索拯救人類的奧特戰士為什麼還不出現，而仿佛知道她所想，很快，怪獸的路線上就出現了耀眼的光芒。與此同時，整個地球似乎都嗡鳴了下，宛如在慶祝勇者的誕生。

　　來了。

　　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又一次捧起瓜，打算圍觀藤宮如何暴打怪獸。然而，當光芒散去，出現的原地的卻不是她想像中那個海藍色的身影，而是另一位光之巨人，紅色的身體在陽光下宛若火焰，落地之後還驚訝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很明顯跟某個老司機相距甚遠。

　　天海南星一口瓜噎在喉嚨裡。

　　而更可怕的是，她還同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開口，帶著似曾相識的冷意，嚇了她一跳。

　　「又一個奧特曼嗎？」看著遠處現身的蓋亞，藤宮站在風裡，眼底仿佛凝結著看不見的堅冰：「真麻煩。」

　　……這種像反派一樣的台詞，說的跟你不是個奧特戰士一樣。

　　猛得扭頭，驚悚地打量突然冒出來的這人。有那麼一瞬，南星真的很想把手裡的瓜皮扔到他臉上。

　　「你為什麼在這裡？」

　　她無語了半晌，看了看正在奮戰的蓋亞，又看了看這位一臉事不關己的大爺，心情忽然沉痛起來：「放著怪獸不管，跑來看戲，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為什麼要痛？這種程度的怪獸那家伙自己就可以解決。」

　　奇怪地看她一眼，並不知道其實對方對自己寄予了厚望，藤宮神色輕松地就像是來散步，甚至還有心情跟南星閑聊：「你這瓜哪來的？」

　　「……用錢買的。」南星木然道。

　　「你哪裡來的錢？」

　　「我偷了你的卡，刷著很方便。」

　　藤宮：「……」

　　他頭頂緩緩浮現出一排問號。

　　在一句話把天聊死之後，他們彼此對視著，誰都沒有動，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浮動著某種似有若無的□□味。直到藤宮眯起眼，慢慢抬手，不知道是要去摸藍寶鐲還是銀行卡了（無論哪種都很令人尷尬），天海南星才終於見好就收，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只是開個玩笑。

　　「大海裡那麼多寶物，隨便拿一件出來就是了。」

　　她嘆了口氣，完全沒意識到這話會氣死多少辛苦打工的工薪族：「反正不管什麼，換的錢比我想像中要多。」

　　是嗎。

　　覺得這簡直不是人話，藤宮難以言喻地看她一眼，語氣很復雜：「你一個外來者，在地球適應得倒挺好。」

　　「我是這個地球上出生的普通人類，當時只是從別的世界回來了而已。」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南星就知道他完全不聽別人講話：「這話我說過多少遍，你的耳朵跟你的腦子一樣都是擺設嗎？」

　　這話說得賊不客氣，但藤宮懶得理她，不過從他的表情看，還是明顯不信的意思。他的目光在對方身上轉了一圈，又投向正在試圖開大招收尾的蓋亞，沉默了會兒，想起另外一件事。

　　「你是不是又搬家了？」

　　他不經意地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卻讓天海南星猛得一凜，腦子裡拉響了一級警報。

　　來了，他來了！

　　「我沒有啊。」她頓了頓，假裝漫不經心地回答：「還是原來的地方，只是可能經常不在家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沒找到我，那是你運氣不行，與我無關。藤宮聞言挑起眉，看了她良久，似乎想要從南星臉上看出心虛的痕跡，最終不知道看出了什麼，微微彎起嘴角。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個微笑別有用意。

　　「那就好。」朝著遠處揚了揚下巴，藤宮慢吞吞地開口：「剛剛蓋亞震塌了一棟公寓樓，在城南大學附近的鬧市區，我還想如果你搬了進去，今晚大概只能露宿街頭吧。」

　　「……」

　　「不過，既然你沒住進去，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好了。」

　　「……………」

　　草。

　　猛得扭過頭，看向倒塌的公寓樓，可不就是她早上還沾沾自喜絕對能糊弄藤宮的地方。天海南星沉默了幾秒，深吸口氣，又緩緩看向對方眼底的戲謔，百分之一百肯定，這人就是故意想看她屈辱又發作不得的表情。

　　「你就這麼記仇？」她只覺得一陣窒息。

　　「好說。」

　　而藤宮點了點頭，居然還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你不是挺喜歡搬家嗎？這個沒了再搬下個就是，反正你有的是錢，我也總能找得到你。」

　　南星：「……」

　　你聽聽這是什麼鬼話。

　　和藤宮默然對視半晌。她終於沒忍住，面無表情抬起手，把瓜皮扣在了這個崽種的腦殼上。

　　做個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蓋亞：落地先塌一棟樓，這波穩了。

　　南星：你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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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藤宮博也是真的狗。

　　在蓋亞把怪獸徹底解決之後，他躲開對方蠢蠢欲動的瓜皮，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背影瀟灑而決絕，也沒提要收留無家可歸的自己一晚的事，擺明了讓她自生自滅，去露宿街頭。

　　雖然這是正常操作，但天海南星還是覺得他真不是個東西。

　　站在樓頂凄涼地吹了會兒，她默默嘆口氣。眼看著那邊蹦塌了一棟樓的罪魁禍首已經消失在光芒中，南星准備去案發現場溜達一圈，看能不能偶遇下打完怪獸的小學弟，威脅……啊不，禮貌地請求他收留自己一晚。

　　然而，遺憾地是，當她來到蓋亞消失的地方時，我夢已經坐著飛機去了XIG的空中基地，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准備下來，連跑來直播的電視台三人組都已經收工撤退，只剩下滿目的廢墟在天地間沉默，仿佛某種無言的……嘲笑。

　　那確實是嘲笑。

　　忍不住又想起了藤宮「我就是在看你好戲」的嘴臉，南星抽了抽嘴角，已經不想再重復早晚一天要把他沉屍大海的夙願。而當她站在廢墟之間，憤憤地思索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時，空氣中，某些正緩慢飄散開來的能量卻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不是屬於這個時空的力量。

　　鑒於蓋亞剛剛在這裡和破滅招來體進行了一場大戰，南星很清楚，這份力量應該就來自於宇宙怪獸戈夫體內。一般而言，在被奧特戰士打敗後，怪獸殘余的能量會化作無主的分子，散落在空氣，慢慢溶解消失。可現在，那股能量卻像是在被什麼收集著一般，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又朝著遠處某個目的明確的方向飄去。

　　「……那個方向是，大海？」

　　確實很難不對樣非同尋常的場景產生好奇，更何況最終的歸宿竟然在海洋之上，更是無法讓她袖手旁觀。南星沒有猶豫，立刻朝著這股能量飄蕩的方向走去，試圖找到召喚著它的源頭。

　　那是一段很遠的路。

　　無形的能量可以毫無阻礙地去往任何地方，但南星不行。再通天徹地的本領在人類鑄就的鋼鐵洪流中也毫無用處，除非召喚出海浪代步，否則就只能老老實實乘坐交通工具前往她要去的地方。後者花費的時間難以估計，而前者，只要她敢干，無論淹了哪裡，南星確信阿古茹都會立刻飛過來，追殺她到天涯海角的。

　　她跟藤宮的關系已經夠差，真的不需要再加上這樣一條反目的理由了。

　　在經過數日的緩慢游蕩之後，那股能量最終停在了某個偏僻海岸邊。

　　這裡是山脈延伸的終點，大地的盡頭，卻也是走向海洋的開端。險峻的斷崖在海浪日復一日的衝刷下變成了千仞絕壁，布滿了奇崛的岩石，站在崖上向下望去，總會有某種令人窒息的暈眩感。

　　不過，天海南星並不屬於此列。

　　戈夫逸散的能量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海浪卷攜，終究消失在大海深處。她慢慢低頭，看著腳下層層疊疊的海浪，不知為什麼，心裡總有種奇怪的熟悉感，似乎這個角度的波濤，與天相接的海平線，甚至散落在海面的粼粼日光，她都曾經長久地注視過。在天之下，海之上，留存於心的光影太過濃烈，以至於時至今日，她縱然已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卻仍然會在心底泛起這樣蔓延著隱痛的諳熟。

　　【你的一生，終究是要歸於大海】

　　耳邊突然響起這樣似曾相識的斷言。她舉目四望，腳步不自覺地挪動，帶她走向不遠處茂盛的山林。在罕有人至的山脊之後，南星發現那裡還坐落著一座廢棄已久的神社，原本整齊的參道上已是亂石叢生，缺了一半的鳥居也剝落下鮮紅，褪色成寡淡的白，和周圍歷經風吹雨淋的注連繩一起，構成萬頃盎然碧波之中唯一沉寂的滄桑。

　　這應該是曾經供奉海神的神社。

　　能夠感覺到其中殘留的淡淡力量。南星蹲下身，看向面前被雜草覆蓋的石碑。那是曾佇立在神社入口的玉垣，上面刻有這座神社供奉者的姓名，如今已經斷為兩截，橫臥在及膝深的草叢中，只有上面用朱砂描繪的文字，時隔多年，依然彌久如新。

　　「——渡津波。」

　　慢慢念出石碑上的名諱，她回味著舌尖柔軟的發音，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這應當是一個姓氏，屬於很多年前供奉著這座海神神社的家族，雖然在她的腦海中並沒有有關於此的記憶，但那並不妨礙她在念出這個姓氏時，聽到從海洋深處傳來的聯結與共鳴。

　　所以，消失在海面的能量，海神的神社，供奉著神明的族裔。

　　它們之間會有什麼關聯嗎？

　　而這跟自己所要尋找的東西，又會有什麼她還未察覺的聯系嗎？

　　站起身，在原地佇立了會兒。南星走入鳥居，在這座神社裡逛了一圈。破落的建築裡空空如也，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似乎已經很久無人來打理了，只剩下零星一點海洋的氣息還飄蕩在本殿內。她站在參道終點眺望，將不遠處海面上的波光盡收眼底，有點意外地發現，戈夫能量消失的那處地方，似乎就正對著這座神社。

　　想了想，天海南星打了個響指，立刻便有藍色的冷焰出現在指間。她雙手虛握，朝著那片海慢慢做出拉弓的手勢，瞬間，火焰暴漲，迅速彙聚成一張燃燒著的弓。一支深色長箭搭在藍焰鑄就的弓弦上，直指海平線，宛如蓄勢待發的閃電。

　　微微眯起眼，她猛得松開手。

　　弓如滿月，箭若驚鴻。

　　藍色的利箭朝著海面呼嘯而去，在風中劃出裂空的轟響。轉眼間，海水被激蕩的力量分開，驟然燃起滔天的火焰，仿佛喚起了什麼一般，連天空都在著通天徹地的能量面前震顫。

　　某個模糊的龐大輪廓在冷火中一閃而逝，隨即再度隱去。

　　大海深處，似乎有什麼想要蘇醒過來。

　　「就是這個了。」

　　散去長弓，海面上沸騰的火焰也漸漸熄滅。天海南星深吸口氣，想起剛剛海中浮現出的黑影，很確定，自己在那一瞬間的確感覺到了，從血脈中回蕩出的共鳴。

　　無論那是什麼，它都在召喚著她。

　　回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麼強烈的歸屬感，南星打定主意下去看看。然而，當她剛走到鳥居外，還沒來得及離開神社的範圍，她就聽到身上藤宮給她的無線電話響了下，提醒她有短信進來。

　　鑒於至今這部電話中都只有一個人的號碼，給她發消息的是誰就不用猜了。

　　南星並不是很想理他。但鑒於不理藤宮的後果可能會比較糟心，她又不得不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打開對方發給自己的短信。

　　那是一串地址，以及最後毫不客氣的大爺式要求：

　　【速來這裡。】

　　……你是哪塊小餅干，你讓我過去我就要過去？

　　瞬間被激起了叛逆心。南星冷哼一聲，也學著他的樣子，拍了一張刻有「渡津波」三字的石碑照片發送過去，語氣同樣理直氣壯。

　　【有事調查。在忙，不約。】

　　藤宮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而就在她要收起手機繼續探查的時候，那個崽種又發了一連串短信過來，一條接著一條，差點沒把她眼睛晃瞎。

　　【十分鐘之內我可以把這個渡津波的全部資料給你，只要你來。】

　　——哈？

　　【我還可以給你提供住處，免費的。】

　　……啊這？

　　【再送你十個西瓜。】

　　【加一個星期的奶茶。】

　　「……」

　　【我馬上去接你。】

　　藤宮最後丟下這麼一句，就結束了這輪讓南星插不上嘴的短信轟炸。她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半晌，不由自主挑起眉，覺得這人實在過分。

　　她是那種會這麼簡單就被收買的人嗎？！

　　……她當然是。

　　立刻把自己的定位發了過去，南星按鍵按得飛起：

　　【我在海邊等你，你搞快點！】

　　#其實她想拒絕的，但是對方給的實在太多了#

　　很難辦哈.jpg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沒人比我更懂拒絕

　　藤宮：沒人比我更懂誘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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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藤宮來得要比想像中快。

　　聽到發動機轟鳴的時候，南星剛從山上下來。還沒在原地站幾分鐘，就看見對方一身黑皮衣，騎著機車呼嘯而來，一個急剎停在自己面前，看上去惹眼得要命。

　　「上來。」

　　把後座的頭盔給她丟了過去，藤宮言簡意賅地開口。

　　雖然這種祈使句聽起來真的很像喚狗，但南星對於自己未來的金主願意付出最大的容忍。她接過頭盔，慢吞吞爬上車，十分規矩地把手放在身側，等著對方把自己帶走。

　　「你就這樣坐？」給了她半分鐘，最後實在沒忍住回頭看了眼，藤宮挑起眉。

　　「不然呢？」南星乖巧地點點頭：「你還在期待什麼？」

　　「……」

　　這話藤宮沒法接。他本意是好心提醒她抱住自己以免半路被甩下去，結果非讓這人說得他好像圖謀不軌一樣，簡直豈有此理。海洋之光的繼承者無語了會兒，也懶得再跟她廢話，直接一擰油門，像閃電一樣竄了出去。

　　「你可別後悔。」他的聲音隨著風傳來，散入空氣裡。

　　那必不可能啊。

　　在心底哼了聲，南星對此很有自信。然而，還沒等她張嘴跟藤宮對嗆句什麼，這個瓜皮就在公路一個加速，又一個急轉彎，把她甩得七暈八素，整個人都重重撞在了他的後背上，差點沒把南星的鼻梁撞歪。

　　她被迫條件反射抱住了那人勁瘦的腰身。

　　南星：「……」

　　你媽的。

　　跟人沾邊的事你是一件都不干。

　　「你不是很硬氣嗎？」

　　感覺到對方僵了一會兒，然後破罐破摔把全身重量靠了過來，終於有了自己正在坐機車的自覺。藤宮嘴角微微挑起，眼底浮現出一點微不可覺的笑意：「我以為你能堅持久一點。」

　　「……你要是能好好騎車，我確實可以。」

　　抱著他的腰，把腦袋藏在他身後。天海南星在撲面而來的風裡咬牙切齒，只想把這人砍成八百塊：「現在，閉上嘴。不然我們就同歸於盡。」

　　行。

　　知道惹急了這人真能抱著自己一起投海，藤宮聳聳肩，也見好就收，專心致志騎他的車，不再在對方的底線上反復橫跳。

　　事實上，他來找她的確有重要的事要做。

　　帶著南星兜兜轉轉，最終停在了一片沙地邊緣。藤宮示意對方跟自己走，經過一段不短的步行，站定在某處沙丘之後。

　　「你來這裡做什麼？」

　　舉目四望，除了黃沙就只有漫天被卷起的塵土。本能不喜這種異常干旱的地方，南星挑起眉，覺得這人實在有些捉摸不透。

　　藤宮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掏出了一個什麼儀器，丟到她懷裡，並按下了手裡的啟動裝置。

　　隨即，南星感覺到一陣能量從這個儀器中爆發出來，像是某種生物電流，在試圖和自己的力量產生交互。

　　……這什麼鬼玩意兒？

　　被嚇了一跳，差點把它直接扔出去，南星一臉懵逼：「你在干什麼？」

　　「這是支配儀，通過生物電流與怪獸的腦部產生聯系，從而達到控制它們的目的。」藤宮觀察了她一會兒，才屈尊降貴這麼開口：「不過這只是個半成品，還需要繼續調試和改進。」

　　「哦，」南星木然點點頭：「支配怪獸啊——」

　　那你把這玩意兒用在我身上是什麼意思？

　　懷疑我是怪獸嗎？！

　　「……藤宮博也你是不是覺得我真不敢打你。」

　　差點把手裡的支配儀直接捏爆。她眯起眼，決定只要這人敢露出一點贊同的神色，自己就要直接把他的狗頭擰下來。

　　而藤宮到底還算留了點良心。

　　「我沒這麼說過。」

　　臉上的表情顯然像是被娛樂到了，他搖搖頭，按耐下就要翹起的嘴角，語氣很淡定：

　　「你似乎對能量很敏感。我只是來找你幫我調試一下這個設備而已。」

　　畢竟在每次跟對方鬥智鬥勇的追逐過程中，他也在不動聲色觀察著南星。無論氣息隱藏得多好，她總能在半分鐘內察覺到自己的到來，這讓藤宮的確能夠隱隱窺探到對方能力的冰山一角。

　　現在他們所站的這片沙海下，就沉睡著一只薩伊戈。而他帶著南星來到這裡的目的在正在於此，他需要她的能量感知來對支配儀和語言解碼器進行調試，從而喚醒怪獸，完成最後一步實驗。

　　這是他計劃中十分關鍵的一步，藤宮不允許有任何差池出現。

　　……這還像是個像樣的理由。

　　總算知道為什麼對方這次願意放血收買自己，天海南星手裡拿著解碼器，看了下腳下沉睡著怪獸的沙地，突然心情有點復雜。

　　「你要支配怪獸干什麼？」她不懂就問。

　　「當然是保護地球。」藤宮頓了頓，回答得毫不勉強：「然後淨化人類，地球才能免於被根源性破滅招來體毀滅，才能最終得到拯救。」

　　「……」

　　這話聽起來實在太像反派了，南星難免被噎了下。她驚悚地看著這人，再三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頓時有點一言難盡。

　　「我以為奧特戰士都會以保護人類為己任。」她盯著對方臉上不似作偽的決絕，慢吞吞開口：「你的想法為什麼這麼特別？」

　　「保護人類？那種像癌細胞一樣侵蝕著地球的生物？」

　　而藤宮冷冷與她對視，心硬得像塊石頭：「只有蓋亞那樣的傻子才會這樣做。」

　　正在戰機裡分析數據的高山我夢突然打個噴嚏，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雖然很早之前就覺得藤宮有點陰郁，但萬萬沒想到他能這麼特立獨行。回想了一下自己曾在其他世界見過的光之巨人，南星沉默了會兒，覺得他實在應該被送去另一個次元的M78星雲淨化一下心靈。

　　但是，他為什麼會這樣想。

　　要保護地球，就必須犧牲人類。

　　這是他自己的意志，是阿古茹的意志，還是……來自地球本身的意志？

　　司掌著世間最暴烈的力量，雖然還未與這個地球重新建立聯系，但南星隱隱覺得事情應該不至於如此。然而，還沒等她多問幾句，那麼大一只奧特戰士怎麼就就地黑化了，不遠處，一股龐大能量的突然從地平線上呼嘯而來，由遠及近，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南星和藤宮同時抬起頭，遙遙望去。

　　正好看見一個奇怪的金屬生命體被XIG的戰機追著飛來，在中彈落地之後，變成了一個類人形的怪獸。

　　「地外生命。」

　　微微皺起眉，藤宮的語氣算不上平和。

　　「這個應該也是被破滅招來體召喚來的吧。」看著閃電隊兩架戰機先後折戟，南星聳聳肩：「你要去打敗它嗎？」

　　「不去。」

　　對方拒絕得非常干脆，而很快，讓他如此決絕的原因就隨著一道閃爍的紅光出現。在解析了金屬生命體亞柏迪之後，我夢最終還是選擇變成了蓋亞，出現在怪獸面前。

　　他們打得異常激烈。

　　「啊，是我夢。」

　　雖然藤宮對這種程度的戰鬥不屑一顧，但那不妨礙南星看得興致勃勃。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觀看這個地球的奧特戰士戰鬥，她饒有興趣記了下蓋亞的招式，跟之前對戰戈夫相比，進步還是有的，只是不那麼明顯罷了。

　　但這並不代表對方就能以一己之力將亞柏迪打敗。

　　在經過一系列打鬥之後，蓋亞的體力明顯不支，胸口的能量核心也危險地亮起了紅燈。在這種情況下只能冒險孤注一擲，蓋亞抬起手，朝亞柏迪放了個光線過去，企圖用量子流線結束戰鬥。

　　然而，杯水車薪。

　　「你真不打算去幫忙嗎？」

　　目睹亞柏迪被光線擊倒後又慢慢站起，手中幻化出長槍朝著毫無反抗之力的蓋亞走去。南星扭頭看向身邊依然滿臉事不關己的大爺，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學弟看起來實在搞不定了。」

　　藤宮冷哼一聲，看上去很想嘲諷幾句。可還不等他開口，那邊亞柏迪揮槍打散蓋亞最後一點光線，四分五裂的能量朝著周圍爆裂開來，好死不死，正正衝著天海南星的方向墜落。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其實已經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南星扭過頭，臉上並沒有什麼慌亂的表示。事實上，她也確實不將這點攻擊的余波看在眼裡。然而，還不等她燃起冷火將蓋亞的能量打散，或者躲避，旁邊站得像是要生根的藤宮卻突然搭住她的肩膀，同時舉起右手，藍寶鐲發出一陣耀眼的明光。

　　屬於大海的氣息撲面而來，在海藍色的光芒中不斷蔓延。

　　被他拍了個措手不及，隨即便被淹沒在海洋之光的光輝裡。當天海南星再回過神來時，剛剛死活都要傲嬌的大爺已經變身成了五十米的巨人，而她正站在阿古茹掌心，朝自己飛來的光線被對方完全擋下，連一點水花都沒濺起。

　　……啊這？

　　南星有點懵逼。

　　能量屏障攔住飛揚的塵土。站在漫天風沙之後，阿古茹看著不遠處的目光不善，雖然表情看上去沒什麼變化，但周身驟然降下的溫度，還是能夠讓人感覺得到，他現在確實有點生氣。

　　一個沒用，一個作死。

　　都懶得挪動腳步，他站在原地，直接朝亞柏迪放了道光子粉碎機過去。

　　滾吧，你。

　　作者有話要說：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逼王。

　　#祖傳傲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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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一下，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得不輕

　　海藍色的光線帶著主人的怒意呼嘯而來，直接擊中沒反應過來的怪獸，將亞柏迪炸成了碎片。被爆炸余波掀起的黃沙撲了一臉，剛剛擺脫當場去世陰影的蓋亞一臉懵逼，猛得回頭，正好對上風沙後阿古茹模糊的身影，不知為什麼，看著自己的目光全是冷意。

　　……藍色的，巨人？

　　蓋亞愣住了。而消滅了亞柏迪，阿古茹已經不想看見他茫然的蠢臉，帶著南星轉過身，身影消失在漫天飛揚的塵煙中。

　　「你不是不打算幫忙嗎？」

　　站在他掌心，直到現在才完全反應過來。天海南星好奇地扒著他的手指探出頭，頓時被這個離地高度晃得頭暈眼花，又趕緊縮回了腦袋。

　　她看向長得挺凶的奧特戰士，忍不住要揶揄他一句：「結果看見小學弟快不行了，跑得倒比誰都快哈。」

　　「……」

　　哈你個頭。

　　阿古茹懶得接話。他到底是為了誰這麼匆匆忙忙變身並不重要，重點的是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條件反射干了。而在這種情況下，南星還要來戳他肺管子的行為無疑像是恩將仇報，干的不是人事，實在是讓海洋之光有點抑郁。

　　「所以你覺得我是個好人？」

　　低頭看了對方一眼，阿古茹慢慢開口，語氣很難形容。

　　「算是吧。」雖然對藤宮本人頗有微詞，但還是決定鼓勵一下自己未來的金主，南星十分勉強地點點頭。

　　然後她就聽見他笑了聲。

　　「我也這麼覺得。」欣然同意，阿古茹端的是大言不慚，「那你或許不介意來幫好人一個忙。」

　　啊？

　　南星並沒聽懂。而不等仔細琢磨對方話裡的含義，阿古茹就已經彎下腰，把她直愣愣戳在沙地上，然後自己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與此同時，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從她身後傳來。雖然腳步聲被厚重的黃沙吸收，但從那雜亂無章的氣息中，卻不難意識到來人的慌張與急迫。

　　天海南星茫然地回過頭。

　　正好對上解除變身，氣喘吁吁跑來找奧的小學弟，揮開眼前飛揚的塵土，跟自己四目相對，對臉懵逼。

　　「學……學姐？」

　　腳步停了下來，高山我夢瞬間瞪大眼，眉宇間全是不敢置信：「難道，剛剛那個藍色的巨人竟然是學姐？！！！」

　　南星：……

　　好的，她現在知道那個狗東西把自己扔下來要干什麼了。

　　拿她當擋箭牌糊弄可愛的小學弟，自己趁機跑了。藤宮博也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我不是。」

　　藤宮的良心被誰吃了一時無解，而被我夢抓了個正著，南星也只能抽著嘴角試圖挽回自己的清白：「那個狗……那個巨人已經飛走了。」

　　「是嗎？」我夢順著她的目光眺望了眼天邊，將信將疑：「那學姐在這裡干什麼？」

　　我……

　　這又是一個死亡問題，南星總不能說藤宮帶自己來操縱怪獸，那他倆絕對要一起被G.U.A.R.D列為高危分子通緝。頂著我夢單純無辜的注視沉默良久，終於還是痛苦地閉了閉眼，咬牙吐出兩個字：

　　「散步。」

　　我夢：「……」

　　在沙漠裡散步，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們找個更正常點的借口不好嗎？

　　總之，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都是藤宮的錯。南星油鹽不進，不打算說的事誰也沒辦法從她嘴裡撬出來一個字。而本身也有秘密，我夢自然不會為難，在跟堤誠一郎隊長溝通過之後，他以遇見朋友為名申請到了暫緩返回天空基地的資格，就當是出來休了個短假，和南星一起回到了熱鬧的城市裡。

　　「說實話，在那邊碰到學姐我真的很驚訝。」

　　舉著兩杯奶茶走回來，遞了一杯到南星手裡。我夢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天邊慵懶的雲朵，忍不住默默嘆氣：「自從加入了XIG，總覺得在大學上課的日子已經過去很久了的樣子。」

　　其他那也不是一段很長的日子。但他既要在XIG裡落腳，又要變成蓋亞和怪獸戰鬥，說實話我夢確實有點應接不暇。而本來在經過這一系列顛覆三觀的事情之後，他以為已經沒有什麼會讓自己感到驚訝了。可今天，他又看到了另一個巨人，和自己一樣的奧特戰士，這真的讓我夢有點不知所措。

　　「他會是同伴嗎，那個藍色的巨人？」有點低落地叼著吸管，我夢吸了口奶茶，企圖用糖分填滿心底的憂慮。

　　「按道理來說，應該是。」

　　很難不對乖巧可愛的小學弟產生好感，尤其還在藤宮那個崽種的對比下。南星看他一眼，晃了晃紙杯，聲音很平靜：

　　「那畢竟是海洋誕生的光，保護地球的心願和你是一樣的……但是，如果你想要要作為蓋亞和他一起戰鬥，大概還是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就藤宮那副要毀滅世界的樣子，南星總覺得他實在病得不輕，估計現在把兩人放一起，別說一起對敵，他們不當場打起來就夠好的了。

　　哦對，小學弟現在還打不過他。

　　更草了。

　　是真的真心實意為對方感到心疼，她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突然聽見旁邊我夢一口奶茶噴了出來，嗆了個半死，咳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你，你知道我是蓋亞？？」

　　猛得抬起頭，我夢遭受了一天中第二次巨大的衝擊：「居然就這麼輕松地說出來了？！！」

　　南星：……啊。

　　sorry。

　　她忘了這應該還是一個秘密來著。

　　「你第一次變身的時候我就在樓頂看著。」

　　想了想要怎麼安撫下受了驚嚇的對方，最後決定要用一個更大的驚嚇來掩蓋。天海南星扭頭看他一眼，神色自若，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而且你還把我新租的公寓震塌了。」

　　「……」

　　「我現在還沒找到新的住處。」

　　「……」

　　「所以要忘記你是蓋亞這件事就很難，對吧。」

　　我夢：……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

　　於是，那天最後，小學弟不但忘記了被人扒掉馬甲的晴天霹靂，還背上了學姐的新債務，一臉沉痛地走了。臨走之前跟南星交換了聯系方式，一再道歉，並承諾如果她找到新的住處，所有租房費用都由自己來承擔，以作為讓對方無家可歸的賠罪。

　　就，很可愛。

　　看著他一步三回頭地走遠，南星深吸口氣，終於感受到了一個正常奧特戰士該有的善良。

　　坐在原地吸完最後一口奶茶，還記得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她給藤宮發了短信，詢問他調試設備的計劃還繼不繼續。藤宮沒回她，想來沙漠那邊G.U.A.R.D的後勤正在掃尾，那家伙也不會失了智，這個時候再去喚醒怪獸，南星便心安理得地把對方拋在腦後，決定回到海邊，繼續調查觀察到的異像。

　　當然，藤宮承諾過的東西她是不會忘記要的。

　　畢竟她確實跟著他去了，最後沒成事也怪不到自己頭上。難得放他血的機會，南星才不打算錯過。

　　……不過，她是不是真的應該給小學弟提個醒。

　　又忍不住想起藤宮在沙漠所言，其中的確潛藏著不似作偽的冷然決意。雖然南星並不明白這個節骨眼上犧牲人類跟打敗破滅招來體之間有什麼關系，但若是他不打算改變想法，他跟我夢之間，或許終要有一道鴻溝橫亙在中間，永遠無法跨越。

　　地球或許也不想大地和海洋的意志互相敵對。

　　那畢竟都是它所孕育的光芒。

　　站在海邊思索了會兒，南星看著面前層層疊疊拍打著礁石的海浪，最終還是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給我夢發過去：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藍色巨人的身份，我可以告訴你。】

　　反正藤宮都知道蓋亞的真實身份，那麼蓋亞也應該知道他的，這才算公平。

　　……反正藤宮也不知道是我說的。

　　這麼樂觀地想道。南星等了一會兒，就感覺到掌心的手機震動了下，提醒她有消息進來。

　　她毫無心機地點開。

　　【你在我給你的手機裡保存了別人的號碼？】

　　那是來自藤宮的短信。

　　南星悚然一驚，心裡油然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定睛去看時，才發現自己竟然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她，好像因為沒有設置備注，把本該發給我夢的消息，發錯了。

　　草。

　　天海南星一臉木然。

　　而不等她做些什麼補救這失智的行為。那邊，藤宮又劈裡啪啦發了條短信進來，簡直就是從母胎單身才會有的手速。

　　【到底是誰這麼討你喜歡，讓你要把我的身份告訴他？】

　　【來聊聊嗎？】

　　南星：……

　　很好。

　　這是她翻車翻得最慘烈的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你在我給你的手機裡存了別人的號碼？

　　我夢：……一般人第一個關心的應該是這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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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盯著手機屏幕，天海南星只覺得一陣窒息。

　　她已經能想像出藤宮那張陰郁的臉，殺氣騰騰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的場景。而更可怕地是，見自己半天沒有回復，對方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刺耳的鈴聲宛如催命的倒計時，嚇得她差點沒直接把手機扔進海裡。

　　【接電話。】

　　響了幾聲沒人接聽。在鈴聲漸息之後，藤宮又發了短信過來，字數越少事情越嚴重，擺明在告訴南星他現在心情不愉，最好不要在他的奪命連環call之下挑戰他的底線，乖乖接電話才是最好的選擇。

　　「……」

　　那這她必不能接啊。

　　是失了智才會這個時候趕著去觸對方的霉頭，南星當時就心一橫，看著屏幕上又響起的通訊請求，斬釘截鐵地按下了拒接。

　　然後還生怕對方依依不饒，又眼疾手快把電話直接關機，徹底屏蔽了所有從藤宮那邊來的消息。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秒，實在稱得上當機立斷，身手矯健，一切都非常完美。

　　……除了大概火上澆油，會讓藤宮會更生氣之外。

　　把終於消停的手機重新塞回兜裡，南星朝著海面極目遠眺，打算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先把自己要干的事情干完再說。

　　陽光下，大海的波濤從地平線漾開，閃爍著溫柔的銀芒，仿佛風裹挾著生命最初的光輝，隨著時間流浪。

　　她低下頭，看了眼腳下嶙峋的懸崖，打了個響指。瞬間，藍色的冷焰在她周身驟然而起，鑄就出一條通往海面下的道路，轉眼，就幾乎將整個大海燃成了磷火。

　　碧藍色的海水為她讓路。南星走了上去，身影最終消失在天水相接的璀璨之中。

　　在沉入海面的那一刻，那種被什麼召喚的感覺就越發明顯，仿佛從血脈中蔓延出的向往與共鳴。她順著這召喚一路撥開海水，將滿眼寂靜拋在身後，沒過多久，就找到了源頭。

　　那是一座佇立在海底的宏偉建築。

　　在不久前冷火燃出的朦朧中，南星曾經見識過它朦朧的虛影，但那遠不如如今一窺真容來得震撼。她在能量屏障的保護下慢慢落在長滿海藻的階梯上，抬起頭，看向刻在正門上的古樸文字，只覺得撲面而來的都是難以言喻莊嚴與肅穆。

　　「——海神殿。」

　　南星瞳孔有一瞬間鎖緊，隨即又舒展開來：「原來是這裡。」

　　怪不得，供奉海神的神社會修建在與之遙遙相對的山脊，原來海面下就坐落著真神的殿堂。作為七海之主，天海南星是最有資格踏入這裡的人，於是她也不曾猶豫，順著階梯走進正門，站定在氣勢恢宏的正堂中。

　　而在她進門之後，那個召喚著她的聲音也隨之停了下來。取而代之，是某種蠢蠢欲動想要蘇醒的渴望，彌漫在每一根支撐殿堂的海柱間。

　　它在催促她將自己喚醒。

　　大海的意志向來暴烈，卻很少有這樣急切的時刻。南星在神殿中走了一圈，停在正中神座上供奉的石板前。那上面似乎記錄了人類千百年來對於海神的供奉，敬畏神靈永遠都是天地間的法則，哪怕他們從未見識過真神降臨，卻依然熱切希冀著那樣一個通天徹地的存在，給予自己和族群保佑。

　　在最下方，似乎還刻著一排古老的文字。

　　「『人心所願，在此得以實現，神亦如此』。」

　　她慢慢挑起眉，感受著上面殘留的意志，若有所思：

　　「什麼意思？如果能夠喚醒海神殿，哪怕是神的願望，它也可以實現？」

　　遠處似乎傳來海浪的聲音，就像是某種無言的附和。南星閉上眼，側耳傾聽了會兒，不費什麼力氣，就分辨出了其中海洋深沉的意志。

　　【你想要找到的，終會在這裡有所回答。】

　　大海這麼告訴她。

　　「是嗎？」她朝著這塊石板伸出手，指尖輕輕點在光滑的表面上，聲音很平靜：「什麼願望都可以？」

　　【都將可以。】

　　很好。

　　大海不會說謊。她嘴角彎起極淡的弧度，蟄伏的所有力量開始在海水間沸騰，第一次向世間展露出全貌。

　　天邊，似有驚雷的轟鳴響起，濃烈的陰雲滾滾而來。而下一秒，天海南星猛得睜開眼，原本漆黑的眼眸，赫然變成了澄澈透明的海藍。

　　與此同時，一陣通天徹地的能量以她為中心，驟然向四周橫掃而去。海水翻湧，驚濤拍岸，冷冽的藍火升騰，沉寂已久的神之領域終於被再度喚醒，無數沉眠在深海的龐然大物從黑暗中抬起頭，驚駭地注視著海神殿的方向，隨即低下頭，再無半點動靜。

　　「嗡——」

　　在海之主宰的力量下，海神殿似乎震動了下。雖然片刻之後又再度恢復了沉寂，但南星感覺到一縷微弱卻真實存在的聯系從她身上蔓延到了殿堂的每一寸，真切表明，她確確已經開啟了這裡。

　　而在冷火的映照下，她面前的石板似乎也有了變化。

　　原本鐫刻的文字隱去，變成了一排四邊形的凹槽。在最左邊的方格中，一點白色的火焰跳動著，正散發著某種南星有點熟悉的氣息。

　　那是，被聚聚而來，又毫無征兆消失在海面下的戈夫的能量。

　　「……原來如此。」

　　她盯著這凹槽看了一會兒，目光復雜：「地球可以利用破滅招來體的能量修補自身，大海也不例外。」

　　雖然她喚醒了海神殿，但真要啟動這裡完成原本的功用，還需要一個漫長的能量累積過程。如果僅靠地球本身的供給，或許千百年都不止。但破滅招來體這樣外來的入侵者，卻是再好不過的養分，它們被打敗後散落的能量能夠讓海神殿這樣的海之命脈所在吸收，來完成能量的積蓄。

　　石板上的凹槽就是進度的刻尺，等到白焰燃燒滿這些方格，就可以獲得大海的饋贈，實現她的願望。

　　……還挺會廢物利用啊。

　　總覺得自己像是在打一個通關游戲，南星站在原地無語了會兒，卻也木得辦法，只能拿著目前唯一一個攻略自我安慰。

　　「反正還有阿古茹，只要我幫他把破滅招來體都打敗，海神殿聚集能量會很快的。」

　　面對這麼一個大海白送的許願機，沒有放過的道理，南星握拳在掌心敲了下，越想越覺得這事確實能干。

　　反正藤宮那家伙看起來就跟破滅招來體有仇的樣子，海神殿裡還有別的力量，等到啟動之後拿來保護地球他肯定也願意。畢竟海洋之光嘛，遵循大海的意志也是應該的，大不了等她找回自己的記憶，再讓海神殿給他也實現一個願望就好了，兩兩互利，各取所需，簡直完美。

　　這麼想道，她甚至連自己剛剛把藤宮惹毛都忘了，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地面，跟對方商討一下合作共贏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南星准備離開之時，她突然感覺到有一股龐大的能量正迅速靠近。

　　在海洋中，沒有什麼能夠逃得過南星的眼睛。她微微皺起眉，定睛望去，發現是一只身長五十多米的怪獸從海淵方向急速游來，與海神殿擦肩而過，推開的水波重重擊打在籠罩著神殿的能量屏障上，震得整座建築都晃了晃。

　　「大海魔，博庫拉古？」

　　倒是認得出那玩意兒是什麼，南星『嘖』了聲，心裡很明白，它大概是被自己剛剛的力量從沉眠中驚醒，按耐不出本性，想要去岸上狩獵補充能量。

　　雖然不是故意，但要是博庫拉古在岸上傷人，責任肯定也有自己的一份。南星很快追著怪獸而去，觀察著它的動向，直到發現對方似乎准備在千葉的一處海邊登陸，才抄了近路先一步趕回地面，想要在它上岸之前把它攔住。

　　腳下的海水為她讓路，南星踩著淺灘上細碎的沙石，火急火燎地走上海岸，卻突然腳步一頓。

　　她感覺到了海洋之光令人窒息的氣息。

　　「啊，好巧。」

　　慢慢抬起頭，縱然在心裡做了無數建設，卻依然被藤宮刀子般的眼神哽住。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就蹲在這裡截胡，南星嘴角抽了抽，看著對方面無表情的臉，一時忘記自己到底是要來干什麼，腦海裡頓時拉響了一級警報：「你也來散步哈？」

　　藤宮懶得跟她打哈哈，臉色冷得可以。

　　「掛我電話，嗯？」

　　他緊緊盯著南星多少有些心虛的眼，只想跟她就地算賬：「你干什麼去了？剛才那個力量是怎麼回事？」

　　被他這一連串質問問得有點懵。為了防止自己被惱火的藤宮直接弄死，南星立刻試圖拋出海神殿的事，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我正想找你說這個，我有驚喜要給你——」

　　而話音未落，被她遺忘了的博庫拉古已經摸到了海邊，打斷了她的話。五十米的身軀衝出水面，掀起好大的水花，像海嘯一樣鋪天蓋地澆來。

　　然後，劈頭蓋臉淋了海邊的兩人一身。

　　「……」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而在這直擊靈魂的寂靜中，怪獸邁著矯健的步伐，洋溢著重見天日的喜悅，從他們身邊路過，鋒利的螯鉗在陽光左搖右擺，完全沒注意到腳邊兩只落水狗正彼此對視，空氣中彌漫著某種即將爆裂的尷尬和窒息。

　　「所以，」

　　安靜半晌，藤宮率先抹了把臉上的海水，面無表情開口：「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驚喜？」

　　南星：……

　　不，你聽我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你泄露我的身份，掛我電話就算了，現在還要帶著怪獸來對付我？

　　南星……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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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口莫辯，是一件多麼悲傷的事情。

　　天海南星看著藤宮鋒利的眉眼，既不能說這怪獸跟自己沒關系，承認了又不太甘心，表情前所未有的糾結。更慘地是，博庫拉古掀起的海水把他們都淋成了落水狗，一個比一個狼狽，連藤宮都難以幸免，看上去就像是剛從水裡爬出來的鬼，南星覺得就算是為了他逼王一貫偉岸的形像，今天自己很大可能也要交代在這裡。

　　「我……我只是不小心把它喚醒了，真不是故意的。」

　　試圖掀掉自己背上的鍋，南星用自己最真誠的眼神和對方對視，力圖營造一個可憐無助的氛圍：「畢竟你知道，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少女罷遼。」

　　藤宮：「……」

　　你是怎麼有臉說出這種鬼話的？

　　那廂博庫拉古熱情的嚎叫響徹天際，對比之下兩人之間的沉默就顯得那樣窒息。半晌，以閃電隊呼嘯而來的戰機為背景，藤宮終於動了動嘴唇，看著她的目光依然鋒銳如刀，卻沒有方才那種能把人切片的殺氣。

　　「把你的手機打開，」他把貼在額角的發絲向後攏去，深吸口氣：「下不為例。」

　　這話裡帶著隱約的無奈。於是南星知道，這就是他不跟自己追究了的意思，只要以後及時回消息，他可以假裝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怪獸的事，你之後要給我一個解釋。」

　　「……行。」

　　這時候哪兒敢說半個不字。南星點點頭，在藤宮的監督中慢吞吞地掏出手機，慢吞吞地開機，又慢吞吞地放回口袋裡，才終於讓對方把刀子般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

　　搞完了這事，旁邊被遺忘許久的博庫拉古終於又找回了它該有的存在感。

　　人類在巨大的怪獸面前大部分時間都束手無策，哪怕是裝備精良的XIG也一樣。閃電隊的戰鬥機沒發揮什麼效用，無論是激光還是導彈都難以造成像樣傷害，在這種情況下，或許只有奧特戰士出面才可能真正將怪獸解決。

　　「你要變個身嗎？」

　　畢竟這玩意兒是自己不小心喚醒的，自然也得上點心。南星看著博庫拉古揮開不痛不癢的光線，繼續朝著城鎮走去，雖然不抱什麼希望，還是扭頭望向旁邊一臉漠然的大爺：「阿古茹對付它應該很簡單吧。」

　　果然，藤宮聽了這話，嘴角挑起一絲冷笑，很難掩飾語氣中的嘲諷：「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給你收拾爛攤子？」

　　……有些事，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是。

　　就知道他是這種德性，南星默默嘆了口氣。不過沒關系，地球上的光又不止阿古茹一個，蓋亞比他善良又比他可愛，去拜托對方難道不香嗎？

　　這麼想著，也已經看到了不遠處正在試圖分析博庫拉古的我夢。南星轉過身，朝小學弟招招手，聲音裡滿是顯而易見的期待。

　　「我夢。」

　　她看著對方驚訝地抬頭望來，指了指正在海岸線上反復橫跳的怪獸：「能請你幫個忙——」

　　……嗎？

　　然而，話還沒說完，南星就發現小學弟突然瞪大了眼，就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與此同時，她身後驟然盛放出一陣的耀眼光芒，宛如海浪般鋪天蓋地湧來，幾乎將頭頂的雲朵都染成了深沉的藍。

　　一道光從天空降下，重重落在地上，濺起無數塵煙與碎石。搞出的動靜震得南星整個人差點當場去世。

　　她穩住身形，滿臉懵逼地回頭。正好與側過臉的阿古茹四目相對，眼神相接之下，居然也讓她輕易讀懂了對方的未竟之言：

　　『我又沒說不變身。』

　　藍色的巨人慢慢站起，高冷地朝怪獸勾勾手，示意對方放馬過來，極盡蔑視之能。

　　而南星：……

　　這撲面而來的傲嬌糊了她一臉。

　　阿古茹吊打博庫拉古很順利。

　　畢竟獲得海洋之光的力量很早，有足夠的時間學習如何運用，目前阿古茹打架的確比蓋亞要凶一點。南星看了兩眼，還挺放心，雖然藤宮這人嘴上是一套，但真的做起事來，偶爾還是像個人的。

　　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身現場嚇得不輕，我夢也夢游一樣飄到了她身邊，臉上寫滿了重塑三觀的心酸。

　　「那個……那個藍色的巨人，」他結結巴巴開口：「他是藤宮，藤宮博也吧？原來學姐跟他認識嗎？」

　　作為煉金之星的一員，我夢對開發了光量子電腦的藤宮並不陌生，因此驟然看見他變身成了阿古茹，那種衝擊遠遠要比是個不相干的人大。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跟他認識。」

　　看了眼小學弟如夢似幻的表情，南星默默嘆口氣，「畢竟他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學姐就是跟他認識，還知道他是藍色的巨人！」

　　看看對方，又看看拽著怪獸尾巴的阿古茹，高山我夢深吸口氣，眼底寫滿了隱忍不發的委屈：「學姐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其實想告訴你來著。

　　說起這個就不免要提到她翻車的心路歷程，南星嘴角抽了抽，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在這件事裡顯然不那麼像個傻子。

　　於是最後，思考無果，她只能為難地別開眼，試圖轉移話題：

　　「對這個怪獸，你有什麼想法嗎？」

　　而單純的學弟果然上了套：「它全身都應該是海水組成的，體溫很低，所以之前XIG的雷達掃描不出來。用高熱力應該可以一口氣把它蒸發掉。」

　　只是那樣做，整個街道大概就會被瞬間毀掉，所以才需要奧特戰士出手。我夢看著阿古茹一個背摔將怪獸砸向地面，雖然這個場面確實不怎麼需要擔心，但他還是有點憂慮：「藤宮他自己真的沒問題嗎？」

　　「應該可以。」

　　南星點點頭，倒是放心得很。畢竟阿古茹的實力她心裡有數，你看這利落的身手，這充沛的體力，這蔑視對手的眼神，奧特逼王名不虛傳。

　　而且他還拿出了光劍，面對搖搖欲墜的博庫拉古，完全可以直接把怪獸……等等，你拿了個什麼東西出來？？！

　　南星震驚了。

　　而看見阿古茹光劍的那一刻，我夢在她旁邊發出了類似鵝被扼住脖子的聲音。直到被劈開的博庫拉古傷口瞬間愈合，打了懵逼的阿古茹一個措手不及，伸出螯鉗直接扼住對方的脖子，聲帶才終於重新震動，老老實實送完了這口氣：「啊這……？」

　　他茫然地眨眨眼：「藤宮沒發現這怪獸都是水嗎？」

　　頓了頓，我夢又繼續開口：「我以為以他的腦子，應該最開始就察覺了才是。」

　　南星：……

　　別捅了，別捅了。阿古茹心裡苦。

　　這殺傷力有點過了兄dei。

　　用劍劈水只是做了無用功，所以用劍去劈全是水的怪獸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效果。阿古茹被博庫拉古扼住了命運的脖頸，還在被瘋狂地吸收能量，沒過多久，他胸前的能量核心就閃起了紅光。

　　我夢自然無法再袖手旁觀，變身成蓋亞，用光線炸斷怪獸的雙螯，幫助阿古茹從怪獸的禁錮中解放出來。

　　很漂亮的支援。

　　但南星看著驟然失力、向後摔塌了一棟民居的藍色巨人，直覺告訴她對方可能並不會為此感到高興。

　　「你好歹是海洋之光吧，」她嘆了口氣，只一伸手，還卡在對方脖子上的螯鉗就冒出了藍色的冷火，瞬間被蒸騰殆盡：「最基本的控制海水，你是不是總得會一點？」

　　直接上手硬掰可還行，他這車可真是翻得徹底。

　　「……」

　　看著幾乎讓自己窒息的螯鉗變成海水，最後在冷焰中蒸發成霧蒙蒙的水汽，阿古茹從廢墟中支起身體，扭頭望向身邊相比而言太過渺小的南星，周身溫度下降得厲害。

　　尤其是看見代替自己暴打博庫拉古的人蓋亞時，他的目光顯然更冷了。完全沒有自己其實剛剛被對方救了一命的自覺。

　　南星覺得他實在過分。

　　「你能不能稍微感動一下，起碼不要看起來這麼生氣？」

　　她撇撇嘴，忍不住要為小學弟打抱不平：「不然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合格的渣男。」

　　「……」

　　像不像渣男他不知道，但現在想打人是真的。阿古茹仿佛給南星翻了個白眼，從地上站起身，完全沒管胸口還在閃紅的計時器，盯著正跟怪獸纏鬥的我夢，雙手一握，就搓了個光線出來。

　　看起來比起蒸發博庫拉古，更像是想把蓋亞直接炸死的樣子。

　　南星：……

　　好的，恩將仇報，更渣了。

　　還有你能不能不要在拿著清算者的時候，也低頭看我？

　　你是想連我一起干掉嗎？！

　　作者有話要說：

　　男子為一女子收拾爛攤子變身打怪，卻反被一口咬定為渣男。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讓我們共同走進今天逼王的心路歷程！——

　　藤宮：她先泄露我身份，又掛我電話，再帶上來怪獸，澆我一身海水，還跟一小白臉一起看我被打的笑話。

　　藤宮：很氣，就是很氣，氣到想跟人講講道理。

　　南星：……你先把手裡的清算者放下，我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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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古茹最後到底是沒拿清算者把他們一起炸死。

　　雖然他自認為這跟南星在旁邊大呼小叫要他放下屠刀沒什麼關系，但能被改變的想法本就不那麼堅決，更何況他也確實拿這人沒什麼辦法。於是，蓋亞有幸逃過了和博庫拉古一起挨懟的結局，眼睜睜看著天海南星燃起冷火，將怪獸變成一堆升騰的水汽，表情很難說不驚訝，但仔細想想，又確實沒什麼好驚訝的。

　　畢竟，有給了他絕大衝擊的藍色巨人阿古茹在前，就算南星跟他說她其實是個怪獸，我夢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比起三觀重塑之後大徹大悟的小學弟，藤宮顯然就被那麼平靜。明顯能看出來帶著一肚子火氣飛向天邊，又從天邊變成人間體回來，他連留下跟我夢對線都不想，盯著南星看了很久，然後一把拉住對方，就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天海南星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卻半個不字都不敢說，只能踉踉蹌蹌被他拉著走遠，間或深一腳淺一腳、來回搖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連帶著拽著她的藤宮，都走得有點不穩當。

　　「等……等一下！」

　　被藤宮無視了個徹底。我夢同樣回到了海岸邊的礁石上，在天邊隱隱綽綽的夕陽中，看著這兩人走得歪歪扭扭的背影，愣了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有話要說。

　　「藤宮，你是藤宮博也吧！」他用力喊出這麼一句，和著海水拍岸的聲響，一直傳出很遠：「既然你是那個藍色的巨人，你一定會和我一起戰鬥吧！」

　　藤宮停下了腳步。

　　而還在生悶氣的南星一個不查，直接臉撞上了他的後背，差點沒把鼻子撞歪。

　　「……別搞錯了。」

　　想來一個有氣勢的急轉身，結果卻被身後這人撞了個踉蹌。藤宮額角一抽，用力瞪了眼淚汪汪的南星一眼，只能帶著這個累贅、用老干部的速度慢吞吞翻了個面，跟我夢四目相對，末了還把她往自己身後扯了扯。

　　南星琢磨了下，這大概就是『我要開始裝逼了，你往後稍稍不要礙事』的意思，於是也難得乖巧地站在藤宮身後，唯一空著手朝著小學弟攤了攤，示意自己無可奈何。

　　我夢：……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酸得仿佛恰了一顆檸檬。

　　「你才是第二個，我夢。奧特曼需要保護的是地球，沒有義務去拯救那些只會給地球帶來災難的人類。」

　　沒有發現南星跟小學弟眉來眼去的小動作，藤宮看著對方呆滯的臉，已經將不耐煩寫在了眉宇間：「你應該做的事情是離開XIG，過來協助我。」

　　「……」

　　這人到底是怎麼把讓人給他當小弟說的這麼清新脫俗的。

　　聽完這話，我夢倒是還沒什麼反應，南星已經朝著藤宮的後腦勺翻了個白眼。眼看小學弟像是被這番反派一樣的宣言嚇壞了，懵逼地望向自己，她默默嘆口氣，指了指藤宮，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口型一開一合，即便沒有聲音，也讓我夢一眼看得懂：

　　『別放心上，他這人這裡有點毛病。』

　　我夢：……

　　好的，他仿佛又恰下了第二顆該死的檸檬。

　　「……哦。」

　　極度恍惚之下，也不知道嘴裡應的是什麼。他呆呆站在原地，目光中隱約透露著幾分茫然。而這個反應同樣也讓藤宮摸不著頭腦，這不對啊，他預測的場面並不是這樣，這人怎麼連一句反駁都沒有，半點也不掙扎地就叛變了？

　　「那你退出XIG？」他微微皺起眉。

　　「哦……不退。」我夢跑神跑了一半，終於被高危詞彙喚醒，立刻變卦：「我不相信，你的想法一定是錯的！」

　　這才是正常的蓋亞的正常的回答，藤宮最後看他一眼，也不惱怒，倒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那就走著瞧吧。

　　他冷笑一聲。話到這裡，已經言盡意至，再留下去也沒有必要。於是，他懶得再分給對方一星半點的眼神，轉身朝著原先的方向走去，還不忘繼續拖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南星。

　　「你給我好好走路。」

　　在邁步之前，他低聲這麼開口道，「等會兒我再跟你算賬。」

　　「——啊，我好怕哦。」

　　給他翻了個白眼，南星就不如他的意。故意踩在一塊松動的礁石上，身子一歪，把藤宮也帶了一個趔趄。

　　藤宮：「……」

　　如果不會走路，腿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而就站在他們身後目睹了全過程，高山我夢絕望地閉上眼，決定今天播種下一整片檸檬果園。

　　————

　　在離開了博庫拉古登陸的海岸後，藤宮把南星拉到了另一片海域。

　　此時，夕陽橙色的光輝只剩下最後一點絢麗的影子，海水從天盡頭湧來，卷起細碎的波紋，仿佛從地平線裹挾而來的風雪。

　　他松開手，看著對方倒退幾步，皺著臉在沙灘上站定，有點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說吧，」藤宮聲音發冷：「那個怪獸是怎麼回事？你做了什麼？」

　　他還記得要她給個交代的事。

　　南星自然也不會忘。

　　「我就想跟你說這個。」她嘆了口氣，心累地擺擺手：「我說要給你的驚喜真不是那個怪獸來著……它非要那個時候出來，我有什麼辦法呢。」

　　不要再提這個了。

　　藤宮眼角一跳，被澆了透心涼的操蛋情緒再度湧來，讓他必須花很大力氣才能說服自己不跟這人一般見識：「所以，你所謂的驚喜，是在海面以下嗎？」

　　「對。」南星點點頭，笑眯眯地背過手：「我帶你去看，順便給你長點見識。省得海洋之光竟然對大海一無所知，我跟地球都丟不起這人。」

　　「……」

　　「不過話說回來，你真的連最基本的控制海水都不會？阿古茹真的是由海洋誕生的奧特戰士，而不是大海意外得來的私生子嗎？」

　　藤宮：「……」

　　好的。

　　他剛剛就應該把她跟蓋亞一起炸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地表最強檸檬果園種植戶。

　　#在這個冷冰冰的世界上，熱鬧都是你們的，只有身邊的狗糧還有些溫度#

　　——————————

　　這章有點少，但我真的太困了，下次再多更一點趴qaq


第九章

　　就因為面對大海魔博庫拉古的一次失誤，藤宮被這人慘無人道地嘲諷到現在。

　　他發現南星是不會好了，很顯然要把光劍劈水這個破事當成自己的黑歷史記一輩子。而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為自己辯解，阿古茹其實有分海的能力，只是除了裝個逼以外一般沒什麼用，所以不太會用出來。同樣的道理，奧特戰士雖然由海洋誕生，可本質上依然是光，使用光線戰鬥自然理所應當。畢竟他總不能指望用水把破滅招來體淹死，會不會控制海水，其實應該也沒那麼重要。

　　當然，藤宮不信南星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無論怎麼看，她大概都只是閑的沒事，想以此給自己添堵而已，

　　更草了。

　　「走吧。」只覺得自己每次跟這人待在一起都會氣到頭疼。藤宮深吸口氣，為了防止真的忍不住殺人滅口，率先扭頭朝著大海走去。

　　天海南星慢悠悠地跟上。

　　「哦對，你在海裡不會被淹死吧？」在潛入海平面之前，她又這麼開口發問：「不然我不好交代的。」

　　「……」藤宮用一個好看的白眼回答了她。

　　在夕陽的映照下，海面的細碎波濤浮動著絕美的淺金，但越往下，照不到日光的海底深處，濃烈的黑暗就像是霧氣般蔓延而來，有如活物，在吞噬一切有生命的東西。

　　那是大海讓人懷有敬畏之心的源頭。平靜之下隱藏著暴烈，那樣神秘，卻又有著從生命基底中迸發的致命吸引。

　　而海神殿，就是這種源頭的具像。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南星還是感覺到某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在心底升起。她已如此，藤宮更不必說，直到在落在正堂階梯上，他都有點怔愣地看著面前宏偉的建築，沉默很久，最後輕輕吸了口氣。

　　「這裡是？」他扭過頭，很難掩飾眼底的驚訝。

　　「這裡是真神的殿堂。」

　　南星朝他點點頭，眉宇間被神殿內肅穆的氣息沾染，難得顯出幾許鋒銳的涼薄：「走進此門，就是走進了神的領域。」

　　……神，是嗎。

　　藤宮不置可否，轉而去觀察正殿中央的石板，看著凹槽中跳動的白焰，眉頭微微皺起：「破滅招來體的能量？」

　　「對。」

　　既然他認得出來，那事情就好解釋多了。南星給對方簡單講了一下自己發現這裡的經過，以及海神殿的作用，作為海洋的命脈所在，在這個世界上與大海關系最親密的兩人面前，它遠遠不止是一個供奉神明的祭台而已。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所懷疑。」

　　她似乎笑了笑，站在白焰燃燒的陰影下，周身有種與海神殿相得益彰的氣質：

　　「但其實不必如此。每打敗一次破滅招來體，海神殿的力量就會增強一分，我既然在此有所求，必定會協助奧特戰士對抗入.侵地球的敵人，你大可不必將我當成阻礙。」

　　「……你所求是什麼？」頓了頓，藤宮看著她，語氣裡很難形容是什麼情緒。

　　「我的記憶。」而南星平靜地回答。

　　她第一次醒來時，是在另一個世界的海邊，腦海裡有關自己的過往皆是空白，只記得「南星」這個名字，卻掌握著與海洋緊密相連的龐大力量。她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要望哪裡而去，只是片刻不停地走著，跨過一個又一個世界，從來都是獨自一人。

　　曾經她以為自己並不需要過去的記憶。可未來那麼長，沒有過往的人只能是無根的浮萍，最後也難以與什麼建立羈絆。於是，她順著海浪之音慢慢找尋，費了很大力氣，終於找到了自己最初誕生的世界，這顆宇宙中最璀璨的藍色明珠，地球。

　　「我可以得到所有海洋的承認，看破它們的過去與將來。所以我是不會認錯的，這個世界的大海，有著與我血脈相連的熟悉感。」

　　指尖燃起藍色的冷火，南星用它引了點石板上的白焰，看著淺藍中隱隱蔓延出了一絲極細的純白，嘴角揚起一點細微的弧度：

　　「所以，那個時候我跨越時空而來。結果還沒好好感受一下重回故鄉的喜悅，就在海岸線上撞見了你，還被迫打了一架。」

　　頓了頓，她又補充：「藤宮你這個不聽人講話就動手的毛病是該改一改了。」

　　「……」

　　藤宮假裝自己沒聽見最後一句。事實上，他也不是不能講道理的人，只是他的道理永遠在光子粉碎機的攻擊範圍之內，能動手就不逼逼，永遠是一個奧特戰士該有的美好品格。

　　所以，對於天海南星，他也不是不驚訝的。

　　只不過，曾經是因為她通天徹底的能力，和身上無數的謎團。而如今，大半疑惑已解，可剩下的，卻都是更加深重的困惑與復雜。

　　「能夠做到這種地步，有著這樣翻山倒海的力量。」

　　他靜靜望著她，良久，才動了動嘴唇：

　　「你到底是誰？」

　　她是誰。

　　南星嘴角弧度越來越大。她滅掉手裡燃燒的火焰，融入血骨的力量沸騰著向周圍蔓延，海神殿在深海下發出低沉的共鳴。而與此同時，海面之上，黑色的陰雨雲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青色的閃電在雲層中若隱若現，驚雷炸響，哪怕是隔著幾百米的海水，也那樣清晰地傳入了藤宮耳中。

　　他微微睜大眼，看著南星變成海藍的雙眼。大海與風暴在頭頂肆意翻湧，帶來地球的意志，在他心底響起，似乎與面前天海南星的聲音重合：

　　「吾乃七海主宰，海之統御者，這世間所有海洋的聆聽與守護之人。」

　　或者，世人給過她另外一個名諱——

　　「大海與風暴之主，海神『南星』。」

　　————

　　登岸的時候，夜幕已經籠罩了整個天空。

　　藤宮踩在淺灘上，涉水而出，扭頭看向身邊慢悠悠撿起一只海螺的那人，心情依然難以言喻地復雜。

　　「怎麼？」

　　察覺到對方的注視，南星把海螺在水裡涮了涮，直起身：「你為什麼要這麼看我？」

　　頓了頓，不知道又想起什麼，她的目光頓時警惕起來：「已經很晚了，你之前說過要給我提供免費的住處，現在不會賴賬吧？」

　　「……不會。」

　　被海神大人這撲面而來的摳門氣息糊了一臉，藤宮頓了頓，默默嘆口氣，雖然已經沒有了針鋒相對的理由，但這種與生俱來不合的氣場還是讓他有點手癢癢。

　　誰能想到她有著那樣驚人的身份呢？

　　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混蛋罷了。

　　不過，還是有十分良好的品行，不會不承認自己許過的承諾，藤宮最終確實把南星從海邊帶走，捎回了自己家。他現在居住的地方是一間不算太大的公寓，但好處是有著寬闊的地下室，方便他在裡面做一些鍛煉和研究。不過那對於南星來說並沒有什麼卵用，她比較關心的是公寓裡能住人的部分，在只有一張床的臥室裡，他們到底誰可以占據這個睡覺的地方，又是誰必須屈就外面的沙發，隨便湊合湊合。

　　說起來，雖然藤宮看起來很欠打，但他應該是個紳士，不會在這種事上跟她搶……

　　「你睡這裡。」隨手指了指客廳的沙發，他說這話時表情極其自然，沒有半點為難。

　　……呵。

　　「為什麼？」南星嘴角抽了抽：「我是客人唉。」

　　「是啊，有什麼問題？」藤宮疑惑地看她一眼：「我是主人，當然要睡床。」

　　「可我是女孩子，你不應該讓一下我嗎？」

　　「摸著良心說，你除了臉，還有哪像女孩子。」

　　南星：……？？

　　好的，她就不應該對這個狗東西有任何期待。

　　氣死人了！

　　忍一時越想越氣，也就不需要去忍。為了誰今天晚上能睡床這個破事，他們在藤宮家裡爭了很久，甚至差點大打出手，最終為了同時滿足兩個人，不讓任何一個吃虧於是毅然決然選擇了——

　　誰也不睡，一起在客廳打地鋪。

　　「……」

　　鋪好被子，看了看旁邊已經躺下的南星，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大床，藤宮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有病。

　　「你可別半夜偷偷起來爬上床去睡。」而就這，天海南星還要懷疑他的人品，從被子裡露出兩只眼睛幽幽望來，仿佛他是什麼拋妻棄子……呸，出爾反爾的渣男。

　　藤宮：「……你別說話了，不然我真的想打你。」

　　在一片黑暗的客廳裡，只有月光從窗棱的縫隙中灑落，隔著玻璃，落在這間的公寓裡。偶爾會有汽車駛過的影子從牆上一閃而過，光暗交錯，卻聽不到什麼聲音。一時間，只有滿室的沉默在空氣中慢慢發酵。

　　能夠感覺到身邊那人有規律的呼吸，南星縮在被子裡，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什麼睡意，於是便睜開了眼，想要去數窗外的星星。余光不經意掃過身邊一臂之隔的藤宮，卻發現他也沒睡，似乎正扭頭看著自己。

　　南星愣了下。隨即翻了個身，與對方四目相對。

　　「你干嘛？」她看著藤宮眼底交錯的光影，輕聲問道：「不睡覺，看我干什麼。」

　　在這個時間，這個距離，這個視角下，那其實是種有點曖昧的發問，但兩人誰都沒多想。而藤宮也完全沒有避開的意思，只是依然凝視著南星的臉，嘴唇動了動，任憑月光吻在他削瘦的側臉上，眼神裡似乎湧動著暗潮。

　　「我在想，」他慢慢開口：「作為海神，某種程度上你就是大海，大海就是你。」

　　看著南星點了點頭，他又繼續道：「那麼，既然是大海誕生的光芒，阿古茹……是你跟誰生的？」

　　南星：……

　　雖然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但能不能不要在大半夜說這種陰間笑話。

　　阿古茹怕不是要跳起來打你，兄dei。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大半夜的，這麼好的氣氛，你就跟我說這？

　　————————————

　　這一章送給我最可愛的心肝兒大寶貝@港式奶茶！生日快樂！！！嗚嗚嗚我還是沒趕上十二點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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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海南星覺得藤宮今天可能是腦子裡灌了海水。

　　「我可生不出阿古茹那麼大的兒子。」她無語了會兒，忍不住給對方翻了個白眼：「你要是真想給自己找個媽，我覺得地球可能比我靠譜。」

　　「我知道。」

　　而藤宮表情未變，看起來就像是自己說了個玩笑一般，黝黑的眼眸裡倒映著南星的影子，黑白分明，恍然間，竟讓人有種天長地久的錯覺：「我也沒指望你生得出來。」

　　「……」

　　聽聽，這都是什麼鬼話。

　　南星額角直跳，卻又不能伸手打他，還得好好跟這人掰扯清楚。

　　「我是以人類之身得到海洋的承認，化為所謂的『神格』，並非生來就是真神。」

　　她嘆了口氣，只能又把自己的老底掀開了一點：

　　「所以，如果你硬要問的話，我認為我事實上還是個人類，只不過得到了大海的本源之力，擁有了海神之名……就像你以人類之姿得到阿古茹之光，能夠變身為奧特戰士那樣。」

　　是嗎。

　　藤宮沉默了會兒。南星看得很清楚，他確實是在思考著什麼，於天邊灑落的月光裡斂目沉思，眼睫在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昭示著他的內心或許並不算平靜。

　　「人類。」良久，她看見對方動了動嘴唇：「你看起來倒是很喜歡人類的身份。」

　　明明有著那樣尊榮的神之名，卻依然只承認自己的人類之身。就像是蓋亞一般，明明擁有地球賦予的力量，卻不遵從地球的意志，非要去拯救什麼人類，這讓藤宮多少有些不愉，卻也因此更加好奇其中內在的緣由。

　　而他也並非毫不在意的——

　　「我想知道，」他靜靜看著南星的臉，語氣並不激烈，卻有著難以言喻的什麼在平靜的海面下發酵：

　　「作為大海之神，海之意志的化身，你覺得我和蓋亞到底誰才是正確的那一方？」

　　「……」這話聽起來似乎別有用意。

　　南星愣了愣，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而沒等她開口，藤宮已經放棄了突如其來的探究，不再看她，重新平躺了回去。月光被天邊的烏雲遮蔽，天地間只剩下滿眼清冷的星光，他在從窗棱灑入的朦朧光輝默默嘆口氣，閉上眼，隔絕了南星意味復雜的眼神。

　　「睡吧。」

　　最終，他這麼輕聲道，心底卻有一絲極其細微的情緒蔓延開來。

　　不知過了多久。

　　空無一物的夢撲面而來，漸漸沉沒入寂靜的黑夜。在清醒與沉淪的間隙，藤宮似乎感覺到旁邊那人動了動，把什麼放到了自己枕邊。一縷淡淡的海水味道和海浪隱約的聲響告訴他，那應該是不久之前對方從沙灘上撿起的海螺。

　　「……我從不評判一個人的正確與否。」

　　她似乎這麼開了口，聲音隨著海潮而來，帶著五彩斑斕，降落在曾經空白無聲的夢中：

　　「但如果將來一定要有錯誤的一方，那絕不會是你。」

　　於是，有風徐來，星光盛開。

　　心底盤繞的那絲情緒終於煙消雲散，藤宮微微睜開眼，想要去看南星說著這話時臉上的表情。卻還沒扭過頭，就沉入了漆黑的世界中，難得一夜好眠。

　　————

　　在藤宮家的這個晚上，雖然躺得是地板，但天海南星覺得自己睡得還不錯。

　　她是覺淺的人，一點動靜都可能立刻醒來，很少會有像今天這樣沉眠的時候。而當她真正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一時竟被晃得眼睛有點生疼，不知身在何處，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

　　……嗯，床上？

　　南星一愣，立刻低頭望去。發現自己確實就正坐在藤宮家裡唯一的大床上，原本平整的床單被自己睡得亂七八糟，仿佛昨晚跟藤宮打地鋪的記憶就是一場夢。

　　那家伙，居然這麼好心？

　　南星的表情頓時復雜了起來。畢竟她又不可能半夜夢游，唯一的可能只能是藤宮趁自己睡著不省人事時把她弄了上來。而對昨晚這人跟自己搶床時趾高氣昂的嘴臉記憶猶新，現在南星真的很難相信，這竟然會是藤宮能干出的人事。

　　說實話，還有點感動。

　　就在南星覺得思考對方確實算是個好人，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對他好點的時候，客廳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剛剛在地下室做完訓練的藤宮搭著毛巾，拿著水杯走進門，瞥見還在床上發呆的南星，頓時挑起了眉，表情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嫌棄。

　　「你怎麼還不起？」他張開嘴，依然是熟悉的囂張和欠打：「豬都沒你能睡。」

　　南星：「……」

　　好的。

　　剛才那點感動的情緒就當她喂了狗。

　　「如果你不說話，我想打你的衝動起碼能降低百分之八十。」

　　給藤宮毫不猶豫地翻了個白眼，她深吸口氣，努力說服自己還住在對方家裡，不可以這麼快就把金主的狗頭擰下來：「嘴這麼毒以後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呵。

　　藤宮嗤笑一聲，懶得理她，轉身把水杯放回桌上。而因為運動需要，他此時只穿了一件緊身的黑色背心，手臂上的肌肉隨著動作緊繃起來，讓人看得分明。無論如何，的確都惹眼得要命。

　　但可惜，此時的觀眾只有天海南星一個，而她的心顯然硬得像塊石頭。

　　「男孩子，還是要檢點一些。」

　　嘆了口氣，海神大人幽幽開口：「光天化日的，不要穿得這麼有傷風化。」

　　藤宮：「……」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他眉心一跳，表情有點扭曲：「我在自己家，穿什麼不行？」

　　「什麼都行。」而南星看起來更憂慮了：「可我是個女孩子，你好歹注意點。」

　　「你不看不就行了。」

　　「那你什麼都別穿，你看我看不看。」

　　「……」

　　「就是，要不你全脫了吧，反正你相信我不會看的嘛。」

　　藤宮：「……………」

　　不跟天海南星抬杠，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血壓能飆多高。

　　眼看對方眼神一亮，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自覺繼續這個話題可能就會跑偏到一個奇怪的地方，藤宮站在原地無語了會兒，隨即從桌上拿起一疊紙丟進南星懷裡，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看這個。」他硬邦邦地開口。

　　這話題轉移得太明顯了，難得見藤宮啞口無言的盛況，南星本來准備乘勝追擊，再讓他尷尬一會兒。可是，當她看了眼對方丟給自己的東西，上面記載的內容卻立刻讓她眯起了眼，頓時將揶揄藤宮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渡津波的資料？」

　　她看著紙上熟悉的名字，頓了頓，才想起來這似乎也是藤宮許諾過的「報酬」之一：「原來你沒忘啊。」

　　「我的記性不至於差到這種地步。」

　　作為曾經煉金之星的一員，光量子電腦克裡西斯的開發者，收集這點資料對藤宮而言也只是動動手指的工夫而已。只是關於「渡津波」這個家族的記載並不算多，又大部分與海神的傳說有關，雖然看起來跟南星的確有點關系，但藤宮還是挺好奇她能夠調查出什麼更出人意料的東西來。

　　「這個『渡津波』應該跟海神殿的秘密有關，如果有什麼特別的東西，我會考慮告訴你的。」

　　翻了翻手裡的幾頁紙，南星一目十行看著上面的文字。過了會兒，又突然想來自己其實應該還有賬要催：

　　「對了，我還有十個西瓜和一星期的奶茶呢？」

　　藤宮看她一眼。

　　「我沒時間一杯一杯請你。」他把肩上的毛巾扔進水池，不耐煩地開口：「想要的話，我直接把錢給你，你自己去買。」

　　「真沒誠意。」

　　南星撇撇嘴。但藤宮這種人，給了也就不錯了，叫他陪自己喝奶茶的確過於驚悚，只是想想就沒胃口。於是她也便欣然接受，並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我可以叫我夢出來啊！小學弟那麼可愛。」

　　拔了藤宮的毛，自然要跟朋友分享。南星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也不要人催了，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把自己搗騰一番，准備去跟小學弟一起分享一下渡津波的資料，讓他聰明的腦袋給自己一點靈感。

　　她給我夢打了個電話，正好對方的探親假還在，於是很快一拍即合，定下了一整天的行程。

　　「晚上記得給我留門。」

　　拿了藤宮的卡和藤宮提供的資料，天海南星美滋滋地擺擺手，把對方復雜的目光留在了公寓裡。

　　她從決定到實行這一系列動作實在太快了。而直到門被合上，南星的腳步聲已經遠到再也聽不見，藤宮才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裡，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有點回過味來。

　　所以，她住著他的地方，拿著他的錢，要去請他一生的對手喝飲料？

　　是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是的，我們海王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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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一直在外面奔波考試，今天才回到家，所以沒有更新，求寶寶們原諒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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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南星跟我夢約在了橫濱的一個商業廣場上。

　　事實上，小學弟今天是准備回天空基地報到的，但一聽學姐要請喝奶茶，又硬生生從隊長手裡扣了一上午的假。雖然根本原因確實是還挺喜歡跟對方一起玩，但在海岸邊接受的一系列衝擊余韻尤在，他多少也存了些心思，想從南星嘴裡再得到點第一手的消息。

　　「大海的守護神，啊。」

　　默默聽完對方講述的昨天那場戰鬥的來龍去脈，我夢嘬著吸管，臉上露出了如夢似幻的表情：「學姐跟那個藍色的巨人果然有點什麼吧。」

　　「……」

　　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有點奇怪，仿佛她跟藤宮有什麼苟且一樣，這讓南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而小學弟則完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也沒發現對方臉上的欲言又止，只是翻著手裡的資料，邊看邊點頭。

　　「你看出什麼了嗎？」海神大人滿懷希望問道。

　　「當然，」我夢抬起頭，非常可愛單純地朝她笑了笑：「——沒有了。」

　　南星：「……」

　　天然黑不過如此。

　　事實上，藤宮找來的資料其實很齊全，也很真實，但其中並沒有什麼讓人太過意外的東西。渡津波是很久之前一個供奉海神的家族，每一代族人裡都有巫女誕生，守護著懸崖邊的神社，在當地還挺有名氣。然而，在某一時期，這個繁茂的家族卻突然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從此再也沒有了蹤跡。而據說在他們消失的那日，海浪翻湧，烏雲密布，前所未有的風暴席卷了整條海岸，龐大的黑影從天空降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渡津波大概是觸怒了他們一直供奉的海神，被真神派來的使者懲罰，才從此銷聲匿跡。

　　「但這種神話性質的傳說，其實都很大程度上帶有誇張的成分。」

　　作為科學技術的擁躉，高山我夢對神罰之類的說法並不怎麼感冒，哪怕自己面前正坐了個貨真價實的海神也一樣。他把薄薄的幾頁紙翻了個遍，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個家族在在極短的時間內消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生老病死、興衰榮辱其實都有跡可循，無論如何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就帶來如此巨大的變化……除非，是某種突發性的、並且超乎預料的災難驟然降臨，讓這個渡津波來不及反應，就受到了足以毀滅的重創。」

　　「比如？」南星挑起眉。

　　「比如自然災害，地震、海嘯之類的天災。」

　　手指點了點紙張邊緣，我夢老老實實開口：「但若是如此，這個家族依然有存續的機會，最起碼，後裔應該留得下幾個才對。所以我覺得，他們可能是遭遇到了更具破壞性的什麼，一種能夠即刻摧毀一切，過後又了無痕跡的東西——」

　　在資料中記載裡，渡津波毀滅之日，龐大的黑影撕裂天空、踏碎大地，降臨在洶湧的海潮中。

　　「你是說，怪獸？」

　　看了看他手指著的文字，天海南星點點頭：「確實，對於當時的人類而言，怪獸確實是某種無法理解的存在。」

　　「所以我覺得應該還會有別的記載，可能是在網上搜索不到的，壁畫或者實物文獻一類的東西。」

　　吸完最後一口奶茶，小學弟眯起眼笑了笑，舉手跟對方打包票：「放心吧學姐，我會留意的。如果XIG或者煉金之星裡有什麼相應的發現，我立刻就跟你聯系。」

　　那就再好不過了。

　　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定下了長期合作的展望。再一次被一個正常奧特戰士的善良和熱情折服，南星真心實意地謝過對方，喜滋滋地踐行了自己請客的諾言，拿著藤宮的卡去吧台結賬了。

　　而我夢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熟練地在賬單上簽下「藤宮博也」的名字，表情漸漸變得復雜。

　　「那個……」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尤其是對兩個自己都認識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人。跟著南星走出奶茶店，小學弟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地發問：

　　「學姐？你跟藤宮到底是怎麼回事？」

　　畢竟彼此的秘密都知道，還住在一起，連卡都刷了，怎麼看這都不像是一般的關系吧。

　　「……我其實不想跟他有任何關系。」

　　就知道他早晚會問起這個，南星嘆了口氣，剛想吐槽那個天天不干人事的瓜皮，卻突然想起對方現在算自己的半個金主，還要幫自己消滅破滅招來體積攢海神殿的能量，確實應該說點好話。頓時整個人畫風一轉，露出了某種恰到好處的無奈。

　　「但是，我又沒辦法。因為某種無法拒絕的原因，我現在只能跟他綁在同一條船上。」

　　晃了晃指尖夾著的銀行卡，南星極目遠眺，神色滄桑：「畢竟，他能給的實在太多了，我也只能這麼做……你懂吧？」

　　「……」

　　我夢懂了，但他懂的方向可能跟南星期望的並不一樣。看著對方臉上不似作偽的傷感和糾結，聯想到藤宮那張「你全家都欠我八百萬」的拽臉，小學弟深吸口氣，握緊拳頭，分分鐘腦補了一場妙齡美少女被金錢逼迫、只能無奈屈就於渣男的年度大戲。

　　不是吧，不是吧？原來藤宮居然是這種人嗎？學姐你是不是被pua了？學姐有苦衷你要說出來的啊學姐！

　　「啊，那邊有大福賣，我夢你要吃嗎？」

　　而完全不知道乖巧的小學弟在腦子裡開了什麼航母，以至於表情肉眼可見的悲痛起來。南星瞥見不遠處的甜品攤子，不等我夢回答，就立刻飄移了過去，很顯然沉迷甜食無法自拔。

　　只留下對方義憤填膺站在原地，看著南星蹦蹦跳跳的背影，又給無辜的逼王記了一筆。

　　——吃個大福都這麼開心，看看藤宮那家伙平時都怎麼對待學姐的！啊啊啊他真不是個東西！！

　　「……」

　　感覺自己頭上似乎被扣了頂大鍋，就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當事人忍不住抽了抽額角，突然不是很想叫住這個不知道對著空氣在咬牙切齒什麼大地之光。

　　但還不等藤宮糾結完，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有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我夢猛得扭過頭，主動對上了他的視線。

　　兩人同時愣了愣。

　　「……你怎麼在這裡？」大概沒想到被自己瘋狂diss的對像就站在自己身後，我夢呆了會兒，立刻氣鼓鼓地開口。

　　我來看看某些人怎麼拿我的錢包養小白臉的。

　　有一瞬間很想這麼脫口而出。藤宮頓了頓，揮散腦海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試圖跟他談談奧特戰士之間的正事。

　　「我來通知你最後一次，趁早退出你現在待著的那些交友團體。」

　　如果可以的話，藤宮其實並不想跟蓋亞為敵。地球誕生的光應該齊心協力，為了保護地球而戰，這一點毫無疑問。可他絕不贊同這人保護那些無用人類的想法，作為同樣被選中的存在，他必須要讓大地之光接受他的主張：

　　「你應該更有效的使用自己的力量，我夢。只打倒眼前的敵人是沒用的，你要思考的是如何真正拯救這顆星球，而不是為了不該存在的東西浪費有限的精力。」

　　我夢盯著他，還沉浸在天海南星給自己帶來的衝擊中，腦子裡翻湧的情緒與平靜無關。

　　「所以，你做事都是這樣嗎？」他大聲問道，顯然跟藤宮說得不是同一個問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麼都可以去做，哪怕傷害別人也不為過……你就是這樣想的嗎？」

　　「沒錯。」不知道對方模模糊糊的火氣從哪裡來，還以為是為了保護地球犧牲人類的事，藤宮揚起下巴，理直氣壯地點點頭：

　　「我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只是毫不相干的人而已，我為什麼要在意？」

　　然後，他就看到，高山我夢的表情變了變，看向自己的目光飽含失望，就像是在看著一個不負責任的……渣男？

　　「你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對學姐！」他聲音大得像是要把房頂掀開：「她那麼可愛，你居然逼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藤宮：……

　　我逼她干什麼了？

　　逼她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錢，還跟你這個小白臉鬼混嗎？

　　這邊，他們兩相沉默，對臉懵逼。那邊，南星終於拿甜品盒溜達了回來，一眼看見這個對峙的場景，還沒來得及發表「藤宮怎麼哪兒都有你」的疑惑，她就看見小學弟以一百八十邁的速度衝了過來，一把握住自己的手，久久不願放開。

　　「學姐，你不要委屈自己啊學姐！」他真誠地這麼開口道：「我也是有錢的，如果你有需要，我真的可以幫你，你不要害怕那種不安好心的家伙！！」

　　南星：……

　　好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還是第一次有魚說要主動游進海王的魚塘。

　　太好……不她是說太草了。

　　於是，一個人的誤會，兩個人的沉默。在長達十分鐘的雞同鴨講之後，空中基地那邊終於一個通訊把我夢叫走了，似乎在哪裡發生了緊急情況，要他快點趕過去。看著對方一步三回頭的背影漸漸遠去，最後還用力瞪了自己一眼，是真的很無辜的藤宮默然半晌，扭頭無奈地望向身邊神游的那人。

　　「你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花著我的錢，還敗壞我的名譽？」

　　「我哪有。」

　　就去買了個甜品，誰知道小學弟腦補了什麼。天海南星聳聳肩，想了想，還是打開盒子，遞到了藤宮眼皮子底下：「你以後再跟他解釋好了。喏，吃個大福嗎？」

　　「……你這是要拿原本給別人買的東西來賄賂我？」藤宮微微眯起眼，語氣稍微有點不善。

　　「這還是你的錢買的呢。」

　　而南星才不慣他的脾氣，毫不掩飾地翻個白眼，就要把盒子蓋上：「不吃算了，反正我夢還沒走遠，我可以去拿給他。」

　　說著，她就要邁步追上去。卻還沒跑出第一步，就被人拉著後衣領扯了回來。

　　「……等等。」揉了揉皺成一團的眉心，藤宮咬牙：「我吃，拿一個草莓的給我。」

　　這才對嘛。

　　笑眯眯地挑出一只草莓大福，塞進了傲嬌大爺嘴裡。南星看了眼遠處海面上聚集的烏雲，收起盒子，指了指我夢離開的方向，示意藤宮跟上。

　　「去看看吧。」她瞄了眼這人鼓囊囊的臉頰，忍住想伸手去戳的衝動：

　　「XIG好像發現了非常有趣的東西，我覺得你應該會很喜歡那個。」

　　藤宮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你居然用金錢脅迫一個可愛的美少女？

　　藤宮：……我這個暴脾氣（拔光劍.jpg）

　　南星：算了算了，來大哥，吃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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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XIG讓我夢去處理的事情其實還挺棘手。

　　一顆不知從哪兒來的隕石砸穿了一棟大樓，隊長要他協助Geo Base調查這個不明物體的來歷。小學弟跟著科研隊忙活了一通，還跑去了東京灣下的秘密基地，最終也只是得出這個物體不是從外太空墜落，而是被海上的台風刮來這一個結論而已。

　　更令人奇怪的是，煉金之星分析了這場古怪台風的組成成分。發現它竟然在淨化著地球的大氣，如果這麼一直吹下去，最多半年，整個地球大氣中的有害物質或許就能夠被完全消除。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坐在海邊觀光的長椅上，天海南星看著遠處聚集的陰雲，很難控制住自己不把目光往旁邊的藤宮身上瞟：「你對此有什麼感想嗎？」

　　「沒有。」

　　又往嘴裡送了只大福，對方漠然回答。雖然剛開始看起來很嫌棄這盒她本來買給我夢的甜品，但作為身體永遠比嘴誠實的傲嬌大爺，在南星復雜的注視中，藤宮已經悄無聲息干掉了幾乎所有的點心。

　　「那你還要吃嗎？」對這種教科書般的心口不一無話可說，她沉默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了，」而藤宮拒絕得很干脆：「太膩。」

　　「……」

　　行的吧。

　　識趣地沒有去問對方既然太膩吃的時候為什麼那麼頭鐵，真的一個都不給自己剩下。南星攤了攤手，懶得跟他計較，又將目光投向了這場非自然形成的風暴。

　　或許XIG的電子儀器掃描不出，奧特戰士的目力也穿透不了雲層，但作為大海與風暴之主，她很清楚在台風眼裡正潛藏著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看上去無可指摘的行為其實很多時候都隱含截然相反的深意，如果XIG不被這「淨化大氣」的噱頭唬住的話，他們應該能夠發現其實那裡面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正如她所料，在我夢的分析下，閃電隊的戰機逼出了台風的原型。那是一個看起來很奇怪的機器，長得有點像吸塵器，而干得也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活兒——在掀起狂風之後，它降落在海岸邊，在地上蹦蹦跳跳，哪兒有民居往哪兒蹦，一砸一個准。而且看這個路徑，似乎很快就要蹦進市中心的樣子，「清洗」之後就是「大掃除」，看起來的確像是一台人類除塵器。

　　只是，這個微妙的既視感……

　　「我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南星扭頭看向滿臉冷漠的大爺：「這玩意兒跟你的觀念這麼符合，該不會就是你造出來的吧？」

　　藤宮難以言喻地看她一眼，仿佛她是個傻子。

　　「太醜了。」他四平八穩地開口，語氣很難聽出來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真這麼覺得：「我沒有這麼糟糕的審美。」

　　而南星：……

　　好的，他說出來了。

　　她替吸塵器委屈，這人間不值得。

　　而在被海洋之光隔空嫌棄之後，名為天界的自然清洗機械又遭遇到了大地之光的毒打。帶著一陣地動天搖的動靜落在地面，蓋亞穿過天界放出的旋風，一腳踹了過去，把對方直接踢了老遠。

　　說實話，跟一個機器打架，那個場面多少會有點……好笑。

　　天界左突右闖，蓋亞也反復橫跳，看上去就像跳大神的教學現場。南星看了一會兒，滿臉復雜，扭曲成了一個不知道該不該笑的表情。而藤宮干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癱著臉坐在原地，盯著遠處被天界攪起的烏雲發呆。

　　很快，在發現自己於近戰奈何不了蓋亞之後，天界開始噴射出濃烈的水汽，在地面卷起了駭人的風暴，打了小學弟一個措手不及。而暴風裡夾雜的電流更是毫不留情纏上對方，一時間，竟然也讓蓋亞節節敗退，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南星從長椅上站起了身。

　　「怎麼？」掀了掀眼皮，藤宮的語氣並不怎麼和善：「這就要去幫忙了？」

　　「風暴畢竟是我的領域。」扭頭看他一眼，南星撇撇嘴：「之前阿古茹挨打的時候我也沒看著吧，認識一場，幫個忙怎麼了？」

　　藤宮：……

　　你就不能不提那個破事嗎？！

　　被她噎得夠嗆。藤宮冷哼一聲，扭過頭，果斷結束了這個很可能讓自己血壓升高的話題。

　　而見他這麼容易就偃旗息鼓，還以為這人會阻止自己的南星挑起眉，反而有點驚訝。她上下打量對方半晌，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眼底浮現出些許深思，看得藤宮忍不住背後發毛。

　　「看我干什麼？」他頓了頓，又把頭扭了回來。

　　「淨化大氣，這麼好的東西，你竟然不動心一下？」南星道。

　　「那只是個噱頭而已，誰知道背後藏著的是什麼。」藤宮皺起眉，似乎對她這麼發問很不理解：「表像不一定就是真相，你覺得我不懂這個道理嗎？」

　　我覺得你真不懂。

　　而南星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笑。

　　「那你為什麼會認為，拯救地球一定要犧牲人類？」她慢慢這麼開口。

　　畢竟存在即有意義。地球既然允許人類誕生，允許人類發展至今，又為何要在破滅招來體入.侵的當口，授意自己孕育的光將之毀滅？

　　這裡面真的沒有一點問題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察覺到她話裡有話，藤宮微微眯起眼，神色也冷了下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而南星沒有回答。

　　她看著不遠處陷入苦戰的蓋亞，慢慢伸出手。霎時間，通天徹地的能量以她為中心，直直朝著陰雲密布的天空湧去。轉眼間，海浪咆哮著翻湧而來，人造的烏雲被更駭人、更龐大的風暴壓散，萬千藍色的冷火從雲層中墜落，點燃了天界周圍的白霧，只一剎那，就將其蒸騰成了水汽，成了驟然傾落的滂沱大雨，砸向變作戰場的海岸。

　　黑雲壓城，白浪滔天。

　　淅淅瀝瀝的大雨澆濕了她的眉宇，也鑿刻出屬於大海的暴烈與鋒銳。眼底浮現出海一般深沉的墨藍，在藤宮驚駭的注視中，天海南星握住冷焰燃成的長弓，右手挽起海水鑄就的長箭，引動驚雷，朝著天界松開了弓弦。

　　水與火，天與海，在這一刻融為一體。那是貨真價實的神跡，是這世間唯一的真神再度揮出裁決之劍，向著光明斬斷黑暗。

　　那一瞬間，萬籟俱寂，只有海之矢璀璨的焰尾劃過烏雲下的世界。

　　海水鑄就的長箭直直刺中了天界的機械核心，頓了頓，隨即便是驚天動地爆炸聲傳來，無數碎片與海水一起朝著四面八方散落。沒有再去看僵在原地的蓋亞和XIG，南星松開手，眼底的海藍褪去，火焰熄滅，頭頂烏雲也慢慢散開，露出原本干淨凜冽的湛藍蒼穹。

　　「解決了。」

　　她回過頭，站在漸停的大雨下，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而藤宮：……

　　好的。

　　這跟披著羊皮的狼有什麼區別。

　　「你——」

　　他動了動嘴唇，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雖然不是沒有見過南星的力量，但每一次顯然都有新的驚喜，這讓藤宮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底這種奇怪的情緒。

　　「你不要誤會，天界只是因為弱點太明顯了。就和海水組成的博庫拉古一樣，它制造風暴的能力正好屬於我的領域，所以打敗它們並不是很難。」

　　撇了眼藤宮臉上懷疑人生的表情，為了防止對方留下什麼不該有的印像，天海南星只能認真跟他強調：「不要想太多，我真的只是一個柔弱的少女來著。」

　　「……」

　　那這真沒法不多想。

　　覺得這人簡直就不說人話。藤宮深吸口氣，剛想反駁點什麼，卻發現對方已經翻過了面前的護欄，朝自己擺擺手，一副准備分道揚鑣的模樣。

　　「我去海神殿一趟，晚上再回去。」

　　眼底閃過一絲心虛，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南星的語氣又理直氣壯起來：「反正你也坑過我，這個忙就當你還我人情吧！」

　　……什麼？

　　還沉浸在剛剛那通天徹地的力量之中，藤宮一時沒反應過來她指得是什麼。而不等他開口去問，對方已經松開了手，隨著一陣波濤消失在海面之下，雖然知道不可能淹得死，卻還是讓他心頭一跳。

　　而更讓人血壓升高的是。

　　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藤宮怔了怔，回頭看去，只見一隊全副武裝的G.U.A.R.D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十幾雙眼睛在四周掃了個遍，最後懷疑地落在自己身上，很顯然就是被那個混蛋搞出的動靜吸引而來的。

　　「剛剛那個力量是怎麼回事？」領頭的隊長把他打量很久，露出了警惕的神色：「該不會就是你干的吧？」

　　藤宮：「……」

　　原來他竟然還有給天海南星背鍋的一天。

　　真是萬萬沒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藤宮：好的，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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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那天最後，藤宮是怎麼從G.U.A.R.D中脫身的南星並不知道，但她猜應該沒發生什麼衝突。

　　畢竟等到晚上回家時，雖然藤宮的臉黑得如同鍋底，卻也沒說要把她怎麼樣。按照南星的理解，那就是不會追究的意思，除了好像把她看得更緊了點以外，也沒別的表示，算是掀過了這一頁。

　　而日子也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在消滅了天界之後，陸陸續續又有被XIG和蓋亞打敗的怪獸被報道出來，但那基本跟他們沒什麼關系。藤宮做的事很簡單，每天除了定時的鍛煉之外，就是朝每一個怪獸出沒的地方跑，似乎像是在觀察和評估著蓋亞的一舉一動。南星則對他們奧特戰士之間的事情不感興趣，大部分時間都徘徊在渡津波神社附近的山崖上，或者海神殿內，試圖尋找更多的線索，來填充自己為數不多的記憶。

　　而也正是在這樣頻繁的光顧中，她發現，海神殿積蓄能量的速度要比她想像中慢上許多。

　　破滅招來體攜帶的能量其實並不算少，但對於啟動海神殿所需要的而言還是杯水車薪。雖然早有預感喚醒這樣的海之命脈所在確實會很艱難，可艱難到這個地步，卻還是讓南星稍微有些焦慮。

　　大概，之前是她想錯了。

　　看著正殿石板上燃燒的白焰，進度比起最初也只前進了一點點。天海南星深吸口氣，斂目沉思，總覺得其中可能還有自己忽略的部分。畢竟海洋何等的龐大，僅憑破滅招來體帶來的能量，可能要經過幾十年才能積蓄完畢。而地球和她都不可能等待那麼久，所以，一定還有別的方式來啟動海神殿，只是她現在還沒有發現而已。

　　……積蓄能量嗎？

　　如果破滅招來體提供的不夠，那麼，海神的力量呢？

　　這樣的念頭一旦出現，便猶如野草般肆意生長。南星看著面前莊嚴肅穆的石板，伸出手，掌心燃起藍色的冷火，慢慢覆了上去。

　　後來想想，這其實是個極為冒失的舉動。但被心底那絲焦急感脅迫，南星一時也沒能察覺到不妥。屬於大海與風暴之主的龐大的能量源源不斷彙入石板，凹槽中的白焰極為細微地跳躍了下，緩緩向前推進了半寸。

　　有用。

　　南星心下一喜。可還沒等她再做些什麼，石板中卻突然傳來一陣可怕的吸引力，像抽水一般毫無節制地抽取著她體內的力量，等到她察覺不對，再想停下，已經晚了。

　　能量如同陽春白雪，散得飛快，連帶著意識也在這樣源源不斷的流失中變得模糊。南星感覺自己的腦子裡似乎閃過什麼畫面，想收回手，掌心卻像被粘在了石板上一般，竟然無法移動分毫。

　　「轟隆隆——」

　　失控的力量在海底左突右撞，青色的閃電也翻滾在厚重的烏雲裡。天海南星慘白著臉，咬牙試圖切斷與海神殿的聯系，僅剩的能量在周身炸裂開來，升騰而起的冷火明明滅滅，沸騰出無數蒼白的水汽。

　　大海深處，似乎震動了下，傳來一聲喟嘆。

　　下一秒，一股大力突然從石板中襲來，將她重重推了出去。南星猝不及防，竟然就那樣被直接掃出了海神殿，落在殿堂外的階梯上，胸口傳來的劇痛仿佛要將整個人撕成碎片。

　　【你太魯莽了。】

　　或許是大海，或許是地球的意志，對著她露出了蒼白無力的擔憂。海神之名確實無比榮耀，但事實上她卻還是人類之身，以一己之力承擔海神殿如此龐大的消耗本就要付出代價。若不是最後關頭大海幫了她一把，後果可能遠比現在要嚴重得多。

　　只是，盡管如此，南星也覺得體內的疲憊感一波波湧來，視野漸漸變得模糊。

　　「……我怎麼知道這個東西這麼霸道。」

　　默默嘆口氣，終於放棄了無謂的掙扎，任憑潮水般的倦意帶著自己向更深處沉墮。天海南星慢慢閉上眼，倒向身後蔓延開來的水波，墨藍色的能量屏障瞬間在周身延展開來，將她包裹在透明的隔膜之中，以本能的沉睡積攢被消耗一空的能量。

　　而在整個世界最終陷入黑暗之前，她很確信，自己看到了一個龍形的黑影，正由遠及近，迅速游來。

　　————

　　東京都最近出了很大的問題。

　　水、電、瓦斯，通信，等等這些城市最重要的生命線都不同程度出現了不明原因的損失，政府為此焦頭爛額，連帶整個XIG也跟著不安生，調查了很久，卻還是沒搞懂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我夢為此愁掉了好多頭發。他本來想問問南星那邊有什麼線索，卻一連好幾天都沒打通電話，最後只能遺憾放棄尋求場外神助的想法，又埋頭扎進了資料堆裡。

　　而更讓人頭禿的是，斷水問題還沒找落，這天，六只巨大的龍頭又出現在了東京的生命要道上，又引發了新一輪都市機能的喪失。

　　「所以最近東京出現的問題跟這些龍有關系？」

　　試圖分析它們現身的規律，我夢手指在鍵盤上按得飛起，「可是，為什麼要挑在現在現身呢？」

　　新出現的龍頭沒有任何攻擊性，就直愣愣地戳在城市裡，仿佛只是出來看個風景。而不等我夢尋找到它們的能量來源，東京灣附近，又是一只龍頭毫無征兆冒了出來。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它似乎從海裡帶來了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拱上岸，放在了離海岸線有一段距離的草地上。

　　然後，就像它們突兀出現那樣，這七個龍頭像是完成了什麼使命般，又突兀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完全沒搞懂這是什麼情況的XIG一臉懵逼。

　　「壬龍從海裡帶上來了什麼？」花了幾分鐘理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石室指揮官頓了頓，朝著通訊員問道。

　　「Geo Base正在趕往現場。」

　　墩子聯系了地面人員，片刻之後，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回答，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驚訝的表情：「壬龍從海中帶上來的……好像是一個人類少女？！」

　　啊？

　　一聽到大海和少女兩個形容，腦子裡就不由自主要想起一個人。我夢從桌邊站起身，衝到通訊台邊，忍不住把臉皺成了一團。

　　……應該，不至於吧？海神還能在海裡淹死？

　　「能把現場圖像發過來嗎？」他朝著通訊對面這麼開口道。

　　敬業的Geo Base很快滿足了他的要求，將現場圖像投影到了屏幕裡。於是，XIG指揮室裡所有人都看到，在被陽光照射著的草坪上，被壬龍帶上來的少女正安靜閉著眼，像是陷入了沉睡，原本該是純黑的發色已然變成了海一般的深藍，如果不是閉著眼，那雙眼睛此刻也該是海洋賦予的剔透與澄澈，就像是居住在深海中的神祇，降臨人間。

　　這看起來本該是一副相當美好的畫面。

　　可惜看到的人並不會欣賞，反而要扭曲了一張臉，眼睛瞪得像銅鈴。

　　「學……學姐？？？！」

　　猛得直起身，我夢發出了一聲類似於被扼住脖子的尖叫。

　　不是吧，不是吧？我就只是隨便想想，你怎麼還真能在海裡淹死了呢？！！

　　————

　　於是，那天最後。作為被龍送上岸的神秘少女，沉睡的天海南星被當成重點保護對像，送進了G.U.A.R.D下屬的醫院。

　　這其中我夢功不可沒。若不是他聲淚俱下地跟指揮官解釋了他們認識，以及南星（起碼表面）是個人類的事實，可能海神大人一覺醒來會發現自己正躺在標本室，或者解剖台，為滿足人類的求知欲作出極為重要的貢獻。

　　當高山我夢趕到醫院時，南星的檢查報告剛出來沒多久。從醫學上來看，她的的確確只是在沉睡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問題，這多少還是讓小學弟松了口氣。

　　「真是的，學姐。不要失聯這麼久，然後一出現就搞這種大新聞啊。」

　　一屁股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我夢長嘆口氣，看著對方毫無知覺的臉，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藤宮呢？他沒有跟你在一起嗎？」

　　南星自然無法回答他。而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他的疑問，與此同時，床頭上屬於南星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作為她身上為數不多的私人物品，被撿到的防衛隊員一起堆在了櫃子上，此時此刻正催命一樣震動著，循環往復，似乎不打到她接聽不罷休。

　　那實在太吵了。小學弟皺著臉把手機拿了過來，看了眼屏幕，來電顯示是南星寫的備注——「提款機大爺」。

　　我夢：「？」

　　他用蓋亞的名譽發誓，當時他就是只有那麼一點點好奇，以及跟來電之人解釋現在這個情況的責任感作祟，讓他按下了通話鍵。而還沒等我夢把手機湊到耳邊，他就聽見裡面傳來了藤宮壓抑著怒火的聲音，氣勢洶洶，劈頭蓋臉就是一通來自靈魂的質問。

　　「你可以啊，」他冷笑一聲，語氣不善：「短信不回，電話不接，晚上也不回來，這是跟誰鬼混去了？」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的我夢：「……」

　　他現在是不是不應該講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當時這個鍋離我就差那麼一點的距離。

　　藤宮：你有本事去鬼混，你有本事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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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那天最後，沉默了足足十秒鐘，高山我夢還是選擇痛苦地開口，跟藤宮解釋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這並不容易。

　　畢竟大海的戰士脾氣不好有目共睹，還隱約有被渣的跡像，他在聽見自己聲音的那刻沒有立刻把電話掛斷已經很出乎小學弟意料了。而在聽完天海南星昏迷不醒的消息之後，這人刀子般鋒銳的冷意隔著手機都能傳過來，凍得我夢牙疼，以至於最後對方「啪」一聲毫不客氣地按掉通訊時，他竟然有某種解脫的意味。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學姐。」

　　欲哭無淚地看向比床上還沒醒來的南星，我夢長嘆口氣，總覺得以藤宮最後表現出來的火氣，比起過來探病，更像是要衝過來把他們一起打死。

　　「我是不是應該先出去躲一躲？」

　　而並不知道小學弟正在即將挨打的邊緣反復橫跳，天海南星現在正做著一個夢。

　　當她向海神殿注入能量時，有一些不連貫的片段曾經湧進自己的腦海中，如今正反復出現在眼前。她似乎能看到平靜卻暗含洶湧的海水拍打著岸邊礁石，斷裂的懸崖宛如一道傷疤橫亙在海平面上，波濤翻湧，濺起白色的浪花，在陽光下就像是四散的星子，一點一點，都在應和著遠方傳來的歌聲。

