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些啊……當然是騙你的呀。」】
屏幕裡的少女一點點地掰開少年握著自己的手，她的聲音輕輕的，注視著對方的眼神中帶著些殘忍的溺愛與寬容。
【「你不會當真了吧，憂太？」】
【乙骨憂太好感度-1】
……
【請玩家注意，攻略對象乙骨憂太好感度已清零……】
【劇情線無法進行，即將開始下一條攻略線……】
【Bad End】
草間秋葉移動鼠標，點掉了低垂著頭的少年最後的那句「騙子」。
她對於這個結果絲毫不感到意外。
要問為什麼的話——畢竟這個遊戲劇本是她一手寫出來的。
草間秋葉寫這個劇本是在國中。遊戲裡她的設定是比乙骨憂太年長一歲的鄰家姐姐，大人們不在的時候，就負責照顧乙骨和里香兩小隻。
性格溫和的少女在年幼的乙骨憂太最痛苦的時候朝他伸出了手，她陪伴著他長大成人，卻又在他成為特級咒術師後與他分道揚鑣。
把所有的美好留在蟬鳴的夏天。
當時十五歲的草間秋葉自認為這就是完美的BE美學。
「沒想到你比我的設計者還惡人。」冷靜的機械音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
草間秋葉面無表情地吐槽：「別拿我和你比，首先——你只是個人工智能，不是人。」
「呃……」好了，它說不出話了，她爽了。
草間秋葉把這作為一次短暫的勝利，很快打起了精神。
距離她被強行綁定這個自稱「系統」的東西已經過去了一年，地圖上時不時多齣個板塊不說，她還被迫從遊戲的編寫者轉變成了參與者。
攻略伏黑甚爾，BE。攻略芥川龍之介，BE。
以上這兩個她都能理解，畢竟她這平平無奇的高中生設定好像與他們都沒什麼關係。
但草間秋葉就搞不懂了。
她為什麼連攻略國中時期的山本武都能BE。
這科學嗎？這不科學啊！
草間秋葉即使是在復盤後也仍舊無法理解究竟是哪步出了錯誤，才會讓山本武把對她的感覺比作「嘛。總之就像是見到阿綱的時候一樣吧」。
合著她辛辛苦苦賺了這麼多好感度，到頭來走的是兄弟線。
不錯，她的好兄弟是彭格列雨守，說出去還挺有面子。
「檢測到您的心情值下降。」系統道，「不明白，這就是宿主您幹掉兩碗飯的原因嗎？」
草間秋葉？
系統：「而且其中一份還是別人的飯。」
這次說不出話的變成了草間秋葉。
她沉默一陣，突然抱頭痛哭：「嗚嗚嗚，我也沒想到幸村的飯盒和我的長得一模一樣啊，還正好排著一個微波爐的隊。」
更何況她那時正想著怎麼攻略山本武，估計就算飯盒裡裝的是苦瓜她嚥下去都沒感覺。
人工智能當然無法理解她的感受，系統沉思一陣，最後得出了「不過當時他身後其他人的表情還蠻有趣的」的結論。
草間秋葉社死：「謝謝你提醒我，這就轉學。」
幸村精市，立海大的傳奇人物，除了因為國中時期生的一場病而有些厭惡實驗室的味道外，是個長得比女生還好看的十項全能的帥哥。
草間秋葉認識他的時候還是國小，她那時沒什麼男女觀念，帶著她的「好兄弟」真田弦一郎單方面玩的時候順帶認識了他。
再後來，幸村精神和真田弦一郎為了在網球上更進一層樓選擇了立海大。而她卻為了少走點路，選擇了離家更近的國中。
從那以後草間秋葉就沒怎麼見過他們——她當然也想不到和好友的重逢會是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
畢竟幸村精市找到她的時候，他的飯盒已經在少女的手裡被掃蕩得一乾二淨了。
草間？
他對於見到她似乎也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恢復了笑容。
抱歉，我想你拿錯了東西。
草間秋葉盯著幸村精市手裡的便當沉默片刻，當場一個九十度鞠躬。
她試圖做點彌補，幸村精市卻友善地拒絕了。
直到他們在同一個畫室相遇，草間秋葉盯著那張熟悉的臉，表演了一場瞳孔地震。
一節速寫課開始，她一下筆就是便當的雛形。
不知道是她的畫裡寄託的情感太過扭曲，還是她的表情過於滄桑，幸村精市在她身後輕輕地笑了起來。
立海大附屬中沒她這號人物，而附屬高里的大部分人又是從國中直升的——草間秋葉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論壇裡開始出現她靠著便當接近了男神的傳聞的。
於是「便當搭訕文化」應運而生。
草間秋葉完全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相信這種無聊的東西。但丸井文太的便當的確因此失蹤了數十次，氣得他一度想翹掉網球部的訓練去抓小偷。
「不過現在轉學還得重新交朋友，有點麻煩。」草間秋葉敷衍地給自己解釋道，她把臉埋進了玩偶抱枕，聲音有些發悶。
少女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在這時閃了兩下，草間秋葉聽到震動聲抬起了頭。
她定睛一看，發現她的網友回復了她昨晚發送的消息。
抱歉，工作剛結束。
北海道的話，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甜品店。
位置分享]
草間秋葉瞬間振作了起來。
【貓貓條】：太謝謝你啦，句號君！
說到句號君，這是她去年在網上認識的一個勤工儉學的少年。
少年人很好，會耐心又溫柔地在她煩惱攻略方式時給予她意見。
久而久之，草間秋葉就經常與他分享些生活的瑣事。
好像戀愛哦。
「網戀不可靠。」系統冷靜地打擊道。
草間秋葉懶得反駁它。
聽說你的遊戲通關了，恭喜。
【貓貓條】：嘿嘿，你看到我的動態啦？
嗯，也是剛剛才看到。
【貓貓條】：說起來，雖然沒見過你，但你和我寫過的一個遊戲角色很像。
句號君很少發動態，以前她悄咪咪地去看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張穿著休閒服的沒有露臉的照片。
高高瘦瘦的，手也很好看。
啊啊啊，簡直是她的理想型！
是嗎？
【貓貓條】：是呀。
【貓貓條】：不過我以前不懂事，把他寫得又瘋又病，其實還挺對不起他的。
何止……
為了劇情的發展，她筆下的女主簡直是在使乙骨憂太瘋掉的方向一去不復返。
比如動不動受傷，動不動失蹤。
明明是特級咒術師，卻保護不了自己的戀人。
乙骨憂太無數次在雨中擁抱著她的女主，他垂下眼睫，黑色的碎髮落在額前，清瘦的背影顯得狼狽又可憐。
草間秋葉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個魔鬼。
聊天框那頭沉默了兩分鐘，句號君的消息很快又發了過來。
是個微笑的表情。
沒關係，他會原諒你的。
啊！多溫柔的少年啊！
【貓貓條】：哈哈哈，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啦。
說到這裡，草間秋葉開始在圖庫裡尋找可愛點的表情包。
【貓貓條】：雖然有些冒昧，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後天有空嗎？
【貓貓條】：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請你一起去那家甜品店。
愛要大膽說出來！
感謝她上個副本的摯友沢田綱吉，在親眼目睹了他被火箭筒爆頭，用炸彈上天，光著膀子裸奔的詭異操作後，草間秋葉明白了及時行樂的道理。
就是還是有點害羞。
【貓貓條】：沒、沒有空也沒關係！我自己去也不錯。
對話框的那頭又沉默了幾分鐘。
雖然只有幾分鐘而已，但草間秋葉度秒如年。
約會？
少年一打出這兩個字，草間秋葉瞬間化身尖叫雞。
她抱著抱枕，幾次深呼吸才平復心情。
可還沒等她做出回復，少年又一條信息發了進來。
我現在就有空。
草間秋葉直接瞳孔地震。
【貓貓條】：誒，也、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句號君今天不用上班嗎？
回答她這句話的是對方撥過來的語音電話。
草間秋葉嚇得直接把手機掉到了地上。
怎麼這麼快？
她還沒有心理准……可惡，她連妝都還沒化啊！
驚慌失措的草間秋葉在鈴聲響到十五秒的時候按下了接通鍵，可她還沒來得及發出點聲音，公寓的門鈴就被按響了。
哦對，她點了外賣。
草間秋葉拋掉了抱枕，迅速地跑到了玄關。
門把手被她擰開了。
少年穿著白色的制服上衣，寬肩窄腰，抓住身後劍袋的手修長而漂亮。
「好久不見了。」
那雙墨綠色的眼底倒映出少女驚愕的模樣，他的皮膚是不健康的白，唇色帶了點粉紅，嗓音通過電子設備傳達進了她的耳中。
乙骨……憂太？
她的暗戀對象，是乙骨憂太？
少女後退半步，覺得荒唐又恐懼。
手機就這麼從草間秋葉的手裡掉了下去。
乙骨憂太垂了垂眼瞼，掛斷了電話。
他一抬手，草間秋葉想要關上的門就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這是理所當然的。
身為特級咒術師的少年，看起來高高瘦瘦的，身體卻極具爆發力。
他是能徒手接住一輛飛來的汽車的存在。
草間秋葉看著他向前跨了一步，彎腰替她撿起屏幕熄滅的手機。
少年再直起身來時，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無聲無息地拉近。
草間秋葉稍稍抬眼，就能看清他眼瞼下方那層薄薄的霧黑。
乙骨憂太的神色因長期袚除咒靈加班而顯得有些疲憊，聲音卻依舊帶著禮貌的溫和。
「秋葉……」
他輕輕地喊了聲她的名字。
十七歲的特級咒術師就這麼衝她微微地笑起來。
「或者說……」
「秋葉姐？」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啦！慣例評論區揪幾個小可愛發紅包。
⚹「關於更新」榜前除週四外日更。因為我還沒考完試555（一般是早上九點）
⚹便當盒其實是秋葉國中的時候因為打折湊單一口氣買了三個同款然後隨手送的。但是因為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太過常見所以忘了（嗝）
⚹立海附屬高是私設！原著對於高中部沒有提及，於是私心把女生制服設定成了封面上那樣，立海大國中部按設定集看女生應該是那種藍色的背心裙
⚹以下是營養液和地雷的感謝……么么啾。
不知名小可愛空投的月石⚹200
牛油果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21-10-29 13:5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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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是coser，也不是什麼惡作劇。
的確是乙骨憂太本人沒錯。
可這科學嗎？這不科學啊！
至今無法相信這個事實的草間秋葉以上廁所為藉口把自己關在了隔間裡。
「這是怎麼回事？」她向系統詢問道。
系統：「您所參與的遊戲背景是從當前數據庫的紀錄裡隨即匹配的。」
草間秋葉：「也就是說？」
系統：「也就是說您匹配到了自己設計的遊戲。」
草間秋葉不相信。
她是背，但總不能這麼背吧。
少女掙扎著打開LINE，翻出聯繫人列表。她的指尖顫抖，但還是很快地編輯好了一條消息。
【救命啊姐妹們！】
【乙骨憂太在我家裡！活的乙骨憂太在我家裡！】
她的消息發送沒多久就收到了回復。
【乙骨憂太是誰？】
【男朋友嗎？】
【什麼！我們裡最早脫單的竟然是小秋葉！】
聊天群裡的消息在不停刷新，草間秋葉的一顆心卻落了下去。
【谷歌搜索——「乙骨憂太」。】
【搜索結果為0，請檢查輸入是否有誤……】
【谷歌搜索——「咒術回戰」。】
【搜索結果為0，請檢查輸入是否有誤……】
……
這麼一連試了五六次後，草間秋葉突然感到一陣窒息。
【查詢資料面板】
【人物資料初始化中】
[姓名：草間秋葉
年齡：17
職業：學生
智力：5/10
敏捷：2/10
體力：4+3/10
當前咒力點數：13
技能：待激活
背景資料：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三年級生]
好傢伙，她上個副本結束後的積分怎麼全加到體能上了。
合著她現在是個廢物咒術師唄。
等等，咒術師豈不就意味著……
草間秋葉愣愣地抬頭，目光恰好對上趴在窗沿上的詛咒。
看上去像個蜘蛛，比她的盆栽還大。
【任務發布】
【清除四級咒靈（0/1），任務完成可獲得1000點積分。】
草間秋葉沉默。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自我安慰。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了，以前偷拿甚爾的咒具的時候她也砍過幾個。
好！第一步！把咒力注入馬桶刷裡！
草間秋葉鼓舞士氣，信心滿滿地抬手——
紅色的馬桶刷敲在了詛咒的頭上，八眼的蜘蛛歪了歪腦袋，似乎不能理解她的行為。
笑死，根本打不動。
從絕望到平靜只是一瞬間的事，感到麻木的草間秋葉熟練地開始準備逃命。
但在她這麼做之前，薄薄的木門卻被攔腰劈開了。
乙骨憂太的身上帶著乾淨的洗衣皂的味道，他的動作很快，單手將她的腦袋按在胸前，長刀裹挾著咒力，直接將衝來的咒靈砍成了兩半。
太近了……
草間秋葉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她稍稍一愣，思緒卻很快地被系統的提示音拉回來。
【清除四級咒靈（1/1）】
【任務已完成，稍後積分將統一發放……】
「沒事了……」乙骨憂太說道。
他的話音一落，草間秋葉就匆忙與他拉開了個安全距離。
[人物「乙骨憂太」……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值：0]
草間秋葉瞄到了他頭頂上閃亮亮的好感度，開始瞳孔地震。
但好像現在不是感嘆這個的時候。
憑藉著她可憐的13點咒力，草間秋葉感受到了周圍聚集的詛咒的氣息。
「竟然追到了這種地方。」乙骨憂太的神色陰鬱下來。
好奇心驅使她回頭去看，少年卻在此時上前一步。
「別看……」
乙骨憂太的唇瓣一張一合，嗓音溫文爾雅，竟是使用了咒言術。
他握緊了刀。
「秋葉，去外面等我。」
——
草間秋葉是在一年前加上的「句號君」，也就是說，遊戲的背景早在那時候就變化了。
可惜她以前沒有咒力，對於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草間秋葉沉思著，沒有反抗咒言術的打算，反而藉著乙骨憂太祓除咒靈的這段時間，從系統那得到了問題答案。
乙骨憂太的記憶被篡改，並不知道他的世界變成了一個遊戲。
也就是說——在他的眼裡，她單純只是一個不辭而別還愛玩弄感情的負心漢。
並沒有被安慰到。
草間秋葉：「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乙骨憂太看了她一眼，視線又很快移向別處：「總之是在你說把我寫得又瘋又病之前。」
救命……
人一輩子社死一次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有第二次。
還好她之前在和「句號君」的聊天裡說的是偶爾喜歡寫點和朋友的故事，不然現在就露餡了。
草間秋葉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對不起啊。」
乙骨憂太沒回答她的話，他的目光在牆角的小熊抱枕上停留了片刻，突然輕笑了一聲。
「失蹤也就算了，竟然連咒力也不見了麼。」
少年的語氣不鹹不淡，卻給人一股毛骨悚然的冷意。
草間秋葉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到乙骨憂太轉過臉來。
「你很怕我。」他用了肯定的語氣，「為什麼？」
這還用問嗎。
草間秋葉看著那閃瞎眼的零蛋好感度，覺得乙骨憂太一定是來報復她的。
等等，按照這個邏輯——
乙女遊戲的副本並不會單純只設置一個可攻略對象。但往往會有一個「第一攻略目標」。
「第一攻略目標」的好感度掉到0以下遊戲便會自動結束，從而清空所有的存檔位。
而好感度達到100，就意味著通關，這個副本徹底關閉。
別是乙骨憂太，別是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開始祈禱。
「我沒有怕你。」草間秋葉道，「我只是有點震驚。」
少年用那雙墨綠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直到草間秋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才聽到乙骨憂太緩緩開口。
乙骨：「我以為你早就認出我了。」
草間秋葉語塞。
她是個堅信科學的正常人，怎麼會想得到網友是個她迫害過的動漫角色。
「我記得你對我和里香說過，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的善意。」少年冷淡地開口道。
草間秋葉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她突然產生了種不靠譜的網戀被家長抓包的感覺。
她頓了頓，回過神，忽然覺得這是個實驗剛才那兩種方法的好機會。
「我和誰約會與憂太你有什麼關係。」草間秋葉假裝平靜地回應道。
年輕的特級咒術師愣住了。
他的神情鬆散下來，唇角的笑裡帶著些嘲諷。
「也是……」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1】
【劇情線無法開啟，攻略失敗……】
【遊戲重啟中……37%。】
「我記得你對我和里香說過，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的善意。」
又來了……
回到了選擇前的時候。
「恭喜宿主您提前找到第一攻略目標。」明明系統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平穩，草間秋葉卻聽出了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隨便吧……
至少比上次她花了一個月才找對人好。
領悟了這一點後，草間秋葉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沒有，是因為覺得和憂太像我才想和對方見面的。」她回答道。
寬敞的客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半晌，乙骨憂太面無表情地開口：「撒謊。」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1】
好嘛，又重啟了。
「實際上我只是想乾飯。」
重啟……
「一頓飯的錢兩個人A，你不覺得找個冤大頭很合算嗎？」
重啟……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重啟……
……
草間秋葉也不知道自己試了幾次。
她已經麻了。
少女頹廢地向後倒在沙發靠背上，她的臉仰起，盯著天花板發呆。
「果然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啊。」
草間秋葉這麼佛系地說完，忽然想到剛剛被自己扔掉的抱枕。
她瞬間坐正，目光落在牆角的玩偶上，嗓音放輕了些。
「我記得你和里香小的時候我也送過你們一隻，那時候里香抱著我說謝謝，你卻紅著張臉半天沒說出話來。」
最後還是里香幫他說的。
沒想到她會提這件事的乙骨憂太皺了下眉。
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陷進肉裡，壓出一個紅色的半月形凹痕。
【乙骨憂太好感度+10】
【當前好感度：10】
有、有用了！
草間秋葉驚喜地看著他，她正準備再接再厲，眼裡卻映出少年站起來的模樣。
他向她走近了幾步，額前的碎髮因低頭的動作垂下。
乙骨憂太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咒力卻亂成一團。
明明……
明明知道她是個愛撒謊的傢伙。
只要他喜歡上她，她就會再次拋下他的。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9】
草間秋葉？
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的少女陷入了自我懷疑。
乙骨憂太：「五條老師讓我帶你回去。」
他這麼說著，身高造成了巨大的壓迫感。
少年擋住了從窗口進來的光源，灑下的陰翳包裹住了她的身形輪廓。
草間秋葉愣了一下：「啊？可是我都沒有咒力了。」
去咒術高專也是廢人吧。
何況她明天還要去給立海和冰帝的網球比賽加油。
乙骨憂太抿著唇，沒回答她。
掛鐘上的秒針滴答滴答地走了一圈，沉思的少年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我可以跟著你嗎？」草間秋葉問道。
少女揚著一張臉，烏藻般的黑髮乖巧地搭在肩上，水潤的杏眼十分閃亮。
這讓乙骨憂太想到了他當初無法控制能力，陷入絕望之中的時候。
她也是這樣問他。
「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嗎，憂太？」
見乙骨憂太沒有回答，草間秋葉又問了一遍。
「嗯……」
乙骨憂太注視著她抓著自己袖子的手，含糊地應道。
【乙骨憂太好感度+10】
【當前好感度：19】
「但是，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草間秋葉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乙骨憂太抬起了手。
他像她當初對他做的那樣，一點一點掰開了她的五指。
少年的眉眼裡是冷漠與掙扎，動作卻異常堅定。
【乙骨憂太好感度-15】
【當前好感度：4】
【經轉化，當前咒力點數：213】
作者有話要說：⚹小秋葉：你用咒言，你不講武德
骨子哥：微笑.jpg
⚹明天週四，無更新，希望我的神經病學能過555。
感謝不知名小可愛空投的月石⚹2；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章
神奈川到東京，坐輕軌大概需要九十分鐘。
等趕到咒術高專的時候，草間秋葉已經餓得不行了。
【存檔1】
趁乙骨憂太不注意，她得先偷偷存個檔才行。
免得她待會說錯什麼，又回到剛才的那個死亡節點，然後再坐九十分鐘的電車。
草間秋葉：「我餓了。」
乙骨憂太停下腳步看她。
少年的側臉在黃昏的陽光下尤為好看，制服高領處的扣子解開了一顆，細細碎碎的光模糊了那流暢又鋒利的下頜弧度。
「別耍花招。」乙骨憂太收回了看她的視線，冷淡地回答道。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這人怎麼草木皆兵？
「可是我真的很餓。」草間秋葉小跑著跟上乙骨憂太說道。
「我今天早上沒吃飯。」
「中午也沒吃。」
實際上是吃了的，但是這樣說的話似乎能顯得她比較可憐。
乙骨憂太果然停了下來。
他的眉心擰起，似乎有些生氣。
草間秋葉被他嚇到了：「我想了想，其實我還可以再……」忍一下。
乙骨憂太打斷了她的話：「想吃什麼？」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眉眼間再也找不到剛才生氣的情緒。
錯覺？
草間秋葉愣了一下：「銅鑼燒？」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還有千層蛋糕。」
乙骨憂太：「嗯。」
哦豁，好像安全了。
草間秋葉頓時覺得自己又行了。
「那再加一個焦糖布丁。」她十分自然地說道，「憂太也還沒吃飯吧，我記得你喜歡這個。」
快加！快加好感度！
「我不喜歡。」
少年清冷的嗓音成功地使草間秋葉愣住了。
乙骨憂太攥著劍袋的手收緊：「只是因為你喜歡而已。」
草間秋葉：「……」
可惡，公式書裡又沒寫，他不說她怎麼會知道！
草間秋葉認命了，她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已經做好了再重來一次的準備。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5】
【經轉化，當前咒力點數：263】
……
咦，好奇怪。
草間秋葉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乙骨憂太的背影，一時之間無法理解。
「真希！憂太他們回來啦！」
少女的話思路被打斷，她的視線被乙骨憂太擋得嚴嚴實實，往旁邊挪了挪才看到了朝他們揮手的熊貓。
【乙骨憂太好感度-1】
啊這……
草間秋葉試探著又挪了回去。
【乙骨憂太好感度+1】
懂了……
原來乙骨憂太是這個套路。
禪院真希從樹上跳下來，她捕捉到了乙骨憂太身後的那抹影子，挑了下眉：「看上去又長高了嘛。」
乙骨憂太一改對她的冷漠態度，笑容燦爛又友善：「那應該是真希同學吧。」
「誰說你了。」禪院真希繞過乙骨憂太，一把攬住了毫不知情的草間秋葉的脖子，「怎麼這副表情，乙骨欺負你了？」
[人物「禪院真希」……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度：68]
！
好高！
「沒有……」感受到乙骨目光的草間秋葉解釋道，「我只是餓了。」
狗卷棘探出了個腦袋來。
「鮭魚？」
[人物「狗卷棘」……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度：52]
半張臉埋在領子裡的咒言師好奇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乙骨憂太。
乙骨無奈地笑了下：「我去買。要幫狗卷同學帶飯糰嗎？」
狗卷棘豎起了大拇指，語氣明顯振作了些：「鮭魚！」
熊貓：「誒，好過分哦，都不問問我的嗎，憂太？」
[人物「熊貓」……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度：54]
乙骨憂太在對待同伴方面非常得好脾氣：「那胖達要吃什麼？」
熊貓眨了眨眼睛：「不，實際上我不餓。」
乙骨憂太還沒來得及說話，毛茸茸的可愛生物就被禪院真希一拳打到了地上。
禪院真希：「不要總是說廢話。」
熊貓開始假裝痛苦地在地上化成一灘不明物體。
想摸摸……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草間秋葉咽了口口水，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看著乙骨憂太的身影消失，轉過頭時猝不及防地對上禪院真希探究的目光。
「被嚇到了啊。」禪院真希一手叉著腰說道，「和憂太在外面住了一年，就不認識我們了嗎？」
草間秋葉震驚。
原來如此，她還說禪院真希的好感度怎麼這麼高，原來是乙骨憂太沒和他們說她的事嗎？
「怎麼會，我特別想你的。」得到了重要訊息的草間秋葉瞬間進入狀態，她主動抱住了禪院真希的一隻手臂，像尋常好閨蜜一樣貼在她的身上。
【禪院真希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69】
【經轉化，當前咒力點數：313】
禪院真希笑了一聲，縱容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病治好了就行。」
草間秋葉悟了。
她說她這一年不在，禪院真希打電話給她的時候乙骨憂太要怎麼矇混過關呢——原來是給她安了個重病的設定。
草間秋葉暗暗記下這點，免得以後在其他地方穿幫。
禪院真希：「你就帶了這點行李？」
草間秋葉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目光最後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電腦包上。
現在是假期，立海大的部活活動雖然還活躍著，但姑且不用上學了。
草間秋葉覺得沒有拿上課本的必要，於是就把她的電腦帶了過來。
順便在電腦包裡還塞了幾件衣服。
等等，雖然網上的紀錄已經搜不到了，但她的電腦裡現在說不定還存著她當時寫這個遊戲的原稿。
這個世界的遊戲匹配的是她親手寫的劇本，也就是說，只要把原稿刪掉，這個周目就有提前結束的可能。
雖說和心愛的角色們一起玩是草間秋葉從小到大的願望，可乙骨憂太這種噩夢難度的攻略對象怎麼想她都無從下手。
草間秋葉的心跳急劇加速。
少女在沉默的半分鐘後開口：「好久沒回來，我都忘記啦。」
草間秋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女生宿舍……是在哪裡來著？」
……
喀噠一聲，門鎖上了。
草間秋葉甚至來不及去書桌，她直接坐在地上，啟動了電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熒亮的屏幕上，白色的圈圈一圈一圈地轉著。
快點……
文檔1、文檔2……直接搜索算了。
少女的瞳仁左右移動，一行一行地掃過名為「策劃案」的文件夾。
她在文件夾的中央瞄到了乙骨憂太的名字。
有救了！
草間秋葉驚喜地點開，在確認無誤後，迅速右鍵，刪除。
透過宿舍的窗戶，可以清晰地看到翻滾的紅霞。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草間秋葉甚至能聽見遠處電車的轟鳴聲。
很好，接下來只要看看她外面的操場上有沒有人就行了。
草間秋葉深吸一口氣，合上眼睛。
一秒……兩秒……
三……
「你在做什麼？」
草間秋葉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少年平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草間秋葉：「關於我人生的重要抉擇？」
「是麼……」乙骨憂太說，他的背後是四樓敞開的窗戶，落地時沒發出一點聲音。
「那你再努努力，秋葉。」
他不喊她秋葉姐了，也不叫她的姓氏。
乙骨憂太隨手將手裡的甜點放在桌上，視線掃過她扔在一邊的電腦，最後落在了她的臉上。
「要吃嗎？」
少年俊逸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尾音卻上揚了些，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開始感到絕望的少女嘆了口氣，她的餘光瞄見剛才坐在地上時從口袋裡掉出來的手機，正要彎腰去撿，消息的提示音響了起來。
乙骨憂太垂目去看。
【比賽的時間改到了下午三點，如果草間桑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跡部有沒有其他接受採訪的時間。】
【對了，謝謝你的焦糖布丁，很好吃。】
【From男神幸村】
作者有話要說：⚹秋葉：……回檔！回檔！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章
滴答……
草間秋葉聽到掛在牆頭的時鐘走了一下。
她沒等乙骨憂太抬起眼，毫不猶豫地回到了存檔點。
[人物「乙骨憂太」……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度：4]
經轉化，當前咒力點數：213]
走在她前面的少年身姿挺拔，腳步不急不緩，始終與她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雖然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咒力點數又掉了，但至少不用再坐九十分鐘的電車。
一想到這裡，草間秋葉就鬆了口氣。
乙骨憂太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他問道。
草間秋葉一愣。
她十分確定自己剛才沒有發出聲音，排除乙骨憂太背後長眼睛都可能性——
心靈感應？
「你的咒力亂了。」乙骨憂太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平淡地解釋道。
哦，又忘了，這已經是咒術師那不科學的世界了。
草間秋葉有些滄桑地想道。
草間秋葉：「我對咒術一竅不通，很快就會露餡的。」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但是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我會露餡啊。」
她這麼說著，小跑了兩步，跟在乙骨憂太身側看他。
乙骨憂太沒料到她這個動作，他蒼翠色的眼瞳與她在一瞬間對上，怔愣片刻，又很快地移開了。
「我和大家說你生病了。」乙骨憂太沒有隱瞞她。
草間秋葉有些好奇：「你沒把之前的事告訴他們嗎？」
乙骨憂太感到些好笑。
「你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嗎，秋葉。」少年的眸色極黑，抬起的睫毛像翩躚的蝴蝶。
草間秋葉的確是忘了。
「系統！」她無聲喊道，暗戳戳地尋找外援。
【記憶碎片抽取中】
【「那種事情怎樣都好。」】黑夜中的少女擺了擺手，在乙骨憂太面前無所謂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麼可能僅僅因為（朋友）在這裡就留下在這裡。」】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我不是真心的。」
她這話說得羞愧，因此聽起來有些沒底氣。
乙骨憂太不再看她。
「我知道……」他說，「所以沒有告訴大家的必要。」
系統：「你看，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草間秋葉惱羞成怒：閉嘴！在懺悔了！
她國中的時候有中二病，偏偏又愛看惡女文學，沒讓主角去毀滅世界都算好的。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正要去踢腳邊的石子，腦袋卻被乙骨憂太猝不及防地按低。
小小的沙包砸在了她身後不遠處的樹幹上，她抬起頭，這才發現乙骨憂太帶著她不知不覺來到了高專後面的訓練場。
「啊，抱歉，還好沒砸到人。」
「不，那東西剛剛是朝著我的臉上砸來的吧。」
「知道就好，誰讓你說我的睫毛膏像蒼蠅腿的。」
「什麼嘛！明明伏黑也……」
虎杖悠仁的話被伏黑惠打斷了。
黑髮的少年沒參與到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的鬥爭中，他的目光在觸及乙骨憂太身側的少女時停頓片刻。
隨即短暫地皺起眉頭，放棄了走上前道歉的意思，轉而向乙骨憂太點了點頭。
乙骨憂太的唇邊出現了道淺淺的弧度，向他打了個招呼。
行程忙碌的特級咒術師沒有要在這裡過多停留的打算，草間秋葉跟著他拐進教學樓時，還隱隱地聽見了虎杖悠仁類似「學長旁邊的那個是新生嗎」的疑問句。
草間秋葉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
這個動作的結果就是一不小心撞上了乙骨憂太的背。
她捂著鼻子，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好硬」。
乙骨憂太皺眉。
他在草間秋葉反應過來之前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乙骨憂太稍一用力，少女泛紅的鼻尖就暴露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乙骨憂太抿了抿唇，眉間的皺痕加深。
「你……」他剛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就立刻閉上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草間秋葉似乎從乙骨憂太的聲音裡聽出了點緊張的味道。
她抬頭看看。
很好，好感度還是4。
果然是錯覺。
「不好意思。」草間秋葉說，「我從今天開始盯小鳥訓練注意力。」
乙骨憂太鬆開了她的手，不冷不熱：「那在實戰裡沒什麼作用。」
草間秋葉痛苦：「那我和二年級他們一起訓練。」
乙骨憂太不說話了。
他盯著她看，垂下的眼睫割裂了光源，蒼翠的眼瞳恍若森林中幽深的湖泊。
乙骨憂太：「伏黑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
「原來在你眼裡我奮發向上的理由就只有騙人感情嗎！」草間秋葉大聲反駁。
但她剛說完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乙女遊戲嘛，她當時寫劇本的時候又不是只有乙骨憂太一條線。
受害者名單挺長的。
其中就包括了三好少年伏黑惠。
……
糟糕，還好這個時間段伏黑甚爾已經去天上賭馬了。不然這簡直比她吃了幸村的便當還尷尬。
乙骨憂太被她氣笑了：「那你心虛什麼？」
草間秋葉：「因為伏黑同學和你一年級的時候挺像的，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波啊，這波叫反客為主。
草間秋葉迅速收回思緒，不禁為自己天才的頭腦所折服了。
少女的臉上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淺笑，其中那閃爍的、得意洋洋的成分，讓乙骨憂太有一瞬的出神。
【「果然，把頭髮放下來的話會比較帥吧。」】
一年級的時候，解除了對里香的詛咒的乙骨憂太沒找到合適的戰鬥方式，校服從白色換成黑色，一度從特級掉到四級。
他有些喪氣，草間秋葉卻在他出完任務回來的那天，踮起腳摸了摸他被雨淋得濕漉漉的頭髮。
那時的乙骨憂太在五條悟叫他時倉皇逃跑了，臨走前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的喃喃自語。
草間秋葉用的是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音量，可乙骨憂太當時偷偷用了咒力。
年輕的咒術師就是從那時起換了髮型的。
曾經的乙骨憂太總在草間秋葉看不見的地方注視著她，連評判一切事物的標準也跟著改變。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
「不過在我眼裡你還是最好看的。」
乙骨憂太的思緒被突然冒出來的一道嗓音打斷。
他怔愣地抬眼，發現草間秋葉正對他笑。
「你什麼樣都好看。」
她的話一落下，乙骨憂太很快回過神來。
他握著劍帶的手緊了緊，覺得有些丟人。
「五條老師的辦公室在前面，我在這裡等你。」乙骨憂太這麼對她說道。
他看著木門打開又合上，草間秋葉的身影消失。
乙骨憂太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的手覆在臉上，將額前的碎髮上捋。
在做完這樣的動作後，乙骨憂太又忽地一愣。
他盯著自己的手掌看，直到聽到路過同伴的聲音。
「真希！憂太他們回來了！」
乙骨憂太臉上的熱量消散了些，他抬頭正打算說點什麼。
可禪院真希一挑眉：「發燒了？」
「呃……」作者有話要說：⚹乙骨看著自己的手掌是因為他剛剛反應過來自己拉了小秋葉的手哈哈哈感謝在2022-01-07 09:00:25-2022-01-08 00:44: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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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乙骨憂太：「沒有。」
雖然是這麼說的，但少年並沒有過多解釋的打算。
禪院真希看了眼逐漸西沉的太陽，無所謂地笑了聲，轉移話題：「秋葉呢？」
「和五條老師一起。」
「真難得啊，我還以為這次她病好以後，你會一刻不停地看著她呢。」
乙骨憂太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別取笑我了，真希同學。」
乙骨憂太的記憶裡，這麼和同伴面對面對話似乎還是上個月的事。
他主動申請了國外的調遣任務，偶爾因情報需要路過了一趟東京，恰好遇見在團建的二年級三人組。
「怎麼沒把秋葉一起帶回來？」那時候的禪院真希問。
乙骨憂太面不改色地回答：「還是等秋葉的身體再恢復一點。」
「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嗎——喂，我說，你該不會把秋葉藏起來了吧？」
空氣在喧鬧的人群中寂靜了三秒。
乙骨憂太的胸腔顫動，輕輕地笑了出來：「不，我怎麼會做那種過分的事呢。」
真奇怪啊……
明明他曾經也是個不會撒謊的人。
——
【存檔1】
【確認覆蓋】
和走廊裡與禪院真希交談甚歡的乙骨憂太不同，草間秋葉自走進辦公室後，已經悄咪咪地回了三次檔了。
「我當然知道憂太在說謊。」
五條悟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和當初隔著一層屏幕看到的不同，五條悟今天沒穿那件黑色的高領，他把白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打扮休閒，好像是從哪裡剛度完假回來一樣。
「畢竟【重病在床】的人是不可能給憂太發消息說【和好朋友在滑雪場玩】之類的話的吧。」
好傢伙，這不是她還不知道自己的暗戀網友是乙骨憂太之前的事嗎？
草間秋葉立刻義正言辭地譴責：「偷看別人的手機是不對的。」
「誒！不小心看到了也不是我的錯吧！」五條悟拖長尾音，有些委屈地說道。
他低著頭，隔著一層薄薄的鏡片與她對視，「不過就算要退學，也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咒力都搞沒吧。」
新思路，失蹤+咒力沒了=她想退學。
「封印？還是詛咒？要是被威脅了的話可以和老師我說哦。」五條悟興致勃勃。
怎麼就不能是她自己封印的了。
草間秋葉沉思，自動在腦子裡翻譯了一下他的話。
這麼高級的術式不是她能輕易使用的。
原來如此，是在罵她菜啊。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她搖搖頭，十分坦然自若地承認：「不，其實我真的是病沒的。」
五條悟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也沒說信不信她，只是雪色的睫毛顫了下。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莫名地笑起來。
「那麼要退學嗎，秋葉同學？」五條悟問。
草間秋葉：「好直接。」
「畢竟你這點咒力也沒什麼用嘛。」五條悟使出了會心一擊。
這是句大實話，但因為是從大帥哥嘴裡說出來的，草間秋葉還是有被打擊到。
五條悟當然沒有錯過她的表情，他眨眨眼睛，揉了把她的腦袋，敷衍地安慰：「哎呀，別灰心，仔細看看你的咒力比起剛才又更強了點呢。」
臥槽……
不愧是六眼，恐怖如斯。
說起來也奇怪，從她進門開始，系統就在不停地播報著乙骨憂太上下浮動的好感度。
+1-1的，最後還是停在了5這個數字。
好耶，總體來說還是賺了。
「還沒發現嗎，小秋葉。」
「啊？」
「我的術式對你失效了哦。」
草間秋葉一愣，她下意識地抬起眼，恰逢五條悟低下頭來看她。
他惡作劇似的在她面前晃了晃剛才用來rua她腦袋的那隻手，從窗戶照進的陽光被他的五指割裂，晃得她有些頭暈目眩。
「雖然咒力變弱了，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還真是變成了個危險的人啊。」
咒力是可以增強的，但術式的天賦是不會改變的。
而從以前看來，草間秋葉顯然是個進步很快的學生。
這件事要是被那些詛咒師知道可就糟糕了。