　　夢裡的她跪坐在淺灘上，任憑上漲的海潮浮起紅白相間的衣角。天地間萬物沉靜，光影斑駁，模糊成一片，唯有遠處佇立在明暗交界的背影，才是此間唯一的真實。

　　『你來帶我走嗎？』她向著那背影問道。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慢慢轉過身。背逆的光線暈開視野，投射出深邃遼遠的純粹暗色，她微微眯起眼，看著對方一步步走來，勾勒修長挺拔的身姿，滿身海藍，交錯著極黑的紋路，額頭青色的水晶散發出某種隱含鋒芒的凜冽，就像是從深海走出的神明。

　　那是，海洋之光阿古茹。

　　他慢慢踏海而來，微微躬身，朝自己伸出手。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阿古茹似乎這麼開了口，卻是南星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而與此同時，隨著他的動作，屬於奧特戰士的身形竟然漸漸模糊起來，顯露出人類的姿態，一身黑衣在海風中獵獵作響，帶著骨子裡散發的冷意，眼底仿佛落滿了整個宇宙的星光。

　　『我總會好好守護你。』

　　最後，藤宮博也站在她面前，似乎笑了笑。

　　『看著我，南星。』

　　這五個字，像是一記重錘，重重落在她心上。

　　天海南星猛得睜開眼，看著頭頂醫院蒼白的天花板，有那麼一陣子，確實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仍在夢中。

　　……那是什麼？

　　如此真實的片段，海神殿所呈現給自己的場景，若不是確定藤宮跟自己的確從她回歸這個世界才開始認識，她都以為這是自己遺落在時間中的記憶。

　　「你在想什麼？」

　　而就在南星發呆的時候，和夢裡一樣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只是冷得更加明顯。她猛然一驚，扭頭看去，只見真實的藤宮博也正坐在床邊，抱臂望向自己，滿臉都寫著惱火和不爽：「睡傻了嗎？」

　　南星：「……」

　　好的，這熟悉的狗畫風。

　　那個溫柔版本的藤宮果然是自己在白日做夢。

　　「你怎麼在這裡？」記憶還中斷在被海神殿差點吸成人干的那刻，南星一臉懵逼地四處看了看，顯然對自己如何躺進了醫院沒一點印像：「我怎麼了？」

　　「我也想知道。」藤宮冷哼一聲，語氣極其不善：「你這幾天到底去干了什麼？」

　　他簡單復述了下我夢給他交代的內容，包括但不限於壬龍把她從海裡拱上來，XIG又把她送進醫院的過程。南星回想了一下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黑影，那個龍頭看起來並不是什麼的錯覺，一時間有點出神。而既然如此，那些沉睡之時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一直在守著自己或許也不是什麼錯覺，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壬龍的確是幫了她很大一個忙，她確實應該好好感謝下對方。

　　「所以，你跟怪獸還有交情？」看著她臉上的若有所思，藤宮挑起眉。

　　「怪獸也是地球的一份子，」南星點點頭，並不太意外：「我有著大海承認的力量，能夠溝通地球的意志，它會來幫我也說得過去。」

　　這些地球千萬年孕育的生命其實某種程度上更加純粹真實，它們喜歡充滿自然之力的存在，而作為大海之主，海洋之神，南星自然屬於此列。

　　「是嗎。」

　　對此並不置可否，注意力也並不在這個上面。藤宮看著對方，嘴唇動了動，語氣很難說是關心還是諷刺：「既然是海神，又為什麼還能在海裡把自己搞成這樣？」

　　「……」

　　這個問題跟「作為海洋之光阿古茹怎麼還能被海水構成的怪獸一頓暴打」有異曲同工之妙，而鑒於自己這次干得確實不怎麼漂亮，南星忍住了發出這句嘲諷跟藤宮同歸於盡的衝動，耷拉著腦袋，慢吞吞地開始跟對方坦白自己在海神殿都干了什麼。

　　隨著她的講述，藤宮的臉色越來越黑，到最後只能用惱火來形容。

　　「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干這種魯莽的事。」他皺起眉頭，語氣裡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的腦子是被你吃了嗎？」

　　「……我只是稍微有點心急而已。」試圖跟對方強調自己的無辜，南星委屈地扁起了嘴：「你怎麼能這麼說一個弱小可憐無助的少女。」

　　「弱小可憐無助的少女不會隨便跑到幾百米的深海，隨便往一個古代遺跡中注入能量，然後差點死在那裡。」

　　「啊，就像一個真正的海洋之光竟然對大海一無所知，連海神殿都不想理你，只能天天在陸地上跟蓋亞搶怪獸才能勉強維持生活嗎？」

　　「……」

　　藤宮被她噎得表情扭曲了下，看起來想跳起來罵人。但良好的教養最終還是把他摁在了板凳上，為了自己的血壓著想，明智放棄了跟對方抬杠的舉動。

　　「總之，這次就是你活該。」

　　他深吸口氣，朝南星作出了經典的大爺式命令：「下次去海神殿，無論什麼原因，必須有我和你一起。」

　　……你這是在教我做事？

　　南星想給他翻個白眼。然而，還不等她表示出自己的強烈不滿，窗外，原本耀眼的陽光卻突然黯淡了下來，滾滾烏雲湧向天邊，遮住了蒼穹，給整個世界都籠罩上一層陰霾。

　　在光線驟然暗下來的那刻就抬起了頭。藤宮和南星同時一驚，彼此對視一眼，朝窗外望去，正好看到被潮水淹沒的街道上，壬龍舒展著八條長著龍首的尾巴，踏碎大地，與蓋亞一起降臨在陰沉的天幕下。

　　他們彼此對峙著，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XIG從之前東京出現的龍頭反向探測能量，找到了丸之內地底的神殿。」

　　站起身走到窗邊，藤宮看著已經打了起來的怪獸和奧特戰士，漠然開口：「看來他們激怒了壬龍。」

　　而同為大地的守護者，為了不知滿足、一直在破壞地脈修建城市的人類，蓋亞竟然與曾經被當做神明供奉的龍兵戈相向，這在藤宮看來，其實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我夢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他微微皺眉。而很快，身後傳來的動靜就讓他將注意力收了回來，扭頭看向正試圖爬下床的天海南星，眉頭皺的更緊。

　　「你應該知道，你才剛剛醒來吧。」

　　快步走回她面前。藤宮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不該干涉對方的行動，卻還是下意識伸手攔住了她：「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他其實說得沒錯，南星很清楚。她躺了太久，也還沒徹底恢復，現在能不能走穩路都是個問題，更遑論摻和到奧特戰士跟怪獸的戰鬥中去。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就待在這裡什麼也不做，外面那場戰鬥是沒有任何必要的，背負著神之名，有些時候她需要做的比想像中更多。

　　「壬龍總歸是救了我的，我也應該幫它一下才對。」南星頓了頓：「最起碼，讓它冷靜下來，停止這場無謂的鬥爭。」

　　而藤宮看著她，並沒有收回手。

　　「我可以去。」他這麼開口，難得如此主動：「你在這裡等。」

　　可對方並不買他的賬。

　　「你確定阿古茹出現不會火上澆油，把事情變得更糟？」

　　南星發誓自己有在拼命忍住臉上的懷疑，但從這人的表情看，可能並不是那麼成功：「我怕你把壬龍和蓋亞一起打死。」

　　藤宮：「……」

　　那倒也不至於。

　　很想問問天海南星在她心裡自己和阿古茹到底是個什麼形像。海洋之光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拗不過對方堅決的眼神，默默嘆了口氣。

　　「你想怎麼樣？」

　　南星沒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朝他伸出手臂。

　　意思很明顯。

　　藤宮：「……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哪有。」而那人笑得更愉快了：「背一下而已，不會耽誤你找女朋友的。」

　　「……」

　　理智告訴藤宮自己現在應該甩手就走，但他的身體有自己的想法。在原地站了會兒，經過一系列肉眼可見的心理鬥爭之後，他終於不甘不願地轉過身，在南星面前蹲下，表情糾結得她簡直要笑出聲來。

　　「多謝了。」

　　半點也不客氣。南星在床上一撐，直接撲了過去，差點把半蹲著的對方撞個咧趔。

　　雙手環過藤宮的脖頸，把下巴搭在他削瘦的肩膀上。屬於大海的清冽與凜然氣息瞬間撲面而來，讓南星壓低聲音，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真可愛。」她偏頭看向對方冷峻的側臉：「我會幫你記得的，今天是你當好人的一天。」

　　「……閉嘴。」

　　從對方撲上來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藤宮咬緊牙，努力忽略脖頸後溫熱的吐息，穩穩當當站起身，背著她朝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背一下，不耽誤你找女朋友。

　　藤宮：耽誤了你負責。

　　蓋亞：……你們其實可以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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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藤宮背著她走了很遠。

　　事實上，從醫院到現場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就能概括的，但有著海洋之光的力量，藤宮並不覺得那是什麼不得了的阻礙。而相比之下，他背上這個家伙才更讓人頭疼，吵著鬧著要去離戰場最近的地方，也不想想就憑她現在這連路都走不穩的狀態，落地可能就要被蓋亞蹦跶出的動靜搞出內傷。

　　「？」

　　感覺自己仿佛被黑了的大地之光一臉問號。

　　#我覺得你在嘲諷我，我還有證據#

　　而南星並不知道對方在腹議什麼，她只是看著不遠處打得昏天黑地的兩個身影，皺起了眉。壬龍畢竟是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千年的怪獸，還曾經被當作神明供奉，蓋亞雖然一時能與匹敵，卻也是因為壬龍並沒出全力的緣故，但隨著時間過去，當本就不愉的怪獸怒火一點點攀升，想來小學弟也不會怎麼好過。

　　「再近一點。」

　　拍了拍藤宮的肩膀，南星在他耳邊開口，吐出的溫熱氣息讓對方猛得一僵，差點直接松手把人丟出去。

　　「……你先不要講話。」

　　臉上難得出現惱羞的表情，藤宮快走幾步，站定在離戰場最近的開闊邊界。雖然還是達不到南星要求的距離，但這已經是他能允許對方冒險的底線。

　　「我只給你五分鐘。」他把背上的人放下來，直愣愣戳到地上，聲音依然散發著冷意：「如果五分鐘之後你沒有安撫住壬龍，我就用我的方式讓他們安靜。」

　　什麼方式？當然是最有效的方式。

　　阿古茹永遠信奉一個真理。沒有什麼是揍趴一個當事人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個一起打。

　　南星：「……」

　　這個狗，說他暴躁他還不樂意。

　　看來就算是為了小學弟不挨黑心拳，她也得努力制止這場戰鬥才行。

　　並不知道自己正在挨揍的邊緣反復橫跳，面對著壬龍，在被咬了好幾口之後，蓋亞終於也有點上頭了。

　　他很難以一己之力跟壬龍掰頭，這點大地之光很明白，而這麼對峙時間久了，發怒的怪獸會做出什麼事都有可能，為了東京的安全他不敢賭。於是，後撤一步，看著面前如同小山般的龐然大物，蓋亞決定用光線解決問題，先搓個量子流線扔過去，打不死也要讓對方知道疼。

　　然而，緋紅色的光芒剛在手中燃起，還沒來得及擊中目標。一簇古怪的藍色火苗突然出現在蓋亞眼前，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Duang」一下砸在了自己的腦門上，把奧特戰士砸得後退了兩步。

　　「……」

　　這個力量太有標志性，屬於誰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小學弟捂著被砸的腦門，茫然地低頭看去，正好對上天海南星笑眯眯的臉，朝他擺了擺手。

　　「不可以噢，蓋亞。」她豎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壬龍也是大地的守護者，你不能這麼打它的。」

　　「……可它也打我了。」表情像是被罵了的狗子，我夢現在委屈極了：「它還扒拉我！」

　　南星：「？」

　　她看了看人高馬大的蓋亞，又伸手比了比他的長寬高，確定這是五十米的光之巨人，而不是家裡被貓貓欺負之後來告狀的倉鼠。

　　就站在她身後聽完了全程，藤宮默默閉上了眼，突然覺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對大地之光進行一次評估。

　　雖然委屈得不行，但被海神大人一簇冷焰砸在腦門上，蓋亞還是安靜了下來，停止了有攻擊性的舉動。而搞定了這一邊，南星也不耽擱，扭頭看向另一頭站在街道中央的壬龍，如夜空般黝黑的眼眸裡似乎閃過一絲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我應該感謝你，」和怪獸琥珀色的眼眸對視半晌，她微微笑了笑，這麼開口：「感謝你從海裡把我帶上岸。」

　　「……」

　　壬龍看了她一會兒，漸漸安靜下來。它慢慢舒展著八條尾巴，巨大的腦袋毫不在意地俯首，停在南星面前，額前水藍色的晶石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似乎在親昵地向她撒嬌。

　　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顯，南星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

　　當然，她其實更想摸那看起開非常有氣勢的龍角的。可是壬龍實在太大了，她目前伸手所能夠到的，也只有下巴上那一小塊堅硬的龍鱗。

　　而在觸摸到的那一剎那，某些屬於怪獸的情緒，似乎也從相接的手掌傳來。

　　憤怒，不甘，落寞，悲傷。

　　還有守護這片土地的決心。

　　壬龍在人類還沒有出現在東京這片土地時就生活在這裡，看守地脈很多年。它注視著人們聚集於此，修建出越來越高的大樓，挖掘出越來越深的隧道。食不饜足的擴張破壞了原本屬於這片土地的風水，毀壞了很多生物賴以為生的土壤。它看著，等待著，最終丸之內的地下工程即將切斷最後一條地脈時，從千萬年的寂靜中醒來，朝著人類都市睜開憤怒的雙眼。

　　「很憤怒吧，生活這麼多年的土地被占據，被改造得面目全非。」

　　撫摸著堅硬的龍鱗，南星慢慢這麼開口：「一旦地脈被破壞，大地的生機就將斷絕……你很想守護這片土地真正的生命吧。」

　　壬龍看著她，眼眸中閃動著光輝，仿佛彙聚了它所守護的萬千山河湖海。

　　它想用怒火宣泄出所有的不滿，向著人類，向著蓋亞。

　　「但是，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似乎有無形的能量以天海南星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開來。很快，在場所有人都看到，淹沒了街道的潮水中，突然綻放出無數淺藍色的火焰，一點一點，宛如星光般升騰而起，向著灰蒙蒙的蒼穹飄去。所過之處，留下凜冽卻也溫柔的焰尾，將所有積水燃成水霧，融化頭頂厚重的陰霾。

　　天空漸漸顯露出湛藍如洗的原貌。

　　「你的想法，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她在天地搖曳的光與塵埃中彎起嘴角，屬於大海的力量朝著怪獸包裹而去。而壬龍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跡像，只是安靜看著光與焰中的海神，身上有神聖的光影浮掠而過，最終變成了閃爍著水澤的藍色能量體。

　　「自然誕生萬物，人類也屬於此列，他們創造的一切同樣能夠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或許曾經有過過錯，但為此而改變、朝著更好的未來前行，卻永遠是他們最偉大之處。」

　　偶爾，也相信一次吧。

　　「人類和蓋亞一起，會守護好大地的。」

　　無名的長風吹過，鋼筋水泥鑄就的都市森林裡落下了細雨，燃盡黑夜的冷火紛紛揚揚散去，微光綴在南星眼睫，仿佛鋪陳著亙古不滅、永不止息的眷戀。

　　結束了。

　　朝著蓋亞點點頭，看著他小心翼翼將壬龍變作的能量體捧起，送回大地之下。南星眨了眨眼，長松口氣，驟然放松之後，鋪天蓋地的疲倦也如潮水回湧進身體，讓她想起自己某種程度上還算是個傷殘人士。

　　不過，這次不同於在海神殿中的孤注一擲。

　　她身形晃了晃，任憑自己朝著地面歪去。而也正如她所想，在與大地親密接觸之前，自己先一步倒在了一個削瘦的脊背上，熟悉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就像是約定的暗號。

　　藤宮默默將對方背起，在XIG注意到這裡之前，悄無聲息離開了現場。

　　而他的內心顯然也並不平靜。

　　在親眼目睹那場天地間燃起的焰火，在親耳聽到她和壬龍交換的約定之後。

　　「神明都是這樣偏愛人類嗎？」他看著面前蜿蜒的道路，聲音很冷：「總是相信著他們不會重蹈曾經的覆轍？」

　　「或許吧。」

　　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話療對方的中二病，南星趴在藤宮背上，打了個呵欠，下巴有氣無力地搭著他肩膀：「我好餓，想吃加很多牛肉的壽喜鍋。」

　　「那就去。」偏頭看她一眼，藤宮答應得很快。

　　而南星再接再厲。

　　「我還想吃大福，這次你不准搶我的。」

　　「好。」

　　「我還要喝奶茶，你陪我喝。」

　　「好。」

　　「飯後甜點要來一份西瓜。」

　　「……好。」

　　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藤宮大爺竟然出奇的好說話，仿佛一個無情的點頭機器。南星看著新鮮，愉快地閉上眼，試圖漫天要價壓榨對方的剩余價值。

　　「那干脆飯團、手卷、小丸子、御田都來一份吧！我知道東京哪裡有最好吃的店。」

　　「……你也不怕噎死？」

　　藤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倒也不是拒絕的意思。回想了一下對方的食物清單，他拐過街角，剛想詢問她從哪裡開始吃起，卻發現背上那人呼吸悠長，安靜許久，顯然已經趴在自己背上睡著了。

　　這家伙。

　　微微愣了下，卻也本能放慢了腳步。感受著她拂過自己脖頸的溫熱吐息，微涼的體溫透過衣衫傳來，融為一體，藤宮安靜垂下眼，在夏末的微風中緩慢前行，眼底似有堅冰淺淺融化，蔓延出一絲極其細碎的溫柔暖意。

　　他們漸漸消失在長街盡頭，背影變成看不見的一點。

　　前方，陽光依然蜿蜒而去。

　　風平浪靜，海晏河清。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我好累，我三歲，我要藤宮背著睡。

　　藤宮：嗯

　　蓋亞：……？？這是我認識的阿古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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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天海南星恢復得很快。

　　對於大海與風暴之主，能量的缺失只不過是一個睡上幾天就能解決的小問題。再加上勸回了壬龍之後，那個被當成神明供奉的怪獸毫不藏私地通過地脈給她補充了靈氣。於是，連第二天都沒到，她就已經能夠生龍活虎地跟藤宮爭論該誰打掃房間的問題，幾句話就把海洋之□□得夠嗆。

　　而更讓人惱火的是，這人顯然沒有從這次事件中吸取半分教訓，每天依然到處亂竄，浪得飛起，不到半夜根本找不到人。簡直讓藤宮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她還真把這裡當旅館了嗎？

　　結束了早上的例行訓練，推開門又是一間空蕩蕩的公寓。藤宮冷著臉，把肩上的毛巾摔進水池，總覺得他像是養了一只永遠喂不熟的貓。

　　而不知道有人正在惡狠狠地腹議自己，南星站在懸崖上，看著腳下拍打岩壁的海水，若有所思。

　　因為海神殿給自己展示的影像，這些天她都在渡津波的神社附近徘徊。她能夠認得出來，夢境中的海岸就在離神社不遠的淺灘上，離天光最近的地方，能夠完整得看到每次日出和日落。翻湧的雲海與潮水在視野盡頭融為一體，帶著空闊的遼遠回望奇崛的海岸，每到晚霞落盡，最後一絲夕陽被夜空和星星遮蔽時，那樣模糊的光與影，幾乎就跟那時阿古茹身後蔓延開的凜冽如出一轍。

　　渡津波，嗎。

　　咀嚼著這個姓氏，每一個音節都被反復拉長。於是，南星長長久久地站在這片海岸邊，想要找尋到更多的線索，卻始終一無所獲。

　　只除了，她似乎有點想起了夢中那首斷斷續續的歌——

　　「莫疑問，潮頭花，亦是濱海春，

　　渡船雨，海中星，冷火照風月。

　　月隨殘夢雲邊遠，夜來風雪天……

　　………」

　　那歌聲先是只有朦朧的音調，然後越來越清晰，直到她想起了其中吟誦的詞句。南星仿佛能看見雲下蜿蜒的波濤，夜空下燃起冷火的海面倒影著山川與風月，岸邊向神明祈禱的人們直起身，放飛一盞盞長明燈，就像是朝著蒼穹逶迤流淌的星光，穿過村莊，穿過山間，穿過大海，迎著長風飄向亙古不變的宇宙。

　　在交織著燈火與冷焰的歌聲裡，似乎有人慢慢朝自己走來，將她擁入一個有些熟悉的懷抱裡。屬於大海的清冽與凜然瞬間撲面而來，就像是那人的聲音，永遠帶著從骨子裡散發出的細碎冷意。

　　這個人……

　　不是吧。

　　南星猛得睜開眼，目之所及依然是波濤起伏的海面與險峻的斷崖。她想起陌生的恍惚中那一縷唯一的諳熟，忍不住扭曲了一張臉，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瘋了。

　　夢見朝她溫柔伸手的藤宮還不夠，現在還直接抱上了？

　　海神殿往自己腦子塞的到底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天海南星有點抑郁。而這一會兒工夫，天邊已經沒有了夕陽的影子，只剩月光從夜空灑落。直覺自己今天已經待得夠久，她轉過身，走向已經變得漆黑一片的山林，准備打道回府。

　　一般而言，夜晚的山路實際上對於獨身一人的少女來說是很危險的，但南星又不是什麼普通人，臉上完全沒有害怕這種情緒出現。不過，在旁人眼裡看來，這無論如何都是個沒法放手不管的場面，於是很幸運，她在半路遇到了主動要帶自己一程的好心人，請她搭了個便車，以至於不必用兩條腿走下這頗為漫長的山路。

　　「小姑娘家的，半夜自己在外面很危險吶。」

　　握著方向盤，好人大叔看了眼副駕駛上南星望著手機的表情，忍不住猜道：「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嗎？」

　　「……那倒也不是。」

　　天海南星無奈地搖搖頭。她只是沒跟藤宮報備自己今天要晚些回去，這人就開始用短信輪番轟炸，語氣十分不善，看得南星嘴角抽抽。但沒辦法，她又不能忽略那位大爺的消息，只能無奈地坐在座位上，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麼編輯回復的短信，一時間實在痛苦萬分。

　　【你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麼像我爸爸？】她咬緊牙，用力按著手機按鍵：

　　【只是晚回去了一會兒而已，我@#=？*＆%¥！】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巨大的慣性讓南星身體前傾，手上一個沒控制好，在短信末尾按了一連串奇怪的字符。沒理會藤宮那邊發了一個【？】過來，她猛得抬起頭，在車燈的映照下，清楚看見他們前方的道路上正躺著一個奇怪的罐子。

　　「什麼嘛。」任誰在正常行駛的過程中遇到路障都會心情不好，好人大叔罵罵咧咧地下車，走到罐子前，疑惑地看了一圈：「這是什麼東西？」

　　南星也打開了車門，卻還沒等雙腳踩上地面，整個人就是一頓。

　　附近有活物。

　　此時，月上中天，絲絲縷縷的薄霧彌漫在街道上，營造出了一種頗為陰森的氛圍。下車的好人大叔顯然也察覺到了不遠處樹後傳來的沉重呼吸聲，小心翼翼地靠近，卻被突然竄出的黑影嚇了一跳。

　　「啊呀！」他向後一退，差點直接坐在地上。

　　而南星上前兩步，凝神望去。發現那個黑影的確不似人形，壯碩的身軀上長著狼一般的腦袋，血紅色的眼睛閃爍著不詳的光芒，很顯然，是個人們口中可怖的怪物。

　　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她攤開掌心，身後似有冷焰的虛影燃起。然而，還不等她試探出這個狼形怪獸的深淺，身後，被嚇了一跳的大叔已經一躍而起，一把將外衣摔下，擺開架勢就朝怪物衝了過去。

　　看上去要跟對方一決高下的樣子。

　　被搶了怪的南星：「？」

　　怎麼回事，現在的人類都這麼猛了嗎？

　　好人大叔看起來是練過，這點毋庸置疑，但對手畢竟還是個非人類。雖然看起來沒有想像中那麼有攻擊性，最開始幾乎都在對方的攻擊下抱頭鼠竄，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這個只憑本能行事的狼怪獸。

　　於是，在挨了一個飛踢之後，南星敏銳感覺到它似乎變得凶暴了起來。從喉嚨發出威脅的低吼，鋒利的爪子也舒展開來，隱約浮掠過一層血色。

　　它呲起牙，用力抓了過去。

　　……這個場面看起來就不怎麼有趣了。

　　南星猛得一驚，立刻上前，卻終究慢了一步。好人大叔一聲慘叫，空中也飛濺出了艷麗的血花，幾道長而深的傷口從肩膀蔓延到胸口，若不是南星手疾眼快把人扯了回來，興許這一下，就能將人開腸破肚。

　　一擊得逞，外星狼望月長嘯，顯得得意洋洋。

　　而南星則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背上剛剛同樣被抓出來的傷口，忍不住皺起了眉。

　　「很痛的，你知道嗎？」

　　換誰身上無緣無故多了道疤，心情可能都不會太好。她板起臉，身後燃起藍色的冷火，照得四周有如白晝。

　　「托你的福，兩個小時之內我不可能回得去了，藤宮那家伙還不知道要怎麼罵我。」

　　上前一步，南星甩掉指尖流下的殷紅，朝著有點畏懼的怪物冷笑：

　　「既然遇上了，就別走了。海神殿裡還缺個裝飾，要不就你的腦袋吧。」

　　「……」

　　—————

　　當藤宮接到巡警的電話，匆匆趕來的時候，街道上出現怪物、還襲擊市民這件事，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救護車拉走了昏迷的好人大叔，警視廳封鎖了現場，正派人手聯系XIG。他站在警戒線外看了一圈，發現天海南星正坐在警車的後車廂上，身上披著安撫證人專用的毯子，正在發呆。

　　藤宮不明顯地松口氣，隨即氣勢洶洶走了過去。

　　「你就不能不給我找事？」

　　正在回憶那個外星狼驚人的彈跳力，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南星抬起頭，看著藤宮面無表情的臉，只能無辜地攤手。

　　她本來沒想通知這位的，只是巡警大叔拿著她的手機非要給人打電話，攔都攔不住，她也只能勞煩對方過來接她。

　　「我沒有找事，」南星長嘆口氣：「是那個小怪獸先動手的。」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過我燒了它的毛，算扯平了。」

　　而藤宮微微眯起眼。

　　「但你還是讓它跑了。」他漠然開口，嘴角挑起一絲嘲諷的冷笑：「先說好，不管再出什麼事，我都不會管你的爛攤子的。」

　　……這不是我的爛攤子。

　　想這麼反駁，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放跑了怪物確實有她預計失誤的地方，而且自己燒光了它的背毛讓對方持續處於了狂躁狀態，要是那只狼再繼續傷人，她也沒法完全說跟自己無關。

　　「我會去幫XIG找它的。」

　　最終，南星還是又嘆了口氣，跟大爺表示自己會負責到底。而此時，調查取證的防衛隊小哥哥朝她走來，要提取她傷口上的成分回去檢查，確認是否有害。於是，她伸出了一直放在身側的手，放在燈光下。手背上的傷口已經止血，只留下一道有點猙獰的傷疤，看上去還挺嚇人。

　　藤宮站在原地，看向她的傷口，一動不動。

　　隨即眉頭微不可覺皺起，眼底的情緒似乎起伏了下，漸漸蔓延出某種極具壓迫感的凜然。

　　「那只怪獸傷的？」

　　他冷聲開口。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南星能感覺他有點生氣，以至於周身溫度也下降得厲害。

　　她茫然地點點頭。

　　然後就聽見藤宮「嘖」了聲，語氣十分不善：「它長什麼樣？往哪邊跑了？跑了多久？我去讓它從地球上消失。」

　　南星：「……」

　　啊這？

　　你不是說好不管這事的嗎，大爺？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自己打自己臉可還行。

　　藤宮：……我是為了誰，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

　　逼王他不香嗎，我才剛開文，就要我去寫別的奧，你們都是只想榨干我的壞貓貓！【哼】

　　p.s.統一回復下啦，我喜歡平成的奧比較多，所以可能開文的時候就有偏向，新生代他們是真的不怎麼戳我qaq具體以後看情況吧，逼王這篇應該會很長，開新文可能也要比較久之後，有機會的話嘗試下小夢也可以噠！（雖然我覺得jj裡小夢的同人已經夠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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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看著藤宮面無表情的臉，察覺到對方沒有在開玩笑之後，南星默默給他指了個方向。

　　而對方得了准話，二話沒說，立刻就轉身走了。背影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逆著光漸行漸遠，像是吞噬星星的漩渦，在空氣裡帶起一絲極為凜冽的殺意。

　　……這家伙，真是要去殺人啊。

　　看著他的身影拐過街角，消失在視野中，南星呆了一會兒，總覺得對方不應該是這種情緒。

　　他不剛剛還在惱火她又給自己找事嗎？

　　「小姑娘，你怎麼還坐在這裡？」

　　收拾完了現場，巡警大叔踱步過來，笑眯眯地開口。還朝著藤宮離去的街角揚揚下巴，顯然把剛剛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你男朋友都走了，正在那邊等你，還不趕快過去。」

　　「……」

　　這話南星沒法接，也一時不知道該跟對方澄清那個不是她男朋友，還是他走了就走了，等自己那是夢裡才會有的事。但繼續坐在這裡確實不是辦法，想起那只彈跳力驚人的外星狼，南星嘆口氣，站起身，決定還是追上去，把這攤爛事先解決掉再說。

　　她在巡警大叔慈愛地注視中掀開毯子，朝著藤宮離開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試圖追上不知道已經走了多遠的海洋之光。

　　夜晚的街道沒有行人和車輛，只有月光和路燈了無生趣地映照著。南星在腦海裡思考那只狼怪獸的來歷，沒怎麼看路，結果一個沒注意，剛拐過街角，她就一頭撞在了一個不算寬厚的胸膛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好痛……」

　　這一下撞得確實不輕，南星不由得後退半步，差點坐在地上。卻在真的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之前，被對方一把抓住了肩膀保持平衡。

　　「你怎麼這麼冒失。」

　　帶著冷意與不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她捂著鼻子抬起頭，正好與低頭看來的藤宮四目相對，近到幾乎能分辨出他瞳孔裡自己的倒影。

　　「你不是去找怪獸了嗎？」海神大人一臉懵逼：「怎麼還在這兒？」

　　「那家伙正在瞭望台上，不用找就看得見。」朝著不遠處高聳的水塔偏了偏頭，藤宮冷哼了聲：「XIG的人正圍在那裡，我現在不適合過去。」

　　這樣子。

　　南星點點頭，表示自己了解。而見她能自己站穩，藤宮也松開了抓著對方肩膀的手，卻沒有收回身側，而是遞到她面前，淡淡開口：「手給我。」

　　「？」

　　南星更迷茫了。她看了會兒這人坦然而平靜的臉，不知想了什麼，眼底有某種警惕的情緒，似乎只要對方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就立刻扭頭跑走的樣子。

　　她慢吞吞地伸出完好的左手。

　　你這是幾個意思。藤宮額角危險地抽動了下：「……我是說受傷的那邊。」

　　哦。

　　南星依言換了只手，盤踞在手背上的猙獰傷口出現在月光下，落入兩人的視線。藤宮頓了頓，輕輕拉過她的手，在南星驚訝的注視中，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卷未開封的紗布。

　　「你剛買的？」看了眼就在旁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她眨眨眼，突然有點回過味來：「所以你真的是在這裡等我？」

　　「……你話太多了。」

　　藤宮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他扯出一截繃帶，低頭一圈圈纏在對方手上，白色的止血棉紗遮住了血色，也遮住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什麼。深沉的夜色彌漫在兩人之間，四下裡一時寂靜，只剩下和平時略有些心跳聲在胸膛中回響。

　　看著藤宮緩慢卻熟練的動作，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天海南星覺得胸口仿佛突然被什麼輕輕扎了下，蔓延出某種陌生的情緒。就像是這人灼熱的體溫，揮散晚風的寒意，一直流淌進了心底。

　　「好了。」

　　扎完最後一個結。藤宮抬起頭，看向有點怔愣的少女，一直緊皺的眉心終於略微舒展了點。

　　但不知為何，當他想要開口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莫名其妙卡了殼，就像是被戳穿了什麼一樣，突然有點尷尬。

　　天海南星基本跟他一個反應。

　　兩人站在月光下，彼此對視了會兒，同時不自在地扭過頭，仿佛想要假裝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還挺羞澀的。

　　一直朝這邊看的巡警大叔笑眯眯地收回視線，跟著同事離開了現場，邊走還邊感慨地搖頭，現在這麼單純的小情侶確實已經不多見了。

　　不過，能去做想做的事，去愛想愛的人。

　　年輕真好啊。

　　————

　　而不管別人誤會了什麼，海洋之光與海神大人之間除了有點尷尬，倒是誰都沒深想。

　　甚至僅有的那點曖昧，在他們圍觀了一整晚閃電隊和小學弟包抄外星狼的年度大戲之後，也都消失在了風裡，半點灰都沒剩下。

　　「他們是認真的嗎？」

　　按了按眉心，簡直不敢相信這是XIG隊員會有的水平。南星看著槍槍都往天上打的幾位王牌飛行員，不知道現在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能讓自己顯得不是在嘲諷對方。

　　「沒用的地方也只會培養出沒用的人。」

　　倒是一如既往不給人留面子。藤宮懶得去看癱在地上的XIG隊員，只盯著戲耍了所有人之後得意洋洋的外星狼，忍不住冷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化成一道海藍色的光，瞬間移動到了狼怪獸逃跑的路線上，將對方堵了個正著。

　　無奈地攤了攤手。南星慢悠悠地轉身，也邁步走去。

　　「嗷？」

　　剛准備蹦蹦跳跳離開，卻沒想到面前突然多了個奇怪的黑衣男人，氣體狼歪著腦袋看了會兒對方，似乎並不把他削瘦的身板看在眼裡。

　　它打算像剛剛對付那幾個傻子一樣，用超乎尋常的談彈跳力直接從他腦袋上跳過去。

　　然而，等到它輕盈落地，再直起身來時。氣體狼驚訝地發現，那人依然站在自己面前，連表情都沒變，眼底有著某種不屑的漠然。

　　「你跑不掉的。」

　　手上藍寶鐲的光芒一閃而逝，藤宮邁開腿，腳步再落地時，已然是阿古茹交織著海藍與墨黑的身姿。

　　他漫不經心地丟出藍色的光刃，明明看上去速度不快，卻全都擊中了氣體狼的四肢，讓它發出吃痛的哀嚎。

　　知道自己這次大概遇上了勁敵，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狼怪獸呲起牙，鋒利的爪子用力朝奧特戰士撓去，似乎想就這麼把對方開膛破肚。

　　而阿古茹躲都沒躲，抓住它手腕，直接就是一個背摔，然後一腳踹在怪獸胸口。

　　於是，當南星慢吞吞地走到現場時，看見的就是小怪獸被大魔王單方面吊打的場景。

　　氣體狼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但阿古茹比它更凶。連光線都不用，僅憑近身肉搏，海洋之光已經把對方摁在地上揍得沒脾氣，只能捂著臉抱頭鼠竄，完全看不出來這是能一爪子把人抓成兩半的可怕怪物。

　　……他是不是看上去更像是黑惡勢力了。

　　南星看著發飆的阿古茹，表情很是復雜。而或許是感覺到又有人靠近，氣息不像是這個奧特戰士這麼恐怖，氣體狼本能地躲開阿古茹一拳，朝南星撲了過去，似乎想從她這邊突圍的樣子，露出了尖銳的牙齒和利爪。

　　不管怎麼說，這個氣勢看起來挺唬人的。

　　如果換個人在這裡，哪怕是那些身經百戰的XIG隊員，看到一只狼怪獸猙獰地朝自己撲來，怎麼著也得慌上一瞬。但不幸的是，海神大人完全沒有這種煩惱，甚至臉色都沒變，指尖燃起冷火，在黎明灰白的天幕下蔓延開一絲恐怖的毀滅氣息。

　　似乎認出了這個差點把自己燒成灰的火焰，氣體狼猛得一愣，一個急剎就要拐彎逃走。

　　可有人比它動作更快。

　　在氣體狼撲向南星的那刻就同樣飛身躍起，阿古茹後發先至，落在了少女面前。看著半空的怪獸，毫不猶豫伸手抓住了它腦袋上的鬃毛，用力向下一摁。與此同時抬腿屈膝，就那樣直接重重頂在了對方的下頜上！

　　「哢嚓——」

　　膝蓋與下頜骨相撞的悶響驟然在空氣中炸裂開來。當兩道身影分開，南星定睛望去時，只見阿古茹依然四平八穩地站在自己身前，而可憐的狼怪獸已經趴在了地上，四肢微微抽搐著，顯然已經喪失了所有戰鬥力。

　　「……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默然半晌，南星嘴角抽了抽，突然有點同情慘敗在黑惡勢力手下的小怪獸。

　　「它活該。」

　　而阿古茹周圍的溫度依然很冷，甚至還有下降的趨勢。他看了地上的外星狼一眼，語氣森然，顯然被它偷襲南星的舉動激起了心底的怒火，連身上原本就暗沉的海藍都顯得更加凜冽。

　　手中閃過清算者的光芒，阿古茹對准氣體狼，就要扔出光線，半點都不准備留情。

　　然而，下一秒，第一縷晨光終於穿透黎明，從雲端灑落。

　　而被陽光照射，在兩人的注視中，一動不動的狼怪獸驟然變成無數璀璨的光點，散入空氣中，從阿古茹和南星眼皮底下消失了蹤跡。

　　……這是？

　　他們同時愣了愣。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輸入阿古茹的名字總是想起咕嚕肉。

　　可能是半夜太餓了吧X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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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他們一起沉默了會兒。

　　「這是什麼原理？」

　　眨了眨眼，確定目之所及已經完全沒有了氣體狼的影子。天海南星偏頭看向身邊的學霸，企圖為這玄幻的場景找到一個科學依據。

　　「可能是它有什麼被陽光照射就會氣化的體質吧。」

　　從阿古茹變回人類的模樣，藤宮漠然開口，看上去對狼怪獸氣化的原理並不關心：「但那又如何，只是多活了一個白天而已。我是一定會把它找出來的。」

　　他臉上的不爽實在太明顯了，很顯然在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讓對方逃走讓海洋之光很不甘心，非得把怪獸藏匿的地方翻出來不可。看著對方在四周不停逡巡，南星沒加入他，只是坐到了街邊的長椅上，一夜沒睡的困倦在此刻如潮水般湧來，讓她忍不住呵欠連天，眼皮越來越重。

　　真的好困啊……藤宮那家伙是怎麼在跑了一晚上之後還這麼神采奕奕的？

　　海神大人迷迷糊糊地想，視野中的一切也變得越來越模糊，腦子同樣瀕臨徹底罷工的邊緣。而就在她真的要就這麼睡過去的時候，一個冰涼的、還帶著水汽的什麼突然貼上了自己的臉頰，順著肌膚傳來的冷意凍得南星一個激靈，瞬間清醒，睡意也頓時消了大半。

　　「什麼？」

　　睜著無辜迷茫的眼，她抬頭望去。只見藤宮手裡正拿著一罐冰咖啡，湊到自己眼前，很顯然，剛剛那個把她從夢裡凍醒的就是這麼個玩意兒。

　　「如果你想睡，就回家去。」看著對方還帶點迷蒙的眼，藤宮舉著咖啡罐，這麼淡淡道。

　　「……還是不了。」

　　雖然真的很困，但眼下去找氣體狼比較重要。看過阿古茹暴打小怪獸的現場版，南星總覺得要是她不去盯著，那只外星狼可能到死都不會有一只怪獸該有的尊嚴:-)

　　「你要去哪裡找它，我跟你一起。」

　　甩了甩腦袋。她伸出手，去接藤宮遞來的咖啡，卻沒想到接了個空。

　　「你喝這個。」

　　對方輕輕搖頭，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收回冰咖啡，轉而把另一只手拿著的熱牛奶塞進她掌心。

　　南星眨眨眼。

　　牛奶恰到好處的溫熱就像是溪流，順著血液一路蔓延到心底。她抬起頭，看著藤宮打開易拉罐，喝了口咖啡，隨即被冰得微微皺起眉，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位一向和自己不對付的海洋之光忽然順眼起來。

　　不過，雖然嘴上說著要和藤宮一起找小怪獸，但南星其實並不怎麼積極。

　　主要是她覺得反正到了晚上氣體狼還會出來，找不找都沒什麼關系，消極怠工得很徹底。藤宮看她睡眼朦朧的模樣，估摸自己不看著這人能直接躺大街上睡著，也沒法一走了之。而在這樣被拖了一天後腿之後，他很顯然也佛了，隨便她怎麼在廣場上打瞌睡，自己也坐在旁邊的台階上，看著遠方天海相接的地平線，默默發呆。

　　「那個怪獸會有這樣的體質，可能在嚴酷的環境中自我進化，或者被什麼人改造過。」

　　安靜了會兒。在晚霞絢爛的光芒下，藤宮沒有回頭，卻很清楚地在對南星開口：「你是不是同情它了？」

　　不然他很難解釋為什麼對方困到睜不開眼也要跟在他身後。昨晚也是，明明被抓出了傷口，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生氣的表示，甚至還覺得自己對那個怪獸下手太重。

　　「這是沒有用的，我先提醒你。」

　　他冷冷道，試圖讓大海的神明擯棄這些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優柔寡斷：

　　「無論它因為什麼闖進地球，入侵者一定要被消滅。傷人的畜生永遠是畜生，你……」

　　感覺肩膀上一沉，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再無法吐出分毫。藤宮僵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偏頭，看向倒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南星。

　　晚霞從地平線上蔓延而來，夕陽橙黃的輝光落在對方眼睫，仿佛鍍上了一層沉靜的溫柔。他一動不動坐在原地，很久才淺淺吸了口氣。兩人交疊的身影在被余暉投射到地面，無限拉長又始終重合在一起，天海南星溫熱的呼吸拂過側頸，帶來微微的顫栗，一縷長發從她耳邊滑落，掉進藤宮的衣領裡，霎時間，整個世界似乎都是對方身上不知名的輕淺花香。

　　「……」

　　這家伙，有那麼困嗎？

　　連表情都不自在起來。藤宮搭在膝蓋上的手抬了下，似乎想要把對方推醒，卻最終在半空僵了會兒，又慢慢放了回去。

　　算了。

　　他看著對方手上自己纏上去的繃帶，嘆了口氣。

　　反正現在也只是在等待而已，給她當枕頭就當吧，說實話他並不太介意這個。

　　而這一等，就等到了又一個夜半。

　　頭頂的夕陽漸漸褪去最後一點輝光，深邃遼遠的夜幕鋪陳開來，星河沉落，掛起了一輪滿月。藤宮看著遠處變得晦暗不明的海面，眼底落滿細碎的寒芒，正考慮是不是應該把肩上這人叫起來，一聲熟悉的狼嚎就突然響起，在風裡傳了很遠。

　　天海南星立刻驚醒。在意識到自己竟然真的睡著了的同時，身體已經自發地坐了起來，茫然地四處打量。

　　「小怪獸出來了？」

　　她臉上還掛在在對方身上硌出的印子，眼神並沒有焦距：「它在哪兒？我不是故意睡著的。」

　　「沒事。」

　　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下麻木的肩膀，藤宮站起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率先邁開腳步。

　　「走吧，這邊。」

　　……噢。

　　這種時候自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南星搖搖擺擺地跟在對方身後，被路過的晚風一吹，終於稍微清醒了些。

　　在他們趕到地方的時候，那裡已經有人先來一步。

　　正跟瀨沼在街上巡邏，結果被氣體狼的叫聲吸引過來。我夢緊緊盯著這個彈跳力驚人的怪獸，雖然它看似恐懼的躲在樹後，但經過昨晚的失敗對峙，他知道絕不能掉以輕心。

　　很有保護XIG裡寶貝科研人員的自覺，瀨沼把我夢擋在身後，自己上前准備捉拿這個怪獸。結果不知道是小看了對方還是氣體狼實在狡猾得可以，在繞到樹後的一瞬間被小怪獸偷襲，他很快被氣體狼一爪子呼在臉上，躺在地上昏了過去。

　　皺起眉，我夢拿出藍寶錐，就要變成蓋亞跟對方對峙。

　　一只手就在這時拍上了他的肩膀。

　　「藤宮？」

　　被嚇了一跳，我夢看著對方一言不發從自己身邊經過，直直朝著氣體狼走去，一時有點懵逼：「唉，你小心——」

　　「你讓他小心，還不如多同情一下小怪獸。」

　　站在他身後，戳了戳小學弟的腰。看著對方又被自己嚇了一個激靈，天海南星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他實在有些多慮：「你是沒看見昨天晚上他把人打得多慘。」

　　而我夢：「……」

　　怪獸慘不慘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組團來嚇我是夠損的。

　　在只有路燈和月光的夜色下，一身黑衣的藤宮的確非常具有壓迫感，更遑論他身上還有屬於阿古茹的煞意。一步一步朝著氣體狼走去，每靠近一份都能感覺到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窒息感，這樣駭人聽聞的氣勢，別說瑟瑟發抖的怪獸，就算是同為奧特戰士的我夢，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他跟這個怪獸有仇？」震驚地指了指對方的背影，小學弟扭頭跟南星求證，簡直目瞪狗呆。

　　「可能吧。」

　　其實到現在也沒搞清藤宮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南星攤了攤手，一臉鹹魚地站在原地，悠閑得就像是在看戲：「對了，那個小怪獸被陽光照到會變成氣體，你們要搞定它的話，記得趕在天亮以前。」

　　她給我夢解釋了下對方奇怪的體質，而對方也非常上道，立刻舉一反三，想出了利用這一特性讓怪獸維持在氣體狀態，然後再送回宇宙的主意。看著他跟基地聯系要調用相應的武器過來，南星欣慰地笑了笑，想起不久之前還在跟自己抱怨融入XIG很難的小學弟，真的很難掩飾臉上的慈愛。

　　「謝謝你，學姐！」

　　每次碰到南星總有好運氣。我夢掛斷通訊，高興地握著她的手晃了晃，笑得同樣燦爛而真實，連漆黑的夜幕都仿佛能被照亮了一般。

　　看上去是個非常美好的場景。

　　只是，在場唯一能欣賞到的人並不這麼覺得。

　　有過慘痛的前車之鑒，並不敢跟阿古茹硬剛，氣體狼被藤宮嚇得半死，很快扭頭就跑，鑽進草叢不見了蹤影。冷笑了聲「膽小鬼」，藤宮轉過身，正要招呼南星追過去，目光掃過她被我夢抓著的手，腳步猛得一頓。

　　「呦，藤宮你現在終於修煉到用眼神就能把怪獸嚇走了。」

　　看著他冷著臉走來，南星對撲面而來的寒意恍若未覺，忍不住開口揶揄對方了一句：「下面我們去哪兒找它？昨天的瞭望台怎麼樣，我覺得小怪獸好像很喜歡那……」

　　「你去。」

　　而不等她把話說完，藤宮就冷酷地打斷，卻是衝著還在傻笑的我夢開口：「你去堵那個怪獸。」

　　南星：「？」

　　正准備等躺贏，結果大爺撒手不干了。小學弟一臉懵逼地接過他甩來的攤子，聽見對方頓了頓，繼續說道：「它白天藏在哪兒，我給你點提示——藏葉於林。去找吧。」

　　語速快得像是恨不得趕緊把他趕走。

　　我夢：「？」

　　這？我又哪兒礙您的狗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忍住。

　　我夢：好了，你不要解釋了，你們都沒有心。

　　——————————————

　　趁著藤宮還沒犯中二病要毀滅世界，多模點糖來吃吃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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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藤宮說不找怪獸，那就是真的不找了。

　　在給我夢留下模棱兩可的一句提示之後，他半點都不留戀，拉著南星扭頭就走。從方向看，確實是在往他們居住的公寓走，連氣體狼的長嘯又一次在夜色中響起，都沒讓他回頭再看上一眼。

　　南星被這人的出爾反爾搞得有點發懵。

　　見識過藤宮要跟氣體狼不死不休的氣勢，現在撒手不管確實很耐人尋味。但就像搞不清楚為什麼他會有這麼大敵意一樣，現在海神大人也很難意識到對方這是又抽了什麼風，只是在仔細琢磨了下他跟小學弟說過的話時，才品出來了一點別的東西。

　　「『藏葉於林』……你原來知道小怪獸白天在哪裡嗎？」

　　伸手戳了戳對方的腰，在得到藤宮一個犀利的眼刀之後又訕訕收了回來。南星回想了一下他們白天的行程，這人明明完全沒有過半點找到怪獸的表示，頓時覺得有點復雜：「你該不會是在騙他吧？」

　　「不是。」

　　藤宮表情漠然，聲音一如既往冷淡：「我只是知道它大致會在什麼地方而已。那種東西整個東京恐怕有幾千個，除非我瘋了，才會一個一個去找。」

　　……所以你就把我夢當工具人，讓XIG去干這種傻子才會干的活嗎？

　　嘴角抽了抽，南星看著對方臉上的理直氣壯，實在沒忍住，朝他投去了譴責的目光。

　　在夜色最深的時候，他們回到了藤宮的公寓。

　　就算有阿古茹的力量，本身還是個人類的藤宮走進客廳，終於感覺到了連續熬夜兩晚的疲憊。他回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南星，去廚房倒了兩杯牛奶出來，在把杯子放到對方面前的同時指了指臥室，很顯然是對她下午困成那個記憶猶新，叫她回去床上躺著。

　　但南星枕著他睡了一下午，現在卻很難找到睡意。

　　「你先去吧。」她晃了晃掌心的手機，多少有點心虛地朝對方點點頭：「我等一下我夢的消息，或許他們抓小怪獸的時候還需要我的建議。」

　　「……隨你。」

　　藤宮沒有拒絕，轉身端著自己的杯子回了臥室。門關上的聲音縱然再輕，在寂靜的夜裡也顯得振聾發聵。南星嘆口氣，看了眼窗外已經泛起一絲微白的天色，向後窩進沙發靠背中，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濃重的困倦感悄然來襲，在她意識到之前，就已經將她的意識裹挾而去。

　　夢裡都是些光怪陸離的景色，好在她這次沒夢見什麼挑戰她承受底線的東西。當南星迷迷糊糊再醒來時，她發現天光已經大亮，窗外隱隱約約傳來人聲鼎沸的喧囂，雖然被客廳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大部分聲與光，卻還是足夠她判斷出來，現在大概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時候。

　　而她還是躺在沙發裡，身上卻蓋了柔軟的毯子，是在藤宮房間裡經常見到的那一條。

　　「你醒了？」

　　帶著細碎冷意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南星呆了會兒，翻了個身，就看見藤宮正坐在離她不到一臂遠的地上，一條長腿懶洋洋地曲起，背靠著沙發，手裡拿著她睡著前還在翻看的手機。

　　「你在看我的短信？」

　　少女眨了眨眼。雖然她沒什麼不能告人的東西，也不怎麼介意對方看自己的手機，但這種感覺實在有點奇怪，就像是在外面偷偷養魚塘被抓包一樣，現在正宮要帶著她跟別人的聊天記錄來興師問罪了。

　　……八點檔肥皂劇害人不淺。

　　意識到自己似乎在想些奇怪的東西，南星一口氣哽在胸口。而不等她再說些什麼掩飾這一瞬間的尷尬，藤宮已經轉過頭，跟她對視，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卻能聽出語氣中一絲極其細微的不爽。

　　「你的小學弟給你發了消息。」

　　他把手機遞了過去，冷冷這麼開口：「XIG失手了，不但沒堵住那個怪獸，還改變了它的體質。」

　　……啊？

　　南星愣了愣，連忙接過手機翻看，連藤宮提到我夢時的用詞都沒空去管。

　　小學弟的確在天亮之後給她發了短信。

　　雖然南星告訴了我夢氣體狼最大的秘密，但抓捕過程還是出了意外。畢竟沒有藤宮這樣能吊打對方的狠人壓場子，XIG追捕小怪獸的過程還是異常辛苦，最後為了能盡快搞定，干脆一針麻醉劑扎了過去。

　　而就是這針麻醉，導致了意想不到的結果。氣體狼極易與其他物質發生反應的特性讓麻醉劑改變了它體質，讓它在陽光照射之前就變成氣體逃走了。更可怕的是，怪獸還因此有了巨大化的能力，若是今晚它再度出現只要吸收夠足夠的能量，就將會變作幾十米的巨大怪物。

　　南星：「……」

　　這是何等的臥槽。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出？」

　　從毯子裡露出兩只眼睛，直勾勾盯著藤宮，南星忍不住要懷疑這人的烏鴉嘴水平：「所以你才告訴我夢白天小怪獸會藏在哪裡……這次可真的要在白天找了。」

　　「或許吧。」

　　藤宮冷哼一聲，對她的目光照單全收。雖然他其實也沒想到怪獸的體質居然比他能想像得還奇怪，但這也確實挺合海洋之光的意——沒有被XIG捕捉，就意味著今晚它還會出現，這次他一定要親手把那個怪物消滅。

　　「所以它到底藏在哪裡，你能不能給我劇透下？」而南星顯然還沒意識到大魔王又燃起了鬥志，只管追著藤宮求解密。

　　「在天然氣儲存罐裡。」

　　從地上站起身，藤宮看她一眼，示意對方趕緊從沙發上滾起來：「走吧。在太陽落山之前，你還有時間吃個晚飯。」

　　只是一只膽小的畜生而已。

　　既然XIG沒用，那今天晚上，就還是由他來解決。

　　——————

　　事實上，藤宮大爺的預判很准確。

　　在看到東京郊區的一個天然氣罐裂開一道口子時，裡面的氣體也泄露到空氣中，並很快在夜色下變成了五十米的怪獸。南星仰頭看著依然望月長嘯的氣體狼，默默感慨就算個頭變大了根深蒂固的習慣也沒變，看來它是真的很想回到宇宙去，自由自在地流浪吧。

　　不過，吸收那麼多天然氣，一個搞不好，整個街區都可能和氣體狼一起被炸上天。

　　那就很尷尬了。

　　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扭頭看向旁邊已經舉起藍寶鐲的藤宮。還沒開口讓他先別急著動手，那人就已經化成光，變作阿古茹出現在氣體狼面前，落地掀起的氣流狠狠拍了南星一臉。

　　「……」這個狗。

　　非常確定他就是故意的，海神大人惡狠狠磨了磨牙，突然很想給他的腦袋來個海之矢嘗嘗。

　　即便變大了，有失敗至極的對峙在前，狼怪獸依然逃不過被阿古茹吊打的命運。

　　藍色的巨人打起架來宛如悍匪，整個宇宙的反派加起來可能都沒他像黑惡勢力。而且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惡趣味，每次都在氣體狼攻擊之後才慢悠悠地反擊，整個動作都似乎在傳達著「我讓你出手但你依然不是我的對手」的不屑，簡直就是把逼攤開在所有人面前裝。

　　而在一個旋身把怪獸踢翻之後，看著倒地不起的氣體狼，他還一臉不滿地走上前，踢了腳對方的尾巴。顯然並不樂意它居然這麼不經打，在發泄自己的情緒。

　　旁觀的南星：「……」

　　野啊，兄弟。

　　但是提醒你一下，氣體狼有裝柔弱的前科，你靠這麼近很可能是會翻車的。

　　而仿佛就是要印證她所想。在阿古茹正要上前把氣體狼提起來時，小怪獸突然暴起，一腳踹在對方胸口，然後還趁著阿古茹反應不及，照臉抓了他好幾下。有那麼一瞬，讓南星忍不住想起了曾經見過的伸出喵喵拳狂扇狗臉的貓。

　　那可真是太疼了。

　　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那種火辣辣的痛，更別說拿臉當了對方磨抓板的阿古茹了。伸出手擦過嘴角，他看著得意洋洋的怪獸，周身氣息很明顯變得不善起來，下手也越來越狠，最後甚至直接掰斷了它一條胳膊，然後記仇地踹了老遠。

　　……他真是離一個正常奧特戰士越來越遠了。

　　圍觀了阿古茹怒而暴打氣體狼的全過程，南星默默嘆了口氣。眼看這人額頭上的青色水晶開始聚集能量，很顯然要一個光子粉碎機把氣體狼炸死，她握上冷火燃成的長弓，拉開海水鑄就的箭，正要打斷對方的攻擊，天邊，緋紅色的光芒閃過，從中落下的一道人影極快地推開怪獸，隨即便是光子冰刃在半空與光子粉碎機迎頭相撞，抵消了這一擊。

　　是蓋亞。

　　南星愣了愣，心下一松，散去手中的海水和火焰。

　　接下來的事不提也罷。

　　蓋亞阻攔著阿古茹，他的隊友將細胞氣化彈打進了怪獸體內，將它重新變為氣體回到儲氣罐裡，最後由蓋亞送出了地球。這個結果皆大歡喜，對除了藤宮以外的人都很公平。費了三個晚上沒把氣體狼弄死，還被抓了好幾下臉，他變回人類之姿，落回地面，身上由內而外散發的冷氣幾乎能把整個海洋凍成冰坨。

　　「蓋亞那家伙，以為這樣就能救它了嗎？」

　　眼底閃過一絲極細的凜冽。南星看著海洋之光臉上堪稱恐怖的表情，絲毫不懷疑，要是小學弟現在在這裡，他能直接徒手把對方撕成兩半。

　　「……」

　　好的。

　　她決定永遠不讓藤宮知道，其實自己剛才也差點就把箭射到他臉上。

　　「有那麼生氣嗎？」

　　雖然阿古茹防御力很高，但挨了那麼幾爪子，藤宮臉上也不免會留下一點痕跡。南星看著他臉頰上的一線殷紅，嘆了口氣，試圖現身說法讓對方保持冷靜：

　　「我也被小怪獸抓了嘛，最後還不是要把它原諒。反正你也把人家打那麼慘了，就別那麼窮追不舍吧。」

　　而藤宮覺得她說的都是鬼話。

　　「以為我和你一樣，都是金魚的記憶嗎？」

　　忍不住朝南星開了嘲諷。想起那個同樣不記仇的蓋亞，藤宮簡直想抓著他把他腦子裡的水晃出來：「你也是，蓋亞也是，早晚有一天，你們……」

　　剩下的話，消失在風裡，再也沒有說出的那刻。

　　看他難得氣鼓鼓的樣子有點好笑。天海南星伸出手，指尖閃過一絲海藍色的光，輕輕戳在了藤宮的臉頰上。

　　「這次就算了，嗯？」

　　在大海的力量下，對方極淺的傷口很快愈合，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她笑了笑，身後第一縷朝陽從地平線蔓延而來，在兩人身上撒下溫暖的輝光：

　　「下次。要是下次有人敢抓你的臉，我跟你一起打他？」

　　「……」

　　指尖的溫度在臉頰蔓延開來，似乎一路順著血液沸騰到心底。藤宮沉默了會兒，把南星的手摁下，周身的氣息依然凜冽，表情卻無意識緩和下來。

　　「下次誰還管你。」

　　他偏過頭，冷哼一聲。殷紅的血絲從臉頰上消失，又悄悄出現在耳朵尖上。

　　在陽光下，只浮現了一瞬，就再度隱去。

　　快得就像某種真實存在的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為大家表演個絕技，一秒順毛。

　　蓋亞：沒眼看，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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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六萬字之前能300收藏嗎=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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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既然藤宮大爺帥氣的臉不會留下疤痕，南星也不會計較他開口嗆她這點小事。兩人對視一會兒，各自心懷鬼胎，也算默契地揭過了這一章。

　　接下來的日子沒什麼波瀾。

　　不知道是不是在氣體狼身上用光了所有的壞運氣，藤宮最近過得還挺順心。研究進行的很順利，破滅招來體暫時沒給他找事，就連天海南星也願意著家，再不天天浪到半夜才回來了。每天推門就能看見對方躺在沙發上鹹魚的感覺實在很好，雖然海洋之光實際上並不太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但那並不妨礙他對此十分滿意，甚至願意屈尊降貴聽對方使喚，每天去樓下的超市給她買牛奶。

　　而就是在一次打折促銷活動中，他在天海南星的攢搓下試了試手氣，抽中了當天的特等獎——城岩町的溫泉兩日游。

　　藤宮：「……」

　　他其實更想要安慰獎贈送的玻璃杯，家裡那個剛被南星失手打碎。養她真的就跟養貓一樣，費錢，還費家具，稍不留意就能給你整個拆家現場出來，簡直讓人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太草了。

　　「想不到你竟然還是個運氣怪？」

　　從他身後探出頭，看向對方手裡的溫泉門票，還是豪華雙人版。天海南星眼珠子轉了轉，不知想起了什麼，笑眯眯地開口問道：

　　「所以藤宮你會去嗎？這裡的溫泉似乎很有名的樣子。」

　　溫泉，這種聽上去就很消磨意志的活動跟立志要毀滅世界的大爺顯然一點都不沾邊。而藤宮也不出她所料，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卻還沒說話，就被對方從手裡抽出了門票。

　　「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這種事的。」

　　在原地轉了個圈，朝藤宮感激地點點頭。南星十分高興地扭頭朝門外走去，邊走還邊從兜裡掏出了手機：「太好了，這樣我就能喊我夢一起去玩了！」

　　藤宮：「？」

　　不知道為什麼，他真的好氣哦:-)

　　而接到南星的邀請，小學弟還挺開心，絲毫不知這是踩著海洋之光的底線換來的福利。但是他最近都要值班，只能請到一天假，於是兩人就約好在城岩町見面，南星先過去那裡待著，我夢等第二天再來。

　　他還順便給南星推薦了那邊的一個民宿，似乎是他的同門家開的。而那位叫佐藤的大學同學這幾天也回了老家，我夢告訴對方可以去報他的名字，興許可以打折，還能了解許多當地人才知道的好玩的地方。

　　南星沒有不應的道理。高高興興收拾了一晚，她便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去往城岩町的班車，完全把藤宮黑如鍋底的臉色和欲言又止視為無物。

　　……拿著他抽的獎，花著他的錢，帶著別的狗去玩。

　　跟人沾邊的事她是一件都不干。

　　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樓下，海洋之光抽了抽嘴角，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到底給南星留下了什麼樣的印像，以及心口不一是否是一種時常會給自己挖坑的不好品質。

　　城岩町距離東京都的距離不算太遠，卻也不算太近。

　　翻過了好幾個山頭，才終於來到了這座隱藏在山林中的溫泉聖地。當南星順著修築的河堤走進小鎮裡時，天色已晚，夕陽落入了地平線，只有天上的星河以及地上零星的燈火閃爍，默默照耀著前路。

　　很精致的城鎮，從山間流淌的河水從中心蜿蜒而過，波光粼粼，有種難以形容的溫柔。

　　欣賞著四周的風景，她朝著我夢所說的地址找去，慢悠悠拐過了好幾個路口，才終於找到了掛著「佐藤」名牌的民宿。

　　可是，事情似乎並不太對。

　　看著面前一片漆黑的房屋，海神大人微微皺起眉。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正是吃晚飯的時候，佐藤家又是民宿，不應該出現沒有人在家的情況。而與此同時她也想起，在自己走進這個小鎮時，鎮上似乎就安靜過了頭，沒有人聲的喧鬧，甚至連狗叫聲都沒有，仿佛就像是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又試著敲了敲面前的門，依然沒有人應答。南星深吸口氣，准備去鎮上其他地方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她猛得回過頭。

　　只見幾個穿著居家服的人直愣愣站在她身後，看起來像是一家人的樣子。而最前面的男孩子還有點眼熟，她好像在城南大學時於我夢身邊見過一次，應該就是他口中那個最近剛回來的同學。

　　……他們為什麼不在家裡待著，反而要全家一起跑到外面？

　　南星眉頭皺得更緊。就著朦朧的星光，她能看到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僵硬，就像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明明是人類的姿態，卻完全沒有人類的鮮活，只是直勾勾盯著自己，露出蒼白而刻板的微笑。

　　她警惕地後退一步。還沒等說些什麼，寂靜的空氣卻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

　　「你的電話響了。」

　　仿佛早有預料，我夢的佐藤同學歪了歪頭，朝著她慢慢開口。

　　「……」

　　被這個詭異的聲線激得頭皮發麻，刺耳的鈴聲更像是催命的咒語。南星沉默地站在原地，看著周圍越來越多朝自己圍攏而來的人，每一個臉上都帶著相同的木然，就像是失去自我意識的行屍走肉，只在憑著被輸入的指令行事。

　　頭頂，似乎有龐大的陰影一閃而逝，帶來某種有些熟悉的空間波動。

　　慘淡的微光斜斜映照在南星身上，她沉下臉，眼底似乎燃起冷火淺藍色的影子，望向這些被操縱的人類木偶。

　　「要是我不接呢？」

　　似乎能透過木偶的眼睛看到背後的始作俑者，天海南星同樣偏過頭，這麼慢慢開口，嘴角挑起一絲駭人的冷笑。

　　她今天倒要看看。

　　敢在這世間唯一真神面前裝神弄鬼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藤宮博也發誓，他要在給南星的手機上裝一個信息強制提醒。

　　在對方離開的當晚完全沒怎麼睡著。海洋之光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終於沒控制住，給現在估計在溫泉裡樂不思蜀家伙發了兩條短信。

　　海神大人沒立刻回他，這事其實並不意外。畢竟她前科累累，很少真的會秒回他的短信，這讓藤宮一直頗為詬病。然而，這一次對方顯然更加過分，在過去整整一夜加一個上午之後，他發過去的短信卻還是顯示未讀，這就讓藤宮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站在陽台上盯著手機看了許久，表情冷得可以。

　　他打了個電話過去，依然無人接聽。

　　這個家伙，是跟高山我夢玩的太快樂了，完全忘記還有手機這種東西了嗎？

　　周身散發的冷意幾乎能在夏末下出一場雪。藤宮沉默了會兒，還是沒忍住，按下了他從南星手機上看來的小學弟的號碼，打了過去。

　　而對方倒是接得很快。

　　「喂？哪位？」正在看早上XIG檢測到的異常數值，冷不丁被人打斷，我夢把電話舉到耳邊，眼睛卻沒離開屏幕。

　　然後，他一臉懵逼地就聽到藤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跟她在一起嗎？」那人的語氣異常不善。

　　「啊？」

　　沉浸在『藤宮為什麼會有我的電話』的思緒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她」是誰，我夢的表情更茫然了：「我沒有啊，我還在基地。」

　　那邊似乎頓了頓。

　　「你最好沒有。」

　　給他扔下這麼一句，藤宮就掛斷了電話。他抿緊嘴角，正忍不住在想那人自己居然也能玩這麼嗨嗎，從遠處突然浮現的一絲空間波動，卻立刻打斷思緒，吸引了他的注意。

　　天空下，似乎有肉眼看不到的扭曲的陰雲蔓延開來，浮現出水母一樣的巨大身影，只出現了一瞬，就又再度隱去。

　　破滅招來體？

　　藤宮一怔，隨即發現，那個超空間波動怪獸出現的地方，好像就是城岩町的方向。

　　那邊肯定出事了。

　　他猛得皺起眉，手指不小心又按上了通話鍵。

　　剛被藤宮掛電話掛得一頭霧水，沒想到這人又再次打了進來。小學弟木然接起，還沒把電話舉到耳邊，他就聽見對方劈頭蓋臉就是一句質問甩來：

　　「你為什麼不跟她在一起？」

　　我夢：「？」

　　等等，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男人這麼善變真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去也不對，不去也不對，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樣？這個溫泉還泡不泡？

　　藤宮：我要去救人了，你夢裡泡吧。

　　————————————

　　看蓋亞的時候這一集開頭真的有嚇到我。

　　那個電話鈴太有代入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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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夢又被藤宮掛了一次電話。

　　他看著手裡嘟嘟作響的手機，又看了看電腦屏幕上XIG檢測到的、出現於城岩町方向的不明數值，心中有了猜測。能讓那位大爺反復無常，這麼生氣，無疑是南星可能有了什麼危險。而既然她現在身在城岩町，那麼就算這個不明波動數值夠不上異常範圍，他也一定要趕過去。

　　跟指揮官打報告出動花了我夢一些時間。等到他駕駛著EX離開天空基地，已是黃昏時分。

　　橙黃的夕陽染紅了晚霞，鋪就出一片瑰麗的絢爛。但在被陰雲籠罩的城岩町，這種昏黃卻被蒙上了一種詭異，仿佛鬼片拍攝現場。天海南星站在城岩町最高的樓頂，眺望遠處黑峻峻的山巒，神色宛如深海，沉得令人生畏。

　　她已經在這座小鎮待了整整一天了。

　　被操縱的居民沒有任何神智，只是聽話的木偶，追著她想讓她也變成他們中的一員，但南星卻不可能同樣無所顧忌。大海的神明不願意傷害無辜的人類，除了躲避沒有更好的方法，雖然並沒受什麼傷，但那種被人算計的憋屈感實在讓南星極其不爽。

　　而在和木偶周旋的過程中，她還撿到了這鎮上唯一一個沒被控制的活人，很巧的還是那家民宿老板的小兒子。對方告訴她，大家所有的不對勁都是從接聽了一個電話開始的，他自己已經在鎮上躲了好幾天，卻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究竟為何發生。

　　南星想帶著他離開城岩町，但通往外界的各個路口都被封鎖，同時還有一股非常龐大的能量在頭頂處蠢蠢欲動。無法確信自己能夠保證小朋友的安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帶著他來到較為安全的頂樓，稍作喘息。

　　頭頂的陰雲有一瞬間的扭曲，就像是牢籠，囚困著這裡所有人。

　　直覺那背後就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南星抿緊嘴角，看著四面八方又漸漸朝這裡圍攏而來的提線木偶，轉過跳下高台。

　　「他們又來了。」

　　朝著藏在角落的小朋友開口，她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

　　「我去把他們引開，你乖乖躲在這裡，最好不要出聲，再堅持一下。」

　　「再堅持一下，會有人來救我們嗎？」名為佐藤高志的小朋友點點頭，看著南星的眼底滿是惶恐和期盼。

　　「當然。」

　　海神大人笑了笑。身影融入從天邊蔓延而來的夜色中，再出現時，已是在陰森晦暗的街道上。

　　他們當然可以得救，連同整個小鎮。先不說跟她約好隨時會來的我夢，發現自己聯系不上，藤宮那家伙怎麼也都會對這邊上點心。

　　只不過，比起相信別人，天海南星更願意相信自己。

　　手中燃起藍色的冷火，彙聚成一張火焰鑄就的長弓。她目光冷然，看向陰雲密布的蒼穹，右手挽起海水拉扯出的箭，對准空中那片能量的中心點，松開了弓弦。

　　海之矢帶著璀璨的焰尾呼嘯而去。

　　沒有什麼能夠躲得過神明的一擊，那樣通天徹地的力量鋪散開來，連天地都在隱隱震顫。然而，看著海之矢刺破雲層，南星卻皺了皺眉，慢慢眯起眼。

　　……消失了。

　　她的力量沒有擊中任何東西，只在風中劃出了裂空的氣流，隨即便消散在空氣中。

　　這事很不同尋常的情況。海神的力量不可能被吞噬，那片陰雲下也確確實實有龐大的生命能量存在著。她握緊冷焰長弓，正打算再射一箭試試看，剛剛海之矢消失的地方，卻突然顯露出一個水母一樣的影子，朝著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啼鳴，仿佛某種得意洋洋的嘲笑。

　　——淦。

　　居然是美扎德。

　　南星散去手中的火焰，表情扭曲，現在只想破口大罵。

　　能夠進行量子飛躍的恐怖怪獸，將本身的存在「消失」。就算她的攻擊再厲害，那也還屬於自然能量的範圍，無法跨越量子空間擊中對方。只要對方不露出實體，那海神大人就對它束手無策，只能被它控制的木偶追著跑，簡直就是天克她的敵人。

　　更過分的是，察覺到了南星似乎是一個很可能給自己帶來威脅的人。越來越多被操縱的人類從四面八方湧來，木然而僵硬地望著她，舉起手中的刀/鋤頭/木棍/鐵鍬。

　　南星：「……」

　　她想起了不久之前硬要藤宮陪自己看完的喪失片。

　　狗日的破滅招來體。

　　真的，真的好氣啊。

　　冷著臉轉過頭，又投入到新一輪的你追我趕之中。她在漸漸降臨的夜色中左突右闖，試圖甩掉所有木偶。好在當南星差不多脫身時，天邊，我夢駕駛的EX戰機也漸漸靠近，就像是噩夢終將結束的曙光，總算讓她松了口氣。

　　掌心重新燃起冷火，她抬起頭，想要提醒小學弟這裡的位置。

　　卻猛然聽到一聲尖叫響起，劃破夜色，在風中傳了很遠。

　　天海南星微微一怔。

　　這個鎮子上，還有其他人？

　　————

　　本來是要到城岩町采訪錄像帶的事，結果被卷進了這麼個可怕的事件中，吉井玲子現在懊惱極了。

　　但她又不可能拋棄倫文和田端先生獨自逃走，就算危險也必須進來救他們出去。於是，當看到天邊飛來的XIG戰機時，她沒有忍住，從藏身的地方跑了出來，結果就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更草的是，那人還是自己被控制了的同事。

　　「放開我！」

　　用力掙扎著，玲子試圖掰開倫文的手，可對方力氣也實在夠大。兩人拉拉扯扯到了河岸邊，眼看著就要被推下水，她心一橫，正要拿手裡的槍柄敲他的腦袋，卻有人比她更快，直接一個手刀過去，把對方放倒在地。

　　「你還好嗎？」

　　倫文倒下的時候有點茫然。看著面前慢慢收回手的少女，玲子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點頭。

　　「我沒事，」她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同事，猶豫了下，還是打算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讓他躺屍算了：「謝謝你救了我。」

　　不過是舉手之勞，南星搖頭示意她不必客氣。而與此同時，發現EX戰機靠近的美扎德在天空下現身，展示出怪獸巨大的全貌，試圖阻攔我夢的靠近。

　　「所以，這一切都是那個怪獸在作怪嗎？」

　　雖然很想問問南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還有這麼可怕的戰鬥力，但現在顯然怪獸更重要一點。玲子仰頭看著美扎德水母一般的影子，忍不住喃喃自語，目光也有些失焦：

　　「那些被操縱的人類，都是它干的嗎？」

　　海神大人看她一眼，點點頭。

　　「它們對人類有興趣。」

　　絲毫不知自己跟某些大爺撞了台詞。南星看著已經被我夢破解空間跳躍，用導彈擊中落在地上變成原型的美扎德，想到那些被控制了的小鎮居民，臉色忍不住黑了幾分：

　　「做得這麼隱秘，連XIG都沒發現異常。它們是在這裡用人類進行實驗嗎？」

　　唉？

　　聞言，玲子猛得扭過頭，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得南星有點茫然。

　　「怎麼了？」

　　「……沒事，只是……這些話不久之前有個奇怪的人也說過。」

　　玲子給她形容了一下在山路救了自己的男人，以及對方「沒有價值的人類最終都會毀滅」這一宛如中二病的發言，聽得南星表情十分復雜。不用腦子想，聽描述就這麼欠打的肯定是跟她同居的那位大爺了。雖然還挺意外對方還會救人，但這麼好機會，你跟人家妹子說什麼呢？！

　　個傻兒子，活該到現在還是單身狗！

　　大海媽媽就應該開除你的海籍。

　　「你見過藤宮？」

　　無論內心咆哮了什麼，南星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沒有露出明顯的嫌棄：「那些鬼話你聽聽就算了，不要往心裡去。」

　　哦。

　　吉井玲子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道：「原來你們認識？」

　　……如果可以我並不想跟他認識，這句話爺已經說累了。

　　「對。」

　　默默在心裡長嘆口氣，她看著滿臉寫著好奇的玲子，語重心長地朝對方開口：「雖然那家伙腦子有點問題，還經常黑著張臉，干些人不該干的事，但你不要誤會，他——」

　　「其實是個好人？」玲子眨眨眼。

　　「不，」天海南星面無表情：「——他就是個狗東西。」

　　玲子：「……」

　　正匆匆趕來，結果還沒露面就聽見有人在說他壞話的藤宮：「……」

　　好的，你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傻兒子，泡妹子不會，還中二病晚期，爸爸對你很失望。

　　藤宮：你是不是覺得我真不敢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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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藤宮現在覺得，因為擔心對方而跑來這個鬼地方的自己一定是腦子有病。

　　他停在街角，看著對方說完自己壞話之後得意洋洋的背影，腦仁一抽一抽的疼，簡直就是滿腔好意都喂了狗。

　　不，辱狗了。給狗喂這麼久的飯它都知道對自己搖搖尾巴，你再看天海南星呢？

　　她連狗都不如！

　　而並不知道被自己吐槽的當事人也正在站在不遠處吐槽自己，南星跟玲子相顧無言了會兒，隨即雙雙被蓋亞落地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大地破壞者名不虛傳#

　　既然美扎德已經無法跳躍空間，接下來就是實打實的肉搏戰，蓋亞沒有猶豫，踩著飛揚的塵土就衝了過去，跟怪獸打成一團。

　　說起來，南星確實很久沒看過小學弟正經的戰鬥了，所以她很難不為對方的進步感到驚訝。然而，這種進步仍舊留有余地，他依然沒找到運用力量的最有效的方式，更何況這只怪獸遠比之前沙化城市的要難纏。於是很快，在壓制了美扎德一瞬之後，他就被抓住機會的怪獸從空中撞了個跟頭，還挨了一輪炸，略微顯出了吃力的樣子。

　　海神大人不由得皺起眉。

　　而更令人惱火的是，美扎德還想起了被自己控制著的人類。淺藍色的眼睛像是昆蟲振動的腹腔，在與居民們的腦電波產生共鳴。隨即，受到控制的木偶們便從小鎮四面八方湧來，走到戰場中央，帶著木然的表情，面向蓋亞。

　　很明顯，怪獸要用他們來讓奧特戰士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太卑鄙了！」看到這一幕，玲子忍不住罵出了聲。

　　熱愛著人類，自然也只能被這樣並不高明卻足夠有效的威脅脅迫。蓋亞站在原地無法上前，而美扎德就趁著對方束手無策的當口，伸出兩條觸手抓住了對方，淺藍色的電弧呼嘯而去，纏了蓋亞滿身，很快就把大地之光的能量計時器搞成了危險的紅色。

　　那確實很痛。

　　地球誕生的光沒有作戰時限，但消耗的卻是人間體的精力。耳邊幾乎能聽到小學弟痛苦的嗚咽，南星眉頭皺得更緊，心底也仿佛有什麼在燃燒一般，讓她難得感受到了幾乎漲到極致的憤怒。

　　人類最無法被復制的部分就是共情，對他人的，對自己的。那種感同身受的強烈情緒，始終在提醒南星，即便身負海神之名，她也依然不曾斬斷這些感情，也依然還是最初的人類之身。

　　而人類，總歸是被神明偏愛的族群。

　　「該死的怪獸！！」

　　已經看不下去蓋亞的慘樣，吉井玲子舉起從巡警身上撿來的槍，哪怕知道對怪獸毫無用處，也想要用最普通的子彈來宣泄自己的憤恨。只是，在真的扣下扳機之前，她忽然感覺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示意她後退。

　　玲子回過頭，看向南星。意外發現，對方竟然在笑。

　　但那笑容未達眼底，浮動著無盡的冷意。在夜色下，就像是深海中掀起的颶風，一眼看去，只有望而生畏的暴烈，和令人不敢直視的乖戾。

　　「噓，」她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接下來的事，可是要守口如瓶的。」

　　吉井玲子愣了愣。

　　而下一秒，她似乎感覺到有一種非常玄妙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霎時間，天地凝止，時間也慢了下來，連咆哮的怪獸與掙扎的蓋亞都似乎漸漸遠去，凝固在深沉的夜色中。而在這滿目寂靜裡，她們面前的河水卻驟然沸騰起來，水面下盛開出無數藍色的冷火，朝著天空倒卷而起，在夜幕下鋪就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星河。

　　一道水波鑄就的台階出現在南星面前，隨即便是第二道，第三道……她身後燃起璀璨的冷火，帶著光與焰的虛影邁步走了上去，就像落於人間的神明在慢慢走回屬於她的王座，每一步都踏著地球的律動，應合遠處不知何時響起的海浪之音。

　　所有人都睜大眼，看著這一幕。連站在街角的藤宮都仰起頭，黝黑的眼眸裡倒影星子，仿佛流淌著整個天幕下的銀河。

　　「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惹惱我會是什麼下場。」

　　走到水幕頂端，幾乎與面前猙獰的美扎德平視。天海南星將指尖的冷焰彈入腳下透明的水波裡，瞬間，所有蟄伏在水面下的星火驟然升騰而起，向著四周散落而去，點燃夜色，就像是無數從天穹中逶迤墜落的流星。

　　巨大的長弓在她身後浮現出虛影，難得不再是火焰的形態，而是雕刻著珊瑚與星紋的實體。與此同時，南星抬起右手，做出拔劍的姿勢，轉眼間，一柄同樣巨大而威嚴的長刀破水而出，斬向怪獸，眨眼間，就將美扎德抓著蓋亞的觸手一分為二，仰天發出痛苦的悲鳴。

　　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地之光看著站在水面上的神明，滿臉都寫著震驚。

　　沒有人能逃離真神的怒火。

　　沒有人。

　　大海暴烈的力量向著四面八方而去，遠方傳來怒潮洶湧的咆哮。天海南星以刀為箭，做出開弓的手勢，而隨著她的指引，身後長弓巨大的虛影也慢慢舒展開來，纏繞著冷火與青色的閃電，對准面前醜陋的怪獸。

　　「下輩子要記得，不要別隨隨便便惹我生氣。」

　　而她依然笑著，帶著從身後蔓延而來的凜冽，松開弓弦。

　　一聲鯨鳴響起。

　　在離弦那刻，長刀驟然化為火焰，直直朝著美扎德而去。穿過無數星子般的冷火，劃破夜空，像是穿過了歲月與時間，毫無阻礙地刺透怪獸堅硬的鱗片。

　　被巨大的慣性向後帶去，釘在了不遠處的山巒上。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當煙塵散去，剛剛還不可一世的美扎德半邊身子都被冷火包裹了起來，癱在地上，喉嚨裡發出吃痛的哀嚎。

　　只一箭，只一擊。

　　松開手，長弓的虛影從身後隱去。大海的神明站在漫天藍火下，純黑的發色褪變成如海般的深藍，在這驚天徹地的裁決之後，終於有些疲憊地垂下眼。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茫然地看著被血虐的怪獸，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頭一次見到對方施展這樣可怕力量的蓋亞僵在原地，突然覺得地球可能並不是很需要自己的保護。

　　地上的吉井玲子更是震驚，眼睛瞪得像銅鈴，只有拼命掐著自己的胳膊保持清醒，才不會當場暈過去。

　　而在所有震驚到失語的人中，只有藤宮安靜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那確實是無可匹敵的一箭。

　　帶著華美的流光，裹挾著勢不可擋的洪流，沒有誰能不為這通天徹地的力量動容。但除此之外，他似乎還能看到別的什麼，在一閃而逝的箭光中，在劃開光影的凜冽裡，像是那些連接天地的水波般，縱然模糊，卻有著那如此真實的回響。

　　那似乎是一片佇立在海邊的險峻斷崖。

　　他看到有人站在懸崖邊，身背長弓，紅白的衣角在海風中烈烈作響。她面前，深邃遼遠的純粹暗色從地平線蔓延而來，海面之上點燃冷火，那樣凜冽清冷的溫度，就像是正站在崖邊低頭望去的藍色巨人，由內而外散發著屬於大海的冷意。

　　藤宮看到那人朝自己回首，深藍色的發梢在風裡劃過細微的弧度，眼眸璀璨如星子，眉眼都與射出那驚天一箭後的天海南星重合。

　　她動了動嘴唇，似乎在說些什麼，可當藤宮想要凝神去解讀時，站在她面前的阿古茹卻俯下身，將對方攏入掌心，遮蔽了他的視線，也打散了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幻像。

　　再回過神時，他面前依然是立於半空的神明與半死不活的怪獸。無數冷火從半空紛紛揚揚落下，如同搖曳的星光，天地間還回蕩著那一瞬間的顫栗，以及遠處從深海傳來的鯨鳴。

　　……那個畫面，是什麼？

　　心底有一瞬間的空落，隨即再度被什麼填滿，蔓延出某種陌生的情緒，像是在催促著他，去往大海的神明身邊。

　　來不及細想，藤宮舉起藍寶鐲，身影被耀眼的光淹沒。再出現時，已是阿古茹海藍與極黑的交織的身軀，佇立在對方身後，慢慢伸出手。

　　「天海，」

　　不知出於什麼心情，他喊了對方一聲。隨即覺得這個姓氏疏離的讓人無法忍受，又頓了頓，叫出那人的名字：「南星。」

　　這是他第一次念出她的名。

　　霎時間，過去與未來在這一刻凝止，命運歸位，仿佛有什麼將他們再度連接起來。

　　「南星。」他又叫了一次。

　　似乎有點驚訝，天海南星扭頭看他一眼，從水幕跳下，落在對方掌心。而阿古茹看著她有點踉蹌地站穩，額前的青色水晶隨即亮起光芒，灼熱的光線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又呼嘯而去，將不遠處被冷火燒灼的美扎德炸成了碎片。

　　怪獸消失在劇烈的爆炸中，逸散出的能量朝著海神殿飄去，被控制的人類也都擺脫了束縛，昏倒在地。

　　能夠感覺到他們並沒有什麼大礙，旁觀的蓋亞終於松了口氣。他抬起頭，想跟南星說些什麼，卻被面前的一幕噎住，沒了聲音。

　　大海的神明與大海誕生的光，正在彼此對視。

　　阿古茹低頭望來，南星仰頭望去。

　　「你應該懂得量力而行的道理。」

　　聲音帶著細碎的冷意，就像是海面上粼粼的波光。海洋之光看著對方蒼白的臉，這麼朝著南星開口，語氣意有所指：「被憤怒衝昏頭腦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

　　而南星看了他一會兒，在漫天星河與焰火中，終於微笑起來。

　　「那你可要一直提醒我。」

　　她站在奧特戰士的掌心，無數光芒逶迤落下，綴在眉睫，如銀霜覆月，又如雪點青山。

　　「多謝。」

　　他們專注望著彼此，隨即一同消失在驟然盛放的光芒中。

　　於是，冷火散去，天之水重新落入河流，波瀾不驚，四下裡響起夏末的蟲鳴。一切恢復了原貌，時光之河又再度朝著未來奔湧。

　　鬥轉星移，生生不息。

　　作者有話要說：

　　世人都沉迷於海神通天徹地的力量，只有你看得到背後我所付出的代價與疲憊。

　　↑大概就是在謝藤宮出來善後的意思。

　　#雖然是我寫出來的，但我還是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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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天亮之後，G.U.A.R.D派來的人手也基本全部就位，迅速而有序地收拾著城岩町的殘局。

　　電視台三人組重新彙合，除了玲子還在恍惚之外跟平時沒什麼區別，絮絮叨叨地商量著該寫個什麼樣的新聞稿。我夢留守在現場幫忙，作為昨晚唯一出擊了的XIG，大小事情都要他協調處理，還要煩惱怎麼回去跟指揮官報告。而在這一片嘈雜卻也井然的忙碌之中，南星被藤宮架著胳膊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看著來來往往的防衛隊，沉默良久，幽幽嘆了口氣。

　　「我本來是很高興能來泡溫泉的。」

　　她滄桑地望著四處亂竄的小學弟，擺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結果就這樣被美扎德那個混蛋攪合了，還給我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

　　畢竟那喪屍圍城一般的場景實在太震撼了，被追著跑了一天一夜，就算是海神大人，也是會做噩夢的。

　　「我覺得你給別人留下的陰影可能更大。」

　　嘴角不明顯地抽了抽，藤宮實在沒法苟同這種硬剛完怪獸還要裝柔弱的行為。雖然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人現在確實是萎了，甚至只能靠著他才能勉強站穩，但那並不妨礙她剛剛一箭廢了美扎德的事實清清楚楚擺在所有人面前，簡直就是把凶殘寫在了臉上。

　　只是。

　　「太過勉強的事還是別做。」

　　一手抓著她的胳膊架在肩上，一手環住腰把人往上提了提，藤宮瞥了眼對方依然蒼白的臉色，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想跟她擺擺道理：

　　「蓋亞挨點打也沒什麼，反正又不會死，何必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對他太縱容了。」

　　南星：「？」

　　小學弟知道你居然這麼嫌棄他嗎？

　　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自己現在這幅尊容顯然讓所有反駁都顯得不那麼有力。於是，她最終也只能撇撇嘴，選擇放棄，難得沒跟藤宮頂嘴，將對方的批評教育照單全收。

　　反正，都是狗日的破滅招來體的錯！

　　「真可惜。」

　　依然哀悼自己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溫泉之旅，南星從兜裡掏出免費券，忍痛塞進了藤宮口袋裡：「既然過了今天就作廢了，那還是還給你留個紀念吧，不用太感謝我的善良。」

　　「……」

　　有那麼幾秒鐘，真的很想松開手，讓這人順著山坡滾下去。藤宮站在原地，花了些時間找回自己的理智，微微偏過頭看她一眼。

　　「我的運氣一直很好。」

　　他這麼慢慢開口道。不等南星反應過來，又頓了頓，補充一句：「也不會把時間都花在在交友團體裡值班上。」

　　「啊？」

　　不知道這人又在暗示什麼，問他也一個字都不肯再吐露。海神大人懵逼了會兒，思考半晌，直到被對方架著離開了城岩町，回到公寓，才稍微有點回過味來。

　　運氣很好，就可以繼續抽特等獎；不用值班，就是比起我夢時間很多，隨時可以出去。

　　所以，這人的意思是，這次沒泡成溫泉不要緊，下次他可以再抽一張免費券，跟她一起去玩嗎？！

　　南星：「……」

　　媽耶。

　　傲嬌成這樣以後找對像的時候可咋辦吶，大爺？

　　總之，不管是海神大人對藤宮教科書般的心口不一產生了什麼新的認識，在搞定了城岩町這攤事之後，他們最近都算是消停了下來。

　　南星主要是因為在休養生息。雖然待在海神殿可能能讓她恢復的更快，但沒人會喜歡一個人睡在冷冰冰的海底，哪怕是大海的神明也不行。於是，藤宮家的沙發就終日被她霸占著，每天都以各種姿勢躺在上面鹹魚，還舒舒服服抱著好幾個抱枕，就像一只慵懶而愜意的貓。

　　而藤宮就更簡單了，在沒有破滅招來體和天海南星給他找事的時候，他自認為更喜歡宅在家裡鍛煉或者搞他的研究，作息就是標准的理工科直男。雖然每次看見長在沙發上的某些人時都會忍不住投去嫌棄的目光，但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確實挺好。在身心都經歷過一系列摧殘之後，海洋之光的底線顯然已經低到令人發指——只要南星老老實實待著，他完全能夠容忍對方吃白飯的行為，甚至還願意給她往家裡屯各種自己永遠都不會主動去碰的零食。

　　日子的確難得的平靜。

　　只不過，在表面的風平浪靜之下，卻也不是沒有暗流湧動，偶爾在水面泛起漣漪。

　　藤宮開始長長久久地做著同一個夢。

　　夢裡的畫面和他那時在箭光中看到的相差無幾。大海，海邊的斷崖，站在崖邊的少女，和少女面前低頭看她的阿古茹。隨即時間的推移和反復夢到，其中的細節越來越清晰，他能產生的共鳴也越來越多，多到甚至偶爾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以至於在看著南星時，眼底會忍不住流露出一絲不該出現在他眼中的復雜。

　　而且，那樣真實到可怕的場景，應該不只是虛構出的夢。

　　藤宮很清楚。那更像是某個記憶的片段，截取出最意味深長的部分，告訴他它們之間的聯系絕非表面上那麼淺顯。但同時，他也很確定，這絕不是自己目前所擁有的記憶中的部分，要麼是他經歷過卻和南星一樣失憶了，要麼，這段記憶的主人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將光給予自己的阿古茹。

　　他們之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關系嗎？

　　大海誕生的光芒，和像征著大海的神明。

　　難得對一件沒有頭緒的事產生好奇。雖然總覺得自己像是被排擠了，以至於並不大高興，但藤宮還是很難假裝對此毫不在意，控制不住要仔細觀察對方 ，似乎想要找出和夢裡相似的證據。

　　「我有個問題想問。」

　　於是，在結束早上的例行訓練，搭著毛巾走進客廳時。海洋之光看著沙發上鹹魚癱的少女，想起夢中紅白相間的衣角，表情若有所思：

　　「你穿過巫女服嗎？」

　　「？」

　　想不到他大清早突然來問這種問題，南星看他一眼，困惑極了：「在我記憶裡應該沒有。」

　　頓了頓，不知道想起什麼，她望向對方的眼神明顯開始變得不對：「你該不是想讓我穿給你看？所以這些天才老是盯著我？原來你還有這種奇怪的癖好？？」

　　藤宮：「……」

　　他沒有。

　　並不想被扣上這口大鍋，但跟對方解釋在夢見過同樣不是個好主意，甚至會顯得自己更像個變態。藤宮難得啞口無言了會兒，沉默半晌，決定立刻結束這個話題。

　　「那你跟阿古茹到底有什麼特殊關系？」

　　問起另一件困擾自己的事，他頓了頓，不知為何，心裡同時湧上一種非常陌生的情緒。

　　像是在期待，也像是在逃避她的回答。

　　有什麼關系？

　　被他問的一愣，天海南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在沙發上翻了身，琢磨了下這個「特殊」要多特殊，畢竟藤宮的語氣實在太像來抓奸的了，雖然她跟阿古茹什麼不正當關系都沒有，但要是不回答點什麼，是不是會讓對方有點失望。

　　於是，為了不讓大爺感到空虛。海神大人左思右想，決定大度地滿足他：

　　「你不是說阿古茹是我生的嗎，我覺得這個關系就挺不錯。你以後也可以一起喊我爸爸。」

　　藤宮：「……」

　　「沒關系，就算你是個傻狗，我也不會嫌棄你。要不現在喊一聲來聽聽？」

　　藤宮：「…………………」

　　大早上的，他為什麼要想不開來跟天海南星談心，是嫌自己血壓不夠高嗎？

　　被這不著調的家伙氣得夠嗆。實在沒忍住，藤宮冷著臉，扯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直接朝對方抽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阿古茹是我生的這茬還是你先提的，結果現在你翻臉來打我？

　　藤宮：我不但要打你，我還要變成阿古茹打你。

　　————————————

　　p.s.藤宮和南星夢到的都是一樣是真的，具體什麼情況後面會寫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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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因為被天海南星的爸爸論氣到，藤宮好幾天都沒怎麼理人，家裡的氣壓低到令人發指。

　　連帶著對跟她關系不錯的我夢，他也到處看不順眼。以至於在不久之後對戰反物質怪獸安琪瑪塔的時候，還興起過不把對方從反物質形態變回來的念頭，並十分認真地思考了下可行性。雖然最後也不過是想了想而已，但很顯然真的把小學弟嚇得不輕。

　　「你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多過分！」

　　在電話裡朝著南星告狀，我夢的滿腔委屈幾乎都能從電波裡冒出來：

　　「XIG拍到他往現場去的時候還是我給他遮掩的，結果藤宮就這樣對我！什麼『說不定我一時興起，就不把你變回來，讓你永遠留在反物質世界』……你聽聽這是人該說的話嘛？！！」

　　「確實不是。」

　　趴在陽台上嘬奶茶，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南星托著下巴，被午後的陽光曬得微微眯起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慵懶的貓：

　　「他不就那個樣子嗎？跟人沾邊的事一件都不干。而且這幾天也不知道在生什麼氣，臉色嚇死人，我可不敢這時候去惹他。」

　　頓了頓，她咬開一顆珍珠，又補充道：「畢竟我還住著他的房子吃著他的飯，萬一藤宮真狠下心了，把我趕出去露宿街頭怎麼辦？」

　　感受過鹹魚的快樂，誰還想要努力。這個時候南星已經開始完全忘了曾經跟藤宮鬥智鬥勇一天搬三次家的執著了，只想抱住對方的大腿，做一只沒有煩惱的白嫖狗。

　　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來了某種玩物喪志的意思，我夢沉默了下，還是想試圖拯救一下對方，試探著開口：「其實，我在市區裡也有一套房子，現在沒有人住，如果你需要的話……」

　　南星眨了眨眼。

　　然而，還不等她聽清小學弟後面說些什麼，頭頂忽然出現一片陰影，遮住了陽光。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藤宮沉著臉，把手機從她手裡拽了出來，冷冷回了句「不需要」，就毫不猶豫掛斷了電話。

　　我夢：「……」

　　你不需要有什麼用？我問的是你嗎！

　　你這個渣男就是在pua學姐吧！！

　　不管小學弟在咆哮什麼，南星仰頭看著神色不愉的金主，咬著吸管默默思考這人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她背後，為什麼自己居然一點腳步聲都沒聽見。而藤宮則懶得廢話，把屏幕黑下去的手機重新塞回對方手裡，他瞥了眼這人歪歪扭扭的站姿，皺起眉，真的很難掩飾眼底的嫌棄。

　　「今天晚上你跟我出去一趟。」

　　他拎住南星的後衣領，讓人立正站好：「破滅招來體又有動靜了，我要去搞清楚它們這次想干什麼。」

　　不知是不是因為得到了阿古茹的力量的原因，藤宮對於破滅招來體有一種很奇特的預感，海神大人自然不會在這上面懷疑他。只是，這事一般海洋之光很少會主動提出讓她一起，不知道這回怎麼轉了性？是敵人很棘手嗎？

　　「你這是要我出去保護你嗎？」拖長了音調這麼開口，南星嘬著奶茶，笑眯眯地揶揄對方。

　　藤宮冷冷看她一眼。

　　「是啊。」他學著對方的口氣，面無表情回答：「畢竟你還住著我的房子吃著我的飯，不付點報酬，萬一我狠下心把你趕出去了怎麼辦？」

　　南星：「……」

　　至於嗎。

　　她不就是跟小學弟吐槽了幾句這位大爺，結果就記仇成這樣？！

　　不過，雖然藤宮把人嗆了個正著，但他要南星和自己一起的確不是心血來潮。

　　當天晚上，城市中下了一場奇怪的雨。

　　淺綠色的水滴從天空落下，就像是融化了的水彩，在地面蜿蜒出一道道痕跡。天海南星撐著傘，有點驚訝地看著這場綠色的大雨，默默感慨破滅招來體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什麼稀奇古怪的現像都能搞得出來，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察覺到藤宮在看自己，南星收起臉上的驚嘆，朝他點點頭：「天上的積雨雲確實有點問題，裡面似乎有什麼不屬於地球的生命能量。」

　　「這次是隨著雨水落在地球上了嗎？」

　　看了眼旁邊商店的玻璃窗上蔓延出的綠色水痕，海洋之光冷哼一聲：「那些能量去了哪裡？」

　　凝神感覺一會兒，南星給他指了個方向。

　　藤宮立刻邁步走了過去。

　　海神大人沒跟他一起，事實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原本漆黑的眼眸裡泛起海一般深沉的藍，南星打著傘，站在海岸邊，屬於風暴之主的那部分力量悄然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與地球起著微弱的共鳴。隨即，更加駭人、更加龐大的陰雲從天邊滾滾而來，直接壓散了頭頂暗藏貓膩的積雨雲。青黑色的閃電在雲層中咆哮，隱約還有藍色的冷火燃起，徹底將四散的水汽蒸騰殆盡。

　　淅淅瀝瀝落下的水珠變成正常的無色，隨即漸漸停止。

　　只有街道上綠色的積水坑，還昭示著剛剛那場奇怪的雨真實存在，不是什麼深夜的夢境或者幻覺。

　　感覺到那股來自地外的生命能量已經徹底從雲裡消失，落入大地。南星嘆了口氣，將傘收起，正准備跟過去看看藤宮那邊怎麼樣了，卻突然背後一緊，油然而生出一種被什麼窺視著的不安。

　　她猛得扭過頭，看向身後空無一人的街道，四下裡萬籟俱寂，只有路燈無精打采地佇立著，映照人間。

　　……是，錯覺？

　　南星微微挑起眉，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但很快，當一只手突然從身後拍上她的肩膀時，那抹若有所思立刻變成了驚嚇，讓她條件反射握緊了手裡的傘柄，用力朝後揮去。

　　「南星？」

　　雨傘砸進一個人的掌心，被他牢牢握住。藤宮看著猛然回頭的少女，眼底還殘留著一絲極細的凜然，忍不住擰緊了眉：「怎麼回事？你在想什麼？」

　　被人窺視的不適感迅速退去，快得就像是某種恍惚的幻覺。

　　「……是你啊。」

　　不太想承認自己剛剛的確有被嚇到，南星撇撇嘴，並不打算告訴對方那一瞬間的不安：「在那邊發現什麼了嗎？」

　　藤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她看了會兒。在確實看不出來什麼不對之後，才勉強點了點頭。

　　「對方應該是納米級別的微生物，在地球上找到了能夠讓自己復生的宿主。」他微微抬了抬手，而南星這才發現，這人手裡拿著一支裝了綠色液體的試管：

　　「至於其他，回去我還要再研究一下。」

　　海神大人自然沒有意見。這種科學層面的東西還是對方更加專業，她就是個工具人，等著被大佬帶躺贏就好了。而藤宮顯然也沒辜負她所料，回到家就鑽進地下室裡，只一個晚上就搞清楚了這次的敵人是什麼來頭，並在第二天早上用一通奪命連環call，把還在夢裡的天海南星給叫了起來。

　　「你下來一趟。」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立刻掛斷。只剩下被吵醒的少女茫然坐在床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崽種不就在地下室裡，自己上來不就行了，非要打什麼電話，還讓她下去？？！

　　大早上的，真當她沒有起床氣嗎？！

　　急著去跟藤宮算賬，南星隨便披了件外衣，就黑著臉地下樓去了。地下室的門對方並沒有關嚴，她伸手用力推開，氣勢洶洶地衝了進去。第一眼就看見藤宮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正在做例行訓練，為了增加難度還直接把自己捆在了龍門架上，拉的那幾塊鐵重得南星只看著就一陣牙酸。

　　「你要我下來干嘛？」她挑起眉，盯著對方的手臂上好看的肌肉線條猛瞧：「你的身材真的挺好的哈。」

　　哈你個頭。

　　被這人毫不收斂的眼神看得頭大，藤宮給她翻了個白眼，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朝著自己正對面的電腦揚了揚下巴：「把它打開。」

　　因為還在不間斷地擼鐵，他的聲音有些喘，氣息並不穩，聽得南星的心肝脾肺也跟著顫抖。她看著對方堪稱自虐式的訓練，撇撇嘴，卻也聽話地走了過去，坐在電腦前。

　　「然後呢？」

　　「桌面上有個文件夾，把它點開，啟動裡面的程序。」

　　南星依言照做。很快發現，在自己點開軟件之後，藤宮的電腦開始自動彈出了程序頁面，一行行代碼閃的飛快，看得她眼花繚亂。

　　「這是在干嘛？」海神大人指了指屏幕，扭頭看他。

　　「在黑XIG的系統。」藤宮頓了頓，回答得很理直氣壯，「關於昨天的破滅招來體，我有些東西要提醒蓋亞。」

　　南星：「……」

　　不是，你是怎麼把干壞事說的這麼義正辭嚴的，大爺？

　　心裡默默同情了下要被天才科學家耍著玩的XIG技術人員，天海南星趴在椅背上，看著對方被汗水浸濕的額角，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拖長了音調。

　　「所以你就叫我下來幫你開個電腦？」

　　她無精打采地翻翻眼皮，覺得自己真是閑的慌：「我還以為有什麼急事，連衣服都沒換，結果就這？就這？？」

　　「那你還能干什麼？」藤宮挑起眉，臉上很好的表達了某種意義上的鄙夷：「你的水平也就只能開開電腦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這種事，你叫我下來干嘛？」