草間秋葉哪裡想得到五條悟的這些念頭，她滿腦子都是「完了，這下不能用生病解釋了」。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存了個檔。
第四次！第四次她絕對不會讓五條悟碰到她了！
草間秋葉是這麼想的，但五條悟的動作顯然比她更快。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抬手彈了下對方的眉心。
「別打歪腦筋，秋葉同學。」五條悟撇了撇嘴，「話說回來，你真是對老師我很沒信心耶。」
他這麼說著，鼻梁上的小墨鏡隨著低頭的動作有了略微下滑的趨勢。雪色的髮絲下，一雙漂亮的六眼露了出來。
「我對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沒有興趣，怎麼說也都是我的學生，只要不跟著奇怪的人亂跑，我也沒有要把你交給別人的打算啦。」
「還是說你真的有要跟著人跑的意思？該不會又要變回當初躲在傑背後對我做鬼臉的樣子吧？那樣我會傷心的。」
草間秋葉捂著額頭的手忘了放下來。
「傷心？」
「嗯嗯，超傷心。」
她與五條悟那雙淺色的瞳仁對視了片刻，恍惚間突然明白過來當初參加漫展時五條悟的粉絲們頂了半邊天的原因了。
可靠，帥氣，令人安心。
不折不扣地立於頂點上的最強。
「又發呆嗎？」
「不……」草間秋葉這次十分肯定地回答了五條悟的話，「只是覺得老師你真是個好人。」
精神偶像！什麼叫精神偶像！就是像五條悟這樣的啊！
要不是《咒術回戰》這部動漫在現實裡暫時被抹除了，草間秋葉恨不得現在就發個聲明，洋洋灑灑寫它個一千字罵當初把五條悟片面地寫成瘋批和幼稚鬼的自己傻逼。
黑髮的少女越想越激動，血液上湧，連臉頰也變得紅了起來。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草間秋葉的耳邊響起了系統無情的提示音。
【支線存檔啟動中……】
[人物「五條悟」……
狀態：可攻略（攻略進度34%）
當前好感度：54
等級：特級咒術師
術式：反轉術式「赫」、順轉術式「蒼」、虛式「茈」、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咒力值？]
【溫馨提示，該角色較難攻略，採取與眾不同的攻略道路或有奇效。】
草間秋葉看看他，又看看遊戲面板貼心的溫馨提示。
為什麼有34%的進度？
她好像，或許，應該，以前沒有攻略過五條悟吧？
草間秋葉沒從記憶裡找到蛛絲馬跡，於是疑惑地皺著眉頭偏過頭。
【五條悟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54】
【根據攻略難度自動調整，經轉化，當前咒力值為：354】
咦，原來攻略最強的好處是咒力點也跟著翻倍嗎？
有點心動……
草間秋葉想著，掩在袖子裡的手指動了動。
【您修改了攻略狀態】
【人物「五條悟」……攻略進度：34%（已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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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這個決定是草間秋葉深思熟慮的結果。
作為資深乙女遊戲玩家，她總覺得這個攻略進度有些奇怪。
不過既然系統說了採取與眾不同的道路或有奇效，草間秋葉覺得實在不行，她去辦一個「五條教」開啟追星線也沒什麼壞處。
但這都是次要的。
最主要的是她背後那扇門外還站了個一刀一個她的特級。
她還想早點完成攻略退出這個遊戲呢——就算要靠戀愛支線賺咒力，也得找個乙骨憂太不認識的人。
畢竟她在乙骨憂太那裡的好感度只有可憐的個位數。除了愛耍心計和愛口出狂言外毫無信譽度可言。
草間秋葉敢打賭，她今天要是出了這個門，比如向狗卷棘告白什麼的，乙骨憂太馬上就能以切磋為由給她進行一場「思想教育」。
草間秋葉一想到那個恐怖場景，就感到後背發麻。
笑死，她可打不過乙骨憂……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6】
草間秋葉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頓了下。
好傢伙，她不在的時候好感度漲得比她在的時候還快呢。
原來乙骨憂太是自我攻略的類型嗎？還是距離產生美之類的？
很好，從明天開始她就躲著乙骨憂太走，這樣既不用和咒靈打架，又能很快攢滿好感度。
想想還挺省心。
乙骨憂太，不愧是媽媽的好大兒！
草間秋葉這麼興奮地想著，完全沒注意到五條悟注視著她的眼神。
在五條悟的印象裡，他的這個學生一直是病殃殃的，臉色也蒼白得嚇人。雖然很會撒嬌，但很少有這麼有活力的時候。
草間秋葉是被夏油傑帶到他面前來的。
因為帶她來的人是夏油傑，所以那時候五條悟才多看了幾眼。
【「你真搞了個童養媳？」】
【「都說了沒有那種東西。」】扎著丸子頭的少年無語，嘆了口氣，【「只是鄰居家的小妹妹而已，還不太會用咒術。」】
夏油傑的話音一落，黑髮的小姑娘就從他身後探出了個頭。
五條悟記得，那時的草間秋葉倒是一點也不怕他，一雙杏眼好奇地睜著，一開口就是「原來夏油的學校裡還有盲人嗎」。
自稱最強的中二少年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十幾歲的五條悟臭著張臉，剛說要把她扯成拉麵，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動手，草間秋葉就先咳上了。
柔弱，美麗，空有一身龐大咒力。
這是五條悟對於當時的草間秋葉的第一印象。
黑髮的孩童無聲無息地融入了他和夏油傑的高中時光。而自從五條悟發現夜蛾正道對於小孩子的眼淚沒什麼抵抗力後，就總是把對方扯出來當擋箭牌。
說是未來的前輩，但五條悟只有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教她點咒術。
【「你再拎著我的話，我會詛咒你的哦。」】
這是當時無形中被五條悟鄙視了身高的小姑娘的發言。
【「誒，你要是做得到的話就隨便你吧。」】
五條悟哈哈大笑，把她的臉扯得變了形，不以為意。
再到後來，夏油傑叛逃，五條悟在夏油宅裡找到草間秋葉的時候，小姑娘正抱著膝蓋縮成一團。
【「沒有了。」】
【「什麼沒有了。」】
【「夏油說我難過的時候會一直陪著我的，結果這句話害得我現在好難過。」】
明明是這麼說的，但草間秋葉並沒有哭出來。
五條悟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看，半晌，突然伸手把她從櫃子裡揪出來。
十幾歲的少年沒做過什麼後悔的事，那次卻後悔得很快。
他清晰地感到了襯衫被眼淚濡濕的冰冷，於是也跟著垂下眼，沒了表情。
小姑娘拽著他腰後的衣服，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好像是在壓抑著哭泣。
五條悟這才發現，比起夏油傑第一次帶她來的時候，草間秋葉好像長高了點。
他忽然就有些煩惱，嘟囔著道：【「真麻煩，我都沒哭呢，你哭什麼。」】
【「你不是大人嗎。」】
【「大人也可以哭的嘛。」】
【「好吧，那你想哭什麼。」】
【「唔，只是打個比方啦——畢竟我唯一的好朋友也沒有了啊。」】
五條悟輕鬆地笑著說出了這句話，小姑娘卻抬起了哭得紅紅的眼睛看他。
他看著她皺眉，又鬆開，最後輕輕地哼了一聲，傲嬌地別過臉去。
【「真是沒辦法，那就由我替夏油照顧你好了。」】
【「雖然比起夏油你的脾氣臭了點，行為直了點，但……」】
五條悟眨眨眼睛，把草間秋葉兩條的小辮子打了個死結。
【「沒禮貌，要叫老師才對吧。」】
【「為什麼？」】
【「你的咒術不都是我教的嗎。」】
小姑娘想了想，似乎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
【「五條……老師？」】
五條悟盯著草間秋葉停止傷心，滿臉扭曲的表情看了幾秒，忽然覺得夏油傑叛逃這件事好像也不是這麼令他難過了。
叛逃摯友的「小童養媳」成了自己的學生——五條悟本打算下次再見到夏油傑的時候拿這件事嘲諷對方的。
可還沒等到他這麼做，草間秋葉的目光就從夏油傑身上移開了。
她重新變得振作，也不再躲在誰背後，揮舞著拳頭說要報復他之類的話。
是怎麼樣的呢——五條悟想了想，沒能找到一個準確的形容詞。
【「索性你把我也收養了好了，這樣我和我的惠惠子就能天天見面了。」】偷看伏黑惠被抓了個現行的草間秋葉提議。
五條悟從沉思中抽離，把她拎遠了點，末了還不忘惡劣地威脅。
【「碰瓷我的話就把你扔給吃小孩的歌姬。」】
那時還被他的謊言蒙在鼓裡的草間秋葉瞬間安靜了下來。
五條悟捏了捏她的臉，哈哈大笑。
說實在的，五條悟對於草間秋葉和伏黑惠親近起來的經過一無所知。
明明伏黑惠第一次聽到女孩子嘴裡「惠惠子」的稱呼時還神色冰冷抗拒，結果沒幾個月，五條悟再聽到草間秋葉這麼喊對方的時候，伏黑惠已經能紅著耳垂壓低聲音罵「閉嘴」了。
小孩子談個戀愛五條悟並不反對，可即使是五條悟也沒想到，比起伏黑惠，草間秋葉還有一個認識更久的玩伴。
乙骨憂太。
【「是小時候一起玩的弟弟！」】
草間秋葉對於她和乙骨憂太的重逢是這麼介紹的，她的眼睛很亮，卻沒注意到那時靦腆的少年動了動嘴唇。
作為老師的五條悟頗感興趣地注視著這一切，他本以為乙骨憂太會反駁什麼。但到最後，少年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他只是盯著她的側臉看，目光小心又謹慎，試探著從可憐的陰影中踏出一步。
只是一步而已。
可被打上死緩烙印的少年卻很滿足，他的唇角扯開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連帶著身上那負面的情緒也一掃而光。
回憶到這裡，五條悟的思緒平靜下來。
他很快從面前的草間秋葉身上捕捉到了針對自己的陌生情緒，因而忍不住拉長了唇角的弧度。
崇拜啊。
這可真是……
「我可不想被形容成好人啊。」話是這樣說的，但五條悟決定歌姬下次再罵他就把這句話搬出來。
說起來之前交流會的時候，歌姬那邊好像也有個找他要合照的女孩子來著？
「好吧……」草間秋葉失落了一瞬，她的心情表現在臉上，沒有遮掩的打算。
相比之下，五條悟的心情倒是不錯。
「小秋葉……」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嗯？」
「雖然我是不介意你一直盯著我看啦，但再不出去的話憂太就要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了哦。」
乙骨憂太的咒力即使隔著一扇門也並不安穩，可偏偏草間秋葉還是一副不想出去的模樣。
五條悟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還是說原來比起憂太，小秋葉竟然更信任我嗎？」
草間秋葉張了張嘴，沒來得及回答。
因為五條悟的話音一落下，辦公室的門就被扣響了。
乙骨憂太擰開門把手，目光一和五條悟對上，唇角就浮現了淺淺的笑。
「抱歉……」乙骨憂太說，「伊地知先生在找您。」
五條悟誇張地瞪大眼：「憂太竟然站在了伊地知那邊嗎！」
乙骨憂太的眉眼中流露出幾分為難：「可是伊地知先生看上去快要哭出來了。」
五條悟歪了下腦袋，他從草間秋葉身邊走過，在後者毫無防備之際又揉了下對方的腦袋。
「是嗎？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去看看好了。」
乙骨憂太的視線在五條悟的手上微不可見地停留了片刻，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發脾氣的，老師。」
五條悟鬆鬆地彎起唇角：「哎，那真遺憾。」
他走到門外，臨走前側過臉去瞟了草間秋葉一眼。
黑髮的少女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頭髮，她剛從背對著他們的姿勢轉過來，還沒聽懂五條悟與乙骨憂太的對話，前者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至於乙骨憂太，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草間秋葉伸長脖子，隱約在收件人那裡看到了夜蛾的名字。
但她還沒來得看清，乙骨憂太就收回了手機。
「走吧……」乙骨憂太說，他發現了她偷看的小動作，卻不太在意，「把你送回寢室後，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草間秋葉跟上了他的腳步：「任務？」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是要出國嗎？」
她記得原著裡乙骨憂太總是常年在國外來著。
乙骨憂太看她一眼：「國外有七海前輩在。」
草間秋葉「哦」了一聲，「那晚上等你回來我來找你？」
乙骨憂太停下了腳步。
他側過臉來，擰著眉看她：「找我做什麼？」
草間秋葉的思路沒轉過來，下意識開口：「學習怎麼在沒有咒力的情況下當好一個咒術師？」
既然大局已定，她還是得努力點才行。
總不能一直靠乙骨憂太替她打怪來完成任務。
草間秋葉仔細看了下自己的面板——雖然她現在的咒力只有可憐的三位數，但體力可是快到滿值了呢！
邊學習邊刷好感度，划算。
就是乙骨憂太有99%的概率會拒絕她。
「你進不了我的宿舍。」過了半晌，乙骨憂太開口道。
草間秋葉仔細一想，女生進男寢好像的確是不合適。
那就約個教室好……
「我來找你。」乙骨憂太說。
草間秋葉：「啊？」
乙骨憂太：「你也可以明天晚上再學。」
「不是……」草間秋葉打斷了他的話，她躊躇片刻，最後還是當著乙骨憂太的面問清了疑惑，「我是說，你為什麼要答應我？」
乙骨憂太沒說話。
他的眉眼比起幼時冷了許多，面部輪廓也要更鋒利，只有唇部的線條是一樣的，沒找到合適的答案時會抿成一條直線。
「你還是咒術師。」乙骨說，「所以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你輕易死掉。」
沒等愣住的草間秋葉回答，少年率先邁出了一步。
「走吧……」他面無表情，回過臉來看她，「明天白天，你不是要去看比賽嗎？」
【比賽的時間改到了下午三點，如果草間桑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跡部有沒有其他接受採訪的時間。】
【對了，謝謝你的焦糖布丁，很好吃。】
草間秋葉記起了幸村精市的那條短信。
她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驚恐，聲調不由自主地提高。
「你記得宿舍裡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女生宿舍舍管阿姨：形同虛設
⚹今天我不短小了！耶！（叉腰）等天亮了去考外科，可能回來我已經是一灘海豹了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章
這可不得了。
乙骨憂太要是有記憶的話，那她的回檔buff還有什麼意義？
「什麼事？」乙骨憂太問。
少年的聲音溫潤，眉頭微微皺起，纖長的睫毛像是展開的鴉羽。
乙骨憂太的神色間帶著疑惑，但這種疑惑並未沾染敵意，似乎是將她話裡的「宿舍」理解成了很久以前的事。
草間秋葉回神，她迅速地在記憶裡搜刮了點故事，正打算編造個謊言，乙骨憂太卻率先開了口。
「真希同學的宿舍離你很近。」他說著，頓了頓，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要是做噩夢了，可以去找她。」
乙骨憂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沒看她，草間秋葉卻有些愕然。
這些她寫劇本時隨手加的無關緊要的設定，她自己都快忘了，乙骨憂太卻還記得一清二楚。
他以前是真的喜歡「她」，現在大概也是真的討厭她。
草間秋葉想像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欺騙了她感情的渣男站在她面前大言不慚地拜託她幫忙，她大概只會冷笑一聲說「你怎麼還沒死」。
「到了……」
乙骨憂太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草間秋葉看了眼熟悉的宿舍樓，點了點頭，「謝謝。」
乙骨憂太看著她跑進了門，正欲轉身離開，卻又被去而復返的草間秋葉叫住：「等等。」
少女的一頭黑髮乖巧地搭在肩上，只有頰邊的幾縷被風吹得向遠處拉長。
她的眉眼很亮，笑起來的時候與沉沉的夜幕截然不同，像個小太陽。
乙骨憂太不由自主地愣了下。
「任務加油！」
「不要受傷了哦，憂……乙骨君……」
草間秋葉揮了揮手，說完就徹底消失了。
但乙骨憂太卻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的心跳很快，快得就像是馬上要突破胸腔的禁錮，一同隨她而去了一樣。
乙骨憂太垂在身側的手拽緊，深吸了口氣，很快恢復了平靜。
「憂太……」
名為里香的詛咒從他身後冒了出來，它的體型還是一樣巨大，聲音卻比解除詛咒前要好聽許多。
「別太欺負秋葉啦。」
乙骨憂太垂眼，摸了摸里香的腦袋。
「嗯……」他含糊應道，身影消失在高專內。
沒有人看到他的耳廓發紅。
——
草間秋葉第二天出發回神奈川的時候，不是沒有試圖邀請過乙骨憂太同行。
但她發出去的消息沒有回音，草間秋葉看了眼時間，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動了身。
存檔是必要的。
她現在雖然打不過詛咒，但是可以一見詛咒就回檔啊。
真不愧是她，平平無奇的逃跑小天才。
「GAME，立海，5-5！」
三點四十，草間秋葉到的時候，正在進行雙打二的比賽。
立海大上場的是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冰帝那邊派出的是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目前看來倒是勢均力敵。
草間秋葉鬆了口氣。
還好幸村和跡部的比賽還沒開始，她要是錯過了那個，她估計就要切腹謝罪了。
作為立海大新聞社渾水摸魚的一員，草間秋葉從沒這麼緊張過。
前幾天，平日裡連面都沒見過的新聞社社長，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她和幸村小時候認識的消息，連哄帶騙地把拯救期刊赤字的任務交到了她手裡。
說來也巧，第二天冰帝就發來了交流賽的邀請。
簡直就是行走的活素材！
《日本第一財閥繼承人vs神之子！宿命的對決！》
草間秋葉連這期的標題都想好了，她要用五彩斑斕的黑加粗，最好能霸占整篇版面。
這樣她或許就能少寫點字。
「草間桑……」
草間秋葉剛抱著相機穿越厚厚的人牆擠到第一排，幸村精市就注意到了她。
立海大高等部的網球隊制服和國中部的沒什麼區別，還是熟悉的土黃色，讓草間秋葉倍感欣慰。
「不好意思，走到一半發現存儲卡忘帶了。」草間秋葉稍微舉高了點相機，伸長脖子看場內的比賽，「我還以為這次胡狼也去單打呢。」
幸村精市偏過頭看她。
「一雪前恥之類的——我說的是玉川。」草間秋葉說。
她記得國中的最後一年，冰帝因為跡部財閥新建的體育館而邀請了立海大參與表演賽。
那個時候丸井文太和一個叫玉川的新人組成了雙打組合，最後輸給了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
幸村精市露出了稍稍驚訝的神情：「原來草間桑看了那場比賽嗎？」
草間秋葉驕傲地豎起大拇指：「聽說冰帝應援團人多，我就去幫忙加油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帶了喇叭。」
幸村精市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少女和冰帝應援團對喊的畫面，他或許是覺得有趣，睜開的眼睛彎成兩條好看的弧線，輕輕地笑了一聲：「的確像是草間桑會做出來的事啊。」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就當你是誇我了。」
「15-30！」
立海大領先。
背後的人群忽然變得熱烈起來。
幸村精市一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比分，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比賽現場。但他的餘光一瞥，注意到身側少女按下快門的動作。
被譽為神之子的少年只是稍作猶豫，就挪動了腳步。
他擋在她的背後，擠上來的人群頃刻退散了些。
相機的顯示屏上是丸井文太打出走鋼絲時的畫面，草間秋葉垂著頭認認真真地檢查，沒有察覺到幸村精市的動作。
但她忽然揚起頭，好奇地問他：「幸村君什麼時候上場？」
「下一場就是。」
草間秋葉想了一會，把相機合了起來，「那我省點電。」
「嗯？」
「畢竟我主要是來拍你的嘛——還有跡部君。」
幸村精市愣了下，他的目光瞥見場下觀看席裡仁王吹口哨的動作，隨即有些頭疼地彎起唇角，「那就謝謝草間桑了。」
「不客氣……」草間秋葉得意地說，「我一定會捕捉到你打敗跡部的決勝一幕的。」
「草間桑遲到也是好事。」
「誒？」
「要是這句話被剛才站在這裡的跡部聽到，他可能就要拒絕你的採訪了。」跡部景吾當然沒有這麼小氣，幸村精市開玩笑地說道。
但草間秋葉卻忽然警覺。
她回過頭去看了看，確認周圍都是立海的人後才鬆了口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草間秋葉語氣自然地說，「畢竟我們神之子沒有死角。」
她非常自然地用了「我們」這個詞。
幸村精市垂下的睫毛顫了顫，他不作痕跡地收回了看她的目光，唇角的淺笑卻更甚了些。
少年的身姿挺拔，隨手扯了下肩膀上披著的隊服外套。
「是嗎？」幸村精市輕聲說道。
「那麼為了不辜負草間桑的信任，我就再努力一點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骨子哥知道比賽的事是因為他在相遇前就一直默默注意秋葉周圍很久了（但是秋葉不知道），不是存檔沒用了。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章
幸村精市毫無疑問地取得了勝利——至少在草間秋葉眼裡是這樣的。
她向來對運動不感興趣，只知道從她認識幸村開始，他就好像沒輸過。
直到他後來生了一場病，在全國大賽上輸給了一個叫越前的少年。
草間秋葉從沒想過幸村精市會輸，天才的少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有著一顆對勝利這件事執著的心。
她本以為那時的幸村輸了比賽會很難過。
只是以為而已。
那時的幸村精市和越前龍馬握手時，眼神是和現在與跡部景吾對視時一樣的。
是什麼呢？
「不去採訪跡部嗎？」
草間秋葉的思索被幸村精市的聲音打斷了。
他不知何時從球場中走下，隔著觀眾席仰著頭看她。
草間秋葉瞬間回神，她下意識地去尋找跡部景吾的身影，結果一個抬眸便撞上了對方的目光。
跡部景吾揚著下巴，稍稍挑眉，雖然剛輸了比賽，但儼然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啊，畢竟是大財閥的繼承人，該不會和電視劇裡一樣不好相處吧？
草間秋葉想著，往幸村精市這湊了湊。
她招了招手，示意對方彎腰。
「跡部是個怎樣的人吶？」
幸村精市顯然沒想到草間秋葉會問這個，他垂眸，目光落進少女充滿好奇的眼底。
於是他輕輕地笑了下，當著草間秋葉的面，捏著下巴，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跡部啊……」
「一開始，我並不理解跡部這樣的人。但是，在進行了合宿和與世界對戰後，我逐漸了解了。」
「華麗的表演，自信滿滿的言談舉止，以及那自以為是的眼神。他所擁有的高尚自尊心，給了他敗北後並不會使他往下墜落。而是會成為他向更高的頂端邁進的動力。」【1】
「對力量的執著，對網球的自豪，對戰鬥的驕傲……」
幸村精市說著，鬆開了握住下巴的手，他看著面前放鬆下來的少女，語氣裡幾分帶著溫和的笑意。
「要問我的話——大概是【像他這樣的男人竟然還存在著呢】的感覺吧。」
——
乙骨憂太結束任務的時間比他預計的要晚一些，倒不是被評判為特級的詛咒有多棘手，只是在場無關的人員實在是太多了。
比起詛咒，保證普通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這麼想著的乙骨憂太並沒有立即動手的打算，他偏頭躲過詛咒的攻擊，身影再出現時，已經抱著被困在三樓廢墟裡的小女孩跳到了平地上。
「還好嗎？」乙骨憂太問。
年輕的咒術師沒有表現出任何對現況的擔憂，他的聲音溫和，言語裡透露出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別擔心……」乙骨憂太說，他屈著膝蓋，微俯下身來，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喜歡魔術嗎？」
小女孩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她歪了下腦袋，長長的辮子從肩膀滑下。
乙骨憂太豎起食指：「不過因為是第一次做，被看穿的話稍微有些難為情。」
少年彎著唇角，語氣裡帶了些苦惱，「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幫我個忙嗎？」
十米……
「什麼？」
六米……
乙骨憂太站起身子：「就像捉迷藏的時候一樣，等數到十再睜開眼睛就好了。」
三米……
那雙本該充滿恐懼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被乙骨憂太救下的孩子充滿期待地問：「睜開眼睛的話大哥哥就會把媽媽變回來嗎？」
一米……
「嗯……」乙骨憂太好笑地應道，「不放心的話可以抓著我的衣服。」
幼小的孩童遵守了遊戲的規則。
乙骨憂太沒有回頭，扭曲的詛咒卻在他背後一米處停了下來。
明明那銳利的指甲再往前伸一寸就能割裂少年的咽喉，但卻僅止於此了。
乙骨憂太不緊不慢地直起了身。
他的目光落在那隻抓住自己衣袖的手上，半晌笑著嘆了口氣。
既然答應了，那就得做到才行。
「里香……」
少年的語調繾綣溫柔，話音一落，卻伴隨著重物被擊飛而產生的劇烈爆炸聲。
尖叫的詛咒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它撞破了整整兩棟建築物才停下來，剛要抬起頭，一柄銀色的刀刃卻迎面穿破了它的腦袋。
咒力從皮肉接觸的地方爆發。轟的一聲，淅淅瀝瀝的肉塊落下，空氣裡的血霧散開。
確認周圍安全後，乙骨憂太解除了【帳】。
「加奈子！」
「媽媽！」
不安地拽住他的衣袖的手鬆開了，乙骨憂太平靜地看著孩童撲進了母親的懷抱。
他將入鞘的太刀重新收回了劍袋裡，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不感興趣。乙骨憂太正欲轉身離開，食指卻倏地被人抓住了。
乙骨憂太回過頭，對上那雙哭得紅紅的眼睛。
小孩子的頭髮亂亂的，似乎還沒從剛才恐怖的爆炸中回過神來，看上去可憐又膽小，卻還是鼓足勇氣囁嚅著說了聲「謝謝」。
乙骨憂太看著她原地猶豫了兩秒鐘，朝他跑了過來。
他眨眨眼，彎下腰，附耳去聽對方用手擋著的神神秘秘的話語。
「你放心，我不會拆穿你的魔術的哦！」
小孩子露出了與方才截然不同的狡黠笑容。
……
【任務加油，乙骨君。】
乙骨憂太無法集中精神，他站在原地，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和大人一起走遠了。
總是發呆對他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乙骨憂太這麼頭疼地想著，卻沒有再皺眉。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正打算和輔助監督聯繫。
「乙骨前輩。」
熟悉的聲音使得乙骨憂太抬起頭來。
乙骨憂太的唇角很輕地扯了一下：「任務嗎？」
伏黑惠點點頭：「虎杖和釘崎他們在那邊買東西。」
他說完，動作自然地掃了一圈乙骨憂太的背後，「草間不在嗎。」
乙骨憂太偏了下腦袋，想了想：「這個時候的話，應該還在看比賽。」
伏黑惠蹙眉：「比賽？」
「網球……」乙骨憂太回答，「似乎是她的新愛好。」
草間秋葉的愛好變化得一向很快，伏黑惠並沒有從乙骨憂太的話裡找到任何破綻。
「怎麼了嗎？」乙骨憂太問。
他不知何時拉近了與伏黑惠的距離，額前黑色的碎髮有幾縷散下，眼眶下的霧青顯露出幾分疲憊。
乍一看，實在很難將乙骨憂太與剛才一刀擊殺特級的樣子聯繫在一起。
伏黑惠搖搖頭，將腦子裡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不，沒事，下次再說吧。」
乙骨憂太遠遠地看著伏黑惠被釘崎野薔薇當苦力拽走了。
他的眸色閃爍，低下頭來發送完任務完成的短信，又點開了收件箱。
裡面空空如也，一條訊息也沒有。
乙骨憂太忽然意識到自己切錯了號。
他回憶了一下密碼，一登上名為【。】的賬號，草間秋葉的消息就送了進來。
【要一起去看比賽嗎？】
是早上十點二十發送的。
半個小時後又傳了條進來。
【在忙嗎？那我先自己出發了。】
乙骨憂太盯著這句話看了好一會，才挪動手指，退出了聊天界面。
他點進了草間秋葉的動態圈。
裡面什麼也沒有。
「要送你回去嗎，乙骨同學？」伊地知的車在乙骨憂太旁邊停了下來，他本就在附近，收到乙骨憂太的短信後很快就趕了回來。
乙骨憂太：「麻煩了。」
少年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然而還沒等伊地知踩下油門，乙骨憂太禮貌的請求聲就飄了過來。
「可以借下手機嗎？」
平日裡品學兼優的少年總是很容易得到信任。雖說是五條悟那個瘟神的學生，但他從不帶頭闖禍，也不幹什麼捉弄他的壞事。
正因為這樣，伊地知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什麼也沒問就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
乙骨憂太打開軟件界面，無比熟練地輸入一串數字。
【我是伊地知。】
不到一分鐘，對面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貓貓條】：伊地知先生？是五條老師有什麼事嗎？
乙骨憂太沒有回覆她。
他只是重複了剛才點開她動態的操作。
列在第一條的，赫然是幾分鐘前發送的九宮格圖片。
圖片上的人都是同一個，鳶紫色的頭髮，綠色的髮帶。
常勝立海大！
作者有話要說：【1】出自《冰帝vs立海》；
⚹是被小秋葉屏蔽了的骨子哥！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骨子哥澀谷篇出場時候抱著膝蓋蹲下來和小孩子說話的姿勢，好乖巧哈哈哈……
第9章
乙骨憂太回到了咒術高專。
他走進校門的時候，已經評上一級咒術師的狗卷棘也恰好出完任務回來。
「狗卷同學。」乙骨憂太從車上走下，爽朗地抬手打了個招呼。
狗卷棘點頭：「海帶。」
少年的紫眸清澈，看著伊地知的車開走，歪了歪腦袋沒在乙骨憂太身後再看到任何生物，不由地有些疑惑：「鮭魚？」
這個和伏黑惠一模一樣的動作使得乙骨憂太的笑容裡帶了些無奈：「我也不總是和秋葉在一起。」
狗卷棘站在原地回憶了一下，隨後堅定地否認了：「鰹魚乾。」
他說完，秀氣的眉頭皺起，露在高領外的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乙骨憂太一眼，再開口時有些猶豫：「大芥？」
是「沒事吧」的意思。
乙骨憂太的腳步停頓了一瞬，他側過臉看向身側的狗卷棘，忽地輕笑了一聲。
乙骨憂太抬手覆在後腦：「啊啊，不愧是狗卷同學，這麼快就發現了嗎？」
狗卷棘豎起大拇指：「鮭魚。」
乙骨憂太收回了目光：「不，只是有些吵架了而已，請不用擔心。」
咒術高專裡除了乙骨憂太和草間秋葉外沒有第二對情侶，狗卷棘回憶了一下偶爾瞄過的八點半肥皂劇，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對方的陳述。
「鮭魚……」
狗卷棘猶豫半晌，最後還是拍了拍乙骨憂太的肩膀，安慰似地回了個眼神。
乙骨憂太看起來更無奈了。
他正要說些什麼，抬眼卻看到了狗卷棘遞到面前的手機屏幕。
因為語言的限制，狗卷棘偶爾也會把想說的話打在手機的備忘錄裡。
【真希說為了慶祝你們回來，下個星期要一起去新開的那家烤肉店慶祝。】
狗卷棘問……
【要推遲嗎？】
乙骨憂太沒有立即給出答案：「五條老師他們也去嗎？」
狗卷棘點頭，想了想。
【一年級的兩個新生那天似乎有任務。】
乙骨憂太對於前幾天一年級新入學的新生沒有什麼印象，也不感興趣。
很顯然，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件事上。
他緘默了半秒，溫和地對狗卷棘點頭：「我會去問問秋葉的。」
乙骨憂太說著，在去往宿舍樓的分叉路上和狗卷棘告了別。
橙紅色的天空隨著擺動的時針沉了下去，夜幕的顏色實在太過濃郁。
濃郁到將少年眼裡翡翠般好看的顏色也染黑了。
——
乙骨憂太寫完今天任務的報告的時候，鬧鐘剛剛好響起。
時針指過九點，穿過咒術高專外結界的人員卻沒有任何變動。
前一天還說要來找他學習咒術的少女食言了。
明明說咒術後天也可以再學的是他自己。但乙骨憂太自己也不知道他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他用手蓋住臉，沉沉地嘆了口氣。
里香：「看吧，秋葉被憂太你氣跑了。」
乙骨憂太覆在臉上的手悄悄鬆開，唇瓣的顏色淡淡的，聲音和表情都平靜。
「別再想著她了，里香。」他說。
里香龐大的身影扭曲了一下，它哼了一聲，「那我自己去找秋葉。」
乙骨憂太不說話了。
他不說話，里香也安靜了下來。
真正的里香早在他一年級接觸詛咒時就已經消失了，現在存在的里香只不過是他的術式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的話，因為我要大一點吧。」】
蟬鳴充斥的夏日，春花剛剛凋零。
那時的草間秋葉不過七八歲，卻打倒了十歲的孩子，將里香書包上被搶走的掛件遞迴了他們的面前。
【「所以，比起憂太和里香，我就是姐姐哦。」】
【「既然是姐姐的話，在弟弟妹妹面前當然就是無敵的啦。」】
黑髮的少女理所當然地說著，摟起了一節衣袖，笑起來又蠢又可愛。
她這一笑，臉上剛結痂的傷口就裂開了，殷紅的血從發青的傷口周圍滲出，草間秋葉自己卻沒有察覺到。
【「笨蛋。」】
乙骨憂太聽到里香輕輕罵了一句。
他轉過頭去看，卻連里香的表情都沒捕捉到。
因為在那之前，里香就已經上前。她的雙手張開又合攏，將腦袋埋在草間秋葉的懷裡。
乙骨憂太站在原地有些無措，他張了張唇，話卻被草間秋葉打斷了。
【「憂太。」】
稍長一些的少女一隻手摸了摸里香的腦袋，一隻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不和我撒撒嬌嗎？」】
草間秋葉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玩笑的口吻，她背對著熾熱的太陽，光暈在她的輪廓上渡了層溫柔的暖黃，使她看起來比太陽還要耀眼。
乙骨憂太有些發愣。
【「啊，抱歉，這隻手剛才打架的時候髒……」】掉了。
這回頓住的變成了草間秋葉。
乙骨憂太在她收回手前回握住了她。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表情卻很堅定。
要是快點長大就好了。
再長大一點的話，他就能保護里香和秋葉了。
乙骨憂太明明是這樣想的，面前的少女卻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肩膀顫抖，笑聲清越，柔軟的黑髮蹭過他的額頭。
草間秋葉垂下眼看他，聲音有些苦惱。
【「■■■■■■■■■■■。」】
乙骨憂太不太記得草間秋葉那時說了什麼，他只隱約記得，那時被拆穿心思的自己因著對方的話，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回憶到這裡的少年神色溫柔下來。
他撐著桌子站起，拉上了外套的拉鏈。
乙骨憂太剛往門的方向走了幾步，石子敲打玻璃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乙骨憂太就這麼停在了原地。
他的眉頭皺起，沒什麼猶豫地改變了方向。
男生寢室的樓下，草間秋葉一見他就提起了手裡的袋子，她左右看了看，最後無聲地做了個「禮物」的口型。
乙骨憂太覺得她生怕被宿管發現的警惕的動作有些好笑。
他的手撐住窗台的邊沿，拉著衣領，沒什麼猶豫地從三樓跳了下去。
草間秋葉立刻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你們咒術師走路都這麼省事的嗎？」她吐槽道。
乙骨憂太糾正她：「你也是咒術師。」
好像也是……
草間秋葉又忍不住瞄了一眼三樓的高度，她在心裡暗自評估了一下距離，最後還是保守地掐斷了在這方面省力的可能性。
她寧願被咒靈吃掉，也不願意蠢到自己摔死。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正想把手裡從神奈川買的特產送給對方，卻發現了乙骨憂太臉頰側淡淡的血痕。
因為被黑髮掩住了，看上去並不明顯。
「你受傷了？」草間秋葉問。
乙骨憂太順著她的目光，瞳仁偏向眼尾，不太在意地「嗯」了一聲。
草間秋葉：「你會反轉術式的吧。」
乙骨憂太注視著她皺起的眉頭，嗓音微低地說：「沒有在這種程度使用的必要。」
草間秋葉眉間的皺痕又深了些。
她想要看看乙骨憂太還有沒有受其他的傷，可乙骨憂太穿著外套，她能看到的只不過是他的臉和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而已。
「好吧……」草間秋葉說，「那我換個禮物。」
乙骨憂太看著她把手裡的袋子放了下來。
少女的指甲修剪圓潤，指尖的溫度伴隨著她的動作一點一點地落在他的臉上。
乙骨憂太默不作聲地等她做完，垂眼看向對方手上小熊圖案的紙屑，抬手摸了摸自己臉側的OK繃。
一個特級貼著小熊圖案的創口貼——乙骨憂太覺得這件事傳出去，以後見到的每個人都能嘲笑他一遍。
他抿了抿唇，正要去揭，四指卻被草間秋葉倏地握住。
「不准揭……」存好檔的草間秋葉頗有底氣地說，她頓了頓。
在乙骨憂太逐漸幽深的眼神注視下又補充了一句，「我是姐姐，聽我的。」
乙骨憂太看著她握住自己的那隻手，半晌沒有動作。
草間秋葉正要收回手，卻聽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少年毫不費力地反握住了她的手，說來也奇怪，明明感受不到多大的力氣，草間秋葉卻無法再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草間秋葉這才發現乙骨憂太的手上帶著很多細細的薄繭，可能是長期用劍的緣故，他的五指收攏，手臂的肌肉線條也極為好看。
乙骨憂太終於想起了那句被他忘記的話是什麼。
【「我說的可不是這種撒嬌啊。」】
八歲的草間秋葉曾笑著這麼對他說。
她把他當做小孩子，因此展現出了保護者的姿態。
可現在她已經不能再保護他了。
她纖細，弱小，乙骨憂太甚至不需要使用咒力，就能輕而易舉地反剪住她的手。
但乙骨憂太並沒有那麼做。
「你總是帶著這個？」他只是問道，手指捏緊，聲音也有些發悶。
草間秋葉頓了下，花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乙骨憂太指的是創口貼。
有道理，比起沒什麼用的，創口貼咒術師是不是應該隨身帶紗布和繃帶更合理點？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沒得到答案的乙骨憂太卻咽了口氣。
「算了……」他說。
少年鬆開了她，咒力凝聚在指尖，擦著她的耳畔射出。
隱在暗處的詛咒被牢牢地釘在了牆上。
乙骨憂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等到草間秋葉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越過她，抬手卸了刀袋，用抽出的太刀終結了尖叫著的詛咒。
草間秋葉突然想到，那天她在公寓裡碰到詛咒的時候，乙骨憂太說過一句「竟然跟到了這種地方來嗎」。
她那時以為是詛咒是跟著乙骨憂太來的，現在想來……
「我被誰盯上了嗎？」從沒和任何人結過仇的少女震驚地用手指向了自己。
乙骨憂太含糊地應了一聲。
草間秋葉不解：「為什麼？」
她又沒在外面使用過術式，就算是她能破解五條悟的無下限，消息也應該沒傳得這麼快吧？
「不知道……」乙骨憂太回答，他平靜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腳邊的禮物袋上，又落在她土黃色的裙襬上。
和她今天發的照片裡的那個人一個顏色的衣服。
「詛咒也有自己的喜好。」乙骨憂太把手收回了褲兜，偏過頭去不看她，「只是單純討厭黃色也說不定。」作者有話要說：⚹小秋葉：我是姐姐，聽我的骨子哥：好的）【根本不聽】
⚹耶耶耶！今天下午最後一門就考完了！等我考完試來回評論，嘿嘿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章
乙骨憂太原來也會講冷笑話。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
畢竟他的性格也不是一直這麼悶的，他只有在她面前才悶而已。
乙骨憂太會在她面前講冷笑話，這證明了什麼呢——
簡直就是證明了他們的關係又更近了一步！乙骨憂太又對她放下戒心了一點點啊！
草間秋葉順利地得出了結論。
「是麼，我感覺還挺好看的啊。」草間秋葉忍住笑，故意逗他，「你不喜歡的話下次就不穿了。」
本來現在也就在放假，她穿這個只是為了給網球部加油的時候和大家統一著裝而已。
乙骨憂太沒想到她會相信自己的言論，錯愕地回過臉來，抿了抿唇：「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嗯……」草間秋葉敷衍地應了兩聲，「不過你這麼強，吸引點咒靈應該也沒事吧。」
她說著，從抱著的禮物袋裡掏出柔軟的護腕。
「聽說這個能保護手腕，不知道對用劍的時候有沒有用——其實買之前我想先問問真田的，但那時候切原因為迷路比賽遲到十分鐘了，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我沒敢過去。」
乙骨憂太低頭，草間秋葉正期待地看著他。
「畢竟訓練的事還要麻煩你，乙骨老師。」
這個陌生的稱呼成功地使乙骨憂太失神了片刻。
「別這麼叫我。」乙骨憂太敗下陣來，他的嗓音發緊，懷疑她是故意的。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8】
這不是挺喜歡的麼。
草間秋葉只信數字，完全不信他的話。
在她今天從咒術高專出發以前，乙骨憂太對她的好感度只有6。
結果在她回復「伊地知」的短信後，又很快掉成了5。
草間秋葉自認為自己也不是個傻子，一下子就推測出了「伊地知」的賬號後面是乙骨憂太的可能信。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回檔，也沒有再發送任何一條訊息。
正所謂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她屏蔽了乙骨憂太的事情被他本人發現了也沒有關係——只要讓他明白她在快樂玩耍的時候也滿心滿眼地想著他就行了！
事實證明，她的好大兒果然沒讓她失望。
他甚至在她不在的時候又額外加了一點。