　　忍住上去打他的衝動廢了南星很大力氣，她嘴角抽了抽，目光落在對方的緊身背心上，幽幽開口：「衣衫不整地喊我過來，你是不是有什麼別的奇怪企圖——」

　　「……」

　　藤宮一口氣被硬生生噎在了喉嚨裡。

　　於是，當內置的黑客系統終於黑進XIG，在正分析樣本的我夢電腦上彈出視頻窗口時。小學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海南星披頭散發的背影，聽見的就是這麼勁爆的一句：

　　「留這麼一件，你還不如什麼都別穿呢。」

　　其中還夾雜著藤宮的迷之喘息。

　　我夢：「？？」

　　我夢：「！！！！」

　　不是，你們黑進我的電腦就算了，給我看的這都是什麼？！

　　光天化日的，啊？

　　竟然還把狗強行拖進來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故意的？！

　　藤宮：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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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隔著屏幕，我夢撕心裂肺地咳嗽半晌，才終於讓那邊彼此互瞪的兩人想起正事。

　　完全不知道剛剛是個多麼讓人誤會的場面，天海南星拖著椅子讓出屏幕，給藤宮留下了直面對方的空間。而小學弟在她挪動的時候似乎挺緊張的樣子，似乎生怕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到最後，發現海洋之光不過是在做訓練，該穿的衣服都還好穿在身上，才默默松了口氣，同時幽怨地看了南星一眼，表情萬分委屈。

　　南星：「？」

　　她做什麼過分的事了嗎？沒有吧。

　　不就口頭調戲了大爺兩句嘛，小學弟聽不得？

　　海神大人一頭霧水，而藤宮更不會在乎。他說給蓋亞一點提示，那就真的只是一點，跟對方提了句根源破滅招來體的形態不只是怪獸，以及對方最好的宿主在城市裡，就直接讓南星掛斷了通訊。不說小學弟，就算是海神大人也覺得這人實在有毛病。

　　「你就說這幾句？夠費事的嗎？」她忍不住撇撇嘴。

　　而藤宮看她一眼，表情不變，似乎覺得非常理所應當：「他會懂的。就算不懂，那也是他的事，我又沒有義務拯救人類。」

　　……行吧。

　　是藤宮大爺式的答案。

　　眼看著這人甩下這麼一句，又開始擼他的鐵，南星托著下巴欣賞了一會兒，心裡實在癢癢，忍不住站起身，湊近了去看他訓練用的器材。

　　「你真不累？」蹲著研究了一會兒對方到底拉了多斤的鐵塊，她抬起頭：「這大概有多重？」

　　藤宮給她報了個數，南星咂咂嘴，覺得這人簡直就是在自虐。

　　「你還能拉更重的嗎？」她問道。

　　「可以。」看她一眼，對方點點頭。而這顯然激起了海神大人的好奇心，非得看看奧特戰士人間體的極限在哪裡，吵的藤宮煩不勝煩，只能又報了個數：「那你再加30公斤。」

　　耶。

　　差點忍不住笑出聲，南星控制住臉上的表情，繞到背後，一股腦把旁邊的鐵塊都給他加了上去。

　　那絕對不止30公斤。

　　藤宮試著拉了一下，發現完全無法移動分毫。更草的是，為了提高訓練效率，他把自己的四肢都固定在了龍門架上，拉不動鐵就沒辦法自己解開暗扣，只能維持現在的姿勢，動彈不得，就像是電影裡被捆在椅子上任人蹂..躪的受害者。

　　藤宮：「……」

　　敢坑他，天海南星這是要上天啊。

　　而笑眯眯地從他身後轉出來，海神大人迎著對方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倒還挺得意。畢竟能整到藤宮的機會不多，有一次算一次，而且她還有事想問，現在的機會正好。

　　「你不要瞪我嘛，」她無辜地聳聳肩：「我又不知道30公斤是多少，加多了也是很正常的。」

　　「你想干什麼？」才不信這人的鬼話，藤宮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恐怖起來，「我建議你最好把我放開。」

　　「你是自己把自己捆在這兒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慢悠悠湊到他身邊，南星笑眯眯地把人上下打量一番，實在沒忍住，伸手戳了戳藤宮的胸口：「明明穿著衣服平時瘦成那樣，結果居然有胸肌？……手感還挺好？人不可貌相啊這位先生。」

　　「……」

　　她離得太近了，身上不知名的清淺花香無論怎麼躲都一股腦地朝藤宮鼻子裡灌。再加上手還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戳得海洋之光額角青筋突突直冒，心裡也仿佛有火躥了起來，燃燒著他的理智，只想讓這人趕緊離自己遠點。

　　「天、海、南、星。」

　　一字一句咬牙開口，藤宮簡直要被這個混蛋氣死：「我警告你最後一次，把你的手拿開。」

　　「你讓我拿我就拿，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而南星才不把他的惱火看在眼裡，反而湊得更近，甚至還大著狗膽，伸手扯了扯對方的臉，笑得極其囂張：「這樣吧，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把你放開，怎麼樣？」

　　藤宮：「……」

　　好的，她是真的在用生命撩閑。

　　都不怕死的。

　　「你想知道什麼？」

　　削瘦的臉頰被對方捏出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海洋之光直接氣笑了，看著她的目光黑沉如深海，蔓延出一片令人心驚的晦暗。

　　而南星一無所覺，甚至又湊近了點，直到藤宮避無可避，只能在眼底映出她的倒影。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得到了阿古茹的力量。」她看著他浮動著細碎冷意的眼，慢慢開口：「而你又為什麼會和大地之光的意志相去甚遠？是誰，或者說是什麼告訴了你，人類是會為地球帶來滅亡的存在？」

　　空氣裡有一瞬間的寂靜。

　　「你就想問這個？」

　　藤宮看著她，突然勾了勾嘴角，懾人的危險感立刻鋪天蓋地湧來。南星猛得一怔，卻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被她困住的藤宮身上泛起了海藍色的光芒，將他整個人淹沒。而當浮動的光影褪去，顯露出的赫然已是阿古茹深藍與極黑交織的身影。

　　與此同時，在奧特戰士的力量下，束縛著他的暗扣全部崩開，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整間地下室裡。海神大人神色一變，條件反射想要退開，卻還沒起身，就被阿古茹抓住了手腕，用力向前一扯。

　　直接栽到了對方身上。

　　南星：「……」

　　淦。

　　竟然忘了這人不用藍寶鐲就能直接變身，失策了。

　　「我警告過你的。」他按著她的脊背，在她耳邊慢慢開口，之前看起來有多慘，現在就有多危險：「是你自己不抓住機會。」

　　惹惱一個看起來不好惹的大爺總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更何況這人還錙銖必較，心眼小得慘絕人寰。南星頓時油然而生出一種吾命休矣的感覺，恍恍惚惚看著對方反客為主，慢條斯理把拉力器上的暗扣扣在自己手上，徹底把兩人的位置顛倒了過來。

　　現在，她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他是掌握她生死大權的劊子手。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好玩嗎？」又從阿古茹恢復了人類之姿，藤宮難得露出了點笑意，伸手摸了摸海神大人沮喪的狗頭：「你自己加的碼，自己受著吧。」

　　「……」

　　本來就想皮一下，結果翻車翻得如此慘烈，南星忍不住要開始懷疑人生。而報復心顯然是沒有極限的，看她懵逼的模樣實在好笑，藤宮彎下腰，和她平視。漆黑的眼眸裡仿佛落下漫天星子，再一次倒映著她的身影，霧沉沉的，一直看了很久。

　　「說起來，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或許是體格的差距，南星彎腰靠近時還能給人留下一絲喘息的空間。換作藤宮，卻像是直接將人圈進了懷裡那樣，鋪天蓋地都是對方身上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只要你老實回答，我就把你放開，怎麼樣？」

　　覺得這句話真是該死耳熟的南星：「……」

　　報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我能不回答嗎？」看著對方撐在自己身側的手，海神大人默默嘆氣。

　　「除非你想在地下室待一整天。」

　　臉上還帶著她捏出的紅印。藤宮微微挑起眉，看著她垂頭喪氣地點點頭，喉嚨裡輕咳一聲，才勉強壓下翻湧上來的笑意。

　　「保護地球，我有我自己的方式，我夢也有他的。在人類的問題上，我們大概永遠無法達成一致。」

　　直視著她的眼，目光鋒銳得不允許她逃避。藤宮慢慢這麼開口道，每一字每一句，就像是針，刺進了南星心裡：

　　「如果阿古茹和蓋亞終究要彼此敵對，你會和誰站在一起？」

　　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海神大人愣住了。

　　而看她的反應，就知道這人根本沒考慮過類似的事情，藤宮很難形容心裡蔓延出的情緒，像是有點不甘，可更多的，卻是洶湧而來的某種決然，讓他從最開始，就沒有打算聽到和自己期望不一樣的答案。

　　「既然你開不了口，那就我替你回答吧。」

　　看著對方直起身，一個一個解開鎖在自己手腕上的暗扣。天海南星眨了眨眼，聽到藤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那麼近，又那麼遠：

　　「你是大海的神明，這一生也總要歸於大海。」

　　而他得到了海洋誕生的光，所去之處，所行之事，也都全是大海的意志。

　　所以。

　　「不會有其他的選擇了。」

　　迎著對方茫然的視線，藤宮曲起指節，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記：

　　「你只能站在我身邊，南星。」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早知道翻車來得這麼快，我就應該再調戲他幾句，順便多摸兩把他的胸肌。

　　藤宮：那你可能真的會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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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被藤宮反過來收拾了一頓，雖然對方其實並沒做什麼過分的事，但南星還是萎了。

　　難得見到海神大人這幅慫樣，藤宮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甚至願意屈尊降貴去補個覺。而不覺得自己現在能夠心平氣和地跟對方同處一室，南星留了張紙條，灰溜溜地出去散步去了。在街上來回溜達了好幾圈，才稍微有點冷靜下來。

　　於是她能夠想起藤宮的眼神，說著「你只能站在我身邊」這句話時的表情，就像是被颶風掀起的海浪，洶湧而來的都是令人心驚的晦暗與執拗。她其實很少看到那樣激烈的情緒出現在他身上，交織著難以言喻的復雜，明明表面上是某種勢在必得的宣告，可她卻能聽出那些浮動著的細碎不安。

　　所以，藤宮也會需要向別人尋求安全感嗎？

　　她有點出神地想。

　　而她似乎也從未問過，為了自己的信念願意與世界為敵，無論正確與否，他又是如何說服自己，始終不去在意那份不被理解的孤獨？

　　沒有目標地四處亂晃，在無盡的思緒中，就連時間的流逝也變得模糊起來。當南星再回過神時，天邊的夕陽已經漸漸落入地平線，深沉的夜色如水般湧來，帶著冷冷清清的星子，吞噬人世間最後一縷微光。

　　居然已經這麼晚了。

　　她從街邊的長椅上站起身，在回去面對一個可能剛起床的暴脾氣大爺還是繼續晃悠中選擇了後者，決定去昨天那場綠色大雨落下的地方看看，興許能找到些什麼破滅招來體的線索。

　　本來，南星以為這應該是個很麻煩的事情，她甚至都已經做好跑遍整個城市都一無所獲的准備了。但是，破滅招來體這種東西吧，給了你一次驚喜，就一定會給第二次。

　　所以就組團來送的唄。

　　看著深夜街道上到處亂晃的小怪獸們，天海南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種名為迪恩茨的奇怪生物攻擊力不高，主要就是靠觸角發出的光線把人變成血紅色的一灘，所以視覺衝擊力比較震撼，但那嚇不到海神大人什麼。她從指尖燃起冷火，一簇一簇往迪恩茨們腦袋上扔，很快就把圍攏歸來的怪獸們燒得干干淨淨，一點渣都沒留下。

　　遠處傳來幾聲人類的尖叫，緊接著就是凌亂的腳步聲和槍聲。估摸著是XIG也在清場，南星往旁邊偏僻的巷子拐了拐，結果還沒站穩，就跟一只小型迪恩茨迎面撞上。

　　他們彼此互瞪了半晌。

　　「……」

　　面無表情舉起手裡的冷火。她後退一步，正要扔到對方腦袋上去，這只迪恩茨卻突然動了動觸角，發出一陣類似於嬰兒啼哭的尖叫。

　　南星愣了愣。

　　卻不是因為那吵得人腦殼疼的音波，而是其中夾雜著的，一陣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找……找到……找到你了。」

　　迪恩茨看著她，觸角抖動的頻率越發明顯，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目標……清除目標……海神『南星』……」

　　頭頂的虛空似乎扭曲了一瞬，傳來某種熟悉的波動。南星站在原地，忍不住皺起眉，似乎又感覺到了那種和昨天一樣的窺視感，不知從哪裡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讓人背後發冷。

　　那是，根源破滅招來體的氣息。

　　她微微瞪大眼，想要再去聽清迪恩茨的呢喃。而小怪獸卻並不如她的意，似乎已經傳達到了背後的意志，它的觸角陡然發射出那種能夠讓人類感染的光線，直直衝著南星而去。

　　南星猛得一驚，想再躲避已經來不及，只能試圖燃起冷火，擋住這一擊。

　　下一秒。

　　趕在她有所動作之前，一道海藍色的光從身後飛來，將迪恩茨直接炸成了碎片。隨即，天海南星覺得有一股無法反抗的力度抓住了自己的肩膀，將她朝旁邊一帶，在撞入一個熟悉的懷抱中時，也躲過了那能讓自己變成一灘泥巴的射線。

　　「你在發什麼呆？」

　　向後仰頭望去，正好對上藤宮低頭看來的視線。南星聽到他這麼開口，語氣中浮動著細碎的冷意，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惱火：「你也想被感染嗎？」

　　「……那倒也不是。」

　　背後靠著對方的胸膛，能夠感覺到其中略有些急促的起伏。海神大人眨眨眼，拍了拍藤宮橫在自己面前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開：「我沒事的。」

　　藤宮在原地站了會兒，沒有動。直到南星有點疑惑地看向他，才慢慢收回手臂，後退一步。而帶著凜冽的目光卻依然緊緊盯在她臉上，反復打量，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中找到端倪。

　　「你最好不要有事瞞我。」

　　最後，他勉強收回視線，這麼冷冷道。

　　南星擺擺手，神色如常。

　　只是，在跟著對方離開這條窄巷時，她又忍不住回過頭，看向迪恩茨消失的地方，眼底若有所思。

　　清除目標，海神『南星』……嗎？

　　有點意思。

　　接下來的事情基本跟他們沒什麼關系了。XIG消滅了街上所有的小型迪恩茨，並且找到了它們的母體，雖然最後還是讓它變成了五十米的怪獸，但蓋亞緊接著出現，跟迪恩茨打成一團，還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讓XIG能夠騰出更多的人手，去疏散周圍的居民。

　　理論上屬於被疏散的範圍，但實際上找了個最佳的位置看熱鬧，南星極目遠眺正跟怪獸滾成一團的小學弟，淺淺地打了個呵欠。畢竟不像藤宮那樣下午補了覺，實打實地熬了夜，現在整個人的確有點倦意。

　　藤宮看她一眼，不知從哪兒掏出一袋飯團，默默遞了過去。

　　南星伸手接過，竟然還是溫熱的。

　　「你什麼時候買的？」

　　看了眼四周逃散的人群，實在想不出來這種情況下哪兒還能買到早飯，海神大人一臉懵逼：「還是你終於把哆啦A夢的百寶袋發明出來了？」

　　藤宮懶得回答，又戳了盒牛奶，遞到她眼前：「不吃就還給我。」

　　吃吃吃，那當然是要吃的。

　　奔波了一晚上，現在能吃下一棟樓。南星閉上了嘴，飛快打開包裝袋，一口咬在飯團上，似乎生怕對方伸手奪食的樣子。

　　眼底浮現出不明顯的笑意，藤宮就站在她旁邊，看她臉頰一鼓一鼓地咀嚼，時不時遞上插了吸管的牛奶盒到她嘴邊，熟練得仿佛是在投喂自己曾經養過的倉鼠。

　　完全把那邊正跟怪獸打成一團的蓋亞視為無物。

　　我夢：「……」

　　這正打架呢，拼命呢，兩位。

　　在旁邊發狗糧，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於是，從醫生那裡得知迪恩茨的循環系統能夠幫助被感染的人類恢復原樣。當吉井玲子匆匆趕到現場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以奧特戰士和怪獸塵土飛揚的戰場為背景，這兩人旁若無人，一個吃得投入，一個喂得專心，站在逃命的人群中，悠閑地仿佛是在春游。

　　玲子：「？」

　　但她沒空去研究這一幕格格不入在哪裡。正在苦惱怎麼把消息告訴奧特戰士的人一看見南星，眼神都亮了起來，想起她在城岩町時表露出的力量，最後還有那個藍色的巨人出現將她帶走，知道她一定跟奧特戰士關系匪淺。

　　「南星醬！」她幾乎是撲了過去，差點把對方嚇得一口米飯噎在喉嚨裡：「你能跟奧特戰士交流嗎？！」

　　她把將感染人類恢復原狀的方法說了出來。這確實十分重要，南星點點頭，正要邁步朝蓋亞那邊走去，就感覺一道帶著冷意和威脅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像是要把她盯出一個窟窿，成功讓她腳步一頓，想起了調戲大爺翻車的屈辱。

　　「你去。」

　　收回已經邁出半步的腿，海神大人嚴肅地拍了拍玲子的肩膀，朝她點點頭：「直接跟蓋亞說就行了。」

　　「真的？」玲子半信半疑。

　　「真的。」南星斬釘截鐵。

　　雖然有些猶豫，但時間不等人，玲子最後還是搶了防衛隊小哥哥的喇叭，去跟蓋亞分享情報了。而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南星轉過頭，看向旁邊正把威脅眼神收回去的藤宮，實在有點無奈。

　　「你心眼也太小了。」她嘆了口氣：「跟蓋亞說句話而已，這不算『只能站在你身邊』的情況吧。」

　　藤宮看她一眼，伸手把她嘴角粘上的飯粒拂去。

　　「怎麼不算？」

　　他反問道，表情依然冷淡而漠然。

　　但眼睛卻在笑。

　　就像是下一刻，那些紛紛揚揚從蒼穹灑落大地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看在你給我買飯團的份上，這次站在你身邊。

　　藤宮：那下次換一個，小丸子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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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搞定了迪恩茨，也拯救了被感染的人類，這按理說應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南星其實也這麼覺得。但讓她感到十分惆悵的是，自從攤了牌要她做出選擇之後，藤宮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或者說，被打開了什麼開關，開始變得有點不太對勁。

　　具體表現為，他注視著她的時間變多了，多到有時候連南星這樣臉皮極厚的人都有點招架不了的程度。而且眼裡浮動著的情緒復雜難辨，表情也陰晴不定，就像是在反復確認著什麼，總是看得她忍不住心裡發毛。

　　與此同時，他的掌控欲顯然也發酵到了一個不可理喻的程度。以前還只是要求她及時回自己的消息，只要晚上回家，去了哪裡去干什麼他一概都不過問。而現在，這人則開始得寸進尺，每天拐彎抹角地打聽她的行程，恨不得每一秒在干什麼都搞清楚，甚至還變本加厲，找各種奇奇怪怪的借口跟著她出門，實在讓海神大人心力交瘁卻又無可奈何。

　　「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

　　於是，在又一次從海神殿裡上來，看見岸邊盯著自己的大爺時，南星實在沒忍住，給他翻了個白眼：「這樣很像變態的你知道嗎？」

　　藤宮沒回答，就面無表情站在原地，讓海神大人夢回曾經跟對方貓捉老鼠一天搬三次家的日子。對這人實在沒轍，她強忍住想把他摁進海裡淹死的衝動，長嘆口氣，試圖跟對方好好談談。

　　「說真的，你最近很閑哦？」她看向藤宮隱藏晦暗的眼，無奈開口：「不然一直跟著我干什麼。」

　　「我只是路過。」海洋之光看她一眼，漠然回答。

　　「……你覺得我是傻的嗎？」

　　「那你可以當我閑得無聊，跟來看看。」

　　南星：「？」

　　聽聽，這都是什麼鬼話。

　　她用力瞪著這個瓜皮，真的很想敲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而藤宮也半點不心虛地回瞪過來，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不開竅的傻子，讓南星異常火大，卻又有些許莫名其妙的惶恐。

　　……他到底想干什麼？

　　海神大人困惑極了。而讓她更意外的是，兩人彼此互瞪半晌，竟然是向來強勢的藤宮大爺先嘆了口氣，帶著一臉無奈的表情，難得率先屈尊降貴開口，跟她解釋。

　　「我最近有些不太好的預感，關於破滅招來體。」

　　他看著她，眼底湧動著極為復雜的情緒，就像是夜色下的海浪，藏匿著難以言喻的暗沉與凜然：「我不放心，南星。」

　　雖然這只是他如此行動的理由之一，但其他原因畢竟並不那麼冠冕堂皇，還沒完全理清自己的想法，海洋之光自然不會選擇現在就跟她攤開來講。

　　有著阿古茹的力量，藤宮所謂預感絕不會是空穴來風。倒是不知道對方其實還留了大半，南星想了想，回憶起之前迪恩茨傳達出的話語，心下一凜，已經有了模模糊糊的猜測。

　　「什麼意思？」她不動聲色地問道：「你不放心什麼？」

　　……除了你我還能不放心什麼。

　　按了按眉心，藤宮在心底「嘖」了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然而，還不等他組織出語言，或者岔開話題，他們同時感覺到有什麼似乎正從宇宙中朝著地球飛來，帶著根源破滅招來體的氣息，立刻將兩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是金屬生命體？」

　　比藤宮先一步察覺到對方想要降落的地點，南星扭頭看向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微微皺起眉：「它去中部地區干什麼？那裡有什東西吸引它的嗎？」

　　「應該有。」

　　藤宮沉默了一下，突然變了臉色：「普羅隆·卡拉莫斯在那邊！」

　　普……什麼？

　　海神大人十分茫然。而不等她開口去問，對方已經大步走了過來，伸手搭住她的肩膀。隨及，便是一道海藍色的光芒閃過，空間跳躍的失重感傳來。當南星再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站在了千裡之外的山林裡，那片金屬生命體即將降落的區域。

　　「你待在這兒，我去阻止它。」

　　臉上難得流露出明顯的急躁，藤宮拉過南星的手，在她掌心點了點，留下了一縷海水般璀璨的光芒：「你拿著這個，在這裡等我。」

　　說完，他已經變成奧特戰士的身姿，迫不及待朝半空飛去，迎向以四支長..槍的形態飛來金屬生命體阿爾吉洛斯。

　　「喂——」

　　根本插不上話，只能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南星站在原地，看了看手裡阿古茹的光輝，又看了看身後隱藏在深林中的研究中心的淺色外牆，眉頭漸漸皺成一團。

　　他為什麼那麼急切？甚至連XIG的先行試探都等不到，就獨自迎上了完全不知底細的敵人？

　　是……為了保護這座實驗室嗎？普羅隆·卡拉莫斯，就是它的名字？

　　南星不知道。而那邊阿古茹已經把敵人從半空打了下來，三支長..槍重重插入地面，很快就合體成了類人型的生命體，與奧特戰士對峙，看樣子不比沙漠裡那個好對付多少。

　　她仰起頭，想要仔細去看這場戰鬥，卻突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三支長..槍合成的怪獸？

　　它朝著地球飛來時，明明是有四個部分的！

　　阿古茹很顯然也發現了這點，想要去看四周，卻被發難的對手絆住，只能迎戰。而與此同時，南星聽到身後的樹林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就像是什麼滑過落葉而來的動靜，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她猛得轉過身，一道水幕在面前升起，正好擋住朝著她要害而來的光線。

　　一只，兩只，三只……總共六只小型阿爾吉洛斯從四面八方圍攏。在本體困住阿古茹之後，它的分..身顯然也目標明確，就是衝著這裡的海神大人而來。

　　有點意思。

　　沉下臉，眼底劃過一絲極細的暴烈。天海南星伸出手，眨眼間冷火鑄就的長弓已握在掌心，海之矢帶著璀璨的焰尾而去，在半空撕扯出裂空的轟鳴。

　　然而。

　　能量與金屬相接的聲音震耳欲聾。當煙塵散去，顯露出其後隱藏的影子，南星發現，她的敵人竟然毫發無傷站在原地，身前淺色的能量屏障上爬滿裂縫，卻實實在在擋下了她的攻擊。

　　少女猛得一愣。

　　而另一邊，跟本體交手的阿古茹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在完全不了解對手底細的情況被力量極為可怕的怪獸單手舉起，然後一槍轟了出去，砸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它有備而來，目的就是要狙擊大海誕生的光芒和神明。

　　「根源破滅招來體？」

　　表情變得極為難看，南星死死盯著朝自己圍攏歸來的敵人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而仿佛感覺到了她的驚訝，阿爾吉洛斯平板的金屬臉上突然彎起一絲扭曲的笑容，隨即，南星就覺得自己腦子裡似乎多出了什麼畫面，是在那座河流蜿蜒的小鎮裡。弓與刀巨大的虛影浮現在半空，燃燒著冷火從天空紛紛揚揚落下，她朝著美扎德射出那驚天一箭，天地震撼，似乎還能聽到遠方響起的海浪與鯨鳴。

　　……果然。

　　散去手裡的火焰，天海南星咬緊了牙。

　　藤宮預感的不錯，根源破滅招來體的確是盯上了她。之前從迪恩茨口中說出的那句「清除目標，海神『南星』」就是宣戰，宣告著它已經將她列入了必須殺死的名單之中，現在的金屬生命體阿爾吉洛斯就是那個前來執行的劊子手。

　　「真是，糟糕透了。」

　　海之矢對它們無可奈何，就等於封鎖了她遠程攻擊的一切手段。南星為難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想想要去跟六個看上去就非常硬的金屬塊空手肉搏，就覺得一陣頭大。

　　她只是個法師，抗怪真的不大行啊！

　　沒看見連防御力點滿的阿古茹都被打成那個慘樣了嗎？！

　　柔弱的海神大人抑郁了，而她的敵人可不會管她的內心有多麼悲痛，能動手就不吵吵。六道分..身的手臂同時化為利刃，各個方向朝著她砍來，差點直接把她戳個對穿。

　　淦。

　　狗日的破滅招來體。

　　南星忍不住想破口大罵。眼看阿爾吉洛斯又要繼續動手，她想起藤宮離開之前給自己留下的那道光芒，看向掌心，心一橫，伸手覆了上去，試圖使用其中蘊含的力量。

　　海之矢不行，作為奧特戰士必殺技的光子粉碎機總能把對方干掉吧？

　　再不濟清算者也是可以的！

　　迫切需要一個能夠清場的大招，南星對藤宮留給她的光給予了厚望。只是，當感覺到光芒被激活時，她發現那似乎不是任何一個她想像的光線技能，而是——

　　握緊雙手，慢慢平移，作出拔劍的手勢。看著在面前慢慢成型的鋒銳利刃，海神大人眨了眨眼，握著阿古茹的光劍，試著挽了個劍花。

　　海藍色的光芒在眼前劃過，似乎割開了空氣。

　　似乎有點畏懼那凜冽至極的鋒利寒意，阿爾吉洛斯的分..身們腳步頓了頓，有些躊躇。

　　「……他是真覺得我會打架的，是吧。」

　　多少有點無語，但也總比赤手空拳去跟金屬罐頭硬拼好。南星下定決心，之後一定要好好跟他強調她只是個柔弱的少女，手上卻沒停，劍鋒直指對峙的金屬生命體，在半空發出一陣輕微嗡鳴。

　　要是我給你砍豁了，你可千萬別找我賠啊大爺。

　　在心底默默朝著藤宮說了這麼一句。天海南星深吸口氣，照准一個方向，用力揮劍砍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要我給你把劍砍豁了怎麼辦？

　　藤宮：拿你自己來賠。

　　————————————

　　P.s.不要問我逼王怎麼單獨給劍，問就是私設，我只是想看合體技的檸檬精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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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雖然說著自己不會近戰，但南星最後還是揮著阿古茹的光劍，磕磕絆絆把阿爾吉洛斯的分..身們砍得七零八落。

　　……主要是它們太不經砍了，跟我有多厲害真的沒什麼關系。

　　她一劍將最後一只金屬生命體釘在地上，默默這麼想道。畢竟只是本體四分之一的戰力，又被分成了六份，估計根源破滅招來體也只是就她的冷火和海之矢做了點防備，壓根想不到藤宮會把光劍留給自己，脆成這樣確實情有可原。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湊近了去看地上動彈不得的分..身，南星喘了口氣，又把光劍往下壓了壓，挑起嘴角：「你的本體也差不多該被阿古茹搞定了。怎麼樣，願賭服輸，在送你去死之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阿爾吉洛斯平板的金屬臉上看不出情緒，於是海神大人只當它默認。她松開劍柄，想起藤宮匆匆忙忙迎敵時的表情，彎下腰，一字一句問得很清晰。

　　「破滅招來體為什麼要襲擊這裡？」她挑起眉：「這個研究中心裡有什麼東西嗎？」

　　「……」

　　金屬生命體沒有回答，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別這麼小氣，發揮一點余熱怎麼了嘛。」

　　而南星嘖了聲，指尖燃起藍色的冷火，在空氣中蔓延開一絲堪稱恐怖的氣息，威脅意味十分明顯：「那既然你不想回答，我再換一個問題好了——」

　　頓了頓，她的語氣驟然變得冷厲起來：「告訴我，根源破滅招來體，為什麼要把海神『南星』當作清除目標？」

　　空氣中蔓延開一絲極細的凜冽，洶湧的晦暗如海浪般平鋪開來，帶起陣陣令人戰栗的殺機。

　　不知看到了什麼，阿爾吉洛斯看著她，突然露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與此同時，南星心底突然警鈴大作，強烈的不安席卷了身體的每一寸，在催促著她，趕緊拋下這個分..身和它所帶來的疑惑離開。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在直起身時，她已然聽到了身後突如其來的破空聲。海神大人猛得回頭，只來得及看見金屬一閃而逝的冷光，隨即便是什麼重重擊打在了她的後腦勺上，尖銳的痛意瞬間鋪天蓋地而來，幾乎眨眼間，便奪去了她的意識，整個人重重栽倒在地。

　　……淦，居然還有一個。

　　余光看到第七個金屬生命體的分..身站在她身後，在自己以為勝券在握時終於出手偷襲。南星倒在草地上，額角被光劍鋒利的邊緣割傷，帶來一瞬間的清明，隨即就被更多的劇痛衝散。

　　濃重的困意洶湧而至。

　　她慢慢閉上眼，終於隨著黑暗一起，沉沒入世界底端。

　　仿佛再也不會醒來。

　　————

　　於是，當藤宮艱難打敗阿爾吉洛斯的本體，踉踉蹌蹌回到這裡時，天海南星和金屬生命體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天地間一片寂靜，只有從深林呼嘯而來的風從身邊路過。他留給對方的光劍直直插..在面前的草地裡，感覺到自己的靠近，重新化作一道光，回到了他的掌心。

　　……這是？

　　藤宮捂著傷口，跌跌撞撞走上前。草地上一灘殷紅的血跡刺痛了他的雙眼，而他曾經送給南星的手機掉落在一邊，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能讓人往好處想的場景。

　　他們的敵人襲擊了南星，然後帶走了她。

　　「可惡——！」

　　凜冽的殺意驟然爆裂開來，恍若深海，連空氣中都似乎結出了細碎的寒冰。他眼底有可怖的暗湧翻滾著，就像是海面上被風暴掀起的滔天巨浪，只有鋪天蓋地的窒息感有跡可循。

　　金屬生命體，是嗎。

　　感覺到它的氣息正在朝著普羅隆·卡拉莫斯迅速移動，藤宮看了眼研究中心白色的外牆，目光沉沉，絲毫不在意腹部的傷口，跌跌撞撞地繼續邁步走去。

　　覬覦阿古茹的聖地，帶走天海南星。他為數不多的雷區幾乎全被踩了個遍，而對方還洋洋得意，不知悔改。

　　你永遠無法阻止一個想要找死的家伙。

　　所以，他要它付出代價。

　　就在今天。

　　————

　　意識重新聚攏的時候，難以言喻的劇痛也隨之歸位，讓她皺緊了眉頭。

　　南星很少受這種傷，大海的神明在任何世界都無往而不利，只要有海洋，她的力量就永遠不會枯竭。可是，偏偏在自己誕生的世界，海神殿的沉寂讓她仍未和大海建立聯系，而破滅招來體又是個足夠狡猾的敵人，它看透了她唯一的弱點，榮耀的神之名下依然脆弱的人類之身，不惜犧牲自己的一部分做餌，只為了完成最後那避無可避的偷襲。

　　真是，大意了。

　　艱難睜開眼，捂著額角慢慢站起身。從傷口流下的殷紅在眼前凝固成猩紅的色塊，受到重擊的腦袋一抽一抽的疼，夾雜著令人不適的暈眩感，讓她必須扶著旁邊的欄杆才能站穩。

　　深吸口氣，南星舉目四望。發現阿爾吉洛斯將她帶到了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中央巨大的水池反射著幽幽的光芒，而她現在就正站在水面正上方，橫跨整個房間的鐵制吊橋上，狼狽地扶著護欄，似乎只要稍稍失去平衡，就會栽進那清澈卻深不見底的水中。

　　一陣金屬與金屬的摩擦聲傳來，南星慢慢抬起頭，看到將她帶到此處的敵人正站在不遠處。慢慢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槍口正正指向自己，浮掠過一層金屬特有的冷意。

　　它想殺她，這個意圖太明顯了。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再動手？」她忍著暈眩和疼痛，這麼問道，聲音難免有些虛弱。

　　若是只想殺死她，剛剛她昏迷的時候就是再好不過的機會，又何必多此一舉，冒著風險把她帶進這個奇怪的地方？

　　而阿爾吉洛斯看著她，沒有動，卻有夾雜著電流雜音般的聲音突兀，直接在她腦子裡響起。

　　「這裡是普羅隆·卡拉莫斯。」

　　話音未落，它突然射出一道灼熱的光線，擦過南星扶著護欄的手臂。來不及躲避，被可怕的衝擊力帶得踉蹌一步，她看著手背上被光線割開的傷口，幾滴鮮血飛濺入身後的水池，還沒去想對方驟然發難的用意，漂浮了幾縷血色的池水卻突然沸騰了一瞬，似乎有海藍色的光芒在水中亮起，帶來某種她再熟悉不過的力量。

　　這竟然是，海洋之光？

　　想起藤宮臉上不似作偽的急切，以及保護這裡的決心，天海南星恍然大悟。

　　原來，普羅隆·卡拉莫斯是阿古茹的聖地。

　　怪不得破滅招來體會盯上這裡。清除目標，海神『南星』——它想在阿古茹誕生的地方處決她，殺死與海洋之光同源的神明。

　　「……這是什麼奇怪的惡趣味。」

　　想通的瞬間忍不住垮下臉，想要這麼吐槽。海神大人忍不住給破滅招來體翻了個白眼，在阿爾吉洛斯的槍口下，從指尖燃起一縷藍色的冷火：「謝謝你殺個人都這麼有儀式感啊。」

　　「……」

　　空氣中有一瞬間的靜默。

　　下一秒，他們同時動了起來。刺目的光線與冷火呼嘯而去，在半空迎頭相撞，能量的交鋒和互相吞噬讓空氣有剎的凝滯，隨即就是壓倒一切的威勢不分敵我地向四周橫掃。揚起爆炸的灰塵，幾乎將整個空曠的屋宇填滿。

　　監測器響起刺耳的警報聲，衝擊著研究中心裡所有人的耳膜。

　　若是單挑，天海南星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會輸。但之前挨下的那一擊終究是讓她難以為繼，鋪天蓋地的暈眩感如影隨形，視野所見一切似乎都有了重影，以至於她常常無法清楚判斷出敵人行動的軌跡，呼嘯而去的冷焰也有了致命的偏差。

　　而金屬生命體很輕易就看出了她的無力。

　　揮動利刃，砍散了最後一絲冷火的影子。它慢慢走出飛揚的煙塵，看向已經只能扶著護欄才能站穩的的少女，槍口依然端的很穩，仿佛是看著獵物終於耗盡最後一絲掙扎的力氣。

　　「清除目標，海神『南星』。」

　　它這麼重復道，臉上扭曲出一絲快意，就像是已經看到了大海的神明喪命於此。

　　想要躲開，卻已經被血液中蔓延的虛弱和疲憊裹挾。天海南星只能看著槍口中炸開璀璨的火花，致命的光線朝著自己胸口襲來，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陰雲聚攏而來。

　　「砰——！！」

　　而在震耳欲聾槍聲中，兩道先後響起的撞門聲並不明顯，卻依然被空氣裡的回音捕捉。像是播放了慢動作的電影，海神大人似乎看見兩側的鐵門被猛得踹開，兩個她非常熟悉的人影迅速竄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同時變了臉色。

　　「學姐！！」

　　小學弟的聲音大的幾乎能掀開天花板。他本能朝著金屬生命體扣下扳機，眼睛卻沒有去看，而是倒影著那直直朝她而去的光線，表情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可她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甚至，也沒有分給那即將襲來的攻擊，全都放在了從另一邊衝過來的人身上。

　　他跑得太快了。

　　幾乎就是在南星看見他的那一刻，他已經瞬移到了自己面前，身後似乎拖曳著海藍的光影，浮現出遼遠深邃的暗色。她看著藤宮伸出手，撲向自己，在慣性的作用下帶著她一起朝著身後的池水墜落。金屬生命體的光線擦過他的後背，擊中對面的牆壁，而在傾覆的視野之中，她卻只能對上那人晦澀不明的眼神，被其中鋪天蓋地的光芒包圍，就像是沉沒如無邊深海的鯨。

　　失重的風聲而耳邊呼嘯而過，整個世界在那一刻俱寂，下墜的過程似乎也在被無限拉長，模糊不清，唯有藤宮緊緊抱住自己的手臂橫在身後，才會帶來唯一一點細碎的真實。

　　「我就離開一會兒，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南星感覺到他覆上自己的後腦勺，把她摁在自己胸口。剎那間，風聲、回聲、呼喊聲，連同根植在血骨中的疼痛與疲憊都離她而去，剩下的，只有藤宮身上屬於大海的清冽氣息，只有他帶著細碎冷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像是從天空落入海平面的雨滴。

　　「笨死了。」

　　他把她藏進自己懷裡。

　　下一秒，水花四濺，厚重的潮濕感隨著漸近的陰影洶湧而來。

　　他們一起墜進了水底。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阿古茹的聖地？你就這麼帶我跳進去了？

　　藤宮：跳進了這裡，就是我的人了，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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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發現上一章有位小朋友的評論被刪除了，嗚嗚嗚我發誓不是我干的，肯定是狗jj的錯！！！求求再愛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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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高山我夢其實是知道藤宮有在普羅隆·卡拉莫斯做過研究的。

　　三年前那人退出煉金之星時他也在場，聽到過對方向丹尼爾要了這個研究中心的使用權。再加上阿爾吉洛斯出現在附近，阿古茹又那樣急切地迎敵，想到這裡可能有著什麼跟藤宮關系密切的東西，也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他駕駛著EX來了這裡，並見到了曾經作為藤宮助手和他一起進行研究的稻森博士。從對方口中，他知道了藤宮在此探尋地球的意志，並最終得到阿古茹的光芒，還沒來得及思考些什麼，實驗室的警報就突然想起，監控中也拍到了實驗水池附近入侵者的身影。

　　那是本該被阿古茹炸成碎片的金屬生命體，以及看起來十分虛弱的天海南星。

　　小學弟實實在在被嚇了一跳。

　　他急匆匆地奔了過去，撞開鐵門，朝著阿爾吉洛斯射了一槍。金屬生命體猝不及防，被打了出去，撞在鐵護欄上，掙扎兩下就不動了。我夢來不及上前查看，焦急地扭過頭，卻發現從另一邊來的藤宮抱著南星躲開了光線，已經隨著慣性翻出了護欄，一起墜進了下方實驗用的池水中。

　　我夢：「……」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殉情的架勢竟然硬生生讓他看出了一種莫名的浪漫。

　　#今天也是被迫恰檸檬的一天#

　　「學姐！藤宮！」

　　雖然知道那邊一個大海的神明一個海洋之光不可能在水裡淹死，但小學弟還是跑到了護欄邊，伸著脖子朝下望去。水面蕩起的漣漪遮掩了兩人的身影，模糊了神情，只能隱約看見糾纏在一起的衣角。我夢實在放心不下，剛想著要不要也跳進去救人，身後就突然傳來一陣金屬與金屬摩擦的聲音，讓人猛得一驚。

　　他回過頭，朝著動靜傳來的地方望去。只見剛剛被自己打到的阿爾吉洛斯又堅強地站了起來，朝自己放出一道光線。在被躲開之後，直接從原地消失，以巨大化的身姿出現在了普羅隆·卡拉莫斯外部。

　　真是，這也太陰魂不散了吧。

　　臉皺成一團，卻也不能放著破滅招來體不管。我夢從懷裡拿出藍寶錐，剛要變成蓋亞去跟對方死磕，他腳下的池水中，卻突然爆發出一陣璀璨的藍色光芒。

　　大海暴烈的意志洶湧而來，天地間響起鯨鳴，青黑色的雷暴閃過，從地平線上蔓延出吞噬所有微光的深沉晦暗。

　　耀眼的冷火燃起一瞬，余燼如煙花般落下。

　　如此溫柔，又如此凜冽。

　　————

　　在落入水面的那一剎那，天海南星本能地抓緊了藤宮的衣角。

　　冰冷的池水浸沒全身，隔絕了人間所有的紛繁與喧囂。整個世界萬籟俱寂，四面八方都是生命最初誕生的源泉，那種寂寥的空落感，明明如此鮮活，卻還來不及根植於血骨，就被身上來自於藤宮的力度阻擋在外。

　　從金屬生命體朝自己開槍，再到被對方擁抱著墜入水底，這發生的實在太快了，南星根本來不及反應。以至於在大腦空白之下，冷不丁嗆了一口池水。

　　那一瞬間撲面而來的寒涼足夠人清明，她流轉大海的力量，試圖將池水與人類之身隔絕。但在靈氣真的蔓延開來之前，藤宮卻突然在水中低下頭，找到她的臉，迅速湊近。

　　一抹與池水同樣冰冷的柔軟就那樣突兀覆在了她唇上。

　　南星微微睜大眼。

　　藤宮扣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無從躲避，只能看到對方近在咫尺的低垂眼睫。他額角的鬢發被水流向後推去，露出向來蒼白鋒利的眉眼，而那份從未變過的凜然如今卻似乎在水裡浸泡出了並不明顯的溫軟，在寂靜無聲中和她唇齒相接，細微的氣流慢慢渡進她口中，明明不帶任何旖旎的意味，卻比真正的親吻更像是某種抵死的纏綿。

　　……他在干什麼？

　　覺得剛剛回籠的理智又飛了出去，天海南星下意識抓緊了對方胸口的衣物。

　　在水下給海神渡氣，藤宮這家伙是認真的嗎？！

　　不知道該作何感想，她一時有點茫然。而不容細想，她發現隨著藤宮的嘴唇一起覆上來的，還有對方斷斷續續的記憶。南星似乎能看到很久之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比現在更加青澀的藤宮在光量子電腦的預言之後，於普羅隆·卡拉莫斯拼命索求。人類的命運，地球的意志，日夜不停的詢問終究讓他邂逅了光芒中的阿古茹，海藍色的巨人仿佛就像是迷霧中的燈塔，讓他堅定不移地相信著自己前進的方向。

　　所以，這就是你為之戰鬥的理由嗎？

　　因為克裡西斯清除人類才能抵御破滅招來體的預言，因為看到了阿古茹站在毀滅的城市中央，因為聽到了地球不堪重負的悲鳴，才下定決心，走上甘願與所有人為敵的道路？

　　藤宮不曾回答她什麼，而阿古茹的光芒再次於池底出現，將他們一起包裹在了一片耀眼的璀璨之中。感受著那熟悉的氣息，當南星再回過神來時，他們已經離開了幽深的池水。藤宮再次變為阿古茹的模樣，帶著她站在普羅隆·卡拉莫斯外，與不知何時逃出來的金屬生命體遙遙對峙。

　　「等我一下。」

　　將掌心的少女放在一邊的草地上，阿古茹給她留下這麼一句，就迎上了眼前敵人，很快打成一團。

　　南星眨了眨眼。

　　「學姐！學姐！！學——姐——！！！」

　　追著阿爾吉洛斯跑出來的小學弟隔得老遠就開始大叫，一直到她身邊都回音不絕繞梁三日。只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暈了起來，南星有氣無力地伸出手，讓對方把自己從地上拉起，勉強站穩。

　　「學姐你沒事吧？」

　　臉上是貨真價實的關心，雖然南星身上現在濕淋淋的，但小學弟還是一把架起了對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頭疼。」

　　海神大人老老實實回答。畢竟阿爾吉洛斯那一下是真的下了死力氣，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腦震蕩，現在看東西都是帶重影的：「那個鐵罐頭是不是把我的腦子打壞了……我好像看到兩個阿古茹在打架？」

　　「……那應該不是錯覺。」

　　嘴角不明顯的一抽，我夢看著阿爾吉洛斯擬態成阿古茹的模樣，把措手不及的藤宮捶得夠嗆 ，實在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惡趣味：

　　「金屬生命體似乎在竊取奧特戰士的能力，藤宮他沒問題嗎？」

　　這事南星說不准，但她覺得應該是沒問題的。在池水中時她感受過阿古茹的氣息，比之前還要強上一個檔次，若是金屬生命體以為他還是那個跟他交過鋒、以同歸於盡的打發才能慘勝的對手，那可是要吃大虧的。

　　而果不其然，雖然最開始確實被對方的變形計嚇了一跳，以至於挨了打。但阿古茹很快調整好了心態，再沒有落過下風。哪怕金屬生命體在變形後還偷了他的光線技，盜版也終究是盜版，清算者攻不破他的防御，光子粉碎機也在對波中被徹底壓制，很快就被炸成了拼都拼不起來的碎片。

　　消失在海藍色的光芒中，藤宮恢復人類之姿，回到了地面。

　　「過來，南星。」

　　一落地，他就迫不及待伸出手，把她從我夢身上拽了過來，速度快得離譜。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著學姐搖搖晃晃栽進了對方懷裡，小學弟站在原地懵逼了會兒，又被藤宮冷冷瞪了眼，只覺得一陣莫名的委屈。

　　他仿佛就是個會發光的工具人。

　　「回你的同伴身邊去。」

　　語氣稱不上好，卻也不算太壞，藤宮這麼開口趕人。正好隊長也給他發了通訊，我夢撇撇嘴，一步三回頭地朝著停在研究中心外的EX機走去，看著那邊身影交疊的兩人，總覺得似乎有哪裡跟以前不一樣了些。

　　……藤宮那個狗東西，該不是想對學姐干些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他就這麼走了真的沒問題嗎？

　　而並不知道操心的小學弟正在為自己的生命安全憂慮，天海南星靠在藤宮身上，只覺得縈繞在周身的寒意都被他灼熱的體溫驅散了些，讓她忍不住一直想往對方懷裡鑽。

　　可藤宮並不依她，伸手把她推開了點，拎著她的後衣領讓人站好。

　　「喂，靠一下而已，怎麼了嘛！」

　　南星有點生氣。雖然她現在渾身濕透，靠著藤宮並不妥當，但在水裡明明是他先干些多余的事，讓她沒能用能量把水隔絕開的，現在居然還來嫌棄自己？

　　「給海神渡氣，虧你想的出來，要不是你我早就……」

　　剩下的話，隨著被披在肩頭的外衣，一起消失在撲面而來的溫暖中。

　　「誰讓你當時看起來一副溺水的樣子。」

　　用自己的外套把人裹了起來，藤宮臉上沒有半點的心虛，將對方打橫抱起，朝自己懷裡攬了攬：「我只是本能那麼做了而已。」

　　「……那你下次記得刻在DNA裡，海洋之神絕不可能會在水裡淹死。」

　　藤宮的體溫即便隔著外套也清晰傳來，回暖的溫度抵消寒涼，終於趕走了那份勉強維持的清醒。南星把頭靠在對方胸口，有點疲憊地這麼開口，聲音越來越低，最終變成細若蚊蠅的呢喃，很快消失在從深林中吹過的風中：

　　「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

　　感覺到對方沒了動靜。藤宮低下頭，看向少女熟睡的臉，埋在黑色的外衣中，只露出如望遠山的眉眼，從蒼穹落下的陽光灑在眼睫上，投影出一片暗色，就像是月下泛起的海潮。

　　他逡巡著她臉上的每一寸。良久，才邁開腳步，緩慢而平穩地走進面前的山林。

　　「不用謝。」

　　低聲這麼開口，海洋之光踩上厚重的落葉，眼底浮現出一點細碎的笑意。

　　「……畢竟，你不可能溺水，我其實也是知道的。」

　　頓了頓，他又補充一句。尾音散落在幽靜的林海中，除了自己，永遠都沒有人能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其實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在水裡淹死。

　　藤宮：我就是故意的。不用謝我，反正謝禮已經給過了。

　　南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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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雖然金屬生命體阿爾吉洛斯的來襲告了一段落，但天海南星這邊的事依然沒完。

　　因為後腦勺挨了那麼一下，在被藤宮抱回公寓之後，她整個人也萎的差不多了，頭暈目眩地躺在床上養傷。再加上難得在身體虛弱之下落一次水，感冒病毒趁虛而入，讓她只能在幾層被子下縮成一團，眼睛鼻尖都紅紅的，看起來實在可憐。

　　……大海的神明因為落水感冒，這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都怪藤宮！

　　打了個噴嚏，南星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無精打采地這麼想道。而就這，她已經這麼慘了，某些個狗東西還要孜孜不倦給她找事，趁著她下不了床出去干了票大的，用怪獸操縱器把沉睡在地底的莊尼路搞了出來。雖然最終目的是為了利用怪獸的能量對付企圖撞向地球的超巨大天體生物迪格羅布，但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肯定沒做什麼人事，以至於向來不太跟他計較的小學弟一回基地就打來了電話，委屈又惱火地跟她告狀。

　　「你不知道他有多過分，學姐！！」

　　聲音大的像是要把天花板掀開，我夢氣鼓鼓地這麼開口，簡直都能感覺到有火在一簇一簇往外冒：

　　「城市裡一千多萬人，差點因為那家伙全部完蛋……雖然想辦法消滅迪格羅布的的確實是他吧，可真的非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他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藤宮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她不知道，但夠狠的確是真的。南星頭疼地往被子裡縮了縮，想起不久之前看到的對方的記憶，忍不住嘆了口氣。

　　「說到底，他保護地球的方式從本質上就和你不同。」

　　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試圖跟小學弟分析對方的究竟變態到了什麼程度：「阿古茹的力量本就破壞力更強，再加上他又對人類是癌細胞這事深信不疑，不干出這種事才比較讓人驚訝吧。」

　　我夢覺得她說的很對。

　　「藤宮的想法明明是錯的，人類也是地球的一份子，和其他生物一樣生活在這顆星球上。」

　　聲音低了下去，在被海洋之光三番五次懟得沒脾氣之後，他語氣裡有著很明顯的失落：

　　「但我怎麼都想不通，如果他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的話，為什麼地球還會把阿古茹的光芒給他呢？」

　　是啊，為什麼。

　　握著手機，南星微微垂下眼。這個問題她也思考過，作為大海的神明，不會有人比她更了解大海的力量有多麼暴烈。地球將其交給一個敵視人類的藤宮，卻又把大地的力量交給熱愛人類的我夢，在某種程度上是很有深意的行為，她不說多麼了解，卻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說，其實藤宮選擇的道路並沒有錯，你會怎麼覺得，我夢？」

　　「可是……」

　　「你先聽我說。」她打斷了小學弟想要插嘴的企圖，眼眸雖然因為身體不適而有些泛紅，卻依然如同海水般平靜通透：

　　「我的意思不是覺得他消滅人類的做法是對的。但人類確實進化的太快了，地球無法承擔他們所帶來的負荷，但也無法拋棄自己誕生的生命。」

　　因此，怪獸才會一個接一個從地底醒來，阿古茹才會回應藤宮的決心。海洋之光充滿暴烈，那是地球對於人類的憤怒與告誡，催促他們必須為此做出改變。而另一方面，人類也是地球的一部分，地球也必須從破滅招來體手中保護他們。所以，大地之光為此而出現，帶著地球對人類的愛意，願意一次又一次將他們拯救。

　　「沒有人是錯的，我夢。不論是你還是藤宮。」

　　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小學弟似乎若有所思。南星默默嘆了口氣，心說自己真是為了某些大爺操碎了心，爸爸對兒子也不過如此，希望那家伙能體諒體諒自己，少出去找點事，她真的不想有一天跟他一起被G.U.A.R.D.通緝：

　　「大地與海洋合在一起才是地球，所以，你們的道路合在一起或許才是地球的意志……說起來，與其糾結這個，我其實更好奇你們的光量子電腦克裡西斯，怎麼會在預測到破滅招來體之後，做出清除人類的判斷？」

　　他們真的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嗎？這聽起來真的很像是在替破滅招來體開路吧？！那玩意兒真的、真的沒有半點問題嗎？

　　我夢還真不這麼覺得，他所有的思緒都放在「藤宮的想法沒有錯」這個定論上面，整個人都有點恍惚。知道他還是需要自己仔細想想，南星沒有再去追問，而是又安慰他幾句，掛掉電話，同時打了個噴嚏。

　　……啊，生病真的好難受啊。

　　有點昏沉沉地這麼想道。海神大人把自己往被子裡縮了縮，垂下眼皮，打算栽回床上繼續睡覺。

　　她甚至都已經摸到枕頭了。

　　空落落的腦子裡卻突然閃過一絲靈光，罷工許久的感官終於捕捉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熟悉氣息，讓南星有一次垂死病中驚坐起，抬頭望去。

　　房間門口，藤宮手裡端著一杯水，正靜靜站在那裡，不知已經待了多久。

　　「……是你啊。」

　　眼神有點心虛地把手機塞進枕頭底下，南星摸了摸鼻子，不知道這人剛剛都聽去了多少。而藤宮也沒讓她看出什麼，見她發現自己的到來，很是平靜地走了過去，把水杯遞到對方面前，同時遞去的還有一把花花綠綠的藥片。

　　「先別睡。」

　　眼底浮動著細碎的冷意，海洋之光的聲音聽起來不容拒絕：「把藥吃了。」

　　「……我不想吃。」

　　看著這堆藥片，臉都是綠的。南星委委屈屈地抬頭，企圖用自己最可憐的表情打動對方，卻最終只得到這人鐵石心腸的一記瞪視。

　　「不行。」

　　他危險地眯起眼，目光在她臉上來回打量，神色不愉：「你不自己吃，那我就喂你了。」

　　頓了頓，不知想起了什麼，藤宮嘴角挑起一絲讓人頭皮發麻的弧度：「我其實挺樂意，但你可能就不一定了。」

　　「……」

　　既然他這麼說，那完全可以想像這個喂法很可能讓自己懷疑人生。南星哪兒敢去跟這位大爺硬杠，只能委屈地撇嘴，伸手接過水杯和藥片，艱難地往肚子裡吞。

　　看著她乖乖把藥吃完，藤宮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覺的遺憾，快得沒有人能發覺。

　　「要不是你失智，我至於受這種罪嗎？」

　　花了畢生所有毅力才把藥吃完。南星一口氣喝干了杯子裡的水，越想越火大，把玻璃杯憤憤塞回對方手裡，就坐在床上生悶氣。

　　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實在有些好笑，藤宮把杯子放到桌上，自己在床邊坐下。雖然表情依然是冷的，但卻能從眼底看出一點難得的柔和。

　　「那你想怎麼樣？」

　　他看著對方微紅的眼，微微挑起眉：「反正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我也沒辦法。」

　　南星：「……」

　　聽聽，這是什麼絕世渣男語錄。

　　這個狗東西根本沒在反省的！

　　被藤宮噎得夠嗆，海神大人攥緊拳頭，用力瞪了過去。卻在真的打他之前，又看著對方眼下明顯的青黑，忍不住皺起眉。

　　「你這是熬了多久的夜？」她在心底輕輕嘖了聲：「最近又有什麼研究要做嗎？」

　　「也不是。」

　　能看得出來精神確實不算好，藤宮搖搖頭：「只是沒法睡，晚上只能去實驗而已。」

　　啊？

　　南星有點懵逼：「你不是有自己的房間嗎？」

　　在第一天兩人一起在客廳打地鋪之後，藤宮就又買了張床回來，放在客房，把自己原來住的主臥讓給了南星。雖然她這幾天一直躺在床上沒錯，但她也沒躺他床上啊？這人怎麼就沒地方睡了？

　　而看著她茫然的臉，藤宮似乎有點無語。他朝著床上鋪了好幾層的被子揚揚下巴，過了好一會兒南星才想起來，好像是因為自己一直覺得冷，所以藤宮早就在她生病的當天把自己的被子也拿來給她蓋了。

　　……怪不得。

　　但你不會再去買一床嗎？真就忙著給蓋亞添堵沒空在乎這點小事？

　　一時不知道到底他們倆誰更不正常一點，南星嘴角抽了抽。但鑒於對方基本都是為了自己，她也說不出什麼忘恩負義的話，猶豫了下，還是下定決心，拍了拍自己的床。

　　「那你要不要在我這睡一會兒？我真的怕你在地下室猝死。」

　　頓了頓，或許是覺得這個邀請可能太過唐突，她又補充道：「當然，如果你不想……」

　　他沒有不想。

　　不等南星把話說完，藤宮已經脫掉了外衣，掀開被子的一角，示意對方給自己騰個地方出來。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完全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就像睡在自己床上一樣自然。

　　南星：「……」

　　你都不掙扎一下的嗎？

　　這邊海神大人滿臉糾結，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坑了，而那邊藤宮已經躺了上來。只是，剛拉好被子，他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自己的櫃子裡好像還有一張毯子，嘴角不明顯地一抽，隨即立刻義無反顧地閉上眼，假裝自己從來沒有想起過這個事情，並決定回頭還要把它藏得更嚴實一點。

　　「睡吧。」

　　非常自然地伸手，把人撈進懷裡，藤宮這麼低聲在她耳邊開口。

　　而南星滿臉懵逼。

　　「你睡覺還要抱枕的？」她僵了一會兒，推了推對方的胸口：「不能把我放開嗎？」

　　「……你不是冷嗎？」大概是真的很困，海洋之光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有點模糊。

　　「我現在不冷了。」海神大人咬牙切齒。

　　藤宮點了點頭。

　　「那正好，我挺冷，就這樣吧。」

　　他閉著眼，摸了兩把她的頭發。而在南星意識到這人是在把自己當貓順毛之前，對方的呼吸已然變得平緩而悠長，下巴抵著她的額頭，顯然已經睡著了。

　　「……」

　　這家伙，困傻了嗎。

　　孤男寡女這種睡法是要出問題的啊！

　　被壓在藤宮胳膊底下，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南星生無可戀地翻了個白眼。但他身上實在太溫暖了，還有著她最熟悉的大海的味道，海神大人僵硬地躺了會兒，最終還是妥協般嘆口氣，閉上眼，由衷希望藤宮睡醒的時候不要翻臉不認人，把自己當成不軌之徒踹進牆裡。

　　她慢慢把手搭上他的胸口，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也沉沉睡去。

　　並沒有發現，本該睡著的那人嘴角勾起一絲細微的弧度，隨即再度隱去，快得就像是一閃而逝幻覺。

　　於是，一夜好眠。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這章逼王連環套了我們星星醬幾次？

　　——————————

　　p.s.實不相瞞，我覺得這進度太快了，但逼王他有自己的想法,我駕馭不了他（滄桑點煙.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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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說實話，這是這些天來南星睡得最好的一覺。

　　藤宮身上似乎有種魔力，讓能夠她很輕易地就放下戒備，沉入深眠。而屬於大海的清冽氣息與他灼熱的體溫交織在一起，也足夠令人著迷，以至於當海神大人慢悠悠從對方懷裡醒來時，甚至還有點戀戀不舍，迷茫了好一會兒，目光才終於重新聚焦，抬頭看向面前似乎已經醒來好一會兒的海洋之光。

　　他們默默對視半晌。

　　然後，南星就看到對方的眼神漸漸鋒利起來，就像是看到獵物落入包圍網的狼。

　　「你就沒什麼話想說？」

　　半晌，在這種恍若要對視到天荒地老的氛圍中，藤宮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想要我說什麼？」

　　眼角忍不住一抽，回想起對方昨天堪稱反常的舉動，南星突然有一種這人清醒之後要來翻臉不認人的錯覺：「容我提醒一句，雖然是我邀請你上來睡的，但先抱過來的是你。」

　　言下之意就是這個局面他們各有責任，主要的方面甚至在於藤宮自己，他可別不分青紅皂白，把她當成占便宜的不軌之徒。大早上的，她真的不想被踹進牆裡。

　　「……這我當然知道。」

　　很容易從她的表情裡看出對自己人品的懷疑。藤宮額角跳了跳，心想自己難道看起來這麼像個睡過就不負責的渣男嗎，忍住了沒跟這人一般見識，深吸口氣：「我的意思是，我們這樣睡了一晚上，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他這話裡帶著試探，以及某種不太明顯的期待。自認為自己的行為代表了什麼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海洋之光湊近了一些，似乎要將對方每一絲表情的變化都收入眼底。

　　可他還是低估了天海南星心能大到什麼程度。

　　「嗐，你說這個啊。」

　　發現藤宮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南星松了口氣，神色也變得輕松起來。她自認為友善地笑了笑，伸手哥倆好地拍拍對方的肩膀，示意藤宮不必多想：

　　「反正什麼都沒發生，我也沒什麼損失，睡就睡了唄。以前在別的世界，這事又不是沒發生過，你不用太在意。」

　　藤宮：「……」

　　不是，我不多想有什麼用，你就不能多想點嗎？

　　還有聽你的意思，合著你以前還抱著別人睡過？！！

　　只覺得自己的血壓在急劇升高，藤宮陰沉沉地盯著她看了會兒，表情冷得可怕。隨即，在海神大人茫然的注視中，他從鼻子裡哼了聲，帶著駭人的惱火掀開被子下床，從南星的房間走了出去，整個人都散發著某種極為凜冽的殺氣。

　　隔了一會兒，客廳裡傳來一聲巨響，砰的一聲，聽上去就像是門被狠狠摔在牆上的動靜。

　　南星：「……」

　　這人怎麼回事？瘋了嗎？

　　以前也沒發現他有這麼大的起床氣啊？？

　　海神大人滿腦袋問號。但她並不敢去在藤宮生氣的時候觸他霉頭，於是也只能當成自己什麼都沒聽見，慢吞吞地抱著被子翻了個身，繼續自己休養生息的大計。

　　好在，在被藤宮硬塞了一把藥片之後，南星恢復得很快。

　　沒過幾天就能下床溜達，雖然在溜達出門之前被海洋之光硬是拎了回來，但能離開床，她還是感到很滿足的。而藤宮本來還沒消氣，但看著這人沒心沒肺的狗樣子，深知繼續下去自己氣死了也不可能讓對方開竅，放過彼此對誰都好，也懶得再跟南星一般見識。兩人還算平和地相處著，除了偶爾會爭鋒相對地鬥嘴之外，倒是一段挺安穩的日子。

　　這天，海神大人一如既往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藤宮坐在另一邊翻書，神色專注，對充滿整個客廳的聲音充耳不聞。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為數不多能跟天海南星和平共處的方式。雖然偶爾也能從對方眼裡看到「你為什麼不回房間或者去地下室看書」的疑惑，但他只當做自己眼瞎。而不動聲色地侵..入一個人的生活也是如此簡單，從最開始的不自在，到最後習以為常，中間也不過短短一個星期，以至於南星甚至還能大著狗膽，在不想動彈的時候指使大爺給她端茶倒水，簡直就是把「得寸進尺」四個大字寫在了臉上。

　　「我想吃薯片。」

　　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屏幕，海神大人熟練地伸出手，朝著藤宮這麼開口：「番茄味的，謝謝。」

　　……今天倒還記得加一句謝謝。

　　藤宮合上書，給毫無形像癱在沙發上的少女翻了個白眼。卻也沒有拒絕她的要求，伸手在茶幾下面摸了摸，拽出一袋零食，反手朝著對方扔了過去。

　　正好砸在那人好看的臉上。

　　「……你也太粗魯了！」

　　差點沒被砸到當場去世，南星一下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朝著藤宮齜牙。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又被電視裡播放的新聞所吸引，一眨不眨看得專注，這讓已經做好准備來一場生死較量的藤宮有點好奇，也扭過頭，朝著他一直沒太在意的電視節目望去。

　　那似乎是對於某位古生物學教授的采訪。

　　「這是全世界第一次發現被其他生物寄生的恐龍化石，或許能夠成為解開恐龍滅絕原因的關鍵……」

　　滅絕？

　　聽到關鍵字，藤宮目光一閃。

　　而比起他的若有所思，南星的注意力全在那顆巨大完整的恐龍蛋上，關注點也十分質樸：「真不像化石啊，看起來就跟還活著一樣。」

　　「說不定呢。」

　　顯然對此產生了興趣，藤宮站起身，在少女茫然的注視中去了地下室。不知在裡面搗鼓了什麼，再回來時，手裡已經拿了一疊資料，南星看了看，最上面的似乎就是剛剛電視裡那位須貝助教的簡歷。

　　「跟我出去一趟。」他這麼言簡意賅地開口。

　　啊？

　　南星有點懵逼：「去干嘛？」

　　「去看化石。」藤宮道：「你不挺喜歡嗎？」

　　「……我是挺喜歡，可那個化石應該被嚴密保管在研究室裡吧？」

　　她眨眨眼，露出了一個懷疑的表情：「還是你的人脈已經豐富到這個程度了？直接去就能看？」

　　藤宮沒回答，但表情確實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讓南星難得起了點好奇之心。不過，在她跟在對方來到保管恐龍蛋的修央大學，並親眼看著這人在停車場搶劫了倒霉的須貝助教之後，她已經對對方的正義值絕望了，並由衷懷疑為什麼海洋誕生的光會是這種不干人事的狗樣子。

　　他是真不覺得自己該有一種叫做奧特精神的東西嗎？！！

　　「……你之後會找人來把教授放出去的吧。」

　　被藤宮命令待在柱子後面，不要回頭偷看。南星聽著須貝被鎖在後備箱裡的驚恐嗚咽，以及衣物摩擦出的窸窸窣窣的動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或許吧。」

　　說話間，藤宮已經換好了行頭，打扮成了須貝教授的樣子。而當海神大人終於得到許可，轉過身時，她就看見一幅學究模樣的大爺站在自己面前，頭發全部向後梳去，打著領帶，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簡直就是標准的衣冠禽獸。

　　南星：「……噗。」

　　她猖狂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地下停車場裡。

　　「有這麼好笑嗎？」

　　面無表情看著就差滿地打滾的人，藤宮冷冷道。半晌，眼見對方沒有冷靜下來的打算，他忍無可忍，伸手把人拎到自己面前，眯起眼湊近她的臉。

　　「那你就多看會兒吧。」

　　他一字一句這麼開口，鋪天蓋地湧來的壓迫感驟然而至，噎得南星一愣。

　　這個距離實在太危險了。看著藤宮幾乎是近在咫尺的臉，海神大人一時忘了言語，忍不住後退半步。而並不肯這麼放她離開，藤宮隨著她的動作朝前邁出一步，很快把人逼到了身後的石柱邊，脊背靠上冰涼的牆面，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一抖。

　　「你……你干什麼。」

　　瞬間覺得大事不好，南星抬頭看著對方眼底的暗沉，臉上第一次有了被嚇到的表情。而更讓她發慌的是，藤宮的目光逡巡著她的臉，良久，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瞳孔中洶湧的海潮，蒼白的燈光落下，跳躍在他同樣鋒銳的眉眼，鋪陳出一片晦澀，竟然生生映照出了某種令人心驚的強硬與決絕。

　　他一點點靠近，就像在阿古茹聖地的水波中那樣，朝著她慢慢俯首，連時間都被拉扯出緩慢的影子。

　　……不是吧。

　　南星的大腦一片空白。就那樣愣愣看著藤宮在自己唇邊停頓了下，隨即微微偏過頭，似有若無地擦過臉頰，來最終到了自己耳邊。

　　「好看嗎？」

　　他似乎輕笑了下，溫熱的氣流隨著他低沉的聲音，一起鑽進了耳朵裡：「你怕什麼，南星？」

　　「……」

　　渾身一顫，海神大人腿一軟，差點直接靠著牆滑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頭一次什麼話都說不上來，她看著藤宮衣冠禽獸的臉，指著他的手抖得像帕金森發作。

　　「你再不起來，我們就趕不上時間了。」

　　空氣裡流淌的曖昧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被一如既往的凜冽氣息衝散。藤宮居高臨下看著對方，語氣重新冷了起來，伸手拎著她的後衣領讓人立正站好，似乎剛剛把人嚇得快要心髒病發作的不是自己。

　　「所以乖一點，嗯？」

　　這時候哪敢說半個不字，南星恍惚地點點頭。看見對方十分滿意地rua了把自己的腦袋，率先轉身，朝著出口走去。

　　於是，當他們一路騙過安保，如入無人之境地站在研究所負責人面前時，海神大人依然還是懵逼的。

　　而藤宮已經遞出了須貝教授的名片，演技能直接角逐奧斯卡，很快就讓負責人打消了疑慮，准備帶他們去看那顆寄生了生物的恐龍化石。

　　「說實話，我真沒想到須貝教授竟然這樣年輕。」她看向站在藤宮身邊發呆的南星，有些好奇：「教授，這位是？」

　　「這是我的助理。」

　　藤宮維持著禮貌的笑容，信口開河，邊說還慈愛地邊揉了揉南星的頭發：「她比較內向，不太愛說話，您有什麼問題問我就好了。」

　　說著，他還隱蔽地按了她腦袋一下。這才從剛剛的可怕衝擊中緩過神來，南星連忙朝著對方微笑，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同時用力踩了藤宮一腳。

　　藤宮：「……」

　　現在才開始生氣，你的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過長了。

　　「……這樣子。」

　　看了看他放在對方腦袋上的手，又看了看南星臉上從一進門就帶著的迷之紅暈，負責人嘴角抽了抽，勉強點頭，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自己突然吃了一把狗糧。

　　帶著好看的助理，來研究所打情罵俏。

　　這是正經教授該干的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好看嗎？好看就多看會兒。

　　南星：完了，我竟然沉迷大爺的美色。

　　——————————

　　啊啊啊逼王你放開那個星兒，有什麼都衝！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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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不正經的藤宮教授和他的漂亮助理在實驗室待了一上午。

　　作為曾經煉金之星的天才，藤宮在生物學方面也頗有造詣，跟負責人談論著寄生在恐龍蛋化石中的生物，專業名詞一個接一個往外冒。而向來在這種高科技領域幫不上忙，南星就萎靡地坐在旁邊發呆，偶爾給對方遞個試管什麼的，完全沒有一點研究助理該有的樣子。

　　好在也沒人追究她什麼。在結束了分析實驗之後，藤宮要了一小塊寄生生物的樣本，就帶著她告辭了。臨走之前還塞給了負責人一張寫滿密碼的紙和一把車鑰匙，告訴她若是有叫高山我夢的人來研究所，就請代為轉交，顯然早已計算到了小學弟一定也會來到這裡，把拯救須貝的任務交給了對方。

　　「……除此之外，你不會還給他下了什麼套吧？」

　　現在對藤宮的人品抱有極大的不信任。南星懷疑地看他一眼，想起那張加密的信紙，總覺得這人還留了後手搞事。

　　藤宮沒回答，就瞥她一眼，顯然就是默認的意思。海神大人嘴角抽了抽，為我夢默哀了幾秒，隨即開始追問起他對於那個寄生生物都研究出來了什麼。剛剛在實驗室她聽的稀裡糊塗，只知道那東西似乎還活著，而能讓大爺這麼感興趣，甚至還親自跑來一趟，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她都覺得自己有必要弄個清楚。

　　「你說這個嗎？它是為地球而存在的生命。」

　　舉起裝有樣本的試管，讓她能看得更清，海洋之光眼底有不似作偽的贊嘆：

　　「它有著絕對生物的遺傳因子，能夠根據植物和環境改變自身。雖然以阿米巴原蟲的形式存在，但通過DNA樣本分析，它能夠自行變換形態，作為地球的清掃機器，調整人類數量，並對付破滅招來體，直到打掃干淨一切後再次沉睡……」

　　頓了頓，他抬眼望向一臉嚴肅的海神大人，嘴角微微勾了勾：「蓋辛克，這是我給它取的名字，德語的意思是禮物。聽起來很不錯吧？」

　　「哦。」南星沉默了會兒，眨眨眼，認真地望了回去：「我沒怎麼聽懂。」

　　而藤宮：「……」

　　你是為了看起來高才帶著腦袋的嗎？

　　天才與凡人的距離有時候就是這麼絕望。他站在原地沉默了會兒，對這種文化荒漠實在無話可說，干脆地甩手走了，直到回到公寓，都沒再搭理對方讓自己再解釋解釋的要求。

　　既然聽不懂，那到時候就看著吧。

　　蓋辛克將為地球帶來的新時代。

　　而被大爺嫌棄了智商，南星也不敢扒著他胡鬧。實驗室裡消毒水的味道無論多久都無法日讓人喜歡得起來，大海的神明也不例外，於是趁著藤宮跑到地下室不知道去干些什麼，她好好洗了個澡，帶著一身水汽在沙發上撲騰，又忍不住想起了對方今天反常的舉動。

　　……在地下停車場那麼嚇她，這個崽種可牛逼壞了。

　　把臉埋在抱枕裡，海神大人咬牙切齒想道。那人大海般清冽的氣息似乎還殘留在她身邊，耳邊也似乎依舊有著對方溫熱的吐息。她能想起藤宮眼底蔓延開的晦澀，盯著自己的目光閃爍不定，仿佛蘊含了千言萬語。很少看得到藤宮這樣飽含情緒的一面，南星閉上眼，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承認，在看到他靠近的那一瞬間，自己心底居然也會湧起某種陌生的悸動。

　　她是不是應該好好跟那家伙談一下了？

　　翻了個身，看向頭頂蒼白的天花板。天海南星撇了撇嘴角，覺得自己的確有必要提醒藤宮，嚇唬她也就算了，但方式能不能不要那麼讓人誤會，孤男寡女的，這麼搞早晚要出問題，萬一耽誤藤宮大爺找女朋友，那罪過可就大了，她實在負不起這個責任。

　　絲毫不知道自己正一去不復返地奔跑在把海洋之□□死的道路上。

　　又在沙發上躺了會兒，估摸著藤宮應該差不多干完了自己的事，南星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走上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她其實很少會主動下去找他，但那是出於對室友隱私的基本的尊重，大爺也從沒說過不讓來，於是也走得心安理得，一邊下樓一邊思考等會兒要用個什麼樣的開場白才顯得不那麼突兀。

　　然而，很快。

　　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地下室傳來，叮鈴哐當的，聽上去像是什麼在掙扎的動靜。這不是藤宮一般會搞出的聲響，南星愣了愣，盯著面前的門看了半晌，一時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打開。

　　……那家伙，該不會在裡面藏了人吧。

　　難得撞見藤宮的八卦，海神大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興奮。側耳傾聽了會兒，她搓了搓手，抱著抓奸的覺悟握住把手，一把推開了門，正氣凜然地朝著屋內開口：

　　「你這樣是不行的，藤宮。你直接帶到家裡就好了嘛，我又不會……」笑話你。

　　最後的尾音漸漸消失，最終卡在了胸口。南星一臉懵逼地和被綁在龍門架上的高山我夢對視了會兒，隨即後退一步，又默默把門關了起來。

　　「對不起，我可能還沒睡醒。」

　　我夢：「……」

　　「學姐！學姐！啊啊啊你別走啊！！！」

　　在研究所拿到了藤宮留給他的東西，解開了信紙的密碼後順著地址找了過來，結果沒說兩句話就被藤宮打暈。小學弟正在試圖掙開那些暗扣，結果南星推門而入，頓時像是看見了救星，嚎得聲嘶力竭像是快死了，才終於又把人喊了進來。

　　「所以，藤宮為了不讓你變成蓋亞去對付蓋辛克，特意把你綁在了這裡？」

　　看了看被捆在大爺訓練器材上的我夢，又看了看旁邊桌上放著的藍寶錐，海神大人現在的表情要多復雜有多復雜：「還是打暈之後綁的？」

　　……這是什麼羞恥的囚禁play？

　　「這玩意兒太重了，我拉不動。」

　　苦著臉給她告狀，我夢試著扯了扯手臂，結果龍門架紋絲不動，火氣幾乎要從眼睛裡冒出來：「我剛在研究所給他收拾完爛攤子，就立刻跑了過來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結果他就這樣對我！！」

　　嘖。

　　一天之內看著大爺接連干翻了須貝和小學弟，南星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她嘆了口氣，給對方把暗扣解開，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上次同樣被綁在這裡的慘痛經歷，再度確定藤宮他真的不是個東西。

　　「所以，他人呢？」

　　沒在地下室看見藤宮的影子，那支他從研究所帶回來的樣本試管也不蹤影。南星把藍寶錐遞給小學弟，還沒來得及提醒他其實地球誕生的奧特戰士有時候不用變身器也能變身，他們就同時聽到遠處響起一陣怪獸的嘶吼，雖然已經隔得足夠遠，卻依然能夠捕捉到其中隱藏的暴烈與凶猛。

　　我夢的通訊器很快也響了起來，隊長通知他上午的研究所附近有怪獸出現，讓他前往支援。

　　「我知道了。」

　　掛斷通訊，我夢點點頭，將藍寶錐握在手裡，抬頭看向南星：

　　「藤宮應該就在那邊，學姐你要過去嗎？」

　　「……去吧。」

　　海神大人想了想，讓可愛的小學弟獨自面對窮凶極惡的怪獸和窮凶極惡的大魔王實在太過生草，雖然藤宮要是知道是她把人放出給他添堵的時候很快能會想連她一起打死，但去攔住那家伙不要繼續發瘋，作為與海洋之光同出一源的神明，南星自認為還是有必要的。

　　「那太好了！」

　　丟下這麼一句，我夢舉起藍寶錐，將南星和自己一起籠罩在了一片緋紅色的光芒裡。隨即，耀眼的明光閃過，再出現時，他已經變成了蓋亞的身姿，托著站在他掌心的海神大人，一起出現在怪獸蓋辛克面前。

　　正在不遠處看著怪獸四處破壞的藤宮猛得一頓，微微眯起眼，周身的氣息陡然變得凜冽起來。

　　而蓋亞也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回頭看了眼用力瞪著自己的海洋之光，實在氣不打一處來，簡直想一道光子冰刃懟他臉上。

　　不過，大敵當前，他確實不能這麼干。但那不代表他沒有別的方法報復對方。

　　「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學姐。」

　　把掌心的南星放到天橋上，蓋亞朝她點點頭，在收回手之前，似乎看她被風吹起的頭毛太過凌亂，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腦袋上輕輕撫了撫。同時看了眼一直盯著他們的藤宮，仿佛某種無言的……挑釁。

　　南星：「？」

　　藤宮：「……」

　　他眉心危險地跳了跳，哢嚓一下捏裂了手裡的試管。

　　好的，你們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蓋亞：如果不想吃藤宮和學姐狗糧，最有效的方法只有一個。

　　蓋亞：那就是讓藤宮來吃我和學姐的狗糧。

　　南星：……邏輯寶才，爺撿到鬼了。

　　——————————————————

　　蓋亞你知道為什麼以後阿古茹要把你往死裡打了嗎2333

　　寶貝兒們雙節快樂呀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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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被蓋亞摸了腦袋，天海南星一臉問號。

　　她覺得對方像是在rua倉鼠，或者兔子，雖然只輕輕碰了碰，卻還是讓她踉蹌了下，後退半步才能站穩。而還不等她思考出對方怎麼就失了智，身後，一股帶著大海味道的寒涼氣息就透體而過，讓南星一個哆嗦，瞬間有了大事不好的感覺。

　　她僵硬地回過頭。

　　果不其然，被蓋亞隔空挑釁的藤宮正站在自己身後，黑沉沉的眼眸死死盯著她，臉黑的如同鍋底。

　　南星：「……」

　　她現在說自己其實跟蓋亞不熟還來得及嗎？

　　「現在心虛有什麼用。」神色明顯不善，一副我就是來興師問罪的模樣，藤宮冷哼一聲，聲音冷得就像是零下的堅冰：「你把人放出來的？」

　　「算是。」

　　海神大人默默嘆口氣，覺得這事不能自己一個人背鍋：「但你也沒真的想阻止蓋亞吧。地球誕生的光不需要變身器也能變身，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嗎？」

　　藤宮沒回答，從表情來看是她說中了的意思。他確實知道僅僅把人綁起來不可能阻止蓋亞出現，但就算如此，出於對蓋辛克的了解，他也不覺得大地之光會贏得輕松。

　　「對於恐龍，用寄生的能力讓其滅絕。對付人類，就變成巨大的怪獸進行清掃。」

　　上前一步，站在南星身邊，望向正在跟蓋亞纏鬥的怪獸。藤宮偏頭看她一眼，目光中浮動著細碎的冷意：「沒用的，南星。人類就應該被淘汰，這是無可避免的，就算不是蓋辛克，也會有別的什麼送他們步入毀滅。」

　　是嗎。

　　怪獸發射出的光球在破壞周圍的建築，蓋亞的能量核心也閃爍起了紅色。南星對上那人清冷的眉眼，剛想說些什麼，他們卻同時聽到一陣哭聲傳來，混雜在石板斷裂的轟鳴中，讓人陡然一驚。

　　海神大人猛得回頭，發現在即將倒塌的大樓下，一個跟家人走散的小女孩正在哭泣，眼看就要被埋在落下的碎石之中。

　　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她掌心燃起冷火，朝著頭頂落下的碎石擲去。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在意識到自己干了什麼之前，身體已經下意識掠了過去。藤宮抱起女孩兒，離開了碎石掉落的範圍，在順著慣性撲倒在地上的同時，也是藍色的火焰在頭頂盛放，擋住了所有飛濺而來的碎屑。

　　如海水般冰冷的余燼紛紛揚揚落下，混雜著揚起的塵土，大海誕生的光和神明俱是一愣。

　　我怎麼會……

　　看著自己擅自動起來救人的手，藤宮滿臉都是茫然，極度震驚之下也沒聽見小女孩的道謝。而在他思考出為什麼之前，他已然察覺到天海南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自己面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包含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有。

　　「『人類就應該被淘汰』，啊。」

　　意味深長地看著被救下的小女孩跑回家人身邊，南星強忍住想笑的衝動，朝地上生悶氣的大爺伸出手：「要是你的行為也跟你的觀點一樣，可能還更有說服力一點。」

　　「……我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覺得這人就是赤..裸裸的嘲笑，藤宮惱火地擋開對方的手，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這只是個意外。」

　　「好好好，意外就意外。」

　　順著他的毛捋，南星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必須要非常努力才能不當場笑出聲來：「反正這意外也不止一次了，我懂的，兄弟。」

　　藤宮：「……」

　　「誰跟你是兄弟！」他看起來顯然更生氣了。

　　而海神大人連忙在對方仿佛要咬人的目光中擺擺手，想了想，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那，姐妹？」

　　「…………」

　　火上澆油不過如此。

　　黑沉沉的眼眸裡像是有火在燒，藤宮氣到爆炸，冷冷盯著她看了會兒，扭頭甩手就走，連蓋亞跟蓋辛克的戰鬥都不看了。能感覺到對方心情的確前所未有的炸裂，南星也不敢跟上去再觸他霉頭，只好目送著他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街角，攤了攤手，扭頭給已經漸漸占據上風的小學弟打call。

　　蓋亞最後還是贏下了這場戰鬥。

　　雖然將蓋辛克炸成了碎片，但畢竟還是很難對付的怪獸，我夢化作光落在天橋上，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因為體力透支暈了過去。南星替他叫了XIG隊友過來，看著幾個彪形大漢朝自己道謝，然後把瘦弱的小學弟抬上飛機，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突然有點慶幸，跟自己同居的藤宮雖然也常常鍛煉，但不至於把自己練成那種五大三粗的樣子。每天對著那堆肌肉，她一定會在海神殿聚集完能量之前就窒息而死的。

　　對了，說起海神殿，她似乎已經很久都沒去過了。

　　目光在四周轉了轉，發現藤宮大爺是真的被自己氣走了，完全沒有回來的意思，於是南星也只能自己潛入海面，朝著真神的殿堂而去。

　　正殿裡，依然是一片沉寂的晦暗，只有石板上燃燒的白焰，才為這深達幾百米的海底帶來一點微光。

　　與破滅招來體戰鬥這麼久，凹槽中的能量已經聚集了不少，雖然還未過半，但也算是讓人看到了一絲希望。南星伸出手，指尖點了點石板冰涼的表面，剛想數一數剩下的空格還有多少，她卻突然感覺到整個神殿嗡鳴了聲，眼前的水波四散開來，讓她又一次看到了不屬於自己記憶的畫面。

　　那似乎是末日。

　　巨大的蟲洞出現在天邊，從中探出足以毀滅一切的巨獸。海岸邊，無數火把照亮了黑夜，像是火龍般順著海岸線蜿蜒而去，人們看著藍色的巨人降臨，朝巨獸釋放出灼熱的光線。而在陡峭的斷崖上，少女舉起長弓，燃起冷火鑄就的箭，在風中翻飛的衣角被鮮血濡濕，將另一半的潔白染成純粹的殷紅。

　　她朝著阿古茹身後的神殿松開弓弦。

　　「！！」

　　驟然後退，眼前的幻像消散，重新顯露出石板上跳躍的白焰。天海南星猛得捂著額角，頭疼欲裂，卻依然能夠感覺到那種從心底蔓延出的恨意，以及最後孤注一擲的決絕。

　　……那是什麼？

　　吞噬一切的巨獸，與之戰鬥的海洋之光，以及，巨人身後坐落在海面之上的殿堂。

　　雖然只有一眼，但南星是不會認錯的，那確實就是她現下所在的海神殿無疑。

　　它是因為那場戰鬥，才最終沉入海底的嗎？

　　而那個跨越蟲洞而來的怪獸又是什麼？難道在很久之前，根源破滅招來體就已經造訪過了地球？

　　南星想著四周的虛空發問，但大海卻不曾回答她。帶著一肚子疑問浮上海面，她走過腳下為自己讓路的海水，踩上淺灘，腦海被紛繁的思緒占滿，以至於根本沒注意周圍，冷不丁撞在了一個不算寬厚的胸膛上。

　　「好痛……」

　　差點沒把鼻梁撞歪，南星捂著鼻子後退好幾步，抬頭看向紋絲未動的那人。

　　藤宮一身黑衣，站在海風中，似乎要融入身後無邊的夜色。

　　「你在這兒干什麼？」她一臉懵逼，想了想，試探著開口：「在等我啊？」

　　「……」

　　大爺冷哼了聲，卻並沒有否認。雖然之前被這人氣了個半死，但他看來還是沒能下決心把人丟在外面，不知在這兒站了多久。

　　看了眼他被露水打濕的鬢角，南星的心情突然就莫名其妙好了起來。

　　無論什麼時候，有人等你回家都是一件讓人覺得愉快的事。

　　「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去吃個夜宵？」

　　她笑眯眯地開口。而藤宮看了她一會兒，默默別過了臉，雖然仍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但南星還是能從中看出一點復雜的神色，就像是余怒未消卻想要靠近的貓，滿臉都寫著你還不快點來哄我的不爽。

　　太可愛了。

　　差點直接笑出聲來，海神大人輕咳一聲，朝對方伸出手：「好啦，我今天不應該嘲笑你打自己的臉的，你不要生氣啦！」

　　而藤宮瞥她一眼，沒有動，依然別著腦袋，表情卻稍稍軟化了點：「……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那是什麼？

　　天海南星一臉懵逼。不過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有點好笑地嘆口氣，遞到他面前的手沒有收回，而是又往前伸了伸，抓住對方的右手。

　　「你也太小心眼兒了。」

　　她把他溫熱的手掌放到自己腦袋上，表情視死如歸：「不就是讓蓋亞摸了下頭嗎，給你摸回來總行了吧。」

　　「……」

　　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下，卻也沒把手收回來。藤宮盯著對方的臉看了會兒，眼神明滅，就像是落進了整個夜空的星星。

　　「沒有下次。」

　　他用力在她腦袋上揉了幾把，把人揉的東倒西歪，連聲抗議。再收回手時，向來鋒銳的眉宇微微舒展開來，終於浮現出一絲極其淺淡的溫柔。

　　「走吧。」率先轉過身，藤宮朝著遠方燈火通明的城市走去，刻意放緩了步調：「你想吃什麼？」

　　「都可以，但我要先喝奶茶……」

　　把被對方揉亂的頭發搞回原樣，南星快跑幾步，跟在他身邊，聲音散入從身邊掠過的海風中。

　　他們一起消失在從蒼穹散落的月光下。

　　地上拉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就像是纏繞著的命運，永遠沒有分開的那刻。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過來哄我（超凶.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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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覺得比起寫甜文，我可能更適合致郁。好想寫那種能讓人哭的嗷嗷的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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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南星覺得自己似乎在做一個夢。

　　渡津波的海浪從天邊湧來，夾帶著雪白的浮沫拍打礁石。海面上燃燒著萬千冷火，與頭頂的星河遙相輝映，她站在懸崖上，仰頭望著海藍與青黑交織的巨人，深邃遼遠的黑暗從他身後蔓延開來，逆著光，勾勒出模糊不清的虛影，就像是佇立在時間長河之中的神明。

　　你想告訴我什麼？

　　她看著對方低下頭，青黑色的閃電在背後炸響。良久，藍色的巨人慢慢伸出手，在她面前的虛空點了點，一縷海藍色的光芒瞬間浮現在空氣中，宛如搖曳的火焰，向著她的右手而去。很快就滲入肌理，在手背上蜿蜒出一道青色的紋路。

　　……這是？

　　南星愣了下，而面前藍色的巨人已然漸漸遠去。她還有很多話想問，也有很多話想說，於是本能朝著對方的背影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大海誕生的戰士。

　　『等等——』

　　一陣失重感席卷而來。

　　「阿古茹！」

　　南星猛得睜開眼，看著視野中慘白的天花板，和自己朝著天花板伸出手的，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又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慢慢坐起，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上的毯子從胸口滑落。海神大人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這應該是藤宮的東西，而再抬起頭時，她有點驚訝地發現對方正站在沙發邊看著自己，目光裡帶著探究，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阿古茹？」

　　他慢慢皺起眉，表情也陰晴不定：「你夢見他干什麼？」

　　「……」

　　這是個好問題，南星也想知道。對方的人間體就站在自己眼前，這個場面說實話有點尷尬，而且藤宮的眼神實在太奇怪了，就像是在譴責她居然背著自己跟阿古茹勾勾搭搭。有過被這人質問「你跟他到底有什麼特殊關系」的經歷，南星現在是真的有點心虛，宛如在外面偷吃被正宮抓包的渣男。

　　「你夢見了阿古茹什麼？」而顯然將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藤宮微微眯起眼，在她身邊坐下，神色有些不愉：「你最好不要有事瞞我。」

　　「……我沒有。」

　　被他刀一般鋒利的眼神看得頭大，南星抱著毯子撇嘴：「我要說我記不太清夢見了什麼你信嗎？」

　　她說的其實是實話，本來夢裡的東西也凌亂破碎、乏善可陳，讓她說出個什麼來實在有點難度。但看藤宮的表情，他明顯是不信的意思，甚至還越發確定這人就是在隱瞞什麼，氣息再度變得不善起來。

　　「你——」

　　他慢慢開口，卻還沒說完，就被一陣突然響起的消息提示音打斷。

　　南星愣了愣。

　　「好像是我的短信？」

　　她一把掀開毯子，到處尋找不知道被自己丟到哪裡的手機。她明明記得在睡著前握在手裡的，雖然在沙發上睡著是個不好的習慣，但她的睡姿也不至於差到會在夢裡把手機甩飛的程度？

　　而在南星崩潰到把沙發掀過來前，坐在她旁邊的藤宮非常淡定地拿起了什麼，舉到自己眼前。海神大人定晴一看，那可不就是自己正在找的東西？！

　　「啊，是高山我夢的消息啊。」

　　他在手機按鍵上隨意點了點，偏頭看向怔愣的少女，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

　　「忘了跟你說，你睡著的時候我幫你拿去充電了，還沒來得及還給你。」

　　南星：？

　　好的，這是什麼絕世狗東西。

　　「你是不是覺得耍我很好玩？」她抽了抽嘴角，在對方面前攤開手：「拿來啊。」

　　而藤宮看她一眼，完全沒有物歸原主的意思，反而換了只手，舉得離她更遠了。

　　「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麼，我就把手機給你。」頓了頓，他還加了一句：「你的小學弟好像很著急的樣子，你可想清楚了。」

　　「……」

　　忍住不當場打爆這人的狗頭花了海神大人很大力氣。她黑著臉，扒著藤宮去夠他掌心的手機，結果這個狗完全沒有在欺負人的自覺，伸長了手臂就是不讓她摸到，甚至還挺喜歡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每次在她快碰到時，又壞心眼兒地舉得更遠，差點把南星氣出鵝叫。

　　……你媽的。

　　合著寧在這兒逗狗呢？

　　「藤宮博也！！」

　　氣得牙癢癢，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南星難得被人激起了好勝心，今天非得從他手裡搶回自己的手機不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按住對方的肩膀，長腿一邁，直接跨坐在了那人腿上。

　　海洋之光的表情頓時一僵。

　　南星才不管這個姿勢多挑戰藤宮的底線，她把對方擠在自己和沙發靠背中間，伸手用力去拽他的胳膊。而藤宮不知道是突然失智還是什麼，竟然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任憑她扯著自己的袖子搶下了手機，就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哼，讓你氣我。」

　　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跟藤宮示威。南星惦記著急的小學弟，也沒想到要從對方身上下來，直接低頭翻看起了短信。

　　我夢給她發的似乎是一份XIG的調查報告。

　　這東西本來不應該外傳，但出事的似乎南星的地盤——昨晚從海中飛出的能量球似乎能把地球變成無氧環境，而海面發出的反常光芒讓小學弟將罪魁禍首鎖定為海洋中變異的深海無氧生物，想來問問大海的神明對此有什麼意見。

　　「……深海啊。」

　　說起這個，南星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確實有噶感覺到海底的異動，但那能量不屬於破滅招來體，她也就沒太在意，決定等到今天在出去稍微看看的。只是沒想到自己先在沙發上睡著了，還做了那樣奇怪的夢，這才一時忘記了這件事。

　　等下還是去找下我夢，當面跟他講吧。

　　這麼想道，她飛快地編輯好了給小學弟的回復。然而，當她按下發送鍵，余光不經意瞥見自己的手背時，南星突然發現自己的右手上似乎蔓延出了一道青色的紋路，帶著屬於大海的氣息，幾乎跟她剛剛夢到的如出一轍。

　　海神大人驟然一驚。可當她再仔細去看時，那道紋路卻又消失不見，自己手背上分明空無一物，似乎只是恍惚之下的幻覺。

　　……怎麼回事？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跟阿古茹到底怎麼回事？

　　他找的人間體不是自己身下這位大爺嗎？？

　　簡直想扯著藤宮的領子把奧特戰士搖出來，問問對方跟自己的過去究竟有什麼關系。而不等南星有所動作，已經安靜如雞好一會兒的藤宮就像是一台終於斷線重連的電腦，僵硬地動了動嘴唇，從喉嚨裡擠出來一句：

　　「……下去。」

　　他的聲音有點啞，南星聽不太真切，只能低頭又靠近了些：「你說什麼？」

　　「我讓你從我身上下去！」

　　猛得抬起頭，黑沉沉的眼眸裡蔓延出一片深不見底的晦暗。他死死盯著對方幾乎近在咫尺的臉，目光來回逡巡，似乎在忍耐著什麼，連額角的青筋都快要蹦了出來。

　　「……下去就下去，你凶什麼嘛。」

　　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南星想說點什麼，本能卻告訴她如果還想活著現在最好不要瞎逼逼。於是也只能訕訕頂他一句，全當找回點面子，一邊撇著嘴慢吞吞從對方身上挪開。

　　「……」

　　被她這種蝸牛般的速度折騰得夠嗆。藤宮忍無可忍，終於自己伸出手，掐著她的腰把人掀了出去，同時扯過掉在地上的毯子，迅速摁到了南星臉上。

　　「你干嘛？」

　　眼前一片漆黑，海神大人悶聲開口，揮著手想把毯子從自己腦袋上拽下來：「把我放出來！」

　　「……」

　　沒人回話。

　　下一秒，她只感覺到自己手被人握住。隨即，有什麼似乎圈住了自己，隔著毯子虛虛抱了她一下，就很快離開了。當南星掙扎著從毯子底下鑽出來時，她只看見藤宮走進他房間的背影，還「砰」的一聲甩上了門，震得天花板都在顫抖。

　　海神大人沉默了會兒，眨眨眼，確信自己遠遠看到了對方耳朵尖上一閃而逝的緋紅。

　　所以，大爺他這是……害羞了？

　　「你沒事吧？」

　　小心翼翼地抱著毯子挪了過去。南星站在藤宮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這才意識到他們剛才的姿勢真的很容易讓人想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海洋之光看起來壓根沒打算理她。

　　「嗨呀，你別生氣嘛，我跟你道歉。你想知道我夢見了什麼我也都告訴你。 」

　　大爺生氣的後果很嚴重，南星暫時不想再經歷那種家裡全是低氣壓的秩序。她扁扁嘴，一邊敲門一邊試圖讓對方消氣，同時還不忘甩鍋，給自己的行為找個合理的解釋：

　　「我只是太著急想把手機拿回來而已……而且跟你住了那麼久，早就沒什麼隔閡了，有時候不太能意識到你還是個男人，所以就沒什麼分寸——」

　　「……」

　　火上澆油不過如此。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自己面前的門被從裡面猛得拉開。南星一臉懵逼，還沒反應過來，藤宮就已經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表情恐怖得像是看見了一群破滅招來體在自己眼前跳舞。

　　「我不是個男人？」他冷冷道：「你要來試試嗎？」

　　說完，不等對方回答，他就猛得用力，把南星扯進了自己房間。

　　門又被「砰」一聲甩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星星醬踩逼王尾巴一直是專業噠！

　　嗚嗚嗚好想快點確定關系，我攢了好幾個甜梗想寫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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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被藤宮拉進房間裡，天海南星現在是懵逼的。

　　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抓著她的手也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拗斷。海神大人踉蹌幾步，差點絆倒，卻在真的臉著地之前，被藤宮扯住後衣領，把她推到了床上。

　　嗯……床上。

　　「你想干什麼？」

　　拽緊了手裡的毯子，她驚恐地看著這人居高臨下的臉，結結巴巴開口：「你，你你你不要亂來，我會放火燒你的，我真的會的！！」

　　「你可以試試。」

　　雙手撐在床上，藤宮又湊近了點，看著躺在自己身下的少女，嘴角挑起一絲駭人的冷笑：「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嗯？」

　　南星：「……」

　　那你還能把我就地辦了咋地。

　　「我錯了，大哥。」

　　雖然心裡很不服氣，但這個距離實在太危險了，海神大人識時務為俊傑，立刻秒慫：「我再也不敢了，我們起來說話好嗎？」

　　藤宮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她看了會兒。在這種幾乎快要貼在一起的距離下，他眼眸中的黑色霧氣卻慢慢散去，露出翻湧著滔天巨浪的內裡，第一次讓南星看見了其中隱藏著的激烈情緒。

　　被那樣直白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她猛得偏過頭，一絲紅暈從臉頰蔓延到耳根，就像是早春在枝頭盛放的櫻花。

　　對這樣的反應似乎很滿意，藤宮大爺難得勾了勾嘴角，心情總算好了起來，屈尊降貴決定讓她再多活幾天。

　　「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嗯？」

　　他警告了句，看著對方猛得一抖，乖乖點頭，才滿意直起身，從床邊退開，抱臂靠在身後的牆上：「說吧。」

　　「……說什麼？」

　　從床上撲騰起身，南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看藤宮又有瞪她的趨勢，她連忙擺擺手，仔細思考了會兒，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剛剛為了讓大爺消氣，是有說過要把自己夢見了阿古茹什麼都告訴他的。

　　就很尷尬。

　　南星忍不住撇了撇嘴：「其實也沒什麼，我總覺得我在失憶之前就已經見過他了。」

　　夢裡總是同一片懸崖和海岸，藍色的巨人也總是站在那裡凝視著自己，就像是被時間遺留下來的琥珀。她無法解讀光之戰士臉上的表情，但那應該不是什麼不好的情緒，因為每次夢到他時，那種難以言喻的懷念與安心總會如同海浪般湧來，就像是跨過漫長的歲月，與曾經的故友再度重逢。

　　「我覺得阿古茹其實應該是很溫柔的吧，但你變身的時候為什麼就那麼像個狂躁症患者。」

　　想到這裡，海神大人忍不住抬頭看了表情古怪的大爺一眼，拳頭敲在手心，突然大徹大悟：

　　「——該不會是他實在受不了你了，所以才總是這樣暗示我，想要讓我來做他的人間體？你這是被嫌棄了啊大爺！！」

　　藤宮：「……」

　　這是個傻子嗎？

　　看著天海南星深信不疑的臉，間或投來莫名嫌棄的眼神。海洋之光深吸口氣，忍了又忍，實在沒忍住，一把揪住對方命運的後頸皮，把人從自己房間扔了出去。

　　————

　　在被海洋之光嫌棄地扔出門之後，南星無論如何再也叫不出生氣的藤宮大爺，於是也只能默默腹議了會兒這人的陰晴不定，非常蕭瑟地出門，去找可愛的小學弟治愈心靈了。

　　被這麼一耽誤，她到達的時間比起約定好的晚了不少。以至於剛走到廣場，她就看見我夢舉著奶茶幽怨地望著自己，目光飽含控訴，讓海神大人難得愧疚起來。

　　「對不起，我本來不想這麼晚的。」

　　她擺出自己最內疚的表情，跟對方道歉：「主要是因為藤宮他把我拉進了他的房間……」

　　「好的，後面的不用再講了。」

　　話還沒說完，我夢一杯奶茶戳了過來，堵上了她的嘴，眼神極其苦大仇深：「我真的不想聽你們之間有什麼的情趣，饒了我吧學姐。」

　　而南星：「？」

　　小學弟他不愛我了，窒息。

　　雖然比起約定的時間遲了很多，但正事也總是要辦的。他們一起來到了目擊光球飛出的海岸，即使在白天，海面下也有嶙峋的光隨著水波影浮掠。我夢告訴她那是夜光蟲和海葵發出的光芒，南星凝神看了一會兒，對此並不否認，雖然她還未真正和大海建立聯系，但作為大海之主，她的確也能感覺到海底的確潛藏著什麼龐然大物。

　　「因為海洋污染，而被洋流帶到固定一點的垃圾導致的變異嗎？」

　　她想了想，還是有些奇怪：「但一般而言，環境污染會變異出那麼大的無氧生物嗎？這跟破滅招來體真沒有關系？」

　　「我不知道。」我夢搖了搖頭：「但無論原因是什麼，海底出現了變異生物的確是事實……XIG的海洋部隊正在那邊進行探查，我來是想問問學姐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那些變異的無氧生物恢復原狀。」

　　南星沉思了下。

　　「辦法的確是有。」

　　她指尖點了點下巴，微微皺起眉：「如果無氧生物只因為海洋環境的改變而變異，海神的力量可以讓它們恢復。但是如果這事跟破滅招來體有關，那恐怕只能由奧特戰士出面把它們消滅了。」

　　小學弟對此沒有意見。兩人一拍即合，由南星先行前往怪獸出現的地方看看，如果無法將變異生物復原，就通知蓋亞出面，由大地之光將海底無氧怪獸消滅。

　　至於為什麼不通知更適合在海裡作戰的海洋之光——

　　開玩笑，那位大爺不來添亂就夠好了，指望他去對付很可能是因為人類活動導致的怪獸？

　　下輩子吧:-)

　　畢竟阿古茹又不是什麼正義的伙伴嘛。

　　吐槽完更適合領反派盒飯的同居人，天海南星直接跳進了海面，朝著感應到能量的方向潛去。

　　越靠近海底，周圍的光線就越發黯淡，取而代之是從身邊蜿蜒而過的發光生命體。那些是大海中的星星，無邊黑暗中唯一的亮色，從四面八方彙聚在一起，就像是從宇宙蒼穹逶迤落下的銀河。