草間秋葉不知道他一個人的時候想通了什麼，只覺得按目前的狀況看，乙骨憂太這種自我攻略的想法還是越多越好。
「對了，這個不防水的。」草間秋葉隔著一段距離，指了指他臉上的OK繃，伸手比劃了一下，「當初只是因為覺得可愛才買的，你的傷口碰到水發炎就不好了。」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乙骨憂太一愣，他看了看自己手裡被不由分說地塞進的禮物，最後還是禮貌地點頭說了聲「謝謝」。
草間秋葉：「誒，只有這句嗎？」
乙骨憂太的情緒平復下來，他呼出一口氣，翠色的眼眸中映出少女耷拉下唇角的模樣：「真希同學邀請你去聚會。」
草間秋葉：「咦？」
「你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
草間秋葉好奇：「那你呢？」
乙骨憂太：「什麼？」
草間秋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你去不去啊？你沒時間的話我就算了。」
少女的話太過直接，乙骨憂太沒能從她臉上找到撒謊的痕跡。
草間秋葉自顧自地說著，沒發現他的行為：「畢竟我也不是專業學表演的，有你在我才比較安心。」
乙骨憂太把手裡柔軟的護腕捏出了褶皺。
「我知道了。」他說，嗓音比起平時要更低一些，也要更輕一些。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9】
草間秋葉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系統的提示音卻已經在腦中播出了。
看來今天是個刷分的好日子。
「那你會來嗎？」草間秋葉湊近了些，「我要提前準備一下。」
乙骨憂太頓了下：「你有別的事？」
草間秋葉：「思考穿什麼衣服比較好看又不會被詛咒襲擊算不算？」
乙骨憂太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她拿來添堵。
草間秋葉被盯上是事實，從那天在公寓裡遇見她起，乙骨憂太就開始著手調查這件事。
他利用的是結束任務後的時間，因此也沒加重其他咒術師的負擔。
「比起這個，你更應該考慮訓練的事。」乙骨憂太說，「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草間秋葉笑不出來了。
她覺得自己的護腕似乎送錯了人，她就應該買它個百八十個套滿自己的全身才對。
一時間有些得意忘形了，她竟忘了苟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現在有空嗎？」草間秋葉問，悲傷得失去了表情，「我想早死早超生。」
乙骨憂太的嘴唇動了一下，有些不贊同她的話：「你不會死。」
草間秋葉又看了眼自己的人物面板，和乙骨憂太的做了個簡單對比。
[人物「乙骨憂太」……
智力：8/10
敏捷：10/10
體力：9/10
咒力值？（當前未解鎖）]
好嘛，神神秘秘的，總之就是她不可以瞻仰的程度了。
草間秋葉搖搖頭：「我知道，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她說完，回憶了一下乙骨憂太剛才對跟蹤她的那個詛咒所用的手段，「就剛才那個等級怎麼樣，我躲避球玩得挺好的，說不定能躲開。」
乙骨憂太的眉心擰起又鬆開，「這樣嗎？」
他毫無預兆地出手了。
草間秋葉被他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堪堪躲過了。
乙骨憂太只用了剛才1/3的力量。雖說他本就刻意打偏了些，但他看上去似乎也有些驚訝。
「你的咒力增長很快。」
乙骨憂太這麼評價道，評價的內容卻差點讓草間秋葉心肌梗塞。
賺不到咒力就不能變強，一下子賺得太多又容易被懷疑。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弄的設定，真是對想快點結束遊戲的玩家極不友好。
草間秋葉職業病犯了，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但她很快就沒有力氣想這些東西了。
半小時後，草間秋葉十分沒有形象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起來……」乙骨憂太說。
他感受到了天氣的變化，目光落在少女裸露在外，被月色包裹的皮膚上。
草間秋葉眼神呆滯：「拒絕。讓我自生自滅吧。」
好痛苦，比當初跑一千五還痛苦。
明明身上也沒有擦傷，怎麼會這麼痛苦。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翻了個身。她背過身去，不太想看到真的一點也不放水的乙骨憂太。
身後的腳步聲遠去。
乙骨憂太走了。
草間秋葉掙扎著掏出手機，打算在這裡觀賞會月色再回去。
結果乙骨憂太沒過兩分鐘又折了回來。
「我真是瘋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草間秋葉似乎聽見了這麼一句話。
她疑惑地翻回身，黏合的唇瓣鬆開，正要說些什麼，身體卻忽地一輕。
乙骨憂太的手握成拳，托著她的腿彎，將她抱了起來。
少年的髮絲烏黑，皮膚是恰到好處的白，逆光的臉只留下了一個溫和流暢的輪廓。
草間秋葉的鼻尖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胸前，可能是她的力道太大了的緣故——
乙骨憂太亂了心神。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側，那裡除了一團空氣，空空蕩蕩得什麼也沒有。
可乙骨憂太卻覺得下定決心不再容忍她的自己像個笑話，自己也覺得自己丟人。
第11章
這天之後，草間秋葉一連好幾天都沒見到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本人的說法是突然派遣了任務。但從他回答她話時略微抗拒的動作和拉遠的距離看，草間秋葉覺得他躲她的可能性更大。
雖說如此，可草間秋葉並沒有被打擊到的感覺。
「你怎麼不跟著去。」腦海裡的系統突然發問。
草間秋葉面不改色：「因為我叛逆。」
系統：「……」
「不是，特級接的任務肯定是特級，我去添什麼亂。」草間秋葉正經地回答道，自己說服了自己，「善解人意懂嗎，跟我念，善解人意。」
系統不理她了。
草間秋葉的注意力就此轉移。
禪院真希：「乙骨不來嗎？」
「鮭魚……」
「好像是有臨時的任務之類的，說是會遲點。」熊貓若有所思地說。
草間秋葉的思緒回籠，視野裡映入一片櫻色。
[人物「虎杖悠仁」……
當前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值：21]
「畢竟乙骨前輩是特級，特級都很忙吧？」虎杖悠仁沒注意到她的視線，善解人意地說道。
「不……」釘崎野薔薇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語氣略為嫌棄，「那傢伙不就很閒。」
[人物「釘崎野薔薇」……
當前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值：18]
【那傢伙】指的是一年前被關進獄門僵裡，前段時間才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的五條悟。
BE歸BE，草間秋葉當時寫劇本的時候篡改了原著澀谷戰裡的劇情，達成了全員存活的成就。
但買下她遊戲的製作人並不喜歡這段內容，這大概也就是雖然是好久之前寫的劇本，但改了好多細節，最近才上線的原因。
虎杖悠仁撓頭：「這麼說起來，除了那時候，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乙骨前輩在學校裡留這麼久啊。」
他這話一說出口，草間秋葉還什麼都來不及做，就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熊貓：「畢竟秋葉在嘛。」
禪院真希：「啊，這傢伙的確是一不看著就會跟著別人跑的類型。」
狗卷棘：「鮭魚。」
草間秋葉感到了良心的譴責。
草間秋葉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寫這麼個人設。
草間秋葉仔細一想，發現她的女主只是繼承了傳統乙女遊戲女主牆頭劈叉的衣缽罷了。
好的，等式成立，她的良心又不痛了。
「好歹給我留點前輩的尊嚴啊。」草間秋葉裝模作樣地抗議道。
她身上的高服是乙骨憂太臨走之前帶給她的，少女柔順的黑髮搭在肩膀，看上去十分乖巧。
禪院真希記得她剛入學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結果沒過幾天就反客為主，聯合棘和熊貓到處惡作劇，可謂是本性暴露。
「如果能讓你覺得安慰的話。」禪院真希輕笑了下，語氣輕快，「伏黑應該已經和他們介紹過你了。」
草間秋葉震驚。
她迅速回過頭，視線緊縮在稍顯心虛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身上。
「他怎麼說我的？」草間秋葉問。
其實沒說什麼。
但對方的表情太過期待，虎杖悠仁反倒有些不好回答了。
他極為緩慢地移開視線，順勢用手肘捅捅一邊的釘崎。
被同伴背叛了的釘崎野薔薇跟著移開目光：「啊，就是那個吧，說學姐你很愛照顧人之類的。」
雖然逼問伏黑惠時拋出問題的大多是她，但伏黑惠這次比以前還要堅守原則，即使是她也沒問出什麼。
「是嗎……」草間秋葉若有所思，「畢竟我以前偷偷用他的頭髮練習紮辮子，我還以為惠惠子會說我壞話呢。」
「呃……」
「等等，惠惠子？」
那總是臭著一張臉的傢伙竟然還有這麼可愛的別稱。
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一眼，準確地抓住了重點。
不會錯的，是八卦的味道！
草間秋葉張唇，可這次還沒等她發出聲音，熟悉的男聲就從身後插了進來。
「都說了不要那麼叫我。」穿著一身黑的少年皺眉，伏黑惠雙手插在兜裡，沒走幾步就站到了她身邊。
草間秋葉發覺他和乙骨憂太差不多高，從下往上看，睫毛倒是比後者長了許多。
「看什麼？」伏黑惠問。
草間秋葉：「睫毛。」
果然有些東西就是天生的，伏黑惠的睫毛一撮一撮的。雖然並不捲翹，但比她刷了睫毛膏後還濃密。
伏黑惠清晰地聽見了同伴忍笑的聲音。
他抬眼去看，釘崎和虎杖卻已經背過身去，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是憋得很辛苦。
伏黑惠對於這樣的場景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皺著的眉頭鬆開，看向面前的黑髮少女時目光波瀾不驚，話到嘴邊卻是先嘆了口氣。
「你是笨蛋嗎？」他說。
草間秋葉眨眼：「其實我成績還不錯。」
伏黑惠無語，他盯著她看了一會，收在褲兜裡的手伸了出來，「津美紀讓我把這個給你。」
是一個海膽形狀的小玩偶，旁邊還繫着一個櫻色的符袋。草間秋葉回憶了下，她對符袋沒什麼印象。但海膽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她以前掛在書包上的東西。
可能是以前去看望津美紀的時候落下了，沒想到對方還好好保存著。
「伏黑？」虎杖悠仁湊了過來，他的身上帶著股熱氣，好奇地看向被草間秋葉握在手裡的掛件。
「像吧……」草間秋葉炫耀道，「我以前也給惠做了一個，但是他覺得我在侮辱他，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伏黑惠立即收到了同伴譴責的目光。
他細密的睫毛垂下，灑下的陰影遮掩住了瞳孔裡的光。
「沒有丟掉。」伏黑惠說，視線移過來。
草間秋葉倒是沒預料到這點，她記得那是這個世界的【她】在伏黑惠升入國中那年送他的禮物。因為收到了津美紀的邀請，她一放學就樂呵呵地跑去了。
她把親手做的小海膽送給了那時的伏黑惠，他低頭盯著自己手裡的黑色不明物體看了很久，然後露出了一副馬上就要放玉犬咬她的表情。
【「秋葉為了做這個還專門來找我學了怎麼縫東西呢。」】津美紀說，摸了摸因為害怕被式神叼走而躲在自己身後的草間秋葉的腦袋，【「對吧，秋葉？」】
【「啊，嗯……嗯！」】
伏黑惠的目光動了下，抿著的唇這才鬆開。
【「這是什麼？」】他問。
草間秋葉不明所以。
【「當然是海膽啊——等等，你竟然把我辛辛苦苦做的手工藝品認成了（嗶——）嗎？」】
伏黑惠沒說話，他默不作聲地移開了視線，表情儼然有些微妙。
草間秋葉瞬間氣急敗壞，她伸手去搶，卻被伏黑惠側身躲過。
【「你送我了。」】他仗著身高優勢把手舉高，安靜地垂下眼，和草間秋葉對視，【「現在是我的東西。」】
那時的草間秋葉哼了一聲，正要反駁，玉犬卻在這時蹭了蹭她的小腿。
於是向來對可愛的生物沒有抵抗力的少女頓住了，她看看玉犬，又看看伏黑惠，抱著玉犬玩的時候完全把剛才的事情拋之腦後。
「那這個呢？」草間秋葉將海膽系回了書包上，疑惑地拿著符袋問，「是津美紀送的嗎？」
伏黑惠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像小時候一樣別開眼去，看上去卻有些心虛。
作者有話要說：是惠惠送的平安符！
第12章
「這樣啊……」草間秋葉注視了面前的少年一會，她彎起眼睛，好好地把符袋收回了口袋裡，「謝謝，我會好好保管的。」
伏黑惠輕輕「嗯」了一聲。
咒術高專的山腳下公路寬敞，這個點卻沒什麼車。禪院真希剛研究好出行路線，抬眼看過來：「你們在說什麼？」
這次的問題是虎杖悠仁回答的，他因為好奇一直好好地聽著兩人的對話，發言的時候像朝氣蓬勃的小學生一樣舉起了手：「好像是伏黑的姐姐送的平安符之類的。」
釘崎野薔薇瞄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把他手打下來，「重點難道不是學姐和伏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嗎？」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對哦。」
熊貓回憶：「應該是在認識我們之前吧？說起來，那時候伏黑怎麼沒和憂太一樣喊秋葉叫【秋葉姐】來著？」
伏黑惠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草間秋葉思索片刻後卻得出了結論。
「大概是害羞吧？」她說。
「害羞啊——」釘崎野薔薇拖長語調重複了一遍。
「害羞吶——」熊貓跟著重複了一遍。
他們一人一熊的表情扭曲而微妙，在虎杖悠仁也加入前，伏黑惠的額角清晰分明地出現了個十字入口。
「只是個總來蹭飯的傢伙而已。」他按捺著脾氣，撇清關係道。
草間秋葉聽到這話立即為自己正名：「什麼啊！津美紀不在的時候，你的便當還是我做的呢！」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你是說被你偷偷倒給路邊垃圾箱的老鼠吃結果把老鼠毒死的料理嗎？」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但是我有帶領你去五條老師那蹭甜甜圈！」
「三次……」伏黑惠的記憶清晰，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心情似乎好了起來，「好像到最後，你的便當還是我做的吧。」
草間秋葉無話可說。
她本想反駁現在她的廚藝已經進步到丸井都會讚揚的水平了。但又怕伏黑惠在可愛的後輩面前爆出她更多的糗事。
草間秋葉稍作停頓，乾脆利落地道謝：「好吧，謝謝你小時候照顧我，伏黑哥。」
釘崎野薔薇沒忍住笑出了聲：「伏黑哥啊。」
伏黑惠面色不善，耳根卻有些發紅：「閉嘴。」
草間秋葉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一眼。
「伏黑哥伏黑哥伏黑哥。」她一連叫了好幾遍。
【釘崎野薔薇好感度+1】
伏黑惠：「……」他不說話了。
但草間秋葉卻聽到了系統提示的聲音。
【伏黑惠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67】
【已解鎖遊戲迷霧人物卡牌⚹1】
【正在加載中……1%。】
【預計時間：48小時】
金、金手指！
草間秋葉從驚愕中回過神，在伏黑惠疑惑的目光中熱淚盈眶地更加篤定。
人工智能就是最的！
——
乙骨憂太來的時候，草間秋葉正在和熊貓他們打牌。
他的腳步很輕，推開門也沒什麼大動作，背對著他的少女沒能發現他。
「對A！」草間秋葉歡快地把最後兩張牌攤在桌上，顯然是上了頭，「我又贏了！」
乙骨憂太環視一圈，最後在草間秋葉達成往狗卷棘臉上又添一張紙條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的脖頸微微往後仰，無聲地和他對視。
乙骨憂太臉上的傷已經好了，連一點疤也沒留。也許是剛經歷過戰鬥的緣故，他的制服領口散開了兩顆扣子，喉結下隱約能見到鎖骨流暢的弧度。
草間秋葉眨了眨眼睛，用空閒的另一隻手取下貼紙，毫不留情地按在他身上。
「遲到的人也有懲罰。」她說。
黃色的便利貼在他的衣服上有些顯眼。但乙骨憂太並沒有拒絕，他只是低頭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來。
「任務很棘手嗎，憂太？」草間秋葉不是唯一一個發現乙骨憂太著裝上變化的人，熊貓從貼紙堆裡探出了個腦袋，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
「不……」乙骨憂太說，順帶把她手裡的牌也抽走了，「只是碰到了之前老師說的新生，所以就聊了幾句。」
草間秋葉沒了娛樂物品，只能聽他講話。
熊貓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它盤腿坐在地上，似乎已經想像出了那個場景：「嘛，畢竟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憂太。」
草間秋葉抓住了關鍵詞：「傳說中的？」
熊貓眨了眨豆豆眼，和禪院真希對視。
乙骨憂太：「等……」
「你不知道嗎？今年的兩個新生就是因為聽說他在這裡才拒絕了京都校的邀請。」
禪院真希會意，完全沒給乙骨憂太打斷這次對話的機會，「澀谷那件事後，這傢伙比以前更受歡迎了啊。」
熊貓：「以前也很受歡迎。」
禪院真希：「所以我用的是更。」
虎杖悠仁：「咦，所以今年最受歡迎的咒術師評比第一名是乙骨前輩嗎？」
禪院真希點頭：「不然你投的誰？」
虎杖悠仁：「五條老師。」
空氣寂靜了一秒，顯然和他不是一個陣營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默默地別開臉去。
事實上乙骨憂太投的也是五條悟。
能參與評選的只有特級，乙骨憂太投票的時候幾乎沒有猶豫。
結果出來竟然是他自己。
成為話題中心的乙骨憂太嘆了口氣。
他絲毫不覺得受歡迎這件事有多光榮，相反還單手捂住了臉，顯得有些難堪。
「別討論我了。」他的嘴唇動了動，捂住臉的手垂了下來，從表情看有些絕望，「老師不管是哪方面都是最強的，比起他我還差得遠。」
這是只有乙骨憂太自己才知道的事。
表面上他是個兢兢業業的007咒術師，實際上每次參與高層的會議後他都會癱倒在床上，頹廢地想著「如果是五條老師的話會怎麼做呢」「要是五條老師在就好了」。
禪院真希淡定地喝了口茶：「這又不是最強比賽。」
最強比賽她肯定投給五條悟，受歡迎還是算了吧。
她借出去的咒具就從來沒有完好地回來過。
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沒插進話，她左看看右看看，在發現沒人發言後，打算為自己的偶像正名。
「可是有時候性格惡劣也是魅力的一環！」她據理力爭，語調可謂激情澎湃，「這叫天才的怪癖！」
要不是乙骨憂太在旁邊看著，她估計能踩到凳子上。
禪院真希看她一眼：事情的發展好像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熊貓：所以說你不行，勸和還是得看我。
禪院真希：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吧。
熊貓：……
熊貓：不過是我記錯了嗎，我明明記得秋葉以前是反五條協會副會長。
禪院真希：歌姬老師組織的那個？
狗卷棘：鮭魚。
熊貓：她不對勁。
禪院真希：難道是和乙骨吵完架還沒和好？
狗卷棘：鮭魚鮭魚。
乙骨憂太：我聽得見，大家。
……
所以說同伴間太過默契也不是好事。
三年級組尷尬地咳嗽一聲，目光漂移。
乙骨憂太輕輕發出了聲嘆息。
他本來就只是因為省事才撒的謊，沒想到事情卻變得更麻煩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沒有隱瞞大家的必要了。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沒有吵架。」乙骨憂太說，「我和秋葉分手了。」
他的聲音很輕，頓了頓，又補充道。
「是我的問題。」
瞳孔地震！
草間秋葉著實沒想到乙骨憂太會來這一招。
她知道自己和乙骨憂太的關係很快會暴露，只是想到是在這裡。
但這不是最讓她感到驚訝的。
草間秋葉不解地看向身側的少年，完全無法理解他將過錯全都攬到他自己身上的原因。
乙骨憂太對她的好感值沒變，比起喜歡，應該還是討厭這種情緒占了上風。
他如果想報復她，大可把她當初對他說的那些可恥又絕情的話重複一遍，不用他動手，禪院真希肯定第一個把她砸進地裡。
難、難道！
憑藉著豐富的乙女遊戲經驗，草間秋葉的腦子裡逐漸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結論。
乙骨憂太是故意要讓她感到愧疚的嗎？等她表露出好感，再像她當初那樣一腳把她踹掉之類的？
好傢伙，這可實在是——
太棒了啊！
自始至終把這當成一場遊戲的草間秋葉渾然不覺得這對自己有什麼不公平的，她滿腦子都是她的好大兒終於成長了的欣慰。
很好，這樣一來等遊戲結束，就算乙骨憂太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也不會吃虧了！
「宿主……」系統忍不住在她腦子裡提醒道，「您的任務是要讓人物【乙骨憂太】喜歡上您才對。」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想起來了，是不是可以申請更改第一攻略目標來著？
系統：「那只有一次機會，您在第一個副本中已經使用了。」
草間秋葉無語。
第一個副本裡系統口口聲聲說因為她是這個遊戲的新手，所以難度不會太高。
結果她找了半天，發現她不幸匹配到任務對象是名叫森鷗外的男人。
這合理嗎？這不合理啊！
在回檔了十次好感度也沒能突破兩位數後，草間秋葉當即痛哭流涕地更改了攻略對象。
「這究竟是誰的錯。」草間秋葉在心中反問道。
系統：「那必然是您的問題。」
草間秋葉？
系統：「您的運氣太差了。」
草間秋葉又一次體會到了心肌梗塞的感覺。
她決定不再和它對話，繼而將注意力挪回了當下擺在面前的事。
順著乙骨憂太的話說下去無疑是保住同伴對她的好感度的最好方法。
但如果最終目標是攻略乙骨憂太的話，當務之急應該是轉變他對她的看法。
沒錯，就副本進度而言，乙骨憂太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啊，都到這種時候了，就別替我承擔責任了吧。」草間秋葉撐著臉的手鬆開，垂下的睫毛鋪灑在眼下，隨著說話的頻率顫了顫。
「別聽他亂說。」她坦然地面對同伴的視線，不急不緩地道，「他什麼也沒錯，提出分手的人是我。」
草間秋葉就差沒把「人渣」兩個字寫在自己臉上了。
可出乎預料的，她等了一會，也沒等到好感度變化的提示音。
陷入沉默的同伴並未對她破口大罵，反而認真嚴肅地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思考了很久。
「你喜歡上誰了？」禪院真希問道，臉色不太妙。
她聯繫到剛才少女一反常態說的話，心裡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總不會是五條悟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就……
「咦？」草間秋葉沒想到禪院真希會先問這個，「倒也沒有喜歡上誰……」
她摸了摸頭髮，有些尷尬道，「只是我覺得比起戀人，好像變回以前的關係會更好些。」
「總覺得成為戀人以後，我就變成個累贅包了一樣。」
草間秋葉說著，感受到了乙骨憂太的目光。
越是這樣，她越不能回頭。
草間秋葉擔心一與乙骨憂太對視，他就看出了她在撒謊。
「我那時候還說了挺過分的話的。」她笑了笑，不太在意地開玩笑道，「可能是詛咒吧，所以才會病好了卻丟了咒力之類的？」
曾經的【草間秋葉】之所以能評上一級咒術師，全要歸功於她那不輸於乙骨憂太的龐大咒力。
【「躲在那邊幹什麼，過來呀，憂太。」】
【「不、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
躲在陰影裡的孩子抱著頭，哭泣地看向身旁被塞滿屍體的櫃子。
那是他的傑作。
【「因為我是怪物。」】
那時的乙骨憂太心中充滿了迷惘，罪惡和恐懼將他眼底的那抹暗綠吞噬，就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一樣，找不到出路，唯一的歸宿就是不斷下沉，再下沉。
【「好吧。」】草間秋葉撇了撇嘴，【「那我就是怪物姐姐，里香是妹妹，我們剛好重拍一部怪物史萊克。」】
她不顧乙骨憂太的抗拒，跨越了黑影，徑直握住了他的手。
強大的咒力相互碰撞，將布滿鐵鏽的櫃子一同掀翻。
乙骨憂太記得，那時是草間秋葉占了上風。
她的臉色因過度透支而顯得蒼白。對於身後的那堆屍體表現得異常冷漠，卻是蹲下了身，仔細地擦掉了他臉上乾涸的血跡。
咒力曾是【草間秋葉】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可她現在失去了。
就像高高在上的天才一下子被打入了凡間，神明要她體驗苦難，一步一步從頭開始。
的確像個詛咒。
禪院真希煩惱地捏了捏鼻根：「哪有這麼說自己的啊。」
草間秋葉：「因為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禪院真希張了張嘴，她本想要說些什麼，聲音卻被乙骨憂太打斷了。
「真希同學。」少年沒了表情，語氣跟著發冷。
禪院真希挑了下眉，會意。
「我去買飲料。」她說著站了起來，臨走前還不忘和釘崎野薔薇一起一手提一個同伴。
「等等！我還想……」
「砰——」
熊貓的抗議聲被門無情合上的聲音打斷了。
「你在做什麼。」乙骨憂太問，他微微蹙眉，墨綠色的眼瞳徑直望進她的眼底。
草間秋葉無辜歪頭：「替你正名？」
乙骨憂太沒說話。
【存檔1】
【確認覆蓋】
草間秋葉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跡象，只能默默地存檔。
「我知道你在生氣。」她說，「但不管怎樣你都是我弟弟，我做錯就是做錯了，沒有要推給你的意思。」
「更何況，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裹著一層黑布的劍鞘沒入了她耳畔的牆壁裡，乙骨憂太與她的距離縮短到只有毫釐。
「是五條老師教你這麼說的嗎？」他冷靜而克制地問道，「還是以前那個詛咒師？」
草間秋葉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過了半分鐘才將對方嘴裡的「詛咒師」對上號。
「傑不是死了？」
少女的回答有些遲疑，可乙骨憂太的眸色卻一點一點暗了下來。
他抿了抿唇，盯著她看了片刻，良久又直起身，毫不費力地將裹著劍袋的太刀收回，背在肩上。
「嗯，死了。」他的聲音非常冷漠，帶著些侵略性。就好像在說【如果沒死他也會親手再送他下一次地獄】一樣。
草間秋葉「哦」了一聲，她以一種好奇的姿態打量著乙骨憂太，覺得對方對於夏油傑的敵意情有可原。
畢竟對方活著的時候打傷了他視為珍寶的同伴，企圖奪走里香，死了身體還被詛咒占據，差點讓整個日本沉進海底。
可她又能說什麼呢？
夏油傑對這個世界的【草間秋葉】一直很好，他會給她紮辮子，也會在五條悟捉弄她的時候微笑著將她擋在身後說「別太過分了，悟」。
可能由於她是咒術師的緣故，即使是在叛逃前，夏油傑也什麼都沒對她做。
草間秋葉自覺沒有立場去安慰乙骨憂太任何話，她只是停頓了一下，過了半天才乾巴巴地憋出一句「抱歉」。
但顯然這句話沒起到什麼作用。
乙骨憂太沒再接話，他只是站在原地，用那雙暗綠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掙扎與動搖在他的眼底浮現了片刻。
乙骨憂太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他的五指泛白，虹膜中竟倒映出與草間秋葉一模一樣的遊戲面板。
【人物「草間秋葉」……當前好感度：47/100】
還不行……
少年垂下眼眸，陰鬱地想道。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只有秋葉再討厭他一點，他才能繼續陪在她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粗長海豹！（叉腰）
⚹以前是秋葉占上風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里香認出她了就及時收手了
⚹沒錯！骨子哥是努力讓秋葉討厭自己但又忍不住對她好的骨子哥！所以前面好感度才會反覆橫跳。
#關於我以為我在攻略純愛戰神實際上是他攻略我這件事#感謝在2022-01-15 00:00:00-2022-01-16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3章
結果到最後演變成了冷戰。
「別做多餘的事」——這是乙骨憂太和她單獨相處時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緊接著草間秋葉就聽見了好感度-1的提示。
可惡，她還什麼都沒說呢！難道連呼吸也錯了嗎！
草間秋葉頹廢地嘆了口氣，躺在床上，抱著枕頭痛苦地扭成一條。
系統：「您要從床上掉下去了，宿主。」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太好了，摔死了就可以下個副本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草間秋葉還是在滾下床之前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坐了起來。
她嘆了口氣，煩惱地抓了抓頭髮，「你覺不覺得乙骨有點奇怪？」
系統罕見地愣了下：「什麼？」
「就是那個啊，柴米油鹽不進，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黑髮的少女盤起腿，下巴陷進柔軟的枕頭裡，看上去有些洩氣。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她把事情解釋清楚後他卻反而生氣了。
說起來之前也是這樣？乙骨憂太好像每縱容她一會兒，下一刻就會對她避而遠之。
「呃……」
「雖然我不太懂你們人類的思想。」系統頓了頓，聲音裡沒什麼情緒，「但是根據你們那狼來了的故事，也許他只是擔心又被您騙一次罷了。」
草間秋葉：……
有道理，怎麼說也是特級，在同一個人身上栽兩次也太丟人了。
所以說到底要怎樣才能加好感？
草間秋葉歪了下腦袋：「要不然我去死一次？」
系統沉默：「您是在死這方面過不去了嗎？」
「不是啊……」草間秋葉說著，捶了錘自己發酸的背：「你想嘛，反正他會反轉術式，應該不會冷漠到見死不救吧。」
乙骨憂太的身上有著少年的正義感，即使她是素不相識的普通人，他也會來救她的。
雖然他現在對她的好感度不高，但正所謂觸底反彈，說不定她死一次乙骨憂太就能忘記她之前幹的事了——那些小說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嘛。
草間秋葉思索片刻。
「還是算了。」她說。
系統？
「聽起來好像很痛的樣子，我覺得可能我剛碰到詛咒就忍不住回檔了。」草間秋葉說完，愈發覺得自己的話很有道理。
她試著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疼是一方面。
主要怕發現了她的陰謀的乙骨憂太發瘋。
——
11:00 p.m咒術高專
可能是已經過了熄燈時間的緣故，除了遠處教學樓裡的幾個教室外，放眼望去，高專內剩下的幾棟建築物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接受了系統建議的草間秋葉穿著她的兔子睡衣，從灌木叢後探出了個腦袋。
「按一層兩米算，這就有六米……我們真的不能走正門嗎？」
系統：「按理來說是可以的。」
草間秋葉：好耶！
系統：「只要您能突破門禁，並在不被當做入侵者的情況下破解裡面的術式。」
草間秋葉沉默：聽出來了，你在挖苦我。
不過比起讓她去攻略乙骨憂太，爬樓的成功率好像更大一點。
十分鐘前，草間秋葉接到了熟悉的系統任務。
【回收「世界意志的碎片」（0/3）】
【倒計時：30天18小時24分鐘】
草間秋葉在前三個世界時也接受過這個任務。雖然沒一次是搜集完的，但即使是找到一片報酬也非常可觀，是能讓她包養伏黑甚爾兩個月的程度。
碎片等同於1/3的遊戲進度，即使不能提高攻略對象的好感度，也能讓她快點離開這個世界。
同為遊戲設計師的草間秋葉猜想，這可能是為了提高那些像她一樣BE了好幾次的玩家的參與度才開闢出來的特殊道路。
就是即使是她也沒想到，她按照地圖一路找來，地點竟然在狗卷棘宿舍的露台上。
系統：「往好處想，至少宿主您的體能是7。」
草間秋葉：可敏捷只有2啊！你分配點數的時候能不能公平一點！
等等，這麼說的話……
她原來是一隻笨拙的猴王金剛嗎？
瞳孔地震！
系統：「都說了您太非了，那是隨機的。」
草間秋葉：你再罵！
躲在灌木叢後的少女站起了身，她輕輕地哼了一聲，順著管子爬上了空調外機。
草間秋葉：最後再問一遍，你確定狗卷和乙骨現在不在高專裡吧？
系統：「看來我們之間也有信任問題。」
草間秋葉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它。
反正她又不攻略這破系統，管它什麼問題的，爆炸吧。
她這麼想著，握著管子盪到了對面的樓層上。
好像也不是很難。
糟糕，越來越像猴子了。
草間秋葉抬頭，看了一眼狗卷棘房間的方向。
很好！一鼓作氣！沖……
嗯？
金屬的外管在承受了少女的體重時向下塌陷了一下，草間秋葉疑惑地抬頭，這才發現它與建築物連接的底部因為生鏽而斷了一半。
啊這……
怎麼說也是咒術師名校，這種有安全隱患的設施說得過去嗎！
在自由落體的前一瞬，草間秋葉熟練地打開了回檔界面。
但在她做出抉擇之前，有人先她一步率拉住了她的手腕。
少年的五指纖長而有力，黑髮順從地落在額前。
「你在幹什麼？」伏黑惠發話了。
他從陽台上探出半個身子，以俯視的角度看著她，深綠色的眼瞳中裸地寫了「笨蛋」兩個大字。
草間秋葉一本正經：「鍛鍊身體，也許你聽說過跑酷嗎？」
伏黑惠不說話了，他的目光在她毛茸茸的睡衣上停留了片刻，手臂一用力，將她從半空中扯了上來。
「要找乙骨學長的話為什麼不走正門。」
出現了！福爾摩斯惠！
草間秋葉板著張臉否認：「我可沒說我來找憂太。」
這是大實話，但如果說是來找狗卷的話好像更奇怪了。
伏黑選手用平靜的目光盯了她一會兒。
草間選手頂著心虛的臉挺直了腰板。
伏黑選手無語地嘆了口氣。
「不想給乙骨學長打電話的話，下次可以給我發消息。」伏黑惠別過臉，說完又頓了頓，「或者熊貓和虎杖，你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吧。」
這回愣住的變成了草間秋葉，她看向伏黑惠的目光裡帶了些難以置信。
「我記得三年級裡你好像最敬重憂太。」
因為不會帶頭搗亂之類的，別的理由可能還有很多，她記不太清了。
伏黑惠皺了下眉：「你想說什麼？」
草間秋葉想了想：「按照粉圈思維——為了給偶像報仇，你現在應該把我從這裡扔出去洩憤才對。」
伏黑惠一時之間沒跟上她的思路。
少年穿著深藍色的睡衣，隱約可以看見鎖骨流暢的弧度。
良久，他才理解草間秋葉口中他應該把她扔出去洩憤的理由是什麼。
不喜歡乙骨憂太了。所以乾脆利落地分手了。
「草間秋葉」這個人，總是很快就能移開目光。
她從小到大就是這麼一個人，有什麼值得他生氣的？
「你不是經常做這種事嗎。」伏黑惠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麼表情，目光卻沒有移開。
昏暗的光源下，他的唇角抿成薄薄的一條，眸色極黑，像一塊暈不開的墨。
有那麼一瞬間，草間秋葉以為自己看到了伏黑甚爾。
那個站在肉/體頂點的男人，也曾這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明明她給了他足夠多的錢，他卻還是穿著那身廉價又緊身的黑色短袖，每一寸流暢的肌肉線條都充滿了野性的爆發力，毫不留情地透露出侵略的氣息。
【「你打算去哪裡？」】
那傢伙頭上頂著個好感度99的標誌，還沒等她逃跑，就扛著她回到公寓，隨手把她扔到了床上。
草間秋葉那時流露出了恐懼的表情，可伏黑甚爾卻什麼也沒做，只是嘲諷地扯動了唇角的傷疤。
【「怎麼，不是說喜歡我嗎，大小姐？」】
他斜斜地倚在牆上，抬手按了按脖子，語氣一如既往地懶散。
【「算了，賬結了就行。」】
伏黑甚爾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隨便你吧」。
他看穿了她所謂的「真心」，所以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她。
【Bad Ending】
草間秋葉到現在也不明白伏黑甚爾是怎麼發現她要「離開」的。
黑髮的少女甩了甩頭，企圖把這場噩夢拋之腦後。
伏黑惠又不是伏黑甚爾。
草間秋葉的唇瓣張開又合上，正打算說點什麼，系統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檢測到咒術高專的結界有人員出入，請宿主小心。」
他們回來了？
校門口離這裡也不算近，她現在溜出去應該碰不……
「伏黑同學，睡了嗎？」門被扣響了兩下，乙骨憂太身為特級咒術師的行動力再次讓草間秋葉認識到這是個魔幻的世界。
草間秋葉和伏黑惠對視了兩秒。
從這裡跳下去肯定得打石膏，躲在衛生間的話萬一乙骨憂太進來更得完蛋，也就是說，絕佳躲藏點是——
蜷縮在衣櫃裡的少女收斂了咒力，自認為馬上就能逃過一劫。
只是……
「惠惠子……」她壓低聲音，對上那雙充滿了迷茫的眼睛時，語氣深沉又痛心，「這是你的房間，又不是我的房間，你躲什麼。」
伏黑ㆍ蹲衣櫃ㆍ惠沒有說話，他只是抿著唇，目光無聲地下移，最後落在了草間秋葉抓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上。
草間秋葉：「抱歉，習慣了。」
她說完，鬆開了伏黑惠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惠惠子？你習慣什麼？
⚹其實小秋葉的點數全加在了體能上有一部分是因為她上個副本為了追求山本，一直在苦練棒球【望天】
⚹小秋葉：完了，我像猴王金剛
系統：沒關係，反正你這個副本的人設某種意義上是夏油傑養大的，很合理小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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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可能是隔著扇衣櫃門的緣故，草間秋葉聽不清乙骨憂太和伏黑惠的對話，拼湊了半天也只拼出「詛咒師」一個詞。
她保持著抱膝的姿勢，沒能從腦子裡找出符合條件的對象。
畢竟自從澀谷戰後，羂索被五條悟親手封印——主謀一倒，其他人也很快沒了姓名。
難道是什麼新起之秀？她可沒在劇本裡寫過這種東西啊！
草間秋葉歪了下腦袋，正這麼沉思著，沒發現外面交談的聲音弱了下來。
乙骨憂太沉默不語，目光穿過伏黑惠的臉側，落在不遠處。
他的動作並不刻意，也未維持多久，在引起伏黑惠注意之前便收回目光，短促地笑了一聲。
正在腦中判斷任務情報的伏黑惠抬頭？
「不，沒什麼。」乙骨憂太說，「只是沒關係嗎？任務的話，還是穿制服比較方便吧。」
伏黑惠的餘光在身後緊閉的櫃門在停留片刻，抬手揉亂了頭髮，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
「狗卷同學去通知虎杖他們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在這裡等你。」乙骨憂太說完，放下了背後的太刀，看上去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他的嗓音溫潤，一副可靠的前輩姿態，連笑容也顯得親切和善。
「正好我也有些關於式神的問題想請教伏黑同學。」
這句話草間秋葉聽得一清二楚。
明明她剛剛什麼也聽不清——乙骨憂太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個特級，需要了解什麼式神？這世界上難道還存在他一刀砍不死的怪嗎？
可她明明收斂了咒力，乙骨憂太怎麼能這麼快就發現她！
他總不能變態到可以根據空氣流速判斷出這裡有第三個人在呼吸吧！
哦，好像在這個魔幻的世界裡也不是不行。
草間秋葉被自己說服了，默默地屏住了氣。
「不用了……」沉默半晌，伏黑惠的聲音在靜謐的空氣中響起。
他穿著睡衣，從乙骨憂太身邊走過，平淡的眼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
「走吧，前輩。」
……
「誒誒！你怎麼穿著睡衣出來了啊伏黑。」
「鮭魚？」
「賭一百，他洗了制服沒乾。」
「秘密，絕對有秘密。」
「喂，釘崎，他臉好臭。」
「看來是猜對了——明天去問草間前輩怎麼樣？」
虎杖悠仁的頭頂上冒出了個閃亮的燈泡，捏著下巴沉思，「雖然很有道理，但我們這麼光明正大地說出來的話會被揍的吧。」
釘崎野薔薇：「別把這句話說出來啊！白痴！」
伏黑惠深吸一口氣，繃緊了自己腦子裡那根脆弱的弦，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放玉犬咬同伴的衝動。
宿舍的門被關上了，草間秋葉聚精會神地聽著外面的打鬧聲遠去，直到完全聽不見動靜才悄咪咪地推開了櫃門的一條縫。
很好，的確走了。
「你說我們被發現了嗎？」她滿臉滄桑地向系統詢問。
系統頓了頓，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抱歉，我暫時沒有讀心這個功能。」
算了，發現就發現吧。
草間秋葉面板上乙骨憂太那一動不動的好感度，準備破罐破摔。
攻略不成還能做支線嘛。
迅速在心裡規劃好未來的少女靜坐片刻，等到系統提示高專的結界出現人員變動，才打開露台的窗戶，重新翻了上去。
【已解鎖迷霧人物卡牌x1……】
【預計加載時間……42小時……】
草間秋葉已經想好了，等她把這張卡牌刷出來，她就帶著她的「召喚獸」去找碎片。
當然，萬一她的「召喚獸」是個不能打的，她就先在其他小伙伴那裡刷點好感度來提高咒力值。
啊，完美，她真是個頭腦天才。
系統：「您真是我見過的宿主中最急著結束遊戲的一個。」
真的嗎？難道有人的攻略難度比她還要陰間嗎？
草間秋葉在心裡這麼吐槽著，嘴上回得隨意：「畢竟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這個世界通關的話遊戲就結束了吧。」
她起初被綁定這個遊戲的時候，系統曾和她說過解綁條件——在五個世界裡任意通關一個。
然而草間秋葉繼在芥川龍之介那裡遭遇滑鐵盧後，又接連失敗了兩次，攻略難度可謂是一個比一個難。
她不敢想像乙骨憂太之後的攻略對象。
【回收「世界意志的碎片」（1/3）】
草間秋葉嘆了口氣，看著發放進面板的獎勵，毫不猶豫地轉換成了餘額。
好傢伙，等遊戲結束她就轉行！這乙女遊戲策劃她是當不下去了，她要重操沙雕小說的舊業！
系統：「您現在也挺沙雕的。」
它指的是草間秋葉抱著水管滑不下去的樣子。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誹謗啊！我告你誹謗啊！
這一回生二回熟，她下次就能從猴子進化成忍者了！
系統嘆了口氣：「說起來，我搜尋了一下資料庫裡所有您寫的劇本……」
草間秋葉警覺：「你別告訴我下一個世界還是我的劇本。」
系統：「都說了是隨機的！」
哦，那沒事了。
少女在距離地面還有一米處鬆開了手，趔趄兩步，算是成功落地。
「你想問什麼？」
「沒什麼，只是發現宿主您很喜歡用姐姐這個設定。」
草間秋葉的腳步成功頓住了。
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認認真真地回憶了一會兒，然後發現了盲點。
「可能是因為我本來就有個弟弟吧。」草間秋葉尷尬撓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現在應該是和惠差不多的年紀。」
系統：順利？
「嗯，國小一年級的時候下雨，他偷偷從家裡拿了傘來接我，結果被人帶走了。」
少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步伐沒什麼變化，聲音卻不由自主地繃緊，連帶著連表情也變得淡漠。
草間秋葉記得，從那時候起，她的父母就很少回家了。
從一開始的尋找到迴避——他們有意識地躲著她，連帶著注視她時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被寄養在真田家以後，母親保持著半年看望她一次的頻率，每次都會帶來一堆洋娃娃。
草間秋葉那時沒能把「我已經過了喜歡洋娃娃的年紀了」這句話說出口。
說不清究竟是什麼時候下定決心的，她從國中起就開始自己賺錢，國二那年搬進了單身公寓。
母親沒再來看望她。
也許是知道問了不該問的東西，系統這回沒有接話。
「誒，別這麼嚴肅嘛，我已經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了。」反倒是草間秋葉笑了，她用一副輕快的口吻慢悠悠地道，雙手枕在腦後，「只是得快點讓這個世界恢復正常才行啊——要是我沒存檔，他又被咒靈吃掉可就糟糕了。」
系統緘默良久：「我記得您會畫畫。」
草間秋葉：「嗯？」
系統：「等您的卡牌刷新，您可以僱傭他去尋找，根據推算，該人物的情報鏈比宿主您原來世界裡的警署要廣許多。」
草間秋葉剛想說她只知道她弟弟國小時長什麼樣，又忽然注意到系統用了【かれ】。
かれ，他，是個男性。
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哇，你已經知道我抽到誰了？」
系統：「……」
草間秋葉：「怎麼樣！他厲害嗎！需要我去刷好感度掙咒力打支線嗎！」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系統卻只回答了一個。
「您無需擔心戰力。」它說。
草間秋葉：「好……」
然而她的「耶」字還沒說出口，聲音就被系統打斷了。
「但您見到他的時候，大概會被嚇哭。」
「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覺得自己某種意義上被小瞧了的草間秋葉信誓旦旦地說，「我草間秋葉就算是死！被乙骨憂太按在地上摩擦也不會哭的！」
作者有話要說：⚹系統：說得好但我不信
⚹想必大家都知道小秋葉抽了個誰出來了【點煙】
⚹骨子哥不是憑咒力發現小秋葉的，只是他的系統和小秋葉的一樣，默默地告訴他了小秋葉躲在櫃子裡。
⚹關於結局——cp肯定是骨子哥，全部分結局應該是不行的。
畢竟我寫繪里花那本的時候就已經被警告了好多次了（痛哭），但大概番外會寫前三個副本中的一個的番外，到時候看你們想看啥了。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章
草間秋葉回寢後睡了個好覺，但乙骨憂太一行人就沒那麼順利了。
檔案記錄，從一年前起，不管是日本境內還是境外，頻頻有從未接觸過咒術的普通人成為詛咒師的詭異事件發生，連帶著詛咒暴動傷人的次數也以指數增長。
身為一級咒術師的七海建人接到命令，一個月前動身支援國外，本來只是為期三天的任務，結果到現在也沒回來。
期間庵歌姬也加入了支援的陣營——但實際上情況並沒有得到改善，只是喊著「勞動就是狗屎！」口號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罷了。
他們兩個在陽光燦爛的夏威夷沙灘上穿著破洞衣服猶如流浪漢一樣排排坐的照片一度登上了《咒術師日報》。
即使隔著一張報紙，乙骨憂太也從中感受到了快要溢出來的頹廢氣息。
七海建人看上去要看淡世俗了。
體會到了前輩們的辛苦的乙骨憂太本來是打算去幫忙的。但在那之前，高層將調查這件事源頭的任務交到了他的手中。
可即使是乙骨憂太也毫無頭緒。
家入硝子在解剖了那群詛咒師的屍體後一無所獲，所有的線索像一團解不開的線，幕後的主使者似乎十分了解他的行動規律，也比他想像得要更加狡猾。
要不然還是去問問五條老師吧？
想到這裡的少年嘆了口氣，一副煩惱憂鬱的模樣，與腳下不斷掙扎尖叫的詛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怎麼了？」禪院真希將手裡的長矛扛在肩上，偏頭躲過詛咒的攻擊，目光向乙骨憂太看去。
然而還沒等到後者回答，她的注意力就被對方腕骨上的護腕吸引了。
禪院真希扯開唇角，「我怎麼不知道你有戴這種東西的習慣？」
還是土黃色的，和乙骨憂太本人一點也不搭。
乙骨憂太順著禪院真希的目光往下看，聲音很輕，像是帶著無奈，又像是笑了一下：「隨便買的而已。」
他說完，將手腕處上移的袖子往下拉了拉。
禪院真希一眼就看穿了他這蹩腳的謊言。但她只是挑了下眉，沒有立即拆穿，反而換上了揶揄的口吻，一刀刺穿了從背後來的詛咒：「你還真是拿秋葉一點辦法也沒有。」
乙骨憂太一愣，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他垂著眸，盯著自己腳下的影子看了半晌，忽地又笑了一聲，彷彿是在自嘲。
「嗯……」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心道自己的確是完蛋了。
明明綁定的是「戀愛系統」，可在這之前，乙骨憂太一直完成的是支線任務。
別人煩惱怎麼談戀愛，乙骨憂太煩惱怎麼砍詛咒。
他以此換取了龐大的積分，兌換了和草間秋葉重逢的機會。
可他實在是太了解她了——幾乎是看到對方的第一眼，乙骨憂太就確定了草間秋葉的任務。
於是他心裡的那股喜悅如潮水般褪去。
乙骨憂太控制著自己的好感度，試著離她遠一點。
但只要草間秋葉一湊上來，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完蛋了……
乙骨憂太不可扼制地又嘆了口氣，他收回思緒，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清剿了附近的詛咒，連帶著把別人那份任務也完成了。
虎杖悠仁驚呼一聲，捧場地鼓掌。
釘崎野薔薇默默地將自己的咒具收回。對於不用再洗一遍裙子這件事十分滿意：「這就是和特級一起出任務的快樂嗎。」
聽到這句話的熊貓眨眨眼睛：「誒？可是憂太沒有接到任務吧？」
乙骨憂太一愣，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面板上翻了一倍的積分，完全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難道！」虎杖悠仁一錘掌，似乎想通了什麼，「今年評級的考核員是乙骨前輩嗎？」
乙骨憂太？
「五條老師之前說最近更換了評級制度，會有人來偷偷監督我們之類的。」
釘崎野薔薇沉思：「你這麼一說好像的確……」
幾道熾熱的目光投在乙骨憂太的身上，完全沒聽說過這件事的少年稍稍感到了些壓力。
大概是被五條老師騙了吧。
乙骨憂太認真想了想，最後得出這個結論。
他張了張唇，剛想否認，目光卻對上狗卷和熊貓期待的視線。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怎麼連狗卷同學和熊貓同學也！
陷入自我懷疑的乙骨憂太在腦中仔仔細細地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重複了一遍，還是沒能找出任何有關「改革」的資料。
啊，是因為他最近翹了幾次會議的緣故嗎？
禪院真希忍無可忍：「這種事情怎麼想都不會讓認識的人來做吧——而且就算是乙骨，也不會放你們任務時間度假的，放棄吧。」
熊貓立即反對：「我才不是想度假！」
只是想去看看美麗的母熊貓而已！
狗卷棘：「鮭魚鮭魚！」
他也不是想罷工！只是後天有限量發售的奧特曼聯名金槍魚飯糰！
包裝紙上有奧特曼的飯糰！超酷的誒！
釘崎野薔薇比虎杖悠仁先一步意識到了不對勁，她的口吻沉重，「我們又被那傢伙耍了麼。」
虎杖悠仁：「……」
所以他們這幾天早出晚歸地做任務究竟是為了什麼！
黑色的烏雲出現在了二年級二人組的頭頂上，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在低氣壓中悲痛地彎下腰，被嘲笑了一路的伏黑惠卻面無表情地往旁邊挪了挪，殘忍地移開了目光。
乙骨憂太被這一幕逗笑了，他的唇角彎起，試著安慰他們，「不，那個，如果需要的話……」
少年的話沒能說完。
乙骨憂太在陌生咒力襲來的前一瞬就已經拔出了背後的武士刀，穩穩地接下了針對後輩們的攻擊。
雖然受到了伏擊，但至少沒有人受傷——光從結局來看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乙骨憂太卻垂下了眼。
他的袖口被割開，視線穿過空蕩蕩的手腕一側，執拗地落在那變成兩半的護腕上。
【「聽說這個能保護手腕，不知道對用劍的時候有沒有幫助。」】
【「我挑了很久的，要好好保存哦。」】
【「不要受傷啦，乙骨君。」】
這是秋葉第一次送他的禮物。
「憂太……」
乙骨憂太臉上爽朗的笑意消失不見了，他什麼也沒做，龐大的咒力卻在他身後凝成詛咒。
夜晚料峭的寒意裡，【里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扭曲。
「我要殺光它們。」
作者有話要說：⚹熊貓：讓讓讓，接下來憂太給大家表演一個一刀十個詛咒。
⚹回老家忘記帶電腦了，接下來的一個月似乎要用手機碼字（痛苦面具）我是笨蛋啊啊啊（抱頭）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6章
特級之間的戰鬥向來精彩，草間秋葉在被迫綁定系統前，曾經在屏幕里見識過五條悟在交流會上轟平一條道的畫面。
她一方面有些好奇，一方面又怕波及到自己。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只要乙骨憂太一出任務，她就絕不打擾他。
但乙骨憂太第二天訓練時沒來。
不僅如此，第三天，第四天，他仍舊沒有出現在訓練場上。
草間秋葉開始有些擔心。
她試著給乙骨憂太發短信，但消息的界面上始終保留著【未讀】兩個字。
於是草間秋葉開始向那天和乙骨憂太一起出任務的同伴打探情報。
「受傷？如果那樣也算受傷的話。」
這是訓練結束，聽到她的問題時一臉無所謂的禪院真希。
「鮭魚……醃魚子……大芥？」
這是和她有著語言溝通障礙，看著她試圖做筆記來理解他的意思反而開始擔心她病情又加重了的狗卷棘。
「嗯嗯！沒錯，就是受傷了！」
這是用毛茸茸的可愛面孔邊搖頭邊嘆息的熊貓，它看著她頭頂上的藍天白雲，語氣有些為難。
「憂太說是會自己處理，怎麼也不願意去醫務室，但已經三天沒從寢室裡出來了。」
為什麼一副乙骨憂太死在宿舍裡的說辭？
草間秋葉感到不妙地皺起了眉頭：「不用去看看他麼？」
熊貓繼續看云：「但是憂太不開門。」
草間秋葉：「真的嗎。」
熊貓：「真的。」
草間秋葉：「為什麼你不看我？」
熊貓：「……」
熊貓：「你看那朵雲，像不像動物園的小美。」
草間秋葉嘆了口氣：「就算我去，他也不會給我開門的。」
她去幹嘛，自取其辱嗎？
熊貓這次倒是看她了，他眨了眨黑漆漆的豆豆眼，然後比了個數字，「兩週份的鯛魚燒。」
【觸發隱藏任務——獲得同伴提供的鯛魚燒（0/1）】
【任務獎勵：目標好感+2，敏捷點數+1。】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幫我刷下卡。」
她就是這麼正大光明地走進男生寢室宿舍樓的。
這次不用爬水管了，她很欣慰。
系統在她走到二樓時幽幽開口：「說好的不自取其辱呢。」
怎麼一點敏捷點就屈服了？
草間秋葉嘴硬：「我那是為了鯛魚燒！」
她據理力爭，和系統說了兩分鐘鯛魚燒的美味之處，然後得到了一個「無法理解」的回應。
哦對，它是人工智能，不能吃東西。
可惡，這個副本裡都沒人和她分享美食了！
上個副本裡雖然山本武拿她當兄弟，但每次她說這些的時候，他都會爽朗地笑著贊同。
在走廊上站定的草間秋葉左看看右看看，確認沒人後，輕輕地扣了第一下門。
很好，乙骨憂太還是不理她。
她再敲一下，不管他開不開門都算完成任務了。
合情合理！拿兩週份的零食也不會感到愧疚！
這麼想的草間秋葉快樂地抬起手。
門開了。她差點錘到乙骨憂太身上。
還好收手及時。
感到尷尬的少女輕咳了一聲，她抬頭，順勢向上看——
乙骨憂太似乎比她還驚訝。
草間秋葉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
少年穿著制服，俊逸清秀的臉上帶了些無措，頭髮像是沒怎麼打理過的樣子，略為凌亂地散在額前，顯得有些病態。
真的生病了？
草間秋葉感到好奇，踮起腳，下意識地去摸他的額頭。
乙骨憂太反應很快地捉住她的手，他後知後覺地一愣，卻沒有鬆開。
他黏連的唇瓣動了動，眼神別到別處：「你怎麼在這裡？」
「熊貓同學說你受傷了，讓我來看看你。」
草間秋葉誠實地回答，歪了下腦袋，趁乙骨憂太不注意，視線落在他書桌上厚厚的一摞白紙上。
她又一次震驚了：「你們特級寫報告都要寫五十頁紙的嗎？」
太好了，還好她當初沒給女主寫成特級，不然每天寫報告都夠她悲傷的。
乙骨憂太下意識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沒立即回答她的問題。
他像吃到了討厭的料理一樣抿著唇，半天說不出話來。
「嗯……」頃刻，乙骨憂太含糊應了一聲。
草間秋葉：「好敷衍。」
乙骨憂太：「……」
他能說什麼呢？說平常不是這樣的，只是因為他得解釋為什麼面對一群低級詛咒他卻差點毀了半條街而已？
乙骨憂太自己都覺得丟人。
他忍住捂住臉的衝動，鬆開握著草間秋葉手腕的手，試著用冷硬的語氣回答：「我會和熊貓同學解釋的，你可以走……」
乙骨憂太的話淹沒在草間秋葉的動作裡。
她皺著眉，反握住乙骨憂太的手。
少年的五指纖細，無名指上留著戒指的痕跡，指腹上卻留著紅色的血點。
草間秋葉想了一會才在腦中匹配出能弄出這種傷口的方法。
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不可思議。
草間秋葉遲疑了一會兒，看向乙骨憂太的眼神有些古怪，「你在縫東西？」
乙骨憂太下意識地繃緊身子，手腕內側露出青筋：「沒有。」
草間秋葉不理解：「我又沒有要嘲笑你，只是想說我可以教你而已。」
乙骨憂太看上去是和她槓上了，他用那雙幽深的綠眼睛直直地和她對視，仍然堅定：「我沒有。」
好吧，既然都這麼說了。
草間秋葉鬆手，覺得任務進行得差不多了。
她後退一步，乙骨憂太作勢打算關門。
但她一側過臉，就看見了熊貓從走廊盡頭探出的半個腦袋。
熊貓正義的凝視.jpg
草間秋葉又倒了回去，她眼疾手快地用一隻腳卡住門，乙骨憂太沒想到她的這個舉動，聽見她「嗷」地叫了一聲。
草間秋葉想了想，覺得自己不夠可憐，又悄咪咪地掐了自己一把。
這一掐正好掐在了她這幾天不自量力地和禪院真希對練留下的淤青上，她差點痛得哭出來。
於是乙骨憂太就看到了她淚眼婆娑的樣子。
他楞在原地，直挺挺的像根木頭，表情有些愕然，又隱約透了點生氣的成分。
「你想怎樣？」乙骨憂太說，聲音微啞。
草間秋葉一記直球：「我幫你縫東西——寫報告也行，雖然我寫不來。」
乙骨憂太打量著她，這回沒能在她臉上找到答案。
他顯得有些挫敗，卻還是問了句「為什麼？」
啊，這人問題怎麼這麼多，她只是想完成個任務，不想再當笨拙的猴子了而已。
草間秋葉不想思考，口不擇言：「關心你哪有這麼多理由。」
【乙骨憂太好感度+1】
乙骨憂太不說話了，他垂在身側的一隻手握緊，垂眸看向她，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把原本準備的話咽了下去。
「你等一下。」他說完，關上了門。
沒到一分鐘，乙骨憂太拿著破成兩半的外套走了出來。
草間秋葉看看外套，又看看他，得出結論，「你是不是進去隨便撕了件衣服誆我？」
作者有話要說：⚹骨子哥：……
（骨子哥試圖把秋葉送的護腕縫回去但他不會……）
（然而外套又做錯了什麼呢……）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7章
「呃……」乙骨憂太說不出反駁的話。
他顯然是藏著秘密，還是寧可被嘲笑也不願意讓她知道的那種。
草間秋葉看了眼面板。
[人物「乙骨憂太」……
狀態：攻略中
當前好感度：10]
至少上了兩位數——總的來說是她賺了，還是不為難他了。
「我走啦……」她對乙骨憂太點點頭，一瘸一拐，但走得很快，沒有要再停留的意思。
乙骨憂太抿著唇角，他搭在門框上的手默默收緊，卻沒再像上次一樣阻止她的動作。
他站在原地，注視著草間秋葉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良久才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後退一步，關上了門。
也許是常年駐紮國外的緣故，少年的宿舍裡沒什麼多餘的擺設，唯一值得探究的只剩下了床與衣櫃之間落了鎖的小盒子。
那修了一半的護腕就放在裡面。它壓在幼時三人的合照上，縫得歪歪扭扭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這是乙骨憂太自成為特級以後再未嘗到的挫敗。
他抱膝蹲下，低垂著眼皮，指尖觸及相框冰冷的玻璃，最後無聲地落在少女那張明媚的笑臉上。
【「里香和秋葉——還有憂太，長大以後要結婚！」】
蟬鳴充斥的夏日，十一歲的里香信誓旦旦地說。
那時的乙骨憂太被震驚地一時間說不出話，草間秋葉卻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不對，里香，哪有三個人一起結婚的啦。」】草間秋葉說。
乙骨憂太記得，她笑得實在很沒形象，肩膀一聳一聳的，連白色的肩帶都滑了下來。
里香皺著眉遲疑：【「嗯……那就去三個人能永遠待在一起的地方——存在的吧！絕對存在的吧！對吧，秋葉？」】
這下子說不出話的變成了草間秋葉。
稍加年長的孩童歪了歪腦袋，看上去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實際上卻完全沒動腦子。
乙骨憂太看著她在里香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然後伸出小指。
【「那約定好了。」】
草間秋葉說。
她彎著唇笑，頰邊帶著粉色。風吹起她搭在肩上的一綹髮絲，吹得她的一雙眼中好像晃著春/色。
乙骨憂太在一片寂靜中，看著她轉過臉來看向自己。
【「愣著幹什麼——要丟下你了哦，憂太。」】
乙骨憂太從這樣的聲音中驚醒。
他用手掌按住發酸的眼眶，合上盒子時還不忘用咒術落下一道封印。
少年胸腔內猛烈跳動的一顆心平復下來。
還好，她看到的只是報告。
乙骨憂太比誰都清楚，他擁有系統這件事被草間秋葉知道的後果。
他不想被拋下，也不想再一個人了。
所以，他得比以前更加努力才行。
——
草間秋葉在乙骨憂太的外套上縫了一個粉色的Kitty貓，她覺得挺可愛的，但乙骨憂太大概會被她氣瘋。
她一想到他那張陰沉的臉，就忍不住笑出聲。
系統：「……」
系統：「好感！會掉好感的啊宿主！」
草間秋葉覺得它說得有道理。
但她不聽……
乙骨憂太那能漲好感當然最好，但他的好感實在漲得太慢了，她還不如做支線通關。
這麼想的少女快樂地哼起了歌，她把外套疊好放進袋子裡，決定下次在訓練場見到乙骨憂太的時候再交給他。
做完這一切後，草間秋葉掏出了手機，準備回復未讀消息。
【虎杖悠仁】：草間前輩！
【貓貓條】：在！
【貓貓條】：怎麼了，虎杖同學！
【虎杖悠仁】：哈哈哈。
【虎杖悠仁】：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問前輩你下個月交流會的搭檔找好了嗎？
草間秋葉僵住了。
【貓貓條】：……交流會？
【虎杖悠仁】：嗯嗯！
【虎杖悠仁】：和去年一樣是和京都那邊一起舉辦的！不過學姐你去年不在，五條老師偷偷把團體賽後的單人賽改成棒球了。
好像她還有救的樣子。
【虎杖悠仁】：所以這次京都那邊為了防止五條老師作弊，提前決定了比賽類型——這次是雙人賽【大拇指】
【貓貓條】：！
【貓貓條】：你不和釘崎他們一起嗎？
【虎杖悠仁】：我猜拳輸了，所以被釘崎踢出來了【點頭】
啊，好慘。
草間秋葉短暫地同情了他一下。
【貓貓條】：但是我很弱哦，會拖你後腿的，虎杖同學。
草間秋葉思考了一下，虎杖悠仁可能忘了她因為「生病」咒力全無的事情——她只要提醒他一下，他就會醒悟過來。
【虎杖悠仁】：嗯？沒關係，反正只是交流賽而已。
【虎杖悠仁】：交給我吧！學姐在旁邊看著就好【拍肩】
好、好直球。
即使經常看小說，但草間秋葉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遇見這種類型的少年。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想了想，過了幾秒才打出一條完整的回覆。
【貓貓條】：好！那我也會努力的！
【虎杖悠仁好感度+1】
【當前好感值：34】
！
她記得上次才只有21的！
草間秋葉發現了新大陸，又一次被虎杖悠仁感動了。
刷級！她這就去刷級！
反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滿打滿算的話應該能刷回原來的咒力的一半吧？
至於體術……嗯……體術的話……
哦對，她的卡牌是不是刷新了。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點開遊戲面板。
【迷霧人物卡牌x1】
【加載進度：100%】
【請問您是否需要激活？卡牌一旦激活將無法進行回收。】
【您選擇了＇是＇】
【請稍後……12%。】
五星！五星！
草間秋葉捫心自問自己出生到現在也沒做過什麼壞事，積累的功德至少也能顯靈一次吧。
她這麼想著，閉眼盤腿坐在床上，合十的雙手抵在鼻前，頗有當初升學時看錄取信息的架勢。
她聽見有人在輕輕地笑。
草間秋葉悄悄睜開一隻眼。
黑髮綠眼的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他穿了條寬鬆的長褲，身上那件黑色短袖明明處處都透著廉價的氣息，卻又處處勾勒出每一寸肌肉野性的美感。
草間秋葉睜開眼睛，抬眸與他沉默地對視了三秒……
然後從床上站起來，嚇得拔腿就跑：「找錯了！再見！」
但她這次甚至都沒能跑到門那，伏黑甚爾在她從床上跳下去之前就抓住了她的腳踝。
「跑什……」
伏黑甚爾嘲諷她的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他低垂著眼，拇指不輕不重地按了按她的踝骨，末了又懶洋洋地揚起唇角。
「腿怎麼了？」他問。
草間秋葉想哭。
她用玩偶捂住臉，聲音悶悶的，企圖把自己悶死。
「被門夾了——我腦袋也被門夾了，你別管我。」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1】
虎子：伏黑！草間前輩答應當我的搭檔了！我們晚上一起去吃飯，嘿嘿惠惠子？（轉頭看向釘崎）
釘崎：……要不然你們再比一次？
惠惠子：你出什麼？
虎子：誒？我嗎？我出布吧
惠惠子：哦（出了石頭）
虎子：（出了剪刀）（瞳孔地震）你怎麼真出石頭啊！
惠惠子：……閉嘴，三局兩輸。
【小劇場-2】
當骨子哥在雙人賽上看到秋葉和虎杖
小秋葉：虎杖同學，你專心對付狗卷同學，你放心！我會努力晚點死的！
虎子：好耶！
（然而骨子哥一拔刀……）
小秋葉：別、別打臉（抱頭）
骨子哥：……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8章
草間秋葉把自己悶死的計劃當然失敗了，她沒聽見動靜，剛悄悄地把枕頭掀開一條縫，就看到了伏黑甚爾研究她的Kitty貓大作的一幕。
「呃……」少女頓時垂死病中驚坐起，末了還不忘把自己的腳藏進被子裡，免得待會逃跑又被伏黑甚爾捉住。
伏黑甚爾當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但他懶得理，只是扯開唇角問：「你縫的？」
草間秋葉理所當然：「對啊。」
「嗤……」伏黑甚爾笑了一聲，對她的作品失去興趣，隨手一扔，「真爛。」
草間秋葉？
召喚獸竟敢嘲諷她！
草間秋葉下意識地看了眼遊戲面板。
[人物「伏黑甚爾」……
狀態：攻略失敗/可攻略
當前好感值：57]
蕪湖，竟然不是0。
她就說嘛，情人當不成還能當朋友——只有乙骨憂太不當人。
「走了……」伏黑甚爾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他看出這不是他的時代，撐著膝蓋站起身，打算先去調查下孔時雨那些傢伙是不是還活著。
草間秋葉一愣，壓抑不住內心地喜悅，快樂地揮手，「拜拜。」
可就在伏黑甚爾擰開門把手的一瞬，草間秋葉被一股不可抗力從床上推了下去。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下一秒被伏黑甚爾撈住。
他挑眉，語氣裡帶了嘲笑：「這麼主動？」
草間秋葉：……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感到奇怪的少女這次又仔仔細細把遊戲面板看了一遍。
【注ㆍ卡牌與召喚者前72小時必須保持在一定距離內】
……
「咳咳……」草間秋葉迅速進入狀態，她平復下心情，鼓足勇氣抬頭和伏黑甚爾對視，「你要去哪？」
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回答：「賭馬。」
草間秋葉佯裝震驚：「我好不容易把你復活，結果你一睜開眼睛就要去賭馬嗎？」
伏黑甚爾不說話了。
他低頭打量她，「你？」
草間秋葉一本正經地點頭：「對啊，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在我房間。」
她說到這裡，熟練地裝起委屈，「我這麼努力，結果在你心裡我還沒賭馬重要。」
伏黑甚爾扯了扯嘴角，沒說信不信她，只是把她拎正，「那你剛才跑什麼？」
草間秋葉尬住了。
她心虛地別開眼，努力轉動腦子，過了半天才小聲地說了一句：「怕你像以前一樣扔我。」
她指的是上上個周目準備尋找下個攻略目標的途中被伏黑甚爾扛回來的事。
伏黑甚爾聽見她的話，側過臉來低頭看她。
面前的少女骨骼纖細，五官小巧，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亮亮的，瞳仁黑黝黝得像葡萄，笑聲有著奇妙的渲染力。
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騙子。
「行啊……」伏黑甚爾心血來潮，手臂攬住她的腰，頗有再扛她一次的架勢，「那一起去。」
？
去幹嘛？一起去賭馬？
草間秋葉瞪大眼睛，心想這人怎麼不按劇本來。
「這是咒術高專！」她氣急敗壞地說，「你扛著我會被抓起來的！」
伏黑甚爾：「哦。」
天與咒縛強化過的擁有比常人更加敏銳的五感，草間秋葉的宿舍離訓練場很近，伏黑甚爾一開始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對她怎麼變成的咒術師不感興趣，也不完全相信她剛才的那套說辭，只覺得她被氣得咬牙切齒的表情有趣。
草間秋葉感到危機，她死死地抱住伏黑甚爾的手臂，企圖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實話！我說實話！我是想讓你教我體術的！」
伏黑甚爾沒想到她會提這個要求，他打量了一眼她纖細的四肢，毫不留情地拒絕：「不要。」
「我會付錢的。」
伏黑甚爾：「一天一百萬。」
草間秋葉算了算，一天一百萬，一個月就是三千萬。
伏黑甚爾擱這誆她呢，她以前包養他一個月才兩千萬。
詐騙！這絕對是金融詐騙！她還不如找乙骨憂太教她！
草間秋葉想到這裡愣了愣。
乙骨憂太好像的確答應過要教她的來著？
「能不能先只買三天？」她試探著問道。
畢竟這三天裡她和伏黑甚爾是綁定的，總不能帶著他去找乙骨憂太。
會爆炸的——不管是哪種意義上。
伏黑甚爾對於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沒錢了？」
草間秋葉：「我一直很窮的。」
她說完，頓了頓，「只是之前為了不讓你去找別的女人，才用了點特殊手段。」
伏黑甚爾不知道她綁定系統的事，他盯著她看，半晌眯起眼，意有所指：「你腳上的傷就是這麼來的？」
啊？
見面前的少女不說話，伏黑甚爾直接默認了她的回答。
他嘖了一聲，看上去有些煩躁：「行了，不收你錢。」
草間秋葉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震驚得兩秒鐘說不出話，回過神來時才歡天喜地地重複一遍：「真的嗎？」
伏黑甚爾搞不懂她有什麼好高興的。但還是收回目光，敷衍地回了句「真的」。
這大概是草間秋葉第一次感受到所謂的「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仔細想想，就算以後她抽卡再抽出所謂的「前男友」，好像她也不用太過害怕。
芥川龍之介雖然看上去挺兇，但意外的好騙，她信口胡謅的技能師承太宰，大不了把後者搬出來。
山本武是個樂天派，從沒和她生過氣，BE也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甚至分別的時候還給了她另外一個手機號，說有需要可以找他。
「好耶！」草間秋葉沉浸在快樂裡，她像以前一樣動作自然地抱了一下伏黑甚爾，「我最喜歡你了，甚爾！」
伏黑甚爾表情沒什麼變化，他舔了舔帶有傷疤的唇角，看著她像隻兔子一樣躲到矮桌前，用電腦預約訓練場地。
果然沒心沒肺這點一點沒變。
伏黑甚爾走到她背後，伸手：「手機。」
他說這話的時候彎著腰，鼻息熱熱的灑在她的耳邊，像是羽毛撓動掌心。
草間秋葉下意識地就要遞給她，但她的動作做到一半就頓住，忽然又想起之前讓乙骨憂太看見幸村短信的事。
「你要打給誰？」
伏黑甚爾：「孔時雨。」
他回答得很快，甚至可以說是毫不避諱，反倒讓草間秋葉頓住了。
她想了想，稍作遲疑，還是將手機遞給了他。
伏黑甚爾按下一串數字，走進衛生間。
草間秋葉思索兩秒，最後還是沒啟動系統的【竊聽】功能。
反正伏黑甚爾打給孔時雨就那麼點事。竊聽還得花積分，不合算。
她這麼想著，預定好了高專外的場地，沒注意到伏黑甚爾走出來。
他把手機拋給她：「走了。」
草間秋葉差點沒被手機爆頭，她原地表演了個雜技，把手機拿穩後才鬆了口氣。
「吃飯？」
伏黑甚爾瞥她一眼：「接了個任務。」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才剛活！」
她剛剛看了他的身體數據，才恢復了70%，還不如去賭馬呢。
但伏黑甚爾一臉無所謂：「你不是沒錢了嗎。」
草間秋葉一愣，她指了指自己，艱難地比劃兩下，「你要包養我？」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他低笑一聲，聲音有些啞：「你要這麼說也可以。」
草間秋葉的臉騰地紅了，她覺得丟人，於是氣急敗壞地把伏黑甚爾往衛生間裡推，「我一起去——你不准偷看我換衣服。」
伏黑甚爾沒說答不答應，但他還是給足了她面子，勉為其難地挪動了腳步。
直到門關上，草間秋葉還能聽見他懶洋洋的聲音：「真不公平啊，你不是早把我看光了。」
「呃……」
「那是換藥！不是偷看！」
草間秋葉吼完，覺得臉更燙了。
她用手背貼在臉上，企圖給自己降溫。
她將裙子換下，選了件簡單的短袖和長褲，這樣即使訓練的時候弄壞了也不會太心疼。
做完這一切後，草間秋葉鬆了口氣。她上前兩步，正打算去給伏黑甚爾開門，窗戶卻被扔上來的石子敲了一下。
草間秋葉好奇地探出頭。
女生宿舍外，她的新任搭檔虎杖悠仁正熱情地朝她揮手。而旁邊的伏黑惠臭著臉，似乎想捂住虎杖悠仁的嘴。但礙於釘崎野薔薇的阻攔失敗了。
草間秋葉更好奇了。
她學著虎杖悠仁的樣子招了招手，得到回應的少年笑容愈發燦爛。
「學姐！」虎杖悠仁把手圈成筒狀，朝她大喊，「伏黑問你晚上要不要一起訓練！」
草間秋葉眨眨眼睛，她張唇正想回復，又覺得喊一長串話不太好。於是拿起自己的手機朝虎杖悠仁指了指，示意她在手機上回復。
虎杖悠仁比了個OK。
但她才打了兩個字，手機就被從手裡抽走了。
本該老實待在衛生間裡的伏黑甚爾只瞄了她的聊天界面一眼，就咧開嘴笑。
「怎麼，喜歡我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孔時雨：你剛復活，確定要接任務？
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嗯，養個人
孔時雨？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章
房間裡的空氣異常安靜，草間秋葉打算搶救自己手機的動作因伏黑甚爾的話而頓了下來。
她沉默片刻，決定裝傻。
「你竟然有兒子！」
哦，不對，她之前攻略伏黑甚爾的時候，他好像的確和她說過他有個幾歲大的兒子。
回憶起重點的少女迅速轉變策略，她的表情隨情緒變化極快，把疑惑兩字寫在臉上，「你兒子是誰？」
伏黑甚爾耐心地看完了她的表演，他看上去心情不錯，低頭與她對視幾秒才慢悠悠地開口：「【絕美寶貝惠惠子】。」
可惡，是她給伏黑惠的備註。
伏黑甚爾怎麼把她和虎杖的聊天切出去了。
草間秋葉強忍心虛，她從伏黑甚爾那奪回手機，理直氣壯：「我這叫愛屋及烏。」
她喜歡伏黑甚爾，伏黑惠是伏黑甚爾兒子，她叫寶貝有什麼錯。
她不僅要喊寶貝，還要喊大寶貝！
……
不對，怎麼變成小媽文學了？
伏黑甚爾對於她這強詞奪理的操作十分熟悉，他沒說伏黑惠剛才試圖阻止虎杖悠仁的動作他在她背後看得一清二楚的事，只是在她氣得跳起來前按住了她的腦袋。
「隨便你……」他說。
「不過那小子被我賣給了禪院，你想要的話得加錢。」伏黑甚爾的口吻滿不在乎，他說這話時既沒看她，也沒走到窗邊去看被同伴鎖喉的伏黑惠。
草間秋葉一滯。
她是看過漫畫的人，當然知道伏黑甚爾口中的把伏黑惠「賣給」禪院家的事不止是為了錢這麼簡單。
如果當初對於交易「橫插一腳」的五條悟身死，按照契約，擁有影法術的伏黑惠將成為禪院家的家主。
他會擁有伏黑甚爾不曾有過的榮譽和自由。
「哪有這麼形容自己兒子的。」她輕聲嘟囔一句，用手肘捅了捅伏黑甚爾，「哎，要不要一起下去？」
反正以後肯定還是要見到的，等她結束這個世界回去，說不定還能用做寫作素材。
話是這麼說的，但草間秋葉還是先存了個檔。
【存檔1】
【確認覆蓋】
伏黑甚爾沒說話，他的雙眼緊盯著門的方向，半晌頗有興致地舔了舔嘴角的傷疤。
「不用……」男人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在草間秋葉震驚的目光中，隨手掐住破門而入的玉犬的脖子，把後者扔到牆上。
兩雙頗為相似綠眼睛對視片刻，先啟唇嘲諷的是伏黑甚爾。
他手裡的咒具搭在肩上，語氣不屑。
「喲，還挺弱的嘛。」
——
……
事情就是這樣。
伏黑甚爾的嘲諷技能拉滿，被二年級三人組認為是入侵者，差點炸了她的寢室。
草間秋葉靈魂出竅地坐在烤肉前，沒想明白為什麼受傷的只有她一個人。
「伏黑說玉犬聞到了奇怪的味道——不過竟然是草間前輩請的老師嗎？」
虎杖悠仁無條件地相信了她對於伏黑甚爾的說辭，滿是活力地打破了僵局。
「啊……嗯……」
草間秋葉偏過頭去，環顧周圍，又很快收回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自伏黑甚爾坐在這裡，就總有一堆人在往這邊看。
但偏偏伏黑甚爾這人一點也不在意。
要是被人拍了照片傳到網上去，又恰好被出差的五條悟看到她就完蛋了啊！
少女正這麼焦慮地想著，一直沉默的釘崎野薔薇卻開口了。
她捏著下巴，若有所思：「想起來了，我就說好像在哪裡見過。」
草間秋葉回過神來，只見釘崎野薔薇對著悠然自得的伏黑甚爾語氣深沉。
「你，以前是哪個牛郎店的頭牌吧。」
「噗——」
草間秋葉被還沒嚥下去的飲料嗆到了，她捂著嘴咳嗽，引得伏黑甚爾看過來。
他嘖了一聲，放下手中空了的啤酒罐，拍拍她的背。
虎杖悠仁直接瞳孔地震：「等等！所以說草間學姐被騙了嗎？」
釘崎野薔薇點頭，看向對面的草間秋葉時眼神同情又複雜：「聽說一晚很貴的樣子，可能十萬左右吧。」
草間秋葉：……
哈哈，伏黑甚爾要是這麼便宜，她做夢都能笑出來。
「我在澀谷見過你。」打斷他們一歪再歪的對話的是伏黑惠。
少年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進他們的搞笑話題，他看向伏黑甚爾時眼中露著毫不掩飾的敵意與警惕，像一頭伏擊獵物的雪中幼狼。
伏黑甚爾：「哦。」
伏黑惠：「我記得你已經死了。」
伏黑甚爾挑眉：「所以？」
伏黑惠收緊拳頭，眉目陰沉：「你是誰？進入咒術高專有什麼目的？」
等等！這是應該在無辜的烤肉店裡進行的話題嗎！
她想像中父子相見的溫馨畫面呢！
草間秋葉一手握住手裡差點被咒力掀走的叉子，一手悄悄在桌子下拽了拽伏黑甚爾的衣角。
伏黑甚爾偏過頭來看她。
小姑娘抿著唇角，鴉羽般的眼睫顫了顫，一雙杏眼裡晃著不安的情緒，連小巧圓潤的指節都泛出些白色。
她緊張什麼？
伏黑甚爾撐著腦袋，眼神漫不經心地掃過四周。
一些剛想上來搭訕的人立刻就縮了回去。
【伏黑甚爾好感度+1】
草間秋葉聽見提示音，拽住他衣角的手下意識地收緊，她看著伏黑甚爾翹起的嘴角，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兩個問題了。」伏黑甚爾說，「我可不做免費的交易。」
他對少年的威脅置若罔聞，看了眼時間，站起身打算離開。
伏黑惠皺了下眉。
為了避免像剛才一樣飛到伏黑甚爾身上的悲劇，草間秋葉簡單地打了個招呼，打算跟上伏黑甚爾的腳步。
「別擔心，他不是壞人。」她笑著對伏黑惠說，「你以後就知道啦。」
既然伏黑甚爾不說他自己的身份，那她還是別多管閒事好了。
可伏黑惠卻記起，她以前也是這麼和他介紹夏油傑的。
那個穿著不倫不類的袈裟，已經叛逃的男人。
百鬼夜行的那天，她差點沒了生息。
伏黑惠：「等……」
少年伸出的手被伏黑甚爾擋下，曾經的天與暴君垂下眼，他的表情淡漠，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卻讓伏黑惠一滯。
「嘖，真麻煩。」伏黑甚爾揉亂了頭髮，他的瞳仁偏向眼尾，把桌邊的少女提到了身邊。
草間秋葉聞見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他按著她的腦袋，連帶著說話時胸腔引起的共鳴一起傳達給了她。
「別誤會，我可沒有和小鬼搶東西的癖好。」伏黑甚爾說，他揚著下巴，額前的碎髮灑下一片陰影。
「但這傢伙姑且算是我的人，想要的話就用你的咒術來搶吧。」
……
草間秋葉！
釘崎野薔薇！
虎杖悠仁聲音發顫，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不得了的真相：「難、難道……」
他咽了口口水，語氣艱難，「這就是草間前輩你和乙骨前輩分手的原因嗎？」
伏黑惠：「……」
作者有話要說：⚹伏黑甚爾，一個已經死了N年但名字仍在牛郎界廣為流傳的神奇男人
⚹還是伏黑甚爾：
對兒子：被我賣了，你想要的話可以加錢
對秋葉：姑且算是我的人，你想要的話先打一架再說。
#伏黑甚爾，雙標#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0章
草間秋葉不理解，他們明明探討的是伏黑甚爾的事，怎麼又把乙骨憂太扯進來了。
不過系統沒有提示她高專外的結界有人員變動的信息，也就是說乙骨憂太現在應該還在寫他那巨長的報告。
好啊，報告是個好東西，他多寫一會兒，她不就安全了嗎？
想到這裡，草間秋葉鬆了口氣。
但伏黑甚爾看起來挺有興趣：「新的小白臉？」
這話一出，草間秋葉又差點把自己嗆到了。
她看了一眼，二年級三人組和她同樣的不可置信，估計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乙骨憂太」的名字和「小白臉」綁在一塊的。
「不是！」生怕乙骨憂太聽見自己這個定位的草間秋葉立馬否認，她說完猶豫了一下，「不過他確實挺白的。」
伏黑甚爾笑了一聲。
這下草間秋葉是清楚地看到有人在拍照了。
完了，不會真的被五條悟看到吧？可惡，早知道她就不該貪圖……不對，她好像存檔了來著。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
她瞬間從當下的窘境中跳脫了出來，毫不猶豫地點到了【存檔1】。
「隨便你。不過那小子被我賣給了禪院，你想要的話得加錢。」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對話，唯一的區別是伏黑惠還在樓下，沒有發現伏黑甚爾的存在。
草間秋葉打起精神，她拍了拍伏黑甚爾的肩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穿好鞋子，跑到門口。
「快走！」她轉頭對伏黑甚爾說。
伏黑甚爾看了眼她的小皮鞋，沒說話，慢悠悠地跟上她。
草間秋葉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她對於這棟宿舍樓不太熟悉，只隱約記得入住的第一天禪院真希和她說過似乎有個後門。
她記得是左拐上樓……然後右拐？
……
伏黑甚爾瞄了一眼身後的樓梯，打了個哈欠。
他沒有要放輕動作的意思，很快就吸引了草間秋葉的注意。
於是面前的少女停下腳步，氣憤地叉著腰看他：「打起精神來啊，甚爾！我們被抓住就完蛋了！」
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誇張，但似乎比較符合現在緊張的氛圍。
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她裸露在外的腳踝：「哦。」
哦！就只有哦嗎！
草間秋葉覺得這樣不行。
她得提高伏黑甚爾的緊迫感，這樣她才不會重蹈剛才烤肉店那尷尬局面的覆轍。
「今時不同往日，五條悟現在是五條家的家主了——五條家你知道嗎！又牛又有錢的那種！」
伏黑甚爾：「嗯。」
草間秋葉：「你之前捅他脖子一刀，他要是知道你還活著肯定會來報仇的。」
怎麼樣，這下他總該逃了吧。
草間秋葉暗自得意，伏黑甚爾卻眯起了眼。
「你怎麼知道？」他說。
「嗯？」
「你怎麼知道我刺殺五條悟的事。」
男人低垂著眼睛，身形輪廓灑下的陰影包裹住她。
伏黑甚爾的口吻淡漠：「我記得在我接那個任務之前你就跑了。」
草間秋葉一愣。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更氣了：「誰跑了！你以為是誰替你收屍的啊！」