　　遠處似乎傳來鯨鳴。南星撥開海水，穿過晦暗，在漫長的跋涉之後，終於進入了XIG鎖定的海域。

　　她到得還算及時。

　　龐大的怪獸潛伏在海底山脈之間，隨即撞開碎石，掀起一波又一波亂流。不過，它的發狂卻並不是因為察覺到了海神的到來，而是不遠處正在和它對峙的XIG海洋部隊。

　　本質上還是維護人類的防衛隊，在看到怪獸的那刻，箭魚隊的潛艇就已經開了火。淺綠色的激光朝著怪獸呼嘯而去，卻無可奈何對方的鱗甲，還被抓住機會反擊，被光線擊中了右舷，失去動力，陷落進海底的流沙中。

　　自然不能見死不救，南星嘖了聲。海神通天徹地的力量延展而去，一道水流將潛艇從流沙中卷起，另外一道則直奔怪獸，在它腦殼上炸開無數細小的氣泡。

　　怪獸吃痛地後退一步，猩紅色的眼眸轉而死死盯著少女，發出沉悶的嚎叫。

　　藍色的冷焰在黑暗中燃起。

　　那像是在深海綻放的星光，悄無聲息將怪獸包圍。天海南星伸出手，猛得握拳，下一秒，那些星星點點的冷火就瞬間連在了一起，朝著對方身上燃去。亙古的氣息蔓延開來，白色的波浪朝著四周擴散，仿佛端坐於雲上的神明終於睜開眼，從沉眠中蘇醒，顛倒世界。

　　海水在大海之主的力量沸騰，連怪獸似乎都被震懾，漸漸停下了動作。

　　可看著眼前這一幕，南星卻慢慢皺起了眉。有那麼一瞬，的的確確清楚感覺到了，某種來自地外的熟悉能量。

　　想了想，她虛握起右手。冷火鑄就的長弓瞬間出現在掌心，卻不是對著不遠處的怪獸，而是朝著頭頂的水面，拉開了弓弦。

　　海之矢破海而去。

　　因為箭魚隊船體受損，信號中斷，這一幕無從讓海面上的人們看見，就連一直關注著通訊的我夢也是如此。看著驟然黑掉的屏幕，雖然知道有南星在那邊，他的隊友應該不至於有事，但小學弟左思右想，還是坐不住，干脆從實驗室裡跑了出去，准備去離海岸最近的地方看看。

　　沒想到剛跑到門口，他就看見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夜色中，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很顯然又來專程給自己添堵。

　　我夢：「……」

　　劇本都寫好的，他真的一點都不驚訝。

　　他連藤宮要說什麼都猜得到。

　　「你是真的准備去消滅那個怪獸吧。」

　　顯然把他的匆忙理解成了急著趕往戰場，藤宮冷笑了聲：「明明是人類的錯，你卻依然要去戰鬥，去贏得一場掩蓋他們愚蠢的勝利嗎？」

　　……真的一個字都不帶差的。

　　我夢無奈地在心底嘆氣，並很想給他翻個白眼。

　　「學姐在那邊。」

　　一開口，大地之光就直接把王炸甩了出去。而話音未落，還不等藤宮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天空中，一道海藍色的光芒驟然炸裂開來，帶著大海的氣息，在半空落下紛紛揚揚的冷火余燼。

　　那是天海南星的力量。

　　藤宮猛得一愣。

　　「啊，學姐的信號來了，她需要奧特戰士去把怪獸搞定。」

　　頓了頓，高山我夢帶著滿臉單純的表情，十分真誠開口發問：「所以你還繼續說嗎？不說的話能不能麻煩給我讓個路？」

　　藤宮：「……」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扭頭就走。並在半道舉起了藍寶鐲，變成阿古茹的模樣，化作光，頭也不回地飛進了海裡。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小學弟這次是真沒忍住，給他匆忙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這人真的老雙標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去吧，藤宮，去贏得一場掩蓋人類愚蠢的戰鬥吧。

　　藤宮：……閉嘴，不要用我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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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太壞了2333，逼王真這時候試試的話會被我們星星醬往死裡打的XD

　　p.s.實不相瞞，諸君，我戀愛了。我要跟桐生戰兔今年結婚明年抱倆，請祝福我們，靴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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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在發出信號之後，南星就在等著小學弟出現。

　　海洋深處出現了扭曲的蟲洞，隱隱散發出屬於破滅招來體的氣息，而無氧生物的變異怪獸則在從那裡汲取著能量與冷火抗衡。還要分心把我夢的隊友弄到安全的地方去，南星自覺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把怪獸搞定，於是也只能寄希望於奧特戰士出場，讓海底再次恢復平靜。

　　她本來已經想好要怎麼支援蓋亞才最有效率了。

　　結果一道光芒分海而來，藍色的巨人毫無征兆出現在視野中，剛一落地就一拳錘了過去。力度之大，力量之強，甚至連她的冷火都一起打散了大半。

　　天海南星一臉懵逼。

　　……這？她眼花了？來打怪的竟然是阿古茹？！！

　　藤宮大爺的腦子是終於治好了嗎？！

　　海神大人陷入了對人生的懷疑，而阿古茹卻並不給她繼續驚訝的機會。誕生自大海的戰士雖然很少在海底戰鬥，但毫無疑問，海水也確實會讓他的力量更強大、也更有破壞性。沒過多久，無氧生物變異的怪獸就被這位暴躁老哥捶得奄奄一息，一記光子粉碎機過去，聲都沒出一聲，就直接炸成了水中的浮沫。

　　他氣勢洶洶地轉過身，直直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這個架勢實在太嚇人了，南星本能想跑，但她實在跑不過手長腿長的光之巨人，被阿古茹伸手一撈，就抓在了掌心，宛如一條待宰的鹹魚。

　　南星：「……」

　　這個發展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人類的體量相比於奧特戰士實在不值一提，於是她很輕易被對方拎回了岸上，差點一頭栽進沙地裡。要不是藤宮還算有良心，扶了她一下，大海的神明現在已經啃了一嘴沙子，完全沒有半點海神該有的尊嚴。

　　「你肯定是捕魚的一把好手。」

　　站穩之後，看著大爺明顯不爽的臉，南星第一句話就是如此：「謝謝你沒直接把我捏死哈。」

　　哈你個頭。

　　藤宮懶得理她。

　　「你在那邊干什麼？」他微微眯起眼，聲音裡浮動著細細碎碎的冷意：「原來大海之主竟然也會向污染了海洋的人類嗎？」

　　「那你又來干什麼？」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南星默默嘆口氣，把皮球給他踢了回去：「提醒你一下，怪獸可不是我打敗的。原來海洋之光也是正義的友人嗎？」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畢竟你總不會是因為我在那裡才來的吧。」

　　藤宮：「……」

　　這話他沒法接，大海的戰士被噎得夠嗆，就站在原地殺氣騰騰地盯著她看。與此同時，終於跑來的我夢發現了站在岸邊彼此互瞪的兩人，一時沒看清這個氣氛，一路小跑著溜了過來，等到發現自己似乎不該在這裡，應該在車底時，已經有點晚了。

　　「……呃，我不是故意想來打擾的。」

　　迎著兩位祖宗不善的眼神，小學弟欲哭無淚：「就是……我只是想問……那只怪獸已經打敗了嗎？」

　　藤宮沒回答，只是丟給他一個「你覺得呢？」的王之蔑視。而南星倒是想跟他說兩句，卻還沒開口，就被對方手上滴滴作響的通訊器打斷。我夢接通消息，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他的隊長堤誠一郎的臉，十分適時地來通知他，怪獸已經被消滅，箭魚隊也在返航途中，讓我夢也不要繼續閑晃，趕緊歸隊。

　　「不過，聽今井說，這次好像不是蓋亞奧特曼，而是那個藍色的巨人出手的，似乎還幫了箭魚隊的潛艇一次。」

　　而在掛斷通訊之前，隊長還有點感動地這麼開口，完全不知道這句話裡涉及的三個對像都在對面默默聽他講話：

　　「看來我們之前對他的評價有誤，藍色的巨人也是人類的朋友啊。」

　　「……」

　　沉默，一陣死一樣的沉默。

　　丟下這麼一句感慨，隊長就結束了通話，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究竟造就了一個怎樣的尷尬場面。我夢收回通訊器，和天海南星一個望天，一個望地，就是不去看旁邊海洋之光的臉色，安靜如雞半晌，事後誰也不肯承認是自己先笑出了聲。

　　藤宮：「……」

　　被XIG發了好人卡，他的表情現在精彩極了。

　　旁邊兩個狗猖狂的笑聲回蕩在海面上，簡直就是一把一把朝大爺心底捅刀子。默默反思了下自己究竟圖什麼，他越想越氣，越想越虧，慢慢扭頭盯著笑得最大聲的罪魁禍首，眼神冷得可怕。

　　「很好笑？」他陰沉沉地這麼開口，一步步朝著天海南星逼近。

　　瞬間想起了在研究所的不好回憶，海神大人背後一毛，立刻捂住了嘴，邊搖頭邊後退，卻還沒來得及離開，就被藤宮伸手一圈，摁住了後腦勺。

　　……哇哦。

　　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小學弟連忙伸手捂住了眼。

　　「不……不好笑。」

　　被藤宮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南星嘴角抽了抽，試圖垂死掙扎：「你你你你冷靜一點，孩子還在！」

　　那倒也是。

　　沒有給別人現場表演的興趣。藤宮看了眼我夢從指縫裡露出的黑溜溜的眼珠子，撇撇嘴，慢吞吞收回了手。

　　「回去再跟你算賬。」

　　他一指頭彈在對方額頭上，看著她吃痛地後退一步，率先轉身離開：「做好准備，南星……這可不是一個晚上就能結束的。」

　　「……哦。」

　　蔫噠噠地點頭，海神大人整個人萎靡了下來：「那你能快點嗎？我今天真的很累。」

　　「不可以。」藤宮看她一眼：「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

　　目送著兩人的背影旁若無人地遠去，再度被拋棄在原地的我夢放下手，目瞪口呆，覺得自己簡直在被車轱轆一圈一圈往臉上壓。

　　原來藤宮和學姐在家裡都搞這麼刺激嗎？！一晚上，不結束，不能停？？！

　　老厲害了兄弟！！

　　被污染了耳朵也污染了心靈，小學弟恍恍惚惚地走了，第二天還給學姐隱晦地發了慰問短信。而陪藤宮打了一晚上拳，南星生無可戀地躺在沙發上裝死，冷不丁看見我夢「學姐你身體還吃得消嗎？」的消息，實在摸不著頭腦，最後只能歸結為對自己純潔的關心，默默把感動放在心裡。

　　「下次你生氣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讓我陪你訓練了？」

　　她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青紫，忍不住朝搭著毛巾進屋的藤宮齜牙：「很痛的唉！你是不是就想借著陪練的名義打我一頓？！」

　　「這是為了你好。」

　　將她惱火的眼神照單全收，海洋之光平靜地開口，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對方面前：「我都把阿古茹光劍借你了，你自己打不到又不怪我。」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南星抄起杯子喝了口，溫熱的牛奶劃過喉嚨，將所有體內疲憊熨燙妥帖，才覺得稍稍緩過勁兒來：「我只是個柔弱的少女，少女知道嗎！」

　　呵。

　　藤宮懶得理她。如果這世上的少女都是這樣能一箭廢掉怪獸的德性，那破滅招來體一定會哭著從地球滾蛋。但同時，金屬生命體的前車之鑒又提醒著他，他們的敵人同樣也對天海南星頗有興趣。雖然他會保護她，但阿古茹總有力有不逮的時候，再加上對方又是個喜歡到處亂跑的家伙，指不定他看不到的哪會兒就要翻車。普羅隆·卡拉莫斯的事情有一次就夠，要是這個南星出什麼差錯，藤宮不覺得自己會干出點什麼理智的事情。

　　哼，根源破滅招來體。

　　握緊了手中的玻璃杯，海洋之光看向窗外高懸的艷陽。普通人或許感覺不到，但他很清楚，在遙遠的地外，扭曲的蟲洞正在生成。破滅招來體沉寂許久，醞釀著某種可怕的東西，只要時機一到，它一定會放出蟲洞裡那股龐大的力量，向著地球露出侵..略的獠牙。

　　所以，在它到來之前，他必須找到對抗的方法。

　　……無論那最終會犧牲多少。

　　都是為了守護更重要的東西。

　　眼底的迷茫漸去，重新露出鋒銳無匹的堅定。藤宮瞥了眼還癱在沙發上叨逼叨的海神，把肩上的毛巾丟進水池，又轉身回了他的地下室。

　　而南星對此一無所覺。

　　她以為大爺是忘了什麼東西，或者又突發奇想什麼研究，誰能想到這人在偷偷摸摸盜取G.U.A.R.D裡所有記錄在案的沉睡怪獸的數據。直到幾天之後，在家裡躺屍的海神大人再度收到了小學弟的短信，除了例行的問好之外，還有一份讓她有點疑惑的邀請——

　　【學姐，你最近有時間嗎？】

　　【稻森京子博士，啊就是那個藤宮之前在普羅隆·卡拉莫斯的的研究伙伴，她跟我說想見你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我懷疑你們在我臉上開車，我還有證據。

　　南星：……你還是個孩子，純情一點。

　　——————————————————


第三十七章

　　到了約定的那一天，小學弟塞給了南星一張通行證，以煉金之星的名義把她帶進了G.U.A.R.D的研究所。

　　彼時，也正好是G.U.A.R.D完成對怪獸支配器改造的日子。藤宮之前使用的解碼器被我夢回收，又由稻森博士進行了改進，據說可以控制怪獸的行動，雖然目前只輸入了讓怪獸冷靜下來的程序，但依然是一個能夠改變現有作戰格局的東西。只要試驗能夠成功，那麼怪獸對於人類而言，或許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是一個威脅。

　　聽起來確實很不錯，但南星對此不置可否。

　　她看著我夢與XIG閃電隊的梶尾隊長在認真聽取稻森博士的講解，沒有去打擾，而是走到了研究所後面的草地上，等待對方空下時間來見自己。

　　海神大人不知道稻森想跟自己說什麼，但她覺得無非就是跟藤宮有關。畢竟據說是大爺以前很要好的研究伙伴，在對方突然失蹤又突然出現以後，發現他身邊多了自己這個閑人，好奇才是正常的。更有甚者，還可能想問出藤宮現在的行蹤，再跟他續個前緣，這不是電視劇裡經常會有的橋段嗎？

　　那我到底是爽快地直接告訴她，還是猶豫一下再開口好呢？

　　看著面前樹枝搭成的十字架和小墳丘，南星陷入了沉思。直到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陣有規律的腳步，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扭頭望去。

　　「這是安葬Lily的地方。」

　　朝著南星禮貌點頭，稻森博士在墳丘前放下一朵花，低垂的眼睫在臉上落下一小片陰影：「那是藤宮以前養過的『戀人』，雖然只是只實驗用的倉鼠，卻不知為什麼意外合他的眼緣。」

　　這是屬於別人的回憶，南星沒有開口打斷。而看著她臉上略微的拘謹，稻森笑了笑，示意她不必這麼緊張。

　　「我會那麼拜托高山君帶你來這裡，真的只是想見你一面而已。」

　　她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變得有點悠遠，就像是藏在霧中的樹影，連帶著眼底浮動著的情緒也變得復雜：「天海桑知道你自己是對藤宮很重要的人嗎？」

　　……啊？

　　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麼一句，海神大人有點茫然：「有嗎？」

　　初見時的相看兩厭實在過於深刻，以至於她一直覺得藤宮並不是很喜歡自己，驟然聽到這樣的定論，確實還挺懵逼。

　　「當然。」稻森博士慢慢地點點頭：「之前在普羅隆·卡拉莫斯，他帶著你跳進水池裡時，我就在監控後看著——」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那樣的表情。」

　　帶著焦急、恐懼和懊惱，也混雜了絕對不能放手的堅定。那是注視著所守護的珍寶的目光，平日有清冷，這一刻就有多熾烈，宛如海面上燃燒起的火焰，所有不必要的偽裝褪去，剩下的只有出自心底的坦然與真實。

　　「所以呢？」頓了頓，南星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提起這個。

　　「我只是想說，天海桑對藤宮的影響遠比你想像中要大。」

　　稻森博士站在原地，及極其認真的打量著對方。南星於是能從她眼中看到什麼，一些她從來不會訴諸於口中的東西，就像是海面下沸騰著的暗湧，如此激烈，也如此決絕，卻僅僅只有那麼一瞬，又重新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她看著她，良久。

　　「如果你能認可他的選擇，那麼請盡全力幫助他。」

　　在從天空傾落而下的陽光中，南星聽到對方這麼慢慢開口，聲音輕得像是羽毛：

　　「如果你不能認可。那麼，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也請不要離開他。」

　　——————

　　那天最後，因為突然出現的怪獸，XIG一行匆匆忙忙駕駛著戰機離開。

　　南星沒有跟他們一起，而是自己走出了研究所，漫無目的地閑晃。她腦子裡反復播放著稻森博士那為數不多卻足夠具有爆炸性的幾句話，幾乎亂成一團，連腳下的路通往哪兒都沒看，就那樣睜著眼發呆。

　　……說實話，還是挺意外的。

　　稻森會覺得自己能影響藤宮這種事。

　　她跟海洋之光的初次見面並不愉快，以至於到了現在，南星依然會覺得那人對自己有點意見。而且藤宮也總是異常固執，似乎獨自跟全世界為敵也無所謂的樣子。這樣的人，南星也確實很難想像自己會有什麼能力能夠影響得到對方。

　　「真是，不要隨隨便便叫別人過來，然後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啊。」

　　踢開腳下一顆擋路的石子，海神大人抿緊了嘴角：「搞得藤宮好像跟我分開就會很難過一樣。」

　　就這樣沒有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當一陣咆哮聲遠遠傳來時，南星才發現自己似乎走到了怪獸出現的地方。頭頂XIG的戰機呼嘯而去，面對著暴躁不安的怪獸，似乎發射出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嵌在了對方腦袋上，很快就將怪獸安撫了下來，倒在地上閉眼睡去。

　　她認得出來，那應該就是他們今天去看的怪獸支配器。

　　原來真的有用？

　　盯著睡著的怪獸格美諾斯，南星挑起眉。藤宮之前開發這玩意兒的時候她還將信將疑，但經過稻森博士改造之後看起來似乎性能更先進了點，雖然不知道能支配到什麼程度，但如果僅僅只是讓怪獸睡著的話，可能也沒有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對這種事情並不感興趣，又看了一會兒，南星決定回城裡喝杯奶茶壓驚。

　　今天確實是個好天氣，萬裡無雲，只有午後的陽光從天邊灑落。她嘬著奶茶坐在廣場上，享受著這難得悠閑的時光，成群結隊的鴿子落在遠處，不知從哪兒來的三花貓懶洋洋地踱步過來，在她腳下揣著手小憩，尾巴時不時拍打地面，發出愉悅的悶響。

　　海神大人沒忍住，伸手擼了把，在吹來的暖風中微微眯起眼，放空思緒。

　　直到某一刻，有人將一盒五顏六色的大福遞給自己。

　　南星順著甜點抬頭望去，意外發現，竟然是穿著便裝的我夢站在她面前。

　　「你怎麼在這兒？」

　　記得這人應該剛從現場回基地不久，南星有點意外：「今天不用值班嗎？」

　　「不用。以後也不用了，大概。」

　　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小學弟扁了扁嘴，臉上明顯帶著一股子幽怨：「藤宮黑了G.U.A.R.D的數據庫，被瀨沼他們查到了，而且發現我跟他有私下聯系，所以指揮官停了我的職。」

　　南星：「……」

　　「順便一說，格美諾斯也醒了。因為稻森博士擅自篡改了怪獸支配器，還帶走了與此相關的所有數據……參謀長說她應該是想把資料交給藤宮才這麼做的。」

　　南星：「…………」

　　她差點被一口奶茶嗆死。

　　萬萬想不到這才幾個小時不到，就發生了這麼事情，海神大人看著生悶氣的小學弟，不知道該對他的倒霉說些什麼，只能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被藤宮連累，真是辛苦你了。

　　不過，「他要怪獸的數據干什麼？」

　　從來不知道大爺還干過這事，而稻森博士為了藤宮竟然欺騙他們所有人也足夠讓人驚訝。南星頓了頓，很難形容現在心底是個什麼情緒，還總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好預感：「那家伙是不是想搞事情？」

　　「學姐你都不知道的話，我肯定也不會知道了。」

　　聳聳肩，我夢搖了搖頭：「比起這個，我還是想當面問一下他……你知道藤宮現在在哪兒嗎？」

　　南星還真不知道。

　　她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藤宮就已經不在家了，往前再推一段時間，他也總是一個人待在地下室裡，很少露面。之前她還不怎麼覺得，現在想想那確實是挺反常的一件事。

　　「要不我給他發個短信？」

　　掏出手機，准備問問大爺能不能屈尊降貴告訴他們自己現在在哪兒。但還沒等南星找到對方的消息框，一直跟在我夢身後的梶尾就跑了過來，滿臉焦急，帶來了怪獸在城市附近出現的消息。

　　「一定是稻森博士在控制著它。」

　　小學弟表情一變，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我得趕緊過去，學姐你……」

　　「我也一起。」

　　南星隨之站起，這麼開口道。

　　我夢沒有拒絕。倒是梶尾想說什麼，但事態緊急，南星的態度又很堅決，他只能把這兩個人都塞進了車裡，朝著現場開去。本來他想的是就把他們放在遠離怪獸的地方，大不了幫地面部隊疏散下平民，但是剛一到地方，還沒聽穩，這兩人就直接竄下了車，一個跑得比一個快，喊都喊不回來，實在讓XIG的小隊長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我覺得博士她跟藤宮的想法很像，卻又有些不同。」

　　奔跑在碎石間，我夢這麼朝著南星說道。

　　稻森博士想要控制著怪獸前往市中心，告訴人類生命的憤怒，由此引起他們對保護地球的重視，這是一個十分激進的做法。在來時的路上梶尾給他們看了稻森曾經關於保護環境的提案，但因為目前與破滅招來體戰鬥更加急迫，於是也沒有得到高層的重視。沒有時間留給人類慢慢改變了，所以要將殘酷的現實擺在他們面前，讓他們看個清楚，稻森或許就是懷抱著這樣的想法，才悄悄修改了支配器，甘願背上背叛者的罵名，也要將怪獸帶到人類城市的邊緣。

　　「為了保護地球，博士認為人類需要改變，而藤宮則是完全將人類視為不該存在的部分。他們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此，但同樣，他們也都不會在意達成目的過程中所帶來的犧牲。」

　　可是，想法沒有錯，所采取的方式就一定正確嗎？

　　明明人類不也是存在在這個地球上的生命嗎？

　　我夢很不能理解，南星也無法回答。當他們找到稻森的時候，怪獸已經離城鎮越來越近了，不得已，海神大人只能燃起冷火，試圖阻止格美諾斯前進的腳步，而小學弟則是片刻不停朝著對方奔去，想要說服她讓怪獸冷靜下來。

　　「已經夠了，停手吧，博士。」

　　他喘著氣，在她身後這麼開口。而稻森看了眼遠處被藍色火焰攔下的怪獸，又看了看站在我夢身後聚精會神的南星，臉上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如此。」

　　她怔愣了會兒，垂下眼，又重新轉過身：「怪不得他會選擇你。」

　　「……」

　　海神大人沒有回答。她看了稻森一眼，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也只是牽制著怪獸，等待我夢說服對方停手。

　　他們的對話其實並不順利。

　　南星最開始還能聽上一耳朵，但當稻森說道偶遇過背負地球命運的藍色巨人時，她的心底就又開始升起了別的情緒。毫無疑問，對方知道藤宮就是阿古茹，所以她不惜做到這個地步，想要改變的不僅是人類的想法，還有藤宮的。這樣的決絕讓她不解，更讓她震驚，稻森是真的想要幫助海洋之光完成他的夙願，為此什麼都能夠去做。

　　可是，為什麼。

　　作為大海之主，哪怕藤宮曾經那樣詢問過她，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改變什麼。蓋亞也好，阿古茹也好，不管他們打算如何，她似乎也沒有真的想要阻止或者幫忙的時候。長久以來孤身一人在無數世界流浪，她對於人與人之間的羈絆並不理解，而有些東西，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讓她會比別人看清得更晚。

　　【你只能站在我身邊，南星。】

　　藤宮的話就像是某種咒語，而稻森博士今天所言則是打開它的鑰匙。於是南星似乎能夠意識到什麼，一些早有預兆卻被自己忽略的東西，在旁觀那麼久之後，大概的確到了要做出些什麼選擇的地步。

　　有一瞬間想起藤宮看著自己時的眼神，但還不等她仔細揣摩出其中的深意，她突然聽到我夢喊了聲什麼，霎時喚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學姐，危險！！」

　　南星猛得抬頭望去。

　　只見稻森博士已經甩開了他們，跑出了一段距離。頭頂，XIG的戰機呼嘯而過，帶出凜冽的風聲，而在整個世界的嘈雜中，她看到對方的眼底浮現出的決然，似乎在無聲朝著他們吶喊，事已至此，她絕不允許有任何人來破壞自己的計劃。

　　嘴唇動了動，稻森朝著怪獸下了什麼命令。下一秒，格美諾斯就轉向這邊，朝著她和我夢戰立的地方噴出灼熱的光線。

　　腳下的巨石轟然裂開。

　　南星猛得一驚，想要做出什麼反應卻已經來不及，只能隨著來襲的失重感一起墜落。嗆人的灰塵遮蔽了她的視線，只能聽到我夢聲嘶力竭的喊聲，在碎石落地的轟響中隱隱約約傳來，並不真切。

　　海神大人皺起眉。

　　怪獸攻擊的並不是他們，目的也只是將兩人拖住，因此她本人並沒有受什麼傷。在我夢的幫助下從碎石堆裡跌跌撞撞排出來，南星看著遠處一擊之後就沒有再轉過身的怪獸，以及不遠處稻森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人類，真的可以憑借一段代碼控制怪獸嗎？

　　科技的手段的確非同凡響，但生命同樣是禁忌諸多的領域。看著格美諾斯被XIG的戰機吸引了注意力，不再前進，似乎跟稻森不惜一切將它送入城市的意願背道而馳。南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想要邁步上前，卻因為被碎石刮到了小腿，又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格美諾斯要失控了！去阻止她，快點，我夢！！」難得露出驚慌的表情，她用力將對方朝前推去。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或許是被激發了凶狠的本性而掙脫了控制，又或許從最開始就只是在迷惑人類的視線。怪獸盯著露出驚慌表情的稻森，甩掉了腦袋上的解碼器。灼熱的光線瞬間呼嘯而去，在我夢和南星眼前，將對方吞沒進一片刺目的火光中。

　　「……」

　　極度震驚之下，她沒注意到自己指尖剛聚集起的冷火散了。而小學弟遭受的衝擊更大，看著得意洋洋的怪獸，光芒一閃，就變成蓋亞衝了過去。

　　他將滿腔憤恨宣泄在了揮去的拳頭之中，連XIG都感覺到了大地之光難得的暴怒。

　　格美諾斯不可能再活著了，南星沒有去管那邊的戰場，而是一瘸一拐走了過去。她從地上抱起稻森博士，感受到對方漸漸微弱的氣息，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識到突如其來的死亡，但每一次，都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為什麼？」

　　按理說，她們其實並沒有什麼交情，之間的聯系也唯有藤宮一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稻森身上感受過那樣的震撼，南星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感到難以言喻的悲傷：

　　「為什麼，你能為藤宮做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啊。

　　稻森看著她的臉，似乎笑了笑。

　　「總有一天，天海桑也會明白的，這種心情。」

　　有些人總是那樣值得。

　　目光從南星臉上移開，看向她身後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人。稻森博士的瞳孔微微縮緊了一瞬，隨即再度擴散開來，慢慢舉起手中的儲存著資料的軟盤，似乎想跟他說些什麼。

　　只是，沒有力氣了

　　她又閉上了眼，手也再度滑落，最後一絲呼吸散在風裡，再也無跡可尋。

　　世界似乎在那一刻沉寂下來。

　　南星慢慢仰起頭，木然望去，對上身後藤宮的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四周只有死寂蔓延開來，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平靜之下暗藏洶湧，只等待最終石破天驚的那刻。

　　「藤宮。」

　　她叫了他一聲。

　　而仿佛是被這一聲從空白中喚醒，藤宮握緊了雙手，轉身就走。削瘦的背影就像是一柄鋒銳的利劍，散發著冷意，而南星有種預感，他似乎已然決定了什麼，決定去做某種沉重、卻瘋狂的事情，這次沒有人能夠阻止他，連他自己都不行。

　　「藤宮！」

　　直覺如果放任他這樣離開，一定會讓自己後悔。南星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朝藤宮走去，雖然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卻依然咬牙追了上去，拐過不遠處夕陽投下的陰影。

　　一只手突然從巨石後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南星被拉得一個踉蹌，跌進了某個不算寬厚的懷抱裡。海洋之光頭一次這樣用力地抱著她，環在身後的手臂勒得她幾乎窒息，但那遠沒有他呼吸中混雜的潮濕來得讓人震驚。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滑落，南星嘆了口氣，下巴搭在對方肩膀上，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岩壁，眼底浮動著難以言喻的復雜。

　　「你還要走上這條路嗎？」

　　回想起這人在收集各地沉睡怪獸的資料，對於他想做些什麼已經有了猜測。她慢慢閉上眼，伸手回擁，語氣卻遠比動作尖銳：

　　「即便我告訴你，我不認為你應該那麼做，你也絕不放棄？」

　　藤宮不曾回答，於是她知道那是默認的意思。南星的心沉了下去，搭在對方背上的手指蜷起，聲音裡有了一絲顫抖。

　　「你真不害怕嗎，藤宮？」她咬緊牙，這麼問道：「無論在這條路上失去什麼，你都不怕嗎？」

　　海洋之光收緊手臂，抱著她，良久。

　　「……對。」

　　他沙啞地回答：「除了你。」

　　而除了你，時至今日，我也沒有什麼好失去了。

　　再也，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不，你還有阿古茹。

　　——————————————

　　逼王開始要開始瘋批了XD

　　p.s.前幾天出去考試，沒有更新，所以這次給寶寶們更個將近6000的肥章。不過因為狀態不太好可能寫的不太行，真的很抱歉！！


第三十八章

　　最後一絲夕陽沉沒如地平線時，藤宮才終於放開了對方。

　　彼時，他的表情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漠然，眼神清醒而鋒銳。看向天海南星的時候，浮動著壓抑的決絕與瘋狂，就像是被逼上絕路的野獸，整個人都被可怕的煞意包裹。

　　「沒有時間了，我一定要在破滅招來體到來之前完成這件事。」

　　從口袋裡拿出鑰匙，他遞到對方面前，語氣很冷：「回家去，南星。你不可能阻止我。」

　　而她沒有接過，只是站在原地，安靜看了他一會兒。黝黑的眼眸宛如深海，吞噬所有微光，沉得望不到底，只有蔓延而至的寂靜與晦暗有跡可循。

　　「不試試怎麼知道？」大海之主慢慢開口：「我不能讓你做出這種一定會後悔的事。」

　　她曾經以為將會發生的事都與自己無關，她不必參與進任何可能的爭鬥之中去，但現在，她很清楚，自己已經不可能在繼續冷眼旁觀。她一定要阻止藤宮，不是為了證明誰對誰錯，也不是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理由，而僅僅只是為了這個人而已。

　　她要保護他。

　　可藤宮不這麼覺得。他黑沉沉的眼眸望向對方，就像是再度被冰封的湖面，目光冷得可怕。良久，海洋之光收回手，漠然邁步從南星身邊走過。殷紅如血的夕陽落在他身上，沒有什麼表情，就像是被時間打磨的冷硬雕塑，只是堅定地朝著既定的終點走去，沒有任何人能夠讓他留戀地停下腳步。

　　「隨便你。」

　　最後，藤宮在她耳邊丟下這麼一句，便消失在蔓延而來的夜色中。

　　再也沒有回頭。

　　————

　　當天夜裡，藤宮襲擊了Geo Gase的情報部門，帶走了所有關於世界各地沉睡怪獸的記錄。

　　我夢收到消失趕來時，對方已經離開了很久。看著滿地狼藉沉默不語，他抿緊嘴角，想要給南星打個電話，卻只得到對面「無法接通」的機械女聲，心中憂慮更甚。

　　藤宮到底怎麼回事？

　　而學姐呢？學姐她又去了哪裡？她知不知道藤宮要干什麼？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天空基地給和他一起趕來的梶尾發來了通訊。據說那些沉睡怪獸的地方已經開始有了藍色巨人出現的目擊報告，他似乎在用力量喚醒它們，一個接一個，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多久，阿古茹就能將所有標注地點的怪獸全部召喚出來。

　　然而，很奇怪的是。

　　「XIG檢測到的怪獸生命活動，雖然最開始的確有所增強，但在藍色的巨人離開之後，很快就又消失了。」

　　梶尾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把通訊器給小學弟遞了過去：

　　「分析說，好像是有另一股能量覆蓋了藍色巨人的力量，將怪獸重新安撫了下去。而且似乎有人在現場拍到了這個……」

　　那是一張很模糊的圖像，像素不高，但也依然能夠看清，被抓拍到的是他們都很眼熟的少女。她掌心燃燒著藍色的火焰，抬頭望著飛向天邊的阿古茹，原本墨黑的發色已然變成海一般的深藍，如果忽略拍攝的背景的話，看起來還算是一副挺美好的畫面。

　　「這不是你帶去研究所的那個女孩子嗎？我記得你喊她學姐來著。」

　　一巴掌拍在我夢的後腦勺上，梶尾現在無奈極了：「一個藤宮，一個天海，你怎麼就不能認識點正常的人？指揮官停你的職真的不冤。」

　　「……」

　　被這人拍了個踉蹌，差點栽進土裡，但小學弟現在沒空跟對方算賬。他一把搶過通訊器，仔細看著裡面傳來的照片，大概明白，南星或許也是無法認同藤宮的做法，所以在用自己的方式給對方收拾這個爛攤子。

　　他長松了口氣。

　　但很快，想起資料裡記錄的怪獸數量，我夢又開始提心吊膽。阿古茹能把它們全都喚醒他相信，但是再讓怪獸安靜下來很顯然需要更多的能量，學姐她真能吃得消嗎？

　　事實上，海神大人確實有點吃不消。

　　覆蓋阿古茹的能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他們的力量同出一源，那也不是現在的天海南星能夠輕松負擔的。再加上對方是鐵了心要把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幾乎是片刻不停在世界各地飛來飛來，連帶著她也疲於奔命，南星覺得自己現在還沒有當場累死，已經是她超常發揮的結果了。

　　從廣播裡聽到藍色巨人又出現在亞利桑那州的消息，海神大人嘆了口氣，繼續朝著面前的山林走去。

　　她的力量幾乎已經消耗殆盡，剩下的部分無法再讓她跨越太平洋，去往另一個大陸阻止對方。所以，南星准備在下一個阿古茹可能出現的地方守株待兔，那個家伙也快到極限了，就算打斷他的腿也好，這次她都必須讓對方停止這種沒有意義的舉動。

　　她選擇在稻森博士死去的秩父山等他。

　　其實阿古茹能選擇的地方還有很多，但南星就是莫名覺得他會來到這裡。而事實上，她所預料的也分毫不差，當夕陽最後一絲余暉散去，夜幕降臨在大地之時，她也聽到了身後踩碎落葉的腳步聲，慢慢從深林間走來。

　　天海南星轉過身。

　　「不能停手嗎？」看著藤宮蒼白的臉，她安靜問道：「你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吧。」

　　「……」

　　海洋之光同樣回望過去。黑沉沉的眼眸裡燃燒著驚人的火焰，看著她的目光晦澀難辨，像是惱火，又像是不甘，最終全都變成某種固執的倔強與瘋狂。

　　「你不也是嗎？」

　　看起來很清楚她干了什麼，藤宮冷笑了聲，手腕上的藍寶鐲再度亮起耀眼的光芒：「你還能阻攔我多久，來試試看吧，南星。」

　　海藍與青黑交織的身軀拔地而起，出現在起伏的山巒間。阿古茹低頭看了對方一眼，能量彙聚在手上，就要灌注進腳下沉睡著怪獸的大地。

　　而同樣在此等待已久，XIG的戰機呼嘯而來，灼熱的光線在夜色下閃過，直直擊中藍色巨人的後背，打斷了他的動作。

　　疼痛從被擊中的地方席卷全身，阿古茹踉蹌一步，卻沒有回頭。甚至，連XIG的下一輪攻擊也不躲閃，完全放棄了防御，只想要喚醒地底的怪獸。

　　那樣不顧一切的決絕，連戰機中的XIG隊員都震驚不已。

　　「……」

　　看著海洋之光再度被光線擊中，站立不穩摔在地上，天海南星忍不住皺起了眉。

　　藤宮在跟她賭，毫無疑問。

　　他很清楚她剩下的力量只有一點點，絕不可能在幫他擋下攻擊的同時再覆蓋他的能量，讓怪獸重新沉睡。所以他用自己當成籌碼，告訴她只能做出一個選擇，到底是幫他，還是阻攔他。而無論結果如何，對方的決心也都不會變——就算能讓他之前的努力都做了無用功又如何，到頭來，她根本就輸得一敗塗地，潰不成軍。

　　「你怎麼敢！」

　　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南星從掌心燃起冷火，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你怎麼敢拿你自己威脅我？！」

　　藍色的火焰終究在阿古茹身後燃起，像是海浪般蔓延開來，擋住了XIG戰機的導彈。而與此同時，大海的戰士得到喘息，將能量注入大地，隨即慢慢站起身，低頭看她，似乎早有預料般，沒有半分驚訝。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漫天冷焰隨之熄滅，余燼煙花般紛紛揚揚落下。南星站在原地，放下手臂，低垂的眉眼被攏入陰影之下。聽到身後再度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慢慢抬頭，臉色蒼白的就像是海浪帶起的浮沫。

　　「恭喜你，藤宮。你賭贏了。」

　　轉過身，這麼朝著一身黑衣的那人開口。她踉蹌了一步，余光看到藤宮也跌跌撞撞地邁步走來，不知為何，心底突然覺得這個場面有些好笑。

　　搞了這麼久，結果他們現在就是兩個互啄的菜雞，隨便一陣風都能吹倒。

　　「我准備打你一頓。」

　　她看著他搖搖晃晃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攥得很緊：「然後就我不管你了，你自己隨便死哪裡去，可以吧？」

　　而藤宮也慘白著臉看她，良久，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衣領被捏得發皺，伸手把人抱了滿懷。

　　「不可以。」

　　他這麼回答，閉上了眼，洶湧而至的疲憊拖著他漸漸陷入滿目黑暗之中，全身重量止不住朝對方地壓去。而南星這時候哪能撐得他，兩人一起摔倒在草地上，滾作一團，只有藤宮的手還牢牢圈在她腰間，就像是溺水之人抱緊大海中最後一根浮木。

　　林間棲息的飛鳥被他們落地的聲響驚起。

　　「……就算死，我也要帶著你一起……」

　　他最後在她耳邊喃喃道，隨即身體一沉，臉埋在對方側頸，再也沒有了動靜。

　　而南星仰面躺在地上，身上壓著終於昏過去的大爺，沉默良久，終於還是嘆了口氣。

　　「……真可怕啊，誰要跟你一起死了。」

　　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脖頸上的溫熱吐息，她偏過頭，看向藤宮近在咫尺的眉眼，慢慢伸出手，回抱住對方。

　　「沒有下次。」

　　她也輕輕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最後再原諒你億次。

　　藤宮：謝謝，你肯定也喜歡我。

　　————————————

　　實不相瞞，我又要出去了。這次時間要一個星期左右，更新可能也不穩定，兩天三天四天更一次都是可能的，哪天該更新卻沒有更新的話寶寶們不要太驚訝哈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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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光大亮時，天海南星率先醒了過來。

　　藤宮還在昏迷，看樣子片刻不停地奔波與消耗終究是讓他元氣大傷，連在夢中都緊皺著眉頭。南星看他一會兒，默默嘆口氣，廢了點力氣把對方圈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掰開，架著他跌跌撞撞朝山下走去。

　　說實話，大爺他實在有點太輕了。

　　就好像這場孤注一擲的賭注已經掏空了他的血肉般，整個人單薄如紙，下一秒就會被風吹散，變成泡沫落入海水中，讓她忍不住有點難過。

　　「別再逞強了。」

　　南星慢慢這麼開口道，聲音輕得如同嘆息：「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去保護地球呢？」

　　藤宮無法回答，從樹冠間落下的光綴在他眼睫，如同雪落在青山上。海洋之光甚少有這麼安靜而脆弱的時候，額頭抵在她脖頸邊，鬢角的發絲時不時掃過她的側臉，帶來某種令人心悸的微癢。

　　……這個傻子。

　　天海南星抿緊了嘴角。

　　走到半山腰時，他們碰見了過來找人的我夢和梶尾。

　　既然昨天晚上XIG已經知道藍色巨人出現在秩父山，那麼派人來搜索一定會在附近的藤宮也不是一件多麼意外的事情。看著對自己露出警惕神色的王牌飛行員，海神大人有點無奈，倒是小學弟一如既往貼心，立刻飛奔過來幫她把藤宮架住，一邊還仔細打量了她好幾眼，最終得出了她跟大爺情況都不容樂觀的結論。

　　「我先送你們去醫院。」他嚴肅道，完全無視了梶尾的欲言又止，決定了他們接下來的去處：「學姐你的臉色差到要命，真的需要休息了。」

　　……行趴。

　　小隊長閉上了嘴，假裝自己並不存在。正好指揮官通知他之前在亞利桑那州被藤宮喚醒的怪獸開始行動了，要他歸隊，梶尾干脆把這邊全權交給我夢處理，自己趕回天空基地，去參與一場可以想像的大戰。

　　於是，在經過一番折騰之後，南星就這麼跟藤宮成了臨床的病友。

　　躺在床上，跟大爺打著同款吊瓶，兩張床中間坐著表情凝重的我夢，這讓海神大人總有種自己和藤宮一起殉情了、而小學弟正在給他們上墳的錯覺。有被自己的想像嚇到，她偏過頭，看向電視裡正在播放的新聞，沉默很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人類在怪獸面前總是顯得那麼無力。」

　　數了數新聞裡還在實時增長的傷亡數字，南星慢慢這麼開口：「藤宮對光量子電腦的預言深信不疑，在沒有什麼證明他走錯了路之前，他是不會回頭的。」

　　「是啊。」

　　我夢嗯了聲，對此很是理解：「他從來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所以你要去讓他看到，人類也是會改變的這一個事實。」南星輕聲笑了笑：「去做你能做的事吧，我夢。你們之前或許終有一戰，在那之前，我會一直在藤宮身邊看著他。」

　　「我知道。」

　　明白她這是在讓自己放心去往亞利桑那州的戰場，小學弟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下定決心變成蓋亞，朝著另一邊的大陸飛去：

　　「藤宮就交給學姐你了。」

　　而或許，也只有她，現在才能讓他稍稍放下那麼一點心防。

　　病房裡又恢復了安靜，只有風從窗外吹拂進來。

　　確定我夢已經離開，南星拔掉了自己手上的針頭，慢慢從病床上坐起身。她跟小學弟所說確實出自真心，然而有一點卻並沒有告訴對方，既然美國那邊被阿古茹喚醒的莊尼路已經開始行動，作為唯二自己沒有覆蓋過能量的地方，秩父山這邊的怪獸大概也該出現了。

　　畢竟一個人不能分成兩半，她也不想讓蓋亞左右為難，所以，這裡交給她就好。

　　哪怕她現在已是強弩之末。

　　「記住，我可是在給你收拾爛攤子。」

　　伸手把藤宮的臉捏出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在大地驟然而至的震顫中，南星給他翻了個白眼：

　　「要是我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丟下這麼一句，她轉身離開。並沒有看到對方一直無知覺的手指突然不安地動了動，眉頭也皺得更緊。

　　下一秒，隨著刺耳的警報聲響起，藤宮倏爾睜眼。

　　「南星？」

　　他偏頭看向旁邊空了的病床，沙啞地叫了一聲。

　　沒有人出現，只有門外人群慌亂的哭喊和腳步回答了他。

　　而此時，天海南星已經站在了樓頂，看著迅速朝這邊靠近的龐然大物，眉頭皺得很緊。

　　沉睡在秩父山裡的怪獸叫做基魯。

　　那並不是很強大的怪獸，只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還是有點勉強。嘗試著握住冷火鑄就的長弓，南星松開弓弦，海之矢瞬間破空而去，擊中對方堅硬的外殼，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就無力地消散在了半空。

　　果然。

　　只覺得胸口傳來一陣窒息般的劇痛，她咬了咬牙，想要再拉開弓弦，卻連維持冷火的力量都難以為繼。更糟糕的是，先前不痛不癢的攻擊讓發狂的怪獸注意到了她，血紅的眼眸直直望來，腹部彙聚著能量，眼看就要朝她的方向發射出灼熱的熔漿光線。

　　別無選擇，南星只能孤注一擲，伸出了手。

　　而下一秒。

　　海藍色的光芒盛放開來，帶著大海清冽的氣息降臨。阿古茹交織著深藍與極黑的身影出現在醫院大樓前，擋下了朝少女而去的攻擊，任憑光線在自己後背炸開艷麗的火花。

　　「藤宮？」

　　海神大人愣了愣，看著他一出現就閃個不停的能量核心，眼底浮現出一點極端復雜的情緒。

　　而阿古茹就那樣站在原地，低頭看她，目光專注而綿長，就像是在望著黑暗中最後一點幽微光芒，良久，才緩緩轉過身，直面一擊不成再度發狂的怪獸。

　　他很快就結束了這場戰鬥。

　　哪怕計時器在瘋狂閃爍，大海誕生的光也一如既往凶而暴烈。在XIG戰機的幫助下，光子粉碎機直接將基魯炸成了碎片，他親手消滅了自己召喚出的怪獸，無論為了什麼，那都是一個包含了太多意義的舉動。

　　在阿古茹出現的那刻已經知道了結果，南星沒有必要再待在這裡，在頭頂戰機呼嘯而過的轟鳴中轉身離去。

　　夕陽最後一絲余暉落下，夜色從天邊蔓延而來。她走出醫院的範圍，拐過街角的時候，並不意外地發現藤宮正站在那裡，很明顯在等她。

　　「你要去哪裡？」

　　一身黑衣仿佛要與身後的夜色融為一體，他站在路燈的陰影下，抬眼望來，聲音冷得像冰。

　　「追著你跑了這麼久，總得讓我休息下。」

　　而南星腳步未停，從他身邊走過，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靜：「如你所見，你現在想去做什麼都可以，我已經沒有阻止你的能力了。」

　　「……」

　　藤宮沒有回答。他在原地站了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最後還是跟了上來，和她一前一後保持著一臂的距離。南星眼底浮現出一點笑意，慢慢走過燈火通明的街道，晃悠半晌，最後拐進了一家居酒屋。

　　海洋之光同樣走了進去，面無表情在她身邊坐下。

　　「你要點什麼？」

　　偏頭看向漠然的大爺，南星這麼問道。等了會兒，沒聽見這人回答，她也不算意外，干脆直接替他做了決定，看向笑眯眯的店老板：

　　「……算了，兩瓶清酒，再給他來一份玉子燒。」

　　他們從來沒有一起喝過酒，半夜來買醉看起來不像是海神大人會做的事情，但藤宮卻也沒阻止。他依然是那副自閉的樣子，漠然看著對方把酒杯推到自己面前，頓了頓，十分干脆地舉起一飲而盡。

　　「喏，吃點東西。」

　　把玉子燒也推了過去，南星托著下巴看他，就像是老父親在慈愛地看著自己不能自理的傻兒子：「喝這麼急，小心吐出來啊。」

　　「……」

　　藤宮沒理她，只是一杯接一杯喝著自己的，很快一瓶就見了底。見他這樣，海神大人也說不了什麼，只能默默嘆氣，用眼神制止了店老板還要繼續給他們上酒的企圖。

　　畢竟她又不是真的帶大爺來買醉的，只是覺得酒精能夠讓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緩和一點，有利於接下來的話療而已，誰知道藤宮真的這麼莽？

　　他是把酒當成水來喝了嗎？！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天海南星抑郁了。默默感嘆了句大爺就是大爺，連酒量都這麼不同於常人，她淺淺啜了口杯裡的清酒，在心裡醞釀了會兒等會兒要說的話，做足了心理建設，才轉過頭，朝著藤宮試探著開口。

　　「你……」

　　只吐出了這麼一個字，海神大人就喉嚨一梗，沒了聲音。

　　因為她看到對方微微歪著腦袋，正在注視著自己。向來黑沉的眼眸裡泛起了朦朧的霧氣，遮蔽了鋒銳和冷淡，只剩下一點迷離，浮動著淺淡的細碎光芒，看起來竟然難得柔和。

　　「……」

　　他慢慢伸出手，在南星驚訝的目光中，勾起一縷她臉頰邊垂落的發絲，繞在指間。

　　溫柔，又繾綣。

　　海神大人微微愣了下。突然意識到，在灌下一整瓶清酒之後，這人似乎是有點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這個藤宮喝醉了，不如我們把他……

　　藤宮：等著，我今天就要讓你的腦袋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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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驚訝過後，剩下的情緒也只有無奈。

　　清酒後勁很大，但醉得這麼快還是有點離譜，於是天海南星這才反應過來，雖然看起來是個能喝的，但藤宮他本質上酒量並不怎麼樣，只有架勢唬人而已，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不該笑出聲來。

　　「你真的覺得我是帶你借酒澆愁來了？」

　　她瞥了眼對方不安分的手，已經把自己的發絲繞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忍不住想要嘆氣：「所以，為什麼要這麼灌自己，能說說嗎？」

　　「……」

　　藤宮盯著她看了會兒，南星看得出來，他確實是在認真地思考。只是，再天才大腦在酒精侵蝕之下也只能放慢運轉速度，醞釀良久，才勉強反應過來她到底在問什麼。

　　「因為，我生氣。」

　　帶著細碎的鼻音，他慢慢這麼開口道。末了還用力點點頭，又強調了一遍，似乎生怕她不信：「就，很生氣。」

　　啊這……

　　也太可愛了。

　　被迷迷糊糊還要強裝清醒的藤宮萌得肝顫，海神大人看著他泛著水霧的眼眸，努力抿直不聽話翹起的嘴角：「你有什麼好生氣的？我不都說不攔你了？」

　　「我不信。」

　　海洋之光聞言皺起了眉，表情就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樣，用力瞪著對方，眼神凶得要命：「你憑什麼不攔我？除了我你還想攔誰？！」

　　而南星：「……」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你是真的喝醉了啊大爺。

　　無奈地看他一會兒，放棄了跟醉鬼爭論的打算。南星端起自己的酒杯，想要淺啜一口，卻還沒挨到嘴唇，就被藤宮一把摁住，差點直接打翻在地。

　　她嚇了一跳：「你干什麼？！」

　　「你不能喝。」

　　藤宮盯著她，冷冷道。

　　「我為什麼不能喝？」

　　南星挑起眉。而藤宮的眉頭皺得更緊，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多余一般，語氣十分理直氣壯：「因為我不准你喝。」

　　……那你這就過分了不是。

　　「這是什麼見鬼的理由？」掙不脫對方的手，只能把酒杯放回桌面，海神大人有點哭笑不得：「難道什麼事情只有你允許我做我才能做？你也太霸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浸透了大腦，撕下了最後一層偽裝的緣故，藤宮的表情遠比平時清醒的時候生動。南星看著他認真想了一會兒，神色從疑惑，到深思，然後變得堅定，最終點點頭，坦然得讓人驚訝。

　　「對，我允許你做什麼你才能做。」

　　他瞪著她，語氣十分篤定：「是你選擇了我，我從來沒有逼你。」

　　他說的是昨天晚上在秩父山的破事兒，南星聽得出來。回憶了一下這位都干了些什麼，她嘴角抽了抽，心說那你還真是沒逼我哈，卻也沒法這個時候跟他爭辯，只能捏著鼻子自認倒霉。

　　「那我能後悔嗎？」海神大人又了嘆口氣：「選擇你的代價現在看起來有點大啊。」

　　「不能。」

　　表情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絕世渣男的發言，藤宮直勾勾地盯著對方，斬釘截鐵道：「選擇了我，就只能是我的。」

　　頓了頓，他又強調了一遍：「你就是我的。」

　　「……」

　　這是一句足夠直白的斷言。

　　南星愣住了，雖然經常在藤宮眼底看到讓人難以招架的情緒，但這麼明確地聽到他說出口還是第一次。而那也確實太具有衝擊力，像是當頭一棒，砸得她暈頭轉向，大腦一片空白，連心跳都變快了幾分。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甚至連自己最開始為什麼要走進來都忘了，就只會看著對方發呆。

　　而藤宮也沒再出聲，只是坐在原地，將五指插..進固執地她發間，一下一下，反反復復撥弄著，神色極其認真，就像是在進行著什麼不得了的儀式。

　　他們就這樣一直沉默到了離開的那刻。

　　因為有著一個難搞的大爺，南星那瓶清酒到最後也沒喝上一口。深夜的街道上寂靜無比，只有月光從天邊灑落，與路燈遙遙相望，她邁出居酒屋，順著公路朝海邊走去，腦子裡依然翻滾著洶湧的海浪，亂成一團，甚至讓她忍不住開始遷怒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並沒有感覺到對方模模糊糊的火氣。藤宮跟在她身後，雖然被撲面而來的晚風吹得振作了些，卻依然與清醒相去甚遠，在街上搖搖擺擺走出了S形的曲線。

　　他盯著南星晃蕩的衣角，抿緊嘴唇，伸手試了幾次，才最終小心翼翼地抓在手裡。隨著對方走了幾步之後，又緩慢上移，碰了碰她攥成拳的左手。

　　……算了。

　　一回頭，看見到的就是大爺莫名委屈的臉。天海南星沉默了下，長嘆口氣，還是主動把手遞了過去，讓對方抓住自己的手腕保持平衡。

　　藤宮終於成功在公路上走出了人樣。

　　他之前元氣大傷，耗費的能量一直都沒恢復，現在又成功把自己灌醉，還能豎著走路已經很讓海神大人驚訝了。所以，對於這人幾乎是緊貼著自己，時不時要來撞上一下，南星實際上抱有極高的忍耐度。兩人就這樣跟連體嬰似的走在夜色中，投映地上的影子交疊在一起，難解難分，幾乎找不到一點空隙

　　空氣裡似乎有沉默的曖昧不斷發酵著。

　　通往海岸的路很長，四周也漸漸失卻了城鎮的影子。藤宮低垂著眼，覆蓋在腕上的溫度不知何時下移，抓住了她的手，修長的五指插..入指縫，緊緊相扣在一起。南星一驚，回頭看去，卻只得到對方一個相當無辜且茫然的眼神。

　　「你一定要這樣嗎？」她沉默了下。

　　而海洋之光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裝沒有聽懂，只是從鼻腔裡「嗯？」了聲，沒有半點要放開的意思。

　　南星：「……」

　　那行吧。

　　跟人講不通道理，強行掙開也不是個好主意，海神大人只能這麼隨他去了。寒涼的晚風撲面而來，帶走了所有溫度，只有藤宮掌心的灼熱通過緊貼的肌膚傳來，在黑夜中尤為鮮明，也尤為奪人心魄。

　　他們就這拉著彼此的手，走了很久。

　　南星耳朵尖有點發紅，臉也很熱，只是在黑暗和晚風裡不那麼明顯。藤宮的手並不算柔軟，但骨節分明，也足夠溫暖，幾乎將她的手完全包裹起來。他攥得很緊，就像是怕失去什麼一樣，甚至握得南星有點疼，可她也沒說什麼，就這麼默默忍受著他放肆的力度，不知為何，心底突然升起了某種被珍視著的感覺。

　　她偏過頭，連自己都沒發現嘴角微微翹起，眼底也亮晶晶的，就像是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海面。

　　海浪聲越來越近。

　　他們並肩走下緩坡，踩在柔軟的沙灘上。天地間只剩潮水拍岸的回響，除此之外寂靜無聲，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陪伴著彼此，相依為命。

　　「我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個晚上，你就站在海岸邊那樣看著我。」

　　松開藤宮的手，從沙灘上捧起一尾不小心擱淺的魚。南星把它重新放回大海，看了會兒地平線上璀璨的月色，忍不住彎起了眉眼：

　　「結果現在，兜兜轉轉，還是只有我陪你走到這裡……同為地球誕生的光，藤宮你真應該反思一下為什麼你的人緣就差到這種地步。」

　　她直起身，回頭看他，笑得意有所指：「不過，這也就已經夠了，對不對？」

　　「……」

　　海神大人的本意是想開啟一個話題，在這麼美麗的月色中跟對方好好聊聊人生。結果當她看向站在原地的藤宮時，卻發現自己今晚可能要第二次談話失敗了——他沒有回答，甚至也沒有看她，只是有些難受地蹙著眉，顯然這一路的晚風並沒有讓他清醒，反而醉到了另一個奇怪的地步去。

　　「……她人呢？」

　　看了眼自己被松開之後空空如也的掌心，藤宮抬頭望來，似乎完全喪失了認人的能力：「天海南星那個家伙在哪兒？」

　　他眼睛通紅，目光也徹底沒有了焦距，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居酒屋凶到要命又十足霸道的狀態裡，仿佛剛剛來牽她時的小心翼翼都是臆想出來的幻覺。

　　南星：「……」

　　好的，他仿佛只是短暫地愛了我一下。

　　「在那兒。」

　　被他突然要來打人的架勢唬住，海神大人沉默了下，指了指旁邊被海浪衝刷的礁石。

　　然後，她就看到，這個醉鬼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盯著石頭看了好一會兒，隨即飛起一腳，把它踹碎成了好幾半。

　　邊踹還邊罵罵咧咧。

　　「天海……南星！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騙子！腦子進了海水的混蛋！」

　　他反手又是一拳，「明明說好，只能站在我身邊，卻幾次跟那個蓋亞搞在一起，和我作對……他到底有哪裡比我好了？」

　　「——你個不開竅的傻子不就是仗著我在乎你？！」

　　最後一記肘擊徹底把礁石變成了廢墟。當灰塵散去，已經被海水衝刷的很抽像的海灘不幸變得更抽像了點，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依然並不盡興，開始朝著下一塊無辜的石頭走去。

　　南星：「……」

　　好的，男人。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她現在真的十分想親他一口，然後把他淹死在海裡喂魚。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邊告白邊動手的人是屑，你酒醒以後就要社會性死亡。

　　藤宮：你先親了再說。

　　————————————

　　嗚嗚嗚我肥來了！累到癱在床上一整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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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藤宮在海岸邊一折騰就是大半宿。

　　天海南星最開始還盯著他，到最後已經佛了。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酒品如此糟糕的人，上頭之後簡直退化成了三歲，十足十的熊，以至於自己不得不動用了點非正常手段，才最終讓他安靜下來，不再對這條可憐的海岸線進行人工拆遷。

　　「……下次不准再喝酒了，大爺。」

　　現在只想回到五個小時之前，把那個帶藤宮走進居酒屋的自己掐死，南星看了眼終於肯坐在自己身邊的海洋之光，長嘆口氣，披了件外套到對方身上：

　　「誰敢再給你酒，你就告訴我，我一定把他打死。」

　　「……」

　　藤宮沒回答，就只是面無表情坐著。在踢翻「可惡的愛情騙子天海南星」上花費完了所有精力，他現在倒是乖巧，讓干什麼就干什麼，甚至連南星伸手試著捏了捏他的臉，都沒怎麼反抗。

　　寒涼的海風吹拂而來，他攏了攏身上溫暖的外衣。浸泡著大腦的酒精終於帶來應有的睡意，他漸漸聽不到海潮拍岸的聲響，身體晃了晃，頭也慢慢垂了下去。

　　最終靠在了旁邊那人的肩膀上，沉沉閉眼。

　　只覺得肩膀一沉，隨即就是藤宮灼熱的呼吸劃過側頸，海神大人愣了一瞬，卻也沒把人推開。從夜空傾落而下的月光灑在海面上，映照出粼粼的波濤，四下裡萬籟俱寂，只有潮聲湧起，有規律地拍打著礁石，為這個夜晚鍍上一層觸手可及的溫柔。

　　多麼美麗的世界。

　　所以，總是有人願意用一切守護它。哪怕不被理解，哪怕遍體鱗傷，也要用這自己的方式保護這顆蔚藍色的星球。

　　「我明白你這麼拼命的理由。」

　　望向頭頂漆黑的夜空，雖然一如既往平靜，但南星卻能看到雲外正在扭曲著的時空。破滅招來體即將開始行動，此時只不過暴風雨前的寧靜，在不久之後，總有一刻，他們都不得不面對前所未有的強敵。

　　「沒有時間了。」

　　而在那之前，蓋亞和阿古茹之間的分歧必須有一個結果。見識過藤宮能瘋到什麼程度，南星不覺得那會是一件多麼輕松就能解決的事情，她也這次都不會插手其中。畢竟那是地球誕生的光必須獨自面對的東西，她所能做的，只是做好准備，收拾那兩人可能會有的爛攤子而已。

　　——希望事情不會像我想像的那樣糟糕。

　　南星收回目光，看了眼抵在自己肩膀上的藤宮，幫他撥開從鬢角掉落的發絲。

　　而無論如何，她這次都會信守承諾。

　　「我永遠站在你身邊。」

　　—————

　　醒來的時候，海洋之光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樣，疼得要命。

　　他慢慢從沙地上坐起，看著面前空闊的海面，無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來到了這裡。而隨著他的動作，身上蓋著的外套也從肩膀滑下，落在地上。藤宮低頭看了眼，努力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似乎是天海南星的風衣，帶著她身上不知名的清淺花香，包裹著暖意，替他將凜冽的海風隔絕開來。

　　藤宮抬起頭，目光在四下裡逡巡片刻，最終落在了不遠處正揉著自己肩膀、不知仰頭看些什麼的海神大人身上。

　　「你醒了？」

　　察覺到背後的視線，南星轉身走來，並很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頭還疼嗎？」

　　「……」

　　藤宮很明顯愣了下。

　　天海南星一般是不會做出這樣帶著點親昵的動作的，更遑論看到自己沒回話，她還有想來捏自己臉的趨勢。海洋之光意識到了什麼，把對方的手摁住，看向南星的眼神浮動著難以言喻的復雜，宛如是被渣男調戲了的純情少女。

　　「你干什麼？」他這麼冷冷道。

　　呦呵，這就翻臉不認人了？

　　看了眼自己被擋住的手，海神大人挑起眉：「怎麼？你昨天不還一直往我懷裡湊嗎？不給牽手就開始哭唧唧，非得給你順毛才肯乖乖坐著，現在你竟然問我要干什麼？」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打死不相信自己能干出這麼掉份的事，藤宮表情更冷了。而見他一臉懷疑，南星想了想，默默從兜裡掏出了手機，給對方播放了一段視頻。雖然時間是在晚上而看不太清周圍的環境，但還是能夠認出的確就在他們現在所在的海灘，而視頻的主角就是醉得不省人事的藤宮，正對著一塊石頭歇斯底裡地發飆。

　　其中間或夾雜著諸如「天海南星你就是個騙子」、「你憑什麼不和我在一起」、「你怎麼不說話你是不是心虛了」、「再去跟蓋亞鬼混我就打斷你的腿」的控訴，只聽聲音，就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委屈。

　　鐵證如山。

　　藤宮：「……」

　　「承認一件自己該承認的事應該不是很難吧。」

　　看著他極其精彩的表情，只有掐著自己的大腿才不會笑出聲來。南星高深莫測地瞥他一眼，輕飄飄地開口，在海洋之光耳中，就好像是惡魔的低語：

　　「說真的，藤宮博也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藤宮：「…………」

　　這是一個現在無論點不點頭都很尷尬的問題。

　　天海南星開竅實屬難得，他本不應該放棄這次機會，但是這個開竅的前提實在太草了，就算見過大風大浪如藤宮，他現在也只想立刻穿回昨晚，把那個失了智的自己淹死在海裡。

　　「你怎麼不說話？」

　　而大概明白他現在的一切感受，但就是想看他笑話。南星忍著笑，在對方面前蹲下，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猛瞧，似乎就要他今天給出一個說法：

　　「你昨天比現在可熱情多了，占完便宜不負責可是要被打的，這位先生。」

　　「……」

　　那他還能說什麼。

　　連耳朵尖都爬上了肉眼可見的殷紅，藤宮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深吸口氣，被酒精摩擦過的大腦艱難運轉，試圖穩住即將爆炸的心態，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他們同時怔了下，扭頭望去。

　　是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因為在地球外檢測到了讓恆星光線扭曲的力場，由此推斷出破滅招來體即將大舉來襲，高山我夢一大早就找了過來，試圖最後勸說藤宮不要亂來。只是，經過一番努力，人他確實是找到了，可這是架勢怎麼看都有點不對？

　　上下打量了一番藤宮慘白的臉色，目光掠過他緊緊抓住外衣的手，最後落在發紅的眼角上，怎麼看都是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小學弟懵逼地愣在原地，望向對比之下實在臉色紅潤的南星，分分鐘腦補了一場大戲。

　　而且，仔細看的話，對於自己的出現，學姐似乎不太高興，一臉被打斷了好事的可惜表情。但藤宮卻不那麼排斥，甚至還松了口氣，看起來有點……慶幸？

　　我夢：「？」

　　不是，學姐昨天晚上你都對藤宮干了什麼？！你不能趁著他身體虛弱就犯些沒有底線的罪啊學姐！！

　　「……」

　　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藤宮的臉已經黑了個徹底。他從沙地上站起身，盯著已經在腦子裡開起航母的大地之光，眼神冷得可怕：「你來干什麼？」

　　這時候，他倒忘了那一瞬間被對方打斷時的慶幸了，只想把礙眼的人趕緊弄走。

　　「我……啊！我是要來告訴你，出大事了！」

　　差點在腦補的世界迷失自我，我夢連忙揮散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朝著對方焦急開口：「破滅招來體現在在地球外面……」

　　「我知道。」

　　聽開頭一句就知道他要說些什麼，藤宮毫不客氣地打斷：「你太遲鈍了，我夢。」

　　正是因為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東西，他才會迫不及待要將地底的怪獸喚醒，雖然最後都被天海南星攪合，但藤宮並不覺得有哪裡做錯了。而見他如此理直氣壯，想起他在世界各地干的那些破事，本來就已經受夠了的小學弟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看著對方的目光難得惱火，幾乎想直接過去打他一拳。

　　「所以你早就知道？！」他大聲質問道：「既然如此，你卻還要喚醒怪獸，消滅人類？藤宮你根本就是用錯了奧特戰士的力量！！」

　　「我從來沒有錯，錯的是你和人類。」

　　對他的怒火照單全收，藤宮冷冷回答，手腕上的藍寶鐲隱隱閃爍出一點海藍色的光：

　　「人類是寄生在地球上的病毒，只有消滅他們才能保護這顆星球，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遵循了地球的意志。」

　　「而你！」他猛得抬起手，指向我夢的臉：「你一定要在人類將這裡破壞殆盡時才知道後悔嗎？！」

　　「別太過分了，藤宮！！」

　　「過分的明明是你！」

　　「……」

　　他們就這樣在海岸邊對峙，像小學雞一樣吵個沒完，聲音大得她只想把耳朵扯下來捂住。而兩人翻來覆去爭論的也就那麼一點東西，南星聽了一會兒，思緒就漸漸跑偏，站在原地盯著藤宮的衣角發呆，並不想參與進兩位奧特戰士的爭執之中。

　　可是，她不想參與，這兩人卻總是要把戰火燒到自己身上。

　　「……你這樣對得起學姐嗎？！」在回過神來時，南星聽見小學弟這麼嚷嚷：「她為了阻止你耗費了那麼多精力，就是不想你一錯再錯，結果你現在還是沒有半點悔過之心！」

　　「那又關你什麼事？」

　　先花時間瞪了她一眼，才接著跟對方抬杠。藤宮冷笑一聲，揚了揚下巴，眼底隱約可見傲慢的嘲諷：

　　「就算她要跟我作對，最後也總會選擇我，站在我身邊。而你只有自己。」

　　我夢：「……」

　　不是，吵架就好好吵架，怎麼還在裡面夾帶狗糧？！

　　藤宮你還是個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看不起單身狗？

　　藤宮：是的。

　　——————————————

　　逼王漸漸囂張。

　　看來他們離打一架不遠了2333

　　p.s.上一章又有一位小朋友的評論被刪掉了，嗚嗚嗚都是jj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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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於是，那天最後，當海神大人從神游中回過神來時，氣急敗壞的小學弟已經跟藤宮大爺約好了一對一決鬥。

　　南星：「？」

　　雖然早有預感兩位奧特戰士之間必有一戰，但這麼容易就開始干架還是讓她有點意外。不過，對於我夢和藤宮來說，這卻是長久以來夙怨堆積後的爆發，從他們彼此坦誠身份、立志走上不同的道路那刻起，這一天就終究會到來，而現在就是該作出了結的時候。

　　他們同時變成光之巨人的模樣。阿古茹朝蓋亞揚了揚下巴，後者會意跟著他走了幾步，站定在不會波及天海南星的開闊地，作出了戰鬥的起手式。

　　而奧特戰士在沒有怪獸的時候平白出現，看起來還要大打出手，XIG也難免被驚動。看著頭頂的戰機從天空呼嘯而過，南星抿緊嘴角，長嘆口氣，竟然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為這個場面感到無奈。

　　她向著雲外極目遠眺，似乎能看得到平流層外蠢蠢欲動的破滅招來體，心底的不安也越發強烈。

　　她總覺得他們的敵人在等待什麼。

　　一個絕好的，能夠朝著地球露出侵..略的獠牙，而不會有任何阻礙的機會。

　　後來，再回憶起這一天的時候，天海南星認為連自己都能注意到的不對，其實那邊兩位煉金之星的天才也應該察覺才是。然而藤宮早已經把路走偏，一心只想消滅人類，我夢也被他帶歪，只想把這人摁在地上爆錘，人在被情緒支配著大腦的時候，總會做出點不太理智的事情。

　　他們之間的戰鬥很激烈。

　　阿古茹的力量如海洋般暴烈，而蓋亞經過這麼多次戰鬥，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兩位地球誕生的光你來我往，看起來是真的在把對方當成十惡不赦的敵人打，以至於就算已經離了很遠，南星依然能夠感覺到力量相交時橫掃而來的勁風撲在臉上，帶起如刀子般鋒銳的痛意。

　　而在他們戰鬥的間隙，海神大人還發現，奧特戰士溢出的能量飛向天際，似乎正在被地球外扭曲的蟲洞吸收。

　　「為什麼？」她忍不住皺起眉：「破滅招來體吸收蓋亞和阿古茹的能量要干什麼？」

　　沒人能夠回答，從遠處傳來的海潮聲隱隱約約響起，就像是地球意志無言的憂慮。而另一邊，地球之光們的對決已經接近尾聲，光子粉碎機與光子冰刃迎頭相撞，交彙的能量向著四周爆裂開來，幾乎將周圍的地形夷為平地。

　　南星身前燃起藍色的冷火，替她擋下這駭人的余波。

　　而在刺眼的光芒中，她也很清楚地看到，當阿古茹和蓋亞的身影都扛不住這樣可怕的衝擊，原地消失之後，他們失控的力量再一次被蟲洞吸收，時空之門漸漸打開，露出其後星星點點的可怖氣息。

　　那是，根源的破滅招來體的能量。

　　不知為何，對那氣息感覺很熟悉，南星愣了會兒，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只巨獸的虛影，然後就是海岸線上蜿蜒的火光，某些她並不曾記得、卻依然存在於心底的劇痛於仇恨翻湧而來，讓她猛得瞪大眼，驟然明悟。

　　……即將從蟲洞到來的，是巨獸佐利姆。

　　原來如此，根源的破滅招來體從最開始想要做的，就是利用蓋亞和阿古茹的能量打開蟲洞！

　　「糟糕透了。」

　　等不到爆炸的余波消退，南星立刻翻過面前的護欄，朝著阿古茹消失的地方跑去。在G.U.A.R.D到達之前，先一步找到了倒在草地上傷得不輕的藤宮。

　　在如此強烈的衝擊之下，我夢其實應該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她看見XIG的指揮官過去了，以小學弟的團寵地位，那邊她大概並不需要太操心。

　　還是人緣差到沒朋友又被政府通緝的大爺看起來比較慘。

　　「你跟蓋亞的腦子是不是都進了海水？」

　　把藤宮從地上架起來，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只覺得一腦門官司，南星現在真的很難控制自己語氣裡的惱火：

　　「打個架這麼真情實感，結果兩敗俱傷。現在破滅招來體來了，你們搞成這個鬼樣子還能干點什麼？」

　　「……」

　　藤宮沒回答，估計是傷得太重，已經聽不清她都說了些什麼。看著他這樣心裡也不好受，南星長嘆口氣，還是閉上了嘴，避開來找人的防衛隊，扛著對方離開了現場。

　　她將他帶去了海神殿。

　　作為大海之命脈所在，像他們這樣身上帶著與海洋息息相關力量的人在海神殿裡能夠更好的恢復，她雖然沒試過，但想來應該總比在陸地上硬撐好使。藤宮這家伙現在基本上已經把自己折騰到只剩一口氣的地步，要不是再給他續點命，南星真的怕隨便摸一下就把人碰散了。

　　在深海中，太陽光被海水層層阻隔，達到海神殿時只剩下一點朦朧的影子，在空闊的正殿裡，也只有石板上燃燒的白焰帶來些許光亮。讓藤宮靠著殿堂的石柱坐好，天海南星伸出手，想看看這人到底傷成什麼樣，結果指尖剛碰到他的胸口，她的手就被人握住。於是海神大人這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大爺他已經醒了。

　　「你怎麼不出聲？」

　　被這恍若詐屍的氛圍嚇了一跳，南星撇撇嘴，試著抽回手，卻發現紋絲不動：「你能不能不要在這種不該使力的地方耗費自己的力氣？」

　　「……不能。」

　　藤宮搖了搖頭。他的聲音裡帶著些沙啞，語氣也難得有點虛弱。剛剛那場戰鬥到底還是讓他本就沒有恢復的身體元氣大傷，不過，從他漸漸好轉的臉色看，海神殿大概還是稍微起了那麼一點作用。

　　「陪我坐一會兒。」

　　感覺到天海南星還在嘗試把手抽回去，他又加了點力氣，把人拽到自己身邊，這麼說道，表情依然一如既往的冷。

　　雖然不是掙不開，但那必須得再跟對方打一架。南星無語地看他幾眼，到底還是放棄了掙扎，乖乖在他身邊坐下。

　　他們就這樣沉默了很久。

　　藤宮的手很冷，她因為體質原因，也不算溫暖。但隨著十指相扣，彼此親密無間地交換著體溫，竟然也稍稍有了那麼一點暖意。南星盯著石板發了會兒呆，忍不住扭頭看他，卻意外發現，藤宮竟然也靠在石柱上看著自己，黑沉沉的眼眸裡浮動著細碎的光芒，卻絕非往常那樣冷然，反而帶著專注的繾綣，就像是終年封凍的堅冰終於裂開了縫隙，露出其中溫柔的內裡。

　　海神大人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你現在也沒喝醉吧。」她避開對方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紅：「這麼看我干什麼？」

　　「我不是只有喝了酒才會想這麼看你。」而藤宮這麼回答道，頓了頓，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昨天晚上……我真的那麼說了嗎？」

　　「說什麼？」南星又抬起眼。

　　「就是，我很喜歡你之類的話。」磕巴了一下，海洋之光的耳朵尖也開始紅了。

　　……哦，這個。

　　「也差不多吧。雖然你沒有這麼直接說，但意思總結起來就是這樣，我想不想歪都不行。」

　　揣摩了一下對方提起這個的用意，南星突然有點不太高興：「你該不是要說，那都是你喝了酒之後的醉話，讓我不讓放在心上吧？」

　　「……」

　　藤宮沉默了下。就在她以為這人真准備當個撩完不負責的渣男時，對方輕輕搖了搖頭，耳朵尖上的紅暈擴散開來，一臉蔓延到了削瘦的臉頰上。

　　「哪有那麼便宜的事。」他試圖用一種凶巴巴的語氣回答，開口時卻又忍不住放軟了語調，「我說的那些不是醉話，你本來就應該放在心上。」

　　「……那，好的？」只覺得心底被什麼輕輕戳了下，向來臉皮極厚的南星咳嗽一聲，也開始磕巴：「我記住了？」

　　「……」

　　海神殿裡重新陷入寂靜。

　　過了幾秒，也可能是幾分鐘，似乎是受不了這樣難耐的沉默，藤宮率先看她一眼，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把南星又要跑偏的神智給拉了回來。

　　「那你怎麼想？」他猶豫了下，還是這麼開口。

　　「……什麼怎麼想。」只覺得整個人都要在海底燒起來。雖然以前在別的世界不是沒見過豬跑，但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南星也只能不知所措，把頭埋得更低了。

　　「你會覺得困擾嗎？」

　　從來沒有這麼有耐心的時候，藤宮稍稍湊近了一些，想要把對方表情的每一絲變化都看個清楚：「如果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想要更進一步的話？」

　　他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拐彎抹角的試探無法幫他確定什麼。或許他們相遇的那一刻，海洋之光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變成發展出什麼，但在注視了她這麼久之後，在這份羈絆之中拉扯出更加隱秘也更加鮮明的感情，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海洋之神，海洋之光。

　　他們本就該有著比想像中更親密的關系。

　　而現在，藤宮就要把它變為現實。

　　自然聽得懂「更進一步」是什麼意思，何況對方的目光實在太熾熱了，南星想裝作看不到都不行。心裡亂的就像是纏在一起的線團，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回答，旁邊的藤宮就已經湊了過來，攬住她的肩膀，俯身靠近。

　　他在她額角落下淺淡一吻。

　　就像羽毛吻上浮水，月光吻上海面。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邁出了決定性的一步。

　　jj不干人事，天天刪評論，佛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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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藤宮的吻一觸即離，輕到幾乎沒有感覺，卻恍若一場海嘯，在南星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愣了一會兒，呆呆地扭頭看向對方，似乎沒明白他剛剛干了什麼，臉上卻誠實地爬上了一絲紅暈，在海神殿昏暗的光影下，難得顯露出幾分少女該有的樣子。

　　就，很可愛。

　　攬住她肩膀的手不自覺用力，把人摁在了自己懷裡。藤宮知道在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之前，這其實是個有點輕浮的舉動，但天海南星沒掙扎，也沒跳起來扇他巴掌，這在他眼裡已經等同於默認。事實上，海洋之光對此並不算意外，從秩父山上她為自己燃起冷火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這人對自己絕非沒有一點感情。而既然被他抓住了破綻，那麼她就再也沒有退路，藤宮不會放過她，永遠都不可能。

　　「其實你回不回答都沒關系。」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臉上表情依然欠奉，眼底卻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反正我只會記住想聽的那個。」

　　「……」

　　天海南星沒說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什麼。既然對方已經選擇強勢地將所有一切挑明，她就沒有再繼續視而不見的理由。或許曾經她可以欺騙自己，但在經過這麼幾天的跌宕起伏之後，她也無法再忽視自己的真心。

　　所有的針鋒相對都是因為喜歡，所有的於心不忍都是因為在乎。

　　於是，她沉默著伸出手，環抱住對方削瘦的腰身，把臉埋進那人並不算寬厚的胸膛裡去。

　　藤宮身上總是帶著大海的氣息，哪怕身處海底，也遠比四周的水波清澈。溫熱的體溫透過胸口的衣衫傳來，讓她的臉頰也微微燙了起來，而為了掩蓋那一瞬間的緋紅，她又更深地往對方懷裡埋去，直到整個鼻腔都充斥著那樣凜然而純粹的甘冽。

　　海洋之光沉穩的心跳聲映入耳中，似乎比平時稍稍快了些。

　　而被人伸手抱住，藤宮眼底浮現出明顯的溫柔。他低垂下眉眼，看著南星的散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發絲，微微用力攥住，就像是孩童攥緊了心愛的糖果，固執地握在掌心，拒絕和任何人分享。

　　他們就這樣安靜地待了一會兒。

　　直到某一刻，戰栗的訊息順著海浪傳來，帶回海面之上那個世界所深陷的危機。

　　「說起來，根源的破滅招來體行動了。」

　　依然抱著對方的腰，天海南星就著這個姿勢仰起頭，下巴抵在藤宮胸口，抬起眼跟他對視：「蟲洞中出現的巨獸可是會毀滅世界的，你有什麼想法沒？」

　　海洋之光頓了頓，低頭看她。

　　「你希望我有什麼想法？」語氣變得有點奇怪，他湊近了一點，呼吸近得幾乎和對方糾纏在一起：「我本來是准備在它到來之前喚醒地球的怪獸的。」

　　結果就完全被南星攪合了，然後他現在還跟攪合了自己計劃的罪魁禍首攪合在一起，黏黏糊糊地談論這個問題，無論怎麼想都很微妙。而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海神大人立刻閉上嘴，和藤宮默默對視，多少會覺得有點尷尬。

　　「不過，我跟蓋亞還沒有分出勝負。」

　　倒是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藤宮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會有現在的局面一大半都是他的錯。要是他能和我一起，消滅不該存在的人類，破滅招來體也不會來到地球。」

　　而南星：「……」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都是歪理，大爺卻總是能自成邏輯，還對此深信不疑。

　　小學弟真的實慘，憐愛了。

　　「不管你到底怎麼想，你現在都給我老實在這裡待著。」

　　看得出這人依然蠢蠢欲動，想出去找我夢和破滅招來體的麻煩。南星松開手，從藤宮懷裡直起身，語氣強硬：

　　「海神殿會幫你恢復體力。在那之前，你就不要想著變身了……反正你就算變成阿古茹也活動不了多久。」

　　「我還有事要做。」

　　藤宮微微皺起眉，剛想說辯駁些什麼，就被毫不客氣地打斷，被海神大人劈頭蓋臉一頓搶白：「你的事現在不重要，傷成什麼樣自己心裡沒點數嗎？你那副狗樣子我可不想再看第二次。」

　　藤宮：「……」

　　看來他們又無法達成一致了。

　　靠著海神殿的石柱，搖搖晃晃站起身，他抬眼看向頭頂晦暗的海水，默默嘆了口氣。

　　「那你想怎麼樣？」他說道：「蟲洞裡出現的那個家伙和美扎德不是一個等級，就算有著海神的力量，那也不是你能對付的。」

　　……你跟蓋亞真情實感打架的時候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對付不了？

　　實在沒忍住，給他翻了個白眼，南星嘴角抽了抽，覺得他都在說些廢話。

　　「那也得去試試。總之你什麼都別管，給我好好留在這裡養傷。」

　　她難得凶巴巴地把人摁了回去，叉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藤宮，瞪著眼威脅道：「不要亂跑。這裡可是我的地盤，要是你不聽話，我就把你捆在海神殿外喂魚！」

　　「……」

　　那倒也不必。

　　藤宮看著對方板起臉，試圖做出一個頗具威懾力的表情，就像是一只氣鼓鼓的倉鼠，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心髒仿佛被羽毛填滿，柔軟得難以言喻，他長嘆口氣，終於不必再拒絕心底的渴望，抓住對方的手腕，拉得她踉蹌一步，跌進自己懷裡。

　　他伸出手，在南星反應過來前覆上她的臉頰，直接吻了過去。

　　只看到藤宮的臉迅速靠近，隨即就是嘴唇覆蓋上了一層溫熱。南星瞪大眼，看著那人近在咫尺的俊秀眉眼，在意識到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真正的親吻前，牙關已經被什麼撬開，防線失守，只能任憑對方狂風暴雨般肆虐。

　　不是曾經在水下渡氣時的心無旁騖，也不是剛剛吻上額角時的淺嘗輒止。

　　他就像捕獲獵物的野獸，仔細品嘗著每一寸得償所願，強硬地掠奪她所有的呼吸，不給南星留一點余地。

　　被大爺吻得暈頭轉向，當他終於滿意地把自己放開時，海神大人只覺得自己要在水裡窒息了。

　　「你，你……」

　　這時候說什麼都不利索，整個腦子就像是被泡發了一樣，完全就是個擺設。天海南星磕巴了半晌，眼角通紅，眼神迷幻的就像是快死了。

　　事實上她確實快死了。

　　這人怎麼能這麼狂野，都不給人提個醒的，直接就這麼勁爆。

　　而藤宮看著她臉上的懵逼，實在有些好笑。他松開手，看著南星紅得像是要爆炸的耳根，沒忍住，又在她唇上啄了下，才放開對方，重新靠回石柱。

　　「你一切小心。」

　　看了眼海神殿外的晦暗，隱隱聽得到頭頂炸響的驚雷。他彎了彎嘴角，表情難得溫和，朝著南星點點頭。

　　「那……那我先上去看看情況。」

　　海神大人暈暈乎乎地站起身，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幾乎是從海神殿落荒而逃。

　　藤宮坐在原地目送她遠去。

　　直到離開很遠，才感覺到那熾烈的目光從背後消失，南星腦子又亂成一團，仿佛剛剛經歷了十級海嘯，花了很大工費才說服自己保持冷靜。

　　親……親一口而已嘛。

　　以他們現在的關系，未來少不得親親抱抱的，她不能這麼沒出息。

　　反正……反正都這樣了！

　　現在還是破滅招來體比較重要。對，破滅招來體。

　　心底有一瞬間升起了對我夢的愧疚，大敵當前沉迷大爺的美色的確不是什麼正經人該干的事，南星深吸口氣，走上海岸，觀察了會兒現在的情況。很快發現蟲洞已經開啟，巨獸佐利姆已經露了半個腦袋出來，還沒完全現身，就已經遮蔽了頭頂的大半蒼穹。

　　這東西，真的很倒胃口啊。

　　比劃了一下對方可能會有的體積，海神大人震驚了。如果蓋亞和阿古茹都無法出戰，這麼巨大的怪獸她確實很難對付，倒不是說佐利姆有什麼可怕的能力，主要是這個體量，就已經足夠令人望而生畏。

　　她可能需要借用一下阿古茹的力量。

　　雖藤宮變身夠嗆，但他給自己搓個光線應該還是可以的。南星打定主意，又潛回了海裡，准備跟大爺商量一下這個事情，結果等她回到海神殿，在那裡等待她的卻只有一室空白，靠坐在石柱旁的藤宮不知所蹤，連根頭發絲都沒留給自己，很顯然趁她不在，自己偷偷跑了，回岸上繼續他的搞事大計。

　　南星：「……」

　　你媽的。

　　這什麼絕世渣男，撩完就跑？

　　她想起對方從頭到尾似乎都沒答應過自己留在海神殿，而她走的時候暈暈乎乎，也沒有跟他確認，更沒留下什麼防護措施，頓時更草了。

　　藤宮那個狗東西，肯定是故意親她，把她腦子搞亂的。

　　他這美人計用的夠溜啊:-)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累了，讓他死吧。

　　歡迎收看下集，《霸道海總和她的落跑小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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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海神大人現在氣壞了。

　　隨著主人情緒的起伏，大海也被外泄的力量激蕩，翻湧起可怖的海浪。南星黑著臉站在海神殿裡，心態爆炸，什麼巨獸佐利姆，什麼破滅招來體都拋在腦後，只想把藤宮那個狗東西抓回來片成生魚片。

　　可她不能這麼做。

　　背負著大海的命運，傾聽著地球的聲音。大敵當前，她還是必須要先承擔起自己的那份責任，不惜一切，守護這顆蔚藍的星球的安寧。

　　「你給我等著。」冷著臉，南星把牙咬得咯吱作響，隔空朝著沒影的大爺威脅道：「等搞完這堆破事，我一定要打斷你的狗腿！」

　　咳咳。

　　冷不丁嗆了口海水，正在走上岸的藤宮若有所感，回頭看了眼沸騰的海面，似乎已經看見了發飆的天海南星站在面前。

　　在這決戰之日，他們都朝著自己選擇的命運走去。

　　把腦子裡的海洋之光掃地出門，天海南星深吸口氣，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蓋亞和阿古茹指望不上，XIG的力量杯水車薪，她幾乎只能孤軍奮戰，為了不和佐利姆相差太過懸殊，自己還是得想個辦法才行。

　　看了眼面前燃燒著白焰的石板，她慢慢閉上眼，屬於大海之主的力量散落入海水，向著四周延展。

　　【拜托了，這是為了生活在地球上的所有人。】

　　藍色的冷火燃起，余燼隨著水流擴散，隱隱有青黑色的驚雷在雲間翻滾。

　　以海神之名，我請求你。

　　【再次醒過來。】

　　大海深處傳來鯨鳴，地球的意志洶湧而至。海神殿沉默了一瞬，隨即似乎與她的力量產生共鳴，開始有規律的震動。

　　為了守護這顆星球，哪怕還未聚集完能量，它也願意回應她，與她再度朝著跨越時空的宿敵宣戰。

　　一如很多年前那樣。

　　哪怕她現在並不記得。

　　右手背上傳來一陣灼熱的痛意，天海南星低下頭，看到蜿蜒的青色紋路烙印在肌膚上，像夢中一樣盤踞在那裡，再也沒有散去。

　　——————

　　凡事都有偶然的湊巧，結果卻又如同宿命般必然。

　　當藤宮找到高山我夢時，他從對方口中得知了光量子電腦克裡西斯失控的消息。那是煉金之星預言到破滅招來體的基礎，也是他做出消滅人類判斷的最主要緣由，而如今，它竟然會在根源破滅招來體襲來時失控，甚至與巨獸佐利姆共鳴，這很明顯昭示著系統最深處已經受到了污染，而他所做的一切全部出自刻意的引導，他從頭到尾都在被欺騙著，最終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藤宮無法接受，他所深信不疑的東西、為之幾乎放棄一切的東西，竟然從最開始就是假的。

　　「那不是你的錯。」

　　我夢試圖安慰他，但語言現在是最蒼白無力的東西，藤宮不可能聽得進去。他仰頭看著半空猙獰的怪獸，突然前所未有的冷，就像是身體裡一直支撐著自己的東西驟然斷裂，有寒風呼嘯著從破開的洞口穿過，撕扯出尖銳的痛意，甚至比自己耗盡精力，倒在蓋亞的光子冰刃中時還要疼。

　　他看了眼手上阿古茹的光芒，絕望得如同困獸，不知為何，忽然迫切想念天海南星身上的溫度。

　　而仿佛在呼應他所想，遠處的海面上，忽然翻湧起滔天巨浪。黑沉沉的陰雲帶著青黑閃電，從地平線上滾滾而來，海神殿的虛影如同海市蜃樓般在巨浪中浮現，帶著神之領域的肅穆與莊嚴，搖搖與半空的龐然大物對峙。

　　「那是什麼？」

　　頭一次見到隱藏於海面下的真神殿堂，我夢瞪了大眼，隨即在浪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還有學姐……學姐她為什麼會在那邊？！」

　　正在跟試圖打爆佐利姆的XIG跟他有一樣的疑問，不過那都影響不到南星什麼。她抬起手，漫天冷火燃起，雕刻著珊瑚與星紋的巨大長弓出現在身後，吸納著四周漂浮的火焰，彙聚成同樣燃燒著的長刀，余燼點燃夜色，就像是無數從天穹中逶迤墜落的流星。

　　那一刻，她似乎感覺到什麼。

　　某種由來已久，一直沉睡在血脈中的，卻被自己遺忘多年的沸騰。

　　——接受海神的裁決吧。

　　天海南星冷冷笑了下，眼底有相同的火焰搖曳著，朝著巨獸佐利姆慢慢伸手，做出了開弓的姿勢。

　　大海暴烈的力量向著四面八方而去，遠方傳來怒潮洶湧的咆哮。纏繞著冷火與雷電的長弓破空而去，劃破時間與命運，佐利姆身上炸開耀眼的火光。

　　探出蟲洞的巨獸瑟縮了下，發出第一聲吃痛的哀嚎。

　　天地間，似乎有鯨鳴響起。

　　趁此機會，XIG的三個飛行隊也一擁而上，朝著怪獸進行飽和式的火力打擊。

　　我夢仰頭看著半空的戰局，表情焦慮萬分。雖然有了大海之主的幫助，人類一方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但那距離打敗怪獸還是太遠了。沒有奧特戰士的力量，或許還是無法真正與破滅招來體抗衡，只可惜自己當時真是腦子一抽，被負面情緒占據，只想跟阿古茹一決勝負，結果導致了現在這個局面……

　　「喂。」

　　正在胡思亂想，結果突然被旁邊沉默了很久的藤宮打斷。小學弟愣了下，隨即抬頭望去，看到對方臉上閃過一絲不似作偽的決意。

　　他抬起手，一道光從藍寶鐲裡飛出，飄到了我夢面前。

　　「這個給你。」

　　藤宮淡淡道。眉宇間深埋倦意，就好像被掏空了身體裡的血肉，只有在望向遠處的天海南星時，才有那麼一點真實的鮮活：

　　「去幫她，我夢……蓋亞的力量不足以讓你變身，加上阿古茹的就可以，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將破滅招來體打敗。」

　　「那你呢？」大地之光愣愣看著對方，猛得睜大眼：「你不再和我們一起戰鬥了嗎？」

　　「……」

　　藤宮沒有立即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對方一會兒，目光轉向天際，倒影著從半空紛紛揚揚落下的冷火。良久，才動了嘴唇：

　　「你知道被自己相信和珍惜的東西背叛，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嗎，我夢？」

　　那不是咬咬牙就能挺過去的絕望，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愈合的傷口。他跌進深淵，無法自拔，也總要為自己的過錯埋單。最起碼，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可能再去戰鬥了。

　　不再去看他茫然的眼神，藤宮轉過身，逆著風朝冷火燃燒的海岸走去。

　　「等等，你真的這麼覺得？」

　　看著他的背影融入夜色，即將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夢握緊了手裡的藍寶錐，忍不住朝對方喊道：「你真的認為沒有什麼值得你守護了嗎，藤宮？你難道忘了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了嗎？！」

　　藤宮的腳步頓了頓。

　　「……收下吧，我夢。」

　　他扭過頭，最後這麼開口。削瘦的側臉被夜色遮掩，看不清什麼表情，卻有鋪天蓋地的疲倦蔓延開來，沉默著盤旋在身邊。

　　他再度邁開腳步，消失對方的視野之中。

　　身後似乎亮起了紅藍交錯的光芒，蓋亞以嶄新的姿態出現在天穹下，迎向佐利姆吐出的火焰。硝煙與戰火彌漫在天地間，爆炸聲不絕於耳，與戰機的轟響交織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但這些已經與他無關了。

　　藤宮慢慢走向海岸，走向海面上連綿不絕的藍火。他仰起頭，看著海浪上天海南星的身影，似與秩父山上為自己孤注一擲的眉眼重合，在自己被腐蝕殆盡的心髒中，種下一縷維系他與這世間的希望。

　　他所能相信的，只有這麼一個她了。

　　藤宮默默閉上眼，任憑被能量激蕩起的海浪打在身上，在心底勾畫出自己唯一想要去信奉的神明。

　　這世間的七海主宰，大海與風暴之主。

　　他的南星。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天地間唯一的神明，而我是你唯一的信徒。

　　就算給出了阿古茹的光芒，逼王也不會孤獨的。

　　————————————

　　最近心態爆炸，很多事都不順利，可能更新的也不是那麼在狀態，希望寶寶們不要在意。

　　我也想從這些美好的人身上汲取勇氣。他們都很好，好到我寫不出其中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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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蓋亞出現的時候，天海南星愣了一瞬。

　　奧特戰士的身姿與她記憶中並不相同，與之前的紅金兩色相比，在胸口多出了青黑色的紋路。那樣蘊含著大海之力的光芒實在太好認了，於是她很清楚，這是藤宮給出了阿古茹的力量，讓我夢能夠變身迎敵，從此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那家伙，夠大方啊。

　　總覺得腳下的海水隱隱傳來震動，就像是阿古茹被渣男拋棄後的無能狂怒。南星嘴角抽了抽，揮開這種危險的想法，既然專門對付怪獸的奧特戰士再次登場，那麼她這種半吊子也可以功成身退，把主場交給地球誕生的光發揮了。

　　當然，這麼做最主要原因還是強行喚醒海神殿耗費了太多力量，讓她急需修養……才不是擔心現在不知道死哪兒自閉去了的某位大爺，絕對不是！

　　藤宮博也你看我這回打不打爆你的狗頭就完事了哈！

　　已經做好了捋起袖子跟對方講道理的准備。海神大人看了眼被怪獸從半空打下來的蓋亞，打了個響指。隨即，一束海藍色的光芒從海神殿衝天而起，穿破水面，直直朝著佐利姆出現的蟲洞而去，在半空漾起透明的波紋。

　　「那是——？」

　　蓋亞和人類防衛隊俱是一驚，眼睜睜看著在那光芒的作用下，巨獸出現的時空裂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仿佛要直接這麼將佐利姆巨大的頭顱截斷。

　　那是大海暴烈的意志，和怒火。在吸收這麼久破滅招來體的能量之後，海神殿同樣有著控制時空的能力，關閉連接遙遠宇宙的通道。

　　只是，代價也是顯而易見的。

　　「學姐！」

　　愣了幾秒，小學弟驟然回頭，看向海浪上臉色開始變得慘白的南星，簡直不敢想像她為此要耗費多少心力。

　　而海神大人只是安靜地回望過去，似乎笑了下，便有星星點點的冷火余燼飄落在他身上，彙入胸口那道新的青黑色紋路中，一如藤宮交給她的力量，帶著凜冽，也帶著溫柔。

　　地平線上再度響起鯨鳴。

　　於是蓋亞能夠感覺到，一種更加龐大，也更加崇高的能量在身體中沸騰。

　　跟隨著本能，他伸出手，明亮而耀眼的光芒閃過之後，奧特戰士身上多出了像征大海的藍色，細碎的水波虛影在他身後浮掠而過，大地與海洋的意志終究在此刻合二為一，向著入侵地球的敵人宣泄出怒火。

　　站在海岸上的藤宮靜靜看著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麼。

　　接下來的事就不需要擔心了，蓋亞的至高型足以面對任何威脅，佐利姆也不過是稍微棘手那麼一點點的絆腳石。天海南星看著對方融入光芒的身影，長松口氣，海神龐大的力量終究消耗到了極致。於是，浪潮消退，冷火熄滅，海神殿的虛影於半空散去，她微微合上眼，向著海面墜落而去，跌進冰涼的水底。

　　終於結束了。

　　被風揚起的發梢已經變成了深沉的墨藍，隨即又被蔓延開的水波衝刷成更淺淡的白。南星疲倦地隨波逐流著，眼前的海水與浮光漸漸模糊起來，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幕布，和整個世界一同遠去。

　　而在閉上眼之前，她很確定，自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由遠及近，朝著她伸出手。

　　攥住她的手腕，那麼緊，一直都不曾放開。

　　————

　　當架著天海南星走上海灘時，巨獸佐利姆已經被消滅多時。夜空再度恢復了平靜，無數細碎的星子掛在天邊，閃爍著鑽石般璀璨的光彩。

　　藤宮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直到某刻，不小心絆到了埋在細沙裡的礁石。他膝蓋一軟，來不及反應，就和肩膀上和同樣精疲力竭的南星一起摔倒在沙灘上，滾作一團。

　　「……下去。」

　　被大爺壓在身下，南星痛苦地呻..吟了聲，用最後的力氣戳了戳對方的胸口：「你真的好重。」

　　「……」

　　費了那麼多力氣才把她從海裡撈上來，結果這人不知感恩就算了，究竟還嫌棄他重。藤宮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仔細想想有似乎沒什麼好驚訝的，只是默默伸手在地上一撐，翻身躺在了她旁邊的沙地上。

　　兩人宛如兩條垂死的落水狗，在星光下躺屍。從天邊湧來的潮水拍打海岸，發出有規律的聲響，填滿了他們之間每一寸沉默。良久，才終於有人低低嘆了口氣，打破這滿目蒼夷的寂靜。

　　「你把阿古茹的光給了我夢？」

　　偏頭看向藤宮在星光下的側臉，南星這麼問道。

　　「……嗯。」藤宮其實不想說話，但實在架不住這人灼灼的目光，極其敷衍地點點頭。

　　「所以，為什麼？」

　　等了一會兒，發現對方沒有解釋的意思，南星伸手推了他一把，卻依然得不到對方一個反應，實在讓人無奈。

　　她撇了撇嘴，氣哼哼地扭過頭，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要不想說，那我就去問我夢了。」

　　嘟嘟囔囔地這麼說道，南星慢吞吞摸索著自己在海水裡泡了一遍的手機，准備試試大爺特制版的移動電話有沒有防水這種功能。結果手還沒伸進兜裡，就在半路被藤宮截胡，攥進了自己掌心。

　　「不准找他。」

　　十指相扣的溫度似乎驅散了些許寒意，他緊緊拉著她的手，就像是墜入深淵之人抓住懸崖上的藤蔓，溺水之人抱緊海面最後一根浮木。

　　那多少是有些難以啟齒的緣由。

　　承認自己被欺騙，一直以來都在做錯誤的事情其實沒有藤宮想像中那麼難。天才受挫的自尊的確讓人懊惱，但更鮮明的永遠都是被背叛的痛苦與絕望，就好像心底突然破碎出巨大的洞口，寒風呼嘯著穿過，凍結血液裡所有的沸騰。那樣失去的不甘與悔恨化為利刃，一遍一遍刺進胸口最柔軟的地方，直到血肉模糊，再也無法直面過去犯下的一切過錯。

　　「很可笑吧，我所堅持的東西，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依然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可南星能看到他眼底肆虐的漫天風雪。藤宮這麼淡淡開口道，握著對方的手卻止不住用力，像是也要讓她感覺到和自己同樣的劇痛：

　　「我自詡在保護地球，可事實上一直在被破滅招來體利用。克裡西斯給了我完全錯誤的答案，而我竟然也走進那樣明顯的陷阱，做出那麼多不該做出的事來。」

　　只是寥寥數語，已經足夠南星勾畫出整件事的全貌。看著藤宮蒼白而消瘦的臉，她的心髒開始泛起尖銳的痛意，以及對於破滅招來體的憤怒。這人有多麼執著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為了守護信念幾乎賭上了一切，而根源破滅招來體竟然如此踐踏這顆純粹之心，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打碎他身上最美好的東西，這讓南星心疼不已，對敵人的惱火也更甚。

　　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樣落寞的藤宮，她沉默半晌，所有語言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最終也只是長嘆口氣，選擇了最淺顯的一句：

　　「聽得出來，你很難過。」

　　藤宮似乎苦笑了下。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他閉了閉眼，遮住其中深埋的倦意：「不要看我，南星。」

　　如今狼狽不堪的姿態連他自己都厭惡，太多的負面情緒將他推進深淵，再也看不見一點光明。藤宮不想讓南星記住自己現在的樣子，雖然那也只是一種奢望，但他真的希望對方眼中看得到都是這世間的美好，而不是追隨著自己在深海中永無止境地沉墮。

　　「我已經沒有阿古茹的力量了。」抿緊嘴角，他蕭索而落寞地這麼開口：「所以，如果你想要離開的話……」

　　我也不會怪你。

　　最後的尾音，消失在抵在自己唇上的指尖下。

　　愣了愣，藤宮睜開眼，發現天海南星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翻到自己身上，正低頭看他。

　　她離得極近，從臉頰邊垂落的發絲掉落在衣領裡，帶來細碎的微癢。不知名的清淺花香混雜著海水的味道鋪天蓋地襲來，將他整個人包裹住，抵住嘴唇的手指白嫩纖長，輕輕從他有些干裂的唇上拂過，比起曖昧，更像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憐惜。

　　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她望向自己的那雙眼睛。

　　干淨，澄澈，溫柔。就像是落入海面的星星，帶著光，只是看著，都會在心底升起那樣一往無前的勇氣。

　　「噓——」

　　抵在唇上的指尖劃過嘴角，最終落在她自己面前。南星笑了笑，如望遠山的眉宇舒展開來，隱約帶著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的繾綣：

　　「不可以這麼說噢，這位先生。」

　　她看著他，認真開口。

　　「就算被欺騙了，可最初想要保護地球的信念一直都在。那不是什麼錯誤的事，反而因為純粹而更加讓人仰慕，無論作為阿古茹也好，還是藤宮博也本身也好，放棄一切也要追尋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是沒有意義的。」

　　星星溫柔的光芒如煙花般落下，合著銀河的碎屑，落在他們身上，像是海神殿裡不滅的白焰燃起，帶來一句遲來的告白，一支漫長而溫柔的歌。

　　「無論什麼時候，努力守護著地球的藤宮博也都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漫天星火中，他微微睜大眼，看到天海南星於夜色下俯身，在自己唇上落下淺淡的一吻：

　　「我很喜歡那樣的藤宮，比這世上任何人都喜歡。」

　　所以，你也不要討厭他，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不行啊，撩人還得看我們星星醬。

　　——————————

　　P.s.嗚嗚嗚謝謝寶貝兒們安慰我，無論如何這世界還是美好的。願更多的溫柔都能落在你們身上。

　　也希望所有不順利快點過去。

　　愛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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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海風慢慢從天邊拂過，整個世界萬籟俱靜，只有胸膛中依然熾烈的心跳沸騰。

　　唇上的柔軟一觸即離，藤宮專注看著天海南星的眉眼，眼底似有海潮激烈地翻湧著，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南星。」

　　看了對方良久，久到星光灑滿他們之間的每一寸空隙，他才動了動嘴唇，開口喚道：「天海南星。」

　　「怎麼？」被連著叫了兩次，海神大人和藤宮對視，微微挑起眉：「是不是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嗯。」

　　藤宮黝黑的瞳孔中浮現出暖意，就像是映照在海平面上的月光。既然說不出話，那也不需要再說，他們之間還有很多種交換情緒的方式，身與心，神與魂，從此再沒有分開的那刻。

　　於是，他伸出手，將對方抱進自己懷裡。

　　趴在藤宮胸口，耳邊是他有規律的心跳，天海南星聽了一會兒，抬起頭，似乎想跟他說些什麼，卻正好撞在那人手中，摁著後腦勺親了過去。

　　藤宮認真而溫柔地吻她，就像是大海親吻著落下的星星。直到夜色漸漸褪色成黎明的灰白，第一縷晨光從地平線亮起，他們才放開彼此，懶洋洋地躺在海岸邊，等待東升的旭日。

　　「所以。」

　　枕著對方的肩膀，南星小小地打了個呵欠：「這麼干脆就把阿古茹的光芒送給了我夢，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再說吧。」

　　藤宮閉著眼回答。在真正想通並與自己和解之前，他不可能再去戰鬥了。但今晚發生這麼多事，一些細節並不明朗，哪怕是為了自己，他還是要去把這一切都弄個清楚：

　　「反正不會一直躺在這裡就是了。」

　　「那好吧。」就知道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南星從地上坐起身，抖了抖頭發裡的沙子：

　　「但你現在需要先好好休息一陣子。最起碼稍微養胖一點，看起來不要那麼像鬼。」

　　不然她枕著他肩膀都覺得硌人。雖然大爺一直都很瘦，但這幾天消耗得實在有點過分了，沒有了阿古茹之光，藤宮現在就是個普通人，在連續幾天都不吃不喝，還暈倒那麼多次的情況下，他就算馬上猝死，她也是不會驚訝的。

　　「新的一天終究都要到來，你總得打起精神迎接它。」

　　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除了大爺一記白眼外沒得到其他的什麼。南星滿意點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把手遞到他面前：

　　「走吧，我們回家。」

　　天光在那一刻破曉，耀眼的紅日盛放在大海盡頭，將萬頃浮波都染上緋色的瀲灩。藤宮仰起頭，看著天海南星在朝霞中清麗雋秀的臉，心底忽然就那樣塌陷了一片，溫柔的潰不成軍。

　　他慢慢伸出手，與對方十指交握，借力起身。

　　細碎的沙石從衣物表面淅淅瀝瀝地掉落，藤宮站在原地，眼底浮現出一絲極細的柔和。只是，還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麼，他的余光就看到了海神大人手背上蜿蜒的青色紋路，頓時皺起眉，抓著她的手舉到面前。

　　「這是什麼？」

　　很確定自己直到從海神殿離開都還沒有這個東西，藤宮仔細觀察著那道印痕，總覺得有哪裡十分熟悉。

　　「啊，你說這個啊，是在我使用海神殿的力量時出現的。」

　　倒是對此沒什麼感覺，南星的語氣很輕快：「不過，如果夢裡的事情是真的話，這應該是阿古茹留在我手上的，嗯，友情的印記？」

　　藤宮：「……」

　　神他媽友情的印記。

　　阿古茹，呵。

　　他看了她一會兒，表情肉眼可見地冷了下去。南星最開始還意識到不對，直到對方刀子一般的目光落在那道紋路上，看起來就像是要把它從自己手上剜走，她才有那麼點回過味兒來。

　　不是吧，不是吧。

　　「阿古茹的醋你也吃？」

　　看著這人黑如鍋底的臉色，必須很拼命地控制嘴角，海神大人才不會不小心笑出聲：「藤宮你心眼也太小了。」

　　「……我沒有。」

　　而藤宮堅決不承認有這種事情。他惱火地看她一眼，轉身就走，腳步快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剛剛去了半條命的人。南星這次是真沒忍住，笑了出來，追著他往岸上走，實在控制不住想逗他的衝動。

　　「哎呀，你不要不好意思啊。道理我都懂，反正阿古茹現在都被你送人了，又礙不著你什麼，你就當沒這事不就行了嘛！」

　　「……」

　　藤宮抿緊嘴角，堅決不肯跟她說半個字。直到他們這樣你追我趕地走進城鎮裡，海神大人才終於口干舌燥地消停下來，站在路邊撐著膝蓋喘氣。

　　「你……你跑得也太快了。」她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從自動售貨機前走回來的大爺：「等等我會死嗎？」

　　「誰讓你說那麼多話。」

　　藤宮給她翻個白眼，把手裡的熱牛奶遞了過去。而在塞進對方懷裡之後，他又不知從哪兒翻出了一卷繃帶，冷著臉開口：「右手給我。」

　　「啊？」天海南星一臉懵逼：「可我沒受傷啊。」

　　「……」

　　藤宮懶得理她，干脆直接行動，把她那只留有青色紋路的手抓了過來。白色的紗布一層一層纏在南星手背上，漸漸遮蓋了那個讓他糟心的玩意兒。藤宮最後在對方茫然的注視中打了個結，看著她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才終於有點滿意。

　　「你受傷了，只是你自己看不見。」

　　最後，他迎著海神大人抽搐的目光，還十分義正辭嚴地這麼開口道。

　　南星：「？」

　　這是什麼奇怪的賭氣方式？

　　你今年是剛剛三歲嗎，大爺？！

　　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南星看著自己被纏得跟粽子一樣的手，無辜地望向罪魁禍首。而不知道是不是也覺得這樣吃醋有點不好意思，藤宮難得目光躲閃了下，又把熱牛奶從她左手裡摳出來，插上吸管，遞到對方嘴邊。

　　「喝。」他言簡意賅地命令道。

　　街角跑來一只流浪狗，衝著他們吠了兩聲，結果被大爺一記瞪視，夾著尾巴跑了。總覺得自己要是拒絕可能也會落到同樣的下場，南星嘴角抽了抽，猶豫半晌，還是探頭含住吸管，乖乖從藤宮手裡把牛奶喝完。

　　「其實我可以自己拿的。」她老老實實這麼說道。

　　而藤宮看她一眼，把空盒丟進垃圾箱裡，回答得斬釘截鐵：「不，你不能。」

　　南星：「……」

　　不管有沒有談上戀愛，這人真的都狗的一如既往。

　　不過，感覺好像還不壞？

　　太陽越升越高，街道上也漸漸開始人聲鼎沸起來，新的一天再度開始，也還有新的希望，新的未來在前方等待。海神大人看了眼手上的紗布，放棄了拆掉的企圖，轉而朝著藤宮伸手。

　　「回家啦。」

　　回到他們的家，只屬於兩個人的世界裡去。

　　從今往後，無論風雨還是晴天，白晝還是長夜，她都會和他一起攜手共度。

　　「嗯。」

　　站在陽光下，藤宮似乎也笑了。命運在他身上加諸太多苦難，生生打碎了他賴以為生的傲骨和脊梁，但它同樣也會送來一個天海南星作為補償，讓他在最絕望的時候、最黯淡無光的時候，依然願意去相信一次終會到來的希望。

　　她是這天地間唯一的神明，而他願意做她唯一的信徒，獻上自己的一切作為供奉。

　　「南星。」

　　握住對方的手，他又叫了一次。

　　而不等她作何反應，藤宮就猛得用力，把人拉向自己，抱了滿懷，然後低頭覆上她過於柔軟的嘴唇。

　　他在與世隔絕的海灘吻她，也在沸反盈天的人間吻她。

　　來來往往的行人朝他們友善地微笑，風與陽光都在雲端靜靜注視著。於是藤宮知道自己在被同一個人帶領著，從深淵帶向海面，從荒蕪帶回人間。而那些綿延不絕的眷戀與溫柔，深藏在每一個眼神中的思念與愛意，也都遠比生命本身更長久。

　　當時海岸邊的驚鴻一瞥，當真是賠進了一生。

　　如今懷抱著將海中落下的星星，他終於能夠承認，那確實就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的，一見鐘情。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那你第一反應還是動手打我？

　　藤宮：你可以理解為情難自已。

　　我夢：看見路過的那只狗了嗎？你們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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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在外面折騰了這麼久，在街道完全沸騰起來的時候，他們終於一起搖搖擺擺地回到了藤宮的公寓。

　　離開時兩人各懷心思，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那麼多事情，再回到原地，內心深處理應有種物是人非的波瀾。但無論藤宮怎麼想，反正南星是沒有半點打算感慨一番的意思，畢竟她現在累得要死，急需要床來拯救自己，人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周圍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除了睡覺也沒有什麼需要在意的東西。

　　她強撐著把自己打理干淨，隨即閉著眼走出浴室，連頭發都沒怎麼弄干，摸上床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

　　藤宮連著搞了幾天幾夜的事，她也跟著收拾了幾天幾夜的爛攤子，能量耗了一茬又一茬不說，最後海神殿幾乎又把她榨干了一次，徹底耗完了所有的精力。南星沒怎麼做夢，只是在一片恬靜的黑暗中沉沉浮浮著，等她終於感覺到有點睡夠了時，才卷著被子翻了個身，抱住旁邊溫暖的熱源蹭了蹭，掙扎著慢慢睜眼。

　　觸感還挺不錯的，這個腰和胸。

　　跟藤宮大爺有的一比。

　　……嗯，藤宮？

　　睡僵了的腦子突然活泛過來，意識到了什麼。天海南星愣了愣，慢慢抬起頭，才發現原來大爺就躺在旁邊，剛剛被自己抱個滿懷的動作蹭醒，正睡眼惺忪地看她。

　　「你為什麼睡在我床上？」

　　很難假裝自己沒有被嚇到，她忙不迭收手，往後退了退，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在說什麼鬼話。」

　　被這人從夢裡吵醒，還是這麼個反應，藤宮的起床氣看起來有點控制不住：「這裡是我的房間，我還想問你為什麼睡在我床上呢？」

　　啊？

　　海神大人一臉懵逼。她支棱起腦袋在房間裡看了圈，發現好像確實不是自己熟悉的擺設。又想起浴室似乎確實離的藤宮的房間比較近，她當時實在太困了，好像摸了門就拐了進來，表情頓時有點訕訕。

　　「那你可以把我喊醒嘛。」她小聲逼逼。

　　「我喊了，但你沒醒。」

　　藤宮瞥她一眼，揉了揉抽疼的額角，語氣很冷：「而且我以為你想睡在這裡。」

　　結果醒了之後這都是什麼反應？明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有了質的升華，竟然還一臉茫然，問出這種仿佛是他占了她便宜的問題。

　　天海南星你有沒有心。

　　「……」

　　被這人譴責的眼神盯著，仿佛自己就是個絕世的渣男，海神大人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撇了撇嘴，試圖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最終也只是破罐破摔地攤了攤手。

　　「我只是覺得我們進展也太快了。」南星嘟嘟囔囔地這麼說道：「同床共枕不應該是最後的步驟嗎，談戀愛也需要點儀式感吧。」

　　「那你想怎麼樣？」藤宮問。

　　「電視劇裡不都是那麼演的，」南星回答：「先告白，然後約會，牽手，親吻，最後同居之後才會睡在一張床上。」

　　藤宮最開始還聽得很認真，但後來表情就肉眼可見的無語起來。他無聲嘆了口氣，扯了扯被對方拽走的被子，現在只想撬開這人的腦子，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只有金魚的記憶。

　　「這些裡面還有哪些是我們沒做過的？」

　　藤宮給她翻了個白眼：「硬要說的話，你剛來那一天我們就一起睡過地板了，現在糾結這些不覺得有點晚嗎？」

　　那倒也是。

　　想了想，覺得確實很有道理。南星微微點頭，又慢吞吞地挪了回去，並堅決不肯承認自己說到底就是有點害羞。

　　「那再睡會兒吧。」

　　她重新鑽進對方懷裡，伸手抱住他的腰，聲音有點發悶。

　　「嗯。」

　　藤宮沒有不應的道理。看著懷裡天海南星頭頂的發旋，虛虛吻了下，隨即抵著她的額頭，再度閉上了眼。

　　睡意很快重新來襲，寂靜的黑暗蔓延而來。

　　而他們彼此相擁，帶著對方的溫度睡去，與這世間的喧囂再無關聯。

　　——————

　　再醒來時，徹夜的疲憊已經完全散去。

　　南星睜開眼，發現旁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連最後一絲余溫都已然變冷，說明大爺他似乎已經起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她抱著被子坐起身，放空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從藤宮床上爬下來，站在房間中央四處打量。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地觀察大爺的地盤。上次被他拉進來時過於刺激，她沒時間亂看，現在能閑下來好好欣賞，南星才發現對方的房間也是跟他本人一樣的風格，過於整齊簡潔，暗色的基調中還透露著一股子陰郁。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就沒有打算長居的原因，裝飾性的擺設很少，最多的也只是那幾層看起來還挺壯觀的書和資料，連個相框都沒有，完全就是把個人主義發揮到了極致。

　　這個人，都不覺得寂寞嗎？

　　默默腹議了兩句大爺的高冷，南星撇撇嘴，打開門走了出去。本以為藤宮這人可能在客廳待著，或者又去地下室瞎搗鼓，結果轉了一圈，她竟然意外在廚房發現了對方削瘦的背影。

　　海神大人頓時有些新奇，伸長了脖子探頭看去。

　　「你居然還會做飯？」看著藤宮利落地肢解了一顆土豆，南星滿臉見了鬼的表情，震驚到又一字一句重復了遍：「你，竟然，真的會做飯？！」

　　「有問題？」

　　藤宮回過頭，神色很平靜：「獨居的人多多少少都應該會一點吧。」

　　……那是我給獨居的人丟臉了。

　　想起自己炸廚房的廚藝，南星一時說不出話來。之前她跟大爺一般都在外面解決三餐，偶爾在家也會用速食食品或者外賣湊合一下，誰能想到這人居然還留了一手。

　　「別站在那兒，過來幫忙。」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藤宮懶得理她，同時堅決拒絕這人想要恰白飯的行為。曾經守護地球的重擔壓在身上，還總要想著怎麼才能搞死人類，他沒什麼時間更沒什麼心情做飯，但現在水落石出，自己暫時是個閑人，他也並不介意親自動手把南星喂飽。

　　「……好吧。」

　　對廚房這種地方是有點怵，但海神大人還是點點頭，走了進去，拿起一顆洋蔥。

　　然後，只過了半分鐘，她就毫無意外被辣的眼圈通紅，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這，這東西好討厭啊！」

　　用手背抹了下，結果流得更凶了。於是，當藤宮再轉過身時，他看到的就是舉著洋蔥哭成狗的天海南星，眼睛紅得像兔子，鼻子還一抽一抽的，簡直又可憐又好笑。

　　藤宮：「……」

　　切個洋蔥而已，有必要嗎。

　　「你是不是傻。」

　　他無奈極了，讓對方把洋蔥丟進水裡，自己扯了張紙幫她擦眼淚。柔軟的紙巾輕輕拂過眼角，隨即被淚水浸濕，來不及擦去的部分沾在藤宮指尖，那般灼熱的溫度，就像是海面上燃燒的火焰，滲入肌膚，順著血液一路蔓延到了心底。

　　他愣了愣，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緊緊盯著她通紅的眼角。

　　「你看什麼？」被對方直白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南星輕輕推了下藤宮的胸口，別過臉：「不要在這時候看我，醜死了。」

　　「沒有。」

　　藤宮沉默了下，這麼回答。就在海神大人想提醒他往後退退，站的太近了時，他卻突然伸出手，將料理台上的東西嘩啦啦掃到一邊，然後用力掐著她的腰，把她抱到了上面。

　　南星：「？」

　　你這是要把我做成盤菜嗎？

　　海神大人一臉懵逼，而不等她反應過來，藤宮已然欺身而上，撐著料理台，把人圈在了自己懷裡。

　　「你從來沒在我面前哭過。」他吻去她臉上的眼淚，這麼慢慢開口：「我想看，不要躲。」

　　「……」

　　眼角落下一個個帶著安慰意味的吻，輕得宛如羽毛，最後停落在嘴唇上。雖然遠沒有身前藤宮溫熱的體溫真實，卻更能讓她感覺到一種被人珍視的安心。

　　「那這可不公平。」

　　回吻了對方一下。南星笑了笑，看著藤宮黑黝黝的眼睛，微微揚起下巴：「我也想看。」

　　說著，她張開五指，完全不給拒絕的機會，就把切過洋蔥的手蓋在了他眼睫上。

　　藤宮：「……」

　　好的，現在他也想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你從來沒在我面前哭過。

　　南星：所以？

　　藤宮：今晚我想看看。

　　南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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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藤宮差點被當場氣死。

　　他把天海南星的手迅速扯開，然而還是慢了一步。脆弱的眼結膜受到刺激，開始不受控制地流下淚來，沒過多久，他就跟這人一樣紅了眼圈，對著哭出了同款表情，場面一度瀕臨失控。

　　藤宮：「……」

　　說真的，他現在都沒動手把她的狗腿打斷，純粹就是因為他比想像中更愛她。

　　「別太過分了。」

　　拎著南星的手腕，仿佛拎著一只危險的生化武器。大爺他頓時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打打開水管對著她的爪子就是一頓猛衝。而當兩人都從辣眼睛的狀態中緩過勁兒來，終於把自己打理妥當之後，藤宮立刻當機立斷，把人直接從廚房趕了出去，眼底的嫌棄溢於言表。

　　「你在這方面是真的一無是處，我應該早點想到的。」他面無表情道：「除了添亂你還能干點什麼。」

　　「我還能吃！」南星點點頭，驕傲地挺起了胸膛：「飯你做，碗你洗就好，反正只要我不進廚房，就不會你添亂了嘛！」

　　藤宮：「……」

　　她到底是怎麼把吃白飯說的這麼理直氣壯的。

　　被這人的臉皮折服了。他盯著她的臉，目光來回逡巡了半晌，蔓延出一點意味不明的晦澀，帶著某種危險的意味，就像是盯上獵物的狼。

　　「以前就算了，現在想要白吃白住，你還是要付點代價的。」他這麼說道。

　　「什麼代價？」而南星一臉懵逼：「我們現在都這種關系了，居然還要付代價？」

　　那當然。

　　藤宮點點頭，在她沒有反應過來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隨即，就是大爺的臉迅速在視野中靠近，嘴唇覆上一抹溫熱，輾轉廝磨，直到將所有空氣都從她胸口掠奪走才罷休。

　　被對方吻得差點斷氣，南星睜大眼，看著一言不發就搞這種狂野偷襲的藤宮，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先收點利息。」

　　而他似乎還笑了笑，這麼好心情地開口，語氣意有所指：「我剛說過吧，你從來沒在我面前哭過。」

　　「……所以？」南星愣愣問道。

　　「所以我想再看一次。」他伸出手指，輕輕在她額頭上戳了下：「今天晚上，看個夠。」

　　說完，藤宮就把廚房門上用力一甩，在她眼前合上，完全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而捂著差點被撞歪的鼻子，南星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臉色突然爆紅。

　　……好你個狗膽包天的藤宮！敢調戲本海神！！

　　給爺爬！！！

　　「你有本事現在出來！」她扭曲著臉，瘋狂撓門：「信不信我馬上就打哭你啊！！」

　　廚房裡傳來藤宮一聲嗤笑，飽含某種善意的嘲弄。想起自己半吊子的近身搏鬥水平，好像就算拿了阿古茹光劍也砍不到大爺，南星頓了頓，隨即更加出離憤怒：

　　「你笑什麼！覺得我真打不過你嗎？！你給我開門！我今天一定要放火把你燒成骨灰揚了！！！」

　　「……」

　　所以就，很可愛。

　　重新拿起被對方剝得七零八落的洋蔥。聽著門外海神大人的無能狂怒，藤宮無奈搖搖頭，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眼底卻忍不住，浮現出了一點極其細微的溫柔。

　　————

　　時間就這麼不急不緩過去。

　　除了第一天南星摸錯了門以外，之後他們還是各睡各的房間。藤宮其實無所謂，這種事強求不得，慢慢來也沒關系，反正他不會讓人跑了就是。而天海南星則純粹是因為賭氣，等著狠狠拒絕大爺一番找回面子，結果對方見她氣呼呼地分房睡，以為她不怎麼願意，也完全不提這事，這讓海神大人很是郁猝，又拉不下臉，只能這麼干耗著，每天睡覺之前都要先在心裡狠狠把藤宮罵一頓，才能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想不開，跟這麼個狗東西談戀愛？

　　躺在沙發上生悶氣，南星忍不住這麼想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藤宮總是待在地下室查資料的原因，他們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並不多，再加上還在單方面慪氣，她沒有半點戀愛的感覺，按照電視劇裡演的，難道這個時候並不應該空氣裡都充滿了甜甜的粉紅色泡泡嗎？

　　為什麼她只感覺到了愈演愈烈的、想把那個傻狗打死的衝動？！

　　越想越覺得這不是個事，南星冷著臉爬起來，剛准備去地下室找藤宮要個說法，卻聽見門外傳來對方熟悉的腳步聲。

　　她立刻又竄回了沙發，把自己塞進毯子裡，又抓起一本書蓋在臉上，假裝自己心平氣和地在度過這個閑暇的午後。

　　「南星？」

　　拿著一疊資料走進門，一眼就看見在沙發裝死的海神大人，藤宮微微挑眉：「你醒著嗎？」

　　「我睡了。」

　　南星甕聲甕氣地回答。隔了一會兒，沒聽見對方有什麼動靜，忍不住把臉上蓋的書稍稍拉下來了一點，露出兩只眼睛，卻發現那人正低頭看著自己：「你怎麼不說話？」

　　「我應該說什麼？」藤宮有點無奈，並決定假裝沒發現這人的書和毯子都是從自己房間偷出來的事實：「需要我叫你起來嗎？」

　　「大概吧。」

　　把書從臉上掀開，南星朝著對方伸出手臂。本來她的意思是讓他拉自己一把，或者像電視劇裡那樣直接抱起來也不是不可以，結果這個狗東西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資料，手一松，那厚厚的一疊紙就直接落在了海神大人胸口，砸的她半天沒喘過氣來。

　　南星：「？」

　　這日子沒法過了。

　　「……你還是個人嗎？！」

　　捂著胸口怒目而視，南星氣得只想咬他一口。而不等她掙扎著爬起來跟人決鬥，藤宮又彎下腰，連人帶毯子把她抱進懷裡，自己則在沙發上坐下，還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她能很舒服地把腦袋枕在自己肩上。

　　「好了。」

　　輕而易舉鎮壓下她的抗議，藤宮在對方額頭上輕輕吻了下，就像是在安撫一只被自己逗炸了毛的貓：「安靜點，我有事要跟你講。」

　　「……」

　　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南星窩在藤宮懷裡，僵硬了很久，才決定暫時放過這人，先聽聽他要說點什麼：「……你講。」

　　「我找到了，疑似記載過破滅招來體曾經出現的地方。」

　　藤宮這麼開口。他這一段日子一直在做這麼一件事，想要找到自己確實被欺騙的證據，每一處和破滅招來體有關的情報都不放過。南星知道這事，也知道對方必須親眼看到一個結果才能繼續向前走，而現在，他似乎終於對此有所收獲。

　　「我要去那裡看一看。證實我所做的一切，和蓋亞的決戰是不是真的早有預謀，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著，然後才能決定接下來該做什麼。」

　　深吸口氣，藤宮低頭凝視著她，眼底滿是不容置疑的堅決：「只有這件事，我一定要去做。」

　　「所以你要出門了，是嗎？」

　　想了想，南星很理解他的心情，伸出手圈過對方的脖頸：「你知道的，我肯定不會阻攔你，你想做什麼去做就好了。」

　　「……」

　　藤宮看她一會兒，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能還是不對的意思。而海神大人和他對視，能夠從他眼裡看到更多更激烈的情緒，有不甘，有痛苦，卻也有那樣迫切的希冀，以及遙望著海面之上唯一一縷微光的渴求。

　　她認真思索了下，終於了悟：「你想我和你一起去？」

　　「如果你願意的話。」

　　把人抱得更緊，藤宮點點頭。頓了頓，又補充一句：「而且那個地方也不是和你沒有關系。」

　　「什麼地方？」南星一愣。

　　而藤宮看著她，眼底似有千言萬語。良久，才微微動了動嘴唇，伸手把她臉頰邊掉落的發絲掛到耳後。

　　「渡津波的神社。」

　　指尖輕輕從她頸側拂過，他這麼說。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我覺得我們沒有戀愛的感覺，現在跟以前也沒什麼差別。

　　我夢：那就對了，說明你們以前也不是什麼純潔的關系。不然我的狗糧都白吃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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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他們一起離開了公寓。

　　站在神社古舊的參道前時，夕陽已經落入地平線，橙黃的余暉鋪滿天際，倒影在海面上，為整個世界無端染上一層艷麗的溫柔。

　　渡津波的海潮從遠方湧起，帶著渺遠的歌聲與鯨鳴，隔著無數時光落入耳中。南星轉過身，回望身後空闊奇崛的海岸線，那個正對著海神殿的方向，似乎還能看到巨獸佐利姆來襲留下的痕跡，看到蔓延在人心與時間中的廢墟，依然鮮明如初，就像一道橫亙在大海上的疤痕，固執地不肯愈合。

　　她默默嘆口氣，又看了眼從剛剛開始就一言不發的藤宮，率先打破這難耐的沉默。

　　「你確定是在神社裡嗎？」南星扯了扯對方的衣角：「這裡我調查過很多次了，確實沒發現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也可能在附近，你沒有找過的地方。」

　　藤宮看她一眼，聲音和表情一樣的冷：「先進去吧。」

　　海神大人沒有意見。

　　他們一起走進破敗的神社，在搖搖欲墜的屋宇下仔細查看著每一絲蛛絲馬跡。鳥居原本鮮紅的色彩已經在風雨中褪色成寡淡的白，庭院內及膝深的雜草遮蔽了長滿苔蘚的青石板，卻遮不住被歲月拋棄的荒蕪，干涸的水池裡已經落滿枯葉，只剩下滿目寂靜橫跨時間而來，蔓延在每個角落。

　　就這麼轉悠了很久，兩人基本什麼都沒發現。唯一的收獲只是天海南星最後在神龕的角落裡找到一只破損的鈴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你真的沒找錯地方？」

　　坐在鳥居下的台階上，看著指尖還沾著灰塵的舊物，南星托著下巴，肩膀輕輕撞了撞身邊坐著的大爺：「神社裡面確實什麼都沒有，你也看到了。」

　　藤宮沒說話，從表情來看是默認的意思，顯然也有點懷疑人生。她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大爺說下一步要怎麼辦，於是也就安安靜靜坐在台階上，仰頭看向漸漸黑沉的天幕，無意識晃了晃手裡的鈴鐺。

　　叮——

　　縹緲而空靈的聲響如浮水般蔓延開來，帶來記憶中永不停歇的海風。

　　海神殿的幻像在眼前一閃而逝，阿古茹的身影隱入黑暗，人們在海邊點燃冷火，少女紅白相間的衣角被風吹起，在夜色中劃過一點凜然的弧度。

　　「！！」

　　天海南星猛得站起身，怔愣了會兒，才發現眼前依然是古舊的參道，瑰麗的晚霞，以及地平線上正在沉沒入海底的夕陽。

　　「怎麼？」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藤宮扭過頭望來，微微皺起眉：「你看見了什麼？」

　　「你有沒有聽見鈴聲？」

　　南星沒有回答，而是這麼反問。對方看她一會兒，目光移到她手中破損的鈴鐺上，搖搖頭，眉心皺得更緊。

　　「沒有。」他說道：「這個鈴鐺不是已經損壞到無法再發出響聲了嗎？」

　　可是……

　　這個事實還是她親口跟他講的，南星很清楚，但她剛剛也確實聽到了它發出的鈴聲。看著她臉上見鬼了的表情，藤宮伸手把鈴鐺拿了過來，翻來覆去打量一番，沒發現有什麼不對，最後也掛在指尖輕輕搖了搖。

　　什麼聲音都沒有響起。

　　天海南星瞪大了眼。然而，還不等她對此發表什麼意見，手背上就是一陣燒灼般的痛意傳來，那道奇怪的紋路於此刻開始泛起海藍色的光芒，像是想要告訴她什麼，又像是某種來自大海的指引。

　　「你把它給我。」

　　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正在沸騰。南星意識到了這種無聲的催促，從藤宮手裡接過鈴鐺，果不其然，感受到了其中隱藏著的某種牽引。

　　深吸口氣，她順著本能，邁步向神社外的懸崖走去。

　　————

　　「就是這裡。」

　　在夜幕完全降臨時，他們終於找到了隱藏在懸崖下的岩洞。

　　手背上的紋路重新黯淡下去，鈴鐺也完完全全成了破舊的死物。天海南星把它放進口袋，看著面前幽深的洞口，長松口氣。

　　大海，或者說阿古茹，在指引他們。

　　「要進去看看嗎？」

　　她扭頭朝藤宮開口，卻發現對方正死死盯著自己手背上的紋路，眼神晦澀不明，隱隱流露出一種十分不爽的情緒。

　　南星：「……你夠了。」

　　海神大人懟了他一拐肘。藤宮輕咳一聲，把她的手握進掌心，五指相扣之後才臉色稍微好看了那麼一點點，兩人牽著手一起走進岩洞中，在冷火的照明下，一直來到了最裡面的岩壁前。

　　海水潮濕的味道彌漫開來，古舊的色彩被衝刷得斑駁不堪，卻依然能看出原來的面貌。

　　那是一幅年代久遠的壁畫。

　　紅藍交纏的光芒，天空中的蟲洞，探出頭顱的巨獸，描繪得分明就是不久之前那場決戰之日的場景。藤宮怔怔看著，眼底翻湧著極為激烈的情緒，連什麼時候松開了南星的手都不知道，只是神色恍惚地走上前去，指尖顫抖著，碰上畫中藍色巨人的身影。

　　「這是……」

　　南星沒有叫住他。

　　事實上，在看到這幅壁畫時，她腦子裡就像是有什麼反復撕裂又縫合，疼得難以忍受。某種熟悉的能量漂浮在岩洞裡，與掌心的冷火起著共鳴。她身子晃了晃，捂住額角，余光不經意間看到角落裡隱藏在陰影下的壁畫一角，突然瞪大了眼。

　　……她看到了自己。

　　那個總是出現在夢裡，穿著紅白巫女服，身背長弓的自己，站在渡津波神社的懸崖邊，面前是湧起的海潮與青黑色的烏雲。阿古茹的身影佇立在更遙遠的海面上，與海神殿一起遙遙望來，而她卻第一次沒有回望對方，而是扭頭望著自己身邊的什麼，臉上的表情是屬於少女的明快與溫柔。

　　最重要的部分隱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南星強忍著越發劇烈的頭疼，燃起冷火，朝著少女旁邊望去。

　　一片空白。

　　畫裡的她所注視著的地方，什麼也沒有。

　　腦海中緊繃的弦終於崩斷，天海南星只感覺到鋪天蓋地的黑暗從壁畫中湧來，像是海浪般淹沒了自己，與世上所有光線與聲音隔絕。

　　滿目模糊的扭曲空白在四周鋪陳。

　　於是，現世遠去，熟悉的夢境再度襲來。這一次沒有在險峻的懸崖邊，也沒有在漲潮的海岸，而是某個點燃著無數燭火的房間裡。她面朝著神龕跪坐，繁復而聖潔的衣袍散在地板上，手裡拿著一只鈴鐺。看不清面容的人圍在身邊，用檀紙為她扎發，屋外傳來有規律的鈴聲，和著悠揚的晚唱，就像是某種莊嚴祭典開始的預兆。

　　「南星大人一直都這麼好看呢。」

　　有人在她身後說道，聽聲音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孩，語氣裡帶著仰慕與向往：「不愧是這一代最出色的巫女，沒有人會不為這樣的您動容的。」

　　「是啊。」另外的聲音這麼附和：「神明大人也一定會非常喜歡。」

　　她似乎說了句什麼，引起了所有人善意的輕笑。南星抬起頭，看著燃燒的燭火，目光不經意瞥過漆紅的梁柱，卻發現一個她很熟悉的人正站在窗邊，默默注視著自己。

　　藤宮一身黑衣，佇立在斑駁的光影裡。搖曳的火光映照在他臉上，眼神明滅，就像是落進了整個宇宙的星光。和她那時在海邊初見他一樣。

　　整個房間裡沒有人注意到他，除了自己。

　　就好像他是不存在於這個時間的幽靈，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只是一直一直地凝視著她，似有千言萬語想說。

　　南星愣了愣，似乎意識到什麼。

　　然而，不等她做出什麼反應。房間的門突然被從外面吹開，卷進寒涼的海風，屋外的人聲鼎沸驟然清晰了起來，一聲又一聲悠長的鐘聲響起，如海潮般蔓延在空氣中，帶來某種肅穆而莊嚴的回響。

　　「時間到了。」

　　身後有人提醒道：「該走了，南星大人。」

　　她點點頭，站起身。在邁步朝門外走去之時，卻又聽到極低的嘆息聲在背後響起，帶著不舍，那樣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還是有點難過啊，這樣優秀的南星大人，就要成『別人』的『新娘』了。」

　　說著，還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湧出的眼淚。

　　南星：「？」

　　南星：「？！！」

　　什麼玩意兒？！誰的新娘？？

　　大爺還在屋裡看著呢，她這是要當面給他玩個NTR？！

　　夢裡的東西就是刺激哈。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原來我真是個渣男實錘？

　　P.s.新娘加引號的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想被逼王追殺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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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天海南星心裡瞬間刷過了無數吐槽。

　　但在夢裡，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卻只能跟隨著夢境中的自己，連一個多余的表情都做不出。

　　她在女侍的簇擁下走出門，繡著繁復松鶴的千早被海風吹起，前天冠上的願玲叮咚作響，仿佛在應和著從天邊而來的海潮。神社裡到處燈火通明，連繁星都在蜿蜒的火光中隱去。她在縹緲的歌聲中走到長久佇立過的斷崖邊，與海面上恢宏的神殿遙遙對望，冗長的祭詞在腦海中浮現又隱去，海水中浮動著嶙峋波光，像是灑下揉碎了的鑽石，一如她曾在藍色巨人額前見到的水晶般澄澈空明。

　　有人走上前，將神樂玲和檜扇塞進自己手裡。宮司在身後宣布祭典開始，悠揚的鐘鼓聲再度響起，海浪也翻湧得更急。

　　一縷海藍色的光芒從海神殿亮起。

　　人群中響起了驚嘆，隨即就是更加虔誠的禱告。南星有點茫然地站在懸崖邊，看著那光芒慢慢飄蕩到自己面前，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祭器。就在她以為要像電視劇裡的巫女那樣開始一段奇怪的祭祀時，下一秒，卻發現夢中的自己手一松，毫不猶豫將掌心的神樂玲和檜扇丟在了地上。

　　身邊似乎傳來神官們抽氣的動靜。

　　但她毫不在意，提起衣角，走到懸崖邊沿，仰頭直直望著那道海藍色的光芒，十分熟稔地伸出雙臂。

　　「神明大人，你來帶我走嗎？」

　　她這麼開口。

　　海風在那一刻吹起臉頰邊的長發，像是某種無言的應答。南星睜大眼，看著光芒突然盛放開來，阿古茹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沒有去看一眼身後驚慌跪拜的人群，而是朝著自己俯身，在她面前伸出手。

　　「太好了，我就知道。」

　　她高興地笑了起來，提起衣角，跳上對方攤開的掌心，仰頭望他：「那麼，我遵守了約定，從今天起就是海神的巫女了哦。」

　　「……」

　　阿古茹沒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會兒，帶著南星轉身離去。合攏的掌心隔絕了一切來自外界的窺探，而在漸漸暗下的陰影中，南星回過頭，從藍色巨人的指縫間，她看到不知何時從廳堂中走出的藤宮站在人群後，漫天星子下，黑色的衣角被海風吹起，於夜色中劃過一道清淺的弧度。

　　他遙遙望著她，眼神明滅，浮動著難以言喻的情緒，似乎動了動嘴唇：

　　【南星——】

　　「！！！」

　　天海南星倏爾睜眼，大腦還未反應過來，本能就已經脫口而出：「藤宮！」

　　「怎麼？」

　　身下似乎傳來骨骼的起伏，溫熱的體溫透過衣衫將她包裹。熟悉的清冷聲音響起，背著她走在山路上的藤宮偏過頭，看向對方猶帶驚茫的臉，語氣稍微放軟了一些：「做噩夢了嗎？」

　　南星愣了下，眨了眨眼，才發現自己已經從夢裡醒來，此時正趴在大爺身上。於是她明白，昏迷之前栽進了什麼懷裡的觸感並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段時間是藤宮一直在她身邊，而不是如夢中一樣看著自己遠去。

　　海神大人長松口氣，重新把腦袋放回對方肩膀上：「……嚇死我了。」

　　什麼海神的巫女，別人的新娘。雖然夢裡那份愉悅貨真價實，但所有隱約的歡喜都止於最後看到藤宮眼神的那刻。那其中包含的情緒實在太多了，南星下意識覺得心慌，尤其是想想這一出仿佛渣男出軌一般的劇情，她就對大爺有種莫名的心虛。

　　還好，那只是夢而已。

　　「你也嚇死我了。」

　　倒是不知道這人心中百轉千回了什麼，瞥了眼南星隱隱透露出蒼白的側臉，藤宮現在的表情也並不算好看：「我只是在研究那副壁畫，結果一扭頭就看你暈倒在那裡……為什麼，南星？到底出了什麼事？」

　　「那個岩洞裡有大海的力量。」她老老實實回答：「應該是和我失去的記憶起了共鳴，其實沒什麼。」

　　就是展示給她的內容有點過於驚悚。

　　……是嗎。

　　直覺這人沒把話說完，但又勉強不來，藤宮抿緊嘴角，剛思考了下要怎麼繼續追問才能撬開這家伙的嘴，他就聽見南星清清嗓子，有點吞吞吐吐地又開了口。

　　「那個，我想問你個問題。」她略微收緊了環在他脖頸上的手臂：「你得如實回答我。」

　　「你說。」

　　「就是……藤宮你真的很喜歡我嗎？」

　　這算是什麼問題。藤宮愣了下，點點頭：「當然。」

　　「那——」

　　似乎覺得有點難以啟齒，南星把臉埋進對方衣領裡，聲音放得很輕：「如果，我是說如果……要是你知道我離開了你，而且是很主動的那種，你會怎麼辦？」

　　藤宮的腳步一頓。

　　「你想離開我？」他站在陡峭的山路上，在慘白的月光下皺起眉，眉間浮現出一絲陰郁。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

　　自覺背不起這口大鍋，南星連忙否認：「你就當是一種假設，你會怎麼辦？」

　　他會怎麼辦。

　　藤宮垂下眼，斂目思考了會兒。他不喜歡這個假設，但答案也很明顯地擺在那裡，如果一個人只是想想被拋棄的可能就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話，那他絕對、絕對不會接受這種可能真的發生，手段當然也不會那麼好看。

　　「我希望你不要主動離開我有這種念頭，一點也不要有。」

　　再度邁開腳步，藤宮看著面前漆黑的山林夜色，眼底浮現出難耐的晦暗，語氣也冷得像冰：「而如果這件事不幸成真——」

　　他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什麼寬容之輩，不然破滅招來體也不會獨獨選擇了他來利用。藤宮博也從來不曾否認自己性格中執拗的那一部分，一旦他想要什麼，一定會用盡一切求取，至死方休。

　　這種執拗在天海南星身上尤甚。

　　「無論你離開我去往哪裡，我都會找到你。」他淡淡道：「就算打斷你的腿，我也要抓住你，帶你回來。」

　　「……」

　　這人有點可怕。南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要是我身邊已經有了別人？」

　　「那就把你鎖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讓你只能看著我。」

　　藤宮瞥她一眼，唇邊浮現出一絲極淺，也極冷的笑意：

　　「永遠只能看著我一個。」

　　決絕中帶著凜冽，帶著執著，卻又無端蔓延出一點令人心驚的溫柔。

　　是真的心虛的南星：「……」

　　好的，那我完了。

　　死得透透的。

　　接下來的路他們誰都沒有再開口，各懷心思的沉默著。直到月上中天的某一刻，兩人終於回到了熱鬧的城鎮裡，決定在回家之前吃點東西緩解一下今天受到的衝擊。

　　南星指揮著藤宮走進了一家居酒屋，並堅決拒絕了他給自己買奶茶的企圖，神思恍惚地要了一排清酒。

　　「就今晚，我想喝。」

　　迎著大爺極不贊同的目光，海神大人雙手合十，擺出了自己最無辜的表情：「我酒量很好，不會有事的。你就當我在夢裡受了驚嚇，需要用非正常手段緩一緩。」

　　「……」

　　藤宮本來不想聽她的鬼話，但天海南星的表情實在太可憐了，看得他心裡有點發癢。於是，在被迫貢獻了一個差點背過氣的深吻討大爺歡心之後，南星終於得到了喝酒的許可，但只能喝一點點，多了沒有，還不能空著肚子酗酒。

　　「我不想深夜帶著一個不省人事的醉鬼回家。」

　　舉起一串丸子到她嘴邊，藤宮眼底還帶著妥協的無奈，語氣不容拒絕：「把它吃了。」

　　「……哦。」

　　這個時候哪敢頂嘴，南星老老實實就著對方的手啃完了丸子，眼神亮了亮：「這個很好吃！我能再要一份嗎？」

　　這是很天海南星的反應，藤宮不疑有他，轉身跟店老板點單，還非常好心地又給她加了份和果子。然而，某些人卻完全不領情，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摸摸拿走了酒瓶子。等到藤宮發覺時，已經晚了，南星已經噸噸噸直接灌下了一整瓶，臉頰泛紅，眼底迅速蒙上一層朦朧的霧氣。

　　藤宮：「……」

　　他差點被這個不聽話的家伙給氣死。

　　清酒後勁很大，喝得這麼急很容易醉，就算天海南星酒量確實不錯，她也一時有點暈頭轉向，看著對方的目光萬分迷離，身形也有點發晃。

　　「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對著干才開心？」

　　一把搶走她手裡的空瓶子，藤宮額角青筋直冒：「之前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我還沒跟你算賬，現在又開始不讓人省心？」

　　「……嗝。」

　　而南星用一個酒嗝回答了他。她盯著藤宮看了會兒，不知是不是酒意終於上頭，視野變得模糊不清，大腦運轉也漸漸慢了下來，以至於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對方現在正惱火地用毛巾給自己擦去手上不小心沾染的酒漬。

　　「……你握我的手。」南星呆呆地看了眼自己躺在對方掌心的爪子：「為什麼你能握我的手？」

　　「因為你是我的。」藤宮頭都不抬：「我不能握還有誰能握？」

　　「哦。」

　　南星緩慢地點了點頭：「所以，這位先生，你是我的男朋友？」

　　「……」

　　這話顯然就有點離譜。感覺這人還是不可避免地喝醉了，藤宮頗為抑郁地抬起頭，剛想回答點什麼，就看見南星突然紅了眼圈，一把抓住他的手指，拽得死緊。

　　「可這樣是不行的。」

　　他聽見她這麼說，聲音抖得厲害：「我們還是分手吧，我有別的喜歡的人了！」

　　什麼？！

　　萬萬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藤宮臉頓時黑了大半，消化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是誰？」

　　而天海南星對他語氣恍若實質的殺氣充耳不聞，擺出一臉沉痛的歉意，絲毫不覺對方把自己的手腕都捏出了瘀痕。

　　「我真的很喜歡他，特別特別喜歡，請你成全我們。」

　　眼神沒有焦距，她挺直脊背，嚴肅而認真地開口道：

　　「他叫藤宮博也，是一條傻狗。除了他，我不能再有別的男朋友。」

　　末了，似乎怕他不信般，還用力點了點頭。

　　藤宮：「……」

　　真是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阿古茹，出來單挑。

　　——————————

　　啊我在寫什麼，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的修羅場。這明明不是我的本意。

　　但我很開心


第五十一章

　　世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小混蛋，讓人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藤宮坐在原地，盯著表情嚴肅的南星，一時不知道該親她還是該打她。而喝醉的海神大人說出了心裡話，頓時舒坦了很多，撐著下巴開始對著盤裡的丸子戳戳戳，完全將大爺糾結的目光視為無物。

　　……這家伙，酒量明明也不怎麼樣吧。

　　看了看對方沒有焦距的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酒瓶，藤宮有點無奈。他放下瓶子，想要伸手幫她把散落的發絲掛回耳後，結果這人偏頭一躲，睜著一雙沒什麼用的眼睛瞪他，看起來非常不樂意的樣子。

　　「我們已經分手了，這位先生。」她不怎麼流暢地這麼說道，神色卻異常認真：「所以……所以我們要保持距離！你不可以來碰我的！」

　　「……」

　　藤宮有點想笑，嘴角都已經翹起了極其細微的弧度，卻又很快被強行壓了下去。他看著半點沒開玩笑的海神大人，拖長音調「哦」了聲，目光緊緊盯在她身上，突然發現這似乎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你剛剛說很喜歡一個叫藤宮博也的人。」

　　大爺他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表示，十分淡定地開始從對方嘴裡套話：「為什麼？你喜歡他哪點？」

　　這個啊。

　　完全沒認出面前這個狗到底是誰，南星撐著下巴想了會兒，眼睛一亮，豎起一根手指：「因為他長得很好看！雖然總是板著張臉，但一點都不影響他的美貌！！」

　　這是什麼見鬼的原因？藤宮被噎了下，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如此膚淺的顏狗：「還有呢？」

　　「還有——」

　　海神大人有點為難地思考了會兒，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中用力點頭：「還有他很有錢，能讓我白吃白喝！還能免費住他的房子！」

　　藤宮：「……」

　　他為什麼突然有種被當成肥羊宰的悲傷。

　　「就這樣？」沒聽到滿意的回答，大爺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壞了下去，一時間很想把被子裡的水澆在這人腦袋上讓她醒醒酒：「你就只喜歡這種表面的東西？」

　　他語氣包含的惱火實在太明顯了，就算是醉到認不出人的南星也聽得出來。本能覺得自己不能繼續作死，海神大人指尖在下巴上點了點，歪頭考慮了下，又慢慢開口：「其實也不全是。」

　　她朝著對方笑了笑：「藤宮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和大海一樣干淨純粹，在某些方面也很溫柔……面對這樣優秀的存在，動心應該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這聽起來還像是人話。

　　藤宮輕輕哼了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雖然臉上表情沒有什麼變化，耳朵尖卻在居酒屋昏黃的燈光下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紅暈。

　　他在原地坐了會兒，傾聽著自己胸膛中如雷的心跳，還是沒能抑制血液中奔湧的渴求，又一次偏過頭，看向身邊已經快要趴在桌上的少女。

　　「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藤宮伸手摸了摸她腦袋，聲音放得很輕：「最後一個。」

　　「嗯？」正是醉意最濃烈的時候，南星偏過頭，枕著手臂看他，模糊不清地從喉嚨裡咕噥了聲。

　　「如果，以後你碰見比我更好……不，甚至更好的人，他也一樣無法自拔地喜歡著你。」

　　頓了頓，他壓下心底蔓延開來的酸澀，這麼問道：「到那時候，你會離開我嗎？」

　　居酒屋裡的嘈雜似乎在這一刻遠去，天海南星的每一個表情、每一次呼吸都被無限放大。藤宮蜷起指尖，看著她掀起眼皮，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般，語氣有著難以掩飾的笑意。

　　「怎麼可能。」

　　她拖長了音調，搖頭晃腦這麼回答：「這世上不會再有比藤宮更好的人了，沒有誰能讓我再一次這麼動心。」

　　如此堅決，也如此篤定。

　　坦蕩得讓人忍不住想吻她。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融化成了春水，被刀割出的空洞終於填補完全。藤宮看著那人說完這撩人而不自知的話，又重新趴回桌上睡了過去，安靜半晌，終是忍不住，嘴角彎起了明顯的弧度。

　　他緩緩俯身，在她額角印下一吻。

　　就像月光落在了海面，星星播撒下銀河。

　　—————

　　夜最深的時候，南星終於被藤宮歪歪扭扭帶回到了公寓。

　　在路上時還挺安靜，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就徹底暴露了糟糕的酒品。海神大人仗著自己的大腦已經完全被酒精侵蝕，在同居人面前作天作地，一會兒要吃薯片，一會兒要喝牛奶，搞得藤宮一個頭兩個大，最後硬是灌了她一杯水，把人扛回臥室。

　　「……別鬧了。」

　　閉著眼給她換了睡衣，塞進被子裡。他躲開對方蠢蠢欲動要來捏自己臉頰的爪子，強忍住想直接把人打暈的衝動：「快點睡覺。」

　　「哦。」

　　還沒有暈到聽不出他話裡威脅的程度，南星乖巧地點點頭，卻又是說一套做一套，在藤宮准備起身離開時，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角：「你要去哪裡？」

　　「回我的房間。」

　　「為什麼？」而海神大人仿佛沒聽懂一般，完全無視了對方抽搐的目光，仰頭擺出自己最可憐的表情：「你不陪我一起睡嗎？」

　　「……」

　　藤宮想去扒開這人爪子的動作頓了頓，眯起眼看了她一會兒，目光中帶著審視的意味，似乎在消化她話中的含義：「你想讓我和你一起睡嗎？」

　　「嗯！」

　　天海南星用力點點頭，睜著霧蒙蒙的眼睛仰頭望來，真的很難讓人拒絕她任何事。

　　……更何況他也不太想拒絕。

　　內心只掙扎了一秒，就迅速妥協。藤宮默默地想這都是對方抓著他不讓走，絕不是自己趁人之危，一邊動作半點不慢地關燈，躺到了海神大人身邊。而南星似乎也滿意了，抱著被子直接鑽進了藤宮懷裡，伸手搭上他的胸口，就像是蜷在主人枕邊的貓一樣，還輕輕蹭了蹭對方的下巴。

　　藤宮：「……」

　　你這簡直就是在玩火。

　　黑暗放大了一切感官，寂靜中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感覺到南星的吐息拂在脖頸邊，藤宮整個人都僵了下，隨即慢慢放松，低頭看向已經在自己懷裡閉上了眼的少女。

　　很可愛。

　　很少看到這樣安靜的海神大人，就像貓一樣溫馴無害。獨屬於對方的清淺花香混雜著淡淡的酒氣蔓延在空氣中的每一寸，他靜靜望了一會兒，明明今晚滴酒未沾，藤宮卻覺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他慢慢湊近，在黑暗中逡巡到她的嘴唇，輕輕吻了上去。

　　從海神殿向著南星表明心跡，藤宮至今已經親吻過對方很多次，其中不乏讓人臉紅心跳的深吻。可是，沒有任何一回像現在這樣，明明只是單純碰到了她的嘴唇，卻帶來了觸電一般的麻痹感。就好像他陷在永不熄滅的火焰中，整個人都隨著內心深處蘇醒過來的什麼燃燒著，明明四周萬籟俱寂，所有聲響都蟄伏在黑暗裡，他卻突然聽到了血液在身體中沸騰的回音。

　　現在還不是時候。

　　直覺這樣下去會生出什麼不可收拾的事端。藤宮深吸口氣，稍微朝後挪了下，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然而，當他從對方的唇上離開時，他卻突然感覺到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臉頰，灼熱的體溫從掌心蔓延而來，將他整個人都燃得通透。

　　天海南星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在黑暗中浮現出一層晶瑩的水光，遠比她平日裡的目光坦然而熾烈。

　　「藤宮。」

　　她的手指在藤宮臉上婆娑著，聲音略微沙啞，卻有種奇異的誘惑。仿佛大海之中用歌聲吸引水手的海妖塞壬，一路蔓延到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永遠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藤宮。」

　　她又叫了一聲，拇指輕輕劃過對方稍顯涼薄的嘴唇，遠比剛剛一觸即離的吻鮮明：

　　「就這樣嗎？」

　　像是撩撥，又像是某種邀請。

　　「……」

　　腦海中名為理智的弦終於崩斷，被烈火轟得一聲燃燒殆盡。

　　藤宮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底鋪天蓋地的海浪再也壓抑不住，翻湧出暗沉的波濤。

　　「別挑釁我，南星。」

　　同樣沙啞著聲音，他這麼說。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你不行啊。

　　藤宮：我行不行你來試試就知道了。

　　————————————————

　　昨天看了看我以前寫的文，再看看現在寫的。

　　退步得好明顯我哭了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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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空氣中似乎有難耐的曖昧不停發酵著。

　　南星看了他一會兒，灼熱的溫度順著相貼的肌膚傳來，燙得驚人。安靜半晌，她突然在黑暗裡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指尖點在藤宮嘴唇上，恍若夏日裡親吻水面的蜻蜓。

　　「你怕了？」

　　海神大人拖長了音調，沙啞地這麼開口。而不等藤宮反應過來，她已然欺身而上，主動吻了上去，還輕輕牙齒咬了咬對方，帶起一陣夾雜著細微痛意的顫栗。

　　「……」

　　這種撩撥誰能忍受得住？

　　倒抽一口冷氣，在驟然沸騰的心跳聲中，藤宮聽見了自己理智徹底碎裂的聲音。

　　他猛得回吻過去，每一次廝磨就像是要把對方吞吃入腹那樣用力。南星喉嚨裡發出細小的嗚咽，夾雜著喘息，更是燒光了僅存的一點克制。漸漸地，他已然不滿足於只親吻她的嘴唇，開始順著頜骨一點點向下，宛如從天空墜落的雨，在水面漾起一圈漣漪。

　　他吻過對方的脖頸，聽著血液在肌膚下流過的轟鳴，帶著憐惜和某種無聲的懇求，在少女側頸留下一點緋紅的痕跡。

　　「南星。」

　　雙手環在她腰上，將人緊緊按在懷中。藤宮在她耳邊啞聲開口，臉頰被對方鋪散開的發絲掃過，有點微癢。

　　「南星。」頓了頓，他又喊了一次：「你真的願意嗎？」

　　他不想逼她做任何事，也不想她在不清醒的時候做出什麼選擇。或許曾經他可以無所顧忌，但現在，天海南星已經是他在無情命運中唯一能夠擁有的溫柔，他不敢去賭任何失去她的可能性。

　　他覺得海神大人應該已經聽到了，但她什麼都沒有回答。藤宮等了一會兒，耐心漸漸告罄，拉開了一點兩人之間的距離，低頭望去。

　　「南星？」

　　他看著枕在自己胸口的少女，閉著眼，呼吸悠長，卷曲的睫毛隨著每一次吐息微微起伏，顯然已經安穩地睡著了。

　　藤宮：「……」

　　這個混蛋是不是生來克我的。

　　簡直哭笑不得。他看著對方恬靜的睡臉，在把人喊醒繼續還是一腳踹進牆裡搖擺了會兒，最終還是長嘆一聲，選擇了放棄。

　　算了。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很長，不急於一時。睡了就睡了吧，這回算她走運，下次無論天海南星怎麼哭著求他，他也絕對不會半途停下。

　　這麼想道，默默又給海神大人記了一筆。藤宮在黑暗中看著少女舒展的眉眼，把人重新抱回懷裡，在她嘴角落下最後一吻。

　　做個好夢，我的神明。

　　——————

　　醒來的時候，海神大人覺得自己的腦袋被人打了，疼得要命。

　　她小聲哼唧了會兒，還沒睜開眼，就感覺有一雙微涼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太陽穴，輕輕按了幾下，很快就將那惱人的疼痛壓了下去。

　　南星舒服地嘆了口氣。但下一秒，她就突然反應過來有人躺在自己身邊，忍不住嚇了一跳，猛得睜開眼。

　　意料之中，是藤宮正把手從她腦袋上收回去，側身看著自己。

　　「頭還疼嗎？」

　　他向後靠在床頭上，這麼冷聲問道。上身黑色的襯衣看上去有點皺巴巴的，而回憶起自己半夢半醒間似乎抱過什麼，南星有理由相信那確實是自己的傑作。

　　「……還好。」

　　多少有點心虛地這麼回答。海神大人默默朝後挪了挪，把自己從對方懷裡拔..出來，然後才後知後覺發現，她身上穿的並非和藤宮一樣是昨晚的衣服，而是被換上了柔軟的睡意。

　　鑒於自己昨天晚上醉酒後的記憶一概沒有，到底是誰給她換了這一身，大概也不是一件難猜的事情。

　　天海南星復雜地抬頭看了大爺一眼。

　　「我閉著眼給你換的。」

　　被她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得青筋直冒，卻又不能發火，藤宮按了按額角，開始懷疑自己昨天那麼正人君子到底圖什麼：「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趁人之危的那種人。」

　　這她知道。

　　「你確實不是。」

　　雖然經常吐槽大爺，但對他的人品還是很有信心的。南星想想覺得自己的確沒必要擔心什麼，表情又很快明媚起來，甚至願意主動湊上前，在他削瘦的下巴上親了一口。

　　「好啦，不要生氣嘛。」

　　她把腦袋擱在他胸口，擺出了自己最無辜的表情。而藤宮看起來顯然也很吃這套，神色肉眼可見地緩和了下來，伸手揉了揉她睡得亂糟糟的頭毛，又曲起指節，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下。

　　他們又這麼在床上賴了會兒。

　　明亮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散落，隱隱帶來街道上的人聲鼎沸。新的一天已然到來，一切依然充滿希望，倒是將那些曾經的無望與不甘衝淡些許。

　　這麼好的天氣，今天或許可以出門走走。南星從被子裡爬出來，在大爺的注視中搖搖擺擺鑽進浴室，這麼想道。

　　好像也好久沒聯系我夢了，不知道他最近還好嗎？

　　對著鏡子扒拉了兩下頭發，海神大人淺淺打個呵欠，剛准備打開熱水洗把臉，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脖子上似乎有些奇怪紅色的痕跡。

　　她眯起眼，湊近了去看。

　　然後極為震驚地意識到，那深深淺淺交錯在肌膚上的緋色印記，好像是，某種對現在的他們而言太過曖昧的東西。

　　南星：「？」

　　南星：「！！！」

　　她猛得扭頭，死死瞪住正抱臂靠在門邊的藤宮。

　　「你干的？」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脖頸：「虧我還以為你是什麼正人君子？！」

　　而大爺朝她勾了勾嘴角，沒有一絲被抓包的尷尬，穩如老狗。

　　「那不怪我，我只是禮尚往來而已。」

　　他伸手扯開自己的衣領，讓南星能夠清楚看到自己脖子上同樣顯眼的牙印：「畢竟昨天是你先咬我的。」

　　海神大人：「……」

　　我是狗嗎？喝醉了居然還咬人？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哪裡不對。天海南星驚悚的目光在藤宮身上來回打量，半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生生變得復雜起來。

　　他們昨天都激烈這種程度了，卻還是什麼都沒發生。

　　大爺他可真能忍。

　　嘴角抽了抽，她實在沒把持住，問出了內心深處發自靈魂的困惑：「那個，你該不會是真的不行吧？」

　　藤宮：「……」

　　好的，昨天他就不應該過於為這家伙著想。

　　太草了。

　　「我行不行，你試試就知道了。」

　　沒有男人能忍得下這樣的懷疑，藤宮只覺得自己的血壓在急劇升高，簡直氣到爆炸。眼看對方冷下一張臉，就要伸手來抓自己的肩膀，皮完這一下的南星立刻甩上了浴室的門，把暴怒的大爺關在外面，還手疾眼快落了鎖。

　　「我錯了！」隔著門都能感覺到藤宮的殺氣騰騰 ，海神大人連聲討饒：「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很行，大爺你最行了！！」

　　「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你嗎？」

　　是真的被氣到了，藤宮一下接一下扣著門，明明聽起來並不激烈，卻宛如死神逼近的序曲：「天海南星有本事今天你都別出來！」

　　她當然沒本事，指望大爺自己消氣根本不可能，她只能承受惹惱對方的後果。於是，在浴室裡團團轉了好一會兒，當南星終於做足心理准備，慢吞吞挪出門時，她毫不意外地立刻被藤宮抓了過去，按進沙發裡吻得快要斷氣。要不是最後她以低血糖要吃早飯的名義把人推開，南星毫不懷疑，對方真的能說到做到，就這麼在客廳裡把她安排了:-)

　　——暫時先放過你，只是暫時。

　　像是受了驚的兔子般蹦下沙發，海神大人從藤宮眼裡明明白白看到了這樣的意思，只能賠著笑，慢慢往大門口蹭。

　　「我……我我我們先吃個早飯。」她尷尬地這麼開口：「剩下的之後再談哈。」

　　而藤宮就站在原地看她表演。黑沉沉的眼眸裡湧起海浪，盯著她半晌，才動了動嘴唇，冷笑一聲：「今晚繼續。」

　　語氣堅決而不容辯駁。

　　「……」

　　南星腳一滑，差點直接在地板上摔個劈叉。

　　「我出去買個奶茶，馬上回來！」

　　臉紅的要命，整個人幾乎都要燒起來。自覺現在無法面對對方，她丟下這麼一句，奪門而出，那架勢不是跑得太快，而是飛得太低。

　　……真是。

　　目送著海神大人落荒而逃，彭一聲甩上門，藤宮站在客廳中央，無奈地搖搖頭，眼底浮現出一點笑意。

　　「平時膽子不挺大的，這個時候就這麼膽小。」

　　把混亂中被扯開的襯衣紐扣一顆一顆重新扣上，他指尖碰了碰自己有點腫了的嘴唇，心底忽然充滿了對於夜晚的期待。不過在那之前，他還得先趕緊做好早飯，把這只終於養熟的貓喂飽。

　　這麼想著，藤宮打開了冰箱，逡巡著裡面的存貨，默默思考他的神明大人要在外面害羞多久才會跑回來。

　　他到現在仍以為這不過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出門。

　　直到好幾個小時過去，天海南星依然沒有出現，而他無論如何都打不通對方的手機，藤宮才意識到事情不對。

　　她一定是出事了。

　　城市某處似乎有漩渦狀的陰雲浮現。與此同時，XIG的雷達發出警報，確認監測到了根源破滅招來體的出現。

　　這一次，似乎又是可怕的超空間波動怪獸——美扎德。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撒糖很甜，但藤宮也總要往前走，去再一次拾起戰鬥的願望和勇氣。

　　守護是最好的理由。

　　#阿古茹is watching you#

　　#阿古茹：你保護不了你對像就我來#

　　藤宮：你再說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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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聽見電話鈴響的時候，天海南星正坐在街邊公園的長椅上喝奶茶。

　　溫熱的甜膩飲料熨燙下心底的沸騰，臉頰上最後一絲熱意也被風吹散。她微微眯起眼，終於覺得自己恢復到了可以正常面對藤宮的程度，剛要起身，卻被突兀響起的手機吸引了注意力。

　　理所應當覺得這是大爺打來查崗的電話，南星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按下了接聽，舉到耳邊。

　　「藤宮？」

　　電話那頭沒人回答，只有一絲夾雜著雜音的電流。與此同時，南星覺得有什麼驟然侵入了自己的大腦裡，剝奪了自我意識，整個人都被某種意志支配著，就像是提線木偶般任人擺布。

　　再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正站在城市邊緣，某個建了一半的商業樓前。

　　半空，水母般的巨大虛影浮掠一瞬，隨即再度隱去，仿佛某種無聲的挑釁與嘲笑。有規律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回蕩在空闊的高樓間，無論如何，都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預感。

　　南星皺起眉，轉身看向陰影中朝自己走來的人影。

　　「裝神弄鬼一番，就以為我不知道暗算我的是什麼東西了嗎，根源破滅招來體？」

　　她冷笑一聲，掌心燃起藍色的冷火，周身似乎有透明的水波湧起，手背上青色的紋路隱隱散發出屬於大海的暴烈之意：

　　「有膽子這麼耍我，你……」

　　那人走到了陽光下。而南星看著那張很是熟悉的臉，突然一頓，猛得睜大眼：

　　「怎麼會是你？！」

　　——————

　　掛掉無人接聽的電話，藤宮站在天橋上，臉色差得要命。

　　這是天海南星失蹤的第五個小時，他已經找遍了對方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卻一無所獲。更要命的是，他從新聞中看到了城郊在建商業區上空出現蟲洞的消息，那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安靜許久的破滅招來體在南星失蹤的同時出現，無論如何，那都算不上是什麼好的預兆。

　　「叮——」

　　掌心的手機震動起來，顯示出高山我夢的號碼。藤宮頓了頓，按下接聽鍵，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猜測。

　　「那個蟲洞裡檢測到了美扎德的能量，比之前出現的似乎要強上不少。」

　　手指在鍵盤上按得飛起，我夢逡巡著屏幕中的監控錄像，語氣裡有著很明顯的焦慮：

　　「而且你猜的沒錯，街邊的監控有拍下學姐在那附近出現的畫面。雖然很快就因為電磁干擾失效了，但她現在應該在那邊沒錯。」

　　果然。

　　藤宮仰頭看向天邊扭曲的雲層，眼底劃過一絲冷意，而小學弟似乎也能察覺到他隱藏的怒火，連忙提高了聲音：

　　「XIG馬上出動，我也會立刻趕去哪裡。藤宮你現在沒有阿古茹的力量，千萬不要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啪。

　　剩下的話還未說完，就終結在通訊被掛斷的忙音中。

　　藤宮放下手機，神色陰沉。熾烈而憤怒的火焰正在他胸膛裡燃燒著，連同逆流的血液，都是沉寂已久的火山再次開始沸騰爆發的證明。

　　這是第二次了。

　　破滅招來體帶走南星，踩著他的雷區蹦迪。

　　「……可惡。」

　　手機金屬的外殼幾乎被他捏出了裂痕。藤宮深吸口氣，將我夢憂慮的告誡拋在腦後，毫不猶豫轉身，朝著蟲洞出現的地點走去。

　　就算沒有了阿古茹之光又如何。

　　無論是誰，膽敢觸碰他的逆鱗，都要必須付出應有代價。

　　——————

　　隨著神智一起蘇醒過來的，首先就是後腦尖銳的痛意。

　　南星慢慢睜開眼，視野中略帶血色的模糊空白漸漸褪去，取而代之，是天花板上頗為昂貴的復古吊燈，打著昏黃的光暈，一時讓她有點分不清所在何處。

　　但很快，海神大人就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自己看著出現的那人，震驚之下再一次被從背後偷襲成功，雖然最後還是掙扎了一下，但顯然沒什麼用，以至於她真的十分想破口大罵，狗日的破滅招來體只會玩陰的，簡直令人生草。

　　一陣輕緩柔和的鋼琴聲在房間裡響起。

　　南星眨了眨眼，慢慢從靠椅上坐直身子。目光在周圍逡巡了會兒，落在正坐在鋼琴前彈奏的人身上，剛想起身，手腕上卻傳來冰涼的刺痛感，這才讓她發現，身下的椅子牢牢焊在地板上，而自己則是被拷在了上面，無法離開一步。

　　還真敢這麼做啊。

　　黑著臉，南星試圖從指尖燃起冷火，卻只冒出一點火花，就被一股充斥在房間裡更龐大的力量壓下，再度消失不見。

　　她愣了愣。

　　「沒用的。」

　　察覺到她的動靜，琴聲停了下來，從鋼琴後走出一個很眼熟的人影。那人這麼慢慢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一如她曾經那樣平和。只除了，這已是現在不該出現在這世上的聲音。

　　南星抬起頭，映入眼底的，毫無疑問是在秩父山上，死於怪獸格美諾斯暴走的稻森京子博士的臉。

　　可『她』絕不是博士。在最開始的震驚之後，海神大人無比明白這點。

　　「怎麼了，為什麼是這幅表情？」

　　『稻森博士』慢慢走到她面前，俯身打量著南星的臉，露出一點冰冷的笑意：

　　「海神『南星』，多麼美妙的稱呼。只可惜，卻和海洋之光一樣，沉迷於人類可笑的情愛之中。」

　　頓了頓，她眼底的嘲諷越發明顯：「你的力量就是這麼減弱的吧？」

　　南星猛得縮緊了瞳孔。

　　「你怎麼知道？」她皺起眉，動了動被銬住的手腕，忍不住『嘖』了聲：「是因為這個的試探嗎？」

　　「沒錯。」

　　『稻森博士』直起身，勾起一縷南星散落在胸前的長發，繞在指間：「能夠射出那驚天一箭，現在卻無法從這裡脫困。雖然可以以啟動了海神殿還沒有恢復作為借口，但真正的原因你自己不知道嗎？」

　　她看著南星眼底浮現出疑惑，笑了笑，又伸手點了點她手上那道青色的紋路。

　　「只有大海才能給你力量，南星。失去地球的光芒，藤宮博也現在只是個普通人類，與他糾纏不休，把過多的感情放在他身上，只會削弱你與大海的聯系，損傷你的權柄。」

　　「他什麼都無法給你。」

　　相反，他還要從她那裡索取更多。而神明也是不需要私情的，一旦失守，就是跌落神壇的那刻。

　　她應該清楚。

　　「……」

　　眉頭皺得更緊，看著『稻森博士』近在咫尺的臉，南星沉默了會兒，突然勾起嘴角。

　　「作為敵人，你倒是挺為我著想。」

　　明明只是只美扎德而已。她冷笑一聲，縱然處在如此不利的境地，眼底燃燒的火焰卻從未熄滅過：

　　「我承認你說的或許沒錯。但是，那又如何？」

　　哪怕擁有如此榮耀的海神之名，她也從未將自己視為立於百萬生命之上的存在。人類與神明在她這裡沒有任何區別，甚至，世間萬物也沒什麼不一樣，唯有藤宮，才是其中最與眾不同的那一個。

　　她喜歡他，喜歡的坦坦蕩蕩，毫無保留。這份感情永遠都是珍貴的，他付出什麼，她也付出什麼，哪怕更多也心甘情願。

　　因為，有些人總是那樣值得。

　　「……是嗎。」

　　看著她臉上不似作偽的堅決，『稻森博士』愣了愣，隨即冷笑一聲，眼底浮現出輕蔑的嘲弄。

　　「看來是我看錯你了，就算有著海神之名，你也跟那樣螻蟻般的人類沒有任何區別。」

　　她頓了頓，不知想起什麼，臉上閃過一絲興味：

　　「不過，你可以為藤宮博也做到這個地步，怎麼就能確定他同樣也可以呢？」

　　「什麼意思？」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南星微微挑起眉。

　　「人類是感情充沛的生物，但那也意味著復雜和善變。」

　　目光似乎能穿過牆壁，看到正匆匆朝著這個房間跑來的藤宮的身影。『稻森博士』打了個響指，隨即，南星就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禁錮了一般，難以再發出一個音節。

　　「舍棄『所愛』，親手將你殺死，這個戲碼對藤宮博也來說是不是非常合適？他那樣的人，只要稍加利用，一定會在過去與現在之間做出非常有趣的選擇。」

　　這麼朝著南星開口。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眼底驟然浮現出一絲扭曲的快意：

　　「畢竟，活人永遠是比不過死人的。」

　　你說對嗎，南星？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我覺得夠嗆，你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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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直到進入樓內，藤宮都沒有受到任何破滅招來體的狙擊。

　　這其實是一種很不同尋常的狀況。面前黑洞洞的樓道就像是某種陷阱，在邀請他踏入其中，反常的沉默籠罩在整片施工區，安靜的令人頭皮發麻，繼續下去其實並不是明智的舉動。但藤宮別無選擇，天海南星在裡面不知生死，他必須要去找到她，無論遇到什麼敵人，都不可能讓他退卻。

　　沉重的陰雲籠罩樓內的每個角落。

　　而在這樣陰郁的環境中，從某處傳來的鋼琴聲就顯得那樣格格不入。藤宮腳步頓了下，隨即更堅定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邁去，直到來到頂層某處房間外，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毫不猶豫用力推開。

　　一陣風從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

　　這是一個裝飾得非常富麗堂皇的地方，精致得似乎並不應該出現在一片還未完成建造的商業區裡，但藤宮沒空思考這個。他現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窗邊的人影給牽動著，四目交接之中，他看到對方瞪大了眼，黝黑的瞳孔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就像是原本平靜的湖面落入了石子，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南星！」

　　幾乎是撞了進去，藤宮來不及去觀察周圍，直奔被拷在在椅子上的海神大人而去，卻在觸碰到她之前，被一道橫立在他們之間的透明屏障阻攔。

　　他緊緊皺起眉，一拳砸在屏障上，試圖將阻礙砸碎，卻只是徒勞。

　　而南星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麼話來，眼底的火焰也燃燒得越發熾烈。

　　「真是感人的重逢啊。」

　　在鋼琴彈奏的間隙，一道女聲突兀響起，帶著些許笑意和嘲弄。總覺得這個聲音十分耳熟，藤宮愣了下，猛得轉過身，這才發現有人坐在鋼琴後，正緩緩抬頭望來。

　　他在那一刻看清了對方的臉。

　　一個他以為早已死去，帶著遺憾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的人。

　　「……不可能。」睜大眼，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藤宮慢慢搖頭，目光卻一直沒有移開，臉色前所未有的慘白：「這不可能。」

　　「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站起身，朝著藤宮走來。『稻森博士』微微笑著，看著他的目光卻前所未有銳利：

　　「讓我猜猜，你現在腦海裡是不是在拼命尋找不相信眼前所見的理由？全息影像是一個不錯的解釋，但是，那也不會如此逼真，不是嗎？」

　　她站定在怔愣的藤宮身邊，伸手覆上對方的臉。

　　而感受到臉頰上溫熱的觸感，覺得不可能是任何一種科技手段能夠模擬出來的真實，藤宮猛得縮緊瞳孔，眼底的震驚更甚。

　　「看吧，你開始動搖了。」

　　用著能夠洞悉人心的語氣，『稻森博士』嘆口氣，目光微閃：「所以，為什麼不選擇相信一個更加輕松的結果呢？比如，我回來了。」

　　「……」

　　藤宮沒有回答，但從表情來看，他的內心也絕不平靜。『稻森』偏過頭，看進對方眼底真實存在著的迷茫，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勾起嘴角，收回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們又可以一起為了地球考慮了，藤宮。」她說道：「短短幾十年中滅絕了兩百種生物，人類只是在不停繁殖，不停破壞著這顆藍色的星球。這種和癌細胞無疑的存在，難道不是真正該被滅絕的那一個嗎？」

　　「你的想法，你的理想從來都是正確。地球因此給予了你光芒，藤宮，是地球選擇了你。」

　　「再去把那力量取回來，繼續拯救這顆星球吧！」

　　「……」

　　這句話迅速而精准地戳中了藤宮心底最疼痛的那一部分。被折斷的驕傲與尊嚴在尖銳地悲鳴，被利用的憤怒和不甘也如影隨形，將他困在深淵之中，有如困獸。他從未朝著任何人傾訴過自己真正的痛苦，給出阿古茹的力量不過是掩蓋過去錯誤最淺顯的方式，他內心深處依然不覺得人類真的無辜，仍然為著地球所遭遇的一切憤懣，這才是他真正害怕自己的源頭。

　　他不渴望力量。但有時候，的確會希望自己還擁有它，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海洋之光。

　　南星或許可以理解他，可他沒有勇氣去向她坦誠這樣矛盾而卑劣的自己。但現在，有人就這樣戳破了他自己都不敢去深思的部分，要他去把丟失的部分找回，再度成為完完整整的自己。

　　「讓我……取回阿古茹的力量？」

　　似乎有一瞬間被對方蠱惑，藤宮喃喃道，目光沒有焦距地散落，眼底一片空白。

　　「沒錯，一定可以的。」

　　『稻森博士』笑了起來，朝著另一邊的南星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差點讓海神大人直接把扶手捏碎：

　　「只要你拋開迷茫，離開那些讓你變得軟弱的感情，你就一定可以。」

　　……這個混蛋。

　　咬緊牙，南星再一次試圖開口，卻依然被什麼卡住了喉嚨，半個音節也發不出來。她看著藤宮僵直的背影，很難形容心底現在翻湧著的感覺，有擔憂，有焦急，但更鮮明的，永遠都是對於破滅招來體竟然如此玩弄人心的憤怒。

　　她知道稻森博士之於藤宮的意義，對他的理想、他的信念曾有過的幫助與支持。

　　也因此，她更無法原諒，破滅招來體竟然如此利用對方記憶裡為數不多的美好，竟然用這樣的姿態蠱惑他。就算一定會失敗，那也是再一次撕開藤宮最痛的傷疤，再次朝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捅刀。

　　充斥在整個房間裡的龐大力量波動了一瞬。南星看著『稻森博士』按著藤宮的肩膀慢慢轉過身，頓了頓，塞了把槍在他手裡。

　　阻隔著他們的透明屏障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消除一切阻礙，就先從奪走『海神』權柄的人開始吧，她所享有的榮耀原本就該是你的。」

　　『稻森』惡毒而嘲弄地看著她，臉上滿是扭曲的輕蔑和即將得償所願的快意：

　　「殺了她，藤宮。」

　　為了地球，為了更偉大的榮光。

　　「……」

　　藤宮看了眼手裡的槍，又看了看椅子上的天海南星，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他眼中似乎一閃而逝過什麼極為激烈的情緒，像是惱火，又像是憤恨，但最終都歸於冰層下平淡的死寂之中。

　　他慢慢走上前，居高臨下看著南星的臉。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指向她的眉心，帶著一絲極細的硝煙味道，讓人心生恐懼。

　　而南星安靜地看著對方，良久，才終於微不可覺嘆了口氣。

　　如果他真的要這麼做的話，那她也……

　　【怎麼樣，被所愛之人背叛的滋味？】

　　腦海中突然憑空響起了『稻森博士』的聲音。南星愣了下，抬頭看向藤宮身後站著的波動生命體，見自己望來，朝她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我說過了，你可以為藤宮博也做到那個程度，但他可不一定。】

　　人類的感情總是這麼有趣，連破滅招來體有時都會感到驚訝。而玩弄人心，也永遠都是美扎德的拿手好戲，只要一點漏洞，一個足夠有吸引力的蠱惑，它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

　　曾經的海洋之光也不過如此。

　　【死在他手裡，你或許也能覺得好過一點，南星。】

　　大海的神明只會成為破滅招來體占領地球的阻礙，只要將她除去，海洋就再也沒有能夠守護它的存在。而殺死所愛之人從來都是這樣有趣的戲碼，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結尾，藤宮博也再次墜入深谷的模樣，沒有了最後維系的那根浮木，他一定會比之前還要容易操控。

　　是嗎。

　　看著美扎德志得意滿的臉，南星卻突然笑了。

　　【你確實善於控制人心，但你也完全不懂人類的感情。】

　　她在腦海中這麼回答對方：【欲望會被操縱，但愛永遠不會。】

　　而只看得到人心黑暗的怪獸也是永遠不會理解的。或許人類生來的確背負著原罪，本性為惡，但克制血液中最原始的天性，願意為他人著想，為地球著想，也從來都是他們最偉大之處。

　　藤宮的手指慢慢扣下扳機，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轟鳴過後，倒下的卻不是他面前的南星。

　　「怎麼可能……」

　　感覺到腹部撕裂般的痛意，像是被什麼透體而過。』稻森博士『驚詫地注視著最後關頭轉過身來的藤宮，他手中的槍口已經直直對准自己，眼神清醒而銳利，表情也不曾有一絲動搖。

　　所有的沉默，所有的偽裝，都是為了敵人最終放松警惕的這一刻。

　　一直壓制自己的力量隨著美扎德的手上盡數散去。南星掙開束縛，站起身，從藤宮身後探出腦袋，笑眯眯地注視著『稻森博士』不敢置信的臉。

　　「想讓藤宮殺死我，你還得給他開更有吸引力的價碼才行。」

　　她愉悅地開口。雖然內容引得大爺扭頭不滿地瞪了自己一眼，但南星只當沒看見，打了個響指。霎時間，房間裡富麗堂皇的幻像全部褪去，重新變成還未建完的半成品。與此同時，波動生命體的外表也劇烈變化著，在人類與猙獰的怪獸來回轉換，從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尖叫。

　　就算能夠機關算盡，玩弄人心又如何。

　　「是你輸了，破滅招來體。」

　　從指尖燃起深藍色的冷焰，她一字一句這麼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美扎德：年輕人不講武德，居然演戲。

　　藤宮：最開始還能聽你逼逼，你讓我殺我對像，那我就不能忍了。

　　————————————

　　p.s.下面因為劇情需要可能有點一丟丟小虐，但我發誓真的只是一點點！！馬上會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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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在冷火的映照下，美扎德褪去稻森博士的外表，露出了猙獰的原貌。

　　受傷的疼痛埋沒了理智，失敗的陰影更刺激的暴虐的本性。它長嘯一聲，化成光團離開房間，聲音裡充斥著不甘與憤恨，在兩人耳邊響起。

　　「別以為這樣就能自鳴得意了，今天你們都要死在這裡！」

　　水母般巨大的虛影在半空浮現，蟲洞中有光亮起，眨眼間，無數小型美扎德就憑空出現在大樓裡，朝著他們所在的地方圍堵而來。

　　就很煩。

　　藤宮把槍丟掉，看了看門口密密麻麻的小怪獸們，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數量太多了，外面全是這種東西。」他扭過頭開口：「南星，你……」跟在我身後。

　　而話還沒說完，一道海水鑄就的長箭就與他擦肩而過，在美扎德群裡炸開，掀起的氣流迅速糊了藤宮一臉。等到煙塵散去，堵門的小怪獸已經沒了大半，清出一片空地，讓他們有了能夠離開這個房間而不是困在裡面等死的通道。

　　「你剛剛說什麼？」在大爺無言地注視中，天海南星放下手裡燃燒著的長弓，這麼茫然而無辜地問道。

　　藤宮：「……沒什麼。」

　　是他忘了這人還有特別凶殘的一面。他們之中明明自己現在才是一碰就會死的普通人，躺贏就好了，還努什麼力。

　　而海神大人顯然不曾辜負他的期望，在怪獸群裡左突右闖，一把火把半個樓層的美扎德燒成了空氣，比起逃命看起來更像是在泄憤。於是大爺也只能跟在對方身後，偶爾拿板凳腿敲暈一兩只漏網之魚，不說多麼輕松但也游刃有余，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吃軟飯的快樂。

　　只是，破滅招來體並不會這麼輕易讓他們離開這裡。

　　雖然南星一路砍瓜切菜，在美扎德的海洋中替他們開辟了一條通往樓外的路，但正如藤宮所說，這個數量實在太多了。這些小型怪獸似乎是從母體上分裂出的部分，被打倒一次還會再生，從四面八方朝著一點聚集而來時的確十分令人震撼。再加上波動生命體還想控制他們的神志，電話鈴聲催命一般輪番響起，在這種空闊的地方，哪怕僅僅只有回音，也會給人難以言喻的壓迫與窒息感。

　　感覺到所有美扎德都在朝著大樓唯一的出口聚集，膨脹成一只十幾米高的中型怪獸。南星停下腳步，看著最後阻礙著他們的敵人，掌心的藍色火焰驟然四散開來，變成了無數漂浮的星火。

　　「幫個忙？」

　　手指動了動，那些火焰就朝著藤宮飛去，在他面前彙聚成一把燃燒著的長刀。海神大人挑起眉，看著對方抬頭望來，語氣聽起來很輕松：「反正你耍劍耍得挺好，打個配合，去把它宰了怎麼樣？」

　　她在破滅招來體面前吃過虧，海之矢並不是萬全的手段，美扎德一定有所防備，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後手。而XIG的戰機正在朝這邊飛來，想來很快怪獸就要被那什麼波照射，現出原形，與其跟對方在狹窄的地方死磕，南星更願意一次性解決，早點從這裡離開，才不會被卷入之後蓋亞和怪獸的戰鬥中去。

　　就算不再是那個海洋之光，藤宮也是她最好的底牌和依仗。

　　他總是有他的執著和驕傲，而南星不吝於花點心思成全。

　　「……」

　　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藤宮的目光中有觸動、有眷戀，還有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溫柔，仿佛春風吹過荒蕪的雪原，萬年不化的冰川終究裂開了縫隙，露出其中流動的海水，在陽光下閃爍著澄澈的細碎光澤。

　　「我知道了。」

　　伸手握住火焰鑄就的長刀，明明是那樣燃燒著的雀躍，卻只有冰冷的溫度蔓延開來。藤宮點點頭，平靜地回答道。他看向不遠處咆哮的怪獸，眉宇間自從那個決戰之夜開始就一直似有若無的倦怠散去，取而代之，是和曾經一樣鋒芒畢露的決絕戰意。

　　只要還有能做的事，還有能保護的人，他就絕對不會退縮。

　　永遠都是。

　　「那就一起去吧。」

　　雖然現在時機不對，但看著藤宮眼底燃燒的火焰，南星真的有種想吻他的衝動。她從不曾看錯對方，就算一時被折斷了傲骨，打碎了脊梁，他也總能在逆境中再次站起，繼續向前走。

　　而她也喜歡這樣的藤宮博也。

　　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歡。

　　手中的長弓被慢慢拉開，箭指最後擋在大樓出口的怪獸。藍色的冷火與身後浮現出的水波相融，盛放出屬於大海的光芒，南星褪色成海藍的長發在光芒中上下翻飛著，合著不滅的星火，哪怕身處簡陋的大樓中，也像是站在真神的殿堂上，接受整個世界的朝拜。

　　微微勾起嘴角，她松開手。

　　弓如滿月，箭若驚鴻。

　　海之矢瞬間破空而去，像是劃過了命運與時間。有過慘痛的教訓，美扎德不敢小看這一擊，淺色的能量屏障瞬間延展開來，口中噴出的火焰與海水迎頭相撞，在整個空間裡升騰出無數蒼白的水汽。

　　它擋下了海神的雷霆一擊

　　能量屏障上雖然滿是裂紋，卻實實在在依然佇立著。美扎德臉上露出了一個嘲諷的表情，看向水霧中南星模糊不清的輪廓，似乎在譏笑對方實力大減，也不過如此。

　　「是這樣嗎？」

　　而南星似乎能聽到它的不屑，默默嘆口氣，給對方比了個走好的手勢，眼神亮得驚人：「我得說，只有愚蠢的家伙才會只看到眼前的東西，所以……」

　　剩下的話，盡數淹沒在斬開霧氣而來的刀光中。

　　趁著南星吸引了怪獸所有的注意力，藤宮在水汽中迅速靠近。手中的刀刃燃起耀眼的光芒，就像是阿古茹光劍那樣鋒銳無匹，直直刺進了美扎德胸口。

　　青黑色的閃電在刀鋒上閃過。

　　他一擊得手，松開長刀，落到地上。被注入暴風之力的怪獸在那一瞬間隨著冷火炸裂開來，遙遠的天邊傳來本體吃痛的嚎叫，刺目的火光升騰而起，在身後延展出無數白色的氣浪。

　　早已預見到這個場景。南星立刻掏出手機，開開心心給一刀宰了美扎德分..身的藤宮哢嚓了一張。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看看這干脆利落的身手，這高貴冷艷的氣場。

　　奧特逼王名不虛傳啊大爺。

　　「……」

　　剛從劇烈運動中平復下心情，結果一扭頭就看見這人毫無緊張感地對著自己拍拍拍，藤宮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血壓又有升高的趨勢。他站在原地，無奈地看了對方一會兒，直到海神大人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手機，朝著門外揚了揚下巴。

　　「快走吧。」他朝她伸出手，冷聲開口：「趁著美扎德還沒緩過來，先離開這裡要緊。」

　　也是。

　　已經聽見了XIG戰機呼嘯而來的動靜，南星點點頭，邁步朝著藤宮跑去，准備出去以後把對方最帥氣的那張照片洗出來，掛在客廳裡每天讓大爺好好欣賞自己英勇的身姿。

　　她即將觸碰到他伸出的指尖。

　　意外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一般來說，XIG對付美扎德的經驗就是先用我夢發明的武器把對方變成實體，然後再上去猛A，這次也不例外。梶尾看著天空中出現的水母虛影，對准怪獸，卻還沒來得及按下按鈕，他們所有人就發現，似乎並不必用光線照射，美扎德已然自行露出了猙獰的實體，看上去非常憤怒地降落在某棟在建的商業樓後。

　　它用力揮在大樓上，幾乎眨眼，就把半棟樓砸成了廢墟。

　　「怪獸在干什麼？」

　　小隊長一臉懵逼。而跟在閃電隊後的我夢看到這一幕，立刻嚇白了臉，在通訊裡聲嘶力竭，差點把整個XIG頻道一起掀翻：

　　「那棟樓裡還有人！學姐……學姐和藤宮還在裡面！！」

　　「什麼？！！」

　　所有人都在一刻睜大了眼。而感覺到樓體劇烈的晃動，天海南星瞬間明白了美扎德那個混蛋打算毀掉整棟大樓，想就這麼把他們壓死，忍不住罵出了聲。

　　「這玩意兒怎麼這麼討厭！」扭曲了一張臉，她抓住藤宮的手，朝著出口飛奔而去：「我要讓小學弟把它片成生魚片！！」

　　「那也得等你先出去再說。」

　　一張嘴，就被撲面而來的灰塵嗆得直咳嗽。藤宮看了眼頭頂正在崩塌的天花板，這輩子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神色也難掩焦急。

　　他有預感。

　　可能來不及了。

　　而仿佛就是要證明他所想。在兩人逃出大門的剎那，整棟樓在美扎德的怪力下轟然坍塌，無數碎石從頭頂掉落，掀起塵土，哪怕他們已經離開了最危險的地方，卻依然無法完全避開，只能隨著傾塌的廢墟一起被掩埋。

　　一塊裸..露著鋼筋的石板直直墜落，在頭頂籠罩出巨大的陰影。

　　此時燃起冷火擊碎已來不及，藤宮下意識抱住身邊的南星，把她摁進胸口，似乎想要用血肉之軀替她擋下石塊。

　　而對方比他更快一步。

　　在感覺到自己被一股突然爆發的力量掀翻時，藤宮還愣了一下，但很快，驟然而至的黑暗和翻山倒海的暈眩就占據了他所有的神智。在混亂中撞上了尖銳的碎石，當他再回過神，反應過來是南星撲倒自己，抱著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時，血已經順著臉頰留下，滴落在地上，在一片塵埃落定的寂靜中那樣遙遠，卻又那樣清晰。

　　『滴答——』

　　似乎有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

　　『滴答——』

　　藤宮在黑暗的廢墟中睜開眼，感覺到熟悉的體溫覆在自己身上，隔絕了所有煙塵，瞳孔有一瞬間縮緊。

　　「南星？」

　　他沙啞地喊了一聲，聲線有些顫抖。

　　沒有人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美扎德在線缺德。

　　真不虐，寶寶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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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沉默像是黑暗中的海潮，淹沒了最後一絲理智。

　　藤宮躺在一片狼藉間，那一刻什麼都沒想，掙扎著想要抬起手去碰她。只是，剛剛在廢墟中撞到的不只是自己的額角，還有肩膀，興許是骨骼因此有些錯位，當藤宮試圖伸出手臂時，隱隱傳來某種尖銳的痛意。

　　「南星——！！」

　　他又喊了一聲，胸口劇烈起伏著，右手砸到了尖銳的碎石，那點疼痛遠不及從心底蔓延出的恐懼奪人心魄。

　　但好在，在他被這寂靜逼瘋之前，趴在他身上的那人似乎動了動，緩慢卻堅決地把自己伸出的手摁了回去。

　　「……別亂動啊，大爺。」

　　聲音明明近在咫尺，卻無端顯得有些遙遠。藤宮聽到對方緩緩出了口氣，似乎笑了下，有細碎的發絲落在自己頸間：「要是你把這裡弄塌了，今天我們真的要一起殉情了。」

　　「是嗎。」

　　鼻尖的血腥味越發濃烈，幾乎要將原本黝黑的瞳孔也染上血色。他深吸口氣，指尖不明顯地顫抖起來，卻不敢掙開對方實際上並不難以掙脫的壓制。

　　「你傷在哪裡？」他這麼輕聲開口問道：「告訴我，南星。」

　　身上那人似乎愣了下。

　　「你也太敏銳了。」

　　她語氣中有嘆息，就像是從海面吹來的風，帶著潮濕而輕柔的水霧：「沒關系，不是什麼馬上會死的傷，出去養一養就好。」

　　「那讓我看你一眼。」

　　一個字都不信，藤宮聲音裡的顫抖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沙啞：「只看一眼。」

　　「……」

　　沉默了下，南星沒有立即回答。

　　『滴答——』

　　血滴落在地面的回音在黑暗中震耳欲聾，四下裡萬籟俱靜，遠處隱隱傳來碎石崩落的聲響。藤宮仰面躺在地上，冷意透過衣衫在血液中蔓延開來，如鯁在喉的窒息感倒卷而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

　　藤宮抓住對方的手腕，後知後覺發現，她身上的溫度竟然比自己的手還要冷。

　　一點藍色的冷火在黑暗中亮起。

　　天海南星的臉在火光中一閃而逝，蒼白得就像是深林中落下的雪。而不等藤宮仔細去看，他的眼睛就已經被對方伸手遮住，涼得徹骨。

　　「一眼已經看過了。」她笑著說：「剩下的，出去以後再給你看。」

　　她像是哄著不聽話的孩子，但藤宮要比不諳世事的幼童懂得更多。XIG救援隊的聲音在廢墟中由遠及近，顯然被南星的冷火吸引而來，蓋亞與美扎德戰鬥的動靜在頭頂響起，明明周遭的喧囂那樣沸騰著，他們之間卻流動著前所未有的死寂。

　　「找到了，在這裡——！！」

　　「快！快點把上面的石塊搬開！！」

　　救援隊的聲音越發清晰，隨即就是一片兵荒馬亂。藤宮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大腦卻在此刻一片空白，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間。

　　「有件事，其實我想說很久了。」

　　頭頂的碎石被一點點挪開，有陽光順著指縫落在藤宮的瞳膜上。他感覺到南星低下頭，在自己耳邊開口，身上的衣衫隨著她的動作傳來被什麼濡濕的溫熱觸感，帶著厚重的鐵鏽味道，就像是正在被潮水一點點淹沒。

　　「出去之後，我們去拍張合影吧。」

　　她這麼說道。冷火的余燼紛紛揚揚落下，熄滅在終於兜頭灑下的陽光中：

　　「放在你的房間裡，每個早晨和傍晚都看得到，在睡著之前也要默想幾遍……這樣，你就能永遠記住我的存在。」

　　就算再失去記憶也好，離開熟悉的世界也罷，她總會成為藤宮心裡最特別的那個，成為他與這世間最後一縷聯系，再也不可能忘掉。

　　浮萍終究扎下了根，找到了想要停留的地方。

　　胸口傳來的穿刺痛意將人拉入滿目黑暗裡。她低下頭，抵在藤宮削瘦的肩膀上，覆在對方眼睫上的手滑落，在地上濺起些許並不明顯的灰塵。

　　「……好。」

　　在睡著之前，南星聽到他哽咽了下，這麼沙啞地回答。

　　————

　　那天最後，在蓋亞的光子冰刃把美扎德炸成碎片之時，XIG的救援隊也把被埋在廢墟裡的兩人刨了出來。

　　藤宮傷得不重，除了額角在碎石上磕出口子以至於血流了滿臉之外，也就是疑似骨裂的手臂稍微有點嚴重。而相比之下，天海南星就顯然棘手得多——斷裂的石板砸中了她的後背，雖然萬幸沒有對脊椎造成什麼損害，但其中裸..露的鋼筋插..進了她的胸口，差點把肺捅個對穿，要不是最後關頭本能躲了下，在救援隊找到他們之前，她或許就已經死了。

　　接下來的事情完全就是收拾爛攤子。

　　打敗了破滅招來體的飛行隊返航，專司救援的海鷗隊把兩人送進了最近的醫院。我夢恢復人類之姿，連報告都沒打就跟著跑了過去，最終在閃著紅燈的搶救室外，看見了坐在長椅上發呆的藤宮博也。

　　他喊了他一聲，沒得到任何反應。

　　就好像那人所有的意識都已經跟隨著南星被關在了那道門裡，原本專注鋒銳的眼眸如今只剩茫然和空白，疲憊地被眼睫遮住，在臉頰上留下一道灰黑的陰影。

　　誰都無法從急救室外拉走他，連身強力壯的XIG隊員都不行。別無選擇之下，醫生只能無奈地在原地給對方的手臂打上夾板，囑咐一堆一看就知道這人不會記住的醫囑，搖著頭走了。

　　「你還好嗎？」

　　身邊盛滿水的紙杯一口未動，早已冷透。我夢嘆了口氣，把紙杯挪開，在他身邊坐下，很難形容現在浮現在自己心底的情緒。

　　說實話，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藤宮。

　　明明表情依然欠奉，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差別，周身卻有鋪天蓋地的絕望蔓延開來。就好像被斬斷了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奪走了風雪中最後一點火種那樣，如今坐在這裡的，只剩一具不會哭也不會笑的空殼。

　　「……你也不要太擔心了，藤宮。」

　　看了眼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我夢抿緊嘴角，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能想像是多麼蒼白無力的安慰：「我聽救援隊的前輩說了，學姐雖然看起來傷得嚇人，但送醫很及時，一定不會有事的。」

　　「……」

　　一直低垂的眼睫動了動，在聽他說到南星時。藤宮緩緩抬起頭，看了我夢一眼，眼底依然一片死寂。

　　「總之，一定會好起來的！」

　　見他有了反應，小學弟再接再厲，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對方已經被血色染透的上衣：「所以你還是先處理一下傷口吧？如果在這裡倒下，就沒辦法照顧學姐了，不是嗎？」

　　我夢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過了很久，藤宮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慢慢搖了搖頭，聲音啞的像是在裡面揉碎了一把沙子。

　　「不是我的。」

　　他只丟下這麼一句，就又閉緊了嘴，一個字都不肯再說。

　　血不是他的。

　　所以，就只能是南星。

　　那麼多。

　　我夢愣了愣，剩下想要勸慰的話全都哽在喉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開口。

　　「你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最終，沉默良久，他也只是選擇了其中最不痛不癢的一句。

　　是嗎。

　　藤宮垂下眼，沒有點頭也沒有反駁。心髒上似乎破開了洞口，有寒風呼嘯著穿過，他又想起了那個決戰之日，站在漫天陰雲下心灰意冷，將阿古茹之光拱手讓人的時刻。那是他決意走上的負罪之路，是對自己不留後路的放逐，他失去了戰鬥的渴望，以為舍棄力量就不會再傷害任何人。可如今，過去的傷痕還未淡去，殘酷的事實又讓人清醒原來，他在拋卻光芒的同時，其實也拋卻了所有守護重要之物的能力，拋卻了為一個人遮風擋雨、成為歸宿的資格，再也無法回頭。

　　他從來沒能拯救過什麼。

　　從來沒有。

　　甚至，還要依靠天海南星的付出和犧牲，才能鼓起勇氣面對這個世界，繼續狼狽不堪地走下去。

　　可是，可是——

　　他還是想要保護她。

　　無論作為阿古茹，還是藤宮博也，他都想保護她。

　　漫天風雪在青黑色的天空下肆虐，遼遠深沉的晦暗從地平線蔓延而來。藤宮仰起頭，向後靠上冰冷的牆壁，頭頂慘白的天花板就像是某種永遠無法擺脫的嘲諷，嘲諷他如此矛盾而虛偽，明明決意丟棄力量的是自己，明明嘴上說著毫不在意，此時卻還是轟然崩裂，心生悔意。

　　他輕輕合上眼，遮掩住其中浮現出的麻木與疲憊。

　　黑暗如期而至，帶著殷紅的血色。藤宮咬緊了牙，任憑神智被穿堂而過的風裹挾，全身血液都冰冷地沸騰著，燃燒身體的每一寸。

　　而遙遠的彼方，深海之下，海神殿終年不熄的白焰突然跳動了一瞬。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熟悉的海潮聲響起。

　　海藍色的光芒浮現一瞬，藍色的巨人俯身望來。

　　隨即又再度隱去。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好友【被拋棄的阿古茹】上線跟您打了個招呼#

　　「如果我放下劍我就無法保護你，如果我拿起劍我可能會傷害你。」

　　↑↑↑藤宮大爺大概就陷入了這樣的哲學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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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愛老麥，銀格2的觸手play讓我驚為天人【按下蠢蠢欲動想開文的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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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正如我夢所說，雖然看起來傷得很嚴重，但因為送醫及時，天海南星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大礙。

　　被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還迷迷糊糊，只隱隱約約記得周圍一片吵鬧。她覺得放心不下，掙扎著想睜開眼看看，卻始終抬不起沉重的眼皮。直到最後，一只微涼的手覆了上來，蓋住所有兜頭灑下的光與喧囂，讓整個世界重新安靜下來，輕柔和緩的呼吸在她耳邊響起，就像是月下泛起的海潮，帶來某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

　　那樣純粹凜冽的氣息實在是太好認了。知道藤宮確實沒事，南星松了口氣，終於能夠放任熟悉的倦意襲來，又一次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她睡了很久。

　　久到當南星再睜開眼時，整個人就像泡在海水裡一般，哪裡都使不上力氣。迷茫地看了會兒頭頂慘白的天花板，直到意識回籠，感官也重新變得靈敏，她聽到身邊傳來微不可覺的呼吸聲，慢慢偏頭望去，毫不意外在床邊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人。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橙黃的夕陽和晚霞一起從窗戶灑落，將整個房間都鍍上了一層熾烈的溫柔。而藤宮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安靜閉著眼，落日的余暉照在他臉上，一半被光親吻，一半沉沒入陰影，明明該是那麼美好的場面，卻無端顯得慘淡而寂寥。

　　似乎察覺到南星的視線，他慢慢睜開眼，扭頭望來。

　　「我該說好久不見嗎？」對視良久，南星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藤宮看她一會兒，低低「嗯」了聲。櫃子上放著的水還留有余熱，他握著玻璃杯試了試溫度，才終於端起，遞到慢慢撐坐起來的天海南星面前。

　　南星伸手接過。甘甜的生命之源滋潤了干澀的喉嚨，帶來依然還活在這世上的鮮明感。她長松口氣，朝藤宮點頭致謝，後知後覺發現，對方眼瞼下似乎覆蓋著一層青黑的陰影，整個人說不上頹唐，但也與神采奕奕相去甚遠，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病殃殃的貓。

　　她微微怔愣了下。

　　「你還好嗎？」在反應過來之前，海神大人已經這麼脫口而出，小心翼翼問道。

　　而藤宮沉默半晌，看著對方的眼神落寞而倦怠，良久，才搖了搖頭：「不是很好。」

　　「啊……」

　　想問他為什麼，但隨即南星就反應過來這個問題實在太傻了。還能為什麼，換成藤宮為了救她差點死了，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她想來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她總不能因為大爺看起來不好說話，就覺得他是個冷酷薄情的人，能看著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而無動於衷。

　　心底瞬間湧出無法承受的愧疚，海神大人低下頭，神色低落。

　　「對不起。」/「對不起。」

　　她悶悶地說道，卻在開口的剎那，聲音和藤宮撞在了一起，彼此重合。

　　……嗯？

　　南星茫然地抬起頭，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也要向自己道歉。

　　「對不起。」依然坐在床邊，將她所有的注視全盤接收。藤宮頓了頓，又重復了一遍，眉宇間透露著某種頹然：「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