面前的少女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但勝在氣勢很足。
伏黑甚爾沒說話，他想起了點以前的事，剛才跟在她身後聽著她小皮鞋的噠噠聲的時候暗自測量她步伐的距離。
一點也沒長高——草間秋葉走兩步的距離，伏黑甚爾跨一步就能趕上。
但草間秋葉哪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她只是冷靜下來，突然抓住了伏黑甚爾話裡的重點。
「什麼叫你接那個任務前我就跑了。」草間秋葉重複了一遍他的話，皺起眉，忽地一愣，抬頭看他，「你本來不打算接那個任務的嗎？」
「不記得了。」伏黑甚爾說。
他的手伸進兜裡，似乎是想像以前那樣抽支煙，卻又忽然感受到身後越來越近的氣息。
於是伏黑甚爾的目光又落回面前的少女身上。
她看著地板，不知道是在認真思考些什麼東西，眼睫垂下一片陰翳，和縮在沙發上睡著的時候一模一樣。
真麻煩。他心想。
「要去哪？」伏黑甚爾問。
草間秋葉下意識地報了一串地址。
下一秒，她失去重心，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伏黑甚爾抱在了懷裡。
男人抱著她，直接踹碎了玻璃，從四樓跳了下去。
透明的碎屑四濺開來，伏黑甚爾牢牢地按著她的腦袋，絲毫不顧身後釘崎野薔薇喊的「喂！不把草間學姐放下來就把你頭打掉！」的威脅。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等等，甚爾，這樣下去你會被通緝的啊！」
她的本意是悄悄溜走，不讓伏黑甚爾的存在被咒術界發現，哪知道伏黑甚爾給她弄了個更大的動靜。
伏黑甚爾不以為意：「等他們能追上再說。」
草間秋葉一愣。
她回過頭去看，果然三人組已經被甩得老遠，伏黑甚爾的速度很快，竟然連式神也追不上。
有點道理。
只要追不上就看不清伏黑甚爾的臉，看不清伏黑甚爾的臉她就可以信口胡謅。
伏黑甚爾這傢伙……是天才啊！
伏黑甚爾：「再用這種眼神看我就把你扔下去。」
草間秋葉評估了一下房頂離地面的距離，非常沒骨氣地縮了縮，決定不在這種小事方面和伏黑甚爾計較。
伏黑甚爾當然不可能忽略她的小動作，他揚起唇角，心情愉悅：「害怕就別看。」
她哪裡是怕高，她是怕摔沒了。
草間秋葉在心裡吐槽著，聞見伏黑甚爾身上煙草的味道。
明明剛才在烤肉店裡沒聞見的……是因為那個時候被酒的氣味掩蓋了嗎？
話又說回來，乙骨憂太之前抱她的時候，身上好像除了洗衣皂的味道外就沒有了。
真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啊——雖然長得都很好看就是了。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發覺他們已經接近校門，馬上就要出高專的結界了。
好的，勝利就在眼……
轟——
伏黑甚爾的腳步停了下來。
高大的建築物被劈開一角，連地面都出現了蛛網般的裂隙。
穿著白色制服的少年急促地喘息著，他像是經歷了一場急速的奔跑，皮膚被風吹得有些發紅。
但即使是這樣，他仍舊用那把太刀指向這邊。
乙骨憂太的眉目冰冷，眼底墨黑一片：「把秋葉放下。」
作者有話要說：⚹秋葉：……所以說這現在變成逃亡遊戲了？
⚹感謝在2022-01-22 21:29:00-2022-01-24 01:33: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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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年的聲音帶著冷硬，他站在屋脊上，緩緩站直身子。
伏黑甚爾沒說話，他眯著眼睛凝視了乙骨憂太片刻，倏地笑了：「【咒言術】？還挺有意思的。」
乙骨憂太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他見伏黑甚爾挑釁般地低下頭，貼近捂著臉某種意義上拒絕接受這個現實的少女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但草間秋葉聽得一清二楚。
伏黑甚爾說：「再來一個也行，但得付雙倍。」
他說完，沒等草間秋葉接話，又故意般地懶洋洋笑道：「哦，忘了，你沒錢。」
伏黑甚爾的話音落下，偏了偏頭。
刀風擦著他的耳邊而過，乙骨憂太沒有保存實力的打算，凌厲的攻擊掀起堆砌的磚瓦，卻又在快接近伏黑甚爾的一瞬改變了方向。
伏黑甚爾挑眉，他把草間秋葉放了下來：「你這新養的小白臉還挺在意你的嘛。」
！
他說了！他說出來了！他當著乙骨憂太的面說出來了！
乙骨憂太一頓，他愣了兩秒才把伏黑甚爾口中的「小白臉」和自己對上號。
於是少年偏過頭去，用那雙墨綠色的眼睛盯著她看，半晌短促地笑了一聲，像是死神在給犯人做最後的審判。
草間秋葉心道自己完蛋了。
她看了一眼背後越來越近的三人組，又看了眼擋在前面的乙骨憂太。
考慮到她現在不能離伏黑甚爾太遠的詭異BUFF，草間秋葉又一次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檔。
【存檔1：讀取成功】
「隨便你，但那小子被我……」
「沒錢，不加。」草間秋葉這次直接打斷了伏黑甚爾的話，「你是殺手吧，快想想從這裡出去不被人發現的方法。」
伏黑甚爾滿不在乎：「不認路。」
草間秋葉：「其實你死後我賭馬贏了個小金庫。」
伏黑甚爾狐疑地看了她兩眼，像是在評估她話的可信度。
「跟上……」
好傢伙，她就知道能讓伏黑甚爾認真做事的只有錢。
什麼老顧客的情分，全都是浮雲。
草間秋葉一路小跑，她震驚地看著伏黑甚爾以奇妙的直覺準確地找到了宿舍後門，剛要鼓掌，一轉頭卻對上了坐在門邊的乙骨憂太的死亡視線。
「呃……」少年看見她時顯然有些驚愕，他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一頭柔軟的黑髮被風吹得凌亂，眸底的一抹暗綠像是森林裡四散開的螢火。
「秋葉？」乙骨憂太抬頭喊了她一聲，聲音有些沙啞。
她就說乙骨憂太怎麼能聽見釘崎野薔薇的話這麼快追上來，合著這傢伙一直擱她宿舍樓下蹲著呢。
他蹲這幹嘛，總不能是突然良心發現來給她開治療的吧？
草間秋葉在心裡給自己戴上了痛苦面具，臉上卻強裝鎮定。
她看著乙骨憂太站起身來，皺著眉看向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倒也不介意自己被盯著看，他完全無視了對方，只偏過頭來問她：「不走了？」
草間秋葉：「走……」
「伏黑甚爾。」
少年用冰冷的語氣唸出了伏黑甚爾的名字。
草間秋葉心跳驟停。她驚疑地轉過頭去，沒想到乙骨憂太竟然知道伏黑甚爾是誰。
「曾經的術式殺手，我在調查禪院的時候見過你的照片。」乙骨憂太說，他的手握在劍袋上，指腹在背帶上反覆摩挲，似乎是打算根據伏黑甚爾的回答決定下一步的舉動。
「我記得你已經被五條老師殺死了。」
伏黑甚爾對於乙骨憂太的話並不感到驚訝，他嗤笑一聲，語氣有些不耐煩：「把我的名字和禪院放在一起還真夠噁心的。」
乙骨憂太做出了判斷。
他眼底初見時的那抹驚詫早已消失不見，轉而眸色漸冷：「原來如此，之前聽說詛咒師中有能將死人復活的存在——沒想到事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乙骨憂太說著，把太刀從背後抽了出來。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唇稍稍抿直，眼神看向她。
「秋葉，過來。」
草間秋葉面如死灰，伏黑甚爾卻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過不去……」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破罐破摔，她做好了回檔的準備，自然也沒有必要擔心乙骨憂太把她和伏黑甚爾一起抓回去蹲大牢。
「過不去……」她又大聲重複了一遍，伸手指了指伏黑甚爾，又指了指自己，「甚爾他和詛咒師沒有關係，是我復活的。」
「說是【束縛】也好，總之現在我和他之間被綁定了，不能離開太遠。」
乙骨憂太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剛才做出的決策被悉數推翻，不知道是打擊過大還是怎麼的，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多遠……」
半晌，草間秋葉聽見他的聲音。
見她不回答，乙骨憂太又重複了一遍。
「可以隔開多遠？」
少年的表情沒怎麼變，聲音卻隱著些咬牙切齒的成分。
草間秋葉想了想剛才自己飛過去的事，不太確定：「一米？」
乙骨憂太不說話了，他凝眸注視了伏黑甚爾片刻，默不作聲地收回了刀。
「我一起去。」
不是去哪，也不是要去幹什麼。
草間秋葉聽見乙骨憂太的話時還有些不可思議。
她遲疑片刻，擺了擺手，「不用了，我保……」
「【術師殺手】是在他殺了第一百二十八個人後得到的名字。」乙骨憂太冷淡地打斷了她，視線越過她定定地與伏黑甚爾對視。
「我不信任你。」乙骨憂太道。
這句話不知是對她說的還是對伏黑甚爾說的。
他紮好劍袋，從她身邊走過時衣袖擦過她的手背。
乙骨憂太最後停在伏黑甚爾面前：「如果有什麼情況，我會將你就地格殺。」
這大概不是伏黑甚爾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了，但草間秋葉沒空去看他的反應。
她想起伏黑甚爾剛剛和她說接了個任務的事。
能讓伏黑甚爾接下的任務必然開價不菲，他這人和隔壁身為黑手黨卻偶爾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帽子君不同，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也不會主動做善事。
也就是說——
伏黑甚爾應該是去殺人的。
草間秋葉對此沒什麼感想，畢竟她知道這只是個遊戲，但乙骨憂太……
怎麼辦？再回檔一次？
草間秋葉想著，咬了咬牙。
「不行……」
先不說他們兩個打起來誰贏，總之她是不能讓伏黑甚爾死的。
她還指望著伏黑甚爾幫她找人和找碎片呢。
對於草間秋葉來說，沒有什麼比能讓她「回家」更重要的事。
「你把甚爾殺了，我也沒了。」
「你說過不會讓我死的——好吧，不過你這麼討厭我，可能也無所謂。」
草間秋葉看著乙骨憂太那10點好感度，決定賭一把，開始了她的表演。
「你誰的消息都回，就是不回我的。」
「真希說你每次結束任務都會給大家帶禮物，只有我沒有。」
怎麼說也是攻略對象，憑藉系統的加持，草間秋葉就算不主動接近乙骨憂太，也能每天聽到他的動向。
除了這幾天外，乙骨憂太很少待在學校裡。
他每天很早出門，出任務時會特意繞路替後輩買提過一嘴的東西。
所有人都和她說，今天見到了乙骨憂太。
他會耐心地拿起竹刀指導一年級的新生，會對上前搭訕的人溫柔地笑。
可一旦對象換成她，乙骨憂太的眸色就沉了下來。
他的眉頭會皺起，放鬆的肩膀會變得僵硬，連帶著向來彎著的唇角也會抿直。
至於指導她練習的時候——別說竹刀了，乙骨憂太直接站在原地用咒力對著她轟。
乙骨憂太從頭到腳都寫滿了「我討厭你」這四個大字。
草間秋葉自知理虧，可她又能怎麼辦呢。
她鍋也背了，錯也認了——又不是她想要主動參與這個遊戲的。
因為被拖進了這個遊戲，她最近都不敢去找以前的朋友玩了。
她生怕咒靈跟在她背後，趁她不注意吞了她的朋友。
不知不覺間，她就變成一個人了。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忽然覺得自己還挺慘的。
她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睫，剛紅了眼眶，腦袋就被按了一下。
少女抬頭去看，伏黑甚爾正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知道了……」
半晌，她聽見乙骨憂太乾澀的嗓音。
少年垂在身側的手無聲地握緊，有些艱難地開口：「但我還是會把他交給五條老師。」
有那麼一瞬間，乙骨憂太想要告訴草間秋葉真相。
他不是真的討厭她，他從來沒有討厭過他。
甚至是一年前她和他提分手的時候。
【「那些啊……當然是騙你的呀。」】
【「你不會當真了吧，憂太？」】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黑髮的少女一點一點地掰開他握著她的手，溫柔卻又殘忍地笑著。
乙骨憂太的遊戲系統就是在那時激活的，也許是新人玩家的緣故，在那一分鐘裡，他聽見了草間秋葉的心聲。
太好了，這樣就能結束了。
接下來嘛……得先處理下澀谷的事情，總之不能讓野薔薇死掉，也不能讓兩面宿儺展開領域。
惠惠子要是知道自己醒來以後宿儺因為他殺了半徑140m的人一定會難過的。
大團圓HE！不愧是我！
……
那時愣住的乙骨憂太看著她歪了下腦袋，若有所思。
這樣也好，憂太以後應該不會喜歡上像我一樣的騙子了吧？
……
怎麼可能呢。
他從六歲開始就喜歡她了。
【「別害怕，憂太。」】
【「什麼試膽大會啊，都是假的啦——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姐姐會保護你的。」】
【「憂太……憂太……最喜歡你啦，憂太！」】
那道笑容明媚的身影和面前的少女重疊在一起，乙骨憂太看著她護在伏黑甚爾身前，紅紅的眼眶下，眼淚和鞏膜融成一片。
乙骨憂太清醒地知道她在撒謊，卻心甘情願信以為真。
他怕她掉眼淚。
草間秋葉就仗著他喜歡她。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梳理下時間線——秋葉遊戲裡和骨子哥分手是在二年級，澀谷事變前，那時候骨子哥聽到秋葉的心聲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緊接著澀谷出事後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一直以為秋葉是為了改變這個結局才消失的。
所以一直拚命做任務攢積分換了這次遊戲的機會（然而沒想到是要讓他反著攻略）（前文提過，秋葉寫劇本的時候把澀谷事變改成沒人死亡的結局，買下她劇本的人不喜歡這個結局。所以一直從國中拖到了高中才發行遊戲……）
感謝投出月石的小可愛：蕪喵540個；（應該？後台看不見從評論區推的QVQ……）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2章
草間秋葉沒想到乙骨憂太還真的賣她面子，她有些意外，站在原地，不太確定地問：「真的？」
「嗯……」乙骨憂太的聲音輕輕，「真的。」
蕪湖，看來乙骨憂太還是挺吃賣慘這套的。
10點的好感都能讓他退讓至此了，那等她刷到20點了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
草間秋葉發現新大陸，忽然覺得自己又行了。
【「草間秋葉」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45】
乙骨憂太聽著系統的提示音，等到面前的少女走出一定距離才邁開腳步。
草間秋葉暗戳戳地回頭看他。
「甚爾……」趁乙骨憂太不注意，她悄悄開口，「我們怎麼甩開他去做任務啊？」
伏黑甚爾低頭看她。
小姑娘墊著腳，手掌攏成半個小喇叭，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除了睫毛因為沾了水而變成一撮一撮的以外，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的可憐模樣。
伏黑甚爾覺得天氣有些熱。
他承認他的確是存了點逗她的心思的。
「過來點……」
「啊？」
「不是不想被聽到嗎。」
有道理……
於是草間秋葉湊了過去。
她身上還是那件出門時隨手抓的圓領短袖，也許是不太合身的緣故，從上往下看，小巧的鎖骨很容易就露了出來。
偏偏草間秋葉對此毫無察覺，她似乎十分信任他，以至於用那亮晶晶的眼神盯著他看。
這算什麼，他該不會被當做好人了吧。
伏黑甚爾的眸色沉下去。
看來是他對她太好了。
被稱為天與暴君的男人沉默片刻，剛要抬手，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離遠點……」
少年卸了身後的刀袋，也許是還記著自己剛剛的承諾的緣故，索性用纏著黑布的刀鞘橫在了他們之間。
伏黑甚爾倒是不介意和他打一場。
打架這方面，要不是當初那個被稱為六眼的小子突然領悟了反轉術式，他還真沒輸過。
但拎著個只能和他隔開一米的拖油瓶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伏黑甚爾記起當初拿著個尿布和只有一歲的伏黑惠大眼瞪小眼的日子。
那小子他沒怎麼養，沒想到命還挺硬。
「臭著臉的小鬼可拿不到錢。」他說。
乙骨憂太將刀鞘撤回，冷冷回應：「我和你不一樣。」
伏黑甚爾就等著他上套，他唇角扯開諷刺的笑：「還不是被甩了。」
乙骨憂太：「……」
眼見年輕的特級咒術師說不出話，伏黑甚爾心情大好，覺得就算剛才草間秋葉許諾他的小金庫拿不到也無所謂了。
他一挑眉，向身側的少女詢問：「今晚睡你那？」
……
乙骨憂太覺得自己腦子裡的某根神經馬上就要繃斷了。
他有點後悔剛才答應草間秋葉的話。甚至產生了立刻把他們倆捉回去然後中間隔個鋼板的衝動。
解救乙骨憂太理智的是一通電話。
「喂？」少年接著電話，但目光仍舊緊緊地盯著前方。
生怕乙骨憂太打小報告的草間秋葉豎起耳朵。
「我知道了，你在哪？」
似乎是聽清了對方是誰，乙骨憂太的聲音突然放緩了些。
但他很快又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是從電話那頭的背景音中聽出了什麼端倪，乙骨憂太的語氣嚴肅幾分。
「我不會去幫你打架的。」他說，「還有，我和你說過不要和那群人待在一起。」
這句話的結果顯而易見。
通話被單方面切斷時，乙骨憂太的表情還有些茫然。
他抬起眼皮，發現草間秋葉正好奇地往這裡看。
「妹妹？」她推測道。
「嗯……」
「那樣說話會被美惠討厭的。」
「呃……」乙骨憂太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為了驗證自己的話，草間秋葉捅了捅身邊的伏黑甚爾：「你也覺得對吧，甚爾？」
伏黑甚爾懶洋洋地「啊」了一聲。
但實際上他的心思剛才不在這裡，壓根就沒聽乙骨憂太講了什麼。
少年默默地在心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對話。
「美惠她……」乙骨憂太斟酌著用詞，「最近在青春期。」
他的能力在家族中屬於隔代遺傳。從入學高專開始，乙骨憂太唯一保持聯繫的家人就只有妹妹。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纏著他玩角色扮演的妹妹突然成了暴走族，還把頭髮燙成了一個世紀前不良少女的樣子。
草間秋葉想了想：「畢竟你們已經很久沒見了吧，說不定美惠只是想讓你去看她而已。」
她沒有妹妹，不過經常聽立海的朋友提起。
真奇怪，明明在她的劇本裡，美惠的設定是很懂事的來著。
一定是她離開後被乙骨憂太養歪了！
乙骨憂太：「……」是這樣嗎？
他回憶了一下一年前路過宮城的時候。
十四歲的乙骨美惠面無表情，拿著水槍biubiubiu地往他頭上滋。
伏黑甚爾發出了嘲笑的聲音。
乙骨憂太瞬間轉換態度：「你笑什麼。」
伏黑甚爾：「連女人都哄不好，到底還是小鬼。」
到底還是職業小白……
等等！她以前攻略伏黑甚爾的時候怎麼不見他會哄人！
草間秋葉稍一沉思：「你說的該不會是脫了上衣站那吧？」
伏黑甚爾這個人真的很神奇，她以前和他去酒吧的時候，就算他穿著衣服，也還是有人把他當作脫衣舞男。
伏黑甚爾倒也不否認，他每次空著口袋進去，鼓著口袋出來。
這回發出嘲笑的聲音的變成了乙骨憂太。
可他還沒笑多久，口袋裡的電話就再次響了起來。
乙骨憂太這次好好地看了來電提醒。
「抱歉，現在不太方……」乙骨憂太的話說到一半，把手機拿遠了點。
草間秋葉隱約可以聽見小姑娘罵他的聲音。
乙骨憂太看上去已經習慣了，他耐心地聽對方罵完了所有的話，才把手機遞到了她的面前。
「美惠找你。」乙骨憂太說。
草間秋葉？
找她做什麼？敘舊嗎？該不會是聽說了她之前甩了乙骨的事專門打來罵她的吧。
草間秋葉越想越覺得可能。
「喂……」她接過電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顫抖。
可出乎預料地，在短暫的沉默後，草間秋葉收穫了一聲「秋葉姐！」
乙骨美惠顯然很激動：「我哥那個大魔頭終於把你放出來啦！你別擔心，我現在已經成長了，有我在，我哥絕對不會有機會把你再關起來的！」
「別看理論上我打不過他，但他不敢打我，總的來說還是我強，哼哼。」
草間秋葉：「……」
她看了乙骨憂太一眼：「關起來？」
「對啊，雖然我哥對外宣稱你病了，但我上次看到了他的購物記錄，他買了很多……」
「乙骨美惠！」
乙骨憂太忍無可忍地喊了全名。
「幹嘛！你敢吼我！我這就大義滅親！」對方在電話裡不甘示弱，「秋葉姐我和你說，你千萬不要原……」
乙骨憂太用咒力把自己的手機破壞了。
草間秋葉看了看自己手裡冒煙的殘骸，又看了看神色不妙的乙骨憂太。
好了。這下她不用擔心他打小報告了。
就是——
「你買了什麼被誤會了啊？」草間秋葉問。
乙骨憂太注視著她，過了一會兒別開眼，嘴唇動了動：「沒什麼。」
他那時剛在手機上聯繫到草間秋葉，只是普普通通地買了點她喜歡的衣服，再普普通通地買了點她推特里發過的玩偶，接著普普通通地買完了所有成對的生活用品，最後普普通通地放到了新買的公寓裡罷了。
乙骨憂太冷靜地想了想。
沒錯……
真的只是普普通通。
但憑藉著優越的聽力聽完了全程的伏黑甚爾卻冷哼一句：
「還玩得挺花。」
作者有話要說：⚹骨子哥的公式書裡有個妹妹，不過好像沒提名字，jjxx採訪的時候說和妹妹還是照常聯繫，但和父母有點困難。
⚹乙骨：我和你不一樣
甚爾：還不是被甩了，我有理由一起睡，你能嗎
乙骨：……
被按了【暫停】的五條貓：你們在講什麼？為什麼好玩的不帶我？
感謝投出月石的小可愛：蘭蘭200個（應該是？沉思。）；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3章
乙骨憂太不說話了，他似乎厭倦了和伏黑甚爾你一言我一語的小學生吵架行為，又恢復了最初那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的模樣。
還不如吵架呢！
草間秋葉感受著背後嗖嗖的涼風，到預約的道場時搓了搓手臂。
伏黑甚爾掂了掂手裡的竹刀，他沒怎麼用過這種東西，也覺得沒必要，於是隨手扔到了一邊。
竹刀被乙骨憂太在半空中接下，少年垂眸看了一眼：「這就是你接的任務？」
伏黑甚爾懶得回答。
對於草間秋葉要跟著他出任務這點，伏黑甚爾早有預料——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這女人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時候還是個除了錢一無所有的普通人，看不見咒靈，也沒殺過小動物，伏黑甚爾搞不懂她怎麼會對他的任務感興趣。
但伏黑甚爾從不和錢過不去。
只要錢到位，別說帶著她出任務，伏黑甚爾都能把特級捉到她面前隨便讓她砍。
但那時第一次見到黏糊糊的詛咒的少女被噁心得吐了出來。
伏黑甚爾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衣服上的不明物體，看起來壓迫感十足。
從那以後，他每次說是帶上她，實際上都會把她丟在距離目標對象五百米的地方。
這也就是伏黑甚爾這次不打算先做任務的原因。
反正那群咒術師總有解開「束縛」的方法。
「你不拿武器嗎？」草間秋葉問。
「嗯……」伏黑甚爾應了聲，「隨便你怎麼攻擊我。」
草間秋葉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她怎麼說也是學會了用咒力強化攻擊的！
比起一開始只有13點咒力的時候，她已經完成了質的飛躍！
這麼想的少女迅速在腦中回憶了一下這幾天在和禪院真希對練中單方面被打倒時學到的東西。
先觀察弱點，然後再一鼓作氣——
伏黑甚爾耷著眼皮，側身避開她的攻擊。
草間秋葉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笑，她抬頭，看見男人心情頗好地彎起的唇角和凸起的喉結。
「哪學的？」伏黑甚爾好像是在嘲笑她。
草間秋葉沉默，意外的並沒有被打擊到的感覺。
她只是想著她上週目果然不應該一心只學打棒球的，練成大劍豪不是照樣能增加山本武的好感嗎。
「再來！」
啪……
「再來……」
吧唧……
「再……」
伏黑甚爾隨手捉住少女的手腕，他下意識地想像對待以前禪院家的那些「伙伴」一樣把她扔出去，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草間秋葉總算抓住了機會。
木質的刀鋒從伏黑甚爾臉頰邊擦過，帶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風。
站在場邊的少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伏黑甚爾沒理他，他稍微認真了點，單手握住少女手中的竹刀，低下頭問：「你什麼時候體力這麼好了？」
那可不，她的體力點數可是7呢！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得意地挺直了腰板。
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竹刀扯不出來了。
這合理嗎！
草間秋葉打開伏黑甚爾的面板。
【人物「伏黑甚爾」】
【智力：7/10】
【敏捷：10/10】
【體力：10/10】
【咒力值：0】
草間秋葉陷入沉默。她很快做出決斷，鬆開竹刀的同時握緊拳頭攻擊。
「右邊……」
乙骨憂太的聲音不冷不熱，卻是直接看穿了伏黑甚爾的下一步動作。
伏黑甚爾嘖了一聲，他下意識地改變了躲避的方向，卻還是結結實實地挨了草間秋葉一拳。
沒聽見乙骨憂太的話的草間秋葉？
伏黑甚爾陰沉著臉瞥去，乙骨憂太正彎著唇角，露出無辜友善的微笑。
伏黑甚爾：「你還真是像蟲子一樣煩人。」
「別誤會……」乙骨憂太說，他站直身子，交疊的雙臂鬆開，「等秋葉和你的束縛解除，我會比現在更煩人。」
草間秋葉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自己的，她看看伏黑甚爾，又看看乙骨憂太，正想默默地撿起竹刀，卻聽見乙骨憂太叫她。
「他沒什麼弱點，試試看不要太專注於他的動作。」
草間秋葉一愣。
她對上少年那雙深色的眼睛，半晌說了句「謝謝」。
【草間秋葉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47】
又回到了原點。
乙骨憂太記得聚會那天也是這個數值，他嘆了口氣，凝視著道場中央努力揮刀的少女。
咒術師分很多種，有像真希同學那樣擅長使用咒具的，也有像伏黑同學那樣不擅長使用咒具的。
草間秋葉顯然是後一種。
但這種短板是可以通過咒力強化來彌補的，就乙骨憂太自身而言，他更偏向用咒力包裹住全身——甚至是他手中的刀在內。
乙骨憂太從一開始就發現秋葉的咒力增長很快，相較於咒具使用，他認為掌握咒力操作的精度才是重點。
這也是他在指導她時和指導別人時不一樣的原因。
乙骨憂太這麼想著，看了眼時間。
四個小時——差不多也到極限了。
揮出最後一擊的少女再也沒有力氣握住刀柄，她緩慢地蹲了下去，最後屈著腿坐在了地上。
乙骨憂太的話還挺有用的。
至少在她和伏黑甚爾說不準放水後她還打中了三下。
好耶！一次三下，兩次六下——多來幾次，她說不定就開竅了！
以後和真田他們玩躲避球她絕對獨樹一幟！
草間秋葉的笑聲輕輕的，一雙水潤的杏眼彎出可愛的弧度。
伏黑甚爾盯著她看了片刻，不自覺地扯開唇角：「這麼開心啊。」
「這叫成就感。」
「再給你打一下？」
「那就不是成就感了！」
草間秋葉正想爬起來和伏黑甚爾對峙，卻發現小腿沒了力氣。
她剛剛是不是不應該坐下來。
糟糕，丟大臉。
要不然讓伏黑甚爾拉她一……
溫暖的力量從掌間接觸的地方遍布全身，乙骨憂太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
他屈著一條腿半跪，見她回頭，沒有立即收回搭在她肩上的手。
「站的起來嗎？」乙骨憂太問。
「啊……嗯……」草間秋葉試了試，驚奇地發現反轉術式真是個好東西。
不過乙骨憂太怎麼突然對她這麼好了？好像在高專的時候他就很不對勁。
乙骨憂太不太在意她的視線，像例行公事一樣詢問：「怎麼突然想到學這個。」
草間秋葉回神。
「不是說下個月的交流會有雙人賽嗎。」
對手可不會手下留情，一想到到時候的尷尬局面，草間秋葉就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雖然虎杖君說交給他就行，但太拖後腿的話也不會贏吧？」
草間秋葉說完，不太想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擴展。
她推著伏黑甚爾去場邊換鞋子，沒注意到身後少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乙骨憂太的確是忘記了交流會這回事。
他動了動嘴唇，以一種微不可聞的聲音說：「你可以和我組隊。」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本來想讓小秋葉和骨子哥組隊的，但那樣她似乎就真的躺贏了
京都校：為什麼抽到的是乙骨！為什……嗯？他旁邊那個看上去好像挺弱的，我們待會盯著她打
秋葉？
骨子哥：甦醒了，獵殺時刻（bushi）
⚹感謝在2022-01-25 21:14:55-2022-01-26 20:13: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月石的小可愛：（後台看不見名字我就先打小可愛吧）396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4章
草間秋葉聽見聲音，回過頭去：「什麼？」
她的神色疑惑，頰邊汗濕的碎髮垂在兩側，似乎是沒聽清他的話。
乙骨憂太小小地吸了口氣。
「如果擔心拖虎杖同學後腿的話，你可以和我組隊。」
草間秋葉一愣，她沒想到前不久還拒絕和她交流的乙骨憂太會說這種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半晌，她尷尬地笑了一下：「你不擔心我拖你後腿嗎？」
乙骨憂太皺了下眉：「我不會輸的。」
草間秋葉：……
也是，按原著的設定，之前由於選手不足，乙骨憂太在一年級的時候作為特級參加了比賽，並以碾壓的形式獲得了勝利。
這還是他放水的結果。
聽上去這躺贏的條件還挺令人心動的。
「但我已經答應虎杖同學了。」草間秋葉說，「下次吧，下次我先來邀請你。」
她的語調輕快，聲音明朗，非常自然地用了「下次」這個詞。
他們還有明年。
乙骨憂太注視她片刻，輕輕「嗯」了一聲。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11】
【恭喜玩家解鎖咒術天賦——「咒言」。】
【當前「咒言」等級：Lv.1】
【升級所需積分：10，0000。】
嗯？攻略乙骨憂太還有這種好處嗎？
這算什麼，無心插柳柳成蔭？
草間秋葉一顆靠找碎片通關的心動搖了。
她凝視著乙骨憂太，忽然開口：「你回高專後還會這樣嗎？」
乙骨憂太：「什麼？」
草間秋葉頓了頓，她早就在心裡寫好了攻略劇本，但真要她說還有點害羞。
於是少女別過臉去，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耳廓。
「就是，你別太欺負我。」
從零開始也行，總之被區別對待的感覺太難受了。
……
站在道場中央的少年像是被什麼擊中了。
夕陽的光落入他那墨綠如深潭的眼底，乙骨憂太忘了呼吸，又一次輕而易舉地被奪去了心跳。
他默不作聲地握緊拳頭，臉上的表情並未變化，聲音卻艱澀得發啞：「……」
「好……」
——
那天以後又過了兩天半，草間秋葉和伏黑甚爾之間的「束縛」解除了。
這個過程顯然並不容易。
乙骨憂太遵守了他的承諾，沒太針對她，也沒主動對伏黑甚爾動手。
但他以「監視危險分子」為理由，在她寢室外的樹上待了兩天。
每到晚上，草間秋葉甚至在夢裡都能聽見他語氣涼涼地和伏黑甚爾相互嘲諷。
笑死，根本睡不著。
這也就直接導致了她第三天頂著個熊貓眼上課的事實。
來上基礎課的輔助監督嚇了一跳，再三確認了她不會在課堂上猝死後才翻開課本。
是立海一年級時就上過的內容。
草間秋葉試圖認真聽講，但沒過半小時還是睡著了。
她睡著時沒有意識，只是托著下巴，手裡還握著筆。
禪院真希坐在旁邊看她一眼，可能是擔心她趴下時戳到下巴，悄悄地把她手裡的筆抽走了。
【熊貓貓】：你說我們現在拍一張能賣憂太多少錢？
【真希希】：沒有錢。
【熊貓貓】：？
【真希希】：我已經發了。
【熊貓貓】：……
【熊貓貓】：啊啊啊真希！你不道德！
【狗卷卷】：@【乙骨】
【熊貓貓】：說起來為什麼我們的名字變成疊詞了。
【狗卷卷】：是秋葉改的。
【熊貓貓】：那為什麼憂太不是！
【真希希】：因為秋葉怕他生氣，不敢改。
【「乙骨」已將自己的群名稱修改為「乙骨骨」】
……
【狗卷卷】：！
【熊貓貓】：窺屏！把憂太任務期間開小差窺屏打在公屏上！
乙骨憂太沒再回復。
——
草間秋葉一覺睡到了下課，她醒來的時候教室裡已經沒有人了。
禪院真希貼心地在她的桌角貼了個便利貼，簡潔地表達了一下他們先去吃飯，看她睡太香不忍心打擾的意思。
可惡，她還是第一次在課上睡著！
系統：「是第三次。」
草間秋葉：「？」
系統：「幼稚園時期也算。」
草間秋葉瞳孔地震。
草間秋葉：你怎麼知道我幼稚園時期的事！
系統用它那平淡的機械音回應：「猜的。」
……
現在人工智能也會開玩笑了嗎？
草間秋葉開始感慨科技的進步，她一邊感慨，一邊收拾東西站了起來。
然而她一瞄手機——
【奧特五兄弟】（5）（未讀消息99+）
？
她睡覺的時候錯過了什麼嗎？
草間秋葉疑惑，把消息列表往下拉——
【伊地知】：草間同學，任務完成了的話記得把報告交了。
……
【貓貓條】：任務？
【伊地知】：是，豐島那邊有幾個一級咒靈需要你去處理。
【伊地知】：等等，五條悟那個大瘟神沒告訴你嗎？
【伊地知】：……
【您的好友「伊地知」撤回了一條消息】
【伊地知】：等等，五條悟沒有告訴你嗎？
【貓貓條】：？
【伊地知】：前天我說來通知你，他自告奮勇地把任務單拿走了。
草間秋葉沉思。
說到五條悟，她的確好幾天沒見到五條悟了。
那天伏黑甚爾和她接觸了「束縛」偷摸溜出去做任務也是——雖然觸發了結界，但五條悟還是沒有出現。
該不會是她把攻略進度設成了【暫停】的原因吧？
秉著求證的態度，草間秋葉調出了攻略面板。
【您將修改人物「五條悟」的攻略狀態】
【Loading……100%。】
草間秋葉收回視線，往空無一人的教室周圍看了一圈。
無事發生。好吧，看來不是這個原……
「誒，睡醒了啊。」
熟悉的聲音混雜著遠處教學樓下的嬉鬧聲響起，草間秋葉震驚地轉過身去：「五條老師！」
入目的是那件熟悉的高領上衣，五條悟聽到她的稱呼先是愣神，然後無聲地笑了下：「真是的，明明離上次見面也沒多久。但總覺得好久沒聽到你這麼叫我了。」
草間秋葉突然想著現在把攻略進度設成【暫停】會怎麼樣。
她這麼想著，索性就這麼做了。
【您將修改人物「五條悟」的攻略狀態】
【Loading……100%。】
五條悟消失了！
【您將修改人物「五條悟」的攻略狀態】
【Loading……100%。】
五條悟又出現了！
草間秋葉發現新大陸。
她猶豫了一會兒，沒再把狀態修改為【暫停】。
畢竟她不想死於聽說五條悟不見了的詛咒暴動。
「您這幾天去哪啦？」草間秋葉回答了五條悟的話。
五條悟歪著腦袋想了下：「秘密哦。」
草間秋葉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她想起正題：「伊地知先生說我的任務單在你那裡。」
「那個啊——」五條悟拖長了尾音，他低著頭看她，鼻梁上的小圓墨鏡下滑至鼻尖，「因為真希同學說你這兩天生病請假，就順手幫你做了。」
的確，她畢竟不能帶著伏黑甚爾上課。所以之前隨便編了個理由請了兩天假。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一雙手卻攤到了她的面前。
「禮物呢……」
「禮物？」
「對啊，我幫小秋葉解決了煩惱，應該給我禮物才對吧。」
五條悟用那雙漂亮的六眼看著她，他似乎是知道她的弱點在哪，於是刻意換上了抱怨的口吻。
「反正交給現在的小秋葉去做也是白白送死。」
草間秋葉想了想，竟然覺得五條悟說的很有道理。
「喜久福大禮包？」她試探著問了句。
「嗯？」
「那不是老師最喜歡的東西嗎？」
只長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努力揚著腦袋，理所當然地看他。
五條悟發現她的咒力比起一週前又增長了許多。
「唔，這麼說倒也沒錯。」
不過他本來不是想要這個的。
真奇怪，想不起來了。
剛剛也是，他本來打算結束任務後就去睡覺的。
但忽然就很想來見她。
想和她說話，想和以前一樣揉揉她的腦袋。
這種感情真糟糕啊。
「好耶，那我明天就去買。」草間秋葉說。
至於乙骨憂太那邊，反正也不用擔心會發生類似伏黑甚爾那種問題。
畢竟只要她設置【暫停】，五條悟就會消失不見了！
【您將修改人物「五條悟」的攻略狀態】
【Loading……86%。】
【人物「五條悟」拒絕了您的修改】
【當前好感值：60】
草間秋葉的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小秋葉：B……BUG？
系統：……可能是因為他是最強吧……
小秋葉：別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用最強當理由啊！給我改！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5章
草間秋葉玩了這麼久的遊戲，還是第一次遇見「攻略對象拒絕您的修改」這種說法的。
「出BUG了？」回到寢室，她向系統詢問。
系統查閱了數據：「抱歉，未發現漏洞。」
它頓了頓，又說：「很久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但那時只是個沒怎麼設定的普通NPC而已。」
NPC察覺到了自身的異常，因此覺醒了自我意識。
聽上去還挺有趣的——如果玩家不是她自己的話。
草間秋葉想了想，決定在系統找出問題的源頭之前，她還是不亂改面板上的數據了。
她在床邊的桌子旁坐下，剛打開之前的群未讀消息，一條新的信息就跳了出來。
【乙骨憂太】：【圖片】；
草間秋葉點開一看，是大阪城的紀念品。
乙骨原來在大阪出差啊。
【乙骨憂太】：喜歡什麼？
【貓貓條】：【貓貓震驚.jpg】；
是她幾天前當著乙骨憂太的面控訴他每次給別人帶禮物都排除她的緣故嗎？
草間秋葉重新把圖片點開了。
她手指一划，隨便圈了隻沒什麼特色的貓貓雕像，將圖片發了出去。
【乙骨憂太】：我知道了。
一如既往的簡略。
【貓貓條】：任務還順利嗎？
屏幕那頭的少年大抵是付錢時空不出手，沒有立即回覆她的消息。
過了兩秒……
【乙骨憂太】：嗯。
這話她怎麼接。
草間秋葉看著自己技能面板上Lv.1的咒言術，嘆了口氣。
【貓貓條】：明天回來嗎？
少女的信息發了進來。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名字後帶了個「置頂」的標誌。
乙骨憂太單手拎著禮品袋，另一隻手默默地打字。
雖然結束了任務，但他還想再調查些東西。
【貓貓條】：明天的話我買完東西可以來接你哦。
【貓貓條】：【貓貓叉腰.gif】；
乙骨憂太看了這個表情很久，他輕輕地垂下眼，似乎能想像到對方得意地揚起下巴的神情。
她總這樣，因為一點事情就能開心很久。
少年扯動唇角，無聲地笑了下。
他把編輯好的信息刪掉，抬眸瞥見躲在屋檐後的詛咒。
【乙骨憂太】：你要買什麼？
【貓貓條】：好吃的。到時候分你一點。
乙骨憂太將手機放回口袋裡。
人群的尖叫聲隨著一聲巨響而起，乙骨憂太逆著人流行走，最後放下了【帳】。
他將太刀擲出，在特級的詛咒逃走前抓住了它。
乙骨憂太就這麼慢慢地走到了詛咒的面前，他的面色冷淡，全然無了剛才與少女聊天時的笑意。
詛咒仍在尖叫著，它剛進化成特級沒多久，企圖用尖銳的指甲將踩在自己胸前的少年撕成兩半。
但他的手還沒碰到乙骨憂太，兩條手臂就被他從根部斬斷了。
「抱歉，本來想慢慢來的。」乙骨憂太看了眼出現裂痕的刀體，不太在意地用刀尖指向它，「帶我去找你的同伴。」
他還沒訂機票。
稍微有點趕時間。
——
草間秋葉第二天很早就出門了。
既然乙骨憂太給她帶了紀念品，那她總得還點禮物回去才行。
還有他的那件外套，她打算一起還給他。
很好，距離立海大開學還有兩個月，按照這個趨勢，她很有希望能在開學前就結束遊戲。
說起來，今天好像是立海的地區預選賽。嗯……有幸村和真田在，應該沒什麼懸念吧。
草間秋葉理所當然地想著，最後還是在三個人的小群裡發了個「加油」。
她的消息一發送，很快就收到了回復。
【幸村】：謝謝^_^
【貓貓條】：咦，好快！你們比完了嗎？
【幸村】：差不多了，弦一郎是最後一場。
【幸村】：【圖片】；
照片是幸村精市隨手拍的，球場中央的真田弦一郎周圍彷彿帶著一圈火，剛從對手手裡拿下一分。
他們打網球的搞特效一直可以的。
【貓貓條】：哈哈哈，他臉好臭，該不會又被認成教練了吧？
【幸村】：這次沒有。
【幸村】：不過赤也比賽前因為打遊戲弄傷了手，所以弦一郎比較生氣。
【貓貓條】：！
【貓貓條】：那幫我替切原問好！
過了一會兒，幸村精市又發了張照片過來。
可能是因為自家部長突然說要給自己拍照的緣故，圖片裏海藻頭的少年有些拘謹。但還是揚起笑臉，用被繃帶纏緊的手比了個大拇指。
#雖然被罵了但是完全沒有問題！#
草間秋葉被逗笑了。
她按滅了手機，拎著喜久福走出了店鋪。
那麼接下來就是……
轟——
建築物爆炸的聲音和汽車的警報聲一齊響了起來，熊熊的火焰裹著濃煙在風中上竄，一瞬間，熱鬧繁盛的街道轉為人間煉獄。
草間秋葉咳嗽幾聲，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透過逃竄的人群，看到了狗卷棘的身影。
少年背靠著牆上的深坑，半跪在地時身旁碎石掉落。他捂著嘴咳嗽，黏稠的血液從指縫間漏出。
但即使是這樣，狗卷棘還是站了起來。
他拉下衣領，唇角的咒紋暴露在陽光下，正要張口說些什麼，餘光卻瞥見一道熟悉的影子。
少年的瞳孔皺縮。
【秋葉】
這是草間秋葉第一次聽到狗卷棘喊她的名字。
【跑——】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奔跑了起來。
可身後的爆炸聲還在繼續，即使她學習咒術沒幾個星期，也知道狗卷棘對上的幾個詛咒是什麼等級。
特級咒靈怎麼會聚集在一起？他們難道不怕五條悟嗎？
草間秋葉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撥打了五條悟的電話。
【檢測到遊戲漏洞】
【正在修復……loading……32%。】
【修復失敗】
【已將錯誤上報】
她的遊戲面板變成了紅色。
少女的腳步停了下來，草間秋葉顫抖著手，幾乎已經預見了五條悟不會接電話的未來。
「宿主……」系統和她同時意識到了不對勁，「有點奇怪，1001號世界似乎正在進行自我修復。」
草間秋葉沒能立即明白系統的意思。
「因為在爆亂發生以前，我沒檢測到詛咒的氣息，所以剛剛調查了一下。」
系統把狗卷那邊的戰況實時匯報給了她。
「攻擊是衝着人物【狗卷棘】的手臂去的。」
手臂，手臂。
草間秋葉回憶起，在她未修改的原著裡，狗卷棘在澀谷戰中因為兩面宿儺的領域失去了一條手臂。
自我修復——指的是這個嗎？
那麼狗卷棘之後，下一個應該就是釘崎野薔薇。
還有她……
她是外來者，比起高專的任何人都更不該存在。
草間秋葉咬牙。
搞什麼，她可不想再體會一遍死掉的痛苦了。
她要救狗卷棘才行。
【存檔1讀取中】
她又回到了給幸村發短信前的時間段。
距離狗卷棘被襲擊還有五分鐘。
草間秋葉按照記憶跑進旁邊的大樓，狗卷棘是系統判定的可攻略人物，她只要按照面板的提示，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鮭魚？」
穿著高服的少年顯然是在任務中，他看到她時有些驚訝，隨即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草間秋葉還沒能從剛才那可怕的理論中走出來，她拉著狗卷棘的手有些顫抖。但步伐迅速而堅定，最後索性跑了起來。
狗卷棘眨眨眼：「大芥？」
是沒事吧的意思。
草間秋葉轉頭，對著他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嗯，抱歉，待會會和……」
「宿主，西北方向125m。」
縱然有系統的提示，但狗卷棘的反應比她要更快些。
身為一級咒術師的少年神色一凜，他的手臂用力，瞬間反客為主。
狗卷棘抱著草間秋葉避開了攻擊。
他向旁躍起，由於慣性後退了幾步，末了才低下頭問她：「芥菜？」
草間秋葉搖搖頭，她落地站穩，對上浮在空中的特級咒靈。
只是一隻，還有機會。
如果現在能跑掉的話……
似乎感受到了少女的意圖，扭曲的詛咒歪了下腦袋，改變了攻擊方向。
它不再理會他們，張開大嘴，徑直往因為恐懼而縮在購物間裡的孩子衝去。
狗卷棘的身體動了起來。
等到草間秋葉反應過來的時候，溫熱的血液已經濺到了她的臉上。
她愣愣地摸了摸，發覺狗卷棘的嘴唇一張一合，好像是在對她說些什麼。
又回到了回檔前的時候。
那個時候狗卷棘也是讓她逃跑。
明明他自己才是最容易逃走的那個。
是這樣啊，在有普通人在的時候，咒術師是不能逃跑的。
草間秋葉惱了。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湧了上來，草間秋葉將所有的咒力集中在手上，惡狠狠地往咬住狗卷棘的詛咒頭上砸去。
她就一普通人，就算系統給她套上了咒術師的設定，也不是真正的咒術師。
但普通人也是會生氣的。
受到攻擊的詛咒飛了出去，它撞碎了一面牆，四濺開的玻璃劃破了少女的眼角。
殷紅的血從她臉上滑了下來。
遠遠地看，就好像是她哭了一樣。
「既然是遊戲，就好好地給我遵守規則啊。」
「明明是我創造出來的，我是為了讓人開心才創造出來的……」
草間秋葉站在原地，小聲地說。
她的手臂在剛才那一擊中骨折了，軟綿綿地掛在身側，在劇痛中抬不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草間秋葉覺得自己很沒用。
如果進入這個世界的是其他玩家，會不會比她做得更好呢。
可她本來就不是打架的料嘛，她甚至對於運動一竅不通，靠著努力才拿到了立海的大學保送名額。
按理來說，這個暑假她只要開開心心地和朋友逛街就行了。
「明太子！」
背後傳來的狗卷棘的聲音使草間秋葉回過神來。
被擊倒的咒靈沒有記仇的特性，它牢記著自己的目的，和聚集起來的其他詛咒一起，飛快地越過她，向狗卷棘襲去。
【去死】
等到草間秋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使用了咒言術。
她剛用完就後悔了，整個人被無形的力量擊倒，撞在一旁坍塌的櫃子上。
由於力量的差距，她的五臟六腑被碾碎，遭到了咒言的反噬。
草間秋葉試著爬起來，嘔出一口血。
「宿主？」
「宿主！」
「您在堅持一下，宿主！」
腦子裡的系統還在叫個不停，但草間秋葉卻只感到眼前發黑，她的視野模糊，隱約看到被包圍的狗卷棘向她跑來，卻因為詛咒的阻擋而力不從心的影子。
他也流了好多血。
她還不能睡過去。
倒在地上的草間秋葉紅著眼眶，動了動手指。
但就在這一刻，擋在她面前的詛咒被刀風切成了三瓣。
乙骨憂太看到了滿身是血的草間秋葉。
他的瞳孔一點一點地擴散，怔愣在地，生怕一個上前的動作都會驚擾到她的呼吸。
可她的嘴唇一張一合，最後用沙啞的聲音說出的竟然是「我沒有害狗卷同學」。
她怕他誤會她。他怎麼會誤會她。
乙骨憂太放出了比普通的特級更強大的詛咒，他半跪在她的旁邊，目光落在那散落在地的手提袋上。
甜膩的喜久福，還有縫上了Kitty貓的外套。
草間秋葉最喜歡這樣可愛的東西。
在乙骨憂太眼裡，她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比這樣的東西可愛。
「嗯。我知道。」
少年的聲音輕輕的，五指收緊，幾欲落淚。
那是狗卷棘第一次看到他向來溫和的同期發瘋。
作者有話要說：⚹沒死沒死沒死！骨子哥會反轉術式誰都不會死！不過他要被秋葉逼發瘋了就是——接下來就是骨子哥的追妻路啦！
⚹下一章入v-屆時萬字章節掉落！不過我可能寫不完，會趕不上零點，如果寫不完到時候在評論裡通知！
⚹推推我的原創預收《虐文女配覺醒之後》；
唐七七，人送外號綠茶界的戰鬥機，白蓮花中的泥石流，沒有感情的捅刀機器，在十八歲那年，夢見了自己的未來——
被她打折了腿丟到垃圾堆裡的瘦弱少年成了魔君，被她嘲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小乞丐成了當朝國師。
至於那個被她扯進凡塵又無情拋棄的小和尚，兩年後似乎飛升成了仙。
而她作為穿越者，要完成女配的使命，成為女主的踏腳石，最後落得個父死兄亡、萬箭穿心的下場。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回家。
面對這離奇的一切，唐七七痛定思痛，手腕一轉，將那還未揮出的馬鞭打到了自己身上。
她疼得齜牙咧嘴，憋了半天，只對面前人乾巴巴地憋出一句「路過」。
青年的雙眸如墨，一襲滿是血汙的白衣，眼睫半垂之間，眼尾的弧度冷淡又矜傲。
——
顧淵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人，他從小舞劍，練劍，甚至也將自己作為一把劍。
於是他無比厭煩整日纏在他身邊的少女。
他越惱，她越笑。
「別擔心，顧淵，不會有人比你更適合坐上劍尊的位置啦。」
直到她跳進劍池的那日，顧淵才恍然發現，她的裙襬原似隻翩躚的蝴蝶，只一步，卻怎麼也抓不住。
他怔愣在地，從此不敢再碰劍。
——
「我第一次見她就知道她在撒謊，她庸俗又勢利，智謀不足，跋扈倒是有餘。」
顧淵頓了頓，「不過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喜歡她。」
「倘若這樣她便能更加依賴我，再笨些也無妨。」
【睚眥必報大小姐x一心問道清冷劍君……】
——
「何必上九天攬月，我若要喜歡一人，定要他/她墜落枝頭，入我掌間。」
⚹不黑原女主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6章
六本木的最終由乙骨憂太平息。
十八歲的少年屠盡了咒靈，只花一天時間就找出了策劃這起事件的詛咒師蹤跡。
因為超負荷的工作，高層決定將其餘事務移交至五條悟手中。
乙骨憂太就這麼在醫務室裡陪了沉睡的草間秋葉三天。
他表現得毫無異常，應付高層派來的調查員時表現得認真可靠，也照常微笑地看著同伴之間的打鬧和玩笑。
但不管家入硝子怎麼說，乙骨憂太都不肯離開這間小小的醫務室一步。
他不知是擔心少女再次受到詛咒的攻擊，還是陷進了她再也醒不來的恐懼裡。
禪院真希有些無法理解這樣的行為。
「家入小姐說秋葉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沒有問題。」
「嗯……」
「也就是說，秋葉以前沒有生過病，即使生了病，也沒有留下後遺症。」
禪院真希背靠著牆，她站在無光的角落裡，神色分辨不清，似是隱隱察覺到了什麼。
「喂……」她問乙骨憂太，「秋葉消失的那一年真的是去國外治病了嗎？」
乙骨憂太沉默，他的目光落在闔著眼的少女臉上，半晌輕輕地「嗯」了一聲。
於是嘆息聲從他的背後傳來。
禪院真希懶得拆穿他這蹩腳的謊言，轉身離開：「算了，你要是哪天想說了再來告訴我。」
醫務室的門被關上。
乙骨憂太還是沒有挪開目光。
是了，知道秋葉消失的真正的原因的，在這個世界裡只有他一個。
草間秋葉大概不知道。
那天她和他說分手後，乙骨憂太也一直在暗中跟著她。
他看著她打點好了一切，和所有人以玩笑的口吻告別。
除了他……
但乙骨憂太是唯一一個看著她消失的人。
他看著她的身影變淡，在暮色沉沉的黑夜裡變成一團藍色的數據，消失不見。
為什麼是他呢？
乙骨憂太也曾咬牙切齒地想過。
讓他喜歡上她的也是她，把他丟掉的也是她。
她給所有人安排了一個好結局，為什麼就不能給他安排一個呢？
但這樣的憤怒很快就在漫長的等待中被磨平了。
他的愛意無處傾訴，卻偏偏與日俱增。
「我要怎麼辦，秋葉？」
乙骨憂太低下頭，他的聲音微顫，鼻梁輕輕埋在少女的發邊。
一股癢意滲入肌膚，理智和情感快要將他撕成兩半，乙骨憂太間或微微地喘息著，溫熱的唇瓣貼近她的鬢角，最後化為了額頭上輕飄飄的吻。
草間秋葉在昏迷中沒聽見系統的播報聲。
【乙骨憂太好感度88】
【當前好感度：99】
乙骨憂太心想自己的確是膽小鬼。
他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敢明目張膽地說愛她。
——
草間秋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了，她有些脫水，睜眼起初視線並不清晰，眨了眨眼才看到醫務室的窗邊有人站著。
「嗯，策劃這起事件的詛咒師我已經交給……」
乙骨憂太對上她的目光，他握住手機的手一頓，剛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抱歉……」
草間秋葉聽見他對電話那頭的人簡單道歉，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她揉了下眼睛，發現乙骨憂太看起來比她還要糟糕。
草間秋葉打量了他一番，剛想笑他，結果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救命……
她不能變成啞巴了吧。
「家入小姐說可能過幾天才會恢復。」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圖，乙骨憂太說。
他自然地在她床邊坐下，眸色很沉，幽深的暗綠中像是有一塊暈不開的墨。
乙骨憂太問她：「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咒言術？」
草間秋葉一驚。
她記得她用的時候乙骨憂太還沒來，難道是狗卷同學告訴他的？
草間秋葉想著，用手指了指自己，艱難地用手勢表示她無師自通。
乙骨憂太沒說信她，也沒說不信她。他只是繃緊了下頜，看起來有些生氣。
草間秋葉歪了下腦袋，摸了摸他的頭。
少年的頭髮意外的柔軟，烏黑的髮絲下是愣住的神情。
半晌，乙骨憂太嘆了口氣：「我沒有生氣。」
草間秋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可你看起來像來收割人頭的死神。】
也許是她的動作太過滑稽，乙骨憂太的喉結滾動，發出一聲輕輕的笑意。
這種笑意和平常不同，既繾綣又溫柔，像是長在根部的藤蔓，一點一點地爬滿她的全身。
草間秋葉大驚。
她悄悄打了個寒戰，默默縮進被子裡。
難道是她昏過去之後乙骨憂太的腦袋被詛咒敲了一下壞掉了？
不能啊，誰能打他的腦袋啊。
草間秋葉沉思，就這麼盯了乙骨憂太一會兒，半晌才從被子裡騰出一隻手比劃。
乙骨憂太沉吟片刻：「蘋果？」
這都能看得懂！
【你覺醒了什麼天賦技能嗎？】
草間秋葉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
她沒注意到這次乙骨憂太沒躲開。
「這裡沒有蘋果。」乙骨憂太說，他站起身，提起放在牆角的劍袋，「我去買。」
草間秋葉還沒從乙骨憂太彷彿會讀心的技能中走出來，她看著他走到門口，正想開門，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
「不要亂跑，秋葉。」
門被關上了。
草間秋葉沒找到手機，掀開被子就打算下床。可她的腳還沒落地，視線就和一雙眼睛對上了。
【里香】縮在角落裡，身影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乍一眼根本看不出來。
可惡！乙骨憂太這人是有多不信任她！
草間秋葉出師不順，又氣鼓鼓地躺了回去。
她的表現不加掩飾，實在太過明顯，很快吸引了【里香】的注意。
「秋，葉。」
它張開嘴，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孩童，艱難地喊出了草間秋葉的名字。
「不要，亂跑。」
它說著，又蜷了蜷身子，可憐兮兮地在角落裡縮成一團。
「外面，危險。」
草間秋葉心軟了。
她在【里香】無措的眼神中從床上走下，踩著拖鞋蹲到了里香的身邊。
【有里香保護我，這樣就不危險啦。】
【里香】一愣，點點頭。
「憂太，不在，我，秋葉。」
草間秋葉知道它漏了個詞，但她對此毫不在意，轉而直接曲解了里香的意思。
她在【里香】攤開的手上一筆一劃地認真寫著。
【憂太不在，我們二人世界。】
【里香】蜷縮的姿態鬆開了，它沒有說話，但看上去很開心。
「但，秋葉說，要和我和憂太，結婚。」
草間秋葉想起了劇本裡三個人小時候的承諾。
她對里香說，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他們能永遠永遠在一起的地方。
完全就是胡編亂造的。
但里香沒有必要知道。
【嗯嗯，等他回來就結。】
草間秋葉仗著乙骨憂太不在，開始自由發揮。
她靠在里香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
【里香】想了想，輕輕地托著她，把她抱在了懷裡。
……
等到乙骨憂太買完蘋果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縮在里香懷裡的少女睡得比任何時候都安穩，她的呼吸均勻，雙頰緋紅，落在肩上的幾縷黑髮不聽話地翹了起來。
「憂太憂太。」一看見乙骨憂太，里香就興奮地匯報戰果，「秋葉說等你回來就結婚。」
乙骨憂太把她抱回床上。
「我知道……」
【里香】是他的術式，所見所想都會實時出現在他的腦中。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結婚？」【里香】問。
乙骨憂太替草間秋葉蓋好了被子。他用小刀把蘋果切成一塊一塊的兔子形狀，擺在盤裡，布上咒力防止氧化。
「等她不騙人的時候。」
——
醒來的第三天，草間秋葉還是不能說話。
不僅如此，乙骨憂太還告訴了她手機爆炸的慘案。
草間秋葉沉默，當著乙骨憂太的面，削了塊小木牌，立在盆栽的土裡，悼念自己那逝去的典藏版裸……不是，美男圖。
乙骨憂太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也不去阻止她，只是等她做完後用濕巾擦了擦她的手。
草間秋葉更加堅定了乙骨憂太壞掉的事實。
【你怎麼了？】
乙骨憂太假裝聽不懂。
草間秋葉沒辦法，只能握住他的手，學著和里香交流時的樣子，在他的掌心中一筆一劃地寫。
她的眼睫垂下，眼瞼下方有柔軟的陰影。
【你不去出任務在這裡陪我，還給我削蘋果——你以前不這樣的。】
乙骨憂太的心裡永遠都是同伴＞普通人＞任務＞她。
勞模不出任務了！這聽起來就很可怕啊！
「不是你讓我不要欺負你的嗎。」乙骨憂太說。
她一愣，抬起眼。
少年的表情異常平靜，看不出什麼端倪。
草間秋葉一看面板。
【人物「乙骨憂太」】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度：18】
！
什麼時候變成十八了！
等等，別慌，這是好事。
乙骨憂太應該是把那天她和狗卷的受傷當成了他的錯。如果他來得早一點，他們就能碾著詛咒打了。
原來如此！是愧疚！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
這個時候向乙骨憂太提要求的話，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那你喜歡我麼？】
乙骨憂太的掌心被她劃得癢癢的。
他的喉結一動，說出的答案出乎草間秋葉的預料。
「喜歡……」
少年端正地坐著，背後是燒紅的晚霞。他的身影被剪碎，在地上拖出一條細細長長的剪影。
草間秋葉準備好的台詞寫不出來了。
她預想的是乙骨憂太說不喜歡，這樣她就能說她以為他們是朋友，很傷心。
這已經是第N次乙骨憂太不按她的劇本來了。
他是她這幾個副本來第一個當著她的面說「喜歡」的人，也是她覺得最不可能的一個。
她猶豫著，動了動手指。
【那你可以再喜歡我一點嗎？】
她沒有發出聲音，但乙骨憂太能想像出她說這話時用的是哪種撒嬌的語氣。
他抿了抿唇，一步一步誘導她走進陷阱：「你想要我怎麼喜歡你？」
乙骨憂太的表情無辜，但眼睛認真地直視著她。儼然一副討教問題的好學生模樣。
【就，比上一秒多喜歡一點。】
草間秋葉打不出比方，她正煩惱著怎麼表達，下一秒就聽見系統的提示音。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19】
這，這麼容易？
草間秋葉生怕乙骨憂太反悔，她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抓緊時間再接再厲：
【我很開心。】
【謝謝你。】
【乙骨憂太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20】
對了！這個時候表達一下對乙骨憂太所珍視的同伴的關心應該也能加好感。
草間秋葉說幹就幹。
【狗卷同學那天也受傷了，他也和我一樣沒事了嗎？】
乙骨憂太涼涼的視線落在她的頸部。
哦，對不起，她不應該詛咒狗卷棘和她一樣被咒言反噬的。
「棘他很好。」乙骨憂太開口的時候已經收斂了情緒，「本來前天就打算來看你的，但是突然被叫去幫忙審訊抓到的詛咒師了。」
咒言真是個好東西。
要是她的積分再多一點就好了，直接給它升成十級，讓乙骨憂太在她面前跳桑巴舞都不在話下。
【那五條老師呢？】
【我那天給五條老師打了電話，他沒接。】
不會是又被關進獄門疆了吧？
不能吧不能吧，五條悟怎麼說也是她的偶像，不能在同一件事在踩兩次香蕉皮吧？
乙骨憂太沉默。他不知是在想什麼，直到感到疑惑的少女輕輕捏了捏他的掌心才開口：「老師那天在出任務，任務地點信號不好，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
草間秋葉的電話是延遲幾分鐘才打進去的，等到五條悟回撥的時候她的手機已經碎了。
不過聽說了自己一手帶大的學生受傷，五條悟第一時間展開了領域。
他一個詛咒也沒放走，半個小時就抓到了打算溜走的詛咒師。
如果不是家入硝子說要留活口問東西，五條悟應該已經把對方轟成渣了。
草間秋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那就是不可抗力了，世界要作祟，即使是五條悟也沒辦法。
「為什麼不打給我？」
忽地，她聽見乙骨憂太開口。
【我以為你還在飛機上。】
說到這裡，草間秋葉終於記起她弄丟了乙骨憂太的外套的事。
她本來打算和禮物一起給他的！
瞳孔地震……
怎麼辦，要不然瞞過去吧，乙骨憂太應該沒看見？
不行，萬一看見了呢。
還是主動承認錯誤為妙。
【你的外套，我弄丟了。】
草間秋葉寫下這行話時有些尷尬，她頓了頓，立馬提出補救措施。
【不過我會買一件新的還……】
「沒有弄丟。」乙骨憂太說，「我拿回來了。」
草間秋葉不可思議，她瞬間振作，眼神也因此變得亮晶晶。
【真的麼，我在上面縫了個Kitty貓——是不是很可愛？】
乙骨憂太點頭。
他送去了乾洗店，特意囑咐要把上面的東西恢復原樣。
於是映在少年眸底的少女笑起來。
乙骨憂太很喜歡看她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舒展，好像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
乙骨憂太忽然覺得，就算秋葉永遠說不了話也沒關係。
那樣她就只能依賴他。
——
草間秋葉徹底恢復那天，禪院真希一行人提前完成了任務，推著輪椅來接她。
但她沒忍住，掛到了熊貓身上。
她想做這件事很久了，主要想聞聞看伏黑惠說的「太陽公公」的味道是什麼。
熊貓戳了戳她的腦袋：「誒，你變重了啊秋葉。」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沒有！」
熊貓：「真的真的，你不信讓憂太試試。」
草間秋葉：「我很聰明的，才不上你當。」
熊貓的小耳朵動了動。
它只是一隻不想被同伴眼神殺死的熊貓，有什麼壞心眼呢？
禪院真希：「行了，還有一年就畢業了，都成熟點。」
這話熊貓第一個不同意：「我是不會老的，老的是真希。」
草間秋葉見勢不對，識相地跳了下來。
砰的一聲，地板上出現了一個熊貓的形狀。
狗卷棘用不知道哪裡搞來的小樹枝戳了戳它，姑且算是表達一下關心。
乙骨憂太嘆了口氣：「沒事吧，胖達？」
熊貓挺屍，只轉了個腦袋：「有事的，要不憂太你拉我起來。」
那就是沒事了。
乙骨憂太：「你可以自己起來。」
熊貓：「！！」
熊貓：「你變了憂太！要是被砸到地裡的是秋葉你肯定會拉一把的！」
草間秋葉搶答：「我是獨立自主的女性！不用人拉！」
熊貓：「嗚嗚。」
乙骨憂太被他們小動物般的對話逗笑了。
禪院真希：「啊，對了，你不在的幾天我們考了兩次試。」
草間秋葉彷彿聽到了「補考」二字。
她瞳孔地震，試探著問：「學到哪了來著？」
禪院真希：「微分方程。」
哦，那還好，她學過了。
雖然腦子裡是這麼慶幸的，但草間秋葉還是保持著人設，轉過頭去問乙骨憂太：「你會嗎？」
乙骨憂太猶豫了下：「會一點。」
草間秋葉：「好耶，那我們一起學？」
乙骨憂太無辜地點頭。
只有受傷的熊貓被狗卷捂住了嘴巴，無聲地吶喊——
屁！不要相信他啊秋葉！他已經考完了！
——
草間秋葉吃完晚飯就回了寢室，她仰倒在床上，點開遊戲面板。
她把從乙骨憂太那裡新賺來的好感轉化成了積分。
【技能：「咒言術」】
【當前等級：Lv.2】
【升級所需積分：10，000，000。】
怎麼又多了個0？
草間秋葉認真地數了數。
一千萬積分！它怎麼不去搶！
系統：「樂觀點，宿主。」
草間秋葉？
系統：「您只要東攢一點好感西攢一點好感，很快就升級了。」
草間秋葉：……好像很有道理……
系統：「或者您可以去捕捉特級咒靈，製作一道特級咒靈料理所獲得的積分剛好是一千萬。」
不是，特級咒靈就算了，料理是什麼鬼？
這還能做成料理嗎？
那夏油不是虧了！
草間秋葉想起他每次吞下咒靈玉的表情，一陣沉默。
【「不要看，秋葉。」】
他每次這麼說，濕漉漉的黑髮垂在肩上。
夏油傑把聲音壓得又低又啞，用寬大的手掌蒙住她的眼睛。
草間秋葉捂住耳朵，甩了甩頭。
她在心思飄遠之前便收回了思緒，打開手機，添加一個又一個聯繫人。
手機是乙骨憂太幫她買的，背後套了個硅膠製的紅色兔子手機殼，看起來可愛又喜慶。
【好友申請】
【都市潮流女裝買一送一】——這應該是釘崎，不過怎麼聽上去像是微商，該不會是參加什麼活動被騙了吧？
【洗完澡香噴噴】——這應該是熊貓。草間秋葉記得禪院真希上次嫌棄它臭烘烘的，於是反手把它扔進了澡堂裡。
熊貓從天而降，本來結束了一天疲憊的工作專心泡澡的夜蛾校長慘遭暴擊。
【別弄壞我咒具】——草間秋葉都不用想，這肯定是真希。
她對於借出去的咒具有去無回這件事耿耿於懷，虎杖悠仁至今不敢告訴她屠坐魔的真正下落。
【我是虎杖desu！】——虎杖悠仁的網名真是和他的性格一樣直接。
【伏黑惠】——這個更直接。
草間秋葉全部按了通過，她把他們的網名改成了備註，以免下次弄混。
【伏黑惠】：學姐！
【貓貓條】：……
【貓貓條】：虎杖君嗎？
【伏黑惠】：是的是的。伏黑在投籃，我幫他拿手機。
【貓貓條】：投籃？你們在遊戲廳嗎？
虎杖悠仁切換了賬號。
【虎杖悠仁】：是的！學姐你身體好點了嗎？要不要一起來玩？
草間秋葉心動了。
【貓貓條】：好耶！來個地址！
【虎杖悠仁】：OK！【位置共享】
草間秋葉抓了件外套，她把拉鏈拉到鎖骨的地方，手機揣進口袋裡。
【存檔1】
【確認覆蓋】
系統搖頭：「您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狗卷棘之後，按順序是釘崎野薔薇。
可虎杖悠仁也在，詛咒忌憚他身體裡兩面宿儺的存在，應該不會發生之前類似的事。
草間秋葉沉思。
【貓貓條】：在高專嗎？
她給乙骨憂太發了條短信。
【乙骨憂太】：在外面。
少年站在廢墟的中央，單手捏住詛咒的腦袋，另一隻手打字。
過了幾秒，一條信息又發了進來。
【乙骨憂太】：怎麼了？
【貓貓條】：本來想問問你去不去遊戲廳的，忙的話就算了。
畢竟她還有PLAN B！無敵的五條悟！
乙骨憂太一頓，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詛咒在他掌下哀嚎一聲，很快沒了蹤跡。
【里香】從他的背後躥了出來：「憂太憂太！是約會！」
乙骨憂太看了眼面板。
【攻略人物「草間秋葉」】
【當前好感度：51】
有點太高了。
他應該拒絕才對。
明明是這麼想的，但乙骨憂太發出去的卻是——
【乙骨憂太】：在哪？
草間秋葉很快把店名發了過來。
離他的所在地不算遠，打車的話只需要三十分鐘。
【乙骨憂太】：我知道了。
他索性改名叫乙骨妥協好了。
【乙骨憂太】：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就給我打電話。
【貓貓條】：嗯？好。
【貓貓條】：但是任務期間不方便接電話吧？
【乙骨憂太】：我會接的。
少年打下這行字的時候神色認真，他的身體發燙，卻有人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乙骨憂太低下頭，一雙晶亮的眼睛正盯著他看。
「大哥哥，買氣球嗎？只要一千円哦！」
哪有一千円的氣球的。
乙骨憂太看了眼平平無奇的氣球，正打算開口拒絕。
「媽媽說了，氣球有魔法，大哥哥的女朋友一定會喜歡的！」
魔法，女朋友，喜歡。
乙骨憂太：……
他將一張一萬円面額的遞到孩童的面前。
「抱歉，我沒有零錢。」
——
和乙骨憂太那邊的情況不同，草間秋葉在遊戲廳裡和虎杖悠仁打得熱火朝天。
她被釘崎野薔薇說服，組了個「女子力無敵」組合，正和虎杖悠仁他們打對抗賽。
虎杖悠仁：「振作點啊伏黑！這樣下去我們要輸了！」
伏黑惠：「我不想比。」
虎杖悠仁：「實在不行把玉犬放出來，玉犬都投得比你准。」
伏黑惠：「閉嘴。」
少年腦中脆弱的神經動了下，忍住把籃球按在虎杖悠仁腦袋上的衝動，隨手投進籃框。
虎杖悠仁興奮地鼓掌：「這不是投得準的嗎。」
伏黑惠的臉更臭了。
草間秋葉沒察覺到他的臉色，她一輪剛結束，捧著杯橙汁，下意識地就和虎杖悠仁一起吹：「那是，惠惠子國小的時候還是籃球隊的。」
雖然小的時候可能因為營養不良長得不高，但作為術師的伏黑惠反應比一般人要快很多，球剛到他的手上，下一秒比分牌就翻了一頁。
伏黑惠瞥她一眼，趁她得意，把她手裡的冰鎮橙汁抽走了。
「病人不要喝冰的。」他說。
草間秋葉：「我好了。」
伏黑惠：「我問過家入小姐了，不行就是不行。」
哇，這人脾氣怎麼和他老爹一模一樣。
她以前受傷的時候，伏黑甚爾也什麼外賣都不讓她吃。
他們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很久，最後是伏黑甚爾嘖了一聲，圍上圍裙走進廚房。
草間秋葉：「你什麼時候問的？」
她準確地抓住重點，隱約記得她躺在醫務室裡的幾天好像沒有伏黑惠的消息。
她每次問起，乙骨憂太都和她說伏黑惠在出任務。
除了她好像所有人都在出任務。
伏黑惠別開視線，他見有人撞過來，又很快拉了她一下：「你出院的時候。」
他扶著她的手肘，一度記起那天乙骨憂太抱著她回到咒術高專的時候。
這已經是伏黑惠記憶裡草間秋葉第二次受這麼嚴重的傷了。
她從小打到傷病不斷，有的時候明明打不過人還要一股腦地往前衝。
【「他們說你壞話。」】
【「什麼不良少年——就算是不良少年又怎麼了，心地善良不就行了。」】
【「喂，你怎麼不生氣啊惠惠子？」】
那時高出他一個腦袋的草間秋葉氣憤地問他，但伏黑惠卻還是沒有說話。
他只是熟練地用碘酒清理她的傷口，然後再用紗布打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那你呢，你為什麼要幫我生氣？」】
做完這一切後，伏黑惠直視著她問。
他的下頜繃得緊緊的，小小的拳頭握緊，竭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因為你是……」】
【「你不是我姐姐。」】
伏黑惠打斷她的話，他的眉頭壓低，語氣平靜地又重複了一遍。
【「我的姐姐只有津美紀。」】
他從來沒有把她當成姐姐。
伏黑惠從小到大，都把草間秋葉當做保護的對象。
他從那時起就隨身攜帶包紮的東西，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像乙骨憂太一樣叫她「秋葉姐」的。
那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但草間秋葉向來沒什麼良心，大概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看了乙骨前輩的報告書。」伏黑惠說，「你應該知道對特級使用咒言術會遭到反噬，那個時候為什麼還要使用？」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眉目間隱隱透著怒氣。因此聲音也和平時有些不同，冰冷冷得發硬。
草間秋葉回憶了下。
她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行為，用完就後悔了。
但那麼說似乎很沒志氣。
「我知道會有人來的。」草間秋葉回答道。
伏黑惠淡道：「所以你就不要命了。」
他握住她的手下意識地收緊，即使草間秋葉再遲鈍，也發現了伏黑惠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來的不是乙骨前輩，你現在已經死了。」
乙骨憂太的反轉術式不如家入硝子。對於那種嚴重的傷勢，只能阻止繼續惡化罷了。
草間秋葉很想告訴伏黑惠她是不會死的。
因為她一週目攻略芥川龍之介的時候也死過一次，還是芥川親手埋的她。
頂多就是被判定成攻略失敗，然後開啟下一個周目罷了。
話又說回來，她要是下一週目也失敗，她好像就徹底涼涼了。
「哪有那麼多可能性。」草間秋葉隨口道，「我那時的確熱血上頭，因為太生氣了所以沒怎動腦子。」
仔細想想，她那個時候應該打給伏黑甚爾才對。
但是伏黑甚爾那傢伙沒手機！
自從她拜託他去調查她弟弟的下落後，伏黑甚爾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要命，他不能是又接了什麼任務把自己作死了吧？
草間秋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在心中思忖片刻，剛想問問系統能不能調查伏黑甚爾的下落，乙骨憂太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
「秋葉？」
少年的指尖纏著氣球，聲音聽起來有些茫然。
但乙骨憂太的視線掃過四周，很快就意識到究竟是怎麼回事。
「氣球？」草間秋葉問。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送我的嗎？」
乙骨憂太：「送虎杖同學的。」
還沒和釘崎野薔薇分出勝負的虎杖悠仁停下，他疑惑地轉過頭去，看著黃澄澄的氣球陷入沉思。
原，原來他在乙骨學長心裡是這個形象嗎？
算了，也沒什麼，總比東堂那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每天拉他去小高田的握手會好。
他已經好幾次因為被當做變態差點和東堂一起蹲大牢了。
虎杖悠仁禮貌接過：「謝謝。」
釘崎野薔薇探過頭：「還挺可愛的，多少錢啊？」
她待會也去買一個。
乙骨憂太：「一萬。」
因為那個小孩子找不開零錢。
釘崎野薔薇的表情空白。
虎杖悠仁掰完手指，跟著變成石像。
乙骨憂太聽見後輩們用顫抖的聲音問他：「不妙，你被威脅了嗎，前輩？」
……
不是，是詐/騙。
——
草間秋葉發現了，從乙骨憂太走進遊戲廳開始，她就左右一邊一尊大佛。
伏黑惠和乙骨憂太兩人充當著門神，一人比一人臉更黑。
但她暫時不想管那麼多。
她玩完投籃，跑得比虎杖悠仁還快，第一時間搶占了釣魚的絕佳位置。
虎杖悠仁：「哇！耍賴！我這邊都沒有魚！」
草間秋葉：「古老的東方有一句話。」
虎杖悠仁：「什麼？」
草間秋葉：「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虎杖悠仁沒聽過，他拿出手機正打算谷歌，草間秋葉卻先一步替他解釋了。
「就是不放魚餌也會上鈎的意思。」
虎杖悠仁：「真的嗎？」
草間秋葉嚴肅點頭：「真的。」
虎杖悠仁：「那我試試。」
釘崎野薔薇憋笑憋得從椅子滑到了地上。
乙骨憂太無聲地扯了下嘴角，覺得她似乎在說自己。
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甚至都不打算隱藏自己對她的那點小心思了。
他就是見不得她受委屈，也見不得她對別人笑。
「我聽見了你和真希前輩的對話。」
打斷乙骨憂太的是伏黑惠的話。
乙骨憂太偏過頭去，伏黑惠卻沒有看他。
伏黑惠的目光同他一樣，連目標也出奇一致。
乙骨憂太平靜道：「是麼，原來那個時候在外面的是你。」
伏黑惠皺起了眉：「你對秋葉做了什麼？」
如果草間秋葉消失的那一年不是去國外治病的話，只能是一直和她保持聯繫的乙骨憂太藏起來了。
乙骨憂太沒說話，有些恍惚。
半晌，伏黑惠聽見他聲音幽幽的，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說：「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把她藏起來就好了。」
——
遊戲廳裡的時針指向了十二，草間秋葉本想再玩一會兒。但乙骨憂太抓住了她的手，神色冷淡地說「該睡覺了」。
有那麼一瞬間，草間秋葉覺得乙骨憂太成了她的監護人。
「您的確挺依賴他的。」系統說。
草間秋葉：「啊？」
「您沒發現嗎？從宿主您受傷開始，您幹每件事情都帶上了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覺得系統在開玩笑。
怎麼可能呢，她還是比較習慣一個人行……
糟糕，好像被說中了。
草間秋葉仔細思索了一下。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她吃到好吃的甜點會和乙骨憂太分享，看到好玩的也會給他帶一份，就連出門也會問他要不要一起。
乙骨憂太給她下了什麼蠱！
陰謀！絕對是陰謀！到底是誰攻略誰啊！
「往好處想。」系統說，「至少人物「乙骨憂太」對您的好感已經達到25了——刷存在感這套還是很有用的。」
草間秋葉：「謝謝你。」
她說完，把頭埋進了枕頭裡。
草間秋葉認真回憶著乙骨憂太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乙骨憂太對她的態度轉變之快使她有些猝不及防，如果說單純是因為愧疚也太過了。
「我怎麼覺得。」草間秋葉得出結論，但結論她自己都不可置信，「乙骨憂太好像真的喜歡我。」
系統：「25的好感度麼？」
草間秋葉：「你別打斷我，聽我分析。」
系統看著她擺出名偵探柯南的POSS。
「如果說乙骨那天說的喜歡不是同學情的話，那就證明我的猜想是對的。」
系統：「所以您打算直接問嗎？」
草間秋葉點頭：「反正我存檔了。」
要是乙骨憂太覺得她在侮辱他，她就立刻回檔。
反正也沒什麼損失的。
系統看出來了，草間秋葉簡直仗著回檔的BUFF為所欲為。
但它畢竟只是個人工智能而已，除非宿主提問，不然它是不會干涉任何一個玩家的選擇的。
系統就這麼看著草間秋葉編輯好了短信，少女的手指懸在發送鍵的上空，剛要發送，屏幕卻突然全黑了。
「您遭到黑客的攻擊了。」系統說。
草間秋葉幾乎下意識：「我沒看奇怪的網站！」
此地無銀三百兩。
系統嘆了口氣，它試著恢復，但那至少要五分鐘的時間。
而在此期間，草間秋葉的手機自動接通了電話。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沒立即說話，倒是聽見了嘈雜的背景音。
「為什麼沒有聲音，你該不會弄錯了吧強尼二？」
「可惡！你竟然懷疑我這彭格列第一技術人員！」
「說的也對，畢竟你的頭不是白禿的。」
「人身攻擊！反彈！」
「總之這可是雨守大人親自下達的任務，太好了，等你失敗你的椅子就是我的了。」
彭格列，雨守。
草間秋葉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可就在這時，電話那頭嘈雜的電流聲隱去，有人將手機放下，又有人將手機拿起。
「是秋葉嗎。」
她沒有說話，但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已經篤定了她是誰。
山本武輕輕地笑了聲，他的聲音褪去了少年的稚氣，比她印象裡的要穩重許多。
「抱歉，因為草壁說前幾天看見你捲進了東京的，所以擅自讓強尼二聯繫了你。」
可惡，這浪費了她一週目，把她比作好兄弟的男人！
草間秋葉清清嗓子，略帶報復的口吻：「你好兄弟我沒事，放心吧。」
山本武笑聲爽朗：「哈哈哈，兄弟嗎。」
草間秋葉：「對啊，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總之就是像阿綱一樣的感覺吧。
「看來是被誤會了啊。」山本武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惱，他沉吟片刻，「我那時說的是等意大利的情況好下來就回來找你。畢竟對待女孩子的告白要慎重吧，那種話應該是我來說才對。」
站在彭格列基底中的男人微微頷首，他敞著黑色西裝，深藍色的襯衣熨帖妥當，下巴上有著一道難以忽略的疤痕。
山本武就這麼對著喊他去開會的獄寺隼人比了個手勢，十分自然地說道：「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秋葉。」
第27章
告，告白？
草間秋葉的大腦停轉，彷彿不敢相信山本武就這麼輕易地說出來了。
「你在和誰講話？」
她僵硬著，聽見那頭獄寺隼人的聲音。
山本武：「是秋葉。」
獄寺隼人：「哦，棒球白痴2號。」
這熟悉的稱呼把草間秋葉從神遊中拉了回來，她對著電話怒吼：「我不是棒球白痴！」
獄寺隼人沒再像國中時期一樣和她吵架。
她聽見他無所謂地笑了聲，從山本武身邊走過。
「我先走了。今天十代目也在，別遲到。」
獄寺隼人在提到「十代目」這個稱呼時語氣明顯不一樣了，他下意識地壓低聲音，帶著滿滿的尊敬。
山本武沒回他，他和獄寺隼人間有種奇妙的默契。可能是從年少時吵吵鬧鬧中鍛鍊出來的，也可能是從腥風血雨的戰場中錘鍊出來的。
「抱歉，嚇到你了嗎？」
草間秋葉：「有點。」
她的話音落下，又頓了頓，「不過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喜歡的人了。」
「是嗎……」沉默片刻，山本武的聲音再次透過屏幕傳了過來，「沒關係，本來我也只是想解開誤會而已。」
「啊？」
「對我來說，你和阿綱都是重要的朋友。所以，如果是因為誤會而被討厭，我想我大概會睡不著覺的吧。」
山本武說這話時的口吻像極了在陳述一件尋常小事，不管過去多少年，他都還是這副天然的模樣。
他是放下劍會溫柔地摸摸她腦袋的鄰家大哥哥，也是拿起劍洗滌萬物的鎮魂之雨。
等到草間秋葉回過神來的時候，電話的通信已經斷了。
山本武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晚安，秋葉。」
草間秋葉看著恢復的手機屏幕陷入沉思。
「系統……」
「是……」
「再解釋一下我上個周目被判定成失敗的原因。」
系統默默地調出數據。
【因人物「山本武」選擇離開，無法規劃其未來攻略線，您將於十分鐘後進入下一週目。】
草間秋葉當時就覺得這個理由很智障。
山本武那時對她的好感有八十，她還懷疑了一會，是不是因為她不小心走到了友情線才失敗的。
「也就是說，在寫上一週目的劇本的作者筆下。如果玩家攻略成功，山本武是不會去意大利成為黑手黨的嗎？」
系統：「似乎是這樣。」
搞什麼！這簡直就是OOC他媽給OOC開門，OOC到家了！
草間秋葉雖然沒怎麼看過《家庭教師》，但她的好朋友是斯庫瓦羅死忠粉，她多少也了解一點山本武的人設。
能為了朋友放下棒球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女主角」就背刺沢田綱吉一刀——
這樣寫他的個人魅力都沒了啊！
草間秋葉痛苦捶桌，沒想到自己慘遭滑鐵盧的原因是那「睿智」的同行。
「那為什麼山本武會記得我攻略過他的事？」
山本武又不是她召喚出來的，按理說他應該不會有上條時間線的記憶才對。
系統：「正在反饋。目前猜測，可能是為了增加宿主您達成HE成就的難度而設置的環節。」
草間秋葉？
系統：「畢竟這週目的劇本是宿主您自己寫的。」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自己看看，這簡單嗎？
根本！沒有一個人！按照她寫的he攻略線來！
草間秋葉想著，注意力又落回和乙骨憂太的聊天界面上。
好！就按剛才的計劃，一鼓作氣！
【貓貓條】：憂太，有空嗎？
首先第一步，改變稱呼，不用敬語。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在洗澡。
【貓貓條】：？
【貓貓條】：你讓里香回的我嗎？
少年嘆了口氣，關掉龍頭。
狹小的浴室裡浴室氤氳，乙骨憂太的頭髮濕漉漉的，水珠順著他的髮尾下落，沒入扎得鬆垮的浴巾中，尋不見蹤影。
【乙骨憂太】：不是。已經洗好了。
好快，她洗澡要泡一小時呢。
【貓貓條】：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你之前說的「喜歡」是可以交往的喜歡嗎？
乙骨憂太差點把手機砸了。
【乙骨憂太】：怎麼突然說這個？
乙骨憂太看了眼時間。
已經一點了，是在和釘崎她們玩大冒險嗎？
【貓貓條】：不是，只是剛才接到了一個告白的電話，我和他說有了新的喜歡的人。
雖然是為了避免麻煩才說的，但畢竟她真的說了，也不算騙人。
山本武應該不會來日本找她吧。
吧……
草間秋葉盯著手機，乙骨憂太那邊卻很久沒發來消息。
看來是失敗了。
回檔大——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停下了調存檔的動作。
【貓貓條】：！
【貓貓條】：我是說真的哦，你不要當我開玩笑。
【乙骨憂太】：我知道。
【乙骨憂太】：如果不明白的話，我可以再說一遍。
【乙骨憂太】：我喜歡你，秋葉。
賭，賭贏了。
草間秋葉不可置信地看向乙骨憂太的面板。
【人物「乙骨憂太】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度：30】
【已解鎖成就「鮮花與蝴蝶」】
【恭喜您，已經成為攻略人物「乙骨憂太」心中暫且重要的存在。請再接再厲。】
草間秋葉不聽系統這廢話，她試著把狀態欄後的「可攻略」改成「交往」，但是失敗了。
【抱歉，好感度未滿60，不可開啟戀人模式。】
那能開啟什麼？
【您暫可選擇「友情線」】
草間秋葉：……滾……
她現在看到友情線這三個字就來氣。
【貓貓條】：我知道了，謝謝你回答我的問題。
【貓貓條】：晚安，憂太！
【乙骨憂太】：晚安。
回完這句話，乙骨憂太脫力地靠在牆上。
剛才的那句話花光了他所有的勇氣，也讓他下定了決心。
反正只要好感度達不到100，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想到這裡，乙骨憂太鬆開了按著眼睛的手。
他點開遊戲面板——
【您已兌換情報】