　　「你不用這樣，藤宮。」

　　搖了搖頭，南星抿緊嘴角，心髒仿佛被揪成一團，湧上令人窒息的難過：「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沒有誰有義務一定要保護另一個人。」

　　可是她卻拼上性命保護了他。

　　沒有一點遲疑和猶豫。

　　藤宮沒有指出其中不合邏輯的部分，只是垂下眼。他沉默著拉過對方的手，從口袋掏出了什麼，系在她手腕上。南星抬起手看了眼，發現那是他們在渡津波神社找到的那枚鈴鐺，雖然已經破損到無法發聲，卻依然被藤宮用紅線認認真真穿起，戴在自己手上。

　　「為什麼要戴這個？」海神大人十分好奇。

　　「……之前你用它回應過大海的指引。」

　　藤宮遲疑了下，這麼慢慢回答：「我想，或者它可以繼續保護你。」

　　「可是，裡面殘留的力量在那天就已經消耗殆盡了。」南星搖了搖頭，說道：「它現在確實是個普通的鈴鐺。」

　　而對方安靜了許久。

　　「還是戴著吧。」最終，他握緊了她的手，語氣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自嘲：「總是有用的。」

　　哪怕只是個安慰，也能讓他稍微好過一點。

　　畢竟，一旦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就總會寄希望於冥冥之中的意志。

　　代替他，守護最重要的東西。

　　無論那是什麼。

　　「……」

　　看了看手上的鈴鐺，又看了看這人眼底深藏的落寞，南星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拒絕。

　　而也正是從這一天開始，海神大人發現她的同居對像整個人都開始變得很不對勁。

　　雖然身體和人類一樣脆弱，但作為擁有大海之力的海神，天海南星實際上恢復得還挺快。花了幾天時間把傷口養到能出院的地步，她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多待，硬是逼著藤宮給自己辦了出院手續，回到公寓修養。

　　接下來的日子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他們依然分住在兩個房間，平時的活動除了外出散心，就是宅在沙發上看電視，興致來了南星還會纏著對方給自己念書。這些都很稀松平常，唯一有問題的是藤宮開始不喜歡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除了偶爾盯著窗外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之外，他都必須待在她周圍，才會放松緊皺的眉頭。

　　她想過跟對方談談，但藤宮似乎很抵觸這個。在大爺非暴力不合作式的抗拒下，海神大人也只能按耐下心底的憂慮，希望他能夠自己成功緩解這種情緒。

　　但那確實只是一種美好的希望而已。

　　起初，南星還沒有察覺到事情有多麼嚴重。當她第一次半夜起床出去喝水，卻踢到坐在自己門口發呆的大爺時，她以為這不過是之前那場死裡逃生的後遺症，是必須走過的陣痛，自己總得給對方時間確認和適應。可是，當同樣的事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許多次時，南星終於意識到，她絕對不能放任他再這樣下去。

　　「你到底有多少個晚上沒有好好睡覺了？」

　　說著這話時，窗外正下著一場瓢潑大雨。她赤著腳踩在地板上，拉開房門，不出意外，又在門外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藤宮：「你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

　　藤宮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抬起頭，沉默地回望過來。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看不清眼底藏著的情緒，但南星知道，那絕不是平靜的意思，而是翻湧著滔天巨浪的海面，充斥著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

　　輕輕嘆了口氣，她在他面前蹲下，伸手覆上對方冰涼的臉頰。

　　「還是走不出來嗎？」她問：「你從來不向我尋求幫助，我以為你能自己搞定。」

　　而從現實來看，自己簡直錯的離譜。這人完全沒有自己想開的意思，反而越發變本加厲，又把自己搞成這種鬼樣子。

　　他照顧不好自己，她早就該明白的。

　　一道閃電突兀在雨夜炸響。

　　滿室黑暗被照亮了一瞬，同時也映照出了他慘白的臉。藤宮在一片漆黑中與南星對視，不知是不是終於熬到了極限，向來涼薄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下，伸手攥住了她的衣角。

　　「我也不想這樣。」

　　他搖了搖頭，聲音裡有著細碎的惶然：「但我不能離開你。」

　　南星皺了下眉，而不等她說些什麼，她就聽見對方頓了頓，接著開口：「只有在你身邊，我腦子裡才不會響起那些聲音。」

　　海神大人愣了愣。

　　「什麼意思？」她又靠近了些：「你聽到了什麼聲音？」

　　藤宮似乎做出了一個無法忍耐的表情。他猛得抬起手臂，把南星扯進懷裡，緊緊抱住，仿佛只有汲取對方身上的氣息和溫度，才能夠對抗那些讓他萬分痛苦的東西。

　　「我聽到了很多聲音，那些還活著，和已經死去的東西一直都在，一遍一遍重復著我曾經犯下的過錯。」

　　他把臉埋在她側頸，深吸口氣，語氣前所未有地虛弱：「還有大海，每一陣湧起海浪都在我的腦海裡沸騰，永遠沒有停歇的那刻。」

　　「我不能閉上眼。」

　　「——它在呼喚我。大海在呼喚我，南星。」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大海每時每刻都在呼喚我。

　　南星：哦，那應該是阿古茹在call你，可你總是不在服務區。

　　#您的好友逼之巨人今天也在試圖上線#

　　————————————

　　P.s.對不起我不想寫這麼慢的，但我的手它有不一樣的想法，我盡量控制一下自己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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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黑暗中，淅淅瀝瀝的雨聲在遙遠的地方響起。

　　深夜的寒意帶走了藤宮身上的溫度，只能緊貼著南星才能汲取一點微末暖意。他把臉埋在對方的衣領間，就像是手足無措的孩童，唯有抓住大海之中唯一一個浮木，才不會被翻湧的浪潮卷進海底。

　　感覺到他整個人微不可覺地顫抖著，南星深吸口氣，將手放在他柔軟的發間，展臂回擁。

　　「你說，能聽到大海的聲音。」她問道，聲音輕得就像是怕驚擾到什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在醫院那天。」藤宮回答。

　　那就是她差點死了的時候，南星怔愣了下，似乎能意識到什麼。哪怕放棄了阿古茹的光芒，藤宮依然是地球上對於海洋而言最特殊的人類，無論高光還是低谷，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想法和意識，其實一直都能跟大海產生共鳴。

　　「那你想要回應嗎？」

　　心底湧出酸澀，某種程度上自己就是那個將對方逼至如此的人。南星垂下眼，慢慢這麼開口道，無論之後要做什麼去彌補，現在她都必須知道對方的選擇：

　　「告訴我，你想要回應呼喚你的存在嗎，藤宮？」

　　是繼續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還是再一次拾起戰鬥的勇氣？前者與後者都要在得到的同時失去些什麼，也只有這個，南星永遠都無法以一己之私為對方做出抉擇。

　　而藤宮沉默了很久。

　　在砸落地面的雨聲裡，在天邊炸響的閃電中，他看著眼前空茫無物的黑暗。漂浮在空氣中的冷意合著清淺花香一同延展開來，所有寂靜都彙聚成映照人心的鏡子，讓他謹慎而仔細地審視著自己，審視那顆帶著枷鎖奮力燃燒的心。

　　希望與絕望交織，渴望與無望並存。

　　「我不知道——」

　　前路依然隱藏在迷霧中，看不真切。於是最終，藤宮也只能閉上眼，這麼惶惶然開口，抱著對方的雙臂收得更緊：「我不知道，南星。」

　　可那也沒關系。

　　「既然如此，就等你想好再告訴我吧。」

　　南星摸了摸他的頭頂，又拍了拍他的脊背，似乎想要用這種方式送去些許安慰：「你可以慢慢想，藤宮。」

　　而在那之前，她都會在他身邊。

　　再也不離開一步。

　　既然知道了藤宮半夜不睡覺蹲在自己門口嚇人的原因，那麼當務之急就是先把對方從猝死的邊緣拎回來。南星想了想，拉著大爺回了他自己的房間，把已經冷得發抖的人塞進被子裡，又拖了張椅子過來，裝模作樣地在床邊坐下。

　　「我在這裡陪你。」她滿臉正直地安慰道：「不用擔心，等你睡著我就出去。」

　　就算藤宮現在狀態很差，他也知道以他們如今的關系，實在沒必要如此做作的純情。他半躺在床上，一言難盡地看她一眼，覺得這人肯定是又犯病了，卻也沒法戳破對方的虛偽，只能主動掀開被子一角，拍了拍身邊空出來的位置。

　　「不用那麼麻煩。」他垂下眼，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單薄，又隱隱帶著似有若無的倦怠與憔悴：「一起睡吧。」

　　偶爾的示弱無傷大雅，反而更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最起碼，南星看起來確實很吃這套，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連再掙扎一下都沒有，就躺到了對方身邊。

　　動作迅速的藤宮甚至有點想打她。

　　「這樣看我干什麼，這種事本來就得你主動邀請才行吧！」

　　鑽進被子裡，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也有點被凍僵了。南星仰頭瞪一眼對方，伸出手指戳了戳大爺的胸口：「體諒一下我無處安放的少女心怎麼了？！」

　　藤宮：「……」

　　那種東西不是早就死透了嗎？

　　無奈地看她一眼，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實在沒什麼好說的。藤宮閉緊了嘴，躺回枕頭上，伸手把人撈進懷裡，深吸口氣。

　　「睡吧。」

　　他閉上眼，過長的睫毛在黑暗中卷曲出更加濃重的陰影，耳邊似乎還能聽到胸膛裡如雷的心跳：「謝謝你能來陪我。」

　　窗外雨聲漸息，夜晚再度恢復了本該有的平靜。還是第一次在清醒狀態和大爺躺在一張床上，南星最開始還有點緊張，但在藤宮清淺的呼吸聲中，所有的一切都模糊成一片，唯有他和自己身體相貼的部分，才是唯一能夠感受到的真實。

　　於是，她也伸出手，環上對方消瘦的腰身。

　　「我一直都在，藤宮。」

　　閉上眼，她把臉埋進那人懷裡，聲音聽上去微微有些發悶：

　　「所以，你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失去，不要害怕離別，也不要害怕那些日夜折磨著你的東西。

　　明天總要到來，新的希望也終究會再度升起。

　　無論地獄、人間，還是天堂，她都會和他一起去看。

　　滿目黑暗中帶著困意席卷而來，藤宮身上熟悉的甘冽氣息也徘徊不去，交融在一起。而在最終沉入夢境之前，南星模模糊糊感覺到他終於笑了笑，伸手撫過自己頭頂，就像是巨龍看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石，信徒仰望著自己虔誠供奉的神明。

　　「我知道。」

　　他點點頭，輕聲回答。

　　聲音散落在深沉的夜色之中，那麼近，又那麼遠。

　　就像月光下被風吹起的微瀾。

　　——————

　　藤宮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海之神主宰海洋，阻斷大海對他的召喚易如反掌，只要待在南星身邊，他腦海裡的聲音就會隱去，就能得到久違的平靜。再加上對方鮮活的溫度就在自己懷裡，帶來如此厚重的真實感，於是藤宮很快就沉入了深眠之中，一夜無夢，睡得前所未有寧靜。

　　以至於，當第二天南星打著呵欠爬起來時，他還依然閉著眼，沒有要醒的意思。

　　……這傻狗。

　　就不能早點說出來，少折磨自己兩天嗎？

　　伸手虛虛劃過對方英挺的眉宇，海神大人無聲嘆氣，輕手輕腳地從他懷裡爬出來，試圖下床。結果還沒等腳踩上地面，一雙帶著暖意的手臂從從身後伸了過來，環住她的腰，又把人用力撈了回去。

　　「……」

　　南星掙扎了兩下，沒掙開。只能又重新躺回床上，扭頭看向正睜開眼望著自己的的大爺：「你醒了？」

　　「嗯。」

　　藤宮應該確實是剛醒，眼底還帶著點茫然和惺忪，但動作快得完全沒有半點剛醒的意思。默默思考半晌，只能將其歸結於某種意義上的條件反射，南星又嘆口氣，在他懷裡翻了個身，與對方四目相對。

　　「你還要繼續睡嗎？」她問道，在看到藤宮搖頭之後，伸手推了推他的胸口：「不睡的話就起來，抱了一晚上也該夠了啊大爺。」

　　「……嗯。」

　　藤宮嘴上答應得挺快，但手上完全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他用下巴抵住對方的額頭，蹭了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慵懶的大貓。

　　「南星，」他叫了她一聲：「你住過來吧。」

　　「啊？」南星愣了下，沒整明白：「我不是一直住在你家裡嗎？」

　　「我的意思是，你搬來我的房間，以後都睡在這裡。」

　　藤宮深吸口氣。雖然用著商量的句式，但他的語氣卻並不是那麼回事，顯然已經給人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可以放點別的東西，我在地下室還有一些實驗工具沒有整理。」

　　「可我那裡才是主臥？」海神大人嘴角抽了抽：「你要把主臥當成實驗室用？」

　　「那就我搬過去住。」覺得這根本不是個問題，對方回答得很快：「反正要空一個房間，你看著辦吧。我只是通知一下，並不是要你發表意見。」

　　南星：「……」

　　這我還能說什麼，直接講你其實離不開我想跟我睡一起很難嗎？

　　發現這人只有自閉的時候才比較可愛，一旦恢復過來就是典型的狗東西。南星給他翻了個白眼，卻也沒說不行，於是藤宮只當她默認，十分干脆地把自己打包塞進了對方的地盤，占據了一張床的另一半，仿佛之前那個寧肯坐在門外硬熬也不肯求助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簡直就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你之前死鴨子嘴硬的骨氣呢？

　　被人當成抱枕和信號屏蔽器，天海南星現在已經佛了。大海千方百計喊人回去取力量，人不搭也就算，還要順水推舟隱晦地賣一波慘，以便達成跟對像同床共枕的成就。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很慘絕人寰，大海現在還沒掀起海嘯把藤宮淹了，絕對全憑她這個海神的一點微薄顏面死撐。

　　她替阿古茹委屈，這人間不值得。

　　但與此同時，南星也很清楚，一時的逃避只是飲鴆止渴，藤宮無論如何都要做出選擇。而地球能夠等待的時間或許也不多了，畢竟破滅招來體的威脅仍在，在讓海洋之光沉寂後，它總會想辦法對付大海僅剩的神明，甚至於大地之光，也會在對方的狙擊名單之上，想方設法除去。

　　侵..略的獠牙終要再次降臨在這顆星球。

　　於是，在不久之後的某天，某個天氣晴朗的早上。XIG天空基地的警報再度響起，根源破滅招來體打開的蟲洞出現在海岸邊，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

　　我夢駕駛著EX機，跟隨戰鬥飛行隊一起出擊。而在看到宇宙機械捕捉獸西格瑪茲伊格爾現身的同時，遠在公寓的南星也猛得抬起頭，看向窗外。

　　海神殿，在震動。

　　似乎有什麼非常危險的東西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表面）：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只有跟南星睡在一起才能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藤宮（內心）：謝謝你，阿古茹。

　　阿古茹：……你媽的，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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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基本沒經過什麼苦鬥，蓋亞很快就把新出現的怪獸炸成了碎片。

　　這次的對手出乎意料的弱，根本配不上根源破滅招來體該有的水平，整個XIG對此都非常疑惑。但敵人這種東西，能輕易消滅最好，誰也不會沒事給自己找不自在，就連我夢也只是發了會兒呆，隨即就把這當成了一個意外，准備收工回家。

　　而在化成光飛向天邊之前，他不經意朝地面上一瞥，在海邊發現了兩個很是熟悉的人影。

　　是……學姐和藤宮？

　　他愣了下，剛想打聲招呼，卻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那可真是太不對了。

　　正在試圖把自己疑似發瘋的同居人摁住，天海南星忍不住悲憤地這麼想道。

　　她本來是要來海邊調查海神殿突如其來的震動是怎麼回事的，結果正好撞見了蓋亞跟西格瑪茲伊格爾打架。站在原地看了會兒，估摸著這肯定又是破滅招來體在搞事，她扭過頭，剛想招呼和自己一起出來的藤宮去別的地方看看，結果發現這人眼神迷離，正在搖搖擺擺地順著沙灘朝海裡走去，就像是被什麼攝了魂一般，看上去一副要跳海自殺的樣子。

　　說實話，海神大人實在被嚇得不輕。

　　她趕緊追上去，用力想要把他扯回岸上。但藤宮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力氣大得要命，被扯回去一步，就拖著南星再往前走兩步。到最後，不但人沒撈回來，連她自己都快要被拖進海裡，跟著大爺一起殉情。

　　南星：「……」

　　這是搞什麼，搞什麼？海裡有你老婆啊？

　　你這麼急切地跳海真的顯得我很像拆散你跟阿古茹的罪人你知道嗎？！

　　失了智的藤宮簡直一等一地難搞。抱著大爺的腰跟他站在海水裡僵持了會兒，就在南星忍不住要用些非正常手段時，她聽到身後有人踩著水花跑了過來，幫她拽住藤宮，一起把他弄回了岸上。

　　「多謝了，我夢。」

　　指尖閃過一點海藍色的光芒，在藤宮眉心點了點。看著對方終於安靜下來，閉上眼昏睡過去，天海南星這才長松口氣，扭頭朝著來幫忙的小學弟道謝。

　　「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同樣力竭地在沙灘上坐下。我夢喘了口氣，看著失去意識的藤宮枕在南星腿上，學姐還貼心地給他蓋了件衣服，突然就感覺到了熟悉的牙酸。

　　#太久沒吃過檸檬，我竟然還有點感動#

　　總覺得自己已經有了受虐傾向。我夢默默收回自己太容易發現美的目光，頓了頓，多少有些好奇地問道：「所以這是怎麼回事？藤宮他怎麼了？」

　　「可能是離海太近，信號又連上了吧。」

　　泄憤一般把大爺的臉捏成各種奇怪的形狀，南星生無可戀地這麼回答。

　　她給小學弟講述了藤宮這些日子的反常，有關於差點之後誕生的絕望，以及被腦海中各種聲音所折磨的痛苦與無措。作為海神，她確實能夠給他某種程度上的慰藉，但到頭來，藤宮卻還是掙扎在內心的煎熬之中，無法自拔。這次拉都拉不回來的跳海事件就是很好的證明。

　　「他總是說大海在召喚著他，那或許沒錯，但也並不完全正確。」

　　撥開他額前散落的碎發，她輕輕嘆了口氣：「硬要說的話，大海應該是在回應他心底的渴望。他其實想再得到力量，想再去戰鬥，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認這點。」

　　這份連接從來都是相互的，海洋之光需要藤宮，藤宮也需要這光帶來的力量，她從不懷疑。

　　……只是，直接讓人跳海自殺還是有點過頭了吧。

　　瞥了眼不遠處輕拍礁石的海潮，南星無奈地搖搖頭。這麼著急地讓藤宮取回阿古茹的力量，看來大海深處的確有著不得了的東西——那股引發海神殿震動的能量，讓她都感覺到危險的存在，或許就是大海如此急切的原因。

　　「學姐？」

　　沉思了會兒，直到小學弟的聲音再次響起，才喚回有些跑偏的思緒。南星抬起頭，看向因為自己長時間沉默而有些擔心的我夢，微微笑了笑，示意對方不必在意。

　　「你能幫忙照顧一下藤宮嗎？」

　　她想了想，這麼誠懇地拜托道：「我得去一趟海神殿。因為破滅招來體的出現，深海裡好像有東西蘇醒了，我要去看看那到底是什麼。」

　　「會很危險嗎？」我夢看上去有點擔心。

　　「應該……還好吧。」

　　猶豫了下，南星還是選擇了隱瞞。這倒不是說她一定要逞強什麼的，主要是現在海底情況不明，藤宮這個狗樣子也必須有人看著，在一切沒有定論之前，她覺得還是先不要制造什麼恐慌氣氛，讓人徒增擔心比較好。

　　她其實還是挺惜命的。

　　尤其是這些日子見過藤宮他自己能瘋到什麼程度以後。

　　……就很難受。

　　在心底默默嘆口氣，南星把穿著鈴鐺的紅繩取下，戴到了藤宮手上。她在鈴鐺裡面灌注了海神的力量，短時間裡應該能夠起到和自己一樣的效果，這樣，就算她暫時離開大爺一會兒，對方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礙才是。

　　「他就拜托你看著了，我夢。」

　　朝著小學弟點點頭，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南星從沙地上站起身，揉了揉有點麻木的腿，剛要邁步朝大海走去，卻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力度之大，差點就這麼直接把她拽回地上。

　　「……」

　　身後傳來小學弟被哽住的動靜。南星嚇了一跳，扭頭看去。果不其然，剛剛還閉著眼的大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此時正拽著自己的手，眼神不善，臉色差得要命。

　　「你要去哪裡？」他推開我夢想來扶自己的手，用一個很別扭的姿勢從地上坐起身，聲音很冷。

　　「……我就是去海神殿看看。」

　　看了眼他攥得死緊的手，南星嘴角抽了抽，簡直懷疑自己的骨頭快要被這人拗斷了：「真的，很快就回來。」

　　「我跟你一起去。」

　　黑沉沉的眼眸中只有晦暗，藤宮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已經不是現在的他能完成的事，只是一心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海神大人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海神殿在幾百米深的海底。」

　　她無奈地拍了拍對方的手背：「正常人類是下潛不到那個深度的，我今天並不想收到你淹死在海裡的消息……別讓我擔心，藤宮。」

　　「……」

　　這是實話，而他現在也確實只是個普通人，藤宮沉默了下去。天邊湧來的海潮輕拍礁石，帶起雪白的浮沫，明明蒼穹一如既往晴朗，萬裡無雲，他卻覺得自己被潑天大雨淋了個通透，冷得發抖。

　　「我真的只是去看一看情況，很快就回來。」

　　用自己最溫和的聲音這麼開口，就像是在哄著沒有安全感的孩童。南星蹲下身，和藤宮目光平齊，想了想，伸出小指舉到他面前：「我和你約定？」

　　抬起眼，藤宮看了她一會兒。

　　「……嗯。」

　　同樣伸出手，和對方勾了勾。他望進對方澄澈的眼眸裡，雖然依然不太情願，卻也慢慢放送了攥住她手腕的手，深吸口氣。

　　「我等你回來。」

　　他知道自己如今什麼忙也幫不上，也知道自己不該顯得如此惴惴不安，但他實在無法控制自己。一想到天海南星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去到他無法跟去的地方，藤宮就覺得整個人都煩躁起來，腦子像是點了一把火，燒得他理智全無，渾身血液都在不甘地沸騰。

　　「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南星。」

　　又重復了一遍，他強迫自己松開手，繃直了嘴角。

　　「嗯，我知道。」

　　南星笑了下，朝他點點頭，眼底仿佛落滿了星星。

　　海風從地平線吹來，拂過他們的衣角，帶來些許潮濕的水汽。高山我夢蹲在沙地上，圍觀完了全程，看著面前彼此對視的兩人，表情有點奇怪。

　　這的確是一副感人的場面。

　　除了藤宮似乎有點分離焦慮症以外，一切都很正常。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

　　……就，只對視一下嗎？

　　當然不。

　　很快，在我夢一眨不眨地注視下，藤宮率先伸出手，覆上南星的臉，完全不管還有一個人在旁邊看著，用力吻了過去，在天與海之間毫無顧忌地廝磨，吻得認真而專注。

　　——對對對，就是這個。

　　連忙捂住眼，小學弟從指縫裡看著旁若無人的兩人，欣慰地這麼想道。

　　這狗糧，好久沒恰還怪想的。

　　真的老帶勁兒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我還能恰，下一個！

　　————————————

　　p.s.作孽啊兩位，看看給孩子逼成啥樣了23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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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花了點工夫安撫下過於粘人的大爺，當南星終於潛入海平面之下時，她還覺得嘴唇在隱隱作痛。

　　越靠近海神殿，周圍的光線就越暗，水流也越平緩，無脊椎生物散發的光芒就像是深海中閃爍的星星，指引著方向。南星撥開海水，落在神殿恢宏的台階上，目之所及依然是終年燃燒著白焰的石板，安靜佇立在殿堂中央，似乎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但是，她卻能夠聽到。

　　大海低沉的咆哮聲，合著從遙遠之處隱隱傳來的危險氣息，正在四周平靜的海水中升騰發酵。

　　【是什麼？】

　　她沉下臉，朝著海洋發問。周圍平靜的水流倏爾變得湍急，就像是某種回應，從那卷起的漩渦與波濤中，南星很輕易就感覺到了大海難以掩飾的焦慮。

　　海面之上隱隱傳來雷電的轟鳴。她猛得扭過頭，看向身後深不見底的晦暗，確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破水而來的聲音。

　　下一秒。

　　無數黑影迅速從海溝方向湧來，就像是遷移的沙丁魚群般龐大，很快遮蔽了海神殿上方最後一絲微弱的光。它們接二連三撞上神殿外的結界，哪怕立刻就被白色的火焰燒灼，卻依然前赴後繼，很快就在屏障上撞出了細小的裂痕。

　　「又是破滅招來體？」

　　從來沒在海中見過樣的種生物。南星深吸口氣，看著這些突如其來的小型怪獸，眉頭皺得很緊：「就是它們攪亂了大海的秩序？」

　　【不止。】

　　沸騰的海水中，大海的意志終於有了回應，帶來的卻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它醒過來了，那個操縱著這些眷屬的存在。】

　　「是嗎。」

　　海洋的神明攤開手，掌心燃起冷火，神色凜然。不用誰提醒，已然感受到了那股由遠及近的恐怖氣息：「它是誰？」

　　黑暗深處，猩紅的眼眸鎖定了這座古老的殿堂。

　　南星轉過身，火焰燃成的長弓瞬間在手，與終於露面的敵人遙遙對峙。對方的名字經由海之意志的告誡浮現自己腦海中，那確實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根源破滅招來體的同黨，於此時醒來，或許就是要在今天徹底摧毀大海的命脈，將這個沉沒在海底的真神殿堂與神明一起抹殺。

　　「根源破滅海神，伽庫佐姆。」

　　冷冷看著緩步而來的怪獸，天海南星抿緊嘴角，眉宇間浮現出一絲極細的凜冽：

　　「我可不想和這種東西共用一個名號。」

　　而無論如何，敵人已經到了面前，現在退縮已經來不及了。

　　為了神殿的安全，為了大海的安寧，她必須打敗它。

　　不惜任何代價。

　　—————

　　當看到海面之下泛起的藍色火光之時，我夢正坐在海邊的礁石上，試圖跟越發自閉的藤宮談心。

　　他一連起了好幾個話題，想用自己誠懇的熱情撬開這塊堅冰的嘴，毫無意外都失敗了。結果還沒等他嘗試下是不是能用學姐打動對方，他就看見這人瞬間一躍而起，與此同時面前的海面開始劇烈翻騰起來，就像是一鍋煮沸的水，隱隱傳來能量互相碰撞的危險氣息。

　　「有怪獸朝著海神殿去了！」

　　比現在是個普通人的藤宮能看得更遠，我夢被嚇了一跳，掏出藍寶錐就變成蓋亞去幫忙。結果還不等他跳進海裡，天空中，破滅招來體撕開的蟲洞又突然出現，不久之前剛剛被自己打敗的西格瑪茲伊格爾又一次降落在不遠處，朝著他們揮舞機械手臂，簡直就是給已經很糟糕的局面雪上加霜。

　　「可惡！」

　　小學弟看了看沸騰的大海，又看了看面前凶神惡煞的怪獸，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把西格瑪茲伊格爾收拾了。反正從之前的交手情況來看它並不是很強，學姐那邊應該還能撐一會兒，等自己解決了地面上的怪獸，再去海裡幫忙，大概也來得及。

　　可他萬萬想不到，這竟然就是個針對蓋亞的圈套。

　　怪獸之前在他手上留下了標記，現在終於前來捕獲它的獵物。剛舉起藍寶錐，連蓋亞的影子都沒見，就發現裡面的光似乎被什麼給禁錮了。我夢在原地愣了下，就這一晃神的工夫，緊接著就成了下一個捕捉對像，被關進小黑屋裡，讓怪獸抓了個正著。

　　小學弟：「……」

　　還在地上等蓋亞去海裡救場的藤宮：「……」

　　這是何等地令人生草。

　　「我夢！」

　　眼看著怪獸就要帶著對方飛向蟲洞，藤宮朝前追了幾步，卻被隨之而來的光線擋住了去路。爆炸的余波向四面八方爆裂開灼熱的氣流，將他整個人都掀翻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濺起無數細碎的沙石。

　　那其實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衝擊。

　　落地的時候額角磕在了堅硬的礁石上，殷紅的血順著顴骨留下，在眼前覆蓋上一層血色。頭頂XIG的戰機呼嘯而來，卻因為卡在怪獸胸前的我夢不敢輕舉妄動，而面前的海水也翻湧得更急。藤宮搖搖晃晃地直起身，看向頭頂青黑色的陰雲，明明世界如此沸騰，他卻只聽到有風從胸前破碎的洞口穿過，混雜著寒霜，帶出那樣可笑又可悲的哀鳴。

　　手腕上的鈴鐺似乎晃了晃，在風中發出叮咚的聲響。

　　於是藤宮似乎能看到很多，在天空中發生的一切，在大海中發生的一切，都在那一剎那鋪陳眼前。他看到半空吞噬所有微光的蟲洞，我夢焦慮地抬頭看去，毫無還手之力；深海下駭人的怪獸朝著海神殿吐出灼熱的光線，古老的結界終於徹底破碎，海水倒灌而入，湧出的氣泡映照著天海南星慘白的臉，冷火明滅，就像是某種預言，在為即將到來的致命危機做出隱喻。

　　他只能看著令人痛苦的事情發生，卻毫無還手之力。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有聲音在心底這麼傲慢地問道。青黑色的陰影在雲中肆虐，海面上掀起狂烈之風，將鬢角的發絲吹散。藤宮佇立在岸邊，看著眼前被海潮帶起的白色浮沫，黑黝黝的瞳孔再度燃燒起了熾烈的火焰。

　　這就是他想要的嗎？

　　因為被欺騙的痛苦而縮在殼裡，不肯再抬頭去看這個世界。折斷的傲骨在日夜發出悲鳴，他可以充耳不聞，可以陷入自我懷疑中無法自拔，躲在一邊再也不去觸碰會讓自己受傷的東西，可然後呢？他能心安理得看著別人去往最危險的地方而無動於衷嗎？他能永遠躲在天海南星身後，拒絕心底對於戰鬥的渴望嗎？當守護重要之人的承諾變成一句謊言，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命運將一切從自己身邊奪走，心底的絕望與不甘如此熾烈地燃燒，那不正是他從未甘願成為一個普通人，從未甘願躲在南星身後碌碌無為的證明嗎？

　　「我永遠……永遠都不想再看見她為我受傷了。」

　　浮水靜止，展翅的海鷗在那一刻定格。藤宮看著面前翻湧的浪潮，這麼喃喃開口道。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陽光艷麗的午後。倒塌的大樓濺起塵土，遮蔽了眼前的蒼穹。天海南星的血在黑暗中浸透他全身，鼻尖只有嗆人的鐵鏽味道，掩蓋了對方身上本應有的淺淡花香。

　　他要保護她。

　　他必須保護她。

　　還有這顆美麗的星球上，他所熱愛著的一切。

　　心跳終究合上了大海的韻律，在滿目清波下蔓延開來。藍色的光芒從深海亮起，帶著天邊隱約的鯨鳴，再度掀起將人吞噬的滔天巨浪，手腕上穿過紅繩的鈴鐺也響得更急。

　　大海啊，再一次、再一次給他力量吧！

　　風吹起額角的鬢發，無數水汽落合著微光落在眉睫。藤宮朝著襲來的浪潮伸出手，握住海洋誕生的光芒，眼神亮得驚人。

　　「阿古茹——！！」

　　於是，下一秒。

　　鈴鐺應聲而碎，化成塵埃散去。天海南星的力量終究無法再阻攔海之意志的召喚，海浪兜頭澆下，將整個海岸線都變成了一片汪洋。

　　有耀眼的光芒在所有人視野中亮起。

　　隨即，海水分開，天地倒轉。巨人交織著青黑色紋路的軀體出現在陰雲下，踏著潮水而來，額前青色的水晶散發出某種隱含鋒芒的凜冽。

　　深邃遼遠的純粹暗色蔓延在地平線上。

　　而阿古茹慢慢抬起了頭。

　　成為這天與海之間唯一不滅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恭迎逼王——！【震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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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破滅招來體這次似乎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她和海神殿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看著伽庫佐姆操縱著數以千計的眷屬，撞擊著神殿外的結界，南星忍不住皺緊了眉。小型怪獸卷起的海水倒卷而上，在海底掀起無數氣泡，而在這種自殺式的攻擊下，就算海神殿的屏障再堅固，也不免受到重創，開始有了細密的裂紋。

　　「可惡！」

　　南星無法置之不理。海神龐大的力量散落入海水中，在四周燃起藍色的冷火，與神殿外的白焰一起，試圖阻擋它們襲來的腳步。

　　只是，杯水車薪。

　　巴依庫赫的數量畢竟太過龐大，更何況還有破滅海神虎視眈眈。很快，伽庫佐姆就在眷屬的簇擁下來到了神殿外，巨大的敖鉗呼嘯而來，砸在結界上。冷火被揮散的余燼紛紛揚揚落下，就像是星辰的碎屑沉入海底，她架起長弓，海之矢破水而去，卻只是在對方堅硬的外殼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白印。

　　沒有用。

　　海神殿在上次對抗巨獸佐利姆的時候已經消耗了許多，此時不可能再如之前那樣回應自己。而無法建立與海洋的聯系，大海之主的權柄也不過是稍微強大一點的能量而已。她可以與美扎德那樣戰鬥力不強的敵人針鋒相對，也可以阻擋博庫拉古之類誕生自海洋的怪獸，卻無論如何無法贏過伽庫佐姆這樣可怕的對手。

　　似乎感覺到她的無力，伽庫佐姆似乎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轉眼間，無數巴依庫赫以極快的速度衝向它們的支配者，刺眼的慌光芒在海底亮起，伽庫佐姆的形態隨之發生變化，變成了模樣更加恐怖、實力也更加強勁的融合怪獸。

　　它舉起利爪，朝著海神殿重重揮下。

　　「轟——」

　　整個海底都震動了下，海水朝著四面八方奔湧而去，翻攪出上下起伏的浪潮。而在這仿佛末日的混亂之中，結界破碎的聲音不大，卻震耳欲聾，如蛛網般的裂痕從怪獸擊打的地方擴散開來，在離光幾百米的深海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

　　一下，又一下。

　　終於，在某一刻，海神殿古老的結界無法再抵擋這樣猛烈的衝擊，徹底碎裂。原本被隔絕在外的海水爭先恐後湧入，浸透了南星的眉眼。她看著得意洋洋仰天長嘯的伽庫佐姆，眼底明滅，合著周身燃燒著的冷火，竟然無端蔓延出某種鋒銳的凜冽。

　　「你以為這樣就能贏了嗎？」

　　她朝著再次揮起利爪的怪獸這麼開口道，身後搖曳著白焰的石板沉默無言，似乎有光在終年晦暗的殿堂亮起，綴在眼睫上。

　　雕刻著珊瑚與星紋的巨大長弓在身後浮現，如星火般的冷焰飄在海水裡。南星能聽見自己血脈中與生俱來的沸騰，原本純黑的長發褪色成深藍，澄澈透明的瞳孔也染上血色。

　　【我將此身獻於亙古的永夜】

　　深海的歌聲遠遠傳來，大海更加劇烈地顫動。朦朧中，以身為祭的巫女回過頭，看著海岸線上蜿蜒的明火，眸光坦蕩，視死猶生。

　　【獻於風暴、獻於潮汐、獻於海洋】

　　【祈求無上光明垂憐】

　　艷麗的鮮血從身體裡奔湧而出，融入海水。南星彎起嘴角，看著被這突如其來的龐大能量所震懾的怪獸，張了張嘴，咳出一縷殷紅。

　　「要賭一賭嗎，破滅招來體？」

　　她突然笑了起來，臉上猶有瘋狂的意味：「看看是你先把我和海神殿一起毀去，還是我先殺死你？」

　　「……」

　　伽庫佐姆發出憤怒的吼聲，對於危險的本能讓它急切地想要將南星除去。只是，在鋒利的抓牙撕扯開對方的身體之前，海水中浮動的血色卻像是突然活了過來般，如蛇一般朝著四周分散的冷火而去，只一剎那，就將藍焰變成了跳動著的赤紅。

　　以血燃焰。

　　那是神明的孤注一擲，用生命點起的烈火，帶著無可睥睨的威勢，足以焚盡眼前的一切。

　　化成永恆的灰燼吧。

　　不小心沾上了這不熄之火，隨即接觸的地方就被那可怕的溫度融化，伽庫佐姆忍不住發出痛苦的悲鳴。可與此同時，隨著血液的大量流失，天海南星的臉色也迅速慘白了下去，甚至隱隱透露出幾分灰敗，就像是站在深不見底的懸崖邊緣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跌落谷底。

　　這其實也是難免的事。

　　她伸手，朝著怪獸做出開弓的姿勢，這麼想道。燃血為焰本來就是同歸於盡式的招數，要麼先把對方燒成灰，要麼自己先流干血，她平時輕易也不會使用。可是海神殿真的太重要了，她不能坐視海之命脈被破壞，而沒有了海洋之光，保護大海也原本就會比想像中難一點，她沒什麼好抱怨的。

　　……就是可能，又得給大爺添上一筆心理陰影了。

　　這是五五開的勝率，把命當做籌碼的賭局。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若是她真的無法再遵守約定，回到海面上，希望藤宮也不要再去做些傻事。

　　「我是不是應該先留點什麼話給他？」

　　血色的火焰彙聚成長箭，指向怪獸，蓄勢待發。感覺到隨著龐大力量一起湧上的疲倦感，她這麼喃喃道，眼前已經開始有些模糊。

　　而就在她松開手的前一秒。

　　遠方突然傳來鈴鐺晃動的聲響，夾雜著海潮翻湧的咆哮。恍惚中看到了藤宮站得筆直的身影，南星怔愣了下，還沒意識到這究竟意味著什麼，腳下的神殿就突然傳來了前所未有的劇烈震動。

　　一道光從殿堂深處亮起。

　　黑暗中升起的璀璨永遠那麼奪人心魄，帶著她再熟悉不過的清寂凜冽，朝著海面而去，就像是回應著召喚的新生。無數耀眼的輝光被海水帶向四面八方，宛如星河，照亮萬古如斯的漫漫長夜。

　　「這是……」

　　天海南星臉上浮現出一絲恍惚的神色。

　　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夢中的那場祭典。渡津波的海浪從天邊湧來，在人們祈願的歌聲中，海神殿降臨了神跡，大海的光芒響應呼召而來，落在懸崖邊。藍色的巨人在海風中顯露出身影，朝著自己俯身，身後深邃遼遠的暗色在地平線延展開來，靠得那麼近，似乎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凜冽的寒意。

　　「阿古茹。」

　　頭頂幾百米的海面上似乎響起爆炸的轟鳴，感覺到蟲洞的能量再一次從地球上銷聲匿跡，南星動了動嘴唇，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藤宮。」不知想起什麼，頓了頓，她又一次開口：「是你嗎，藤宮？」

　　一道清冽的劍光破海而來，像是無言的應答。

　　四周散落的赤焰主動朝著新出現在海底的身影掠去，環繞在他周圍，像是拱月的眾星。伽庫佐姆猛然一驚，急急轉身，卻還沒看清那人的全貌，就被呼嘯而來的劍鋒斬斷了雙手，踉蹌著跌倒在地。

　　他慢慢從海水中走來。

　　手中燃燒的火焰終於散去。南星心下一松，手背上青色的紋路再度亮起，帶來些許熾熱，仿佛現在胸膛裡劇烈的心跳，重新溫暖著早已冷得可怕的軀體。

　　「藤宮。」

　　她笑了起來，眼底壓抑的瘋狂不在，取而代之，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與安然。

　　阿古茹似乎看了她一眼。海水中蔓延的殷紅隨著水流觸碰上他的指尖，不用仔細去看都能感覺到其中決然的慘烈，海洋之光慢慢攥緊雙手，周身氣勢陡然攀升，凜冽刺骨的殺意蜿蜒而去，與大海強烈地共鳴著。

　　沒有人可以傷害她而不付出任何代價。

　　永遠都沒有。

　　倒在海底哀嚎的怪獸如此面目可憎，輕易點燃了海之戰士的怒火。於是，阿古茹流線熾烈的光輝呼嘯而去，在海底炸開無數水花。而當光芒散去之後，剛剛還不可一世的伽庫佐姆已然變成了碎屑，隨著洋流沉落入海底，成為新的養分，饋贈給地球。

　　沸騰的海水終於漸漸平靜下來。

　　赤紅的烈焰重新褪變成藍色的冷火，隨即化作余燼散落。天海南星站在海神殿的台階上，仰起頭，看阿古茹慢慢朝自己走來，逆著光，仿佛跨越了無數宿命與時間。

　　「南星。」

　　他俯下身，朝她伸出手，額前青色的水晶浮掠過一層清冽，宛如月下海面上泛起的波光。

　　沒有猶豫，她跳上對方攤開的掌心。

　　「我就知道。」

　　大海之主輕聲笑了起來：

　　「你一定會找回這份榮耀的。」

　　她站在奧特戰士的掌心，無數光芒逶迤落下，綴在眉睫，如銀霜覆月，又如雪點青山。在生命最初誕生的源頭中，他們彼此對視著，像是要將彼此的模樣永遠刻在眼底，融入血骨，揉碎了纏繞在一起。

　　從此，就再也不會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這波是《差點苟不住的海總和她來救美的小嬌夫》啊！！！

　　上一章哪個小可愛說逼王上線是王（妃）歸來了來著【笑到頭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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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大海重新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南星站在阿古茹掌心，仰頭看著海之戰士，無數藍色的光點漂浮在他們周圍的水中，將原本晦暗的海底映照成白晝。良久，阿古茹先動了，他慢慢伸出另一只空著的手，蜷起指尖遞到對方面前。隨即，四周冰冷的海水被隔絕開來，有暖意順著相貼的部分傳來，讓南星猛然發現，原來海神的力量早已枯竭到無法再為她驅散海底的陰寒。

　　「多謝了。」

　　阿古茹的能量此時就像是及時雨，她將脫力的身體靠在對方的指節上，朝他笑了笑。

　　海洋之光點點頭。

　　不過，「你的鈴鐺徹底碎了。」

　　他想跟她講述宇宙機械捕捉怪獸的出現，講述它如何帶走我夢又如何被自己打敗，想要講述他站在海灘上，在最絕望之時於對內心的最終剖白。可最終他也只是選擇了這麼不痛不癢的一句，在波瀾壯闊中最無關緊要的那一點，卻於開口的剎那，依然能夠讓人感覺到海嘯殘留的余韻。

　　「碎了就碎了吧。」

　　南星愣了下，隨即笑著搖搖頭，眉宇間滿是輕松的意味：「反正也已經壞得不成樣子了。」

　　「可那是你以前的東西。」

　　微微動了動手指，或許本意不是如此，卻還是把對方推了個一個踉蹌。看著少女跌坐在自己掌心，海洋之光頓了頓，伸出指尖，略帶歉意地蹭過她的臉頰：「你那麼執著於自己的記憶，應該也會覺得這是一種很重要的紀念吧。」

　　而古舊之物中總是承載著過去的感情。曾經他並不覺得那有什麼，但在再次得到阿古茹之力的現在，他卻能清晰感覺到，這片海域之中的「感情」，和鈴鐺一樣，正橫跨過無數的時間，與自己隱隱起著共鳴。

　　他不想讓南星失去什麼，從來都不想。

　　「啊……這樣子。」

　　心髒像是被浸泡在溫水裡，柔軟得不可思議。海神大人拍了拍對方的手，眉眼舒展開來，眼底仿佛落滿了整個銀河的星星。

　　「可是，我想要找回記憶，也是因為希望能夠得到與這個世界的羈絆而已。」

　　她這麼說，仰頭認真地看向阿古茹的臉：「但現在，我已經有了你。」

　　所以那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事。失去了也好，忘記了也罷，只要眼前還有值得珍惜的東西，她就永遠不會被過去打倒。

　　這是一句多麼動聽的告白。

　　藍色的巨人低頭看她，看了很久。周身原本鋒銳凜冽的氣息漸漸柔和，就像是鷹收起了乘風破浪的翅膀，獅子藏起了無堅不摧的爪牙，只是望著，就能感覺到蔓延而來的無盡溫柔。

　　神明聽到了她日夜的祈願，降下恩澤，將自己賜予最虔誠的信徒。

　　「……南星。」

　　他沉默了會兒，再開口時，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沙啞：「別再離開我了。」

　　離去只是一瞬，可再次尋回卻需要千萬遍。見到過海面上的朝日，就再也不可能甘於回到沒有光的海底。同樣，得到了神的垂憐，為將她擁入懷中的溫度而著迷，他就再也不可能忍受任何可能的失去。

　　那是太過絕望的痛苦。

　　就像好像融入血骨的什麼硬生生與自己撕裂開來，化作風化作雨，從此整個人都缺失了最重要的那個部分，生命也再不會完整。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深吸口氣，海洋之光最後這麼開口道。

　　所以，不要丟下他，他永遠都不能接受這個。

　　「好啊。」

　　而看著對方鋒利的眉眼，南星這麼笑著點點頭。曾經那場生死邊緣的徘徊終究還是在對方心底留下了太過深重的陰影，但沒關系，從此以後，她還有很多時間能夠將那傷痕抹去，和他一起去看日升月沉，去看山川異域，踏遍大海的每一個角落，丈量這一生所有的輝煌與沉靜。

　　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這世間，唯有你的光芒，像是覆滿深林的雪，漫過山嶺的霧，能夠帶著風裡永不停歇的歌聲，點燃漫漫長夜中最壯闊的星河。

　　洋流從他們身邊緩緩流過，遙遠蒼穹的日光化作微芒，透過澄澈的海水落入眼底。大海之主與海洋之光對視半晌，似乎被彼此坦誠的熾烈灼傷了般，同時不自在地低下頭，卻依然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海神殿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仿佛在應和心底如海潮般洶湧的愛意。

　　「對了，你看。」

　　在阿古茹掌心轉過身，南星給他指了指他們面前的神殿。在失去了結界保護之後，古老的殿堂直接被怪獸毀掉了一半，此時有些可憐兮兮地佇立在海底，看上去再沒有了曾經恢弘的氣勢。

　　「海神殿被伽庫佐姆搞成了這個樣子。」

　　她默默嘆了口氣。伽庫佐姆實在是個強大的敵人，要不是阿古茹來得及時，她可能已經跟海神殿一起從這個世上消失了，現在還能留下一半廢墟，其實也算是萬幸。

　　只是，「石板裡的白焰也熄滅了。」

　　她一直在等待著它積蓄完能量，找回自己的記憶，石板上終年燃燒的火焰就是進度條。但現在，在那道破海而去的光芒之後，凹槽中已經沒有了白焰的影子，如今的海神殿就和被自己喚醒之前一樣，佇立於海底，在千萬年時光中沉寂。

　　「可是，它並沒有死去。」

　　阿古茹低頭看了眼。在注視著海神殿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從心底升起，讓他如此篤定地開口，哪怕並不知道這種篤定的源頭，也回答得毫不猶豫：

　　「大海還在等待你，南星。」

　　「是的，我能感覺到。」

　　海洋跳動的脈搏依然清晰可聞，只是並不再具像於真神的領域。天海南星點點頭，指尖燃起一縷藍色的冷火。它飄飄蕩蕩，像是搖曳的花一樣朝著海洋之光飛去，最終融入他胸前璀璨的能量核心之中，帶來某種難以言喻的暖意。

　　「海神殿回應了你的意志，再度讓阿古茹之光降臨……我覺得它現在的能量應該都在你身上。或者說，是將光芒重新還給了你。」

　　曾經在夢中斷斷續續看到的回憶讓她明白海神殿與阿古茹可能有著非同一般的聯系，因此事情至此也不難理解。南星感受著阿古茹身上讓自己無比熟悉的氣息，想了想，似乎已經抓住了埋藏在時間與迷霧之中的一點真相。

　　「藤宮。」最終，她轉身面對著對方，神色堅決：「你來啟動海神殿試試吧。」

　　「你確定嗎？」

　　海洋之光臉上看不出來什麼表情，但他的語氣卻不是無動於衷的意思。他知道南星一直以來都在為了找回記憶努力，而在這份夙願即將完成的時刻，比起在乎海神殿送予自己的權柄，他更想知道對方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備，承受所有追逐過去帶來的可能性。

　　「當然。」

　　而南星笑了笑，如望遠山的眉宇舒展開來，就像是落日撒在海面上的余暉，如此純粹，也如此溫柔：「我說過的吧，我已經有了你。」

　　懷抱著這份世間最珍貴的愛意，被他的光芒照耀著，她就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切，越過所有攔在眼前的谷壑與深海，無往不利，無所不能。

　　「……嗯。」

　　她的眼睛太明亮，讓阿古茹一瞬間有了被灼傷的錯覺。他沉默了下，慢慢點點頭，於是四周余波未平，又有海藍色的光從廢墟間升騰而起，隨著海水起伏

　　那像是雲外的星河，從天空傾落而下，墜入大海。

　　海神殿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隨即又再度安靜下來。南星站在阿古茹掌心，和他一起等了一會兒，卻發現有什麼特別的變化。她愣了愣，剛想扭頭跟對方說些什麼，卻感覺到一股洶湧的洋流不知從何處倒卷而來，直直朝著他們湧來，眨眼間，就將兩人卷進了沸騰的漩渦之中。

　　阿古茹措手不及，踉蹌了下，想要合攏雙手，卻還是晚了一步。他掌心的那人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水流卷了出去，落向海神殿的廢墟，而周圍的海底已然被攪合得翻天覆地，蔓延只有蒼白的氣泡，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少女即將墜落的地方，似乎悄然打開了時間的大門。

　　「南星！」

　　大海的戰士猛然一驚，想要把人重新抓住。而南星也終於反應過來，用力朝著阿古茹伸手，試圖握住對方的的指尖。

　　明亮的光芒終究衝破阻礙，將視野映照成了一片空白。

　　那一剎那，整個世界似乎都離自己而去。南星漸漸看不見奧特戰士的身影，四周萬籟俱寂，仿佛生命初生的源頭，與海水融為一體。她感覺到自己似乎正在朝著什麼地方下墜，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就像是她站在神社前看向大海盡頭那樣，是從血骨中泛起的雀躍與悸動。

　　天邊傳來悠長的鯨鳴。

　　而在恍惚中，南星似乎看到了渡津波的海浪，層層疊疊朝自己湧來。

　　裹挾著揉碎了落在海面的星星。

　　那麼近，又那麼遠。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帶逼王一起參觀我們星星醬的過去。

　　順便，我好想看藤宮知道「海神的新娘」這事之後醋到無能狂怒的亞子X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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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她曾經的名字，叫做渡津波南星。

　　據說在她出生那天，月過南箕，在夏秋之交的天空上燃起了藍色的星火。族裡的天官占蔔到了海洋與星宿的悸動，預言她將會成為渡津波有史以來離神明最近的海之子，於是她的父親，當時渡津波一族的族長，便為她取名為『南星』，希望她能夠成為歸於海洋的星辰，將渡津波的榮光永遠延續下去。

　　南星其實並不喜歡這個名字。

　　那就像是一座大山，從出生開始就死死壓在自己身上。她只能帶著太多的負擔，背負著他人無盡的期望而活，哪怕她事實上確實能在任何方面都做得很好，也實在會讓人感到無趣，提不起精神。

　　『南星大人是這一代最優秀的巫女。是最有可能被選中，去往海神殿侍奉神明大人的人。』

　　這種話她已經聽過無數回，本該帶來滿足和榮耀感的仰慕也只如過耳清風。於是很多時候，她都不怎麼願意在神社裡跟隨神官修習課業，而是喜歡待在後山的斷崖上，看著面前廣闊無邊的大海發呆，遙遙與佇立在海平面上的海神殿對視。

　　而且，她還有一個不想被任何人發現的秘密。

　　「神明大人，您今天在嗎？」

　　偷偷從神官眼皮子底下溜出神社，在山林裡繞了一圈才來到懸崖邊。南星看著腳下洶湧的潮水，在礁石上帶起雪白的浮沫，這麼悄聲朝著層層疊疊的海浪發問。

　　話音剛落，仿佛回應般，一縷海藍色的光從水底慢慢升起，目的明確地飄蕩到她面前。

　　「太好了！」

　　不過碧玉年華的少女還只是個沒完全長大的孩子，在繁重的學習之余能見到自己的『好友』，已經足夠讓人高興。她摘下身後背著的長弓，隨意丟在一邊，然後毫不在意地在地上坐下，雙腿搭在在斷崖外，隨著海浪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

　　這其實是個有點危險的行為，但南星知道在墜入海水之前，光一定會接住自己。他們的神明大人就是有這樣通天徹地的能力，也總是如此溫柔，就像是吹過林間的風，漫過山嶺的霧，只是看著，就能從心底升起那麼多的寧靜與歡喜。

　　「今早手水舍旁邊神社裡的櫻花開了，被風吹落了滿池，老師讓所有修行的巫女去把花瓣都從水裡撈出來。」

　　她彎起青澀的眉眼，看著面前微微閃爍的海藍光芒，語氣聽上去很輕快：

　　「魚丸——啊就是我跟您說過住在神社裡的那只貓，非要在我撈花的時候走過來，結果不小心掉進了池子裡，濺起的水花把我的衣角全都弄濕了！！……」

　　海風從地平線吹拂而過，日光如煙霞般流散開來。少女清亮的聲音在海岸邊傳了很遠，而她面前的光則一直靜靜待在原地，偶爾上下跳躍兩下，就像是在回應她無傷大雅的抱怨。

　　他們的相處一直都是這樣。

　　渡津波裡沒有人會想到，族裡未來最有可能去侍奉大海的人其實早已經跟他們世代供奉的海神搭上了線。神明大人很少說話，更多的時候只是安安靜靜聽著她在懸崖上嘰嘰喳喳，可南星知道那絕不是敷衍的意思。她說過的每一句話神明大人都記在心裡，甚至有所回應，他是她從小到大最遙遠也是最親近的朋友，陪伴她度過所有春花與秋月，而也只有在對方面前，自己才能稍稍卸下那些沉重的負擔，只做一個名為「南星」的人類，而不是什麼預言中的巫女，必須將一切都做到極致完美的海之子。

　　「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話，應該可以理解的吧。」

　　先照例抨擊了一番在渡津波神社的生活，南星手指繞過鬢角垂落的發絲，看著面前依然沉靜如昔的光，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

　　「大家其實對我都很好，但總是要回應那麼多期待，真的是一件事很累的事情——」

　　「我都覺得我變得不像自己了。」

　　她渴望屬於自己的生活，就像是籠中的鳥兒渴望頭頂廣闊的天空。但另一方面，她所遇到的又都是很好的人，他們的期許、他們的仰慕、他們發自內心的關懷，卻又是牽連著她的細線。應眾人的期望而生，走到現在，她的確不止屬於自己，這也是南星永遠無法真的拋下一切，為了所謂自由離開渡津波的原因。

　　自我與他我，這確實是一件很矛盾的事。

　　所以南星才總是想要獨自來到大海身邊，稍稍逃離那些如影隨形的窒息感，尋求某種告解。

　　「但是，我還是會努力遵守和神明大人的約定的。」

　　失落只是一瞬，隨即眼底又亮起了光芒。少女站起身，屬於巫女的白衣緋袴被海風吹動，衣角在半空劃過細小的弧度，朝著光芒雙手合十：

　　「所以請求神明大人保佑，讓我順利通過明天祭文課的考試吧！」

　　「……」

　　大海的光芒閃了閃，似乎隱隱傳來某種無奈的情緒。而若是神社的神官看到南星如此隨意地面神，還祈願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定會當場心髒病發作，痛心疾首地指責她這簡直就是對神明的褻瀆。

　　可南星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甚至要繼續變本加厲。

　　「還有，我受夠每個嘴裡都要念叨『南星大人一定會延續渡津波榮光』的家伙了。」

　　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還挺虔誠，南星閉上眼念念有詞：

　　「請神明大人可憐可憐你的信徒，讓他們全都失語一個月……或者直接賜給我一個和渡津波沒有任何關系的伙伴吧，最好是只屬於我自己的，願意把我當成一個普通少女來看的好人——」

　　砰。

　　話音未落，不遠處的林間似乎傳來奇怪的響聲。南星愣了下，睜開眼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見空氣中扭曲的漩渦正慢慢閉合，從中跌出了一個她從沒見過的男人，踉蹌了一步，才在地上勉強站穩。

　　春日的櫻花被風吹落，合著日光紛紛揚揚落在他身上，濺起塵土飛到半空，在他黑色的衣物邊角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那是看起來很奇怪的款式，袖口和褲腳都貼合人體收緊，顯得那人的身姿異常挺拔。他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目光在四周逡巡，而在看清對方的臉的剎那，南星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忍不住微微睜大眼。

　　他很好看。

　　雖然在這個年紀她還不太能分辨出一個人帥氣與否，但這個人的確是她曾經見過的人中，最最順眼的一個。

　　「請問——您是哪位？」

　　恍惚只是一瞬，隨即想起來這事渡津波的族地，按理來說外人不可以輕易入內，南星又重新板起臉。與此同時，她赫然發現，對方的身影並不凝實，而是有些虛幻的透明，定睛去看時，能夠清楚望見他身後茂密的深林。

　　那人聽到了她的聲音，猛得抬頭望來。

　　南星看得很清楚，最開始他的目光中只有警惕，以及細細碎碎的冷意。但當最終落在自己身上時，眼底卻突然綻放出讓南星看不懂的光彩，就像是黎明時分破曉的朝日，一瞬間就將天幕下所有朦朧的灰白點亮。

　　「……南星？」他上前半步，一開口就准確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怎麼——？」

　　確定自己沒有在任何時間以任何方式見過對方，少女有些吃驚。而更令她驚訝的是，在她將自己的疑問表達完全之前，身後，海藍色的光芒突然盛放開來，如此耀眼，幾乎將頭頂的雲朵都映上了大海的顏色。

　　南星回過頭，臉上猶帶驚愕，正好與懸崖邊顯露出身形的藍色巨人對上目光。

　　「神明大人？」

　　雖然不是沒有見過，但他很少會用這樣的姿態降臨，現在破例的確意味深長。而海洋之光看她一眼，又將目光移到另一邊，身形透明的藤宮身上。

　　他們彼此對視了幾秒。

　　似乎有什麼微妙的情緒流淌在他們之間。藤宮頓了頓，移開目光，想要繼續去看懸崖上的南星，卻發現藍色的巨人同時俯下身，將身前的少女攏入自己掌心，徹底隔絕了他的視線。

　　一道耀眼的光芒亮起，將視野映成了模糊的空白。

　　本能抬手遮住了眼。而當那光散去，藤宮再抬頭去看時，斷崖上已然沒有了南星和奧特戰士的身影，只剩下從天邊湧來的海浪還在不停拍打礁石，發出有規律的聲響。

　　藤宮：「……」

　　你媽的，阿古茹。

　　作者有話要說：

　　南星：為什麼突然帶我離開？

　　阿古茹：因為，狼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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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回過神來時，南星發現神明大人已經把自己帶回了渡津波神社門口。

　　海藍色的光芒閃爍一瞬，隨即又再度隱去，什麼話都沒留給她。南星想起那個憑空出現在懸崖邊的男人，想要向對方仔細詢問，卻再也叫不出那位任性的海神，最終也只能作罷，一步三回頭地走進了鳥居。

　　所以，他到底是誰呢？

　　當被課業老師帶著滿臉怒容氣勢洶洶地揪去反省時，南星依然忍不住這麼想著。她不常見到渡津波以外的人，更何況那人出現的方式實在是太奇怪了，而神明大人的反應也確實意味深長，這讓少女很難不對此產生好奇。

　　思考了很久，到最後卻只能想起那人望向自己時眼底翻湧上來的情緒。而當南星結束面壁，終於被從主神殿放出來時，天邊已經綴上了清朗的月色。

　　「下次再逃課，你就跪到神明大人面前乞求原諒吧！」

　　老師惱火的聲音在她身後咆哮著，而少女則無謂地撇了撇嘴。她每一次逃課都是為了去見老師口中「絕對不會原諒你的神明大人」，而那麼溫柔的存在才不會讓她在課堂上被無聊和困意折磨。再說，這些人眼中更瀆神的事情她都干過，也沒見神明大人生氣，可見神社裡的神官們都是一群自說自話的家伙，古板又自負得要命。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撲進床裡抱著被子滾了幾圈。結果不經意抬頭，卻發現院子裡的櫻花樹下似乎站著一個人影，佇立在滿地花瓣之上，正望向自己。

　　是……今天她在懸崖邊見到的那個奇怪男人。

　　南星猛得一驚。再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抓起長弓，從窗戶一箭射了過去。

　　這其實不能怪她。

　　任誰看到半夜一個陌生男人站在窗外，第一反應肯定都是受到驚嚇。只是，讓少女意想不到的是，那人躲都沒躲，長箭直直穿透他透明的手臂，扎進了身後的樹干中。尾羽因為過大的力量而微微顫抖著，無數櫻花也被不免被震落，在院子裡下起了一場緋色的雨。

　　「……」

　　他們就這樣隔著漫天飛花對視半晌。

　　良久，藤宮先在一片寂靜中扭過了頭，看著身側入木三分的箭矢，表情有點奇怪。

　　「南星，」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眼底浮現出淡淡的無奈：「你這是准備以後守寡嗎？」

　　不是很懂的少女：「？」

　　有點搞不明白自己射他一箭跟以後守寡有什麼關系，但南星直覺不是什麼好事。她有些氣鼓鼓地拎著長弓，從窗戶跳到回廊上，瞪著對方的眼神遠沒有之後凜冽，卻也帶著只屬於純真少女的嬌蠻。

　　「你到底是誰啊？」

　　她叉著腰，朝著對方揚起下巴：「晚上偷偷溜進女孩子的院子很不禮貌的！」

　　她試圖用自己最凶很的表情讓藤宮就範，但大爺只覺得她可愛。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透明的身軀，朝南星搖了搖頭，半空飄落的櫻花又被風吹起，橫亙在兩人之間，就像是隔著時光與命運彼此相望，只此一眼，便能貫穿往後的一生。

　　「我叫做藤宮博也。」

　　他看著她，這麼慢慢開口道，聲音裡有著難得溫柔的繾綣：「為了尋找你，我從很久以後的時間而來，南星。」

　　少女微微瞪大眼。

　　藤宮之後又跟她說了一些，包括但不限於他們在未來相識，因為一場意外走散在時間的夾縫中，他追著未來的自己跟隨指引落入這裡。那聽起來其實是很天方夜譚的東西，可南星卻本能願意相信，仔細想想，或許是因為藤宮看起來實在太冷淡了，只有在望向自己時才泛起許些漣漪，而這樣的人似乎總是很難會讓人覺得他會說謊，總是不由自主想去相信他的一切。

　　「所以你會變成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南星放下長弓，在回廊上坐下。侍者不知什麼時候送來的茶水還冒著熱氣，她像征性地給對方也倒出一杯，又推了點心過去，指了指對方透明的身軀：「能碰到東西嗎？」

　　「應該不可以。」

　　也在她身邊坐下，無論怎麼看這都像是個閨蜜茶話會現場。藤宮按了按眉心，想要告誡少女不要隨便這麼信任陌生的男人，甚至深夜邀請對方在自己房間外喝茶，但又沒什麼立場，於是只能沉默半晌，最後冷冷丟出一句：

　　「還有，我沒變成鬼，不要覺得這樣就能離開我和別人攪和在一起。」

　　南星：「？？」

　　你能不能說些我能聽懂的東西？

　　她茫然地看著對方，藤宮也眼神堅定地回望過來。清麗的月光兜頭灑下，落在他們之間，遠處隱隱傳來海浪拍岸的聲響。常年盤踞在神社裡混吃混喝的貓咪魚丸從屋角踱步走來，完全沒有朝藤宮撇去一眼，徑直來到南星身邊，蹭了蹭她的褲腳。

　　南星伸手摸摸它毛茸茸的腦袋，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藤宮桑認識神明大人嗎？」

　　她記起那時他們對望的眼神，隱隱流轉著自己不懂的微妙和復雜，既然神明大人不願意回答，那麼詢問一下藤宮，答案應該也是一樣的：「你們好像對彼此的出現都一點也不驚訝的樣子。」

　　「……還好。」

　　藤宮頓了頓，眼角微不可覺抽搐了下。他確實不驚訝會見到阿古茹，但那家伙就不好說了。在到達這個時間之後他身上的海洋之光就再度沉寂，但依然帶有大海的氣息，作為某種意義上的闖入者，那或許就是阿古茹沒有立刻攻擊自己、只是帶走了南星的緣由。

　　他不能用未來的標准來看待過去，藤宮很清楚。

　　可那並不代表他不會為此而感到一點點惱火。

　　「然後呢？」

　　南星還在等他「還好」之後的下文，結果這人倒好，直接閉上了嘴。還沒領教過對方噎死人不償命技能的少女虛虛撞了他一拐肘，忍不住連聲催促：「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你希望我們是什麼關系？」

　　而藤宮難以言喻地看她一眼，並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解釋奧特戰士與人間體之間微妙復雜的糾葛。

　　「啊？」

　　這個反問很有靈性，南星被問住了。她托著下巴想了想，有點為難地扁起嘴，想起藤宮所說他是從未來而來，試探著回答：「你是神明大人以後的孩子嗎？」

　　藤宮：「……不是。」

　　「那是供奉他的新巫女——呃，巫男？」

　　「……也不是。」

　　那是什麼？

　　還沒見識過大人世界的少女陷入了沉思。而自覺讓她這麼天馬行空下去可能最終會聽到什麼挑戰底線的東西，大爺決定放過自己，立刻轉移這個話題。

　　「不論我跟你的神明大人什麼關系，我來到這裡都不是為了他。」

　　在月色中偏頭看她，藤宮眼底依然帶著細細碎碎的冷意，目光卻溫和而專注：「你不想知道未來的你和我之間的事情嗎？」

　　「這個可以說出來？」

　　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南星微微瞪大眼。在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之後，很快來了興趣。

　　「那我們之間又什麼關系，讓你要跨越時間來尋找我？」她端起茶杯喝了口，黝黑的眼眸直勾勾盯著藤宮，充滿了單純的好奇：「你應該是我很好的朋友吧！」

　　「不。」

　　他搖搖頭，在少女困惑的眼神中，淡淡糾正道：「是很好的男朋友。」

　　這是稀松平常的宣示主權，向來直接慣了的大爺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南星的反應卻完全超乎他的預料。只見少女直接把剛喝進嘴裡的茶水一股腦噴了出來，目瞪口呆看著他，半晌，臉上開始出現被冒犯的怒意。

　　「你說謊！！」她從地上一躍而起，氣得臉頰通紅：「我怎麼可能會有男朋友！！」

　　「是真的。」

　　雖然有想過這人可能會不相信，但這麼氣憤還是有點過頭了。藤宮皺起眉，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抵觸，與生俱來的占有欲作祟，讓他忍不住想強硬地讓對方接受這個事實：

　　「你一直跟我住在一起。我們該做的都差不多做過了，現在否認是沒有意義的，南星。」

　　「我不信，你就是在撒謊！！」而少女的神色更惱火了：「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

　　這有點難度。大爺面無表情回想了一下，指了指她的胸口：「你鎖骨上有一顆痣，而且腰側特別敏感，稍微碰一下就會很癢。晚上睡覺必須抱點什麼才能睡得安穩，還特別喜歡用被子把自己卷起來——」

　　南星：「……」

　　這確實都是很私人的事情，以她的性格絕不會到處亂說，唯一可能的情況就是藤宮的確是跟自己很親密、以至於能夠完全了解這些的人。如今還很單純的少女哪裡受過這個，對方每蹦出一個字臉色都要紅上幾分，表情也越發扭曲，到最後整個眉宇都幾乎皺成了一團。

　　「怎麼會……」她在大爺的注視中，絕望地向後退了一步：「難道我真的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嗎？」

　　藤宮：「？」

　　什麼叫別的男人？你除了我到底還有幾個？？！

　　極其不高興地抿緊嘴角。他剛想讓南星跟他好好解釋一下這到底什麼意思，卻發現少女突然癟起嘴，眼圈通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絞緊手指，死死皺著眉。

　　「可是，可是我是要成為『海神的新娘』啊！怎麼可以有男朋友這種東西？！」

　　她難以置信地喃喃道，簡直就是當頭一棒，掄圓了砸在藤宮腦袋上。

　　他深吸口氣，緩緩站起身，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要成為誰的新娘？」

　　「當然是神明大人！」

　　而南星實在無法接受這個噩耗，聚集在她眼底的水汽瞬間全都化作水滴，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滾落：

　　「『神明大人只會允許身心貞潔的人成為侍奉他的巫女，一旦被選中，就是此生嫁給了大海，是神明大人的所有物』——老師們都是這樣告訴我的！！」

　　「南星……」

　　「可現在，你說我有男朋友了！我不干淨了！！」

　　根本沒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少女的聲音拔到最高，在夜色裡哭得極為傷心：

　　「原來我最後還是沒能遵守和神明大人的約定，成為他的巫女——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他真的不要我了嗚嗚嗚！！」

　　從沒見過她哭成過這狗樣的藤宮：「……」

　　好的，這還能說什麼。

　　阿古茹出來挨打。

　　作者有話要說：

　　阿古茹：半夜□□偷進小姑娘的院子把人欺負到哭，你是什麼品種的狗？

　　藤宮：舔著老臉讓人對像守身給你當巫女，你是什麼品種的屑？

　　阿古茹：……那是人類自作主張，老子沒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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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是終於發現自己才是第三者的藤宮·想殺人·博也和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標的星星醬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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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藤宮現在一個頭兩個大。

　　南星哭得實在太慘了，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有種令人振聾發聵的效果。他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只能僵在原地，表情絕望而麻木，就像是某種因為負載過重而報廢的機器。

　　於是，那天最後。在少女的哭聲把神社其他人或者阿古茹吸引來之前，藤宮被迫承認了三遍「未來是可以改變的」，才終於把小祖宗哄順了氣。

　　……可再改變又能改變到哪裡去，反正你還是我的。

　　大爺面無表情地這麼想，但萬萬不敢這麼說出來。而僅是如此，南星就已經避他如蛇蠍，恨不得在兩人之間劃下銀河那麼寬的分界線，稍微挨近一點都會像受了驚的兔子般，立刻蹦遠。

　　就很草。

　　享受了一把渣男的待遇，藤宮覺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

　　這種情形在接下來的好幾天一直持續著。

　　由於不是實體的原因，除了南星以外渡津波沒人能看見藤宮，他就像是一個孤獨的游魂一樣，只能跟在少女身邊。這點大爺沒什麼意見，但南星顯然很不高興，卻也沒法把人趕走，只好一天到晚假裝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對方，試圖把藤宮徹底當成空氣來看待。

　　可那並不是總能成功。

　　比如——

　　「為什麼你那麼想成為海神的巫女呢？」

　　聽見這話時，南星被神官以「修身養性」的名義打發去撿貝殼，正蹲在沙灘上發呆。結果藤宮的聲音冷不丁從背後響起，嚇了她一大跳，手忙腳亂中直接踢翻了裝貝殼的籃子，一上午的成果就這麼毀於一旦。

　　少女氣到爆炸，帶著要殺人的氣勢轉過身，卻發現這人似乎在笑。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瞬間回過味兒來：「仗著我打不到你嗎？！！」

　　「我也是個正常人類，有和同類交流的基本需求。」

　　欺負人小姑娘不知道他在未來干的那些混事，藤宮現在是什麼都敢睜著眼瞎說，大言不慚地開始扯淡：

　　「所以其實主要還是怪你。要是你不無視我的存在，讓我非得嚇你才能說上話，現在也沒這事了，對吧？」

　　「……」這也太不要臉了。

　　什麼時候見過這種絕世狗東西，少女瞪他好半晌，簡直瞠目結舌，硬是沒想出自己該反駁些什麼。

　　而藤宮眼底笑意更深。眼見對方有惱羞成怒轉頭就走的趨勢，他見好就收，點頭示意停戰，又問了一遍：「你還沒回答我，到底為什麼那麼想成為海神的巫女？」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南星脖子一梗，冷哼了聲：「這是我自己的事！」

　　「那這樣吧。」

　　想了想確實也是，自己不能白嫖。藤宮想了想，提出了一個對南星而言很有吸引力的提議：「如果你告訴我，我就教你昨天劍道課上你沒學會的那幾個招式。」

　　「……」

　　這迅猛而精准的戳中了少女的死穴。她什麼課業都好，就是劍術差點意思，結果劍道老師還是要求特別嚴格的那種。如果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沒完全學會他教的東西，後果比被逮住逃課還嚴重，只是想想就讓南星萬分痛苦。

　　「你還會劍術？」南星懷疑地上下打量對方，表情已經有了動搖。

　　「當然。」藤宮點頭：「會一點。」

　　死在阿古茹光劍下的怪獸要是聽到他這個形容，可能會氣得掀開棺材板從墓裡爬出來，但對現在的南星而言也差不多夠了。站在原地，在像狗男人妥協還是回去被劍術老師收拾之間搖擺了不到一秒，她就果決地選擇了前者，深吸口氣，算是同意了這筆「交易」。

　　「其實那也沒什麼復雜的。」

　　在沙灘上坐下，任憑海浪沾濕了衣擺，南星撿起貝殼丟進籃子，看上去有點提不起精神：「我就是作為預言中的海之子而生的，從很小的時候起，所有人都這麼告訴我，必須成為一個優秀的巫女，用一生侍奉住在海神殿中的神明。」

　　「只是這樣？」藤宮安靜地看她：「你就甘心按照既定的『命運』而活，完全失去自由生活的權利？」

　　「以前的話，確實會不甘心。」

　　少女嘟起嘴，把隨手一同撿起的石子丟進海裡，濺起星星點點的水花：「但是在遇見神明大人以後，就已經不一樣了。」

　　他救過她。

　　在年少不更事的時候，自以為能夠逃出渡津波的孩子試圖劃船去往海的一邊，卻在半途被風浪打翻。哪怕擁有那樣榮耀的「神子」之名，她本身卻也不過是個孩童，掉進海裡，無論如何都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而大海的光芒就是在那時出現在了南星面前。

　　「神明大人把我帶回了岸上，承諾只要呼喚他，他就會出現在我面前。」

　　眼底亮起了光彩，少女微微翹起嘴角，很難掩飾臉上貨真價實的喜悅：「同樣，我也同他約定，一定會成為海神的巫女，光明正大地和他一起走，從此以後我所過的都會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既然注定要背負起別人的期待，那她就承擔起這份榮耀。為了渡津波，更是為了自己，把成為巫女從他人強加的意願變成自己想要追尋的東西，這是南星所能夠想出的最好方式。

　　更何況，那樣溫柔陪伴著她的海神大人也是如此值得。

　　「神明大人說，等到我成為海神的巫女的那一天，他就告訴我他的名字。」

　　說到這裡，南星笑意更深，眼神亮晶晶的，就像是海面上起伏的粼粼波光。而藤宮低頭看著，無論如何都覺得這個表情實在非常礙眼，沉默了會兒，終於沒忍住，冷哼了一聲。

　　「名字有什麼好講的。」他這麼開口道，語氣裡的酸味連他自己都覺得濃度過高：「你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叫做阿——」

　　「你閉嘴！！」

　　簡直不敢相信這人能狗成這樣，南星一躍而起，手疾眼快捂住耳朵，幾乎是咆哮著壓過了對方的聲音：

　　「我要等神明大人親自告訴我，你這人怎麼一點浪漫都不懂！！」

　　「呵。」

　　藤宮冷笑，而少女也怒目而視。兩個人都氣到不行，站在沙灘上氣喘吁吁，彼此覺得對方實在不是個東西。

　　半晌。

　　「對不起。」

　　互瞪半晌，看著少女又紅起來的眼圈。藤宮嘆口氣，也知道自己實在有點過分，率先開口跟她道歉：「我不是想欺負你的意思，只是有點忍不住。」

　　若是南星有未來的記憶，那她就會知道大爺會主動道歉簡直就是世界十大奇跡之一，這輩子都難見幾次，可惜現在她沒有。不過，未經世事的好處之一就是她也遠比之後好說話，只要對方稍微低頭，就很難再計較什麼，於是也撇了撇嘴，別過臉。

　　「沒關系，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

　　想起他的身份和來歷，南星垂下眼，繼續無精打采地撿貝殼：「如果是那種關系的話，你應該很想念未來那個我吧。」

　　是只屬於他的南星，而不是別人的巫女。現在想想其實藤宮也沒做錯什麼，她這些天不理對方的確有點任性，會不高興也在所難免。

　　頓了頓，她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補充一句：「當然，如果你真的很想的話，我可以允許你可以偶爾從我身上尋找她的影子。」

　　她現在仍然堅決否認他口中的「未來」，但態度已經有所軟化。藤宮愣了愣，隨即意識到這或許就是南星十幾年來習以為常的東西，被當成他人期望承載的容器，背負著別人在自己身上尋找所需安慰的目光，而非「南星」本身。

　　這的確是一種很令人難過的諳熟。

　　只是。

　　「我不會尋找誰的影子。」

　　搖了搖頭，藤宮低頭看向少女有點驚訝的臉，回答得毫不猶豫：

　　「過去也好，未來也好，與我而言都是有意義的，不需要什麼互相比較。而你也一直都是你，是名為『南星』的存在，在我眼裡從來沒有任何分別。」

　　所以他才會有點嫉妒阿古茹。不，或者說，他無法釋懷地一直都是自己，是自己和南星相遇太晚，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就像是她曾經那樣在絕望中陪伴自己一樣，帶來無盡的勇氣和希望。

　　「……啊，是嗎。」

　　從來沒有人這麼跟她說過，你只是名為「南星」的存在本身。少女眼底浮現出極細的驚愕，隨即變成一點笑意，就像是從天邊湧來的海浪漫過灘頭，將原本干澀的沙石浸得通透。

　　「謝謝你能這麼告訴我。」她第一次純粹地為了對方彎起嘴角，聲音也柔軟了幾分：「你是個好人，藤宮桑。」

　　……那其實倒也不必。

　　並不是很想收下這張好人卡，藤宮搖搖頭，隨即提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我。」

　　他微微皺起眉。想起在未來，哪怕是跟天海南星關系最緊張的時候，對方也從來都直呼自己的名字，突然覺得現在兩人之間生疏得有點無法忍受。

　　「這個啊。」

　　並不太懂大爺不高興的點在哪裡，但想想未來的自己或許也不會用敬語來稱呼對方。剛剛無意中被治愈了一次的南星非常大度地願意滿足他這點小小的願望，於是想了想，抬頭看著藤宮，眼神如頭頂的天空般干淨純粹。

　　「那，博也？」

　　她歪了歪腦袋，這麼開口。

　　「……」

　　心髒像是被什麼突然擊中，隨著對方語氣中細碎的鼻音，從堅冰融化成柔軟的水。藤宮愣了會兒，深吸口氣，慢慢伸出透明的手，在少女頭頂虛虛揉了揉。

　　「叫我藤宮就好。」

　　他試圖平靜地回答，聲音裡卻依然帶了掩蓋不住的笑。

　　博也，嗎。

　　那種親密的稱呼就留到以後吧，在自己能夠觸碰到她的時候。

　　不然，無法擁抱這樣溫軟喊出自己名字的南星，即便是他，也會覺得遺憾得難以忍受。

　　那可是，他最想要摘下的星星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氣死對像成就達成√

　　藤宮：你現在就這麼喊我我忍不住。

　　阿古茹：謝邀，拳頭硬了。

　　————————————

　　澤塔完結了，我吹爆啊同志們！！！誰不會喜歡這樣又可愛又努力的憨憨呢！！！我開始看之前從沒想過新生代也能拍的這麼好嗚嗚嗚！！

　　p.s.遙輝和洋子是真的！民政局我搬來了！澤寶趕緊把你拐走的人間體送回地球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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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作為一個言而有信的人，藤宮最後的確遵守承諾，指點了南星的劍術。

　　效果的確不錯。

　　最起碼，她的劍道老師在道場看著她許久，眼底終於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滿意之色，甚至還大度地給了她平時想都不敢想的獎勵——一下午的假期，讓少女長松口氣，心底充滿了對大爺難以言喻的感激。

　　於是，南星平時也願意把對方真正當成一個奇特的朋友來看待，跟他聊聊天什麼的，幾乎是她在這枯燥無味的神社生活中唯一一點亮色。

　　而在和藤宮關系有所緩和之後，他還跟著她去了懸崖邊，那個海洋之光經常駐足的地方。

　　阿古茹對於藤宮的到來沒什麼反應，頂多就是多看了兩眼。而南星也沒法跟對方介紹這位自稱是自己未來的男朋友，只能一反常態地沉默著，企圖讓對方自己意會這種奇妙的關系，但從結果來看，可能並不是那麼成功。

　　「我總覺得你們背著我有事。」

　　坐在院子裡的櫻花樹下，南星思考半晌人生，默默抬起頭，這麼朝著旁邊閉目養神的大爺開口：「你和神明大人，該不會一直在用我聽不見的語言交流吧？」

　　「……你以為我們是海豚嗎？」

　　額角抽搐了下，藤宮睜開眼，淡淡瞥了她一下：「你想太多了。」

　　即使是在未來，他也沒怎麼跟阿古茹說過話，就好像他所得到的只是對方的力量，而非意志。而想起那為數不多面對著對方的時候，有了比較藤宮才發現，其實藍色巨人給他的感覺也遠不如如今在南星面前那樣鮮活。

　　——這幾個意思，難道海洋之光還有性別歧視嗎？

　　總覺得這不是個事，大爺他又冷下了臉，忍不住思考起阿古茹其實並不待見自己這個令人生草的可能性。

　　而在他思考出一個結果之前，時間已經悄然來到了初夏。

　　渡津波神社今年的祭神典禮來得很快，那也是最終決定南星能否成為海神巫女的時候。只要她能夠在祭典上與神通靈，呼喚出大海的光芒，那麼她就是被承認的海之子，是唯一能夠侍奉神明的存在，而這顯然對南星沒有任何難度——畢竟是能逃課去找神明大人隨便聊天的家伙，有阿古茹給她開後門，就算南星突然想當大地之光的巫女，他也能把睡覺的蓋亞從地底刨出來，摁到少女面前讓他接受。

　　他並不享受人類的簇擁，但卻願意為了南星忍受那些累贅的供奉和麻煩過場。

　　神的偏心。或者說，來自大海的溺愛。

　　而藤宮在這一點上和他未來的戰友別無二致。很早之前他就能按耐下並不算好的脾氣陪南星喝掉那些過於甜膩的奶茶飲料，現在也可以看著自己的戀人興致勃勃地准備一場和別人私奔的盛會——當然，這並不是說他能夠忍受自己頭上長草的意思，只是一種希望對方開心的妥協。反正某種意義上他和阿古茹並無分別，未來早已注定，現在稍微退讓一些也並無不可。

　　但問題是，那只是針對阿古茹，而不是其他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家伙。

　　「聽說了嗎，南星大人今年好像第一次要參加祈福唉！」

　　第一次在神社某個角落聽到這種說法時，藤宮還沒覺得有什麼。但當同樣的事情發生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無數次時，他也難免會對其中隱含的意義的感到好奇。而聽牆角對於現在的大爺而言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因此很快，他就在各種隱晦的八卦交流裡，以異於常人的速度搞懂了渡津波的人們為何會如此驚訝。

　　「渡津波的祭典每年都有替親密之人向神明祈求庇佑的環節，用寫有對方名字的繪馬換下掛在樹上的願玲，再交到那人手裡，以此結緣。」

　　看著坐在院子裡擺弄一塊空白木牌的少女，藤宮的聲音很冷：「據說你以前從來不會參與這種活動，為什麼現在想要這麼做了？」

　　「啊？」

　　沒想到會從對方嘴裡聽到這麼一句，南星有點驚訝地抬頭望來：「你居然還知道這個？」

　　藤宮心說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願玲祈福是渡津波族裡湊成小情侶最主要的途徑，現在你要去參加是幾個意思。你一直以來難道不是只跟阿古茹好嗎，現在又從哪兒冒出來哪個狗，要你親手把他的名字寫在繪馬上，當成自己的結緣之人放在樹上展示？！

　　「你要摘下鈴鐺送給誰？」

　　基本上，他有在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從南星的反應來看，可能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成功。更讓大爺惱火的是，這小混蛋盯著自己看了半天，結果不解釋就算了，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黑黝黝的眼睛就像鹿那樣靈動狡黠，極其壞心眼地朝他眨了眨。

　　「就不告訴你。」少女揚起眉，把手裡的繪馬握得更緊了。

　　「……」

　　要是藤宮現在能碰到人，他肯定已經無所不用其極，非得把這個事弄清楚不可，但不幸的是他不能。於是，大爺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把繪馬光明正大藏了起來，笑得異常開心，最後丟下一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就單方面強制結束了這個話題。

　　從沒受過這種委屈的藤宮那幾天都散發著可怕的低氣壓，冷得像是極地終年不化的冰雪。

　　准備祭典的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天官蔔算的吉日。

　　海之巫女的儀式要在晚上舉行，但從清晨開始，整個神社就已經熱鬧起來。年長的神職者們早已提前將小巧的鈴鐺一個個掛在神社中央古老的櫻花樹上，於是天光剛亮，就有附近成群結隊的年輕人前來，在門前的手水舍中淨手，直奔祈福地而去。

　　藤宮觀察了下，大多數人都會嘗試著去夠那些掛得足夠高的鈴鐺。他想起自己在未來讀過的文獻，似乎神道中通常會認為樹是鏈接人間與神域的通道，在樹頂懸掛繪馬更容易被神靈聽到祈願。雖然那些曾被自己當成毫無用處的廢物百科丟進了碎紙機，但感謝他天才的記憶力，讓他現在能夠自己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而不是去周圍已經開始有發狗糧跡像的人群中聽牆角尋找答案。

　　為了生存和繁衍而尋求伴侶的本能，這點人類和其他生物也沒什麼差別。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由此衍生出了更復雜的愛。

　　站在樹下默默想著，藤宮的思緒從生物多樣性一直跑偏到感情產生的復雜倫理。最終，在陷入有關人類終極問題的學術思考之前，一陣風從身後刮來，人群中響起熱切的喧嘩，喚回了他的神智。

　　他扭頭望去，看到穿著白衣緋袴的少女踏著陽光而來，只一眨眼，就靈活地躍上了櫻花樹的枝干，衣角宛如在花叢上下翻飛的蝶。

　　「南星大人！」

　　周圍響起零零碎碎的驚呼，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朝著最高處的願玲伸手。精心制作的繪馬被系在枝頭，而作為神明的回執，鈴鐺也被解下，攥進對方手中，只在半空發了一聲急促的輕響。

　　然後，她低下頭，與站在樹下的藤宮對視，露出一個他從今往後永遠都很難忘記的微笑。

　　『是謝禮哦，博也。』

　　她口型一張一合，無聲對他這麼說道。隨即便在周圍伸長脖子等著看她把鈴鐺交給誰的殷切目光從樹上跳下，跟隨神官一起前去主神殿換裝，為晚上的祭典做最後准備。

　　人群齊齊響起一聲惋惜的嘆息。

　　而藤宮站在原地，似乎意識到什麼，甚至沒反應過來對方又叫了自己的名字。從庭外吹來的風裡帶著清淺花香，就像曾經總是在南星身上聞到的一樣，他慢慢抬頭，看向頭頂一樹的祈願，在一眼就能望到的地方，剛剛被少女親手掛上的繪馬。

　　【藤宮博也】

　　他這麼多年諳熟於心的筆劃，在一眾以渡津波開頭的名字中，是如此顯眼。

　　「……這家伙。」

　　被人愚弄的感覺剛剛冒了個頭，就被更加洶湧的溫熱吞沒。藤宮盯著繪馬看了會兒，直到眼睛感到了酸澀，才低下頭，嘴角露出了怎麼都抹不平的微笑。

　　因緣際會，萬法皆生。

　　無論他們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在哪裡相遇，命運的紅線都會將他們連接在一起。從見到彼此的那刻起，就是結緣。

　　他沒有什麼不能給她的。

　　無論什麼，命都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主動讓媳婦欺負成就達成√

　　藤宮：所以那是我的鈴鐺。

　　藤宮：但是阿古茹最後給我碾碎了。

　　阿古茹：那還不是你在伸手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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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在被女侍簇擁著套上千早時，南星還是忍不住想起了藤宮站在樹下時的表情。

　　渡津波神社裡的神官都要求謹言慎行，連過於激烈的情緒都不被允許，終年像是一潭平靜死水。而從小被養在這裡，可以想見，南星其實對於一個人的情緒變化並不敏感，也很難只從眼神分辨出感情。

　　但她卻似乎能在對方看著自己的目光中讀出什麼。

　　某種熾烈的、深入靈魂的東西，那般緊密地纏繞在他們的命運裡，血肉相連，永遠都不可能從彼此身上扯斷。

　　怪不得未來的她會喜歡上對方。

　　把從櫻花樹上摘下的鈴鐺握入手心，南星這麼想道。藤宮雖然經常狗得驚天動地，但她不能否認他的確是一個很容易吸引自己目光的存在。那不只是基於膚淺的表面——什麼好看的臉，極其挺拔的身材，或者足夠具有欺騙性的冷淡氣場，更重要的是刻在骨子裡的一些東西，都那樣精准而用力地戳中了她的死穴。

　　窗外的天色漸漸黯淡，空蕩的主神殿裡開始燃起了燭火。

　　當女侍開始用檀紙為她扎發時，南星後知後覺發現藤宮已經在自己腦子裡占據太久的時間了。這是不行的，她告誡自己，雖然藤宮很有吸引力，她馬上就要去赴與神明大人的約定，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萬一神明大人因此不高興，不回應自己的召喚，那她真的當場跳海還比較痛快。

　　周圍人來人往，殿外也逐漸傳來了悠揚的鐘鼓聲。略顯沉重的前天冠被緩緩戴在額前，描眉的炭筆從眼前離開，南星跪坐在原地，任憑侍者最後在自己唇上點下緋色，才終於緩緩站起身，讓繁復的衣擺在空氣中鋪陳開來。

　　渡津波代代相傳的歌聲在神社各個角落響起。

　　她將掌心的鈴鐺放進面前的神龕裡。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第一次虔誠念完了冗長的禱文。

　　第一次不是為了渡津波，也不是為了自己，向著神明祈禱。

　　願她所祝福之人一生喜樂，不必被世間悲苦環繞。

　　有風從門外吹進，帶來屬於大海的潮濕與寒涼。南星睜開眼，剛准備轉身，卻突然發現藤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旁邊，看著神龕中躺著的願玲，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波瀾。

　　「原來如此。」

　　他喃喃自語道，聲音裡有細碎的冷意，嘴角卻彎起了一絲弧度：「就是那枚鈴鐺。」

　　南星不知道這人恍然大悟了什麼，但從表情來看應該不是太糟糕的東西。她有心去問，但神官已經開始催她離開，於是也只能作罷，在女侍的簇擁下慢慢走出門去。

　　南星選擇在她長久佇立過的懸崖邊完成儀式。

　　那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神官們還給她准備了檜扇與神樂鈴，但她在神明大人面前從不需要這些多余的東西討他歡心。只要呼喚，便會出現，這永遠是對方給她的最偏心的特權。

　　而這次也不例外。

　　在人群的驚嘆中，一縷藍色的光芒從海神殿亮起，與海面如鑽石般粼峋的波紋遙相輝映。藍色的巨人應呼召而來，在少女面前俯身，攤開掌心。無論別人怎麼看這一幕，但在那一刻，南星確信自己聽見了牢籠被轟然打開的聲音。

　　她雀躍著展開翅膀，朝著神明眼中的自由飛去。

　　不知何時從神社裡跟來的藤宮站在人群後看著。他有偷聽過神官們的談話，按照他們的想像，在阿古茹應南星的召喚而來之後，他便會將巫女帶往另一邊的海神殿，讓她一生侍奉於身前，直到命運完結的那刻。

　　這種猜測在某些部分上確實是對的，但藤宮很清楚，阿古茹當然不會只把南星圈養在海神殿裡，讓她從一個牢籠走進另一個牢籠。藍色的巨人或許會帶著她去往海的另一端尋找寶藏，或許會帶著她下潛到海底去探索新世界。大海如此廣袤，也如此寬容，它對待自己所偏愛的人類少女，自然也不吝嗇於用這份獨一無二的溫柔，為對方編織一場永遠五彩斑斕的夢。

　　那也曾是藤宮夢想過的。

　　所以，他難得平靜地望著南星跳上阿古茹掌心，倒也為她感到高興。但很快，藤宮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既然至此少女完成了畢生夙願，成為了海神的巫女，那她又是怎麼脫胎換骨，最終成為了執掌大海權柄的神明，流落到另一個世界的呢？

　　本能有種不好的預感。正當藤宮打算仔細思考的時候，天邊，有一股熟悉的龐大能量突然出現，向著四周蔓延開來，硬生生在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愣了下，抬起頭，繼而臉色大變。

　　在夜幕籠罩的天空中，閃爍著電光的蟲洞赫然出現，扭曲了原本璀璨的漫天繁星。純黑的浪潮從中飛出，眨眼間就籠罩了整個天際，又朝著陸地呼嘯而來。靠近之後，所有人都驚恐地發現，那似乎是由成千上萬魔蟲怪獸所組成的潮湧。

　　更可怕地是，隨著一股更加龐大的能量由遠及近，蟲洞內，一只異常巨大的怪獸腦袋也探了出來，仿佛來自深淵的恐怖噩夢。

　　藤宮太熟悉它了。

　　那個引誘他與蓋亞互相爭鬥，最終利用光之巨人的能量降臨地球的家伙，巨獸佐利姆。

　　「可惡！」

　　他在嘩然而起的人群中向前一步，握緊了雙手：「為什麼……為什麼根源破滅招來體會在這個時候入侵地球！」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

　　還沒來得及把南星帶走，就出現了這樣的驚變，阿古茹抬頭看向天邊的蟲洞，身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情緒變化。而此刻，渡津波的祭典也不可能再繼續舉辦下去，神官們指揮著混亂的人群離開斷崖，躲避襲來的魔蟲怪獸，一時間，山林裡到處都回蕩著尖叫和哭喊，看起來和日後被破滅招來體入侵的城市也沒什麼兩樣。

　　「那是什麼？！」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恐怖的場面，南星眼睜睜看著半空龐大的怪獸，臉上寫滿了愕然：「為什麼會這麼大！！」

　　海神殿發出一聲嗡鳴，隨及便被淹沒在巨獸驟然而至的長嘯中。阿古茹沉默了下，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將掌心的少女重新放回懸崖上，然後慢慢直起身，在天邊湧來的滾滾烏雲下挺直脊背。

　　額前青色的水晶亮起一點璀璨光輝，就像是海面上泛起的波紋。

　　藍色巨人看著大海親自選定的巫女，慢慢伸出手，在她面前的虛空點了點。一縷海藍色的光芒瞬間浮現在空氣中，宛如搖曳的火焰，向著她的右手而去，很快就滲入肌理，在手背上蜿蜒出一道青色的紋路。

　　來自大海的承認。或者說，屬於神明的眷顧。

　　那一瞬間，南星腦海裡似乎湧現出了很多東西。海洋是萬物的初始，也將會是萬物的終結，作為覆蓋了地球上百分之七十的部分，承載著每一分歲月流轉的余溫，如此廣袤而神秘，卻也敞開了懷抱供人探尋，只是從來沒有誰能在有限的生命裡一窺它的全貌而已。

　　聆聽它，守護它，讓碧藍之水永遠在這顆星球上無拘束的流淌。直到在某一天被膨脹的太陽蒸發殆盡，隨著行星一起走到盡頭。

　　這就是海神所要背負的。

　　阿古茹向她分享了自己的宿命。

　　「……我知道了。」

　　看著手背上青色的紋路慢慢隱去，南星抬起頭，抬頭看向藍色巨人的臉，已經明白他的未竟之言。

　　我願意將此生交於大海。

　　交於光明，交於時間，交於未來。

　　「戰鬥吧。」

　　那一剎那，純粹遼遠的無邊暗色從巨人身後蔓延而來，海面上倒影著細碎的星辰。

　　阿古茹朝她點了點頭，隨即飛向天邊，用光線消滅著鋪天蓋地的魔蟲怪獸。佐利姆噴出火焰，落在神社附近的山谷裡，帶起一陣劇烈的震動，卻無法動搖佇立在斷崖上的少女半分。

　　「南星！」終於跑到了對方身邊，藤宮深諳破滅招來體的恐怖，因此也很難掩飾語氣裡的焦急：「太危險了，你不能再待在這裡。」

　　而對方沒有回頭，只是一直看著雲層中青黑色的閃電，以及在蟲群裡綻放開來的光芒，拿起了胸前掛著的木哨。

　　藤宮記得，那是離開神社之前，渡津波的神官鄭重為她掛上的，是統御整個神社的像征。

　　「藤宮。」

　　在天地間鋪天而來的喧囂裡，南星喚了他一聲。聲音不大，卻那樣清晰地落在對方耳中：

　　「你知道嗎——」

　　或許曾經她還有所懷疑，但命運至此，已經走到了不得不正視它的那一刻。

　　「我和整個渡津波，都是為了今天而存在的。」

　　為了幫助大海抵御想要毀滅它的敵人。

　　海神殿隱隱傳來某種共鳴，半空中的阿古茹應該是感覺到了什麼，低頭望來，與少女隔著遙遠的夜色對視。

　　他點點頭。

　　南星安靜地笑了，再無猶豫，吹響手中的木哨。

　　天地間似乎隱約傳來鯨鳴。

　　那一刻，山崖下混亂的人群突然停住了腳步。來自巫女的呼喚傳達了大海的旨意，要與入侵者不死不休，戰鬥到生命結束的那刻。

　　這對渡津波一族而言不是難事。

　　「果然，到了這個時候了。」

　　最年長的神官長嘆口氣，用火把點燃參道兩旁的石燈。緊接著，在藤宮驚訝的注視中，海邊開始亮起無數相同的燈火，像是火龍般順著海岸線蜿蜒而去，只一瞬間，就幾乎將整個黑夜點亮。

　　所有名為渡津波之人，無論男女老幼，都站在燈火裡，朝著海神殿雙手合十。

　　於是，人心的祈願化為最純粹的能量，海面上瞬間蔓延出藍色的冷焰，將星河與波光連成一片。

　　那麼溫柔，也那麼凜冽。

　　作者有話要說：

　　#地球之光帶著人類單刷破滅招來體#

　　蓋亞：這一幕真是該死的眼熟。好像在未來也發生過，只是主角是我。

　　蓋亞：果然阿古茹你的人間體才是真正□□嗎？

　　藤宮：……你媽的。

　　————————————

　　寶貝兒們聖誕節快樂呀XD！

　　因為實在求不到糧，所以我准備去自己去給我們的童顏猛男傑諾寫個短篇，到時候記得來捧場呀！拜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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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在海面上燃起藍色的冷火時，藤宮心髒猛得一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人類雖然是時代的主宰，但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他們的力量仍舊弱小。與破滅招來體相抗爭的只能是地球之光，那本不該有任何意外，可總有那麼一些時候，這顆蔚藍的星球又會回應人心，給予那樣的恩澤，讓他們燃起勇氣，面對從遙遠時空而來的入侵者。

　　只是，這恩惠不是沒有代價。

　　有時候那代價甚至多到讓人害怕。

　　比如現在。

　　相比未來呼風喚雨控制自如的大海之主，現在的南星只不是過是個普通人，哪怕海洋和她分享了權柄，以人類之身觸及那個領域也過於勉強。渡津波的人們以祈願喚醒海神殿的力量，可也僅止於此，最終這份力量還需要巫女來控制，才能真正阻擋他們的敵人，守護世代看顧的海洋。

　　「神明大人。」

　　從蟲洞裡出現魔蟲怪獸的數量實在太多，阿古茹獨木難支。他從半空跌回海面，踉蹌了一步，眼看怪獸群不依不饒，再度鋪天蓋地湧來，他試圖用出光線，卻在抬起手之前，被從海面倒卷而上的冷火擋在身後。

　　藍色的巨人怔愣了下，扭頭望向斷崖，正好將海岸線上輝煌的燈火，與少女堅定的眼神收入眼中。

　　「我們和你一起。」

　　她這麼開口道，聲音隨著海浪蔓延而來，被潮水浸透。

　　這是屬於大海的殊死戰鬥。

　　阿古茹點點頭，重新朝著蟲洞飛去。藍色的冷火跟隨在他身邊，替他將所有擋路的魔蟲怪獸燃燒殆盡，就像在天地間點燃星火，余燼紛紛揚揚落下，帶來如此清冷，又如此熾烈的溫度。

　　黑壓壓的魔蟲有一瞬間被燒出了空檔。趁此機會，奧特戰士的光線呼嘯而去，擊中蟲洞裡探出腦袋的巨獸，令對方發出一聲吃痛的哀嚎。

　　佐利姆額前的晶體憤怒閃爍著，隨即更多魔蟲從蟲洞飛出，幾乎鋪滿了天與海之間的空隙。

　　「這麼下去不行。」

　　仰頭看著半空的戰場，相比於遮天蔽日的怪獸，藍色巨人的身影顯得那麼單薄，藤宮忍不住皺起眉。怪獸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再加上還有本來就很難對付的佐利姆，僅憑阿古如一個，就算有南星幫他，恐怕也難以戰勝大舉來襲的破滅招來體。

　　「必須得先把佐利姆解決掉，或者把蟲洞封起來才可以。」他焦慮地看向身邊神色凜然的少女：「不然，根源破滅招來體就會源源不斷從宇宙另一邊召喚怪獸，你們遲早會頂不住。」

　　「我知道，可是……」

　　南星的表情比他更加難看。渡津波祈願的歌聲飄蕩在空闊的海岸邊，與硝煙混雜在一起，卻無法掩蓋半空從不停歇的爆裂聲。藍色巨人的力量終究有限，過於龐大的消耗讓他胸前的能量核心早已開始閃爍起紅光，動作也隨之慢了下來，最終被佐利姆抓住機會，一道光線擊在身上，從半空重重跌下，摔進了沸騰的海水中。

　　無數魔蟲怪獸也瞬間撲上，前赴後繼地鑽入海面，在波濤中暈開一片純黑色的陰影。

　　那是很可怕的一幕。

　　「神明大人！」

　　祈禱的人群中響起了零零星星的驚呼，而那也讓原本的漫天冷火黯淡了一瞬。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巨獸佐利姆發出一聲長嘯，又有黑壓壓的魔蟲怪獸從蟲洞中飛出，聚集在一起，合體成一只龐大的蓋扎德比西，慢慢降落在斷崖附近的海域。

　　怪獸舉起鋒利的敖鉗，朝著海岸線上的人群釋放出灼熱的光線。

　　它要消滅大海所有的信徒。

　　「可惡！」

　　猛得朝前邁了一步，藤宮本能覆上手腕，隨後才意識到他現在不是海洋之光，根本無法變身。眼看帶著死亡氣息的光線就要將整個渡津波毀於一旦，南星咬緊牙，猛得握拳，那些在半空浮動的冷火就迅速朝著海岸線彙聚，與怪獸的射線迎頭相撞。

　　驚天動地的爆炸瞬間席卷了整條海岸線。

　　濺起的煙塵彌漫在四周，帶來某種近乎窒息的感覺。藤宮想把南星遮在自己身後，卻實在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爆炸的余波如刀鋒般劃過對方的身體，割出道道血口，很快就把原本潔白的衣物染得通紅。

　　看得到所有危險，卻無法保護對方，甚至連伸手抱住她都做不到。

　　他一瞬間像是回到了那個被埋在大樓廢墟中的午後，那種刻在血骨中的無力感，幾乎眨眼就在他原本漆黑的眼眸中籠罩上一層血色。

　　而更令藤宮感到恐懼的，是南星現在的神色。

　　他從沒在對方臉上見過，但那不妨礙他認出，那是和海岸邊其他名為渡津波之人一樣，甘願為了一生信念赴死的表情。

　　「南星。」藤宮在強烈的絕望感中伸出手，卻只握住了掌心的虛無：「天海南星！」

　　他不小心叫出了對方未來的名字，但少女並不在意。從身上化落的血跡滴落在地，飛濺入腳下幽深的海水中，海神殿裡有光亮起，海面下翻騰起細碎的星光，合著漫天藍火，綴在她眼睫上。

　　「我將此身獻於亙古的永夜。」

　　渡津波的歌聲再度響起，大海更加劇烈地顫動。在燈火中祈禱的人們同樣抬起頭，與海面上真神的殿堂遙遙對視，眸光坦蕩。

　　「獻於風暴、獻於潮汐、獻於海洋，祈求無上光明垂憐……」

　　一縷藍色的光芒在海水中亮起，直直朝著藤宮而來。在他驚訝地注視中，手腕上原本黯淡的藍寶鐲再度明亮起來，似乎就此重合的命運，過去與未來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徐徐轉動。

　　他沒有猶豫，化身為光，變成阿古茹，再度降臨在海上。

　　似乎感覺到了危險來臨，蓋扎德比西揮起利爪，想要攻擊懸崖上的少女，卻被奧特戰士挺身攔下。南星念出最後一句渡津波代代相傳的祭詞，感覺著四面八方湧來的祈願，就此喚醒血脈中沉睡已久的什麼，眼底浮動起晶瑩的水光，順著臉頰流下。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教給她祭文老師會那樣嚴肅地告訴自己，這份禱詞，將是整個渡津波最後的榮光。

　　那是死祭。

　　是呼喚向著代代守護的大海獻上生命，呼喚出將黑暗驅散殆盡的光明。

　　「對不起。」

　　眼角的淚被風吹散，就像是如今正從海岸線上驟然飄起的無數光點。被血燃成赤色的冷火從四面八方湧來，在南星身後彙聚成燃燒著的巨大長弓，繁復的星紋與珊瑚雕刻其上，那是整個渡津波用一生摯愛著這片碧藍之水的證明。

　　而與此同時。

　　大海深處傳來鯨鳴，地球的意志洶湧而至。海神殿沉默了一瞬，隨即似乎與這力量產生共鳴，海藍色的光芒破空而至，化為海水築成的箭，隱隱蘊藏著破滅時空的力量。

　　「阿古茹！」

　　南星朝著藍色的巨人喊了一聲。

　　阿古茹知道她想做什麼。光子粉碎機將蓋扎德比西炸成碎片，他轉身接住從斷崖上一躍而下的少女，帶著她飛上半空，直面巨獸山岳般龐大的頭顱。

　　隨即，海藍色的光線破空而去。

　　那是奧特戰士的全力一擊，即便是佐利姆，也只能被這流線擊退，朝著蟲洞縮了縮。而趁此機會，站在他掌心的南星也做出開弓的姿態，大海的力量向著四面八方而去，遠方傳來怒潮洶湧的咆哮。纏繞著冷火與雷電的長箭破空而去，劃破時間與命運，在半空漾起透明的波紋。

　　帶著海洋暴烈的怒火，和人心最真摯的祈願。

　　於是，希望得以化作現實。在光芒的作用下，巨獸出現的時空裂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接遙遠時空的通道被慢慢關閉，根源破滅招來入侵的計劃就此以失敗告終。

　　南星咳出了一口血，阿古茹的身影也開始下墜，於半空慢慢消散。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或許是不甘心自己竟然就這麼輸給了人類和奧特戰士，漸漸閉合的蟲洞裡，突然卷起了一陣時空風暴，准確地朝著少女撲來。

　　南星猝不及防，被卷進了風暴，朝著蟲洞的方向跌去。阿古茹猛得一驚，想伸手抓住對方，伸出的指尖卻在半空錯過，光之戰士的身姿也終於因為能量耗盡而消失。

　　屬於藤宮的驚慌爬滿了他的眉宇。

　　他們一個向著夜空墜落，一個向著大海沉溺，距離越來越遠，彼此的身影也漸漸模糊。但在充斥了耳邊的風聲中，藤宮卻看到南星眼底的驚愕慢慢變成平靜，嘴唇朝著自己一張一合，最後微笑了下，隱隱與未來屬於大海之主的眉眼重合。

　　【你知道，我還會回來的。】

　　巨大的蟲洞終於完全閉合，晴朗的繁星又重新鋪滿了天際。藤宮墜入身下冰冷的海水中，目光卻固執望著南星消失的地方，確信自己讀懂了那人最後的唇語。

　　【請在未來等待我，等我找到你。】

　　無論過去多久，無論要找多少個世界。

　　我最終都會回到誕生的故土。

　　奔向你，擁抱你，與你在大海永不停息的波濤中重逢。

　　作者有話要說：

　　只是我們星星很遺憾地失憶了，又重新認識了一遍藤宮的狗。

　　不過要是寫個沒失憶的if線會不會很帶感，我找到了我未來的男朋友，但他還不記得我，甚至總是跟我過不去什麼的……總覺得最後肯定要以追妻火葬場收尾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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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傑諾的文我開了！想看的寶寶們可以點專欄去看，應該只是個小短篇，不會很長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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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接下來的事，一如宿命般按部就班地輪轉。

　　被卷入蟲洞，離開自己熟悉的時空。或許是因為人類之身無法承受那樣龐大能量的影響，又或許是蛻變為海神必須要經歷的陣痛，當少女在異世界的海邊醒來時，她已經徹底忘記了過去的一切。所擁有的，除了一身與大海息息相關的力量，也只有「南星」這個刻在血骨裡的名字。

　　「『南星』嗎……」

　　慢慢從沙灘上坐起，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快要愈合的傷痕，又看了看面前廣闊的海面。夕陽的余暉落在粼粼波光中，同時為蒼穹和海水鍍上某種溫柔的暖意，胸口突然生出一點點悵然來。就好像她也曾在哪裡看到過這樣恢弘的落日，海藍色的光芒從天邊蔓延而來，落在什麼人純黑的眼底，仿佛天與海融化在一起，在即將到來的長夜中播撒下那麼多繁星。

　　「那麼，從今天起，我就叫做『天海南星』吧。」

　　少女垂下眼，這麼喃喃道。手背上青色的紋路亮了一瞬，隨即隱去，快得沒有任何人發覺。

　　從此，這世上再無渡津波，僅剩下大海承認的海之子，背負著遺忘了的過去，朝未來前行。

　　她走過了很多地方。

　　因為身負海洋相關的命運，得到各個世界大海意志的承認也不是什麼難事，而那些羈絆與祝福又衍生出更多於此相關的力量，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徹底掌握神明的權柄。於是，海神『南星』之名漸漸為人所知，大海與暴風之主的榮光也深埋入血骨。她享有世人無盡的景仰與敬畏，走過宇宙中無數絢爛的風景，卻在浮於表面的繁華中，自始至終都感覺到有空洞盤踞在心底，被呼嘯而過風裹挾，蔓延出那樣寒涼刺骨的冷意。

　　失去了細線的風箏只能隨波逐流，無根的浮萍也逃不過流離的宿命。

　　因此，南星開始想找到自己失去的記憶，而本能似乎也在催促著她尋找自己誕生的故土。她踏過了許多世界，卻最終發現那都不是自己應該停留的地方，就好像本該呼喚她歸去的什麼陷入了長長久久的沉默之中，只是在黑暗中安靜等待著，等待命運最終重啟的那刻。

　　事實上，那確實是。

　　在與根源破滅招來體的最初一戰中，渡津波覆滅，大海誕生的光芒也受到了重創。阿古茹的意志在海神殿中沉寂，隨著古老的殿堂一同沒入深海，他的力量則在與藤宮短暫融合後留了下來，在每一滴海水中安靜蟄伏著，直到未來某一天，人類中出現的年少天才們聚集在一起，成立煉金之星，預測到了根源破滅招來體在地球的再次出現。

　　光量子電腦克裡西斯被制造出來，做出了消滅人類的判斷。藤宮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離開煉金之星，在普羅隆·卡拉莫斯拼命尋找地球的意志，最終在日復一日的探求中，與大海的光芒產生了共鳴。

　　光記得他的氣息。

　　凶惡的敵人即將出現，大海的神明也已經流離太久。於是它回應了對方，阿古茹沉睡的意識浮現又隱去，將海洋之光交給了曾經並肩作戰過的同伴，哪怕他現在還一無所知，但終究會連接過去與未來，成為守護地球和大海的真正英雄。

　　「這是……」

　　年輕的藤宮博也站在實驗池邊緣，看著水中的光芒朝自己而來，融入血骨裡。而當他的身影最終消失在一片刺目的明亮中時，遙遠的宇宙中，天海南星也感覺到了來自血脈中的召喚和牽引，從萬千世界中，終於看到自己將要歸去的那個。

　　然後，就是那場海邊的初見，隔著命運與時間的重逢。

　　事實上，在與破滅招來體的戰鬥中，藤宮幾乎將阿古茹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那不僅得益於他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大海顯然也給了他足夠的空間發揮，但其中也並不是沒有缺失的部分——阿古茹的意志，或者說，海洋本身的意志，依然在海神殿中等待著。

　　它不如大地那樣熱愛人類，這是事實。但是渡津波一族甘願用生命守護大海的決絕又維系著一絲他對人類的感情，而那顯然與藤宮偏激的行為背道而馳。但好在，雖然發經歷了那麼多，最終他還是找到了正確的那條路。當他再度站在海邊，為了天海南星向著大海伸出手時，阿古茹的意志與力量同時出現，終於在他身上合二為一。

　　於是，海神殿被它真正的主人喚醒，記憶的大門向著尋求之人打開，時間的圓環最終閉合，完成了命運最後一次捉弄人心的游戲。

　　那是一段太過坎坷的長路。

　　浸透著血淚，掙扎和在深夜反復開裂的傷口，但好在，路上也有陽光和繁花盛放。在最艱難的時候，他們誰都沒有放棄彼此，踩著一路荊棘走到這裡，如今也終於找到了最初相遇的意義，以及最終相逢的謎底。

　　往後，不會再有什麼能將他們分開了。

　　永遠都不會。

　　————————

　　醒來的時候，最後一縷晚霞被夜色吞沒，頭頂綴滿了閃爍的星星。

　　藤宮睜開眼，看了一會兒滿目的璀璨，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已經回到了現世。慢慢從沙灘上坐起身，蓋在胸口的衣物隨著動作滑落，他盯著看了幾秒，才在一片清淺的花香中意識到，這應該是天海南星的外衣。

　　可是她人卻不在此處。

　　手腕上的藍寶鐲裡有光芒亮了一瞬，仿佛某種指引。藤宮站起身，似有所感地朝著渡津波神社走去，果不其然，在神社外的斷崖上，找到了正佇立在那裡的少女。

　　「南星。」

　　他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你醒了？」大海之主回過頭，看他一眼，臉上並沒有什麼多余的情緒：「這一覺睡得怎麼樣？」

　　藤宮沒有回答，只是仔細看著她眼中每一絲變化。過去的渡津波南星天真單純，把什麼都寫在臉上，但獨自走過這麼多世界，天海南星卻很難一眼望到底，眼神也遠比曾經鋒銳凜冽。

　　不過，在看著他的時候，又似乎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你還好嗎？」

　　共同見證了她的過去，也因此更擔心南星的反應。海洋之光猶豫了下，見這人沒有要主動提起的意思，於是也只能試圖自己去搞懂她現在在想些什麼：「你知道，無論如何，那都是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吧？」

　　「我當然知道。」

　　而天海南星在他的注視中微微挑眉，讓藤宮有些驚訝地是，眼底並沒有什麼特別難過的意思：「早在決定找回記憶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誡過自己無數遍了，過去可貴，但更重要的是未來……你該不會以為我會因為這個想不開吧。」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我可比你要堅強多了，大爺。」

　　「……」

　　是啊，也不知道以前是誰以為當不成海神的巫女就直接哭成狗的啊。

　　藤宮被噎了下，面無表情地想。而南星仿佛能看到他在想些什麼，從鼻子裡哼了聲，看起來倒是很想打他一頓。

　　「你也是有夠出息的，欺負以前的我很好玩嗎？」

　　她伸手點在對方胸口，咬牙開口：「而且竟然還欺騙誘拐無辜少女，也真下得去手，藤宮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那這就屬於無理取鬧了。

　　「明明是你先來惹我的。」

　　堅決不肯背上這口黑鍋，藤宮反駁地異常斬釘截鐵：「願玲是你自願摘的，我可沒強迫你……而且連『博也』都叫了，你敢說你沒有半點動過心？」

　　「……那還不是你先說我是你未來的交往對像，我想著總得給孤苦伶仃沒人看見的你一點安慰嗎！！」

　　南星被氣得半死，伸手想捏他的臉，結果卻被大爺用力攥住，十指相扣。

　　「但我覺得你就是因為喜歡我。」藤宮湊近了點，聲音也低了下去：「你還臉紅了。」

　　「……我沒有！」

　　「啊，耳朵也紅了。看來你的身體確實要比嘴誠實。」

　　「……」

　　「那再喊一聲『博也』來聽聽？」

　　「……你是不是以為我真不敢打你？！！」

　　絕望地發現這個狗東西去自己的過去走了一遭，竟然變得更讓人火大。南星氣得齜牙，正在思索是把人丟進海裡醒醒腦子還是一把火直接揚了，她卻突然感覺到對方朝前邁了一步，整個人都環了過來，將她溫柔地抱進自己懷裡。

　　「但是，南星。」

　　熟悉凜冽氣息撲面而來，帶著她最熟悉的大海味道。南星靠在藤宮胸口，聽見他低頭這麼在自己耳邊開口，溫熱的吐息拂過耳廓，帶來某種讓人顫栗的微癢。

　　「無論如何，我想讓你知道，不管過去還是現在，我都那樣喜歡你。」

　　作為巫女的渡津波南星也好，作為海神的天海南星也罷，他都已經見過，也都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

　　所以，以「南星」之名——

　　「你也永遠只看著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一個永遠穩中帶狗的男人。

　　————————————

　　前半章大概的意思就是，阿古茹本尊因為被打得太狠，所以意識在海神殿沉睡了，藤宮最開始得到的只是他的力量。而後來藤宮把力量給了蓋亞，改變了消滅人類的想法，再問大海要力量的時候，阿古茹的意志終於承認了他，所以V2形態就是阿古茹的意志+海洋之光的力量+藤宮。融合一下不分彼此，基本就是藤宮=阿古茹了。

　　全是私設，經不起考據。看不懂沒關系，反正不影響什麼。

　　p.s.要是有跟前文不一樣的地方，以我現寫的為准。問就是我中途寫嗨了把設定吃了嗚嗚嗚嗚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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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海岸邊的晚風吹拂而過，帶著潮濕的水汽，有種令人懷念的安心感。

　　南星埋在藤宮懷裡，沉默了會兒，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她伸手抱住對方，汲取著他身上灼熱的溫度，就像是擁抱著漫天大雪中唯一燃燒的篝火，蔓延在血液裡的，都是從心底湧出的暖意。

　　「如果你多說些人話，我還能更喜歡你一點。」

　　在他懷裡仰起頭，下巴搭在胸口，和低頭望來的大爺對視。南星撇撇嘴，眉宇卻在星空下舒展開來，看著對方的目光明亮如昔：

　　「想要我永遠看著你，可要更努力才行。」

　　「那我要怎樣努力？」藤宮沒忍住，親了她一口，才問：「請你喝奶茶？」

　　南星點頭，又想了想。

　　「還要吃壽喜鍋和鯛魚燒。對了，隔壁的甜品店明天開業，我要去吃一整頁菜單，全部都你付錢。」

　　「你也不怕撐死？」

　　「不怕，反正吃不完的都給你。」

　　「……」

　　再度確定了他簡直就是在養豬，甚至還要波及自己。藤宮嘴角動了動，最終也沒能說出半個『不』字，只能非常干脆地破罐破摔，隨她去了。

　　無論如何，在經歷了這麼多波折之後，日子也還是一天天過著。

　　海神殿徹底消失在深海，但它也確實給了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在取回阿古茹的力量之後，藤宮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眼底也不再總是帶著那種似有若無的倦怠。導正了曾經偏執的想法，再去審視自己走過路的，他顯然更清楚地明白應該去做些什麼。人類終將認識到曾經的錯誤，作出改變，這一點在他自己身上已經體現得淋漓盡致，所以藤宮願意去看看那個可能的未來，那個人類終將與萬物和平共處、共同珍視著這顆蔚藍行星的時代。

　　而相比於滿血復活的大爺，海神大人的情況不算壞，卻也沒好到哪兒去。

　　燃血為焰的後遺症並不棘手，和平時一樣養養也就過去了，南星沒把這個放在心上。她現在主要的問題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回的記憶，雖然最重要的那一段已經全部想起，但總有一些零零碎碎又太過久遠的部分，會不經意在什麼時間突然冒出來，將她猝不及防帶回自己前十幾年的人生中去。

　　那可能是一個人，一個動作，一段對話。更多的時候則可能是一本書，一棵樹，一場雨，或者別的什麼眼熟的東西。就好像海神殿重塑了她儲存記憶的容器，然後才慢吞吞地把它填滿，每丟下一點，都會在水面泛起經久不散的漣漪。

　　這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但南星也總歸會受到影響，夜深人靜的時候尤甚。

　　「你怎麼了？」

　　當聽到藤宮還帶著困倦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時，海神大人剛從一個彌漫著煙火氣的夢裡醒來，坐在床上發呆。她扭頭看了眼抱著被子支起上半身的同居人，想起夢裡渡津波神社煙霧繚繞的廚房和蒸籠，以及從窗外飄落下的花瓣，沉默半晌，忍不住嘆口氣。

　　而這似乎嚇到了不明所以的大爺。

　　「是做噩夢了嗎？」他迅速坐直身子，伸手搭上少女的肩膀。

　　「沒有。」南星憂郁地回答：「我只是想吃櫻花糕了。」

　　藤宮：「？」

　　跟對方解釋渡津波神社每年祈福祭制作的這款限量版糕點並不是難事，而那也是南星以前最喜歡的東西之一。但無論如何，在深更半夜談論過期美食確實顯得並不十分明智——到最後，南星還在回想櫻花糕松軟的外表和甜糯的口感，藤宮已經倒回床上，眼皮子耷拉著，重新睡著了。

　　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好幾次。

　　每當南星因為夢到過去的碎片而醒來時，她會馬上毫不猶豫把旁邊的藤宮搖起來，跟他講講自己新想起來的東西。而半夜被女朋友喊醒聊天，大爺他倒沒有要打人的意思，只是睜著惺忪的眼，聽對方絮絮叨叨，偶爾「嗯」一聲，直到實在堅持不住，再把人扯回床上，縮進被子繼續睡覺。

　　而過去不都是美好的。偶爾，南星也會夢見不那麼讓人高興的部分，那些混雜著血色的片段，始終要提醒她成為海神都付出了什麼代價。這個時候她不會把藤宮叫醒，但十有八有對方會自己醒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夢見了什麼。於是嘆口氣，將人團成一團抱進懷裡，任憑對方四肢並用纏在他身上，把因為做噩夢而冰涼的手往自己衣服裡面塞。

　　「你會覺得我麻煩嗎？」

　　而這種情況下的天海南星一般都不很正常，雖然這麼問著，手卻毫不客氣地貼在他胸口。藤宮閉著眼，咬牙忍受著那冰塊一樣的寒涼，直到自己的體溫終於回流到對方身上，蔓延出一絲暖意，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當我必須在你身邊才能睡著的時候，你覺得我麻煩嗎？」他這麼反問道。

　　答案是注定的，藤宮相信天海南星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這個小混蛋被他暖過了勁兒，肚子裡的壞水顯然也跟著往外冒，盯著他看了半晌，微微挑眉。

　　「其實是有點。」她憋著笑回答：「但沒有你半夜不說話蹲在我房間外發芽的時候麻煩。」

　　藤宮：「……」

　　好的。

　　狼心狗肺簡直就是給這人量身定做的形容詞。

　　「你真這麼覺得？」

　　雖然知道這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在開玩笑，他還是在黑暗裡瞪著這個一臉無辜的家伙，展露出了該有的不滿。而南星顯然撩他撩得很開心，揚起嘴角，塞在他衣服裡取暖的手也開始不安分的亂動。

　　「這個嘛，你可以猜一猜。」她拖長了聲音，這麼說：「雖然猜對了也沒什麼獎勵能給你。」

　　……這家伙。

　　「先把你的手拿出去。」

　　被她蹭得腦袋發漲，藤宮忍耐一會兒，額角卻依然冒出青筋，連耳朵尖都燒得通紅：「別亂摸了！」

　　「我哪有亂摸。」

　　而海神大人看著他，眼神正直而純良，手上卻半點沒停，簡直就是披著天使外表的惡魔：

　　「只是單純地好奇你的胸肌是什麼手感而已，別這麼小氣。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奇怪的事。」

　　「……」

　　這簡直就是在玩火。

　　藤宮一口氣梗在胸口。他低頭看她，眼底似燃燒著烈焰，瞳孔也變得極深。寂靜的夜色充斥在整個房間裡，仿佛是什麼開場前的留白，他聽到自己血液在身體裡逆流而上，衝進跳動的心髒中，掀起無法壓抑的驚濤駭浪。

　　「你要是不打算把你自己給我的話，就別鬧了。」

　　他收緊了雙臂，閉上眼遮住其中一閃而逝的什麼，在對方耳邊沙啞地開口：「我真沒那麼多耐性，南星。」

　　「那就不忍了嘛。」

　　而天海南星眨巴著眼和他對視，臉上沒有什麼勉強的意思，反而笑得更愉快了：「我其實有這個打算的。」

　　「！！」

　　藤宮猛得睜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可是，還不等他再度確認，或者做出什麼反應，海神大人看著他眼底的光芒，又極其可惡地拖了句『但是』出來。

　　「但是——」

　　她發誓自己有在努力忍住了，可卻還是在最後笑出了聲：「我今天不太方便，女孩子的問題，就——你懂吧。」

　　「……」

　　「干嘛要露出這種表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

　　「啊，藤宮你怎麼眼圈都紅了。我就碰了你幾下而已，你不會這麼敏感吧？」

　　被白嫖還要被誅心的大爺：……

　　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魔鬼。

　　於是，那天最後。受盡了「欺凌」的藤宮終於在爆炸之前抱著被子逃離臥室，委屈巴巴地睡在了沙發上。

　　天海南星猖狂的笑聲回蕩在整個房間裡，隔著門都能聽見，實在混賬。只覺得自己身心都受到了重創，藤宮捂住耳朵，強忍著想衝進去打人的衝動，閉眼試圖睡覺，卻聽見對方的聲音又遠遠從臥室傳來：

　　「明天我想吃櫻花糕，我跟你說過做法了！」

　　「……」

　　藤宮像是在客廳裡罵了句他平時絕不會說的髒話，南星沒怎麼聽清，但也並不在意。她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些泛著血色的噩夢，帶著微笑再次睡去。

　　夢裡，無邊的海浪從地平線蔓延而來。

　　她站在懸崖上，被溫暖的朝陽照耀。藤宮和阿古茹站在面前，一起溫柔注視著她，身後是人聲鼎沸的渡津波神社，在大海永不停息的波濤中，傳來依舊悠遠的歌聲。

　　她也會好好珍惜的，這個有他們存在和歸宿的蔚藍星球。

　　畢竟，她是不會忘記的。

　　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自己一直都被那樣深愛著。

　　作者有話要說：

　　論起狗，我們星星也不會輸給藤宮的XD

　　是因為被愛著，所以才有肆意妄為的資本呀。

　　祝大家新的一年也能被愛意包圍。

　　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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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在記憶碎片差不多都被重拾之後，天海南星開始感覺到了大海的呼喚。

　　這倒不是說她跟以前的藤宮一樣，被天天腦波騷擾，還要被逼著去跳海自殺，只是作為海神與大海建立聯系的必要過程。於是，她開始每天出門都去往海岸邊，嘗試著和地球意志溝通，以便能夠在沒有海神殿的情況下，也能與這個世界的海洋產生共鳴。

　　事情進行得還挺順利。

　　但是依然存在著最後一點的凝澀感。

　　天邊明亮的星星倒影在水中，宛如揉碎了的鑽石撒在海面，有風從遙遠的地平線吹來，浪潮拍岸，帶起如雪般細碎的浮沫。不知道為何，始終都離完全共鳴差了那麼點意思，南星嘆口氣，收回投向遠處的目光，剛要扭頭問問真正的海洋之光的意見，卻發現對方靠著機車坐在地上，閉著眼，似乎已經睡著了。

　　這其實是難免的事。

　　畢竟總是半夜被自己弄醒，又無法克服早起的生物鐘，缺覺顯然也情有可原。

　　這麼想著，完全沒有自己才是罪魁禍首的覺悟。南星放輕腳步，剛走到對方面前，還沒伸手把人喊醒，藤宮卻已經從夢中驚醒，猛得直起身體，差點跟海神大人撞個正著。

　　「喂！」被這恍若詐屍的場面嚇得夠嗆，南星忍不住後退半步：「你這是做什麼噩夢了？」

　　「……」

　　藤宮眼底還帶著剛醒來的茫然，從中不難看出一絲殘留著的驚詫。敏銳發現對方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南星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湊近了去看他的表情：「藤宮？你還好嗎？」

　　「……沒事。」

　　海洋之光看了她一會兒，似乎才回過神來，搖搖頭，神色難得有些凝重：「我夢到了伊扎克。」

　　「伊……什麼？」

　　是真的沒聽過這個名字，南星愣了愣。只是，還不等對方給她解答，他們同時感覺到一股該死熟悉的氣息出現在天空，裹挾著青色的閃電與雲流，在夜空中扭曲出了類似蟲洞的形狀，並迅速朝著城郊某處移動。

　　根源破滅招來體的能量，毫無疑問。

　　「可惡，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

　　這不是能放著不管的東西，南星瞬間從地上一躍而起。而旁邊的藤宮比她動作更快，在自己還在觀察蟲洞的時候，對方已經伸手把她拎上了機車，塞了個頭盔過來。隨即便加速衝了出去，追著破滅招來體移動的軌跡，在原地留下久久不曾散去的轟鳴。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破滅招來體最終目的地，岩倉集團的生物保護研究室。

　　「我記得，那個不是——」

　　南星有點驚訝。她想起不久之前，跟著藤宮在街上閑逛時碰見過他以前的研究伙伴，就是這裡工作，似乎在進行什麼克隆滅絕生物的實驗。明明就是跟根源破滅招來體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為什麼它突然會對這種地方感興趣？

　　藤宮顯然有跟她一樣的疑問，但破滅招來體看上去是在來勢洶洶，他也只能壓下心底的不安，全速朝著研究室而去，試圖在對方有所行動之前到達。

　　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蟲洞在研究室所在的大樓上聚集，一道刺目的閃電當頭劈下，其中蘊含的能量直接將整棟樓炸成了廢墟。當他們最終到達時，目之所及只有滿地狼藉，破滅招來體什麼都沒留下，似乎只是為了這一下的突襲，得手之後便再次消失了蹤影。

　　……怎麼回事，這是吃錯藥了？

　　南星詫異地看著四周，百思不得其解。而藤宮對著這爛攤子沉默了會兒，俯身從廢墟裡撿起一張金屬名牌，擦去塵土。她伸長脖子看了眼，發現上面刻著的名字，竟然正是他剛剛說過夢到的「伊扎克」。

　　「伊扎克？」

　　回憶一下對方來時路上難得的急躁，無論怎麼想，海神大人都只能得出這一個結論：「這是你的老相好嗎？」

　　「……不是。」

　　藤宮無奈地看她一眼，嘆口氣：「上面寫的有，阿爾狄斯虎——伊扎克。你的眼睛和腦子一樣都是擺設嗎？」

　　南星：「……」

　　你媽的，我又看不懂英文。

　　你是天才就可以隨便歧視文盲哦？

　　忍住不把這人燒成灰塞進面前的廢墟裡花了海神大人很大力氣。而假裝沒看見對方瞬間呲起的牙，藤宮頓了頓，收起名牌，開始給她講述世界上最後一只阿爾狄斯虎，銀眸的伊扎克的由來。

　　那是一個足夠悲傷的故事。

　　因為被人類獵殺而陷入絕境的族群，棲息地被污染，只能喝著摻了重油的水與狩獵者抗爭，最終卻依然逃不過滅絕的命運。這是人類必須背負的罪惡，所以才有了這個重現滅絕生物的項目，阿爾狄斯虎就是其中第一個實驗對像。

　　「我曾經參與過這個實驗的前期研究，後來因為種種原因就沒再關注。最近聽說他們的確培養出了阿爾狄斯虎的胚胎，取名為伊扎克。」

　　看了眼身後還在燃燒的廢墟，藤宮現在的表情並不是很好：「可沒想到，破滅招來體竟然找到這裡，將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是嗎。

　　南星抬頭望向夜空，雖然現在已經找不到蟲洞留下的任何任何痕跡，但依然殘留著絲絲縷縷的能量。根源破滅招來體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本身就很具有深意，她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或許比起『敵人毀滅了一切』這種結果，他們還應該做好更壞的准備。

　　「你的意思是？」藤宮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皺起眉。

　　「等等看就知道了。」南星回答：「無論如何，它總要有所行動。我想那應該會很快的。」

　　事實上，也的確如她所料。

　　在三天後的傍晚，夜幕降臨的時候，根源破滅招來體的蟲洞又出現在天際。當時海神大人正在跟自己的同居人討論與海洋共鳴的問題，結果一道巨大的黑影就那樣從天而降，濺起的塵土朝著四周橫掃而去，撲了兩人一臉。

　　那是被改造的類虎怪物，銀色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那樣純粹美麗，卻蘊含著致命殺機。

　　「是伊扎克。」

　　藤宮看了會兒，率先確定了來者的身份：「果然，根源破滅招來體帶走了它，然後進行了改造。」

　　利用滅絕的地球生物，提醒人類所犯下的過錯，這無論如何都是一場兩難的抉擇。天海南星看著伊扎克躁動不安的身影，胸口難得升起類似於惱怒的情緒，他們的敵人總是如此狡猾，知道如何利用人性最脆弱的地方，將最壞的結果無限放大。

　　怪獸開始破壞面前的建築，XIG的戰機也從天邊呼嘯而來，朝著伊扎克射出灼熱的光線。

　　然而，在攻擊真正擊中對方之前。所有人都看到，伊扎克身前突然亮起了一道海藍色的光芒。

　　阿古茹出現在帶著血色的夜幕下。

　　「藤宮……」

　　南星微微皺起了眉，並不覺得這人能對伊扎克出手。果然，面對著世界上最後一只阿爾狄斯虎，阿古茹完全不曾反擊，就只是站在原地硬抗著伊扎克的攻擊，想要以此平復它心中的暴虐與痛苦。

　　「你是不是傻的？！」

　　眼看著阿古茹被一爪子拍在地上，想想就知道哪有多疼，南星沒法繼續旁觀下來了。雖然不是不理解對方的想法，但她不能贊同他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也不能對阿古茹受傷坐視不理。

　　於是，藍色的冷火瞬間拔地而起，將奧特戰士圍在中間。似乎還挺忌憚這燃燒著的冷焰，伊扎克低吼著後退一步，結果下一秒，阿古茹那個呆嗶就主動揮散了火焰，再度把自己袒露在了怪獸的攻擊範圍之內。

　　南星被他氣得半死。

　　「藤宮博也你是瘋了嗎？！」

　　她只覺得一股子邪火堵在胸口，簡直想給這人一箭醒醒腦子：「伊扎克不是因為仇恨才會攻擊你，你以為自己站著不動給他打就能讓他平靜下來嗎？！」

　　阿古茹似乎怔了怔，看她一眼。可還沒等他做出什麼表示，伊扎克就再度奔襲而來，溫度極高的火焰擊中對方胸口，V2形態極高的防御力終於在這一刻被擊破，讓奧特戰士踉蹌一步，向後跌倒在地。

　　這家伙！

　　海神大人黑著臉，屬於風暴之主的那部分力量散落入空氣。很快，天邊滾滾而來濃厚的陰雲，青黑色的閃電在雲層中翻湧，帶來某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走開！」她咬牙道，相信伊扎克能夠聽得懂其中威脅的意味：「我不管你想干什麼。但是再對他動手，我就把你炸成灰揚了。」

　　「……」

　　世界上最後一只阿爾狄斯虎後退半步，喉嚨裡發出深沉的低吼。眼看XIG的戰機也呼嘯而來，發射出灼熱的射線，它低頭望了地面上相比之下過於渺小的海神一眼，隨即向後越去，直接逃走了。

　　夜色再度恢復寧靜。

　　沒有伊扎克，也沒有繼續死撐的理由。藍色巨人化作光回到地面，藤宮的身影出現在原地，意料之中的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他轉過身，想要走回少女身邊，卻最終踉蹌一步，朝地上倒去。

　　「南星……」

　　而在最終陷入黑暗之前，藤宮能夠確定，自己確實跌進了對方懷裡。

　　有清淺的花香在鼻尖彌漫開來。

　　天海南星似乎罵了他一句什麼，藤宮沒有聽清，但他知道她絕不會對自己坐視不理，於是也放心地閉上眼，徹底暈了過去。

　　————

　　再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與床邊掛著的吊瓶。

　　看來她確實沒把自己丟在路邊。

　　能夠感覺到自己受到重創的身體恢復了些力氣，藤宮深吸口氣，偏過頭，看向正坐在病床邊的人影，剛想說些什麼，卻猛得一愣。

　　那不是自己以為的人。

　　「你醒了，藤宮。」

　　還穿著XIG的制服，高山我夢坐在椅子上關切望來，露出了長松口氣的表情：「現在感覺怎麼樣？」

　　「……南星呢？」

　　藤宮沒回答，而是這麼問道，心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也不知道。學姐喊我過來，把你扔給我之後就走了。」

　　我夢搖頭，朝對方攤了攤手，看起來還有些心有余悸：「她說如果你沒死就不要聯系她……能感覺到是超級生氣啊，這都一整天了，真的連問都不問一句你的情況唉。」

　　藤宮：……

　　這確實有點扎心。大爺抿緊嘴角，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對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露出了安慰的神色，繼續開口：「但沒關系，我替你勸她了的！」

　　「……你怎麼勸的？」

　　藤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而小學弟則坐在原地，給了他一個乖巧的笑容，看起來天真而又無辜：

　　「我說：』藤宮他也不是故意的，學姐你就不要生氣了，實在不行分手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學姐她看起來很贊同的樣子呢！」

　　藤宮：「……」

　　？？？！！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我當時怎麼就沒把你打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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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無論藤宮大爺現在有多想把小學弟打死，那都沒法改變天海南星在跟自己慪氣的事實，毫無疑問。

　　甚至他打過去的電話都被毫不留情掛斷，一次接一次，似乎鐵了心要跟他僵持到底，道歉解釋通通不聽，就是奔著鬧掰去的。

　　藤宮：……

　　雖然知道南星不至於因為這點事真跟自己分手，但萬一她真的想不開呢。

　　「你——」

　　臉色黑得徹底，大爺慢慢從病床上坐起身，看著依然一臉單純的我夢，用力按了按指節。

　　給你五秒鐘變成蓋亞，過來挨打！

　　而當醫院那邊開始折騰起來的時候，天海南星已經獨自站在了川崎城外連綿的深山之中。

　　她把藤宮扔給小學弟並非心血來潮，也不是真的撒手不管，只是要順著阿爾狄斯虎留下的能量尋找它的蹤跡。雖然她現在的確挺生那個狗東西的氣，但現在解決伊扎克的事顯然更重要一些，等收拾完這個爛攤子，回頭再讓藤宮好看也來得及。

　　只是，她可以在兩難之中給出另一個選擇，要不要接受就不是她能管得了。

　　「就是這裡。」

　　尋著火焰與重油的味道走到某處山洞前，南星靜立片刻，指尖燃起藍色的冷火，邁步走了進去。

　　這處山體空隙十分廣闊，不知從何響起的水聲回蕩在岩壁間，震得人耳膜發漲。海神大人避開地上起伏的碎石，走到洞穴最深處，她要尋找的對像就靜靜盤踞在那裡，積蓄著力量，等待夜幕落下的那刻再出現於世間。

　　這世上最後一只阿爾狄斯虎，銀眸的伊扎克。

　　感覺到她的到來，它慢慢睜開眼，卻沒有攻擊的意思。

　　南星猜，那是因為它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海洋之力的緣故。

　　「我沒有敵意。」她與怪獸月光般的眼睛對視，知道伊扎克能夠聽懂自己所言：「我只是來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她能夠聽見伊扎克日夜不息的悲鳴，帶著刻在基因裡的本能，它只想作為阿爾狄斯虎活下去。那是比憎恨和復仇還要強烈的意志，誰都無法改變，但破滅招來體將它改造成為如此龐大的怪獸，伊扎克的意志卻又會和人類相抵觸，讓許多人因此而死去。

　　這是一個絕對痛苦的命題。

　　因為人類而滅絕的阿爾狄斯虎，幾十年又因為人類的悔過之心而重新出現，卻被破滅招來體如此利用，以至於連活下去都成了艱難的選擇。但另一方面，若是人類和奧特戰士心懷愧疚，無法對伊扎克出手，那麼根源破滅招來體就會第二次、第三次利用這些已經滅絕的生物，直到整個地球都成為它的囊中之物。

　　「我知道你只想活著，但現在的人類無法讓你以這樣的姿態活下去。」

　　忍不住暗罵破滅招來體實在太過陰險，南星頓了頓，這麼開口：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以海神之力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把你送往適合怪獸生存的星球。」

　　她知道人類會怎麼選擇，甚至，她也知道地球所誕生的奧特戰士們最終會怎麼選擇。正因為如此，她才想要試著爭取一下，找到能夠同時滿足伊扎克和人類兩方的辦法，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它從此必須離開自己的故鄉。

　　「……」

　　伊扎克看著面前的大海之主，銀色的眼眸中倒影著她的影子，看了很久。南星能夠感覺到它心底的痛苦與執著，那是從幾十年前最後一只阿爾狄斯虎倒下時就徘徊著的絕望，是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不甘。地球的生命生於此，長於此，這是他們此生熱愛的樂園，無論何時都刻在血骨中，不會被任何東西抹去。

　　岩洞外，落日的余暉已經灑滿大地，漫漫長夜即將來臨。

　　伊扎克最後看她一眼，站起身，仰起頭長嘯了身，隨即揮動利爪砸開岩壁，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藏身之所。哪怕下一秒，XIG的雷達就已經捕捉到了它的身影，各處都響起警報尖銳的轟鳴。

　　於是，南星知道這就是它給出了回答的意思。

　　它不會離開地球，不會離開族群長居的故土。它要以阿爾狄斯虎的身份，在這顆星球上活下去。

　　「這樣嗎。」

　　她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最後一絲余暉落下，天空再度綴滿星星。天海南星看著頭頂的夜空，長嘆口氣，有海潮聲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安慰，又像是惋惜。

　　……藤宮應該會很傷心吧。

　　伊扎克這個星球上消失的話。

　　她默默這麼想道，卻也再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搖搖頭，離開山洞的廢墟，朝著怪獸離開的方向走去。

　　——————

　　當南星趕到伊扎克出現的石油工廠時，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蓋亞已經變成了至高型，閃著紅燈跟伊扎克玩摔跤。她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知道小學弟已經做出了決定，便也不去干涉，只是安靜等一個結果出來。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南星還沒回頭，來人已經迅速奔到了她身後，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硬是把人拽得翻了個面，和他四目相對。

　　「你去哪裡了？」

　　藤宮臉上還有沒能完全恢復的蒼白，但此刻都藏匿於極為不開心的表情之下，語氣也冷得要命。而他攥著她的手卻在悄悄用力，似乎生怕南星一轉眼再跑了一般，拽得死緊。

　　「你管我去哪兒了。」

　　看見這個狗東西就氣不打一處來，海神大人給他翻個白眼，掙了掙，愣是沒把自己的手抽回來，表情頓時更不爽了：「把我放開！」

　　「南星！」

　　藤宮眉頭皺得更緊。他有心想跟對方談談，但此時蓋亞和伊扎克已經打到了最後，撞擊出的刺目光芒在半空炸開。而當光芒散去，所有人定睛去看時，原地只剩下蓋亞一個，四周盤旋著金色的光芒，朝著天空飄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下，再也尋不到一絲蹤跡。

　　他最終還是選擇打倒了伊扎克，哪怕他也聽到了對方想要活著的嘶吼。

　　藤宮愣了一下，而就是這一瞬間的松懈，南星直接甩開了他的手。眼看著蓋亞化作光回到地面上，顯露出我夢筋疲力竭的身影，海神大人才不管被自己甩到一邊的大爺是個什麼表情，直接跑了過去，在跪倒在地的小學弟面前蹲下。

　　「你還好嗎，我夢？」

　　她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小學弟慢慢抬起頭，眉頭皺成一團，眼圈通紅，顯然剛剛親手殺死伊扎克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學姐……」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哽咽住，同時猛得伸手抱住了對方，額頭抵在她肩上，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南星愣了下。而跟著她跑過來的藤宮神色一僵，卻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把明顯有點崩潰的我夢拽起來，表情更憋屈了。

　　「……對不起，原諒我。」

　　小學弟這麼喃喃道。雖然聽上去很像是在為了自己的唐突向南星道歉，但海神大人知道，這其實是他對最後一只阿爾狄斯虎的告解。

　　於是，她也環上了他的後背，安慰般輕拍著，並假裝自己沒聽見藤宮用力踢翻了身邊一只鐵桶。

　　「你知道的，那不是你錯。」

　　南星用自己最溫和的聲音說道。無論如何，是伊扎克自己選擇了留在地球上，葬送它的也不是蓋亞，而是過去人類犯下的過錯。如果人類想要繼續向前走，乃至改變，那麼就只能背負起這份罪惡。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還不晚，未來就還留有希望。

　　這是我夢一直堅信的，甚至還說服了那樣固執的海洋之光。所以，不管發生什麼，南星都希望他能堅持這份純粹，不要懷疑自己的信念和理想。

　　有些東西其實不必細說也能自己明白，因此把小學弟哄好並沒有花費很久。的確感覺自己從戰鬥開始就一直波動的情緒穩定了些，我夢從對方肩膀上抬起頭，剛想道謝，卻突然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黏在自己背上，鋒利得如同刀子一般，像是就要這麼把他刺穿。

　　「……」

　　高山我夢現在記起來，現場除了他跟南星之外，其實是有另外一個人在的了。

　　而自己還抱著人對像，還在她肩膀上蹭了很久。

　　「我……我我我不是……！！」

　　幾乎是從地上一躍而起。小學弟猛得松開手，後退兩步，僵硬地扭頭看去。

　　只見已經忍了很久的藤宮大爺正抱臂靠在牆上，冷冷盯著他們的方向，每一根頭發絲都表達著「我很不爽我要殺人」的情緒。

　　我夢：……

　　救命。

　　作者有話要說：

　　地球醋王ソ火葬場

　　我們星星要怎麼折騰不聽話的逼王才解氣呢【陷入沉思.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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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被藤宮大爺這麼冷冷盯著，高山我夢覺得自己大概命不久矣。

　　他現在想把時間撥回十分鐘之前，攔住那個失了智竟然撲進學姐懷裡的自己。雖然親手殺死伊扎克的痛苦的確令人崩潰，學姐的安慰也的確足夠溫柔，但她有個又狗又記仇的同居對像啊！會一言不合把你往死裡打的那種！

　　他真是瘋了才會當著對方的面去抱他女朋友！！

　　而這邊小學弟心驚膽戰，那邊天海南星卻好像覺得這個場面還不夠刺激，硬著大爺陰郁的目光，伸手把我夢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你嚇唬他干什麼？」

　　十分不滿地朝藤宮瞥去一眼，她隨即又扭過頭，朝著小學弟開口：「沒關系，還有我在。你今天晚上會做噩夢嗎？要不要我去你們基地陪你？」

　　「……」

　　那我可能永遠都不用再醒過來了，藤宮一定會半夜闖進基地送我上路的。

　　我夢拼命搖頭，幾乎要把腦袋甩飛。同時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眼睜睜看著終於聽不下去的海洋之光大步上前，搭住學姐的肩膀，臉色黑得要命。

　　「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這人抬起眼皮，朝著他這麼語氣不善地開口。隨即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就一把將南星扛了起來，迅速離開，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死一樣。

　　「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而天海南星似乎對此完全不意外，甚至還在藤宮肩膀上朝自己揮了揮手，比了個打call的手勢。

　　小學弟：「……」

　　謝謝，還是不了。

　　而看了一場跟自己無關的苦情戲，藤宮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但還記得海神大人在跟自己慪氣的事，他把人扛走的時候實際上也很方，生怕這人跟自己鬧起來，真和蓋亞跑了，那他還是直接去跳海比較痛快。

　　不過好在，南星沒怎麼抗拒，頂多抱怨了一下他的肩膀咯人。走到半路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指著他說他黑臉的樣子很像鯊魚。

　　「你這人心眼兒也太小了。」

　　示意藤宮把自己放下，南星搖頭晃腦地嘆氣，拍了拍對方的手肘：「說說而已，又不是真去□□，你看你都把小學弟嚇成什麼樣了。」

　　心說那是他活該，你是沒有看見白天他在醫院朝我耀武揚威的樣子。藤宮扭過頭，仔細觀察了會兒對方的神色，看她確實是願意跟自己交流的意思，才半真半假地冷哼了聲。

　　「你故意那樣說的，是吧。」他瞪她一眼，這麼說道，看到對方毫無愧疚之心地點頭，語氣裡泛著細碎的冷意：「惹我生氣很好玩？」

　　「還成。」南星應了聲，朝他微笑：「反正比看你去找死好玩。」

　　「……」

　　敏銳感覺到她平靜之下隱藏的晦暗，向來我行我素的大爺難得站在原地，默然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躊躇間，天海南星已經邁步從他身邊走過，一次都沒有回頭。

　　頭頂的夜色漸濃，無星的夜晚只有月亮孤零零地掛在天上。他們一前一後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無話，只有難耐的沉默充斥在兩人之間，在月色下發酵。

　　「……南星。」

　　不知這麼走了多久，每邁出一步胸口的窒息感就濃重一分。到最後，終於無法忍受這樣的疏離，藤宮默默嘆口氣，主動伸出手，小心翼翼抓住對方的衣角，稍稍用力扯了扯。

　　南星回頭看他，表情依然平靜。

　　「對不起。」

　　他別過臉，這麼輕聲開口道。海洋之光甚少有這麼無措的時候，也不曾向誰主動低頭，於是聲音聽起來難得有些虛浮：「我那時候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以為只有那一個能夠拯救伊扎克的方法。」

　　路燈的陰影蔓延而來，視野有一瞬間變得晦暗。天海南星站在原地，看他良久，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最終下定決心時，的確有波瀾在純黑的眼底翻湧。

　　「我知道。」

　　她嘆口氣，繼續朝前走去，卻也並不排斥對方抓著自己的衣角：「我知道你當時的確是那樣想的，藤宮——畢竟你每次去找死的時候總是有這樣那樣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藤宮怔了下。

　　而南星只是頓了頓，就接著說道，並不回頭去看他的表情：

　　「你可以想想，類似的事情你干了多少次。喚醒怪獸的時候，跟蓋亞戰鬥的時候，大海呼喚你的時候……乃至於現在，就算你改變了目標，改變想法，重新找回阿古茹的力量，這一點也從來都沒有變過。」

　　願意舍棄一切保護地球，在這點上藤宮已經做到了極致，她無可指責。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不滿於他過於豐富的犧牲精神。無法照顧好自己的人也無法保護什麼，她曾經不止一次這麼告訴他，而從結果來看，這人顯然完全沒有把她的勸誡放在眼裡。

　　她是很生氣，但更多的還是傷心。

　　因為他好像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的什麼，只是遵從著自己的心意，在決定之前也不會想到她會不會看著那樣的他難過焦慮。

　　心底翻湧的情緒有多激烈，臉上的表情就有多平淡。天海南星拖長了聲音，一點一點把自己惱火的原因講給對方，比起發泄，更像是某種冷靜而決然的剖析。

　　這不太對。

　　越聽下去，越覺得事情不該如此，藤宮心裡充滿了困惑。當然，這不是說他想要跟南星吵架或者聽她大罵自己的意思……只是，那多少應該帶一些數落的意味，而不是如今這般，簡直就像是在擺出所有籌碼，准備跟他談判。

　　「我把這些都告訴你，是為了讓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裡。」

　　而天海南星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當他們站定在公寓門前時，她示意藤宮拿鑰匙開門，自己則放松地站在一邊，輕飄飄地開口道，最後冷不防冒出一句：

　　「所以，要分手嗎？」

　　海洋之光掏鑰匙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在開什麼玩笑？」他反應了會兒自己聽到了什麼，猛得扭頭，死死盯住對方的臉：「這不好笑，南星。」

　　「我是認真的。」

　　而天海南星毫不遲疑地回望，眼中的鄭重讓藤宮迅速明白，她確實是來真的：「你只需要回答我，要分手嗎？」

　　這根本不需要思考。

　　「當然不要。」

　　眼底蔓延出夾雜著血絲的晦暗，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藤宮皺緊了眉頭：「我不會讓你離開，除非我死了。」

　　這是絕對不容許質疑的回答。而海神大人看他一會兒，似乎也不驚訝，只是聳聳肩，把鑰匙從對方手裡摳出來，打開公寓的大門走了進去。

　　「……南星！」

　　被不明不白問了這麼一遭，是個人都會害怕。眼看這人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藤宮猛得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硬是把人掰了過來，重重按在身後閉合的門上。

　　被猝不及防這麼一扯，南星後退了好幾步，脊背抵著鐵制的門扉，透過衣衫傳來刺骨的冷意。而她面前，被一句「分手」刺激到的藤宮也已經欺身而上，把她困在自己和門之間，眼底已是狂風駭浪。

　　「你到底什麼意思？」他低頭看她，焦躁不安地問道，語氣猶如困獸。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問你要不要分手。」

　　被他擠得難受，海神大人試著推了推對方的胸口，發現紋絲不動，也只能無奈地隨他去了：

　　「我只是想明明白白跟你說清這個問題而已。我不喜歡你不把自己當回事，每次都要把自己折騰得只剩半條命。如果你想分手，那我們就好聚好散，之後想做什麼我絕不會管……」

　　「不行。」

　　不等她說完就忍無可忍打斷，藤宮完全不能聽見這種假設，臉色差得要命：「你必須管，無論你想怎麼管都行，你不喜歡的我都可以改。」

　　而南星嘆氣嘆得更明顯了：「這不就沒問題了，既然你不想分手，我也不太想分，那我就只能再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讓你記住教訓，好好惜命，不要再去找死了。」

　　「……」

　　這確實是天海南星的邏輯。藤宮盯著她半晌，確實她真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才終於稍稍放下心來，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額角已經滿是冷汗。

　　而不親自體會，他也很難想像，原來她真的已經在不知不覺在滲入自己的血骨，融為一體，只是想想那種被撕裂開的痛，就已經能讓他怕得要命，完全喘不過氣來。

　　「下次就算生氣，也不要再問這種問題了。」

　　有點無奈地抱緊對方，藤宮把臉埋在南星脖頸，深吸口氣：「我都聽你的，你不讓我做什麼就不做。」

　　讓大爺說出這種服軟的話簡直就是奇跡，簡直是顛覆人設式的崩塌，可見的確是被她那句「分手」給嚇得不輕。不過，天海南星現在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前半句上，眼裡閃著莫名的光，在對方懷裡慢慢抬起頭。

　　「真的都聽我的？」

　　她又確認了一遍。在得到大爺的點頭之後，意味不明地笑了竄，從他手臂底下掙脫，推著他走進臥室。

　　「那來吧。」她看著藤宮隨著自己的力量退後，最終撞到床沿，跌坐在床上，忍不住朝著對方挑眉：「可要記住你說的話。」

　　「……」

　　本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干了虧心事，就算是個面前是個火坑，現在藤宮也只能往裡面。而很快，他就發現他要經歷的簡直比跳火坑還可怕——盯著他看了會兒，天海南星伸手覆上他的肩膀，按著他向後倒去，然後長腿一邁，直接跨坐在了自己身上，居高臨下望來。

　　海洋之光整個人頓時一僵，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腕，想把她的手推開。

　　「別動。」

　　而南星更快地這麼開口，嘴角彎起一絲極細的弧度，漫不經心撥開他的指尖：「要是你食言，我馬上就消失在你眼前。」

　　藤宮瞬間松了力氣，像是被燙到一般收回了手。

　　「……你想干什麼，南星？」他微微皺起眉，躺在床上完全不敢亂動。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笑得越發愉快。在大爺驚愕的目光中，海神大人慢慢伸出手，覆上衣領，緩緩解開領口第一顆紐扣：

　　「當然是給你一個教訓。」

　　她這麼輕聲開口，聲音在滿室黑暗中與月光一同蔓延而來，恍若某種致命的蠱惑。

　　「……」

　　藤宮猛得瞪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藤宮：什麼教訓？

　　南星：把你X哭。

　　藤宮：？？

　　————————————————————

　　後面都懂哈，都懂的。

　　jj不宜的部分我就不在這裡寫了。不然這個號就沒了【猛狗落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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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說出這種話，做出這種舉動，天海南星想干什麼已經很清楚了。

　　藤宮仰面躺在床上，和低頭望來的那人對視。目光落在對方慢慢解開衣扣的手上，像是被燙到了般迅速移開，耳朵尖紅了個徹底。

　　「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他這麼問道，聲音難免帶上了些沙啞。

　　「不然呢？」

　　而南星挑起眉，用前所未有堅決的語氣反問：「說了要給你一個教訓。你還想調個情醞釀一下，挑個好時候再來嗎？」

　　「……」

　　藤宮其實就是這麼想的，但他現在並沒什麼立場點頭。眼看著海神大人是來真格的，他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不自在起來，還試圖趁對方不備拿回主動權，卻被那人輕飄飄的一句話給摁了回去。

　　「你最好不要反抗，藤宮。」

　　她准確攥住了大爺繞到自己背後的手，扣住五指，壓在身側。南星低下頭，湊近對方的臉，咬住他的嘴唇，有點含糊地低語道：

　　「別以為能夠陽奉陰違。不要忘了，海神之力可以打開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只要我想消失，你就永遠都不可能找到我。」

　　這的確是最能戳中藤宮軟肋的威脅。

　　最起碼，南星就感覺身下這人猛得僵住，連死命跟自己交握的手都不由自主松開。她嘴角揚起一絲勝者的微笑，低頭吻上他的脖頸，在感受到血管中流動的溫熱時，也滿意聽到藤宮倒抽了口冷氣，喉嚨裡發出一聲細碎的呻.吟。

　　「南星……」

　　不敢做出任何推拒，以至於只能這樣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她掌控。藤宮偏過頭，想要逃離這種如影隨形的窒息感，卻又很快被對方點火的速度俘獲，徘徊在克制與失控的邊界，再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全然袒露在對方面前。

　　「你真的很適合這樣的表情。」

　　吻了吻他發紅的眼角，低頭和其中幾乎能把自己燃燒殆盡的火焰對視。天海南星在黑暗中這麼耳語道，宛如深海裡用歌聲蠱惑水手的海妖塞壬，吸引他沉溺其中，萬劫不復。

　　「要是取悅了我，我可以滿足你所有的要求，嗯？」

　　指尖輕輕劃過海洋之光略顯涼薄的嘴唇，她挑起眉，與對方緊貼的肌膚蔓延出滾燙的熾熱，擦出火花，幾乎一路沸騰進了他心底：

　　「所有的、你想過的一切，只要能讓我高興起來，今天我都可以配合你。」

　　她在他晦澀不明的注視中輕聲笑了笑。

　　「——來試試看嗎，博也？」

　　***

　　翌日清晨。

　　前所未有的狂風巨浪席卷過海岸，縱然現下已風平浪靜，卻還是會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而當天海南星從沉睡中醒來時，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被風浪打散的小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疲憊不堪，渾身上下也沒有哪裡是不痛的。

　　……藤宮這個家伙。

　　簡直不堪回首昨天晚上都干了什麼。南星艱難從被子裡拿出一條胳膊，在窗簾縫隙灑落的日光中觀察著上面的牙印，還沒腹議完藤宮狗東西的稱號簡直名不虛傳，她身後就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的胳膊抓了回去，塞進被子，隨即整個人都被從背後抱住。

　　「怎麼醒這麼早？」

　　肌膚相貼的感覺如此清晰，讓人忍不住顫栗。藤宮還帶著困意的聲音和體溫一起傳來，就像過往每個平常的早晨一樣，但南星也很清楚那實際上並不相同。

　　「你還敢問出來？」

　　在他懷裡轉身，和海洋之光四目相對。她感受著每個關節在那一瞬間發出的尖銳抗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腿就想把他踹到床底下去：「對付小怪獸的時候隨便碰兩下就倒了，結果這種事你倒是起勁。」

　　「我什麼時候碰兩下就倒了？」

　　無法忍受這種污蔑，藤宮抓住她踹來的腳踝，試圖跟對方好好講道理：

　　「昨天我讓你欺負成了那樣還不夠嗎？而且是你說的，只要取悅你你就滿足我所有要求，我不過是得到了我應得的東西。」

　　「……」

　　天海南星沒話說了。因為她想起來事實好像確實是這樣，在自己差點把藤宮搞哭之後非常有成就感，得意洋洋大發慈悲地點頭同意了他的懇求，結果沒想到直接反客為主，被憋著這口氣的海洋之光折騰到差點斷氣，簡直就是恥辱。

　　誰……誰知道他居然這麼天賦秉異、貪心不足啊！

　　海神大人這麼底氣不足地想道。而那邊藤宮已經松開了她的腳踝，手搭在她腰間，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半垂著眼望來。

　　「你還睡嗎？」他這麼問道。

　　「不睡。」南星沒好氣地回答。

　　海洋之光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嘴角卻很努力地保持了一貫的平直：「真的？你不是覺得難受嗎？」

　　「當然不覺得！」絕對不要在這種時候露怯，雖然整個人現在都像是被拆散的機器，海神大人依然梗著脖子嘴硬道：「我現在好的很！」

　　然後，她就聽到藤宮輕笑了聲，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既然這麼有精神——」他拖長了音調，手不知什麼時候慢慢滑到了危險的地方，成功讓南星渾身一僵：「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誰讓你從命了……！！」

　　試圖把人推開，但實在沒什麼力氣。天海南星呲起牙，剛准備把冷火拍這人臉上，一陣刺耳的鈴聲便突然在他們耳邊響起，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好像是我的手機。」

　　南星很快恍然，越過藤宮伸手去摸他們昨晚隨便丟在一邊的外套。海洋之光表情並不怎麼好看，撈著對方的腰企圖裝死，結果被她拍了下腦袋之後，也只能不情不願地側了下身，看著海神大人把叮咚作響的手機拿了過來，舉到面前。

　　「喂，我夢？」

　　而按下接聽鍵之後，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更是讓藤宮眼底浮現出不愉的暗色。

　　「學姐，早上好！」

　　並不知道有人垮起了個批臉，小學弟現在倒沒有昨晚那麼沮喪，語氣又恢復了一貫的活潑可愛。記掛著自己還欠學姐一個道謝，大清早就打了電話過來，聲音輕快得讓南星也忍不住彎起嘴角。

　　「你昨天耗費那麼多精力，記得多休息幾天。」

　　她帶著笑意這麼開口，語氣溫和地就像在跟自己的傻兒子聊天：「保護地球又不急於一時，得先照顧好自己才能談別的，你……嗚！」

　　話音未落，出口的語調卻突然變成了一聲嗚咽。雖然南星立刻手疾眼快捂住了話筒，但小學弟還是在對面聽得一清二楚。

　　「學姐？學姐你沒事吧——？！」

　　「……」

　　回頭瞪了眼一口咬在自己後頸的海洋之光，南星確信自己有把警告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但從這家伙完全不為所動地繼續作妖來看，效果可能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好。

　　「我沒事。」

　　她試圖忽略對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的狗爪子，盡量用一種正常的語氣跟小學弟講話，結果卻在藤宮一個用力的磨蹭中再次變了調：

　　「總之你記得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再……嘶，藤宮博也！！！」

　　我夢：「？」

　　他舉著電話滿頭問號。而那邊，趁著海神大人無暇分神，藤宮已經伸手把手機從她掌心拽了出來，舉到自己耳邊，聲音一如既往的冷。

　　「南星昨天晚上太累了，不要打擾她。」他一字一句這麼開口：「你有什麼事，現在跟我說。」

　　南星：「……」

　　我夢：「……」

　　大地之光沉默兩秒，『啪』一聲掛斷了電話，速度快得驚人。

　　算他識相。

　　聽著那頭傳來的忙音，藤宮滿意地點點頭，隨即把手機往床頭一扔，低下頭，跟懷裡瞠目結舌的天海南星對視。

　　半晌。

　　藍色的光芒在藤宮身上一閃而逝。在變成阿古茹的同時，他也立刻抬起手，在冷火砸到自己臉上之前，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你松開。」南星異常冷靜地望去，掌心的火焰又暴漲一圈：「不管你說什麼，今天我都要把你的骨灰揚了。」

　　「那可能有點困難。」

　　琢磨了一下阿古茹V2的防御力，他實事求是地回答。在和海神大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之後，又想了想，提出了一個比較現實的建議：

　　「反正變都變了。要不就用這個樣子，你再給我一個昨晚那樣的教訓？」

　　南星：「……」

　　你媽的，給爺爬！！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不行啊，你媳婦要打你，你怎麼還擋呢？【滑稽】

　　我夢：大清早打電話去吃狗糧，小醜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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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間省略的部分等我寫出來再告訴你們哈（暗中交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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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不論過程如何，藤宮終於把他的星星摘到了手中。

　　因為海洋之光的天賦秉異以及為了多吃幾口完全拉得下臉坑蒙拐騙的厚臉皮，天海南星被迫修養了好幾天，才恢復到了能見人的樣子，帶著滿腔怨氣出門喝奶茶，以安撫自己飽受摧殘的身心。

　　她沒說不讓藤宮跟著，於是大爺也不緊不慢綴在對方身後，看著她在「第二杯半價」的優惠牌前徘徊良久，才終於下定決心買了兩杯奶茶回來，黑著臉塞進自己手裡。

　　「不是我想給你買，是這個優惠活動太吸引人了。」

　　而且她還說著這麼可愛的話，臉上掛著那麼可愛的表情。藤宮實在沒忍住，站在人來人往的公園裡把人吻到快要斷氣，最後還是南星在窒息前用力捶了他一下，才讓對方把自己放開。

　　「……你收斂一下吧。」

　　到最後，完全生不起氣的海神大人已經佛了。面對著打不動罵不聽的大爺，她只能認命地嘆氣，任憑對方拉著自己的手在海邊散步：

　　「根源破滅招來體還沒打敗呢，能不能不要一副耽於美色的樣子，我夢找你幫忙也敷衍得可以。」

　　她說的是昨天G.U.A.R.D想朝戈夫的星球發射導彈，結果卻被破滅招來體利用，直接送了兩只怪獸過來的事。阿古茹打完自己的怪獸就走，急著回家給她做飯，連個眼神都沒給旁邊還在跟敵人奮戰的蓋亞，簡直就是無情無義的典範，這讓在電視轉播裡看完全程的南星心情很是復雜。

　　「我覺得我還是挺克制的。」

　　倒是對她把自己形容成禍水沒什麼意見，就是針對的對像不是他會更好。藤宮無奈地抬眼望去，搖搖頭，又提起了另一個問題：

　　「你跟大海共鳴的問題解決得怎麼樣了？」

　　他記得從取回記憶開始南星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還來跟自己探討過如何才能作為海神與海洋建立聯系。畢竟她這份力量的源頭是阿古茹，藤宮多少也給了點意見，不過最近沒見她再提過類似的事，不知道研究得怎麼樣了，海洋之光就多問了這麼一句。

　　「還是那樣吧。」

　　說起正事，倒也把臉上的生無可戀收了回去。南星想了想，嘆口氣，實在不想承認自己的確陷入了瓶頸：「聯系是有的，跟地球意志溝通也沒有問題，但總是覺得差點什麼。」

　　那就像是在雪裡燃燒的火，在海底盛放的花，雖然目之所及沒有什麼不同，卻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南星想了很久都沒什麼頭緒，於是也學會不再跟自己較勁，反正時間還長，她相信總會有那麼一刻，即便自己不刻意去探究，缺失的那部分也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讓她頓悟自己在這場與根源破滅招來體的戰爭中究竟能做些什麼。

　　「你自己決定就好……只是，不要去做危險的事。」

　　伸手摸了摸南星的頭，藤宮這麼開口。無論如何，他也總會在她身邊，用自己的一切保護她。即使遠離戰場也沒有關系，只要天海南星能夠安好，那他就再沒有什麼顧慮和牽掛。

　　「我知道的。」

　　海神大人點點頭，在凜冽的海風中朝著藤宮張開手臂。而對方顯然也很上道，拉開外衣，把人抱住裹在了裡面，替她將所有撲面而來的寒意隔絕。

　　「我也會保護你。」環住海洋之光削瘦的腰身，南星仰起頭，下巴抵在他胸口，微微笑了笑：「既然我勸不了你不去找死，那就只能多看著你一點了。」

　　「——如果生死相連的話，或許藤宮博也先生就能懂得照顧好自己的道理？」

　　神明本不需要在乎他人的生死，卻也在萬千世界有最偏愛的那個，願意與他一榮具榮、一損俱損。

　　她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而看著對方如望遠山的眉宇，眼底蔓延著如海潮般的堅定與溫柔。藤宮低下頭與南星對視，沉默半晌，輕輕「嗯」了聲，把她抱得更緊。

　　「我會為了你好好活著，南星。」

　　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在乎他的人，他也有足夠的理由舍不這個世界得。與破滅招來體的戰鬥縱然萬分凶險，但他也會盡一切可能歸來，和她一切去看這人間還未看過的風景。

　　他不會放手的。

　　無論時間，命運，還是死亡，都不可能讓他從他的神明身邊離去。

　　永遠都不。

　　——————

　　當感覺到蟲洞再一次在地球上空出現時，天海南星正蹲在海邊發呆。

　　因為最近根源破滅招來體到來的越來越頻繁，大海和地球發出了預警，連帶著她的精神也不是很好。藤宮看在眼裡，卻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盡可能帶她出來散心，以免她在家憋出什麼毛病來。

　　結果，心沒怎麼散，又撞上破滅招來體搞事。海洋之光看著天邊從蟲洞飛出的怪獸，又看了眼那一瞬間皺起眉的南星，暗罵一聲，立刻變成阿古茹，試圖迎敵，盡量把破滅招來體對她的影響降到最低。

　　「等一下，藤宮。」

　　而在藍色巨人轉身飛走之前，海神大人叫住了他，表達了自己也要過去的意願。

　　「那個怪獸似乎不好對付。」她眉頭緊緊皺起，『嘖』了聲，不知該怎麼跟對方形容自己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我和你一起。」

　　「……」

　　阿古茹其實本來不是很情願，但南星堅持要去，再加上有金屬生命體的前車之鑒，他到底也怕破滅招來體再次聲東擊西。猶豫了幾秒，還是把人攏進掌心，一起朝著戰場飛去。

　　這次出現的怪獸，叫做破滅魔人布裡茨布羅茨。

　　在半空剛一照面，阿古茹就發現南星說的沒錯。這次敵人相比於之前而言確實可怕，不僅速度極快，似乎還擁有很高的智力，遠非那些只憑本能行事的怪獸可比。它從蟲洞裡出現，目標就是各地G.U.A.R.D的設施，很顯然，試探多日之後根源破滅招來體終於正式對人類宣戰，而破滅魔人就是它的棋子，一個先行的前鋒。

　　躲過布裡茨布羅茨的光線，他們一同落在海岸邊，彼此對峙。

　　南星被阿古茹放在了不會被波及的空地上，身後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她仰頭看著那個長得很像鳥人的怪物，腥紅的眼眸中倒影著海洋之光的身影，卻不知為何，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氣氛中，似乎微微偏過頭，又朝著自己的方向望了眼。

　　她猛得一怔。

　　剎那間，心底的不安如潮水般洶湧而來，順著血液逆流而上，竟然生生讓她感覺到了胸口被什麼穿透的劇痛。

　　【神明……南星大人……】

　　無數聲音在腦海中轟然炸開。天海南星慘白著臉，猛得後退一步，捂住耳朵，眼底掀起了狂風駭浪。

　　這聲音是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會叫著她的名字？！

　　「南星！」

　　就算是在跟破滅魔人對峙之中，阿古茹也立刻發現了她的不對，而那很顯然就是面前的怪獸所引起的。海洋之光臉色沉了下來，直接朝著對方放出了光子粉碎機，試圖用最快的速度把敵人解決掉。

　　然而，面對著危險性未知的對手，這是最要命的舉動。

　　海藍色的光線呼嘯而來，帶著致命的殺機，但布裡茨布羅茨並沒有動。在光子粉碎機即將把它炸成碎片的前一秒，它胸前的護甲突然打開，露出胸口紅色的核心，竟然就那樣將奧特戰士的光線吞噬了進去，沒有半分勉強的樣子。

　　阿古茹愣了下。

　　而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緊接著，他被吞掉的光線竟然又從那核心之中飛了出來，直接打在自己胸口。V2形態的光子粉碎機是何等恐怖，哪怕防御力早已點滿的阿古茹，吃了這一下，也立刻就被擊飛出去，重重跌倒在地上，胸前的能量核心不停閃爍著不詳的紅光。

　　破滅魔人發出一聲愉悅的嚎叫。它迅速靠近，趁著阿古茹剛剛起身，反應不及，伸出鋒銳的利爪就朝他胸口揮去。

　　它想奪取阿古茹的能量，南星看得分明。

　　於是，下一秒，藍色的冷火拔地而起，擋在奧特戰士身前。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力量，布裡茨布羅茨反應極快地收手後退，離得遠了些，冰冷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火焰，似乎在重新計算著下一步該如何進攻。

　　與此同時，海浪的聲音響起，遮天蔽日的烏雲滾滾而來，雲層中閃爍著青黑色的閃電。

　　……這是？

　　藍色巨人捂住受到重創的胸口，低頭看向這力量的源頭。而站在原地，依然臉色慘白的天海南星此時也仰頭望去，原本黑色的長發褪色成海藍，無數冷焰環繞在她周圍，就像是宇宙中長夜下永遠璀璨的星河。

　　「我說過的，要和你一起。」

　　一揮手，所有星星點點的冷火便盡數朝著阿古茹飛去，一部分融入了他的計時器裡，將閃爍著紅色重新變為湛藍，另一部分則盤旋在他周圍，宛如眾星拱月，帶來大海生生不息的力量。

　　「拿出你的劍，阿古茹。」

　　她這麼說。藍色的巨人看她一會兒，點點頭，隨即便有清冽純粹的光芒在手中亮起，拉長成閃著寒光的劍鋒。

　　停留在他周圍的冷焰呼嘯而去，融入那冷光裡，在劍身上燃起不滅的星火。

　　那是神明的祝禱，由海洋誕生的恩澤與奇跡。

　　阿古茹慢慢抬頭，挽了個劍花，與頭頂閃爍著的雷暴一起，冷冷看向自己的敵人。

　　身披光明，向黑暗斬去。

　　作者有話要說：

　　蓋亞：誰不想擁有一個能奶能控能加buff，甚至還能爆發輸出的專屬綁定隊友呢？

　　阿古茹：首先，你要有一個女朋友。

　　——————————————

　　我好像還從沒寫過海洋之光和海神一起打怪唉？

　　感覺小學弟要當場退群的樣子（狗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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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在附著上冷火之後，阿古茹每一次揮劍，都會帶起比先前更鋒銳的威勢。

　　劍鋒劃過，在半空留下海藍色的光影，冰冷的火焰也隨之飛濺開來，讓對手很難真正躲避。除了曾經在過去渡津波的那一次，海洋的光芒與神明很少像這樣聯手對敵，但卻依然如同模擬了千萬次一般，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彼此契合，朝著怪獸步步緊逼。

　　只是，他們的敵人也同樣可怕。

　　作為根源破滅招來體正式宣戰的先頭卒，布裡茨布羅茨遠比之前遇到過所有的對手難纏。它有著極高的智力，力量和速度也要比阿古茹更強，而胸口那塊能吸收能量的紅色核心更是異常棘手，海洋之光試了很多次，所有呼嘯而去的光線都被一點不剩的吞噬，要不是有南星在身後給他補充能量，恐怕他早就已經因為精疲力竭而落敗了。

　　冷冽的劍光劃破空氣，青黑色的閃電從雲層中落下，身手矯健的怪獸眼底閃爍著猩紅的光芒，在海邊和奧特戰士對峙，不多時，彼此身上都開始有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出現。

　　這麼下去簡直就是沒完沒了。

　　揮手從身後的海水中召喚出更多的冷焰，幫助阿古茹圍堵破滅魔人的活動軌跡，天海南星默默想道。雖然地球誕生的光芒沒有作戰時間的限制，但拖長戰線依然不是明智的選擇，如果不想給人間體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他們還是應該盡快將這個鳥人解決掉才行。

　　「藤宮。」

　　觀察了一會兒怪獸，覺得還是應該從它胸口那個核心下手。南星打了個響指，所有冷火都彙聚在一起，圍繞在藍色巨人周圍：「賭一把吧。」

　　能夠吸收能量的確是個討厭的能力，但那也不應該毫無限制。阿古茹低頭看她一眼，瞬間就明白了海神大人打算做些什麼，點點頭，收回光劍，額前青色的水晶開始亮起耀眼的光芒。

　　下一秒，無數冷火與光子粉碎機一起呼嘯而去。

　　布裡茨布羅茨故技重施張開胸甲，將這兩道可怖的能量吞沒。但讓它有點驚訝的是，阿古茹和南星並沒有因此收力，反而注入了更多，看起來多少有點破罐破摔的意味。

　　然而，那並不是放棄，而是全力一搏。

　　漸漸地，破滅魔人胸口的核心傳來陣陣不堪重負的悲鳴。在海洋之光與大海之主毫無保留的力量之下，它終究是吸收到了極限，再也無法承受更多，於布裡茨布羅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驟然碎裂，讓怪獸發出一聲吃痛的哀嚎。

　　「就是現在！」

　　南星踉蹌一步，朝著奧特戰士這麼喊道，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而阿古茹立刻反應過來，最後留在空氣中的一點冷火被他納入掌心，隨即就是刺目的阿古茹流線朝著怪獸擊去，帶著壓倒性的力量，直接穿透了對方胸口。

　　布裡茨布羅茨被轟然炸成碎片。

　　「贏了！！」

　　一直緊張關注著這邊戰局的XIG隊員們頓時在頻道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而目送著怪獸消失在藍天下，天海南星長松口氣。她不遠處，已經完全耗盡精力的阿古茹踉蹌一步，朝地上栽去，雖然很快被膝蓋支撐住，但從胸口那不停閃爍著紅光的能量核心依然可以看出，奧特戰士的確是到了極限。

　　他單手撐地，低頭朝南星望去。看著海神大人也抬起頭，朝自己笑了笑，眼底閃爍著尤為明亮的光芒。

　　「辛苦了。」她點點頭，這麼說道：「等會兒回家，我們——」

　　而話音未落，一股熟悉的危機感卻驟然湧現，讓他們同時抬頭望向半空。

　　在打敗破滅魔人之後，根源破滅招來體的蟲洞竟然並未消失，而是不知何時移動到了兩人頭頂。隨即，一道蘊含恐怖能量的閃電突然從漩渦狀的雲層中躥出，直直朝著天海南星而去，宛如噬人的毒蛇，連空氣中都泛起了令人窒息的寒意。

　　她猛得一怔，來不及躲避，也沒有力氣再凝聚冷火，似乎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可怕的電流落在自己身上。

　　而在真的被閃電擊中之前，反應極快的阿古茹已經撲了回來，硬是用身體替她擋下了這一擊，自己卻因此受到重創，重重跌倒在地。

　　「藤宮！」

　　奧特戰士的身形開始崩落，顯然是承受了超乎想像的負荷，只能變回人間體的姿態。而這仿佛正中根源破滅招來體下懷，蟲洞中又落下一道驚雷，終於將少女吞噬其中。

　　「南星——！！！」

　　這次再也無法趕到對方身邊。藤宮捂住胸口，漆黑的眼眸中倒影著天海南星驚愕的臉，只停留了一瞬，隨即就消失在一片刺目的空白裡。

　　而當一切塵埃落定，他再抬頭去看時，原地已經沒有了海神大人的身影，連帶著頭頂的蟲洞都失去了蹤跡，仿佛剛剛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場過於駭人的夢。

　　根源破滅招來體又從他身邊奪走了她。

　　就像曾經在渡津波的海岸邊那樣。

　　『可惡——！』

　　凜冽的殺意驟然爆裂開來。藤宮眼底浮現出交織著晦暗的血色，似有可怖的暗湧翻滾著，就像是海面上被風暴掀起的滔天巨浪，連空氣中都慢慢凝結出了寒冰般的冷意。

　　他望向頭頂的天空，用力攥緊雙手。

　　連指甲嵌進了掌心，滲出一絲殷紅，都恍若未覺。

　　——————

　　再醒來的時候，南星覺得自己渾身都像是散了架，痛的要命。

　　但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想起昏迷之前被卷入了根源破滅招來體的蟲洞，她猛得坐直身體，發現自己像是身處某種奇特的空間內，身下是一片碎石，頭頂則漂浮著各種各樣的天體，宛如一個微型宇宙。

　　她皺著眉慢慢站起身，目光在周圍巡視一圈，最終落在了不遠處正背對自己的藍色身影上。

　　是阿古茹。

　　「藤宮？」

　　南星愣了下，走過去叫了他一聲。剛想詢問對方怎麼縮小了成了人類的尺寸，卻看到對方並未理會自己，而是抬起頭，一言不發地看向半空的什麼。

　　她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發現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同樣漂浮著人影。

　　「歡迎來到莫奇安體內。」

　　抻出手在面前比了下，那個似人非人的怪異家伙笑了笑，這麼朝著她開口：

　　「大海的主宰，被海洋選中之人，海神』南星『。」

　　「你是誰？」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不是個好東西，南星警惕地眯起眼：「帶我來這裡想干什麼？」

　　「我是主的使者。就像送給你『海神』之名一樣，他們也稱呼我為死神。」

　　那人笑了幾聲，聲音說不出的詭異。還不等南星吐槽完這是什麼鬼稱呼，他就又伸手指了指她的方向，臉上帶著虛偽的興味：「帶你來這裡，是他們的意志，我只是幫他們完成了這個願望而已。」

　　「他們？」南星挑了挑眉。

　　而死神並不立即搭話，而是帶著扭曲的笑容在半空點了點。隨即，在他周圍，無數純白的光點浮現在黑暗中，宛如宇宙中璀璨的繁星。

　　這是……

　　天海南星心中猛得一跳，從覺得自己感覺到了十分熟悉的氣息。

　　「很眼熟吧。」

　　死神又笑了起來，打個響指。下一秒，無數聲音便轟然在她腦海中炸開，男女老幼都有，就像是無數把利刃，將她整個人都釘在原地。

　　【神明……南星大人……】

　　【最接近神明……成為神明的南星大人……】

　　剎那間，鋪天蓋地的海浪湧來，亙古悠遠的歌聲響起，海岸線上亮起長龍般蜿蜒的燈火。

　　渡津波。

　　這是所有名為渡津波之人的生靈。

　　「你怎麼敢？！」腦子裡仿佛有根弦驟然崩斷，天海南星猛得抬起頭，表情前所未有恐怖：「你怎麼敢打擾他們的安眠？！！」

　　曾經在與佐利姆一戰中，渡津波一族以身獻祭，才喚醒了擊退破滅招來體的力量。本來死去的魂魄們該就這麼歸於大海，變成自然能量散落，可現在竟然會出現在破滅招來體手中，這讓南星少有地感覺到了血液裡沸騰的失控殺意。

　　原來那個時候，根源破滅招來體並不只是將她卷去了別的世界，還強行帶走了渡津波所有人的靈魂。

　　「可惡！！」

　　想要燃起冷火干掉這個混蛋，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樣，無法調動分毫。南星猛得一愣，而死神卻轟然大笑起來，看著她的表情滿是憐憫，語氣裡也滿是戲謔。

　　「你該不會忘了，自己為什麼能成為海神吧。」

　　他盤坐在半空，像是欣賞困獸一般看著她臉上的陰郁：

　　「海洋之光的承認，以及海之一族的獻祭，你的力量本源於此，自然也和他們息息相關。可是，你卻違背了他們的意志，違背了他們保護大海的願望，蠱惑他們的神明，去和只會污染海洋、侵占海洋的人類為伍——天海南星，你才是渡津波的背叛者，是要被真正的海之意志抹殺的存在！！」

　　「你在胡說什麼！」南星眉頭皺得更緊。

　　「怎麼，不相信嗎？」

　　死神嘲諷地哼了聲：

　　「海洋之光，在他替地球清掃人類時是多麼純粹的存在。而你，卻把他帶上了歧路，變得優柔寡斷！」

　　「渡津波不會放過竊取海神權柄的小偷，也不會放過妄圖取代真正海之意志的人。看著吧，他們會給你最終的審判，讓你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將他們的神明重新導回正軌！」

　　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閉嘴吧，破滅招來體。」

　　聽他大言不慚了一通，南星忍不住冷笑，眼底只剩鋒銳的凜冽：「藤宮是憑自己的意志走到今日。不管你想耍什麼花招，他都不可能再受你們利用，渡津波也絕不會向著大海曾經的敵人低頭！」

　　死神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笑。

　　「是嗎？」

　　他揚起下巴，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已死之人：「那你就好好看著吧，他們真正的意志。」

　　話音剛落，南星就敏銳看到他五指似乎動了動，每根手指的指尖都閃過一絲極細的銀線。而不等她深入思考那是什麼，半空的光點就盡數朝著她旁邊一直沉默的阿古茹飛去，盤旋在他身邊，宛如拱衛著雲端上的神明。

　　奧特戰士慢慢抬起頭，看向她的目光中只有漠然。

　　「藤宮？」

　　南星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她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去拉對方的手腕。卻在下一秒，發現他慢慢抬起手臂，掌心閃爍著異常熟悉的海藍色光芒。

　　在意識到那是阿古茹光劍鋒利的劍芒之前，天海南星就已經看到那人猛得伸出手，劍尖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

　　然後，毫不猶豫刺進了她的胸口。

　　「……」

　　殷紅的鮮血飛濺到阿古茹臉上，遮住了額前青色的水晶。

　　南星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好喜歡阿古茹的劍啊。

　　捅老婆的時候最好看了【不是】

　　p.s.不要怕，逼王在發瘋的路上。

　　————————————

　　我曾經發誓寫完這本再也不寫長篇了。

　　但我又突然有了一個小夢的腦洞【絕望.jpg】

　　為什麼沒有輸入腦洞就能自動生成文的發明呢？我好像真的管不住我的腦子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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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藤宮以一己之力把整個XIG鬧得人仰馬翻。

　　根源破滅招來體帶走了天海南星，防衛隊的隊員們也通過屏幕看得真切。先不說當場爆炸的小學弟，就算是跟海神大人沒什麼交集的其他人也都沉下了臉，在隊長的指揮下用雷達追蹤蟲洞的能量，整個司令室都亂成一團。

　　而沒過多久，在一片焦頭爛額之中，G.U.A.R.D的系統收到了外部攻擊警告，簡直就是雪上加霜。高山我夢紅著眼氣勢洶洶地按著鍵盤殺了過去，試圖把那個這種時候添亂的混蛋揪出來，結果在看到攻擊者定位的那一刻，滿腔怒火卻像泄了氣的皮球，瞬間憋了下去。

　　「哦豁，這不藤宮博也嗎？」

　　梶尾小隊長繞到他身後看了眼，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臉上滿是詫異：「這個時候他不去找他女朋友，入侵我們的系統干什……唔！」

　　不讓他把話說完，我夢一把捂住了這人的熊嘴，對著扭頭望來的石室指揮官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他在用XIG的雷達尋找學姐的定位。」

　　發了幾條短信，看著屏幕裡的回信長松口氣。我夢拽著小隊長的耳朵低聲這麼說道，語氣裡滿是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的遺憾：

　　「他找人的辦法要比我們多得多，你就當不知道這回事，隨便他折騰吧。不然那家伙發起火來，別說入侵系統，他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把整個基地都炸了。」

　　梶尾：「……」

　　□□啊，這。

　　對被搶了對像的危險男人的同情與身為XIG隊員的責任感撞在一起，讓小隊長心情復雜。他站在原地糾結了會兒，余光看見不遠處明顯將他們對話的石室指揮官沉吟了下，隨即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擺明了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梶尾干脆把兩只眼全閉上了，眼不見心不煩，隨便他們怎麼折騰。

　　反正他就是個開飛機的，技術上的事，他真的一點都不懂呢。

　　而在XIG手忙腳亂的同時，作為罪魁禍首，藤宮正緊緊盯著電腦屏幕裡滾動的代碼，指尖片刻不停地敲打著鍵盤。

　　他在天海南星的身上偷偷裝過發信器，於是現在便可以劫持XIG的系統，利用防衛隊遍布全球的衛星雷達尋找她的蹤跡。雖然這是一種極為不光明磊落的行為，但海洋之光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反正以前又不是沒這麼干過，只要能把南星找回來，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牆上的鐘一圈圈轉動著，原本漆黑的眼眸也隨著時間流逝漸漸變得通紅，就像是暴躁不安的困獸，只為了一個目標撞得頭破血流，不死不休。

　　無數代碼從眼前滾過，寂靜的空間裡只有機器運轉的轟鳴。不知過了多久，電腦裡突然傳來刺耳的提示音，告訴他已經捕捉到了發信器的信號。藤宮瞬間挺直了脊背，手指動得更快，眼底的焦急也越發明顯。

　　然而。

　　就在快要追蹤到發信器位置的那刻，屏幕上的代碼卻突然混亂起來。藤宮猛得一愣，緊緊皺著眉，試圖導正，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數據糾纏在一起，變成了一張頗為可怖的臉，朝著他露出挑釁的笑容。

　　「看來你對海神的確上心啊，藤宮博也。」那東西這麼飽含嘲弄地譏笑道：「可惜，這是完全錯誤的。」

　　「……你是誰？」

　　海洋之光冷冷盯著它，這麼開口，表情差得要命。

　　他其實大致有猜測，這種時候會用這種方式來挑釁他的，除了帶走南星的罪魁禍首外不做他想。而事實上，他的確沒猜錯，死神自報了家門，由代碼組成的臉上笑意愈深，就像是在看著垂死掙扎的困獸。

　　「你想見她吧。」它拖長了音調，聲音陡然變得尖利：「我可以賜予你這個恩典。」

　　話音未落，伴隨著對方張揚的笑聲，藤宮發現屏幕上的代碼驟然隱去，浮現出另一幅畫面。那似乎實在某處空間裡，頭頂的永夜下漂浮著各種微型天體，而失蹤已久的天海南星就站在碎石之間，茫然看向四周，目光最終定格在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藍色身影上。

　　「藤宮？」

　　她朝著沉默不語的『阿古茹』這麼開口。

　　「南星！！」

　　『阿古茹』不曾回應。而在屏幕外，真正的海洋之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瞪大了眼，雙手控制不住砸在桌上，差點把整張木桌攔腰砸斷。

　　那個阿古茹是假的。

　　但天海南星沒有發現。

　　這個結論讓藤宮焦躁，更讓他恐懼，而事情顯然也在朝著最糟糕的地方發展。死神讓她看到了渡津波的生靈，指責她褻瀆了族人的犧牲，竊取了海神的權柄，宣告她終究會被海洋真正的意志抹殺。

　　藤宮心髒猛得一跳，看著她身邊的『阿古茹』，有了極其不詳的預感。

　　而正如他所想，『阿古茹』慢慢抬起了手。

　　「不——！！」

　　在藤宮幾乎變了調的聲音中，光劍毫不猶豫刺去，直直穿透了對方的胸口。看著屏幕裡飛濺出的鮮血，海洋之光僵在原地，生平第一次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天海南星重重倒了下去。

　　畫面終止在她落地的那一刻，電腦捕捉定位的提示音重新響起，整個地下室都回蕩死神逐漸遠去的笑聲。藤宮來不及思考，掃了眼定位的地點就衝了出去，連帶倒了身後的椅子都來不及去管，腦海裡只重復回放著南星不敢置信的神色，合著半空飛濺出的鮮血，幾乎要把他整個人就這麼逼瘋。

　　他用力拉開地下室的門，卻發現門外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闊樓梯，而是連接到了另一個空間。

　　那個剛剛出現在屏幕裡的，怪獸莫奇安體內的空間。

　　「南星——！！！」

　　根本沒心情去想死神把他放進來要干什麼。藤宮在周圍掃了一圈，就看見了碎石中天海南星的衣角。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幾乎跌在對方身邊，看著她胸口已經暈開的殷紅，仿佛要將整個身體裡的血液都流干那樣，連身下的岩石都被染得通透。

　　「南星！南星！！」

　　向來沉穩冷靜的天才科學家現在只會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眼底也只剩駭人的狂亂。他顫抖著抱起她的身體，想要伸手把胸口依然在流血的傷口捂住，卻無濟於事，只染上了一手帶著濃重鐵鏽味道的濕熱粘稠。

　　不……

　　「求你。」他用力搖頭，眼淚無知覺地從眼眶中滑落，砸在天海南星臉上：「求你，南星！」

　　不要離開我。

　　一只手緩慢地抬起，覆上他冰冷的手背。

　　藤宮愣了下，抬起頭，對上南星微微睜開的眼。哪怕驟然受到如此重創，幽深的瞳孔之中依然跳動著倔強的火焰，咬牙在死亡邊緣徘徊著，只是為了再見到想見的人最後一面。

　　「藤……」

　　她虛弱至極，聲音已經小得他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藤宮眼圈通紅，感覺到她伸手艱難而緩慢地抓住了自己的衣領，順著她的意思俯下身，將她完全籠罩在自己的影子裡。

　　南星動了動嘴唇，在海洋之光耳邊說了句什麼，又將一柄木哨悄悄塞進他掌心。

　　藤宮一怔，連眼淚都忘了掉，慢慢抬頭望去。卻只看見她笑著點了點頭，閉上眼，握著他衣領的手驟然失力，重重砸回地上，濺起一小朵殷紅的血花。

　　萬籟俱寂。

　　風雪終究封凍了海面，只剩下一片空白。

　　藤宮看了她一會兒，有一瞬間什麼也沒想，仿佛生命中所有鮮艷的色彩全部被抽離，剩下的只有一具蒼白的軀殼。

　　看完了這場戲最終的落幕，死神浮現在他身後的半空中，盯著海洋之光的背影，心裡很明白，他終於以海神南星的死達到了自己最想達成的目的。

　　「這是海之一族對她做出的裁決，無論誰都不可能更改。」

　　他嘆息般這麼開口道，語氣悲憫：

　　「人類總是如此殘忍。將心目中的神明抬上雲端，不容許一絲一毫褻瀆，卻對自己的同類不假辭色。」

　　「你現在應該承認了吧，他們就是宇宙中的病毒，愚昧無知，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半晌。

　　藤宮輕輕把懷裡的南星放回地上，又慢慢站起。他握緊沾滿血的雙手，扭頭看向主宰這個空間的死神，眼底燃燒著前所未有的火焰，吞噬所有曾經存在過的微末暖意。

　　平靜著冷冽，清醒著瘋狂。

　　「所以，我應該把這樣害死南星的人類全部抹殺掉，你的意思是這個吧。」

　　他抬頭看著死神，漠然開口：「你的腦子是有病嗎？」

　　「……」

　　死神被他噎了下。而還不等它再說些什麼，他就看見海洋之光又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用最冷靜的語氣，說了最瘋批的話：

　　「但沒關系，我喜歡這個主意。我還可以再辛苦一下，把你們和人類一起全部都殺光。」

　　死神：「……」

　　而正在一邊假裝躺屍的南星：「……」

　　不是，你這演得也有點太鬼畜了，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就地黑化。

　　提前給破滅招來體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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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說的，七十三和七十四章那個，我弄出來了。可以百度wland然後搜我的筆名，或者微博搜兩顆星星和葡萄。

　　眨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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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在被光劍刺進胸口的那一瞬，南星的確有種今天可能要翻車的強烈感覺。

　　但很快，她就發現有種她很熟悉的力量順著傷口湧進了身體裡，聚集在被刺穿的地方，沒讓她恢復行動能力，卻也不會讓她就這麼死去，幾乎就像是在主動吊著她的命。

　　而更讓海神大人驚奇的是，對此死神似乎並不知情。反而得意洋洋地宣稱這是海之一族對她的裁決，似乎十分篤定她絕對會就這麼死去。

　　事情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那一瞬間，想起死神指尖與渡津波生靈們相連的細線，南星終於有點明白過來。她百分之一百肯定，重傷自己絕不是她的族人們所願，而是在破滅招來體的控制下不得已而為之。他們在用這種方法提醒自己，向她求救。

　　於是，她假裝垂死，騙死神把藤宮放了進來。然後又在海洋之光耳邊告知他打個配合，為防止意外還把號令渡津波的木哨塞到他掌心，試圖讓對方演場戲放松敵人的警惕性，完成把渡津波從根源破滅招來體手中救出來的重任。

　　可南星萬萬想不到，藤宮顯然是個會演的，鬼畜得簡直讓她都瞠目結舌。要不是劇本在這兒，估計她也得跟死神一樣懵逼，深信不疑這人絕對是因為死了老婆所以才黑化成了這個鬼樣。

　　「怎麼，那不就是破滅招來體一直想要我做的嗎？」

　　看著死神多少有點茫然的臉，藤宮再次冷笑，眼底的憤恨與殺意根本就懶得隱藏：「現在我願意了，你們也該滿意了吧。」

　　……不是，你都要連我們一起殺了，還問我們滿不滿意？

　　頭一次見識到海洋之光的狗，死神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藤宮並不給它思考的時間，很快上前一步，藍寶鐲發出耀眼的光芒，很快變成了阿古茹的樣子。

　　他手腕一甩，光劍破空的聲響回蕩在整個空間裡，帶起一陣鋒銳無匹的寒意。

　　「其實我們可以商量一下。」

　　眼見這人是要來真的，死神沉吟了下，試圖拉攏：「反正目標都是消滅人類。你加入我們，我們來幫你，這不是比兩敗俱傷更好的結果嗎？」

　　「哦。」

　　阿古茹握劍的手動了下，臉上浮現出明顯的厭惡。但他也沒說不好，只是指了指死神面前聚成一團的光點，用最不容置疑的語氣開口：

　　「想讓我入伙，你們也得拿出點誠意來，比如這個。我現在就把害死南星的人全都殺掉。」

　　那也行。

　　完全沒聽出來這裡面沒有半句真話，死神想了想，很快點點頭。他朝後挪了一點，比了個請便的手勢，正想好好欣賞海洋之光覆滅海之一族的戲碼，卻沒想到阿古茹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揮下光劍，卻不是朝著面前渡津波的生靈們，而是他們身後他本應該毫無所覺的細線。

　　「！！」

　　它猛得一驚，可此時想再做什麼已經來不及。鋒銳無匹的劍光劃過，控制著渡津波的細線驟然斷裂，而那些代表靈魂能量的光點也瞬間四散開來，沒有做任何停留，甚至都不用阿古茹吹響號令的木哨，就主動衝向還躺在碎石間的天海南星，盡數湧進了她胸前的傷口中。

　　那一刻，有光在終年黑暗的空間裡亮起。

　　猙獰的傷口迅速愈合，流失的生機也徹底補了回來。感覺到血脈中被喚醒的什麼，就像是最後一塊拼圖終於被拼上，天海南星睜開眼，慢慢站起身，神色凜冽，合著在周身燃燒起的冷火，就像是神明走上了她的王座。

　　「謝了，藤宮。」

　　她與回頭望來的海洋之光對視，在余燼中笑了笑：「你又救了我一命。」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個。」阿古茹看她一會兒，緊繃的氣息略略放松下來，走回她身邊：「下次不要再這麼嚇我了。」

　　「可那並不取決於我。」

　　這麼說道。南星聳聳肩，看了眼自己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有點嫌棄地撇撇嘴：「我也不想搞成這樣，但破滅招來體實在太討厭了。」

　　「確實。」阿古茹點頭附和：「那就把它們都殺掉吧。」

　　「好主意。」海神大人也眯起眼笑：「你得幫我把它們都片成片才行。畢竟破滅招來體都敢用你的樣子來殺我了，那一劍真的捅得還挺疼的。」

　　「當然，我會加倍替你捅回來。」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

　　不但要被人威脅，還要吃他們發的狗糧，馬上可以預見還會被情侶檔混合雙打，死神整個人都不好了。它臉皮抽搐著，看向那兩個狗得天生一對的家伙，一句「你們騙得我好苦」硬生生卡在喉嚨裡，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南星和阿古茹已經同時動了手，光劍在半空劃過一道凜冽的弧度，帶著鋪天蓋地的冷火而來，完全不給人半點活路。

　　他們一直從莫奇安體內打到宇宙，又從宇宙打回地面。

　　本來死神計劃得好好的，它帶著莫奇安和它體內的單極體來地球，一邊在裡面搞海洋之光，一邊在外面搞XIG，來個一箭雙雕，但最後全部都被那兩個影帝影後給攪和了——本來XIG正在大氣層外艱難地對付莫奇安，甚至連天空基地都准備獻祭了，結果一道他們都很熟悉的光線直接從裡面把大怪獸給開了個瓢，直接炸成了宇宙裡的煙花。防衛隊所有隊員眼睜睜看著藍色巨人從爆炸中衝出來，跟一只長得像昆蟲的怪獸打成一團，最後一腳把對方踹進大氣層裡，來了個自由落體，每個人臉上都滿是大寫的懵逼。

　　「那個，是阿古茹吧。」

　　指了指屏幕裡一閃而逝的藍影，梶尾瞪大眼，看了看一屋子呆住的小伙伴，最後將目光落在他們總是知道很多的分析員身上：

　　「為什麼他會從那個玩意兒裡面出來？我沒看錯的話還帶著那個藤宮的女朋友？？」

　　而且感覺真的超級生氣的樣子啊。

　　打人都不帶喘氣的。

　　還不知道藤宮=阿古茹這個設定的小隊長茫然極了，仿佛在那一刻看到了一場奇怪的倫理大戲，有關於為什麼他的女朋友會被他英雄救美還護在胸口小心翼翼地仿佛那是他老婆的終極問題。

　　這塵世的男女關系，真是亂得一塌糊塗。

　　「……你有空關心這個，還不如趕緊去幫忙。」我夢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隨即朝著石室打報告：「指揮官，我先駕駛EX機追過去看看情況！」

　　有怪獸落入地球，哪怕是被奧特戰士打下去的，XIG於情於理也確實應該到場。石室指揮官很快點點頭，隨便小學弟去發揮，自己則和隊長參謀一起，忙著為已經基本上被打爛的天空基地善後。

　　於是，這場情侶檔大戰破滅招來體的大戲，最後又加進了大地之光，直接把死神捶得懷疑人生。

　　死神的戰鬥力其實不俗，單獨對上阿古茹，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但問題上，海洋之光還有一個能奶能控能輸出的外掛，然後又來了個能變至高型把人摔死的蓋亞，它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沒法玩。於是，先是被海之矢戳瞎了眼，又被光子粉碎機和光子流線炸得灰都不剩，死神死的簡直是轟轟烈烈，也算對得起它中二兮兮的名字，為地球之光們打敗入侵者的歷史記錄上又增添了光輝的一筆。

　　……就是藤宮也有點太暴躁了。

　　化成光回到地面，我夢默默回想了一下最後對方把敵人戳成篩子的幾十劍，剛懷疑這人是不是終於心理變態了，就看見天海南星站在不遠處招手，身上的衣物幾乎全都被血染透，嚇得他差點當場去世。

　　「學——學學學姐！！！」

　　他幾乎是瞬移到了對方面前，無視了藤宮瞬間垮起的批臉，表情擔憂得很真誠：「你怎麼流了這麼多血？你還好嗎？」

　　「我現在挺好的。」

　　南星笑眯眯地開口，還想伸手去摸他毛茸茸的腦袋，結果因為身後某位大爺過於具有威脅性的目光而遺憾放棄：「你不用太擔心我，我夢。」

　　跟小學弟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算難，不過破滅招來體頻繁派出這種難纏的對手也說明最終的戰鬥或許已經快要到來。高山我夢想了想，朝著同為奧特戰士的藤宮提出了讓他們一起回XIG基地的提議。畢竟這種情況下，落單被襲擊的可能性太高了，反正他們不久之後也要並肩作戰，待在一個地方，有什麼還能共同商量一下，不至於像今天這樣，把怪獸從內部炸了才知道對方在干些什麼。

　　「謝謝你的好意。」

　　雖然看起來「改邪歸正」，但對於人類防衛隊還是不太感冒。藤宮搖搖頭，對這個提議沒什麼興趣，拒絕地十分干脆：

　　「如果你有困難我會去幫你，但是去XIG基地還是不必了。」

　　「好吧。」我夢扁了扁嘴：「那學姐呢？」

　　「她當然是和我一起……」

　　「我當然是去了！」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撞在一起，內容卻大相徑庭。南星笑眯眯地打斷了藤宮，果決站在小學弟身邊，表情看起來尤為興奮：

　　「這麼長時間了，我都沒去過你們的基地。聽說裡面的小哥哥和小姐姐都特別好看，是不是真的？」

　　「是的呢。」我夢也笑著回答，看著對方的眼神單純而無辜：「不用客氣，學姐喜歡哪個我都可以給你介紹，包在我身上！！」

　　藤宮：「？」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你們是不是當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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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寫了嚶，佐格就隨便打打吧，趕緊讓我完結噫嗚嗚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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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藤宮大爺最後還是黑著臉去了XIG的基地。

　　當然，這跟他沒有一樣的原則沒什麼關系，主要是因為天海南星實在太過分了。什麼聽說基地的小哥哥小姐姐都很好看，當著他的面這麼大言不慚，搞事的心都懶得遮掩。他要不跟著去多看著一點，那家伙馬上就能上天，都不帶猶豫的，簡直就是在自己的底線上來回蹦迪。

　　還有那個高山我夢，他早晚都得打他一頓！

　　一次就算了，兩次三次都這樣，他絕對是故意想把他氣死的！！

　　於是，帶著這樣的低氣壓，當藤宮走進基地大門時，臉上的表情比起來做客，看上去更像是要把這裡給炸了。南星倒是挺興奮，還饒有興致地跟門口站崗的護衛小哥打招呼，最後被大爺硬是拎著後衣領拖走，只在原地留下一個鹹魚般的背影，引人側目。

　　因為跟莫奇安在大氣層外打了一架，XIG的天空基地損毀嚴重，於是防衛隊全員都回到了地面，暫時搬進了Geo Gase裡。南星看了看四周，總覺得這個地方還挺眼熟，尤其是配上藤宮殺氣騰騰的表情，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的樣子。後來發現這邊的值班隊員對大爺都露出滿臉復雜的神色，才終於恍然大悟，好像以前藤宮發瘋要喚醒地球怪獸的時候，就是闖進這裡拿的資料，一個人放倒了一群，然後踩著一地守衛揚長而去，簡直要多囂張有多囂張。

　　南星：……

　　怎麼辦，住在這裡，他真的不會半夜被人暗殺在床上嗎？

　　對於我夢帶了兩個嚴格意義上的外人進來，石室指揮官倒沒什麼意見。他知道我夢就是蓋亞，那麼聯想到藤宮是阿古茹也不是難事，在這個破滅招來體大舉入侵的當口，將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確實是有必要的，於是也首肯了兩人在基地裡住下，隨便他們怎麼折騰。

　　因為之前跟XIG的隊員鬧過不愉快，藤宮一般不怎麼出現在他們面前，彼此算是相安無事。而和他相比，天海南星就是另一個極端，沒過幾天就混了個臉熟，跟隊裡的幾個女性隊員打成一片，甚至還總是溜進指揮室，從小姐姐們手裡騙零食吃，這讓海洋之光忍不住要咬牙切齒，卻也確實無可奈何。