【2019年5月3日，01:23:57，與攻略人物「草間秋葉」通話對象為「山本武」。】
【當前坐標：（37.64，13.93。）】
【本次消費積分為：100，000，000。】
【您當前可用積分：100，000，000，000】
——
七海建人回來了。
他站在機場出口，拎著行李，和開著紅色跑車的五條悟對視了一分鐘，也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七海建人：「這是兩人座。」
五條悟：「誒，本來跑車的話也是兩人座比較好看吧。」
「不，不是這個問題。」七海建人忍耐著推了下眼鏡，「如果你低頭看一眼，或許就能看見我腳邊還有個行李箱。」
五條悟露出了一副「什麼啊，真麻煩」的表情。
他拿出手機，隨手給伊地知發了條短信。
「別管了，反正伊地知會來拿的。」
七海建人看了眼空曠的街道，他很快在心中評估了在這個時間段打到車的可能性，然後背叛了自己的良心。
別問，問就是他只想快點回去睡覺。
連續高強度加班了一個月的七海建人感到神經衰弱。
「聽說前幾天有學生在六本木受到了襲擊。」
「嗯，狗卷和小秋葉。」
提到這件事，五條悟明顯表露了不悅。他一腳油門踩到了底，柔軟的銀髮被風吹得凌亂。
「草間嗎，你以前帶到御三家的會議上讓她往禪院直哉臉上彈彈珠的那個？」
「喂喂，為什麼說的一副都是我的錯的樣子，是那小狗崽子先對小秋葉動手動腳的哦。」
小狗崽子……
七海建人默默地把這個稱呼和禪院直哉對比了一下。
的確，那傢伙很會審時度勢，五條悟一來就不叫了。
他揉了揉太陽穴：「我記得她很強，即使面對特級咒靈，也應該能拖到增援來才對。」
五條悟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
「問題就是這個。」他說，「小秋葉給我打了電話，但伊地知調查的時候發現那時的信號被阻斷了，總之我沒接到。」
七海建人：「你怎麼想？我們之間有叛徒嗎？」
「別用我們這個詞啦，誰要和那群討厭的傢伙相提並論啊。」
「話題歪了。」
五條悟的手指點了點鏡腿，他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周圍卻散發出凌厲的氣勢：「誰知道呢。」
「我還在這裡就敢搞出這種大動作，看來是我的存在感下降了啊。」
七海建人聽到五條悟提議。
「怎麼樣，七海海，我們一起去打咒靈棒球吧。」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加班就是狗屎。」
五條悟早有預料，他無所謂地彎了下唇角，在咒術高專的山腳下把七海建人放了下來。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七海建人說。
五條悟：「什麼？」
七海建人：「我看了乙骨的報告，草間的咒力值有了很大的變化，你應該發現了才對。」
五條悟：「唔，話是這麼說沒錯……別露出這麼緊張的表情嘛，我並不認為小秋葉和這場暴/動有關。」
「直覺？」
「嗯嗯，直覺。」五條悟豎起一根手指，神神秘秘道。
七海建人沉默：「你不覺得你對那孩子太過縱容了嗎。」
「這是偏見，七海海。」五條悟痛心疾首地搖頭，「小秋葉可是我一手養大的，等你見到也會喜歡她的。」
七海建人無情推拉：「不，你根本沒養。」
「呃……」五條悟一時之間還真說不出反駁的話。
「而且硬要說的話，伏黑也是你養大的吧。」
五條悟歪了下腦袋。
這麼一說，他教育草間秋葉和伏黑惠時的確是用的不同方法。
倒不是說更偏心誰，只是五條悟更樂意帶著草間秋葉一起玩罷了。
惡作劇的話，惠完全不會配合他。
但草間秋葉不同。
五條悟十七歲的時候就扛著她到處亂跑搞破壞，善後工作全丟給夏油傑。
家入硝子一開始還會譴責他帶壞小孩，但久而久之她也就懶得管了。
五條悟對於高專時期的回憶裡，總是有四個人存在。
但隨著夏油傑離開，就只剩下三個人了。
七海建人：「隨便你吧，但那孩子畢竟是夏油傑帶來的，要是以後做出和他一樣的……」
「不會的哦。」五條悟拖長語調，他仰面倒在背後的靠椅上，一雙六眼露了出來，「如果發生那種事，我會親自打斷小秋葉的腿，把她抓回來的。」
「畢竟比起傑，小秋葉實在很弱嘛——」
七海建人擔心的對象突然就變了。
他正要開口說話，一聲驚恐的女聲卻插了進來。
還穿著校服的草間秋葉瞳孔地震：「什麼？我做什麼壞事了？為什麼要打斷我的腿？」
救命三連……
草間秋葉覺得自己真是宇宙無敵倒霉蛋。
誰！誰陷害她！
七海建人：「……」
五條悟：「喲，看來傷已經好了嘛。」
草間秋葉：「的確好的差不多了……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吧！」
五條悟：「說的也是，待會應該就是上課時間了，小秋葉是打算逃課嗎？」
草間秋葉語塞。
「不是……」她說，「我本來是和虎杖同學他們一起來晨練跑步的。」
五條悟：「然後呢？」
草間秋葉面露尷尬，默默別過臉去。
「他們跑太快了。」她說著，頓了頓，「我沒跟上。」
五條悟：「噗，哈哈哈，你還真弱啊。」
草間秋葉：「別罵了別罵了。」
「不過都到這裡了，索性就別去上課了吧。」
「對不起，我這就爬……啊？」
在風和日麗的早晨，七海建人親眼見證了五條悟誘拐學生的一幕。
「上車，帶你去看點好東西。」
偏偏對方還用容易讓人誤會的口吻笑嘻嘻地說。
草間秋葉的面前彈出藍色的框框。
【支線已開啟——】
【攻略人物「五條悟」向您發出了邀約，請問您是否接受？】
【支線進行期間將會開啟隱藏任務，完成任務可得積分10，000，000。】
【您選擇了「接受」】
【人物「五條悟」】
【當前好感度：62】
【請您注意，非第一攻略人物的好感度達80後將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那麼，尊敬的1001號玩家，祝您遊戲愉快。】
第28章
「呃……」
「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嗎，老師？」
草間秋葉偏頭躲過飛來的詛咒，不知道怎麼的就上了五條悟的當。
「哦，反應很快嘛。」五條悟說，「不過這樣是不行的，要打回來才對吧。」
他說著，又一次把捏成球狀的詛咒扔了過來。
草間秋葉這次沒躲。
「誒……全壘打啊——」五條悟把手放在額前，做出了一副誇張又驚訝的樣子。
「嘿嘿，畢竟我也是學……」草間秋葉得意的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盲點，「等等，這樣真的沒事嗎？」
從詛咒的慘叫來看，它雖然經歷了五條悟的蹂/躪，但還是一副很有活力的樣子。
萬一掉到人群裡就不好了吧？
少女的表情空白，下一秒鬆開手裡的球棍。
五條悟在她拔腿追上去之前拎住了她的後領。
「都說了，你只要專心打回來就好，不用擔心那些。」他很隨和地說，豎起一根手指，剛比出個手/槍的姿勢，飛出去的詛咒就像煙花一樣炸開了。
在特等席看了場精彩表演的草間秋葉驚嘆一聲，配合地鼓了鼓掌。
「好厲害……」她誠心地誇讚道，「不過我還是更想知道剛剛老師你和七海前輩討論的要打斷我腿的事。」
「那個啊，也沒什麼啦。」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他沒帶墨鏡，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裡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在評估小秋葉你是叛徒的可能性而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的確沒什麼大……嗯？
草間秋葉差點被五條悟的語氣帶偏，她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我什麼時候又升級了？」
五條悟鬆開拎著她後領的手，他的情緒改變很快，立馬露出了貓貓作惡後的無辜姿態：「都是七海海說的，我可沒有參與。」
「真的嗎？」
「真的……」
五條悟捕捉到了少女臉上動搖的神情，他不過是隨口一說，她還真是好騙。
不過這也是當然的吧，畢竟都被憂太騙到現在了。
五條悟記起昨天路過辦公室時輔助監督說的話。
【「也不知道怎麼了，乙骨同學主動提出要補考。」】
【「三年級的那個乙骨？」】
【「不然還能是哪個乙骨。」】
【「可是他的成績不差吧，補考就算滿分也只有六十而已啊。」】
【「啊，我也是這麼說的，但乙骨同學說沒關係。」】
助人為樂的五條悟當即提出補考卷子由他來出。
他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憂太拿到補考卷時的表情了。
「不說這個了。」五條悟的注意力收了回來，「試試看全力攻擊我。」
「為什麼？」
「能碰到的話就獎勵你一個願望。」
草間秋葉立即不問為什麼了，她像小學生一樣舉起手：「提問！老師你反擊的話我會飛多遠？」
五條悟捏著下巴，配合地思索了一會：「不用咒力的話十米吧。」
好的，聽上去應該是不會死掉的樣子——她衝了！
少女的動作很快，沉重的球棒在她手中利落得像是一把打磨完美的打刀。
五條悟有些意外，他往後退了一步，金屬擦著他的鼻尖而過：「欸，變聰明了啊。」
「那種BUFF誰也不會忘吧。」
草間秋葉記得，五條悟的【無下限】對她失效了這件事還是五條悟親口對她說的。
比起單純的咒術，還是把咒力加到物理器具上更有希望碰到他。
「不過剛剛那招不是真希教你的吧，是憂太嗎？」
其實是伏黑甚爾，但這麼說的話她可能要完蛋。
草間秋葉評估利弊，面不改色地把鍋推了出去：「是。」
五條悟笑了下。
他這次沒有避開攻擊的打算，草間秋葉的眼前一花。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筆直地飛出十米了。
不多不少，剛好十米。
五條悟還挺講信用的。
……
公園的沙地上到處都是長長的一條劃痕，草間秋葉已經記不清自己飛出去多少次了。
這樣是行不通的，她早就知道。
但那有什麼關係，她賭的就是下一次。
少女重複了第一遍時的動作。
五條悟抬手，正想隨意扔個術式出去，下一秒，目光卻被地上的葉子所吸引。
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多了——是剛剛小秋葉撞到樹上的緣故嗎？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五條悟好感度1】
五條悟的唇角又重新抬了起來，他改變了扔出術式的方向——下一秒，橫空而來的葉子和五條悟的術式撞在了一起。
草間秋葉附在上面的咒力被吞噬，五條悟強橫的咒力將所有的落葉一齊消減，揚起的沙粒吹進少女的眼裡，使得她的眼角帶了點生理性的濕潤。
「你接住球棍了。」草間秋葉說。
因為沒有用第二個術式的打算，所以五條悟下意識地用手阻止了她的作惡工具。
他歪了下腦袋，沒有否認：「這樣也算嗎？」
「算的，我和棒球棍異體同心。」
五條悟聽見她一本正經的聲音。
他短促地笑了聲，垂下眼看她。
可能是靠得太近的緣故，在三十厘米的身高差面前，五條悟只能看到她蓬鬆的發頂。
他後退一步，這才看到對方因眼淚而變得根根分明的睫毛。
她今天別了個小黃鴨發卡。
表情也太可愛了吧。
「別動……」
朦朧的視野中，草間秋葉聽到五條悟這麼說。
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察覺到他的靠近，接著就是一陣風。
她眼睛裡的沙子不見了。
草間秋葉試著眨了眨眼，剛想說聲「謝謝」，五條悟的話卻插了進來。
「雖然是不錯的創意，但如果不提高咒力操作的精度的話，一眼就能看穿了。」
「精度？」
「小秋葉在進攻前，會用咒力強化身體對吧。」五條悟打了個比方，他把咒力集中在指尖，輕輕點在一旁的樹幹上，「像這樣——能看出咒力波動嗎？」
草間秋葉震驚地看著兩米高的大樹變成了木屑，她愣了一下，兩秒才回過神來，匆忙應了句「嗯」。
「既然能看出即將進行攻擊的是左手，那攻擊就沒有意義了。就像剛才，小秋葉在跑過來的時候，手上的武器根本沒有咒力嘛。」
草間秋葉在腦中認真做著筆記。
她現在上的是高專三年級的課，雖然乙骨憂太借了她一二年級的筆記，但她還沒看完，壓根不會這種基礎理論上的東西。
「當然啦，如果能開領域的話就不用在意這麼多了。」
領域！這個她知道！
草間秋葉做筆記的欲望更強盛了，她滿眼期待地看著五條悟，希望他能像剛才那樣打個比方。
但是五條悟無情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你想學的話還太早啦。」
「說的也是。」
小動物嘴上是這麼說的，但腦袋還是誠實地低了下去。
五條悟覺得她的小黃鴨發卡似乎在瞪自己。
算了，讓她看看也沒什麼。
「把手伸出來。」五條悟說。
「蛤？」草間秋葉沒明白為什麼，但還是照做了。
她的手搭在五條悟攤開的掌心上，顯得有些小。
【五條悟好感度1】
「要握緊哦。」五條悟懶洋洋地說，「不然會死掉的。」
他的話音落下，草間秋葉瞬間振作精神，她的五指扣進他的指間，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他。
五條悟滿意地彎起眼。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浩瀚的宇宙在眼前閃過，身體一瞬間產生了失重的感覺。
明明在屏幕裡見過很多次，但親眼見到的時候，還是會驚嘆到說不出話。
「有什麼感想嗎？」
「很漂亮……」
五條悟：「誒！就只有這個嗎！」
草間秋葉：「給點時間！我寫五百字小作文也是可以的！」
五條悟被她過於認真的表情逗笑了，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可以鬆開了的。」
草間秋葉這才發現她還抓著五條悟。
「不好意思。」她說。
五條悟察覺到掌下的溫度有些發燙。
「不過還是謝謝老師你。」
茅塞頓開啊茅塞頓開！沒有教師資格證怎麼了！沒有人比五條悟更適合當老師了！
「嗯？沒關係，反正以後還會教你其他的。」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就從基礎咒術補起吧，也不知道之前給悠仁的咒骸還在不在。」
五條悟這麼一說，草間秋葉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以前，基礎咒術沒有這麼差吧。」
「參照物呢？」
「剛入學的虎杖同學？」
「那還是要比悠仁好一點。」五條悟試著回憶，「傑似乎說過他教過你？不過你那時候在努力完成《傑尼龜大戰五條悟怪獸》的漫畫大作。」
這人為什麼能記得這麼清楚？這種細節她這個劇本親媽都不記得了。
五條悟瞥見草間秋葉灰敗的臉色，把自己那副小圓墨鏡給她戴上了。
「別這麼失落嘛，畢竟你＇回家＇了一年，都忘光了也情有可原。」
「回家？」
草間秋葉的心跳加速，隱隱有一種自己玩脫了的預感。
對，上次那個五條悟拒絕她的修改的BUG，系統反饋過去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五條悟摸了摸她的腦袋，「啊，這麼說來，我對小秋葉的家也挺好奇的——按理來說，【玩家】那邊的世界應該跟我們這邊不太一樣吧？」
完蛋了，實屬是完蛋了。
「啊啊，突然這麼一說，果然還是嚇到了吧。」五條悟說，他蒼藍色的眼睛裡藏著笑意，重新把手伸了出來，十分無辜地問她，「牽著手會不會好點？」
第29章
草間秋葉這次沒把手伸出去，她還沉浸在五條悟準確說出「玩家」二字的驚恐中。
什麼情況？難道五條悟也和她一樣被迫綁定了個遊戲系統？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沉默片刻後，草間秋葉開口。
五條悟撤回手，他單手插在口袋裡，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這個嘛——」
「嘛？」
五條悟沒說下去，他惡作劇似的拖長尾音，故意看她反應。
果不其然，小姑娘察覺到自己被戲弄後鼓起了腮幫子，一副想打他又打不過，於是只好安慰自己算了的樣子。
「哈哈哈，生氣了嗎？開玩笑的啦。」五條悟說，「認真講起來的話，從傑第一次把你帶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奇怪。」
！
「等等，那麼久以前嗎？」
那看來她回到存檔點也沒什麼用了。
「唔，畢竟我從那個時候起就很討厭小孩來著。」
又弱又菜又沒用，隨便揍兩下還總是哭著去打小報告。
五條悟起初總想偷偷把草間秋葉從咒術高專扔出去。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主動扛著後者到處跑的變成了五條悟自己。
他帶著她去捉咒靈玩，用起咒術來時沒輕沒重，好幾次把對方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哭什麼，這才離地面一百米，你好像小孩子哦。」】
【「狗屎五條悟，我本來就是小孩子啊嗚嗚嗚！」】
【「……」】心虛的五條悟默默在半空中捂住了她的嘴。
草間秋葉有模有樣地懺悔：「對不起，小的時候不懂事，總叫你盲人墨鏡，的確挺讓人討厭的。」
「啊，是有這麼一回事，你不說我都忘了。」五條悟的語氣涼涼的。
不知道為什麼，草間秋葉的腦子裡突然浮現了剛才五條悟把詛咒捏成棒球扔過來的一幕。
棒球還是棒球，就是被捏的可能要變成她的腦袋了。
恐怖片啊！
少女搖了搖頭，試圖把這驚悚的畫面從腦子裡丟出去。
她頭上的小黃鴨發卡因此滑了下來，五條悟在它落到地上前接住，表情不明地看了一眼。
前段時間也是，突然想見她又突然想走掉——這種被操縱的感覺讓五條悟稍感不悅。
他那時只是覺得糟糕，直到調查這次事件的時候，偶爾發現乙骨憂太近一年來的任務量劇增。
其中2/3並不是高層派發的。
乙骨憂太藏著秘密，好像是想通過祓除咒靈而迫切地得到什麼。
五條悟仔細想了想，一年前，那不就是小秋葉消失的時候嘛。
他的學生還真是一個比一個膽大。
「不過這和你喊我【玩家】有什麼關係？」草間秋葉問。
她有些想不通，因此眼神中帶著疑惑。
「因為目標換的太快了啊。」五條悟懶洋洋地說，「先是傑，然後是惠，還有憂太——雖然和大家關係都很好，但換作真希的話，拒絕你一次就不會再當跟屁蟲了吧。」
「小秋葉每次靠近他們的時候，就好像是在完成任務一樣。」
「目的性太強了哦，眼神裡根本沒有喜歡的情緒嘛。」
草間秋葉愣了下。
的確，坐在屏幕前按寫好的劇本玩的時候沒察覺，親身體驗到才發現——她好像太輕易地就把喜歡這件事表達出來了。
難怪乙骨憂太之前不信她。
「不過這都是乙女遊戲的內容吧。」她幽幽地說，「老師怎麼知道的？」
「呃……」
「逃避是沒有用的——你都偷偷玩了什麼？」
現在理直氣壯的變成了草間秋葉，她像是揪住了貓貓的小尾巴一樣直起了腰。但才剛過一秒，理智就熄滅了她眼底得意的火焰。
不對，既然五條悟看穿了這些，那他應該也已經察覺到她前不久修改了三四次他的攻略狀況的事了。
草間秋葉默默地別開臉，後撤一步。
瞄一眼……
好像沒事……
再瞄一眼……
草間秋葉的腦袋被捏住了。
「高專的時候因為和傑打賭玩過一次。」五條悟漫不經心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名字記不清了。」
「是，是嗎。」草間秋葉已經不在意這些了，她的眼神上瞟，時刻警惕著五條悟捏爆她的腦袋，「那個，老師，你不生氣嗎？」
「嗯？」
「如果是我的話，突然發現有一天自己被當做了別人遊戲的NPC，大概會氣得半死。」
五條悟低眸和她對視。他沉默片刻，忽然冷不丁地開口。
「小秋葉是這麼想的嗎。」五條悟散漫開口，「不過對我來說，小秋葉才更像npc吧。」
「誒？」
「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聽起來就很可憐啊。」
五條悟從十六歲起就開始應付那群老頭子塞給他的「結婚對象」，他對此完全不感興趣，甚至有些厭煩。
如果說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訴他，得費盡心思讓某個人喜歡上他才能離開的話，五條悟覺得還不如就留在那個世界呢。
「我還沒從這個角度想過。」草間秋葉說。
她的手有些發涼，緩緩捂在臉上。
「不過小秋葉從小看起來就很可憐。」
「哪有！」
「沒有嗎？明明之前被傑扔掉的時候——」
「我要生氣了。」
「那就沒有吧。」五條悟揉了揉她的腦袋，順勢把黃色的小發卡別了回去。
果然頭髮還是紮起來更可愛。
「對了，之前答應你的願望想好了嗎。」五條悟說。
草間秋葉停頓兩秒，這才記起來五條悟之前說的能碰到他就替她實現一個願望的事。
但她實際上沒什麼願望來……
「沒想好的話我可以教你怎麼追憂太哦。」
草間秋葉抬頭。
有那麼一瞬間，她好像在五條悟的腦袋後面看到了圓圓的光盤。
五條悟……
是菩薩啊！
——
草間秋葉在手機的備忘錄裡做了一千字的筆記，其中都是五條悟賣給她的有關乙骨憂太的「弱點」。
什麼系統，屁用沒有。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五條神教的一員！
系統：「沒有那樣的教，宿主。」
草間秋葉：「有的。」
系統：「？」
系統：「你偷偷摸摸加五條悟黑粉群幹嘛？」
草間秋葉：「咒術師數量有限，我只能打入敵人內部，每天給他們洗腦，然後化敵為友。」
系統被她說服了，它瞄了一眼自家宿主手機備忘錄裡的資料，熟練地陷入沉默。
「您打算做什麼？」系統問。
草間秋葉：「去找乙骨的秘密。」
系統：「通過爬牆嗎？」
草間秋葉：「要是找別人幫我刷卡，乙骨就知道我在他宿舍樓裡了。」
系統疑惑：「您之前怎麼不這麼積極？」
「因為我怕乙骨憂太把我打一頓扔出來。」草間秋葉誠懇地說，「不過五條老師說了，只要我夠倔強，他就拿我沒辦法。」
雖然她也不理解，但教主的話是不會出錯的！
但倔強是什麼意思？
乙骨憂太丟她的時候她抱著床頭櫃不撒手嗎？
草間秋葉思考著，熟練地翻進陽台。
可能是沒想到高專裡還有她這種不走尋常路的人的存在，乙骨憂太沒給陽台門上鎖。
草間秋葉輕輕一拉，就走進了他的寢室。
好簡潔……
床，衣櫃，書桌，地毯。
幾乎都是一眼能看到的東西。
草間秋葉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會兒，不明白為什麼五條悟和她說找到乙骨憂太的秘密就知道了。
他能有什麼秘密？
草間秋葉往前走了兩步。
她站在房間的正中央，掀開地毯。
什麼也沒有。
桌子呢？
草間秋葉走過去。
很正常的任務報告……等等，這不是她的名字嗎？
草間秋葉抽出壓在最下面的紙。
似乎是廢稿，上面只有一個她的名字，還被潦潦幾筆塗掉了。
草間秋葉悟了。
這一定是什麼碰見水或者火之類才能變出字的東西。
她那九百集名偵探柯南可不是白看的！
草間秋葉覺得真相就在眼前，她用10積分兌換了個打火機，把紙放在上面烤了烤。
……
好，柯南白看了。
少女挫敗地嘆了口氣，剛轉過身，餘光瞥見衣櫃旁的小匣子。
系統：「宿主，有咒力封印的痕跡。」
驚……
乙骨憂太還真藏了東西。
五條悟的存在在草間秋葉心裡再次達到了巔峰。
她蹲下身，手懸在匣子上空，試著注入咒力。
意料之中地被彈了回來。
草間秋葉對此沒有氣餒，她熟練地點開操作面板——
【積分兌換】
【您已使用500，000積分兌換解開一級咒具ㆍ天沼匣封印的機會】
【當前消費等級：Lv.2→Lv.3】
【祝您消費愉快】
草間秋葉對於系統播報的廢話一句沒聽，她只是再次嘗試著注入咒力。
喀噠兩聲，鎖解開了。
一個是咒具，一個是門。
草間秋葉當場一個青蛙趴，企圖往床底下鑽。
然而乙骨憂太的床底竟然是實的。
她的腦袋嗑了一下，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
系統：「您閉眼幹嘛？」
草間秋葉：本來是痛的，但現在睜開好像也不太好。
她在心中這麼和系統說著，感到乙骨憂太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草間秋葉：他為什麼不動了？
系統：「可能是在思考為什麼房間會有個死人。」
草間秋葉：……哈哈，你覺得好笑嗎。
她在心裡說這句話時幾乎是咬牙切齒，感到乙骨憂太走近了些。
少年微微欠身，輕輕將她抱起，放在床上。
他靠得很近，鼻息灑在她的肩頭，冰涼的指尖順著她肩膀的弧度下落，最後又抬起，輕輕地碰了下她的額頭。
草間秋葉聽見乙骨憂太嘆了口氣，問她：「又跟著五條老師學著做什麼壞事了，秋葉？」
第30章
按理說她應該繼續裝死的，但……
「是正經事！」草間秋葉反駁，她下意識地睜開眼睛，替五條悟辯駁的時候神色嚴肅又認真，「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和五條老師在一起？」
乙骨憂太面不改色：「七海前輩說的。」
好像也很有道理。
草間秋葉想了想，沒找出破綻。
「不過你來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還能是做什麼。
草間秋葉心虛地瞄一眼乙骨憂太的背後，心想要是被他發現目的就完蛋了。
乙骨憂太的注意力被背後大開的落地窗吸引，沒發現她的這點小心思。
秋葉……上次在伏黑君那的時候，也是這麼爬上來的？
他低眸，視線落在她的裙子上。
乙骨憂太的腦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少女抱著膝蓋蜷在櫃子裡的模樣。
她的神色惴惴不安，裙襬下有柔軟的陰影。
乙骨憂太深吸了口氣。
還是先去關窗吧。
但他剛站起身，臉就被草間秋葉捧住了。
她的力氣很大，偏不讓他轉頭。
乙骨憂太：……
他輕輕皺眉：「你又想玩什麼？」
草間秋葉：「五，五條老師說，和別人說話時要對視才禮貌。」
開什麼玩笑，乙骨憂太一回頭不就看到他那一級咒具上的封印被她解開了嗎？
乙骨憂太沉默，把她的手扯下來：「你說吧。」
明明是這樣說的，但草間秋葉覺得他的臉上寫的是「你編吧」三個大字。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
草間秋葉清清嗓子：「我來問問題的。」
「問題？」
「對啊，上次在醫務室的時候約了一起學微分方程——你不會忘了吧？」
「呃……」忘倒是沒忘，只是他根本沒學。
乙骨憂太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任務上，剩下的時間基本和熊貓他們待在一起。
草間秋葉抓住機會提議：「或者我們三人學習小組也行，熊貓說它最近很無聊。」
熊貓的寢室在樓下，趁乙骨憂太去找它，她就能打開匣子然後恢復原狀了！
「不……」乙骨憂太說，「你問吧。」
草間秋葉：「……」
她隨口編了一個。
乙骨憂太答了出來。
她又編了一個。
乙骨憂太又答了出來。
等等，他的設定裡有學霸這個成分嗎！
草間秋葉隱約記得，三年級裡成績最好的應該是熊貓。
但這已經是立海強化班裡的題了啊！
草間秋葉不信這個邪，她努力回憶了一下，把當初問了兩遍幸村才搞懂的題複述了出來。
乙骨憂太稍稍停頓，然後在草間秋葉滄桑的眼神中答出了完美答案。
系統：「這種難度，我也會。」
草間秋葉：請大聲複述一遍你自己的名字。
系統：「我只是系統，沒有名字。」
草間秋葉：這就對了，乙骨又沒系統，你是電腦，他是人腦。
系統：「所以您心跳加速什麼，生病了嗎？」
草間秋葉：不，稍微有點動心了。
系統：「？？」
草間秋葉面無表情：我從小就喜歡成績好的。
系統不說話了，草間秋葉聽見它輕輕地哼了一聲。
Plan Aㆍ功夫熊貓轉移法失敗！
可她得把乙骨憂太弄出這個房間，實在不濟，他睡著了也行啊。
睡著……
草間秋葉看著乙骨憂太眼瞼下方薄薄的一層霧黑，靈感迸發。
在強烈的求生欲前，她總能幹出一些很離譜的事。
「睡覺吧，憂太！」草間秋葉聲音高亢地說，她拍了拍柔軟的被褥，往旁邊挪了挪。
乙骨憂太一愣，他起初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隨後表情一片空白。
但草間秋葉抓著他的手，非常誠懇：「別擔心，我就在旁邊看著，絕不讓詛咒來騷擾你。」
開玩笑的，要是真有詛咒突破高專的結界衝進來，她一定第一個把乙骨憂太搖醒。
「呃……」少年的神色微妙。
乙骨憂太很少有這樣束手無策的時候。但他很快恢復正常，眉頭微蹙：「五條老師都教了你什麼？」
「啊？就是一些基本的咒術知識之類的——別轉移話題，現在不睡等任務來了就沒的睡了。」
看來是不會說了。
乙骨憂太猜測五條悟和草間秋葉之間應該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用共識來說更恰當。
但那和秋葉突然出現在這裡有什麼關係？
乙骨憂太想著，有些出神。
他一個沒注意，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草間秋葉摁在了床上。
少女一腳踩在地上，一腿跪在他的手邊，柔軟的黑髮垂下，落在他臉上的時候癢癢的。
乙骨憂太的表情再次空白。
他的大腦停止思考，連草間秋葉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快睡——不過我沒哄過人睡覺，你是需要我唱歌還是全程噤聲？」
草間秋葉完全沒發現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說。
乙骨憂太不解：「你很急著讓我睡覺？」
草間秋葉記起五條悟說的話。
眼神！重要的是眼神！
但要怎麼做出飽含愛意的樣子呢？
草間秋葉思忖片刻：「我擔心你啊，要是你熬夜死了我會很傷心的。」
乙骨憂太一秒解三個方程，乙骨憂太一秒解三個方程。
她在心裡默念。
乙骨憂太默默扯了下被子，覺得她就是來折磨他的。
「知道了……」他的喉結動了下，嗓音乾澀。
過了兩秒，他又擰著眉強調：「我睡著了你就出去，走正門。」
反正裝睡對乙骨憂太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草間秋葉應得很快：「嗯嗯。」
她像事先承諾的那樣乖巧地坐在床邊，捧著臉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五分鐘過去。
乙骨憂太的呼吸平穩，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沉睡。
草間秋葉：他睡了嗎？
系統：「1000積分。」
草間秋葉：你明明可以直接去搶。
系統：「不，我只打劫宿主您。」
草間秋葉：……
她還是上繳了積分。
系統：「他裝的，別信他。」
的確，五分鐘是短了點。
又過了十分鐘。
草間秋葉：睡了嗎？
系統：「沒有。」
三十分鐘……
草間秋葉：睡……
系統：「他比您都清醒。」
草間秋葉痛失3000積分，受不了了。
換位思考，要是旁邊有個人盯著她看她也睡不著。
好的，不就是裝睡嘛，她也會。
系統：「您不會，您很快就會被發現的。」
草間秋葉：說吧，又想搶什麼？
系統：「五分鐘快速睡眠服務，現在只賣2000積分。」
草間秋葉：……
乙骨憂太感到枕頭旁邊陷下去了一塊。
睡著了？
乙骨憂太睜開眼睛，稍稍轉過頭。
他沒預料到她靠得這麼近，小小的一個動作，唇瓣就擦過她的額頭。
措手不及的反而變成了乙骨憂太。
他愣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半晌才感到頭疼。
這也沒醒，她對誰都這麼放心的嗎？
乙骨憂太的腦中閃過很多人。他抿了抿唇，出口喊她：「醒醒，秋葉。」
草間秋葉完全不理他。
陷入沉睡的少女就像是聽見了討厭的聲音一樣，把頭埋得更低了點。
她的半張臉被頭髮掩住，肩上的吊帶滑落，纖細的後頸露了出來。
乙骨憂太更加篤定了草間秋葉是五條老師派來折磨他的想法。
畢竟他上次在五條悟面前睡著，醒來後就多了雙熊貓同款黑眼圈。
一起的還有真希和狗卷。
乙骨憂太當時默默地去洗掉了，但憤怒的禪院真希直接頂著「熊貓妝」追著五條悟砍了五小時。
少年想到這裡，唇角不自覺地勾起笑容。他把跪在地上睡著的少女撈起，替她蓋好被子。
乙骨憂太看了眼時間。
醒來的話正好該吃晚飯了吧。
正好去問問五條老師都和秋葉說了什麼。
……
門關上了……
五分鐘，秉著絕不便宜一秒的原則，系統到點就把草間秋葉叫了起來。
它頗有心機地放了考場鈴聲，幾乎是一響草間秋葉就睜開眼睛。
差點嚇得心跳驟停。
從夢裡回過神來的少女鬆了口氣，坐起來的時候才察覺乙骨憂太沒了蹤影。
咦，去哪了？
草間秋葉沉思了一秒鐘。
管他呢……
她從床上坐起，走到匣子邊上。
很好，他倒要看看乙骨憂太藏了什麼驚天大秘密。
草間秋葉心跳加速，打開匣子的動作很快，毫不拖泥帶水。
然而……
「這不是您上次送的護腕嗎？」系統問。
草間秋葉拿起來看了看。
好像壞了，上面的縫線歪歪扭扭的。
她想起之前的外套——等等，乙骨憂太之前不讓她進屋是因為在縫這個？
可是壞掉再買一個不就好了，特級不是一個比一個有錢嗎？
草間秋葉正疑惑著，往下翻時手卻頓住。
這……這這這……
一張、兩張……
乙骨憂太哪來的她這麼多照片！
系統似乎也大為震撼：「我只在電影裡見過。」
草間秋葉？
系統：「你們人類裡的殺手監視任務目標時，不是都會拍很多照片嗎。」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別嚇我，怎麼說也有三十幾的好感，不至於。
草間秋葉：還有！這不是乙女遊戲嗎！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玩得這麼驚悚啊！
也許是經歷了太多次滑鐵盧的緣故，草間秋葉這次鎮定了點。
她不想重演一遍上週目的悲劇，默默爬回床上，決定等乙骨憂太回來套套話。
但是她等了三十分鐘，也不見乙骨憂太回來。
草間秋葉第一次覺得清醒的時間真難熬。
她打開手機給乙骨憂太發短信。
【貓貓條】：你還有多久回來？
乙骨憂太回得比平常慢了些。
【乙骨憂太】：在五條老師這，很快。
【乙骨憂太】：怎麼了？
！
他不會去從她偉大的教主嘴裡套話了吧？
草間秋葉緊張。
她摸不准他們會說些什麼，只是打字的速度加快。
【貓貓條】：睡覺沒你，我不行。
第31章
乙骨憂太沉默地看了眼屏幕上的字，他的手收緊了些，卻沒有回覆。
五條悟笑笑：「是小秋葉吧。」
乙骨憂太把手機按滅，放回口袋裡：「嗯。」
「耳朵都紅了，憂太同學。」
「呃……」乙骨憂太看了眼自己玻璃窗上的倒影，他嘆了口氣，以退為進，「別拿我開玩笑了，老師。」
五條悟露出遺憾的表情。
「總這麼嚴肅的話，會變成和七海海一樣哦。」他把椅子轉了個圈，手肘撐在椅背上，懶洋洋地撐著下巴，「話說回來，是七海海告的密嗎。」
乙骨憂太：「是我自己問的七海前輩。」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
少年不動聲色，如果不是六眼捕捉到了他細微的咒力變化，五條悟就要信以為真了。
「是來找我問小秋葉的事吧。」
「呃……」
「畢竟和悠仁他們不一樣，很少見你因為詛咒的事情找我。」
「呃……」
「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五條悟散漫地說，六眼透過一層薄薄的鏡片看他，「畢竟在小秋葉回來以前，你基本都不在學校裡。」
話題似乎被引導了。
乙骨憂太反應過來，他彎著唇角，微笑的時候表情溫和：「可能是因為比起五條老師我更好說話的緣故吧。」
眾所周知，五條悟只做想做的任務。
高層控制不了他，就自以為能用同伴來控制乙骨憂太。
但他實際上也是五條派的，能按他們的命令做事，也只是因為沒觸碰到他的底線，乙骨憂太暫時覺得無所謂而已。
五條悟：「誒！我可是年度最受歡迎教師哦，有這麼兇神惡煞嗎！」
乙骨憂太想了想：「我記得那好像是夜蛾校長。」
五條悟：「小秋葉給我評的。」
乙骨憂太：「……」
的確像是秋葉會做出來的事。
比起其他人，她好像尤其信任五條老師。
「秋葉最近有點不對勁。」乙骨憂太說。
五條悟做出了思考的神情：「這麼說來，她今天的確和我說怕被你揍。」
乙骨憂太一愣，他完全沒想到五條悟說出來的是這個。
少年凝眸沉思，半晌才動了動嘴唇，記起為自己爭辯：「我沒打過她。」
「那就是看上去要打人的氣場吧。」
「呃……」
「而且聽說小秋葉和悠仁組了隊。」五條悟幸災樂禍地說，「要我偷偷告訴你抽籤結果嗎？」
乙骨憂太：「又把箱子裡的紙條換了嗎，老師。」
「怎麼會，我可沒動手腳。」五條悟伸直了一條腿，他看上去還是一副悠閒模樣，腳踝露出一截，「只不過為了公平起見，我偷偷告訴了小秋葉和你站在同一起跑線的方法。」
乙骨憂太輕輕蹙眉，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凝視著面前笑容燦爛的五條悟，良久說出一句：「這和來找我睡覺有什麼關係？」
少年的聲音幽幽的，還帶了些微涼。
五條悟臉上輕鬆的笑容消失了。
他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他明明說的是憂太往哪打就往哪湊……
他教過這個嗎？
——
乙骨憂太回到寢室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他拎著晚飯打開門，草間秋葉正好在手機上下飛行棋。
乙骨憂太隨意看了眼，別人的飛機已經只差一步就回家了，她還沒能投出6出門。
「你來啦……」草間秋葉感受到他的氣息，一下子退出了遊戲界面，末了還不忘分享戰績，「我快贏了。」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恭喜。」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
憑藉著美食雷達，草間秋葉準確捕捉到了銅鑼燒的存在。
她記得乙骨憂太不喜歡吃甜食，於是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給我帶的？」
乙骨憂太：「嗯。」
蕪湖……
她就說，乙骨憂太不至於想暗殺她。
系統：「說不定下了毒。」
好心情一秒變沒之術。
真晦氣……
草間秋葉打開包裝，小小地咬了一口。
乙骨憂太沒有要和她一起吃的意思，他只是在她對面坐下，靜靜地看她吃完。
他實際上都沒料到她還等在這裡。
從五條老師那裡走出來的時候，乙骨憂太又突然接到了臨時任務。
一年級的兩個新生和普通人一起被困在了一所學校裡，等乙骨憂太將他們轉移完，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忘記給秋葉發消息了。
那時的乙骨憂太聽著後輩的感謝，腦子裡想到的卻是這個。
「吃嗎？」
乙骨憂太回過神來，發現草間秋葉已經把甜點遞到了他的唇邊。
少年遲疑了一下，接過咬了一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乙骨憂太看到了她背後不遠處的匣子。
他呆住，半天沒有動作。
「你都看見了？」乙骨憂太問。
草間秋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不對啊，她不是讓系統重新把封印弄回去了嗎？
乙骨憂太怎麼會知道，難道封印術解開一次就能看出來？
草間秋葉先打好關係再套話的計劃破滅了。
她往後挪了挪：「看到了。」
乙骨憂太：「……」
「其實下次護腕壞了的話我可以再幫你買個新的，不會縫東西也不丟人。」草間秋葉說著，又往後挪了挪。
但她已經挪到了衣櫃，再往後就要像蜘蛛俠一樣趴牆上去了。
乙骨憂太收緊了手。
這樣一來，秋葉就都知道了吧。
他又要被討厭了。
乙骨憂太垂下眼，他沒有動作，張口卻有些難以發出聲音：「抱歉，本來想告訴你的。」
草間秋葉：「偷看你東西是我不對，但你也不能偷拍我……啊？告訴我什麼？」
她有些愣神，杏眼裡帶著顯然易見的疑惑。
乙骨憂太沒從她的眼底看出預料中的敵意，倒是看出了些害怕。
只是這麼一瞬間，乙骨憂太就知道，草間秋葉又自顧自地腦補了什麼差得十萬八千里的東西。
「你覺得我把東西放這裡是為了什麼，秋葉？」乙骨憂太收斂情緒，平靜地問。
這還真是難倒她了。
匣子裡的照片是從幼年時期開始的。如果說乙骨憂太把以前的照片鎖著是為了避免睹物思人的話——裡面她剛入學時和真希他們聊天時的照片就說不過去了。
她明明記得乙骨憂太那時候對她的好感度只有0，他拍她做什麼。
「有個朋友說，是你打算暗殺我的準備。」草間秋葉心虛開口，她話音剛落，又積極辯解，「但是我幫你說話了！我說你是好人，不會殺我的。」
乙骨憂太反思。
他雖然一開始壓著對草間秋葉的好感，但自認為自己也沒有做出出格的舉動。
她這麼怕他也是因為那個朋友嗎？
哪個朋友？立海大的嗎？
乙骨憂太這才發現，草間秋葉離開的這一年，她又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朋友。
誰都比他重要。
他有危險的時候她只會跑，卻偏偏要為狗卷同學豁出性命。
「這就是五條老師說你害怕我打你的原因？」乙骨憂太問。
她沒和五條悟說過啊。
草間秋葉不解。
不過教主這麼做自然有教主的用意，她還是順著說好了。
「是……吧……」草間秋葉說著，自己都不太相信。
乙骨憂太跪坐著沒有動作。
良久，他站起了身。
少年的太刀仍用薄薄的黑布包裹著，從進門起初就放在牆角。
乙骨憂太的咒力不穩，它帶動了刀鞘，使得後者倒在木地板上，啪地一聲發出清脆聲響。
草間秋葉一驚，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可乙骨憂太先她一步，在她的腦袋撞上衣櫃前就用手擋住。
他的掌心滾燙，溫度從肌膚相觸的地方傳達給了她。
乙骨憂太低頭靠近她。
「閉眼，秋葉。」他說，「我要親你了。」
第32章
啊？
也許是太過驚訝的緣故，草間秋葉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她的背靠在牆上，表情空白，只愣愣地揚著臉看他。
純粹的，毫無防備——像隻明知危險，卻還要樹林裡探頭探腦的小鹿。
「當你同意了。」乙骨憂太低聲說。
他的氣息壓了下來，臉在面前忽然放大。
「等……唔……」
被壓制住的少女錯愕地睜大了眼，她被迫抬頭，呼吸被汲取，危機感爬滿後背，有些站不住腳。
怎麼突然就從懸疑劇變少女漫了？
腦子裡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草間秋葉總算回過神。
她下意識地伸手推他，腦子裡卻響起系統刷屏般的提示音。
【乙骨憂太好感度1】
……
於是少女抬起的手又垂了下來。
管他呢，反正是遊戲。
這麼想的草間秋葉在乙骨憂太直起身子的時候輕輕牽住了他的衣角。
她揚著臉，耳垂粉紅，黑色的眼瞳裡舖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明明很害羞，神色卻比平常要更認真：「再親一下。」
「什麼？」
「剛剛忘記閉眼了，不算，重來。」
草間秋葉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在耍賴，她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他，聲音裡透著歡愉：「喂，憂太，你不想親我嗎？」
……
——
門被關上了，門鎖的聲音清晰，隱隱還伴隨著走廊上草間秋葉氣憤的拍門聲。
「竟然關我！不講武德！」
乙骨憂太沒有回答她。
他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衣衫凌亂，水珠從濕漉漉的髮尾滑進領口。
少年捂著臉，微微喘息著，光從神色看來有些羞愧。
【「喂，憂太，你不想親我嗎？」】
草間秋葉說這句話的時候還輕輕地抓著他，她完全沒有身為獵物的自覺，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明明一開始他只是想讓她不要胡思亂想而已，結果最後被折磨的人還是變成了他自己。
「憂太，秋葉走掉了。」【里香】的身影浮現，她低著腦袋，聲音帶著沮喪。
乙骨憂太關掉水龍頭：「我知道。」
「可是已經快十點了，明明秋葉可以留下和我們一起睡覺的。」
「門禁是十二點。」
「有什麼關係，明明只要憂太開口秋葉就會留下來。」【里香】嘟囔道，「反正我們小時候也經常一起睡覺。」
乙骨憂太回憶了下。
以前在宮城的時候，他和里香經常寄宿在秋葉家。
那時候的草間秋葉仗著自己比他高出半個腦袋，包攬了一切照顧他們的工作。