　　於是，整個XIG這段時間都被迫熟悉他的黑臉。最開始還稍微有點警惕，但後來也都差不多習慣，甚至還能調侃兩句。

　　「南星醬，和藤宮桑那樣的人談戀愛一定很辛苦吧。」

　　手裡剝著維修班送來的橘子，墩子笑著朝埋頭啃冰棍的海神大人眨眨眼，這麼開口道：

　　「我可是聽說他不管去哪兒都要盯著你，只要分開超過一個小時就會發短信過來查崗。上次大河原隊員不小心在餐廳撞了你一下，藤宮桑就差點用眼神把他吃了唉！」

　　「就是就是！」

　　旁邊的喬琪比她更興奮，臉上帶著揶揄的笑容，完全展示了什麼叫做人類無底線的八卦欲：

　　「每次跟小星星聊天，都能看見他在門外轉悠，看起來像是要當場把我們打死的樣子——啊，不如下次試試當著他的面親星星一下好了！我覺得他的表情一定會很好看！！」

　　「……」

　　那倒也不必。

　　她這話聽起來太真誠了，還帶著某種詭異的躍躍欲試，天海南星被嚇得直接咬碎了嘴裡的冰棍，凍得腦仁一抽一抽得疼。旁邊一直在她們聊天的小學弟也沒好上多少，一口橘子噎在喉嚨裡，臉色發青，估計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經歷。

　　「那個，藤宮真的很可怕的……」

　　不能眼睜睜看著隊友去作死，我夢有氣無力地這麼開口道，試圖讓對方打消這種危險的想法：「他可沒有什麼紳士風度，真把那家伙惹急了，他絕對連女孩子都會打的！」

　　「真的嗎？」喬琪有點不信。

　　「真的。」嘴裡咬著木棍，南星沉痛地點頭：「我跟他打過架。」

　　仗著藤宮不在，南星敗壞起對方的名譽顯然沒有半點心理負擔。喬琪怔了下，似乎沒想到藤宮看起來人模狗樣，私底下竟然這麼暴躁，一時有點瞠目結舌，但很快又反應過來這不太對。

　　「可他看著你的時候，那種珍視的感覺是不會作假的。」

　　她沉默了會兒，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啊！我知道了！小星星你說的『打架』，是不是藤宮吃醋了以後會在床上——」

　　……這都什麼虎狼之詞。

　　眼角一抽，墩子迅速捂住了她的嘴。而天海南星坐在原地，目瞪口呆幾秒，臉立刻紅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鍋裡被煮熟的螃蟹。

　　「我……我我還有事找我夢，先走一步了！！」

　　她猛得站起身，抓起旁邊魂飛魄散的小學弟，幾乎是從指揮室裡落荒而逃。

　　太可怕了。

　　只覺得身心都受到了摧殘，南星一路飛奔著離開了那個可怕的地方。當他們站在基地另一頭的訓練區喘氣的時候，海神大人臉上的熱度都還沒有消退，心跳也如同鼓擂。

　　「我，我真不行了，學姐。」

　　先是被同事的虎狼之詞嚇住，又被學姐拖著狂奔，我夢實在有點吃不消，趴在走廊欄杆上欲哭無淚。確實也覺得有點抱歉，南星去給他買了罐果汁，看著他一口氣咕嘟了一整瓶，臉色才稍稍好了那麼一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不好意思，就這麼把你從指揮室拉出來了。」

　　她扁扁嘴，晃了晃腦袋把小姐姐的黃腔甩在腦後，這麼開口道：「但我確實找你有事。」

　　「什麼事？」我夢抬起頭。

　　南星沉吟了下，問：「這個基地裡有沒有水很多的地方？」

　　在跟死神的一戰中，她找回了渡津波的生靈，海神的力量終於得以完整。補全了一直以來缺失的部分，南星幾乎是立刻就發現自己與這個地球的聯系緊密了起來，跟海洋共鳴自然也不再是困擾她的問題。而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熟悉這份嶄新的力量，為即將到來的決戰添上更多的籌碼。

　　她需要和水接觸，來確定一些早該確定的東西。

　　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夢沒有拒絕的必要。他想了一會兒，用自己卡預約了基地訓練區的游泳池，還特意跟管理員強調了他有重要的實驗在裡面做，最好不要有人來打擾，把南星帶了進去。

　　清澈的水池裡泛著粼粼波紋，有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在水面圈出一片耀眼的光暈。

　　南星蹲在水池邊，凝神感受了會兒，的確能夠察覺一些她以前無法察覺的生命力。只不過，因為泳池裡的都是經過處理的死水，那律動並不明顯，就像是拂過耳畔的微風，必須全神貫注非常細心地去捕捉，才可能聽到一星半點的回音。

　　想了想，海神大人伸手在池沿一撐，干脆直接跳了下去。

　　「學姐！！」

　　正蹲在旁邊研究水質，結果就這樣被濺起的水花淋了一臉。我夢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是不小心落水，剛要去找救生圈，結果就看見對方濕淋淋地從水裡站了起來，朝著自己招手。

　　「你也下來試試嗎，我夢？」她臉上還殘留著一絲興奮的神色：「我聽到了水在跟我說話。」

　　「啊？」

　　小學弟有點懵逼。他不懂他們海神的事情，但這並不妨礙他搖搖頭，朝後退了半步，表示下水這事兒還是算了。

　　「來嘛，聽聽看。」

　　但南星並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在我夢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以極快地速度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就這麼把人拉了下來。猝不及防跌進水裡，小學弟冷不丁嗆了口水，本能抱緊了身邊的人，然後就是冷火的虛影從眼前一閃而逝，一股帶著寒涼的能量將他與池水分隔開來。

　　沉悶的水聲回蕩在耳邊。

　　但漸漸地，在那聲音中，我夢似乎聽到了一種別樣的鼓動。就像是生命最初誕生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擊著胸口。天地間隱約回蕩起海潮和鯨鳴，就像是伴奏的和弦，演奏出一曲關於生命的盛大交響曲。

　　而再回過神來時，天海南星已經帶著他再度浮出水面，世界又只剩一片寂靜的蒼白。

　　「那是……？」我夢怔怔看著對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地球的心跳。」

　　南星笑了下。看著小學弟因為吃驚而顯得呆愣的眉眼，甚至連胳膊還緊緊扒在她身上都忘記了，剛想調侃一句，卻聽見一陣腳步聲在泳池外響起。

　　急促地仿佛來抓奸的苦主。

　　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最開始就忘了什麼，天海南星猛得一僵，慢慢回過頭去，剛好正大步走進來的藤宮對上目光。

　　南星：……

　　「你們在干什麼？」看到水裡的兩人，臉色瞬間黑了大半，海洋之光的語氣冷得要命。

　　聽見藤宮的聲音，終於從剛剛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我夢眨眨眼，看了看他們仿佛水鬼的造型，又看了看自己本能扒在學姐身上的手，不知道為什麼，更有可能是腦子一抽，朝對方說了一句：

　　「你是來加入我們的嗎？」

　　藤宮：「……」

　　好的。

　　我看你們是真的活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夢：我知道，你不是來拆散我們的，你是來加入我們的。

　　藤宮：……我是來把你打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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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藤宮只在原地停了一瞬，隨即更加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加入你們，好啊。

　　我這就把你們一起在水裡溺死啊！！

　　他滿臉殺氣騰騰，看起來像是終於被刺激得失了智，確實把高山我夢嚇得不輕。瞬間，曾經被阿古茹毆打的慘痛回憶一股腦湧進了他已經被水泡發的腦子，讓小學弟立刻白了臉，急忙撲騰到泳池邊，手腳並用爬了上去，草草打聲招呼就往外面衝。

　　「我我我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學姐！這個泳池我預約了一下午，你跟藤宮慢慢玩哈！！」

　　開口的時候人還在水邊，結束時已經徹底沒了影子，跑得比兔子還快。南星無奈地嘆口氣，收回目光，望向站在池邊的大爺，朝他潑了把水。

　　「干嘛，你還真想打我啊？」看著對方側身躲過，海神大人撇撇嘴：「又把我夢嚇走，我還打算讓他幫我做個實驗呢！」

　　「做什麼實驗，我不能幫你？」

　　表情倒是稍稍緩和了些，雖然還是板著臉，但好歹沒有了要殺人的意思，藤宮冷哼一聲：「論能力，論技術，我哪裡不如他了？你怎麼就天天喜歡跟他鬼混在一起。」

　　「可他有地球的光芒啊。」南星反駁。

　　這是什麼鬼話。藤宮忍不住瞪她：「難道我沒有嗎？」

　　「……也是噢。」

　　這才想起來他是海洋之光，比起蓋亞當然跟自己的能量更貼合。南星瞬間高興起來，朝藤宮招招手，示意他趕緊下來：「快快快，我給你看個大寶貝！」

　　藤宮：「？」

　　她的語氣變得太快了，大爺實在有點糾結。但還在他猶豫的時候，南星已經撥開池水走了過來，仰頭看去，表情無比真誠：

　　「五秒鐘。你自己下來，或者我幫你。」她眯起眼，作勢抬手：「選一個吧。」

　　哦？

　　被她志得意滿的表情吸引住了，藤宮挑眉：「你要怎麼幫我？」

　　「就是——」

　　話音未落，海洋之光就看見南星身後的池水突然化成兩股，迅速朝著自己衝了過來。不等他作何反應，背後就突然一痛，像是被什麼重重砸上了一般，直接把他朝前撞去。

　　藤宮猝不及防，就這麼摔進了泳池，濺起好大一片水花。

　　「——這樣幫你咯。」

　　把話補完，南星看著大爺濕淋淋地從水裡爬起來，明顯嗆了好幾口水，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藤宮：「……」

　　這個小混蛋！！

　　還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藤宮盯著她看了會兒，直接撲了過去。南星沒躲，主要是她也躲不開，就這樣被大爺抱住一起栽進了池水裡，很快就被滿目的清波淹沒。

　　海藍色的光芒和靈氣同時流轉，替他們將池水隔絕開來，就像在空氣中一樣坦然。

　　「你要給我看什麼？」

　　雙手抓住對方的手腕，牢牢鎖在身後。藤宮維持著這樣帶著壓制意味的擁抱，低頭看她，任憑浮水推開他鬢角的碎發。

　　南星笑了笑，喚醒冷火環繞在他們周圍，同時也有金色的光點在池水中浮現。藤宮認得出，那些是渡津波的生靈，是海神終於在漫長時光中被尋回的部分，此刻正與池水互相應和著，將其中所有的生機與南星連接起來。

　　亙古悠揚的歌聲開始在耳邊響起。

　　而在那歌聲中，地球的心跳也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藤宮比我夢更加接近這力量的本源，於是他能夠聽得出來，那是大海和其中生存的所有生命在與他們起著共鳴，歡呼海之主宰的歸來，久久不息。

　　「這個世界的海洋終於承認了我。」

　　南星抬起頭，在水下與藤宮對視，澄澈的眼眸裡有發自內心的喜悅流淌出來：「渡津波補足了缺失的那一部分。原來海神的本源不止是大海，還有供奉者的祈願。」

　　在曾經的那場戰鬥中，她的親族已經給了她無可匹敵的力量。現在，她只是將它重新找回。

　　以海神『南星』之名。

　　他們會永遠陪在她身邊。

　　藤宮看了她一會兒，也微微笑了起來。胸口似乎傳來什麼鼓動，就像是海潮輕拍著礁石，他看著南星被水衝刷得干淨純粹的眼眸，遵從自己的心意吻了下去，與她唇齒相依，在生命最初的源頭中廝磨。

　　良久。

　　雖然不會溺水，但藤宮的吻實在過於漫長，忍不住讓人生出一種窒息的錯覺。終於無法承受他的掠奪，南星試圖動了動被制住的雙手，卻完全沒法從這人的桎梏中掙脫出來，只能就這樣任人頡取，直到眼角都開始因為缺氧發紅，才被對方大發慈悲放了一馬。

　　「你……你也太過分了！」

　　被藤宮抓著浮出水面，因為手腳無力只能抱著他削瘦的身軀站穩，南星好不容易喘過氣，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我還能更過分一點。」

　　而大爺看她一眼，把濕淋淋的鬢發向後攏去，環住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緊：「下次不要讓我看見你跟我夢那家伙靠那麼近。」

　　那還不簡單。

　　南星點點頭，答應得很快：「我下次一定不讓你看見。」

　　「……」

　　藤宮被她噎了下，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他回想起自己走進來時看到的那一幕，好不容易在水裡熄滅的惱火又一點點竄了出來，燒得他眼底通紅，干脆不再跟她耍嘴皮子，直接上手，把人頂到了濕滑的池壁上。

　　他們在水裡鬧了很久，把彼此都折騰的狼狽不堪。

　　當終於舍得從泳池裡爬出來時，兩個人都像是淹死的鬼一樣，從上到下都滴著水。藤宮還好，有阿古茹的光芒，外加平時經常鍛煉，倒是沒什麼感覺。可南星還是普通人類的身體，當下就有點受不了，連著打了兩個噴嚏，被大爺以最快的速度拎回了房間，塞進熱氣騰騰的浴室裡。

　　「我去隔壁給你拿衣服。」

　　因為基地裡的宿舍都是單人間，兩人實在沒法擠在一起，所以藤宮退而求其次，要了兩個相鄰的房間。他敲了敲浴室的門，讓南星把她房間密碼告訴自己，結果還沒敲兩下，面前的門就被拉開了一條縫，無數水汽瞬間逸散出來，糊了藤宮一臉。

　　「可你這樣跑出去會感冒的。」

　　南星看了眼他依然濕淋淋的衣物，沒什麼心機地開口：「先不拿了，你也進來洗一下吧。」

　　「……你要我跟你一起洗？」藤宮表情古怪。

　　「對啊，這裡的浴室還挺大的。」

　　海神大人點點頭，非常純良地回望過去，看起來完全就是單純地在擔心他會不會生病，沒有一點多余的想法。

　　事實上她也確實沒有。

　　「……」

　　要不是知道天海南星在某些事上確實心大的沒邊，藤宮絕對會以為這是某種並不隱晦的邀請。他默默盯著她看了會兒，內心掙扎了不超過半秒，就一臉正直地點頭，欣然走了進去，並在五分鐘後直接破功，辜負了海神大人對他人品的信任，雖然沒做到最後，卻也把人欺負到眼圈通紅。

　　「……你太討厭了！！」

　　當終於從海洋之光的魔爪中逃出來後，南星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用力瞪著這個狗東西，臉上滿是三觀破滅的控訴：「我怕你生病，好心讓你進來洗澡，結果你就這麼乘人之危？！」

　　「對不起。」

　　現在道歉倒是挺溜，但神色完全看不出一點認錯的意思。畢竟人性就是這麼經不起考驗的東西，藤宮覺得，以自己在南星身上的定力，能忍上五分鐘再失態已經算是超常發揮的結果：

　　「是你太可愛了，我沒控制住。下次我會記得從最開始就不要答應你。」

　　……合著寧的意思是這還是我自找的？！

　　被他氣得神志不清，海神大人掀了被子，張牙舞爪地朝對方撲了過去，立誓要把他掐死。

　　藤宮沒躲，順著她的力道倒在床上，隨便她怎麼欺負。

　　此時南星只穿了一件藤宮的襯衣。雖然該遮得地方都能遮住，但也遮得不那麼嚴實，時不時就要在海洋之光眼前晃上那麼一下，比起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這顯然更讓藤宮窒息。

　　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上正懟他懟到開心處的南星，他默默嘆口氣，還是閉上了眼。

　　可有人並不體諒他的用心良苦。

　　「你閉眼干什麼，干了壞事還說不得？」

　　伸手戳了戳他的臉，發現這人居然都不反抗後，直接捏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海神大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具，指尖沿著他英挺的輪廓描摹著，最後抵上稍顯涼薄的嘴唇，微微一用力，就陷進了那並不豐盈的柔軟裡。

　　「……南星。」

　　藤宮低沉的聲音從喉間傳來，帶著半分無奈，半分警告：「別鬧了。」

　　「我就不。」

　　不讓干什麼就非要反著來，南星挑起眉，朝他揚起下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你真不起來？」

　　「不起。」

　　「不管怎麼樣都不起？」

　　「沒錯！」

　　那好吧。

　　最後一點克制被徹底拋了個干淨。藤宮咬住她抵在自己嘴唇上的指尖，趁著天海南星愣住的剎那，一直放在身側的雙手猛得握住她的腰，不容拒絕地往下一按，碰上了有點硌人的什麼。

　　有過記憶太過深刻的前車之鑒，海神大人的表情頓時一僵。

　　「你就是自找的。」

　　而藤宮已經慢慢睜開眼，鋪天蓋地的晦暗與渴求再也遮掩不住，將她整個人籠罩起來。

　　南星：「……」

　　好的。

　　她跟送進狼口的羊有什麼區別。

　　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下，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個傻狍子。天海南星深吸口氣，剛想說些什麼，一道突如其來的警鈴聲突然在基地各個角落響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兩人都愣了愣，對視一眼，繼而沉下臉。

　　這是，根源破滅招來體出現的警報。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你媽的，破滅招來體。

　　————————————

　　佐格剛出場就拉滿了仇恨值2333

　　p.s.今天我替別人給人社局打了十個電話，從科員打到他們處長，社恐+打電話會死星人命已經沒了半條嗚嗚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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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這次，破滅招來體帶來了無數魔蟲怪獸，在城市裡肆虐，很快就將整個天空遮蔽。

　　當兩人趕到指揮室時，XIG已經派出了三支飛行小隊，卻沒討到任何好處。看著屏幕裡黑壓壓的德比西，藤宮和南星對視一眼，在彼此臉上看到了相同的凝重。仿佛回到了曾經渡津波覆滅的那個夜晚，在被染成血色的夜空，就是這些魔蟲作為根源破滅招來體的前鋒，拉開了一場大戰的序幕。

　　而這次，它們大舉來襲的數量遠超上回，帶來的破壞也不容小視——它們盤踞在城市上空，阻斷了所有的光芒，甚至連無線電波都受到了影響，讓XIG總部無法順利指揮戰機，以至於接二連三被敵人打了下來，幾乎喪失了作戰能力。

　　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夠對付的東西了。

　　藤宮看了眼我夢。而小學弟也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帶著決然轉身，和他一起離開了指揮室。

　　「雷達在蟲洞裡監測到扭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大。」

　　這麼朝著藤宮開口，我夢的語氣很篤定：「恐怕這就是我們最棘手的敵人了。」

　　「你害怕了嗎？」海洋之光平靜地看他一眼。

　　「當然不。」他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怕過。」

　　保護地球是他的願望，更是他的責任。從得到蓋亞的力量那刻開始，高山我夢就知道自己該去做的是什麼，為此不惜一切，也無所畏懼。

　　他知道藤宮也是如此。

　　有些時候，犧牲總是必要的。

　　他們每一場戰鬥之前都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這麼默默想道，小學弟抬起頭，似乎想從對方臉上找到相同的決意，卻發現一向是自虐愛好者的藤宮頓了頓，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浮現出一點溫柔的笑意。

　　「別考慮這種假設，我夢。不管來得是什麼，我可不打算死在外面。」

　　他走出基地，看了眼頭頂黑壓壓宛如烏雲般的怪獸，臉上毫無懼意：

　　「我答應過別人，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著。」

　　所以，誰都不可以主宰他的生死，就算他自己也不行。他可以用性命來保護這顆美麗的星球，但在那之前，藤宮也會一直謹記，還有人一直注視著自己，而他想要永遠待在她身邊，和她一起去往所有期望過的明天。

　　我夢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誰。

　　「你真的變了很多。」

　　說不羨慕這種感情和羈絆是不可能的。他嘆了口氣，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卻沒找到想找的那個人：「說起來，學姐她去哪裡了？剛剛不是跟我們一起出來的嗎？」

　　「她有自己的事情。」

　　藤宮看他一眼，臉上的表情難得在沒有南星的時候也顯得溫和：「我們也有我們的戰場，我夢。」

　　「確實。」

　　站定在空無一人的廣場上，小學弟點點頭：「那就上吧。」

　　話音未落，兩人手上同時盛放起耀眼的光芒，大地與海洋在此刻攜起手來，面對著地球的共同的敵人，決意放手一搏，為這顆行星贏得該有的未來。

　　光明在滿目黑暗中降臨。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海岸邊，天海南星走進海裡，在沒過頭頂的海水中慢慢閉上了眼。

　　無數金色的光點以她為中心蔓延開來，冷火燃起，應和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鯨鳴。在真正與這個世界的海洋建立聯系後，南星終於第一次窺見了海洋的全貌，知曉了它所有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這是生命的源頭，整個世界的起點與歸宿。

　　借由海神的力量，她能夠看到現下正在海平面上發生的一切。阿古茹和蓋亞正用光線清掃著那些魔蟲，卻因為數量過於懸殊而落入下風，而頭頂扭曲的蟲洞依然在不斷擴大著，源源不斷送來入侵者，無窮無盡，很快就補上了先前被奧特戰士們打出的空缺。

　　是該需要她的力量的時候了。

　　南星猛得睜開眼，瞳孔中有海藍色的光影一閃而逝。

　　下一秒，龐大的陰雲從海平線上滾滾而來，吞噬著同樣黑壓壓的魔蟲怪獸。青黑色的閃電在雲中翻騰著，擊碎怪獸堅硬的外殼，燒灼脆弱的內裡。眨眼間，整個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焦糊的味道。

　　大海與暴風之主。

　　除了海洋，天空同樣是她的主場。

　　戰局一瞬間顛倒。

　　因為被一堆蟲子糾纏而掉到了地上，當阿古茹和蓋亞清理完身上的德比西，再抬頭看時，怪獸群已經被清掃了大半。而還不等奧特戰士們坐出什麼反應，意識到群體力量無法匹敵風暴的德比西們已經改變了策略，聚合龐大的蓋扎德比西，躲開了閃電，也降落在大地上。

　　又到了奧特戰士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事實上，阿古茹以前打過這玩意，現在再上手也不難。蓋亞雖然第一次對付，卻也不會差到那裡去。只是，就算他們再厲害，也架不住打完一只還有一只，只要蟲洞沒有閉合，那麼蓋扎德比西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簡直就是一群合格的蝗蟲。

　　「這麼下去不行啊。」

　　因為體力不支躲避不及時，蓋亞挨了一記光線，有點踉蹌地退到阿古茹身邊：「我們得想辦法到蟲洞那邊去。」

　　「我當然知道。」

　　海洋之光的聲音很冷。但問題是他們現在根本寸步難行，能量也不夠，這麼下去，別說靠近蟲洞，在見到真正的敵人之前，他們就會先被耗死在這裡。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將目光從眼前醜到極致的怪獸身上移開，阿古茹回望向身後的大海，喊了一聲南星的名字。

　　海潮與烏雲從天邊湧來，倒影在額前青色的水晶裡。下一秒，海水為他轟然中開，藍色的冷焰從水面下倒卷而上，在半空散成星火，隨風灑落在他青黑交織的身軀上。

　　屬於大海的力量源源不斷湧來，阿古茹胸口閃爍的能量核心也重新變成了海水一樣的藍。

　　原來還能這樣？

　　蓋亞眼巴巴地看著，吃了一嘴該死的狗糧。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不僅是大型虐狗秀，還是作弊現場，阿古茹有外掛幫他恢復能量，可自己沒有啊！兩人都閃著紅燈的時候也就算了，但現在支棱不起來的只剩下自己，無論如何，這個場面都顯得非常尷尬。

　　說好的一起吃癟，結果你卻偷偷開掛，有女朋友就了不起嗎？！！

　　……確實了不起。

　　所以他也來蹭一下不過分吧。

　　「學姐QAQ！」

　　委屈地扭頭，蓋亞將孤注一擲的渴望眼神投向沸騰的海面，大有「你不幫我我就死給你看」的氣勢：「我也想要！」

　　「你要什麼。」

　　而不等海神大人給出什麼反應，旁邊的阿古茹先忍不住了：「她是海神，你是大地之光，你們根本就不搭，能量給你也沒用。」

　　「你怎麼知道沒用？」蓋亞立刻反駁：「就算表面毫不相干，但實際上大地和海洋是永遠相連、不會分開的，我和學姐也是！所以肯定有用！」

　　阿古茹：「？」

　　你跟誰永遠相連呢？

　　說這話的時候過腦子了嗎？！

　　他的表情冷了下來，心底升起熟悉的暴躁。而在海洋之光控住不住挑起一場內訌慘案之前，半空的冷火似乎猶豫了下，在所有人的注視中慢慢飄了過來，試探著朝著蓋亞落去。

　　海藍色的光芒，慢慢融入了奧特戰士緋紅的身軀裡。就像剛剛阿古茹那樣，蓋亞整個人明顯精神一振，傷口不疼了，燈也不閃了，活蹦亂跳地從地上爬起來，又能精神抖擻地去跟怪獸打架。

　　「我就說嘛，我可以！」

　　完全沒看見阿古茹瞬間黑掉的臉，小學弟原地蹦噠了兩下，喜滋滋地朝對方點頭：

　　「你曾經把自己的光給過我，我的能量裡有一部分就來源於大海，也算是半個海洋之光，當然能夠接受海神的力量。」

　　「……」

　　「沒有你，我跟學姐就不能這麼般配。謝謝了藤宮，你真是個好人！！」

　　阿古茹：「……」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所以我給自己養了個情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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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有了海神之力為他們補充能量，蓋亞和阿古茹便沒有了後顧之憂，又繼續和怪獸打起架來。

　　蓋扎德比西不太難對付，主要是因為它們的數量極其龐大，所以才會顯得棘手。但現在，奧特戰士們走後門開了掛，每當有力竭征兆的時候，半空落下的冷火就會融入能量核心裡，將疲憊一掃而空，簡直快樂得一批。

　　「要是以後也能被學姐這樣照顧就好了！」

　　到最後，蓋亞甚至直接伸手主動去夠那些冷火，眼神放光，一點都沒給阿古茹留下。反正這是他憑自己拿來的，學姐那麼辛苦，自己動多好。你看阿古茹這個狗，他居然還要學姐追著他給他力量，什麼玩意兒！

　　被硬生生擠到一邊的阿古茹：「……」

　　你媽的。

　　拳頭硬了。

　　他冷冷盯著蓋亞看了半晌，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干脆飛起一腳，踹在對方後背，把人踢到了怪獸最多的地方。

　　不是想要能量嗎？全都給你，怪獸也給你，趕緊從老子眼前爬！！

　　「……」

　　將戰場上的一切盡收眼底，海面之下，天海南星嘴角抽了抽，並不知道該對這次發表什麼意見。不過，在兩位地球之光的努力下，魔蟲怪獸的數量確實在逐漸減少，她不能要求更多了。而等到幕後主使確認它的眷屬奈何不了他們，就會親自現身，到那時就是真正決戰的時刻。

　　他們沒有等待很久。

　　在感覺到蟲洞發生異變的瞬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純白色的光芒從蟲洞中落下，瞬間將面前的蓋扎德比西們擊碎，隨即，發著光的什麼緩緩在地球上降臨，連頭頂翻滾的烏雲都被照亮，看起來無比聖潔，美麗不可方物。

　　人們睜大眼，看著突然降臨的天使。連地球之光們都停下了戰鬥的動作，抬頭望去。

　　是足夠蠱惑人心的存在。

　　她它看著眼前相比而言也變得渺小的奧特戰士，似乎笑了笑，慢慢伸出手，做出了邀請的姿態。

　　「這有點嚇人。」

　　蓋亞後退半步，小聲朝著身邊的海洋之光逼逼。從蟲洞裡出現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這個看起來神聖又端莊，跟以前那些歪瓜梨棗都不一樣，但他深諳不能被敵人外表迷惑的道理，於是警惕心也確實半分不少。

　　甚至，他還有點不屑。根源破滅招來體居然耍這種手段，是看不起他跟阿古茹，以為他們是會為色所迷的那種膚淺的人嗎？

　　「藤宮，我們……」

　　小學弟這麼開口道。剛准備詢問同伴是不是先發制人，卻發現阿古茹正直勾勾地盯著遠處降臨的『天使』，一臉被勾引了的表情，慢慢走了過去，還伸出手，擺明一副要跟對方牽手成功的架勢。

　　蓋亞：「？？」

　　蓋亞：「！！！」

　　阿古茹，你醒醒啊阿古茹！

　　你知道你現在在干什麼嗎？！！

　　你怎麼能當著學姐的面出軌呢！！

　　他帶著一臉三觀震碎的驚駭，本能想把明顯已經失了智的海洋之光給拉回來。結果不等他動手，身後，早已沸騰多時的大海驟然洶湧起來，掀起幾十米高的巨浪，從地平線朝著海岸線狂奔，就像是吞噬天地的巨獸，張開利齒，撕咬著目之所及的一切。

　　而在浪頭上，正站著海洋的主宰，大海終於歸位的神明。

　　無數冷火和光芒環繞在她身側，青黑色的閃電在頭頂肆虐。天海南星抬起頭，看著被根源破滅招來體蠱惑的海洋之光，只一揚手，雕刻著珊瑚與星紋的巨大長弓便破水而出，藍色的冷焰瞬間彙聚，成為了搭在弓弦上的箭。

　　「回來，阿古茹。」

　　她冷冷這麼開口道。話音未落，冷火鑄就的長箭便呼嘯而去，直接砸在了奧特戰士身上。

　　砰——！！

　　火焰連同海水一起炸開，讓『天使』身體一歪，作用於阿古茹身上的蠱惑瞬間失去效用。而海洋之光更慘一點，他干脆直接被爆炸的余波掀了出去，撞塌了好幾棟樓才消停。雖然憑V2的防御力不至於受什麼傷，但被自己女朋友打飛，起因還是因為自己差點「出軌」，這個場面無論怎麼看都顯得異常尷尬。

　　#傷害不高，侮辱性極強#

　　「南星……」

　　有點暈頭轉向地從廢墟坐起身，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阿古茹看了眼海浪上的少女，又看了看周圍她把自己炸翻時順帶搞出的狼藉，自知理虧，最終也沒敢說些什麼，有點委屈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它比我好看，是嗎？」

　　而南星陰森森地磨了磨牙，用力瞪著藍色的巨人，表情宛如抓到奸的苦主：「你真的長本事了啊藤宮，現在還學會在外面找別的狗了？」

　　「……我沒有。」

　　這關乎到自己的清白，更關乎以後的幸福，海洋之光立刻搖頭，努力試圖彰顯自己的無辜：「是破滅招來體先迷惑我的，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得了吧。」而海神大人才不吃他這套：「被引誘的只有你，蓋亞一點事都沒有，你敢說你真的沒有半點問題？」

　　「我不是——」

　　「別狡辯了，你要麼渣要麼傻，選一個吧。」

　　「……」

　　阿古茹，慘。

　　難得見到海洋之光被懟到啞口無言的盛況。在旁邊目睹全程，蓋亞長嘆口氣，默默挪動腳步，努力遠離這個可怕的修羅場。

　　「你給我等著。」

　　每根頭發絲都表達著『你完了』的意思。南星遙遙朝阿古茹拋去這麼一句，又看向天使模樣的佐格，很難掩飾眼底的惱火。

　　「虛假的偽裝就不必了，直接來吧。」

　　她冷聲道。瞬間，仿佛在應合神明的宣判，無數金色的光點衝天而起，就像是奔赴向夜空的星星。隨即，渡津波代代相傳的歌聲在天地間響起，宛如出征的序曲，連帶著夾雜其中的鯨鳴響徹世間，蔓延出某種亙古的意味。

　　所有受天使迷惑的人在那一刻清醒過來，連佐格身上那看上去頗為神聖的光暈都黯淡了不少。

　　它感覺到了來自海神的挑釁，發出憤怒的尖叫。身前的空氣也不斷震動，殺傷力極高的波動彈瞬間朝著海浪擊去，想要就這麼將大海的神明碾碎。

　　南星抬手，燃起漫天冷火。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剎那，與波動彈迎頭相撞。

　　「轟——」

　　龐大的能量在衝擊下四散開來。

　　讓人震驚的是，海神的冷火竟然完全不是對手，只堅持了幾秒就被徹底打散。而波動彈就像是從未遇到任何阻礙那樣，繼續朝著大海呼嘯而去，要不是最後阿古茹用清算者替她擋了下，恐怕只這一擊，就足夠讓她吃盡苦頭。

　　他們還是小看了根源破滅招來體的最終兵器。

　　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地球之光們自覺退到了海岸邊，擋在南星面前。而他們身後，無數光芒混雜著冷火從水面下升騰而起，環繞在奧特戰士身邊，就像是拱衛著月亮的流星。

　　「它攻擊力這麼高，防御應該會同等弱化。」

　　想了想，蓋亞提出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剩下兩人的贊同：「不管怎麼樣，我們得先靠近它。」

　　「……嗯。」

　　剛吃過虧，阿古茹現在其實對跟佐格接觸頗為抵觸。但大敵當前，他也沒法說自己不打了，只能勉強點點頭，同時希望對方能有點逼數，要打架就好好打，不要再整一些什麼花裡胡哨的玩意兒，給他搞個「被出軌」現場。

　　他可是有對像的良家婦男，倒貼勾引不要臉！！

　　而南星瞥一眼他臉上的視死如歸，顯然已經對他的人品道德產生了懷疑，眼底的不信任越發明顯。

　　「你放心吧，學姐！」

　　大概也是看出了海神大人的警惕，自詡為學姐貼心小棉襖的蓋亞拍拍胸脯，表示這事包在自己身上：「還有我在呢！我一定幫你看好藤宮，不會讓他被玷污的！」

　　聽起來就像是在討論如何解救一個即將失足的少女。

　　阿古茹：「……」

　　「真的嗎？」

　　想了想，確實覺得有這個必要。南星沉吟了下，問：「可要是他自己沒忍住怎麼辦？」

　　看了眼佐格，心說藤宮也不至於這審美。但為了學姐能安下心，蓋亞還是斬釘截鐵地回答，語氣聽起來十分認真：

　　「那我就把他跟破滅招來體一起打死，再重新給你介紹幾個好看的男朋友。」

　　眼前一亮，南星立即點頭：「好的，就這麼辦！」

　　而阿古茹：「……」

　　草。

　　這是他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佐格過來挨打！！

　　佐格：我當時只是想打你一頓而已，你以為我就不嫌棄你嗎？


第八十三章

　　踩著阿古茹發飆的底線，最後他們還是結束了有關出軌問題的討論，達成要趕緊把佐格干掉的共識。

　　那其實有點難度。

　　南星之前已經證實了對方強悍的攻擊能力，直接莽上去並不是一個好選擇，更何況天空還被成群結隊的魔蟲怪獸遮蔽。但有些時候，明知道這件事有勇無謀也只能去做，為了地球的未來，他們都無法在這個時候退縮。

　　對峙半晌，蓋亞和阿古茹先動了。

　　仗著有海神撐腰，兩位奧特戰士光線放得跟不要錢一樣，而佐格反應也很快，指揮著魔蟲德比西對地球之光們進行狙擊，一時間，只看見黑壓壓的魔蟲群鋪天蓋地而來，而蓋亞和阿古茹的身影就在其中忽隱忽現，看上去有點岌岌可危。

　　與此同時，天海南星也喚起風暴，藍色的冷火鋪天蓋地燃起，朝著蟲群撲去。

　　場面一度陷入僵持。最後，這一輪試探以佐格用一個波動彈，把正在掙脫魔蟲的蓋亞打進海裡而結束。

　　「這麼下去不行。」

　　被阿古茹從海裡撈起來，小學弟抹了把臉上的海水，看向正在和閃電糾纏在一起的德比西們：「要是不先把這些蟲子消滅，我們連靠近敵人都辦不到。」

　　這確實是事實，經歷過渡津波一戰的海洋之光很清楚，但他也同樣知道要真正做到有多難。曾經他和南星幾乎用同歸於盡的方式，才堪堪將佐利姆擊退，而現在，面對著比佐利姆難對付百倍的佐格，想要打敗對方顯然還要付出更多。

　　「只有我們的光芒還不夠。」

　　看著遠處的敵人，阿古茹這麼沉聲開口：「蝗蟲遮蔽了天空，讓地球無法被太陽照耀。大地和海洋的能量都會因此削弱，同樣會影響奧特戰士的戰鬥力。」

　　「你的意思是？」蓋亞扭頭望來。

　　「地球不只是奧特曼的地球，它所孕育的生命都是這顆星球最珍貴的奇跡。」

　　倒是很快明白了阿古茹想說些什麼，天海南星和他對視一眼，點點頭，眼底浮現出些許笑意：「我或許能幫一點忙。」

　　啊？

　　現在大概只有蓋亞還搞不清狀況。但不等他再追問，大地之光就感覺到一股龐大的能量出現在天海南星身上。隨即，頭頂青黑色的烏雲褪去，屬於大海之主的力量散落入水底，整個海面都在那一刻沸騰起來，仿佛在回應著神明最虔誠的祈願。

　　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柄年代久遠的木哨，南星將它放在唇間，用力吹響。

　　天地間隱約傳來鯨鳴。

　　下一秒，有空闊遼遠的晦暗從地平線蔓延而來，無數星火燃起，點亮長夜。在奧特戰士驚訝的注視中，那些常年生活在海裡的怪獸們應呼召而來，帶著一身水汽走上海岸，朝著這顆星球共同的敵人發出怒吼。

　　以神之名，統御海洋。

　　大海摯愛她，她也將一生歸宿於這片碧藍之水，這是海之意志永遠賦予她的特權。

　　海洋的怪獸們仰天長嘯，生活在大地上的怪獸也與地球共鳴，紛紛從沉睡之地醒了過來。它們聚集在奧特戰士們周圍，面對著佐格和魔蟲德比西。而在他們身後，天海南星佇立於海浪之上，雕刻著珊瑚與星紋的巨大長弓浮現，海水為箭，直直指向他們共同的敵人。

　　地球永遠不會失去希望，也永遠不會在宇宙中形只影單。

　　它還有無限可能的未來。

　　「走吧，我們一起去奪回這顆星球的明天。」

　　她笑了笑，在大地與海洋驟然而至的震顫中，松開弓弦。

　　這是反擊的號角，是通往勝利的誓約。

　　地球的怪獸們齊齊朝著德比西放出光線，蓋亞和阿古茹也聯手擋下了佐格的攻擊。很快，魔蟲群就被徹底消滅，重新露出干淨的湛藍蒼穹。而天使模樣的佐格也因為受到奧特戰士流線的重創，身影扭曲，顯露出更加龐大、也更加駭人的本體。

　　幾百米高的巨大怪物，只是看著，就有可怕的壓迫感襲來。

　　「哇。」蓋亞仰頭看著佐格這個醜到扎眼的形態，無不同情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原來這家伙本來長這樣，被它勾引你真的辛苦了。」

　　阿古茹：「……閉嘴吧。」

　　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事實上，雖然怪獸看起開確實嚇人，但在整個地球的力量面前，那也不過是稍微棘手一些的頑石。

　　對付第二形態的佐格，數量多少並不是關鍵，重要的是要將力量彙集一處。於是，在南星的指引下，怪獸們將地球的光芒給了兩位奧特戰士，強化蓋亞與阿古茹的力量，迎向佐格憤怒的一擊。

　　他們擋下了波動彈，又一起擊穿了對方的脖頸。

　　巨大的怪獸仰天發出吃痛的嚎叫，隨即更加凶猛地破壞著周圍的一切。可所有人能知道，這已不過是困獸之鬥，受到地球祝福的奧特戰士們無往不勝，人在有著需要守護的東西時，總是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蓋亞和阿古茹同時朝著佐格發射出光線。於是，在爆裂流線絢爛的光輝中，佐格終於被徹底消滅，散落入空氣，將會變成這顆星球更加欣欣向榮的養分。

　　陰霾散盡，湛藍的晴空下，有陽光落在他們身上。

　　大地上的怪獸重新回到自己的巢穴裡，再度沉睡。朝著蓋亞和阿古茹點點頭，天海南星再度吹響手中的木哨，退去海浪，潛入海底，指引著海洋怪獸們回到它們原本的地方去。

　　海水泛起清波，仿佛歡迎他們的歸來。三千米下的深海沒有一點光亮，只有冷火在燃燒著，她看著腳下朝著遠方蔓延而去的海丘，在視野盡頭凹陷出望不到底的時候深谷，突然就想起自己順著召喚重歸這顆星球的那天，也是在這樣無光的黑暗中走出蟲洞，走進這顆星球冰冷也溫柔的海水裡，就像是跋涉半生之後終於長路歸家的旅人。

　　而現在，她已然不是孑然一身，有了想要停留的地方，想要永遠相伴的人。

　　海水拂過她額角的鬢發，帶來海洋之光呼喚她的聲音。意識到自己的確已經停留得太久，南星最後看了眼面前重新恢復平靜的海淵，轉身朝著海面而去。

　　腳下的海水為她讓路，露出淺灘上雪白的沙石。

　　她慢慢走上海岸，耀眼的日光從背後升起，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宛如從宇宙落下的滿天星星，綴在她眼睫上。

　　一陣風拂過。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南星抬起頭，看向正站在海岸邊注視著自己的那人。他依然一身黑衣，佇立在礁石上望向自己，明亮的光芒在他黑黝黝的眼眸裡湧動，一如他們初見。仿佛時光在他身上永遠停滯，哪怕經歷這麼多之後，也從來都不曾改變過分毫。

　　他們就這樣彼此對視著。直到某一刻，在拍打礁石的海浪聲中，天海南星先笑了。

　　「這次你應該不會再問我是誰了吧。」

　　她彎起嘴角，如望遠山的眉宇間滿是笑意。

　　當然。

　　搖了搖頭，藤宮眼底也浮現出點點溫柔：「我在未來等到了你。」

　　他們的命運早已經連接在一起，哪怕失去了記憶，哪怕分隔在不同的宇宙，也總會再次相遇。或許今後，還會有不可避免的分離到來，但在那之前，他們會一直陪在彼此身邊，攜手走向所有盛大的落幕，在每個清晨與黃昏廝守。

　　曾經，他在海邊與她四目相對，才第一次看到人間的繁榮。

　　而如今，她依然是他的山，他的海，他的半生勇敢，他的一往無前。

　　星星落進了海裡，也落進了他的掌心。在天與海之間燃起燈火，融化冰川，照亮過往所有寒冷無望的暮色。

　　他們會繼續走下去。

　　與海洋、與時間、與歲月一起。

　　這故事也永遠不會有完結的那刻。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裡就結束啦！說佐格隨便打打真就是隨便打打（嘆氣.jpg）其實是我寫不動了QAQ。

　　後面應該還有幾個番外。

　　p.s.下本會去開老麥的那篇。另外專欄裡放了個小夢的預收，想看的寶寶可以先點一下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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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一

　　事情的起因是在某一天，藤宮感覺到了來自平行宇宙的地球的召喚。

　　作為地球誕生的光，行事自然要以地球為基准，肩負起奧特戰士的責任，他並不打算忽略那略微有些焦急的求助。而天海南星對此沒什麼意見，反正她在別的世界也見多了各個宇宙亂竄的光之巨人，這次只是輪到阿古茹了而已，難得大爺他願意履行一個正常奧特戰士的職責，說實話，她確實有種自家傻兒子終於長大了的欣慰。

　　「所以，另一個宇宙的地球是要你去保護一顆樹？」

　　以海神之力打開通往平行世界的通道，南星看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涉足過的蟲洞，沒由來找到了一絲當年獨自漂迫的熟稔：

　　「先說好，我的力量只能大致把我們送到那個地球上，具體會到哪裡無法保證。而且時空縫隙中有很多未知，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你得提前做好准備。」

　　藤宮看她一眼，有點擔心，卻不是為了自己。

　　「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嗎？」他沉吟了下：「要不然我自己去，你留在家裡？」

　　曾經的教訓實在太過深刻，他差點失去過她那麼多次。事到如今，哪怕所有敵人都已經被消滅，他們能夠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藤宮也不怎麼願意讓南星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更遑論和他一起涉險。

　　「啊，那可不行，你在哪兒我也要在哪兒。」

　　獨自旅行的時候幾乎什麼都遇到過，現在自然不會害怕，但有人關心的感覺確實很好。南星朝對方笑了笑，上前半步，主動握住了藤宮的手：

　　「沒關系，我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會保護我的。」

　　這話說在了大爺的心坎上，於是他的表情也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兩人手拉著手，一起邁進通往平行宇宙的通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海邊，只在原地留下一如既往的潮聲。

　　他們很快就穿過了時空的縫隙，到達這個宇宙的地球。

　　然而，正如南星所說，前往另一個世界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當藤宮走出通道，站定在大海深處時，他發現天海南星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他身邊，周圍只有一片晦暗沉寂的海水。

　　「……南星？」

　　他愣了下，隨即扭頭朝四周望去，表情陰沉得可怕。

　　沒有人回答。

　　而在藤宮已經腦補出了一套殺人越貨現場，並成功給自己破防的時候，天海南星正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看著周圍林立的高樓，多少有點傻眼。

　　她知道跨時空定位多少會有些偏差，但偏成這樣顯然還是有點離譜。她記得自己打開通道的時候分明是定位在了深海裡，結果現在她睜開眼，頭頂就是繁華城市深夜亮起的路燈，甚至跟自己一起的大爺也沒了，這簡直就是人生不能承受之失誤。

　　所以現在要怎麼辦？

　　一窮二白地站在陌生的城市裡，南星花了整整五分鐘來思考這個問題。並悲哀地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被藤宮養廢，自我生存能力嚴重下滑，以至於她現在除了發呆外，完全沒有任何有建樹的想法。

　　要不去找找那個什麼樹？還是先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大海中去，等找到大爺再說？

　　她頭疼地敲了敲額角，舉棋不定。而在她有所決斷之前，海神大人突然聽見一點細細碎碎的動靜在不遠處的巷子裡響起，還夾雜著有點壓抑的喘息。

　　有人？

　　久違的好奇心再度抬頭，南星走了過去。卻還沒看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一截雪亮的刀鋒就破空而來，抵在了她的喉嚨上。

　　而與此同時，她燃燒著冷火的指尖也停在對方胸口，速度快得驚人。

　　「你是誰？」

　　那人頓了頓，似乎沒想到會同樣被抵住了命門，聲音很冷。而南星眯起眼，盯著對方隱在黑暗中的身影，幾簇藍色的火焰驟然浮現在她周圍，照亮了小巷，也照得那人縮了縮瞳孔。

　　「偷襲柔弱的少女可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

　　海神大人挑起嘴角，眼眸裡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凜冽：「我想，你應該不是這個地球的人吧。」

　　「你不也不是嗎？」

　　那人看了眼胸前能立刻把自己燒成灰的冷火，這麼反問，表情有點復雜。有那麼一瞬，讓南星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跟自己大打出手的藤宮：

　　「而且沒有柔弱的少女會從時空通道裡走出來，也不會在被刀指著喉嚨時還能威脅要把對方燒死，這位小姐。」

　　真的，老像了。

　　她是說在完全不懂得尊重她的人設這一點上。

　　「好吧。」天海南星長嘆口氣：「既然都是不速之客，那能把刀放下，好好說話嗎？」

　　「……」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黑色的武士裝在冷火的映照下顯得無端陰沉，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半邊眼，讓南星有點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良久。

　　「伽古拉。」

　　那人率先收回刀，丟下這麼一句。海神大人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應該是他的名字，於是也熄滅了冷火，笑眯眯地把手背到身後：

　　「天海南星，你可以直接這麼叫我。」

　　伽古拉對她叫什麼並沒有興趣，收了劍就要走。可還沒找出幾步，他發現剛剛差點被捅穿喉嚨的人竟然一點都不怕，饒有興趣地跟在自己身後，只能又停下了腳步，情緒並不能算是很好。

　　「你跟著我干什麼？」

　　「因為我想跟你打聽個事情。」南星誠實地回答：「你見過什麼特別的、需要人保護的樹嗎？」

　　「……」

　　伽古拉當然見過，甚至不久之前才剛剛砍了一顆。他跟在歐布身後來到地球，說到底也跟那玩意兒推不開干系，現在驟然聽到南星提起「樹」這種高危詞彙，表情瞬間有點繃不住。

　　「你也是為了生命之樹來的？」他扭過頭，問。

　　「生命之樹？」

　　總覺得似乎在哪兒聽說過，南星想了想，努力從久遠的記憶中扒拉完無數自己曾經造訪過的地方，才終於有了點模糊的印像：「你是說王立行星伽農的那個？」

　　伽古拉點點頭。

　　「那跟地球有什麼關系？」海神大人顯然更加困惑：「它不是在伽農星長著嗎？關地球什麼事？」

　　「因為伽農星上的樹死去了，它已經重新在地球發芽。」

　　說出這話時多少有些快意，伽古拉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挑起一絲扭曲的冷笑：「是我砍斷的。」

　　他明明拯救了那顆星球，砍斷生命之樹是平息紛亂最迅速的辦法，可卻被那些家伙質疑，甚至把自己當成敵人。伽古拉無法說服自己對此毫無不在意，於是，他也越發想看到南星不滿的表情，由此證明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愚不可及，也是如此傲慢自大，總是站在自以為是的道德高地上去抨擊別人的做法。

　　只是，南星的反應卻並不如他所料。

　　「你砍斷的？」她詫異地上下打量他幾眼，目光落在伽古拉手裡的□□上，欲言又止：「我記得它好像還挺大的吧，你就用這刀給人砍斷了？」

　　頓了頓，她又並不隱晦地補充一句：「當然，我理解。但你確實挺厲害的，不需要誇張我也可以承認，真沒必要。」

　　伽古拉：「？」

　　你可以質疑我的正義，但我不允許你質疑我的實力。

　　有那麼一瞬，他握進手裡的刀柄，突然有種把地球上這顆樹也砍給她看看的衝動。

　　「生命之樹可是行星伽農的命脈。」仔細盯著對方的臉，不放過每一絲變化，伽古拉這麼開口：「我把它砍了，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那倒沒有。」

　　沉吟半晌，南星抬頭回望過去，語氣很誠懇：

　　「沒關系，我連想消滅人類的奧特戰士都見過，瘋得拉都拉不住。你只是砍一棵樹而已，真的不算什麼。」

　　伽古拉：「……哦。」

　　而正在海裡團團轉找人的藤宮突然打了個噴嚏。

　　#這該死熟悉的躺槍的感覺#

　　有些沒良心的家伙是不是又在背後講他壞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我在那邊急得要死，結果你在這裡承包魚塘？

　　伽古拉：暗ソ路過，不摻和，勿cue。

　　————————————

　　歐布片場我不怎麼熟唉，所以只能按原生之初裡的人設來寫，感覺伽古拉在外傳和歐布本傳的差別還是挺大的，大概率ooc，先跪滑求個原諒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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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番外二

　　那天最後，這番有關砍樹的討論被終結在不遠處玻璃破碎的聲音裡。

　　存放在研究所的種子終究突破了桎梏，在月色下朝著天空延伸，迅速長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的樹冠在黎明的灰幕中舒展著，發達的根系也探入地下，汲取著這顆星球所給予的養分，孕育著智慧之果。

　　確實還挺震撼的。

　　仰頭看了一會兒，南星揉了揉有點酸疼的脖頸，這麼評價道。

　　「真是頑強。」

　　表情有些復雜，伽古拉站在她旁邊，陰陽怪氣地開口：「你不是為了保護它才來到這裡的嗎？現在該去履行正義一方的職責了吧。」

　　「不著急。」

　　南星默默嘆了口氣。反正樹長出來了，那走丟的藤宮大爺肯定早晚也會出現在附近，省得她到處去找，而這玩意兒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麼危險，與其傻子一樣守在這裡，還不如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伽古拉挑眉。

　　「比如去吃個早飯。」她這麼回答。

　　於是，十分鐘後，他們就真的一起坐在馬路邊，一人捧著一個飯團，盯著彼此陷入了沉思。

　　「你知道，我其實是個柔弱的人類吧。」用自己最認真的聲音朝著伽古拉開口，天海南星臉上寫滿了嚴肅：「只吃一個飯團的話，我是會在拯救世界的半路上因為低血糖暈倒的。」

　　伽古拉嘴角抽了抽：「你可以自己再去買。」

　　「可我沒有錢了。」

　　南星扁起嘴。把她喂飽一般都是藤宮的活兒，她早就習慣什麼都不拿需要的時候只管問大爺要的日子了，以至於現在她真的就是一窮二百流落在陌生城市的街頭，全身家當只夠買得起兩個飯團——要是伽古拉不吃的話，她本來還能給自己多加一瓶牛奶。

　　「那這個也給你？」

　　她的眼神太可憐了，看得伽古拉實在渾身發毛。還是很有一個蹭飯之人的自覺，於是，他想了想，很是上道地把自己的那份遞了過去。

　　南星沒要。

　　她不知道為什麼，對伽古拉有種迷之憐愛，大概是他這幅有點落魄的樣子會讓她想到曾經的藤宮，但也僅止於此。他們啃完飯團，又稍稍聊了幾句，直到街上重新嘈雜起來，慌亂的人們試圖將突然出現的生命之樹炸斷，怪獸巴力西蔔也出現在地球上，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准備各干各的。

　　「我先走了。」伽古拉看了南星一眼，化成魔人，遙遙望向天上追出來的歐布：「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現在告訴我。」

　　她還真有。

　　把目光從城市中央正在跟怪獸戰鬥的蓋亞身上收回來，南星這才發現原來我夢也被召喚到了這裡，頓時愉快了起來：

　　「你要是往大海那邊去的話，可能會碰上一個叫藤宮的家伙。如果真遇到的話，請幫告訴他我在生命之樹這邊，讓他直接來找蓋亞就好了。」

　　「沒問題。」這不過舉手之勞，伽古拉點點頭，自然不會拒絕：「我要怎麼確定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憑直覺。」

　　南星認真想了下，非常真誠地回答：「你只要找到看起來非常囂張並且欠打的那個就是了，他身上的狗味遮都遮不住，你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

　　伽古拉：「？」

　　你跟他其實有仇，對吧。

　　沒再去看對方臉上的復雜，南星率先離開了這裡。沒過多久，正在跟巴力西蔔戰鬥的大地之光就看到一道冷火在自己身邊燃起，磅礡的能量湧入胸口的計時器裡，頓時激動起來，一發光子冰刃把敵人炸成灰，就低下頭在地上開始來回逡巡。

　　「我夢！」

　　南星站在台階上，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在這邊！」

　　「學姐——！！」

　　小學弟立刻跑了過去。跑到半路似乎想起了什麼，仔細在她周圍看了一圈，沒發現另一個經常讓他胃疼的大爺，頓了頓，然後跑得更快了。

　　限定版的！沒有藤宮那個狗東西跟著的學姐！！

　　這得多長時間才能見一次啊！！

　　而在我夢和南星聊到興奮處時，伽古拉剛替歐布砍了一只從背後偷襲的巴力西蔔。

　　雖然說著不會再幫對方，但他顯然沒法真的坐視不理。遙遙望著歐布帶著救下的人類青年翔平離去，伽古拉沒有現身，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現在實在不想回去面對凱那張臉，干脆繼續向著海邊飛去，打算找找南星口中的藤宮。

　　結果，可能是他救了歐布的報應。一只怪獸倒下去，還有千千萬萬只怪獸站起來，在他快要到地方的時候，被又一只巴力西蔔偷襲，鑒於體型差距過於巨大，他毫無疑問落敗，被直接從天上打進了海裡。

　　藍色的巨人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海水訇然中開，阿古茹在陽光下慢慢抬起頭，看向岸邊降落的怪獸。整整一夜都沒能找到南星，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差到了極點，這時候有不長眼的東西過來送死，他自然沒有放過的道理，沒兩下就把巴力西蔔踹到了岸邊山崖上，濺起無數飛石。

　　「可惡，又是光之巨人。」

　　阿古茹這一腳完全沒有留情，踹得是地動山搖，於是剛剛從海裡爬上岸的伽古拉這時也難免波及。雖然海洋之光一個干脆利落的回身甩劍幫他避免了被石塊砸死的命運，但伽古拉心情依然極為惡劣，再度變成魔人衝了過去，試圖自己對付如此巨大的怪獸。

　　他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尤其是奧特戰士的施舍。

　　而雖然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但阿古茹多少也能看出來對方並不領情。他不愛多管閑事，既然伽古拉想自己來，那他也不會跟他搶，就揣著手站在一邊看戲，臉上毫無波動，甚至還想來盤瓜子。

　　伽古拉：……

　　雖然我是不想讓你出手，但也沒想讓你看耍猴一樣站在這裡裝X。

　　心情預料之中變得更壞，更糟糕的是伽古拉發現沒法變大的自己確實打不過五十米高的怪獸，很快又被拍進了海裡。而阿古茹奧特看戲失敗，高冷地放下手臂，站在原地連動都沒動，一個光子粉碎機過去消滅了怪獸，算是收拾了這個爛攤子。隨即，他低頭望向傷得不輕的那人，突然發現了一點讓他在意的東西。

　　「你是誰？」

　　變成人類的姿態，藤宮踩著岸邊的礁石快步走到他面前，神色難掩焦慮：「你身上怎麼會有南星的氣息？」

　　伽古拉愣了下：「你是說天海南星？」

　　「沒錯。」

　　藤宮皺起眉，警惕地打量著對方：「你見過她？」

　　見過，我還差點把她喉嚨捅個洞。

　　伽古拉這麼想，但本能告訴他最好不要在這個奧特戰士面前說出來，不然結果可能會很慘烈。他同樣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越看越覺得有既視感，於是也恍然這應該是他要找的人。

　　「你就是藤宮？」

　　海洋之光點點頭。

　　那就是了，狗得如此清新脫俗，的確還挺難認錯。伽古拉把南星要他轉告的話說了一遍，看著對方臉色瞬間緩和，多少有點好奇。

　　「你們兩個是什麼關系？」他問道，心中隱隱約約有了答案。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藤宮看他一眼，回答得毫不猶豫：「我能把一切都給她，你說我們是什麼關系？」

　　哦。

　　伽古拉微微挑眉，果然是塵世間毫無驚喜的男女關系。

　　對南星印像還是挺好的。他朝著藤宮點了點頭，也難得願意發自內心地多誇一句：

　　「你女朋友很不錯。」

　　說完，不等對方做出什麼反應，伽古拉又想起了自己臨走前看到的那一幕，「友善」地補充道：

　　「她還挺受歡迎的吧。我之前看到那個蓋亞，可是打完怪獸就特別高興地衝進她懷裡去了。」

　　藤宮：「……」

　　好的。

　　高山我夢，這次你該死第幾遍了？

　　作者有話要說：

　　伽古拉：你女朋友不錯，下一秒就跟別人抱上了。

　　藤宮：蓋亞你給我過來挨打！！

　　——————————————

　　到了番外依然在迫害小學弟

　　伽古拉深藏功與名。

　　——————————————


第86章 番外三

　　在暫時打退了巴力西蔔的進攻之後，南星跟著小學弟，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歐布奧特曼。

　　凱是那種很正氣的類型，也十分有禮貌，還挺符合她從伽古拉嘴裡聽到的模樣。而且他對自己那位不歡而散的摯友也確實有特別的感情，聽說南星見過對方，就追著她詢問伽古拉現在的情況，一直把海神大人問到啞口無言才罷休。

　　「……很抱歉，我有點失態了。」

　　眼看南星跟我夢對視一眼，露出無奈的神色，凱知道自己不應該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立刻躬身朝對方道歉：「只是……伽古拉現在孤身一人，肯定也在孤獨的戰鬥著，我有些放心不下。」

　　「沒關系，我可以理解。」

　　能夠從凱身上看到曾經同樣憂慮著藤宮的自己，南星自然不會為此生氣。她搖搖頭，朝著奧特戰士笑了下，有光落在她黝黑的眼底：

　　「為朋友擔心不是什麼錯誤的事情。就這一點而言，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是嗎？」凱愣了愣，隨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謝謝你的理解。」

　　哎呀。

　　看這樣又有禮貌又謙遜的後輩實在順眼，甚至想rua他的腦袋。海神大人忍了又忍，才忍住這種伸手的衝動，在半路拐了個彎，摸索著扯了扯身邊小學弟的衣袖，一邊打量著不太敢跟自己對視的凱，一邊小聲開口逼逼：

　　「他真的好可愛啊，是我挺喜歡的那種類型唉。」

　　「……」

　　「說真的，奧特戰士就應該像你們這樣溫柔可靠才對。藤宮那種凶到要命又心眼兒特別小的家伙，跟反派沒什麼兩樣，真的應該好好接受一下奧特精神的洗禮。」

　　「學、學姐……」

　　說得正開心，結果冷不丁聽見我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仿佛被嚇破了膽的顫音。南星愣了下，剛想應一聲，卻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有哪裡不對。

　　小學弟人在自己後面，凱在自己面前，那旁邊這個被她扯著衣袖的又是誰？！！

　　……她總不會這麼倒霉吧。

　　心底突然升起某種不好的預感。海神大人嘴角抽了抽，僵硬地扭頭望去，只見不知何時從海裡趕回來的藤宮大爺正死死盯著自己，臉色黑得要命，渾身上下都在表達著「你今天死定了」的情緒。

　　南星：「……」

　　草啊。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走路都不出聲嗎？！！

　　「我……我我我先走了，學姐你們慢慢聊啊！」

　　身後，目睹完這個死亡現場的我夢已經捂住了眼，偷偷拉著一頭霧水的凱，借口去看生命之樹的情況迅速逃離，快得南星根本沒來得及去攔。看著唯一可能救自己於水火的小學弟離自己而去，她條件反射跟著邁了一步，結果還沒站穩，就被大爺扣住手腕，一把拉了回來。

　　「天海南星。」

　　藤宮冷冷開口，聲音陰惻惻的，很明顯氣得不輕：「解釋一下？什麼叫做『他很可愛，是你很喜歡的類型』？」

　　「……」

　　「我凶得要命心眼又特別小？需要接受奧特精神的洗禮？」

　　「……我錯了。」

　　感覺到手腕幾乎都快被他捏碎，海神大人並不想交代在這裡，只能立刻認慫：「我不該這麼說你壞話。」

　　「我的壞話你說得還少嗎？」

　　藤宮冷哼了聲。雖然他的確不是什麼大度的人，但要是真跟南星計較她說的每句話，估計早就已經被氣死了。而相比之下，顯然對方在另一方面的口無遮攔才更讓他惱火。

　　「你喜歡那種，嗯？」

　　幾乎是把人箍在懷裡，海洋之光看了眼已經被我夢拉走的凱，想起那人的確頗為惹眼的臉，心底忍不住升起一股邪火：「還有昨晚，分開之後不想著來找我，反而跟別人玩得很愉快？」

　　「……你是說伽古拉？」南星啊了聲，發現大爺他瞬間把手臂勒得更緊之後，連忙搖頭否認：「不不不，我也沒有很愉快，真的。」

　　頓了頓，想想藤宮的狗脾氣，她又試探著補充一句：「他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氣你了？」

　　「……」

　　本來都快忘了這事，結果突然被提醒自己還沒跟蓋亞算賬，藤宮整個人更加爆炸。他氣急地磨了磨牙，實在忍不住，在南星的後頸咬了一口，雖然沒用什麼力氣，卻還是留下了明顯的紅印。

　　「嘶——你是狗嗎？」海神大人皺著眉瞪他。

　　「我是不是你不清楚？」

　　藤宮大爺按住她的腦袋，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那可能不是什麼該給外人聽的東西，離得稍遠的小學弟就只看見南星的臉一下子紅了個徹底，惱羞成怒，伸手就要打他。

　　我夢：……

　　夠了啊，兩位。

　　在自己的地盤發狗糧就算了，不要再來禍害其他宇宙了好嗎。

　　總而言之，不管海洋組之後都在那邊干了什麼，劇情還是在正常的朝前發展著。伽農星的天照女王來到地球，說要親自保護生命之樹，落地之後先跟一人類青年來了場言情戲，之後又一窩蜂地去了他們來時的飛行器。南星在旁邊聽著他們來回車轱轆討論巴力西蔔女王庫因到底有沒有被幕後黑手操縱，沒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打著呵欠和藤宮一起站在角落，專心致志接受大爺的零食投喂。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能回家？」她從對方手裡叼走一根巧克力棒，神色有點怏怏：「樓下的奶茶店優惠是最後一天了，我還想早點回去搶它的限量版奶茶。」

　　「誰知道呢。」

　　完全沒有大戰將至的覺悟，看起來悠閑地就像是在春游。藤宮掃了眼那邊說要去月球上調查的凱，雖然沒說出來，但神色也漸漸不耐，顯然對這群半天抓不住重點的人很有意見。

　　現在的問題是庫因有沒有被才氣操縱嗎？馬上地球就要淪為戰場了，在巴力西蔔大舉進攻之前，難道不是先去把罪魁禍首干掉更重要一些？

　　而之後的事情完全稱得上一團混亂。

　　歐布去月球送了次人頭，最後被伽古拉扛了回來，同時生命之樹即將結果，為了防止驚慌的人類把樹毀掉，巴力西蔔和庫因不得不出現在地球上。那多少是有點諷刺的一幕，曾經為了生命之樹襲擊王立行星伽農的怪獸，卻在另一顆星球為了保護它被地球人攻擊，看著庫因可憐的樣子，幾乎沒有誰會不相信它也是一個受害者，只不過因為被才氣博士控制，所以才這麼痛苦。

　　可是——

　　「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摸了摸下巴，南星看著遠處火光中的巴力西蔔女王，胳膊肘搗了搗身邊的大爺：「你覺得呢，這個庫因真的有被控制嗎？」

　　「去驗證一下不就知道了。」

　　抬頭看向一棟被能量力場保護著的大樓，那位才氣博士應該就在樓頂，藤宮沒什麼表情地開口：「把那家伙打死。如果真被操縱了的話，庫因肯定會主動離開地球的。」

　　要是不走，那正好一起把它干掉。海洋之光永遠信奉一個真理，沒有什麼陰謀是一發光子粉碎機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來一發。

　　在後面聽得清楚的其他人：「……」

　　現在的奧特戰士原來這麼暴躁的嗎？

　　基本上，南星跟他想法一致，於是兩人一拍即合，氣勢洶洶地去找才氣的麻煩了。而伽農星的衛隊長森羅恍惚地跟在他們身後，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在心底給才氣點根蠟，然後眼觀鼻鼻觀心，就站在後面當他的背景板，隨便他們怎麼發揮。

　　南星一腳踹開頂樓的大門，先給了對方一箭。

　　才氣正在觀察生命之樹開花的情況，完全沒想到有人一言不合就來偷襲，什麼反應都沒有就被海之矢近了身。但科技的力量顯然是無窮的，雖然他本身沒反應過來，但周身的防御力場卻立刻發揮了作用，擋下了這很可能直接送他去死的一擊。

　　「你們——？」

　　他看了眼不爽皺眉的南星，臉上猶帶驚詫。卻還來得及沒把話說完，就看見海神大人朝旁邊挪了一步，露出身後已經迅速變身成阿古茹的藤宮。然後就是一發海藍色的光線呼嘯而來，直接撞在防御力場上，僵持一瞬，隨即炸了個粉碎。

　　駭人的余波瞬間襲來，把他掀了老遠，撞在牆上，立刻暈了過去。

　　才氣：「……」

　　奧特戰士不講武德，居然偷襲？！

　　「這屆的反派不行啊，居然這麼不經打。」

　　雖然知道他們肯定能把這人搞定，但也沒想到搞定得會這麼容易。南星搖了搖頭，拎著才氣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拖了起來，多少有點惱火：

　　「你的那個防御力場，要做就做得再出息一點，攔下阿古茹的光線啊。我打你沒一點用，他打你就脆得跟蛋殼一樣，你讓我怎麼想？我哪點就不如那個狗東西了？！」

　　「……」

　　阿古茹別過了臉，顯然並不想理他。而眼睜睜看著他們暴力解決了對手的森羅嘴角抽了抽，猶豫半晌，女王衛隊長的責任心終於還是占了風，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海神大人身邊。

　　「那個，你們動手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他看了眼已經在翻白眼的才氣，有些於心不忍地移開目光：「我們還不知道他發動這場戰爭的原因是……」

　　哦。

　　天海南星想了想：「那簡單。」

　　話音未落，她就攤開五指，一捧海水潑在了才氣臉上，直接把人弄醒：「先別睡了，交代一下你的目的是什麼？」

　　「什麼？」才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回答：「當然是為了把庫因的傀儡毒注射進天照女王體內，爆炸之後散播到全宇宙，創造一個受我控制的沒有鬥爭的新世界。」

　　「好的，謝謝。」

　　南星頷首，抬起頭，睜著無辜的眼望向衛隊長：「你聽到了，就是這樣。」

　　說著，又按著才氣的腦袋望牆上一撞，重新把人撞暈了過去。

　　森羅：「……」

　　才氣：「……」

　　mmp。

　　到底誰才是反派，這宇宙還沒有王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海洋的悍匪二人組XD

　　九百年素質教育的漏網之魚。

　　——————————

　　原生之初為什麼這麼多嗚嗚嗚，我明明還有別的番外想寫qaq

　　p.s.雖然有點遲了，還是要祝大家新年快樂呀！牛年大吉，心想事成，平安喜樂！！新的一年還要一起愉快地玩耍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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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四

　　才氣博士這邊趴窩，剩下的就是看庫因那邊要怎麼表現。

　　它表現的其實沒什麼不對，在人類的攻擊中艱難保護著巴力西蔔，最後連凱都看不過去，擋在對方身前，試圖用歐布聖劍把那些炮火攔住。天照女王也想跟庫因談談，為此我夢幫忙放大了她的腦波，讓兩個由生命之樹誕生的姐妹交流，同時給樓頂上的藤宮報了個信，讓他們先靜觀其變，等交流的結果出來再說。

　　海洋之光對此沒什麼意見。

　　他走到南星身邊，把她手裡的才氣扯出來丟給森羅，然後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手，嫌棄之情溢於言表。而南星能感覺出來他不怎麼高興，也不去招他，就看著遠處的戰場，腦海裡瞬間浮現出許多想法，又很快隱去。

　　「我覺得事情可能發展要到你最喜歡的環節了。」

　　目睹庫因被人類防衛隊打倒在地，天照女王最終還是決定變成戰神，朝著巴力西蔔女王走去。南星在漫天飛來的羽毛裡拍了拍藤宮的肩膀，語氣難免帶了些揶揄：

　　「看這架勢，十有八..九我們得跟這個地球上的人類作對了。你的反社會人格終於能夠用武之地。」

　　「那不一定。」懶得跟她計較，藤宮瞥她一眼，表情有點復雜：「你沒考慮過另一種情況嗎？」

　　「什麼？」南星一愣。

　　「生命之樹的傳說裡，當戰神和巴力西蔔女王相遇時，世界會為之改變。」藤宮慢慢開口。

　　同樣，才氣博士剛剛也說了，他的目的是要庫因把傀儡毒注入戰神體內，從而將毒素擴散到整個宇宙，而這兩者顯然都有一個共同的前提，就是要天照女王變身成戰神。

　　如果，消滅智慧生命這件事，表面上看是才氣控制庫因想要達到的目的，實際上也剛好是庫因本身的意識呢？

　　「你是說——」海神大人摸了摸下巴：「庫因是故意示弱，引誘女王變身的？」

　　「差不多。」藤宮贊許地點點頭：「你的腦子除了吃飯以外，看來還是有點用的。」

　　南星：「？」

　　這怎麼還人身攻擊上了？

　　瞪著這個狗嘴裡吐不出像牙的家伙，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跟大爺齜起了牙。但不等她真的跟對方動手，另一邊，庫因就真的如他所想那般驟然發難，剛變身的戰神上去送了個菜，被對方牢牢控制住，完全就是讓人耍了徹底。

　　而為了保護戰神，歐布擋了下庫因的毒針，先一步被注入了傀儡毒，眼看著整個人就要掙扎著失控。

　　事情朝著再糟糕不過的方向發展。

　　「你的烏鴉嘴也太靈驗了，大爺。」

　　嘴角抽搐了下，南星已經不想去評價眼前這一片混亂。反正事情到這裡已經很明顯了，雖然她覺得這個劇情實在是讓人無力吐槽，但畢竟是地球交給他們的任務，無論如何，現在還是先把庫因打倒才能再說別的。

　　藤宮跟她想法一致。他朝著對方點點頭，舉起藍寶鐲，很快，海藍色的光芒再度亮起，和另一邊驟然而起的緋紅一道降臨在城市中，顯露出阿古茹和蓋亞的身形。

　　他們一起朝著庫因衝去。而南星也燃起冷火，滾滾烏雲從天邊湧來，掀起青黑色的雷暴。

　　感覺庫因受到攻擊，剩下的巴力西蔔也圍攏而來，想要加入城市中央的戰局。

　　基本上，這算是對戰一個翻版的佐格，而經歷過破滅招來體那種敵人的地球之光們顯然並不怵這個。南星用冷火燒了幾個想偷襲的巴力西蔔，估摸著蓋亞和阿古茹暫時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便有空注意歐布的情況來。畢竟那個傀儡毒聽起來還是蠻棘手的，而奧特戰士本身看上去也極其痛苦的樣子。她嘆口氣，嘗試著把海神的力量送進對方的能量核心裡，卻意料之中毫無氣色。

　　「沒用的。」森羅在她身後開口：「傀儡毒只有生命之樹的果實才能夠解開。」

　　「那也得先讓凱解除變身才行。」

　　南星看了眼已經開始砸樓的歐布，估摸了一下以光之巨人的體型可能要造成的損失，突然有點心疼遭受了這麼一遭無妄之災的人類。她握住冷火染成的長弓，拉開弓弦，海之矢瞬間瞄准了歐布閃爍著血色的眼燈，決定還是用武力解決問題。

　　隨即，就是一道光抽在奧特戰士臉上，把他打了個踉蹌。

　　「漂亮的一擊。」森羅看著有點被打回神的歐布，並不吝嗇自己的贊美：「雖然不知道這力量來源於什麼，但您真的很厲害。」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

　　南星搖了搖頭，看他一眼，又嘆了口氣：「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那並不是我打的，我的箭現在還在手裡。」

　　森羅：「啊？」

　　那是誰？

　　還第一次見有人敢這麼打奧特戰士，還是直接扇臉，衛隊長一臉懵逼。南星最開始也有點茫然，但很快，她就看到了半空伽古拉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身影，頓時恍然大悟。

　　合著就「凱，我再也不會幫你了」唄。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既然這邊有人接手，南星也不再繼續關注。朝著半空的伽古拉揮了揮手，也不管人看到沒有，她重新講注意力投向另一邊跟庫因大戰的地球之光們身上，結果發現這兩人怪獸沒打多久，可胸口的能量核心已經紅了？！

　　啊這。

　　你們都腎虛嗎？

　　一瞬間懷疑這兩人是不是都在劃水，海神大人滿腦袋問號，卻也沒法發作，只能動作迅速地撒了把冷火過去，先把他們的血線拔了起來。

　　但接下來，她發現這倆人依然大失水准，仿佛忘記了自己打架的技能，身形晃得就像是在耍醉拳。

　　「你們成心的？」南星抽了抽嘴角，問道：「藤宮虛就算了，我夢你怎麼也這樣？連SV都不開擱這兒玩呢？」

　　阿古茹：「？」

　　等等，誰虛了？你再說一次？！！

　　「不是的啊，學姐。」

　　總覺得自己可能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蓋亞方了一秒，隨即連連搖頭：「我們不是這個宇宙的奧特戰士，不能太過插手這個宇宙的發展……而且也得給後輩一點成長的機會的。」

　　生命之樹引發的爭端還是應該由當事人來解決。在沒有這個宇宙光之戰士參與的情況下，他們越俎代庖把庫因打死很可能會引起一系列的後續糾紛。更何況提攜後輩是每個前輩應該做的事情嘛，我夢還挺喜歡歐布這個戰士，也願意多給他一些機會，真正成為一個維護正義的英雄。

　　「……是這樣？」

　　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仔細想想實在哪裡都不太對。天海南星看了眼那邊已經被伽古拉把生命之樹種子塞進嘴裡的凱，默默嘆口氣，招招手，圍繞在蓋亞和阿古茹身邊的冷火就瞬間朝著對方湧去。

　　「那兩個家伙消極怠工了，簡直浪費我的能量。」

　　她朝著疑惑的凱笑了下：「這些都送你了。我輔助光之戰士很厲害的，你現在變身，我們聯手，馬上就能把庫因給干掉，還能保證你一點傷都不會受。」

　　「……真的？」凱有些受寵若驚：「那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當然不會。」南星朝他眨了眨眼：「畢竟我還挺喜歡你的，既然他們不需要，那我就來幫你——」

　　「砰！！！」

　　話音未落，紅色的光子冰刃和藍色的光子粉碎機瞬間破空而去，幾乎同時撞在懵逼的庫因身邊，直接把怪獸懟沒了氣。

　　凱：「……」

　　南星：「……」

　　說好的給後輩表現機會呢，兩位？

　　「……」

　　蓋亞和阿古茹彼此對視一眼。而在海洋之光無情的注視中，我夢率先心虛地別過頭，把手背到了身後。

　　怎、怎麼了嘛！

　　我也不想讓學姐給別人開掛不行嗎？！我這明明是在幫你！

　　這麼想著，又瞬間理直氣壯起來。他朝著阿古茹揚起下巴，矜持端莊地點點頭，盡量委婉表達了自己的不計前嫌與無私：

　　「不用感謝我，在這一點上我還是站你和學姐的。當然，如果你真得很虛的話，還是得趕緊看看醫生，畢竟那關系到學姐的幸福……嗷，你打我干什麼！！」

　　「……」

　　今天我打得就是你！！

　　阿古茹冷著臉，甩出光劍，照著蓋亞臉上砍了過去。一時間，所有人都只看到兩個地球之光打成一團，各種光線到處亂飛，比他們剛剛對戰巴力西蔔女王時賣力多了。

　　南星：……

　　她看著面前的內訌現場，深吸口氣，轉向旁邊瞠目結舌的後輩，只能心酸地假笑了下。

　　「這只是個意外，不要誤會。不是所有的光之戰士都像他們一樣，你的前途還是充滿希望的。」

　　凱：「……謝謝？」

　　———————

　　而等到解決生命之樹的問題，終於回家之後，南星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藤宮大爺直接扛到了床上。

　　「在外面造我的謠很開心，嗯？」

　　他把她按在被子裡，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我虛不虛，你難道沒試過嗎？」

　　「……我說的不是這方面。」

　　海神大人頓時覺得不妙，連忙認慫。但大爺他今天鐵了心要收拾自己，完全充耳不聞，眼底浮現出一絲熟悉的晦暗。

　　「反正這幾天都沒什麼事要做，你就好好受著吧。」

　　他俯下身，咬住她的嘴唇。屬於大海的氣息鋪天蓋地湧來，就像是狂烈的海浪，將她整個人淹沒在水中：

　　「是你先惹我的，南星。」

　　有些話不能亂說，他總會讓她明白這個道理。

　　就在這終將沸騰起來的夜色中。

　　作者有話要說：

　　歐布：是戰友就要內訌？學到了。

　　伽古拉：我贊同。

　　——————————

　　原生之初寫完了嗚嗚嗚，感覺一塌糊塗，我為什麼這麼辣雞噫嗚嗚噫。

　　後面應該還會再寫兩個番外趴，是很早以前就已經想好的。

　　p.s.祝大家情人節快樂呀XD


第88章 番外五

　　打敗了破滅招來體之後，因為實在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再加上我夢的慫恿，南星產生了和小學弟一起去大學讀書的想法。

　　藤宮對此沒什麼意見，他在不當G.U.A.R.D的逃犯之後跟好幾個研究所都有合作，每天做實驗還挺忙，沒太多時間陪她，讓南星去大學裡補補腦子總比一天到晚在外面浪更容易接受。於是，他可能在這件事裡面也出了點力，等到海神大人再反應過來時，城南大學已經給她發了就讀邀請，小學弟親自上門把她帶去校區，豪言以後學姐就歸他照顧，確實把藤宮氣得不輕。

　　雖然只是去體驗生活，但拿著掛科的成績單回來實在也沒什麼面子。為了避免被大爺嘲笑到死，南星想了很久，決定去讀自己熟悉的海洋學。

　　她適應得很快。

　　大學裡的學生未經世事，大多數都很單純，對新轉來的同學也異常熱情。再加上我夢也三天兩頭來找她玩耍，海神大人很快融入了校園生活之中，每天都要跟藤宮絮絮叨叨今天上了什麼課參加了什麼活動在食堂吃了什麼，看上去過得頗為開心。

　　只不過，唯一讓海洋之光不滿的是，她在熟悉大學生活之後，開始總是收到一些別有用心之人送來的禮物。

　　那其實是難免的事情，畢竟南星有著一張頗為引人注目的臉，再加上青春期的少年心思萌動，會有人注意也並不算意外，藤宮最開始還沒那麼上心。但問題是，天海南星這個家伙顯然自己沒一點逼數，完全分辨不出來誰心懷不軌，叫她出去玩就出去，簡直就是把好騙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藤宮：……

　　他眼睜睜看著這人認識的狐朋狗友越來越多，回來的越來越晚，真的很難假裝自己沒有為此感到生氣。

　　他決定有所行動。

　　而並不知道即將遭遇什麼，海神大人還在充實著自己的校園生活。並為了修夠學分，在小學弟的建議下，和他一起增選了一門工程力學的課程。

　　我夢給出的理由是之前選修這門課的人都說老師很好說話，只要期末能及格，平時也不怎麼會在課業上為難。因此，雖然看起來和自己專業毫無關系，南星還是答應和他一起去聽，並提前讓我夢幫忙占了個座位，等到快上課的時候才溜進了教室。

　　「你好慢啊，學姐。」

　　我夢把手裡的課本遞給對方，扁了扁嘴：「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抱歉抱歉，等會兒下課去請你喝奶茶。」

　　南星道歉得很爽快。主要是她剛剛沉迷擼樓下的流浪貓，差點忘了時間，確實有錯在身。隨便翻了翻手裡的教材，只一眼就被裡面晦澀高深的各種專業術語折服，海神大人又立刻啪一聲合上課本，表情有點古怪。

　　「我覺得我期末可能是要掛科的。」她真誠地朝我夢這麼開口：「這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我真的學不會這個。」

　　「沒關系，這個老師人很好的。」而小學弟倒是看得很開：「只要求他幾句，期末他一定會給劃重點，到時候我幫你補習一下，及格肯定沒有問題。」

　　……那也行。

　　想到我夢那顆天才的腦袋，南星稍稍覺得有了點安慰。正好此時上課鈴響起，她便不再吱聲，拿出筆，專心致志等著老師來上課。

　　一陣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教室裡松松垮垮的人們一瞬間都坐直了身體，連我夢也不例外。而在一眾精神振作的學生中，只有南星愣了下，微微皺眉，總覺得這個腳步的頻率實在耳熟得要命。

　　……應該，不會吧。

　　她眼角抽了抽，抬頭朝門口望去。只聽吱呀一聲，教室的門被推開，教授工程力學的老師大步走進門，一身黑衣，表情冷淡，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十分自然地站定在講台上，目光掃了圈底下的人群。

　　「我是你們這學期的工程力學老師，藤宮博也。」

　　那人冷淡地這麼開口，眼神掠過最後一排已經僵成石像的兩人，頓了頓，又很快移開，裝得十分像樣。

　　「……」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

　　南星盯著講台上的藤宮看了十秒，腦海一片空白，緩了好半天，才艱難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扭頭看向小學弟：「這就是你說的，很好說話的老師？」

　　當然不是。

　　高山我夢現在的表情比她還要絕望：「我要退學。」

　　南星：「……」

　　那倒也不至於。

　　—————

　　說實話，藤宮課講得其實不錯。

　　他本人學識淵博，長得又好看，本來就足夠引人注目。再加上配上他臉上常年掛著冷淡的表情，有種令人著迷的信服感，聽他上課確實算得上一種享受。

　　但南星和我夢卻如坐針氈。

　　那不只是因為藤宮在給他們上課這詭異的事實，還因為他總是點人起來回答問題。

　　小學弟倒還好，聰明的腦袋擺在那裡，甚至還能跟藤宮當場battle，大爺不會自找沒趣，而南星就完全被他治得死死的。只要稍微一走神，必定會被對方喊起來回答她根本看不懂的問題，要不是有我夢小聲提醒，她估計就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啞口無言。

　　「要認真學習，這位同學。」

　　而這個狗東西讓她丟完臉之後，竟然還會diss她。黑黝黝的眼睛輕飄飄瞥來，嘴角微微揚起，簡直囂張極了：「平時多在家看看書，少跟別人出去，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子，別總是在外面亂晃。」

　　南星：「……」

　　我夢：「……」

　　你這怎麼還能夾帶私貨呢？

　　忍不住不當堂打爆這人的狗頭花了海神大人很大力氣，而周圍同學投來的憐憫目光更讓她窒息。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她氣勢洶洶地出門去找對方的麻煩，在拐角被早就已經等著她的藤宮一把拉進了樓梯間，抱進懷裡。

　　「你——#@*＆%¥！！」

　　剛一開口，就被他直接堵了回去。海洋之光撬開她的牙關，隔著防火門在人來人往的教學樓裡吻她，直到胸膛裡所有空氣都被掠奪殆盡，才放過了對方，安慰般一節一節按著她的脊背，隨便她靠在自己胸口喘氣。

　　「……你、你也太過分了！！」

　　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海神大人一腳朝著他的小腿踢了過去：「被人看見怎麼辦！」

　　「那就讓他們看。」

　　生生挨了這一下，藤宮表情沒有一點變化：「早點認清現實挺好的。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不要總是肖想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啊？

　　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但那並不影響南星繼續瞪他。她抓著對方的衣領晃了晃，想要做出一個很有氣勢的逼問姿態，但發紅的眼角和有點腫起來的嘴唇顯然很沒有威懾力，以至於大爺低頭和她對視半晌，第一反應竟然是還想吻下來。

　　「你夠了！！」

　　手急眼快捂住他的嘴，海神大人無奈極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藤宮用眼神示意她快問。

　　「你怎麼突然來這裡當教授了？」南星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給我們上課就算，還一直點我回答問題，故意想看我丟臉嗎？」

　　「我只是提醒你，這門課不是隨便學學就可以及格的。」

　　假裝自己從沒聽見過第一個問題，就跟假裝因為吃醋而決定親自過來監督女朋友上學的人不是自己一樣，藤宮十分冷靜地這麼回答：

　　「我跟之前的老師不一樣，如果你不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還跟之前一樣跟別人到處去玩，這門課的學分就別要了。」

　　南星：……竟然這麼無情的嗎？

　　「可工程力學又不是我的專業，我學不會怎麼辦？」並不想掛科，尤其是掛在藤宮手上，海神大人有些為難：「要不我把這門課退了，重新選一個？」

　　「不用。」

　　忍耐終於到了極限。海洋之光搖搖頭，不等南星反應過來，就再度俯身吻了過去，咬住她的嘴唇含含糊糊開口：「教授就在這裡，隨時可以補課，你還怕學不會嗎？」

　　「可是……」

　　「噓——乖，幫我把眼鏡摘了。」

　　「……」

　　那天最後，如此肆無忌憚的後果就是他們還是被人看到了。於是，當晚學校的論壇流量瞬間爆炸，滿屏都是討論海洋生物學系的美貌插班生和年輕教授的八卦，帖子個個飄紅，回復速度快得嚇人。

　　#驚！海洋系女神和新來的帥氣教授當眾擁吻，師生戀竟在我身邊#

　　#今日份狗糧：上課點你，下課吻你，點擊收獲高清版絕美愛情#

　　#不定時打卡——藤宮教授和他的美少女學生日常追更樓#

　　高山我夢：「……」

　　瀏覽完所有帖子。他默默關掉了網頁，合上電腦，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再休學一年。

　　——————

　　不知道是不是藤宮故意給她布置一些特別困難的作業的緣故，南星這一個學期真的基本都在跟這門課死磕，出去玩的頻率大大降低。

　　而期末之前，帶著全班同學的希望，她把課本拿回了家，試圖說服藤宮給他們劃個復習範圍。

　　事情辦得還挺順利，那年基本沒有人在工程力學上掛掉，拿到學分的大家都很滿意。

　　只有南星並不開心。

　　她永遠不想回憶她到底是怎麼讓海洋之光答應劃重點，還有給她補習的。

　　那是藤宮教授ソ私人授課時間。

　　一對一教學。

　　費腦子，還費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什麼正經教授XD

　　啊我要快點寫完嗚嗚嗚嗚馬上就沒有假期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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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番外六

　　事情發生的時候，南星正趴在地下室的靠椅上昏昏欲睡。

　　藤宮在一邊實驗他的新發明，具體時間什麼南星沒問，也懶得去問。畢竟那家伙精力遠超常人，把自己折騰到半夜，第二天還能精神抖擻的起來做研究，可她就只能萎靡不振坐在一邊，委屈地喝著大爺的咖啡，才不會當場昏死過去。

　　「別硬撐。」看了眼東倒西歪的少女，藤宮忍不住嘆口氣：「你要是困，就回房間裡去睡。」

　　「那也不知道都怪誰啊。」

　　南星有氣無力地瞥他一眼，從鼻子裡哼了聲。脖子上多少有些觸目驚人的紅色痕跡在衣領裡若隱若現，仿佛某種無聲的控訴：「我不想躺著了，很難受的。」

　　行吧。

　　大爺他難得有點愧疚，又遞給她一只墊子。南星伸手去接，卻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撞到桌上的咖啡杯。瞬間，其中黑褐色的液體就潑了出來，濺到藤宮的實驗儀器上，發出一陣電流短路刺啦聲，隨即就是機器啟動的轟鳴，一道光驟然亮起，將整個地下室都照成了一片刺目的白色。

　　時空扭曲的波動隱隱傳來。

　　海洋之光臉色瞬間大變，他伸出手，想抓住對方，卻只握住了一空氣。而當光芒散去，再度睜開眼去看時，原地已經沒有了天海南星的身影，就好像她從來沒出現過那樣，只留下一室死寂的空白。

　　藤宮：……

　　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臉色陰沉得要命。

　　而與此同時，在光芒消失之後，南星發現她站在了公寓樓上的客廳裡，手裡還抱著大爺遞來的靠墊。

　　這什麼情況？

　　海神大人一臉懵逼。而不等她反應什麼，客廳的門就被砰一聲撞開，一身黑衣的藤宮冷著臉衝進來，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正中央茫然的少女身上。

　　「我感覺到了很強烈的能量波動。」他微微皺起眉：「怎麼回事？你不是去海神殿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啊？海神殿？」

　　自從找回記憶之後，已經很久沒再聽過這個名字了，天海南星腦袋上浮現出一排問號，竟然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

　　海神殿不是已經被毀掉了嗎？

　　而且她剛剛明明是跟人一起待在地下室的，怎麼他見到自己會是這麼一副驚訝的樣子？

　　「南星？」見他神色恍惚，還遲遲不答話，藤宮上前一步，眉頭皺得更緊：「到底出什麼事了？你還好嗎？」

　　……我不是很好。

　　事情太過詭異，海神大人腦子裡混亂成了一團。她仔細想了想那台被自己潑上了咖啡的儀器，藤宮好像說過跟時空什麼有關，再加上現在撞門進來的這位大爺，如果仔細看得話的確實跟自己剛剛見過的有點區別，南星深吸口氣，似乎抓住了點什麼靈感，慢慢抬頭望去。

　　「現在是哪一年哪一天？」

　　她環顧了一圈還不那麼有生活氣息的公寓，隱隱與記憶中自己剛搬進來時的樣子重合。頓了頓，多少有點絕望地這麼問道。

　　——————

　　於是現在，他們就坐在沙發上，彼此大眼瞪小眼，試圖找到自己正在做夢的證據。

　　「所以就是這樣。」

　　海神大人深吸口氣，泄憤般捏著手裡的墊子，覺得這個世界簡直玄幻：「我是未來的天海南星，因為……的實驗出了岔子，不知道為什麼回到了過去。」

　　她剛剛問過藤宮，現在這個時間大致在他們解決完奇怪生物迪恩茨之後，金屬生命體襲擊普羅隆·卡拉莫斯之前。那時候她跟對方還沒什麼室友以外的關系，但好在也沒有最開始互相敵視的意思，這多少讓南星松了口氣。

　　「實驗？」

　　而限於時空的法則，南星話裡任何涉及到未來的東西在藤宮耳朵裡都模糊不清。試了幾次之後，他也放棄了這種無用功，就坐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猛瞧。

　　有曾經又孤傲又高冷內味兒了。

　　在發現自己被騙以前還是很有逼格的，但到了後來就只剩下狗。於是天海南星看著過去多少帶點陰郁的海洋之光，很難掩飾臉上的懷念之情，以至於語氣裡都帶上了自己都沒發現的溫和。

　　「對，實驗。我也不知道他居然在家搗鼓出了這種東西。」

　　提起這個就忍不住冒火，南星扁扁嘴，決定回去之後一定要打爆那個藤宮的狗頭：「我以後再也不要進他的地下室了，稍微不注意就是生命危險。」

　　「……」

　　雖然表面上是責怪，其中卻藏著一絲嬌嗔，藤宮聽得出來。他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盯著南星脖子上那一圈顯眼的牙印，神色古怪：「你在未來交男朋友了？還是個科學家？」

　　「是啊。」南星點點頭，那可不就是你嗎。

　　她沒法說出名字，只能留給大爺他自己去意會。但從對方的表情來看，他雖然腦補了很多，卻顯然並沒有聯想到自己身上，以至於臉色有點發沉，眉頭也皺得死緊。

　　這個時間點上，藤宮對南星正陷入某種復雜而長久的思考之中。驟然聽聞這種爆炸性消息，他很難假裝自己沒有任何觸動，但卻並不知道那種模模糊糊的火氣究竟為何而來，說不清道不明，難得讓他有些煩躁。

　　「……恭喜。」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雖然這麼說著，語氣裡卻沒有任何祝賀的意思。

　　「謝謝。」

　　南星其實已經快在心底笑裂了，但面上完全不顯。之後他們又就穿越時間這個問題討論了幾句，雖然藤宮並不想承認，但能發明出這種儀器，天海南星的「男朋友」的學術造詣似乎並不在自己之下，而他從未進行進行過相關的研究，或許還得靠對方在未來想辦法，才能把南星重新送回正確的時間點。

　　「你的男朋友我認識嗎？」

　　最後，裝得再像，海洋之光還是沒忍住，暴露了自己對她所謂「男友」在意得不得了的事實。

　　「你當然認識。」南星憋著笑回答：「而且還挺熟。」

　　「煉金之星的人？」

　　「嗯……算是吧。」

　　雖然大爺退出之後也沒說過要回去，但南星想起丹尼爾三天兩頭給對方打電話，未來那個藤宮也沒拒絕過，顯然不把自己當外人，於是也理直氣壯地點頭。

　　而過去這個藤宮看她半晌，表情更恐怖了。

　　所以天海南星會有男朋友，難不成還是他給搭的線？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居然是這麼好心的人？！！

　　……總不會是高山我夢那個家伙吧。

　　海洋之光抑郁了，問題是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不爽。又看了眼南星脖子上十分刺眼的吻痕，他攥緊了搭在膝蓋上的手，卻也沒再說什麼，默默站起身，氣勢洶洶地回了自己房間。

　　門被「彭」一聲甩上。

　　天海南星立刻把臉埋在靠墊裡，笑得極為囂張。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藤宮吃醋卻還不自知是一件這麼好玩的事情，習慣了之後那個臉皮極厚還喜歡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大爺，現在這個簡直就像是兔子一樣無害，甚至有種想把他欺負到哭的衝動。

　　南星：……

　　好的。

　　跟變態相處的人終究也會變態，她已經不干淨了。

　　接下來的時間跟他們一直以來相處也沒什麼兩樣，只除了現在還不會住在一個房間之外。而習慣了大爺灼熱的體溫，突然獨自睡在冰冷冷的被窩裡的南星不出意料有些失眠。好不容易醞釀出了點睡意，卻零零散散做著很久都沒做過的噩夢，讓她睡得極不安穩，最終還是在半夜醒了過來。

　　默默嘆口氣，心說自己現在真的是被藤宮養廢了。海神大人慢慢從床上坐起身，剛想出去喝口水，卻突然發現除了自己以外，房間裡其實還有一個人。

　　「！！！」

　　差點沒被直接嚇死。南星掌心都已經燃起冷火了，結果那個人影卻微微動了動，傳來了一個她無比耳熟得聲音：「是我。」

　　藤宮。

　　「……」南星現在想打人：「你半夜不睡覺，跑來我房間嚇我干什麼？」

　　海洋之光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啪嗒一下打開了燈。而南星著才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眉心都皺成了一團，眼底還有不知打哪兒來的模糊火氣。

　　「你脖子上的那些——」他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默默開口，竟然到現在還在糾結下午的問題：「是你男朋友咬的嗎？」

　　「不然呢？我自己也夠不到啊。」海神大人沒什麼好氣地回答。

　　而讓她沒想到的是，被自己這麼嗆聲，大爺他竟然完全沒有什麼表示。黑黝黝的眼睛盯著她（的脖子）看了半晌，才仿佛下定什麼決心般，終於動了動嘴唇。

　　「你還是跟他分手吧。」很難掩飾語氣裡的不爽，他這麼說：「那家伙這麼粗暴，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南星：「……」

　　南星：「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話要說：

　　逼王：我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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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番外七

　　藤宮博也就算想破腦袋，現在大概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天海南星會因為自己的一句「好言相勸」笑成胃抽筋。

　　「有這麼好笑嗎？」他看著對方，神色頗有些郁郁：「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你說的話明明哪裡都很奇怪啊。

　　緩了好半天才勉強繃住，南星輕咳幾聲，擺擺手示意海洋之光不要在意，她肯定是不會分手的。

　　「為什麼？」藤宮皺起眉，無法理解：「難道你喜歡這種粗暴的類型 ？」

　　他對南星脖子上數量頗多的吻痕介意得不得了，其中甚至還有一看就用力不輕的牙印。他能夠想像留下這些要耗費多大力氣，戰況又會有多激烈，而那顯然證明了對方完全不懂什麼叫做溫柔和憐惜，這是最讓他為南星不值得的地方。

　　她不總是強調自己是個柔弱的人類嗎？

　　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的藤宮冷著臉，想當然以為會留下那麼明顯的痕跡，對方肯定受了欺負。

　　如果、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

　　在意識到自己正想些什麼的時候，藤宮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下，就像是海面上籠罩的薄霧被風吹散了些許，隱隱約約露出天邊一點清麗的月光。只不過，在他仔細思索這突如其來的什麼之前，天海南星打斷了他的思緒，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肘，望來的目光飽含無奈，似乎還摻雜某種隱約的……同情？

　　「其實在這種事上，留下點印痕也不算什麼——畢竟總是有情難自已的時候，你懂的吧。」

　　她拖長了聲音，必須十分努力才能忍住想繼續狂笑的衝動：

　　「啊，你現在還是單身狗，不懂沒關系。以後你總會慢慢明白的，這是某些狗東西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藤宮：「……」

　　他這是被強行塞了把狗糧？

　　海洋之光的表情微妙極了，但現在南星不會哄他，甚至還想再調戲兩句。眼看對方有要陷入深沉的糾結之中，她掀起被子一角，拍了拍床，看向對方的眼神無辜而純良，說出的話卻並不怎麼讓人淡定。

　　「你要和我一起睡嗎？」在寂靜的夜裡，她的聲音簡直就像是惡魔的低語：「沒有人陪，我總是睡的不安穩。」

　　「……」藤宮一言難盡地看她一眼：「但你不是已經有了男朋友？」

　　「對啊。」南星眨了眨眼，試圖給他暗示：「所以你要嗎？」

　　她自認為已經提醒得很明顯了，以大爺聰明的腦瓜子，他應該很快就能聯想到自己未來那個男朋友就是他自己。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沒有開竅過的藤宮顯然是個狠人，盯著她看了半晌，表情極度古怪。

　　「你想出軌？」他嘴角抽了抽：「還想讓我當第三者？！」

　　南星：……

　　是她輸了。

　　那天最後，藤宮大爺享受到了被人趕出門的待遇。他在門外站了許久，久到四周的黑暗慢慢褪去，夜幕染上黎明的灰白，他才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那裡面跳動著的熾烈，即使試圖忽略也依然真實存在的悸動，讓他忽然有了一絲模糊的了悟。

　　他不是不識愛恨的少年，也並非庸人自擾的愚者。在向來無波的情緒為天海南星跳動的那一刻起，藤宮就明白，從此往後在自己的生命中，她一定不會是無關緊要的那個。

　　「如果是我的話。」

　　他又喃喃重復了一次，眼底浮現出深沉凜冽的晦暗。

　　他們的相遇太過湊巧，走過最開始的相看兩厭，剩下的都是絕無僅有復雜的糾葛。從來沒有人在藤宮的人生裡留下如此濃墨重彩的痕跡，也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囂張跋扈地住進他心裡，變成海水中永遠揮之不去的倒影。若是有一天，星星離去，漫天火焰也不再在他面前的燃起，他的世界從此必定黯然失色，再也沒有那些鮮活而明亮的東西，只剩下漫天風雪，掩埋一切。

　　所以，他怎麼能讓別的什麼人把南星從自己身邊奪走呢？

　　曾經日夜探尋的謎底終於擺在眼前，藤宮看著手裡被自己無意識捏碎的試管，眉頭微微皺起，又很快舒展開來。

　　他放下做到一半的實驗，走回客廳，不出意料，他要找的人正慵懶地躺在沙發上曬太陽。

　　「南星。」

　　看著日光落在她眼睫上的陰影，藤宮垂下眼，叫了她一聲。

　　「怎麼？」

　　海神大人應了下，懶洋洋地掀起眼皮。但下一秒，對方的話就讓她猛得睜大眼，立刻坐直了身子。

　　「你男朋友來找你了。」他這麼淡淡開口：「我剛剛在實驗室監測到了和你來那時一樣的時空波動，看來他已經想到了辦法帶你回去。」

　　「真的？」

　　南星很難控制臉上不流露出高興的表情。但還沒等於她再說什麼，藤宮就毫不猶豫打斷了她的話，聲音很冷，卻也很堅決：

　　「但這也是你最後一次和他在一起了。」

　　因為，他會改變這個未來。

　　無論對手是誰，「天海南星的男朋友」這個身份他都不會拱手相讓。而藤宮志在必得想要抓住的東西，也必定只會是他的，永遠不會有什麼能讓他心甘情願放手。

　　「可是……」

　　海神大人想辯解些什麼，可周圍的視野已經開始變得模糊。感受到時空的牽引，帶來某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她眨眨眼，剛想回頭朝歸處望去，卻被面前的海洋之光又扯了回來。

　　然後，緊緊抱在了懷裡。

　　「只有我，南星。」

　　他在她耳邊這麼開口：「只有我才能和你在一起。」

　　他自認為不輸於任何人，這份羈絆從海邊開始，時至今日已經足夠讓他賭上足夠的籌碼。懷裡天海南星的身影開始模糊潰散，而藤宮毫不猶豫低下頭，重重咬在她側頸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正好蓋住了先前那讓他在意得不得了的牙印。

　　就當是給那個未來敢拐走南星的家伙一個警告好了。

　　海洋之光這麼想道。

　　而這也是示威，是宣戰，他會用一切孜孜不倦地去求取。無論時空那頭到底是誰，最後，都會只有他一個贏家。

　　耀眼的光芒亮起，掩蓋了天海南星震驚的眼眸。

　　而當房間重新恢復平靜，只剩下過去的藤宮自己站在客廳中央。他看著懷裡空無一物的空白，頓了頓，嘴角緩緩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

　　與此同時。

　　只感覺脖子上一痛，隨即就被什麼人拉住。當南星重新回到自己的時間，站在她離開的地下室裡時，眼底的驚訝還未散去。

　　「南星！」

　　抓著她手腕的手像是要把她的骨頭捏碎，這個時間上的大爺上前一步，把人打量了個遍。

　　而當看見海神大人脖子上那顯眼（且不是自己知道的）的牙印時，藤宮瞬間暴怒，一把將人扯進自己懷裡，在她耳邊咬牙。

　　「這是什麼？」

　　他現在就是被侵犯了領地的獅子，整個人都散發著極度危險的信號：「誰干的？！」

　　南星：「……」

　　「你先等兩分鐘再問。」她實在沒忍住，給對方翻了個白眼：「我不想跟你解釋你腦子裡進的水。」

　　嗯？

　　被平白無故懟了一遭，藤宮頭上浮現出一排問號。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南星的意思——他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記憶，從「跟你男朋友分手」到「你是不是想出軌我」，簡直就是能讓人當場去世的黑歷史。

　　——好的，破案了。

　　那就是他咬的，咬得還特別高興，特別得意，特別耀武揚威。

　　藤宮：「……」

　　社會性死亡不過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再迫害一次逼王XD

　　本文到此就正式結束啦，我們下一本見！喜歡請打五星好評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