她會站在小椅子上做飯，會邊哭邊和老鼠鬥智鬥勇，還會在浴缸裡放兩隻可愛的橡皮鴨。
也許是擔心四歲的小矮子乙骨憂太把自己溺死，每次他洗澡的時候，草間秋葉就會待在客廳裡等。
「活著的話捏兩下，摔倒了的話捏一下。」
小大人草間秋葉每次都拿著橡皮鴨這麼對他說。
但乙骨憂太沒一次摔倒的，他只是半張臉埋在水面下，咕嚕咕嚕地吐泡泡，和橡皮鴨大眼瞪小眼，不知怎麼地有些臉紅。
認真統計的話，草間秋葉反倒是摔倒最多的那個。
她和別人玩捉迷藏的時候總是左腳踩右腳摔跤，整張臉撲進沙坑裡，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憂太，里香，我剛剛發現——我好像是笨蛋啊嗚嗚嗚。」
「完蛋了，我的人生還沒開始就完蛋了。」
那是乙骨憂太第一次看見她哭。他慌張得不得了，只能笨拙地拍拍她的背。
相比之下，里香就要冷靜許多。
「不會的！秋葉姐！我從書裡看到了，笨蛋是不會說自己是笨蛋的！」
「真，真的嗎？」
「真的！」里香信誓旦旦地說，她轉過頭看乙骨憂太，「對吧，憂太？」
雖然已經察覺到了哪裡不對，但被兩雙眼睛注視的時候，乙骨憂太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滿滿的心虛。
五歲的草間秋葉滿血復活了。
她左手牽著里香，右手牽著他，帶著他們回家吃飯。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比起一般的小孩子，乙骨憂太總是數著日曆上的日子，想著家裡的大人要是能早點出差就好了。
這樣他就可以一整天和里香還有秋葉待在一起。
秋葉的臥室很大，床也很寬敞，她每次都會坐在床邊，給他們講睡前故事。
「晚安……」
乙骨憂太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草間秋葉的聲音。
她親了親他和里香的額頭，鑽進被子，在他身邊蜷成一團。
於是乙骨憂太睜開了眼睛。
他那時看了她很久，甚至用手偷偷碰了碰她的睫毛。
癢癢的，就像他偷偷把青菜挑出來後秋葉用羽毛撓撓他的掌心。
乙骨憂太就這麼抓住了她搭在枕頭上的手，他怕驚醒她，動作小心翼翼的，只牽了一根手指。
四歲的孩童學著對方的樣子低聲回了句「晚安」。
想到這裡，乙骨憂太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他的神色柔和下來，聲音裡卻還浸著無奈：「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里香。」
【里香】忿忿不平：「哪裡不一樣？」
乙骨憂太看了眼手機上草間秋葉發來的消息。
她還是很生氣他把她關出去的事，表情包一個接一個的。
乙骨憂太低低地笑了聲。
「因為我們已經長大了。」
比起小時候，他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
只差一步就會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
比起乙骨憂太，草間秋葉精神萎靡。
「難得主動一次，我也沒有那麼沒魅力吧。」她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對著化妝鏡捏了捏自己的臉。
系統：「想聽實話嗎？」
草間秋葉遲疑了一下，她的記憶力突然變好，腦中一瞬間閃過這垃圾系統內涵她的N次經歷。
「人工智障的話沒有參考價值。」她說。
系統？
它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看著自家宿主翻出聯繫人列表。
十一點了，真希他們明天有任務，應該已經睡了。
釘崎和虎杖，她也不是特別熟。
惠惠子？
草間秋葉想像了下。
他要是知道她不僅逃課還偷偷翻進乙骨憂太房間的事，大概只會板著臉訓她。
沒有尊嚴，她在伏黑惠面前沒有尊嚴。
「系統……」草間秋葉衡量再三，還是開口喊了系統的名字，「你知道伏黑甚爾電話嗎？」
剛被罵了智障的系統默默打開積分兌換界面。
草間秋葉就知道它要搶錢。
但沒有關係！就憑她剛剛從乙骨憂太那掙的好感度，她已經不再是積分貧困戶了！
【一鍵兌換】
【消費等級：Lv2→Lv.3】
草間秋葉在搜索欄裡輸入伏黑甚爾的電話。
【陌生人】【一晚七位數↘提供各種服務】
噗，他網名怎麼這麼長。
不過真是簡單明瞭，看來這段時間伏黑甚爾發財了。
【添加好友】
驗證消息……
草間秋葉看著伏黑甚爾神奇的網名，起了點惡作劇的念頭。
【驗證消息：Hi，帥哥，我是辣妹。】
【對方已拒絕】
【拒絕理由：傻逼】
？
人身攻擊！為什麼不喜歡辣妹！
草間秋葉氣憤，重新填了驗證消息。
【驗證消息：你雇主被我綁架了，加好友詳談。】
【對方已拒絕】
【拒絕理由：哪個雇主？】
【驗證消息：咒術高專你知道吧？就是頭髮黑黑長長的那個。】
伏黑甚爾這次拒絕得晚了點，消息過了一分鐘才跳出來。
【對方已拒絕】
【拒絕理由：哦，小心點，那傢伙咬人。】
草間秋葉懂了。
她深吸一口氣，打字的時候指甲在屏幕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驗證消息：伏黑甚爾！你再不通過我就打爆你腦袋！】
出乎預料的，伏黑甚爾這次通過了。
草間秋葉給他改了個備註，不然放在聊天列表裡怪奇怪的。
【伏黑甚爾】：我沒這服務。
【貓貓條】：呵。
【貓貓條】：不僅人間蒸發還人身攻擊，這是對待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
伏黑甚爾這次過了十分鐘才回她，時間久到草間秋葉以為他生氣了。
【伏黑甚爾】：站那裡你也打不中。
【貓貓條】：……
【貓貓條】：你剛剛幹嘛去了？
【伏黑甚爾】：我回答問題按條收費。
【貓貓條】：你這個月的佣金還在我手上。
……
【伏黑甚爾】：沒什麼，有人打劫而已。
【伏黑甚爾】：現在的小鬼真窮，口袋裡的錢還不夠我買門票的。
草間秋葉已經能想像出伏黑甚爾面無表情地看著一群打劫他的人的畫面了。
他肯定毫無人性地扒了他們的褲子，踩著他們的臉，順帶把錢也拿走了。
【貓貓條】：聽上去還挺好玩的。
【伏黑甚爾】：要我教你？
【貓貓條】：？
【貓貓條】：不是，我是來問你關於女性魅力的問題的。
【貓貓條】：你說，男性在什麼情況下會把主動提出接吻的女性扔出家門？
【伏黑甚爾】：沒錢的女人。
【貓貓條】：……
【貓貓條】：如果那個男性不愛錢呢？
【伏黑甚爾】：不知道。
也不用想都不想就回吧！這傢伙不是號稱情場高手嗎！
草間秋葉氣得咬牙。
【貓貓條】：給我認真想！
過了兩分鐘。
【伏黑甚爾】：不知道，沒參照物，想像不出來。
雖然隔了層屏幕，但草間秋葉似乎聽見了伏黑甚爾一貫懶洋洋的口吻。
草間秋葉滿臉滄桑。
【貓貓條】：我！你就把那女性當成我！有參照物了，行了吧？
京都，上京區。
伏黑甚爾看著屏幕上草間秋葉發來的惱羞成怒的表情包，稍微挑了下眉。
他的腳邊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具屍體，都是咒術師打扮，處處瀰漫著詛咒的氣息。
但伏黑甚爾毫不在意。
他舔了舔唇角滲出來的血，膠質的鞋跟把煙頭踩滅了。
【不知道。】
伏黑甚爾回復道。
【要不然你過來表演下，說不定我能想像出來。】
第33章 （修）
伏黑甚爾又來坑她了。
草間秋葉痛心搖頭。
【貓貓條】：我才不上你當。
【貓貓條】：算了，任務加油。
【貓貓條】：千萬別死了啊，甚爾。
這是她最後一條發出去的消息。
伏黑甚爾嗤笑一聲，他靠在牆上，隨手按滅了手機。
「怎麼和詛咒師扯上關係了。」
轉角處的影子顯現，孔時雨繞過橫躺的屍體走了過來。
伏黑甚爾抬眸看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不太在意：「與你無關。」
孔時雨笑笑。
「新任務……」他說，「有人開價2億讓你捉個人。」
伏黑甚爾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
孔時雨知道這是伏黑甚爾起了點興致的意思，他從西裝前襟中拿出張單子，繼續道：「目標是立海大附屬高三年級生，姓草間，不過最近一直在咒術高專活動，算是有點特殊。」
「你最近活動得有點頻繁，如果擔心五條悟那邊發現，休息一段時間也沒……」
孔時雨的話被伏黑甚爾抽走任務單的動作打斷了。
伏黑甚爾只看了一眼單子上的照片就認出了是誰。
「行啊，我接。」伏黑甚爾說，把單子揉成一團，隨手塞進口袋。
他懶洋洋地活動了下脖子，從孔時雨身邊走過時微微停頓。
伏黑甚爾垂下眼睛，明明還是那副散漫的姿態，身上四五道縱橫的細長刀口卻還在往下淌著血，顯得他兇狠又暴戾。
伏黑甚爾咧開嘴角：「但我得先見見這傻子雇主是誰。」
——
草間秋葉很激動。
自回到咒術高專以來，她總算接到了一個任務——上次五條悟順手幫她做的不算。
系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不是怕詛咒嗎？」
她現在也挺怕的。
但如果詛咒長得稍微好看點，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這個時間線裡真人已經死了，不然她還能和幼年版的他打卡——雖然那樣的話她大概也死了。
「目標是個一級咒靈，目前能力不明，根據追蹤到的咒力殘穢分析，應該是剛從二級升上來不久。」
輔助監督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草間秋葉坐在台階上，彎腰繫鞋帶時開了免提。
「總之請注意安全，你的搭檔應該待會就到了。」
草間秋葉捕捉到了關鍵詞：「搭檔？」
「啊……本來是你一個人的任務，但聽說草間同學你的身體還沒恢復好，就加了個臨時監護人。」
「應該是和草間同學你同個評級或者高一評級的人，請不用擔心。」
也有道理……
草間秋葉簡單地說了聲「謝謝」，掛斷電話。
咒術高專的歷史上出現過因為對詛咒評級錯誤而造成學生死亡的情況。
雖然她靠著回檔的buff倒是沒什麼關係，但畢竟負責她的監督不知道這件事。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左右看了看。
這座廢棄的學校操場上全是沙石。因為臨近黃昏的緣故，顯得有些詭異。
她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國小的時候本來也約了朋友半夜三更說要探險找花子。但剛出門就被真田弦一郎逮了回去。
八歲的草間秋葉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說教，靈魂從嘴巴裡跑了出去。
「秋葉……」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草間秋葉一回頭就看見了穿著白色制服的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怎麼是你？」
乙骨憂太：「只有我有空。」
好了，又沒有她發揮的空間了。
草間秋葉有點憂鬱。
交流會馬上就到了，這樣下去她何年何月才能真的跟詛咒交手。
「怎麼了？」也許是她把情緒寫在臉上的緣故，乙骨憂太走到她身邊，皺眉問她。
「監護人的意思應該就是站在旁邊看著吧？」
「嗯……」
「不會出手哦？」
乙骨憂太低頭，面前的少女不知不覺間湊近，用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於是乙骨憂太笑了笑：「在沒有生命威脅的情況下。」
草間秋葉滿意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先一步邁開了腳步。
【人物「草間秋葉」】
【當前好感度：60】
乙骨憂太看了眼面板上的字眼，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卻什麼也沒說，很快跟了上去。
「對了，你知道領域要怎麼學嗎？」走上一樓的樓梯的時候，草間秋葉問道。
乙骨憂太看她一眼：「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
這是個好問題。
草間秋葉篤定：「因為帥。」
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難道你就沒有想像過自己學會領域的樣子嗎！」
什麼無量空處，伏魔御廚子——她要是學會領域的話，就叫魔仙堡。
乙骨憂太心虛地移開視線，他張了張唇，正要說些什麼，落在遠處的目光卻突然沉了下來。
「來了，宿主。」系統的聲音很輕，在她腦中先乙骨憂太一步提醒道。
草間秋葉一愣，她下意識地後撤兩步，避開攻擊。
她朝咒壓躁動的地方看去，集中精神，指尖抬起，咒力如箭一般射出。
沒打中……
草間秋葉遺憾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雖然懂了理論，但果然還是需要練習啊。
「上面……」乙骨憂太冷不丁地開口。
他隔著劍袋靠在牆邊，雙手交疊，雖然沒有動作，身上那特級獨有的強大咒力還是嚇了從破損的天花板探出一個腦袋的詛咒一跳。
也許是知道打不過乙骨憂太，詛咒很快轉移了目標。它流下的口水融化了廢棄的桌椅，發出聲憤怒的咆哮。
草間秋葉捂了下耳朵，她抽出咒具，腳步輕盈，速度很快，在詛咒擦身而過的同時抓住了它頭上的犄角，整個人趴了上去。
尖銳的刀刃刺穿了犄角下的眼睛。
咒靈發出一聲哀嚎，由於喪失了視力的緣故，一頭撞在右邊的牆上。
系統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音：「您變帥了耶。」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以為我會幹嘛？
系統沉思：「跪地求饒……之類的？」
草間秋葉：呸，誹謗！你又誹謗我！
少女在心中輕輕地哼了一聲，餘光卻瞥見一個詭異的石子。
那顆石子蹦啊蹦，蹦啊蹦，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學樓裡格外清晰，準確地蹦到了她的面前。
吧唧……
石子停下了。
喪失了視力的咒靈頓時有了目標，它的情緒躁動，直直地向她衝來。
草間秋葉面無表情地把石子踢遠，她做出這個動作時沒什麼猶豫，詛咒也隨之跟著改變了方向。
但石子在空中飛翔到一半，繞了個圈，又蹦到了她的面前。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這算什麼，靈異現象？
系統同樣震驚：「我也是第一次見。」
草間秋葉直接痛苦面具，她向旁躍開，卻還是因為身邊爆炸的衝擊波沒保持住平衡。
等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詛咒已經再次逼近她的面前了。
用術式的話，這種距離好像她自己也會被打飛出去。
但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少女嘆了口氣，她抬手，正打算解決，一道巨大的咒力卻壓了過來。
哀嚎的詛咒被【里香】吞噬了。
乙骨憂太的臉色難看，他沒說話，只是蹲下身用反轉術式治好了她膝蓋上剛才跌倒時的擦傷。
「還有別的地方受傷了嗎？」乙骨憂太問。
草間秋葉本打算說實際上她連膝蓋上的傷都沒感覺到，但想了想還是搖頭：「沒有了。」
面色蒼白的少年這才鬆了口氣。
草間秋葉看著他的表情，突然又記起乙骨憂太昨晚把自己扔出去的事。
「我很沒有魅力嗎？」她問。
「什麼？」
「明明也不醜啊。」草間秋葉揉了揉自己的臉，自顧自地歪著腦袋煩惱，「還是說你比較喜歡打架厲害的——好吧，這樣看來我是挺沒有魅力。」
「不是……」
「真的？」
「嗯，真的。」
乙骨憂太說這話時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草間秋葉卻輕輕哼了聲：「我不信……」
她的眼裡帶著狡黠，語氣卻像撒嬌：「除非你親我一下。」
乙骨憂太一愣，他沒料到她會說這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草間秋葉以為自己又被拒絕了一起。
她裝模作樣地邁開腳步：「算了，我找其他人……」
乙骨憂太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氣很大，毫不費力地把她圈在懷裡。
少年的唇瓣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說話時語氣像聲輕嘆。
「抱歉，秋葉，先去外面等我。」
草間秋葉周圍看了一圈。
沒人啊，乙骨憂太趕她走幹嘛。
她眨眨眼：「那萬一下麵有其他詛咒怎麼辦？」
乙骨憂太：「你不是想練習新學的術式嗎？」
說得對，差點忘了。
草間秋葉邁步：「那我打不過喊你哦？」
乙骨憂太的聲音裡帶了些笑意：「嗯。」
他看著她的背影消失，直到聽不見她的腳步聲，才調出了遊戲面板。
「剛才怎麼回事。」少年的聲音冷硬，全然沒了剛才面對草間秋葉時的耐心。
「設計者說，人物【草間秋葉】是不應存在這個世界的人。」系統的聲音響起，藍色的數據面板鋪開，「她在這個世界待的世界太久了，已經引起了世界意識的注意。」
乙骨憂太皺眉。
「經查詢，當前世界意識覺醒進度為1/3，請您不必擔心。」
乙骨憂太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他抓著劍帶的手緊了緊，嗓音乾澀：「全部覺醒後會怎樣？」
「會死而已。」系統沒什麼感情地說，「但程序設定，宿主您的積分不會因此受到影響，您可以因此更換攻略對象。」
死……
乙骨憂太在心裡重複了一遍。
他的喉結滾動，短促地笑了聲。
「不用……」乙骨憂太緩緩開口，眼底墨黑一片，「我不需要其他攻略對象。」
「幫我向你的設計者反饋。」
「秋葉要是死了的話，我就送你們下地獄。」
第34章
乙骨憂太下來的時候，草間秋葉正蹲在台階邊數螞蟻。
她的頭繩在剛剛的戰鬥中被碎石切斷了，黑髮隨意地散在頸後，聽到腳步聲先是一愣，回過頭的同時眼睛發亮。
「你來啦！」草間秋葉站起身，她用看向救星的眼神看向乙骨憂太，張口本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人物「乙骨憂太」】
【當前好感度：45】
震驚！什麼時候加了5？
草間秋葉捏著下巴思索。
難道是剛剛？可她也沒聽見提示音啊。
乙骨憂太見她發呆，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怎麼了嗎？」
「沒有……」草間秋葉回過神，她決定把這多出來的5點好感度放到晚上再解決，搖搖腦袋，想起剛才的事，「你不在的時候伊地知先生給我打了電話，說現在人手不夠，讓我們自己回去。」
乙骨憂太點頭，還沒說話，又聽到她問：「要不然你先回去？我有點事，可能要遲點。」
乙骨憂太垂目，注意到她掩在笑容背後的緊張神情。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不想讓他發現。
乙骨憂太：「你要去哪？」
草間秋葉默默移開視線：「就……以前的公寓附近。」
「知道了……」乙骨憂太回答得平靜，他先草間秋葉一步走出教學樓，然後回頭看她，「走吧。」
！
草間秋葉沒想到乙骨憂太想都不想就下了決定，她不太確信，跟上乙骨憂太身邊時又確認了一遍：「你知道我以前的公寓在哪吧？」
「嗯……」乙骨憂太放慢了腳步，「神奈川。」
那就對了……
「從這裡過去不堵車的話要一個半小時，開回就是三個小時。」草間秋葉試圖掙扎，她亮出導航，不死心地開口。
乙骨憂太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她，抬手摘掉了她頭頂上的一小片葉子。
「沒關係，我有時間。」乙骨憂太說，他的目光在那片落下的葉子上停留了片刻，又很快收了回來。
「呃……」草間秋葉投降了，她的心情不差，但垂頭喪氣時像隻被人彈了腦殼的兔子，連豎起的耳朵也耷拉了下去。
乙骨憂太安慰似的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個動作一做，不光是乙骨憂太自己，連草間秋葉也愣住了。
她後退半步，左右打量了下穿著白色制服的少年，最後得出結論。
「傳言是真的。」草間秋葉一捶掌，「你和五條老師越來越像了。」
乙骨憂太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他的眸色沉了片刻，又很快恢復了往日的樣子。
「是嗎？」乙骨憂太笑道，嗓音帶了些溫涼。
「嗯嗯……」
草間秋葉完全沒發現他的變化，只是自顧自地說。
「當然，不是貶低你的意思——在我心裡【像五條老師】這句話是最高形式的讚美。」
乙骨憂太沒立即回答，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沉默半晌後開口：「你很喜歡五條老師？」
草間秋葉不明所以，她用古怪地眼神看他，反問：「難道你不喜歡嗎？」
乙骨憂太：「是尊敬。」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哦對，用尊敬這個詞好像更恰當。」
乙骨憂太輕嘆。
剛才系統和他說更換攻略對象的時候，乙骨憂太才想到，草間秋葉離開的這一年裡，應該也有過除他以外的攻略對象。
她是失敗了還是主動離開的呢？
這種問題乙骨憂太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她沒心沒肺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現在這樣——
「牽手？」
草間秋葉把攤開的手掌伸到了他的面前。
「嗯……」
「話說在領域裡的時候和施術者也必須牽手嗎？」
「蛤？」
「上次五條老師給我展示領域的時候說鬆手就會死掉，怎麼個死法？被術式擊中還是從空中掉下去啊？」
乙骨憂太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之前和五條悟談話時對方的笑臉，他深吸了口氣，壓抑著吐出句「不知道」。
草間秋葉失望，她搖了搖頭，痛心疾首地說：「看來我們還有很多要向五條老師學習的。」
乙骨憂太扣著她的手握緊了點，笑容溫良。
「當然……」他說，「我的確還有很多要向五條老師討教的。」
——
草間秋葉的舊公寓在二樓，她打開門鎖，在玄關處換好鞋子，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跑進房間時還不忘和乙骨憂太說「隨便坐」。
乙骨憂太和那雙草間秋葉隨手拿出來的熊貓拖鞋大眼瞪小眼。
和胖達同學一模一樣。
遲疑片刻，乙骨憂太還是踩著它進了客廳。
草間秋葉從臥室的門框後探出個腦袋：「冰箱裡有礦泉水，要喝嗎？」
乙骨憂太瞥見她懷裡抱的一疊衣服：「我自己拿。」
「那幫我也拿一瓶。」
「好……」
乙骨憂太把劍袋在沙發邊放下，他打開冰箱，裡面整整齊齊地擺著四瓶水。
真的只有水。
少年輕輕地皺了下眉，又打開刀具台上的櫃子。
四包泡麵……
乙骨憂太可以想像出她在此之前過得是怎樣簡單的生活。
「你餓啦？」草間秋葉問，提著小行李箱從臥室走出來。
乙骨憂太默默地把櫃子關了回去：「沒有。」
他看了一眼她那明顯沉重的行李箱：「衣服？」
「還有書……」
「書？」
「嗯，競賽之類的，之前沒去上課，拜託弦一郎幫我整理了。」
「呃……」乙骨憂太沒說話，靜靜地盯著她。
草間秋葉被盯得後背一涼，頃刻才聽見乙骨憂太開口。
「秋葉……」乙骨憂太微笑，「你把鑰匙給別人了嗎？」
草間秋葉。
這他都能注意到嗎！
草間秋葉心虛地別過臉：「之前有過不小心把腦袋磕暈的經歷，找管理員拿鑰匙挺麻煩的，我就多配了幾把。」
生怕乙骨憂太誤會，她說完這話還頓了頓，補充道：「但是高專宿舍的鑰匙我沒私自配。」
沒錯，她沒違反規定，不能讓她寫報告。
乙骨憂太沒想到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個，他捏了捏鼻根，有些頭疼：「那不在我的監管範圍內，你不用擔心。」
草間秋葉鬆了口氣。
還好，沒和弦一郎送書的時候撞上。
她實在不太想讓他和乙骨憂太碰面。
「宿主……」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系統的聲音卻突兀地插了進來。
「人物【乙骨憂太】有點不對勁。」
？
草間秋葉上前一步。
她摸了摸乙骨憂太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
好像有點燙。
狐疑的少女在乙骨憂太的注視下跑回房間，從醫療箱中拿出體溫計，正要對著他的額頭滴一下，體溫槍卻被乙骨憂太握住。
「你在幹什麼。」乙骨憂太看了眼她堆滿玩偶的臥室，凝視她道。
草間秋葉這次沒怕他，她把他的手拍掉，動作甚至沒有停頓：「別搗亂，測體溫呢。」
乙骨憂太看著自己被拍掉的手，沒有緣由地牽了下嘴角。
「你笑什麼……383c，完了，你腦子不會燒壞了吧？」草間秋葉震驚。
她完全無法將乙骨憂太的名字和生病聯繫在一起，總覺得他是無敵的。
「沒有……」乙骨憂太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很清醒，秋葉。」
「你早就知道自己發燒了？」
「嗯……」
「知道還亂跑？」
「不是亂跑。」乙骨憂太很執著地又重複了一遍，「這是任務，只有我有空。」
不對啊，一級術師那麼多，特級總共就四個，一個死了，兩個不幹事，怎麼可能反而是乙骨憂太有空？
草間秋葉總算抓住重點。
她望著乙骨憂太，耐心引誘道：「你怎麼有空的？」
「其他任務做完了。」
「三個？」
「四個……」
「一晚上？」
「嗯……」
乙骨憂太的口吻毫不在意，草間秋葉卻待在了原地。
「你有病啊？」她回過神來，生氣罵道。
草間秋葉握緊拳頭，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清醒。
乙骨憂太想了想，回答得很認真：「的確。」
她和病人吵什麼呢？
草間秋葉小小地吸了口氣，趁乙骨憂太燒乖巧了的這段時間和他講道理：「伊地知說監護人的話一級也可以，你下次不用勉強自己的。」
「不行……」
「為什麼？」
「他們打不過。」乙骨憂太的視線筆直，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聲音輕輕的，「你很危險，秋葉。」
「我可以回……」草間秋葉辯駁的聲音止住。
她的心跳加速，察覺自己差點把「回檔」說了出來。
「算了，我去給你找藥。」
話是這麼說的，但等草間秋葉找出來的時候，乙骨憂太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憂太？」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動作帶起一股清風。
乙骨憂太沒有反應。
他的睡眠向來很淺，也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睡得這麼深。
要命……
草間秋葉當機立斷，給家入硝子打了電話。
然而當家入硝子聽說了前因後果後——
「乙骨？」
草間秋葉：「對，我叫不醒他，要叫救護車嗎？」
家入硝子：「不用。」
草間秋葉？
家入硝子：「別管他，他自己會好的。」
電話裡傳來了嘟嘟聲。
草間秋葉瞳孔地震。
現在的咒術師都這麼聽天由命的嗎？
系統：「要不然宿主您給他蓋個毯子算了。」
草間秋葉難得覺得系統的話有道理。
她把被子從臥室裡搬了出來，蓋到乙骨憂太身上。
「然後呢？」草間秋葉問。
系統：「相信他的機體自我恢復功能。」
「哦……」
草間秋葉搬了個墊子，在沙發旁邊坐下了。
她打了十五分鐘的遊戲，乙骨憂太沒醒。
看了三十分鐘的電視，乙骨憂太沒醒。
戳了戳他的睫毛，乙骨憂太還是沒醒。
「怎麼突然覺得有點可憐。」草間秋葉托著下巴，又測了下他額頭的溫度。
好的，一點沒降，到底行不行啊。
草間秋葉著實是有些慌張。
聽說體質好的人一生病就是大病，不知道乙骨憂太算不算這個類型。
要不然還是直接送醫院算了。
草間秋葉拿起手機，正要撥打急救電話，一條信息卻發了進來。
【伏黑甚爾】：伏黑甚爾在我手裡。
哪個蠢蛋？
【貓貓條】：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貓貓條】：把手機還回去。
【伏黑甚爾】：伏黑甚爾在我手裡。
【貓貓條】：……
【貓貓條】：你是五條悟？
【伏黑甚爾】：不是。
【貓貓條】：你完了，你偷甚爾的東西，你要被他揍死。
【伏黑甚爾】：我沒偷。
【貓貓條】：那就是他打架的時候掉的。
【伏黑甚爾】：……你怎麼知道？
草間秋葉沒了耐心。
她直接點了語音通話，鈴聲響了兩下就接通了。
「聽我一句勸，趁甚爾還沒發現，你最好爬著去道……」
「我不會爬著去道歉的。」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草間秋葉的腦海中一瞬間湧現出無數記憶。
夏油傑的聲音裡透著無奈，好似他高專時期把憤怒的她從五條悟身上扒拉下來的時候。
他那時也是這樣，半散著丸子頭，看著完全聽不進去話的她輕輕嘆了口氣。
草間秋葉語塞，她從夏油傑死而復生的這個爆炸性消息中回過神來，一張嘴就是：「江湖救急啊傑尼龜！」
「快說說，你們特級發燒了都是怎麼治的？」
第35章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夏油傑靜靜地盯著屏幕上的名字，過了一會兒才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
「誰發燒了？」他問。
「乙骨啊，你問這個幹嘛？」
聽到這裡，夏油傑不可抑制地又沉默了一下。
「塞冰櫃裡吧。」過了兩秒，他緩緩開口道。
「是嗎？」
「嗯，可以降溫。」
夏油傑的聲音非常平靜，就好像是在陳述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
「我覺得我還是有點常識的。」草間秋葉稍微停頓後說。
她看了眼身邊沉睡的乙骨憂太，跑去弄了個冰毛巾，而後語氣沉重地開口：「雖然我了解你因為不僅沒搶到別人女朋友還被揍了一頓的悲憤心情。但我要是幫你把乙骨乾掉的話，我們教主肯定全世界追殺我。」
不知不覺話題就被帶跑偏了。
夏油傑抬手按按眉心，寬大的袖子隨著動作下落，露出一截手臂。
「哪來的教主？」他嘆了口氣，心中隱約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草間秋葉立即精神起來，她把毛巾擰乾，輕輕放在少年的額頭上：「當然是五條老師。」
接下來的五分鐘，夏油傑又聽著她把五條悟從頭到腳誇了一遍。
她夸完還不滿足，試圖把夏油傑拉進五條神教，成為第二個組員：「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
夏油傑在美美子和菜菜子的驚呼聲中把桌角掰下來了一塊。
但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保持了冷靜：「是嗎，看來悟也墮落了。」
「蛤？」
「兩個騙女人的傢伙。」夏油傑說。
聽見名台詞的草間秋葉下意識地忽略了夏油傑竟當著她的面詆毀五條悟的事，差點接著說一句「我們可是純愛」。
「不過甚爾的手機怎麼在你那裡？你們打架了？」少女忍下衝動，終於抓住了重點。
「嗯……」
草間秋葉起了興趣：「甚爾贏了吧？」
夏油傑不語，半晌輕笑了一聲：「你聽上去很希望我輸。」
他的語氣聽上去好像有點危險。
「沒有……」草間秋葉一邊吃著零食一邊說，「只是要是你贏了的話，剛才就該給我發甚爾的照片了。」
「聽上去的確是的不錯的主意。」夏油傑淡淡開口，「但很可惜，被他跑了。」
草間秋葉可不覺得伏黑甚爾會逃跑，她把薯片袋子扔進垃圾桶裡，語氣隨意：「你小心點，他發現自己手機不見了，說不定還會跑回來揍你。」
「呃……」
「該不會已經被揍了吧？」
「他是偷襲。」夏油傑糾正道。
他還是穿著那套不倫不類的袈裟，薄薄的唇邊卻多了片淤青，細小的傷口早在談話時結痂，只隱隱滲出一點血來。
在夏油傑的認知裡，伏黑甚爾是個為了錢什麼都能做的男人。談判的破裂出乎他的預料，因而猝不及防地挨了伏黑甚爾一拳。
電話對面隱隱傳來一點窸窣聲響。
夏油傑：「別笑了。」
草間秋葉捂著手機大笑，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聳一聳的，笑到一半才發現身後還有個乙骨憂太，於是又把笑憋了回去。
「所以呢，你之前給我發短信是想幹嘛？」草間秋葉抹掉了眼角的眼淚，隨口一問，「總不能是要用甚爾騙我過去然後綁架我吧？」
全中……
看來也不算太笨。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問問——」夏油傑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他的語調緩慢，聲音裡帶了些探究，硬是把疑問句說成了陳述句，「你和伏黑甚爾是什麼關係。」
「什麼？」
「我讓他把你帶到我身邊，他拒絕了。」夏油傑又用指節扣了扣桌板，他說這話的時候省略了一些東西，沒告訴草間秋葉他對伏黑甚爾說的話。
「呃……」
「伏黑甚爾死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一直和我還有悟待在一起，應該沒見過他才對。」
的確，畢竟她和伏黑甚爾在一起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
但在這個世界裡，她的年紀和伏黑惠差不多。
草間秋葉突然就有了靈感。
「傑尼龜……」
「換個稱呼。」
「小眼睛傑。」
「呃……」
「你看，我的頭髮是黑的，甚爾的頭髮也是黑的。」
夏油傑愣了下。
他的印象裡，草間秋葉從小就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家待著。她總說父母在出差，但夏油傑好像從來沒見過他們回來的時候。
認真算起來，好像年齡上的確差不多。
她好像也很喜歡伏黑甚爾扔給五條悟的那個兒子……
夏油傑一開始的確不理解那種小鬼有什麼好一起玩的，但如果是親人就不一樣了。
「不對……」夏油傑從頭腦風暴中回過神，「那你為什麼只叫他名字。」
草間秋葉語塞。
「是省略……」
「蛤？」
「甚爾爸爸，簡稱甚爾。」
想不到吧，她簡直是個機靈鬼。
草間秋葉正得意著，卻突然發現夏油傑那邊很久都沒有聲音了。
她有些疑惑，正打算開口詢問，卻又被電話那頭的一陣爆炸聲驚得把手機拿遠了點。
「叫得不錯。」
是伏黑甚爾。
他是來拿落下的東西的，卻因為意想不到的事稍微愉悅了點。
伏黑甚爾沒有在夏油傑面前拆穿她的這點小把戲的打算，他只是冷眼盯著又一次被他偷襲的夏油傑，沙啞著聲音笑道：「下次可以把前面的省略了。」
草間秋葉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她沒有解釋的機會，伏黑甚爾也許是嫌和她講話礙事，單方面地把通訊切斷了。
「我懂了……」系統冷不丁地開口道，「這就是你們人類說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草間秋葉：「閉嘴！」
也許是因為羞憤，她的音調比起平時提高了些，開始迅速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草間秋葉拿起體溫槍，又測了一遍乙骨憂太的溫度。
39.1℃。
要不然還是像傑說的那樣塞冰櫃吧。
草間秋葉煩惱地揪掉了一根頭髮。
「您別擔心。」系統說，「從遊戲的角度來說，人物【乙骨憂太】燒傻了是件好事。」
草間秋葉？
系統：「傻子好攻略，你讓他幹嘛他就幹嘛，我們直接把積分刷滿再離開這個世界。」
草間秋葉：「好、好……」
系統：「好聰明？」
草間秋葉：「好惡毒！」
不過它說的沒錯，照顧生病的男主角好像是少女漫中常見的套路，怎麼說也能刷個10點好感吧？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看向沙發上的少年時眼神明顯變了。
不行，吸取小美人魚的教訓，她得先把乙骨憂太弄醒。
「醒醒，憂太！」草間秋葉道，「詛咒無性繁殖啦！世界快要毀滅了！」
還是不醒……
草間秋葉思考了一下，決定去廚房弄盆水來。
但她剛背過身去，就有人輕輕地拉了下她的衣角。
「在哪？」乙骨憂太睜開了眼睛。
他的視線看上去有些迷茫，可能是生病的緣故，連聲音也變得沙啞。
草間秋葉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詛咒。
「我騙你的。」她說，蹲下身來看他，試著放緩語氣，「你39℃了，要不要去醫院？」
乙骨憂太盯著她看了一會，移開目光：「不去。」
他該不會是怕醫生吧？
草間秋葉腦子裡冒出個念頭。
她抱著膝蓋，看著乙骨憂太皺著眉乖乖把桌子上的藥吃了。
「話說回來，反轉術式不能治發燒嗎？」
乙骨握著茶杯的水一頓，他含糊地「嗯」了一聲，聽見少女「誒，那還真不方便」的感慨。
「抱歉，不小心睡著了。」乙骨憂太的喉結動了動，他看上去好像清醒了些，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後站起來。
草間秋葉注視著他的動作，大驚：「你不會還打算現在回學校吧？」
他回去了她還怎麼刷好感！
系統：「說得好！宿主！打暈他！」
草間秋葉？
少女在心裡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末了才強詞奪理地分析：「現在回去的話我們還得翻牆進學校，我和家入小姐說過了，你今天住我這就行。」
乙骨憂太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哦，對，讓病人睡沙發好像不太好。
草間秋葉做出決斷，她一手拉著乙骨憂太，一手抱著毯子，走回臥室。
「你睡這吧。」
「你呢？」
「我睡沙發。」
她的話音剛落，乙骨憂太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有了之前的經驗，草間秋葉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她把毯子塞進他的懷裡，一張嘴喋喋不休：「你餓了嗎？我可以點外賣——或者洗澡？我去看看有沒有熱水。」
乙骨憂太不知道該先回答她的哪個問題，他抱著毯子站在原地，回過神來的時候草間秋葉已經走進了衛生間。
淅淅瀝瀝的水聲隔著一道門傳來，乙骨憂太將毯子輕輕放下，環顧了周圍的擺設。
她真的很喜歡毛茸茸的玩偶。
剛接她回高專的時候，乙骨憂太每次出完任務都會帶兩個，有的時候是給熊貓，有的時候是給真希——
他們兩個對此當然不感興趣，因此東西最後都會落進草間秋葉手裡。
這件事情虎杖知道，五條老師知道，只有草間秋葉本人不知道。
乙骨憂太輕輕地牽了下唇角，把手上的玩偶放回原地。
草間秋葉此時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看來熱水器還沒壞，我在外面等你？有事記得叫我。」
乙骨憂太沒否認。
他摸了一下自己燙得發紅的耳垂，暗道事情的發展突然有些不受他的掌控。
……
草間秋葉後半夜還是沒忍住爬回了床上。
沒什麼別的原因，只是東京秋天夜裡溫度低，沙發實在是太冷了。
她的動作輕輕的，在自己和乙骨憂太之間搭了個玩偶牆，打算早上起來偷偷溜走，這樣就不會被對方抓住小辮子。
但乙骨憂太根本沒睡。
他在洗澡前就用反轉術式把自己治好了。
少年抿了抿唇，直到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才呼了一口氣。
但草間秋葉湊了過來。
沉睡的少女沒有意識，蜷縮著身子，皺著眉頭靠近熱源。
乙骨憂太身形一僵。
他的呼吸停滯，兩秒後才緩緩轉過身。
得到溫暖的草間秋葉看上去像是做了個好夢。
她的髮絲擦過他的鼻尖，和浴室裡洗髮露一樣的味道縈繞上來。乙骨憂太稍一停頓，索性把所有被子都蓋到了她的身上。
他隔著被子抱她，隱約有了些睏意。
夢裡他又見到了草間秋葉小時候的樣子。
她那時也發著燒，被他推進浴室洗澡。
但在某一瞬間，她的身影拔高，和現在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乙骨憂太看著她的臉因生病而燒紅，一顆一顆解開制服的扣子，漂亮的脖頸和鎖骨因此露了出來，手上還在繼續往下。
「要穿著衣服洗嗎？」
草間秋葉頂著那張無害的臉問他，聲音裡帶著茫然。
……
少年在沉沉的夜幕中猛地清醒，他的心跳如雷，一睜眼就看到了站在床邊正打算把草間秋葉拎走的夏油傑。
夏油傑：「……」
乙骨憂太：「……」
柔和的月光下，少年的臉俊逸陰沉，乙骨憂太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
「里香……」
第36章
幾乎是少年開口的同時，黑色的【帳】便落了下來。
詛咒模樣的術式衝破窗框，轟然躍入靜謐的街道，兩旁的街燈和樹木一齊倒塌，破碎的燈泡閃爍兩下，暖黃色的光最後湮沒在月光裡。
乙骨憂太站在屋脊上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他沒有抽刀，只是在夏油傑避開里香的攻擊時略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剛剛和秋葉通話的人就是你吧。」乙骨憂太說道，他從容不迫地從高處跳下，和夏油傑平視。
夏油傑把視線從纏鬥的詛咒上移開，他眯著眼睛打量著乙骨憂太，瞬間弄清了前因後果。
他略帶嘲諷地冷笑一聲：「這不是挺清醒的？」
乙骨憂太沒有和他僵持下去的打算。他抬手卸了刀袋，向前跨了一步，身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夏油傑的背後。
被刺穿的身體化開，逐漸顯露出詛咒的模樣。而真正的夏油傑已經拉開了數十米的距離，合袖站著：「你把我當成什麼無能的傢伙了？」
乙骨憂太瞥了一眼他的嘴角，毫不在意地將夏油傑召喚的詛咒祓除：「能被伏黑甚爾偷襲兩次也好意思這麼說嗎？」
「呃……」
「不過你說得對。」乙骨憂太垂目冷靜地說，「在殺了你以前，我得先弄清你來找秋葉什麼事。」
「呵……」夏油傑冷笑一聲，「一模一樣的話，你和那個天與咒縛還真像啊。」
「憂太……」
乙骨憂太沒說話，反倒是【里香】輕輕叫他。
它沒收到繼續攻擊的指令，又回到了乙骨憂太身後，歪著腦袋：「秋葉不是說人死掉了就不會講話了嗎，為什麼死人的廢話這麼多？」
【里香】的聲音裡透著純真，它是真的很疑惑，乙骨憂太沒忍住笑了聲。
「很吵嗎？」少年微微牽著唇角，他想了會，聲音溫潤地喃喃自語，「也對，吵醒秋葉就不好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乙骨憂太暫且沒有認真起來的打算。
羂索早在澀谷事變結束後就被五條老師封印了，他依靠夏油傑的能力所吞服的詛咒也一齊被消滅殆盡。
就算姑且把面前這個傢伙當成一年級時入侵學校的人，乙骨憂太也得先弄清楚他死而復生的原因。
他還記得系統之前說的話。
「怎麼，怕我告訴那孩子你欺騙她的事嗎？」夏油傑笑了聲，他的聲音冷淡疏離，透著些不明原因的惱怒，「還是害怕她跟著我跑？你總不會還想著和秋葉結婚吧？」
他只是隨口一說，但乙骨憂太卻一愣，略為心虛地別過了臉。
夏油傑：「……」
夏油傑：「房子呢，買好了？」
乙骨憂太：「嗯。」
夏油傑沉默。
他本想問問對方是不是連未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又覺得這種問題問出來有些掉檔次。
何況他已經能猜到乙骨憂太回答什麼了。
夏油傑冷哼：「兩年前這個時候，你還說和那個詛咒是純愛。」
被點到名字的【里香】抗議：「你懂什麼！秋葉和里香還有憂太要永遠在一起！」
夏油傑瞟了一眼遠處公寓裡還在睡大覺的某人，恨鐵不成鋼：「我會把秋葉帶走培養成一名合格的術師的，你做夢。」
【里香】露出了想立即殺了他的表情，但被乙骨憂太制止了。
「不……」少年抬眼，從容不迫地回答，「秋葉不會和你走的。」
「蛤？」
「她現在很崇拜五條老師，正把五條老師說的她叛逃就打斷她的腿奉為前進的人生動力。」
乙骨憂太說著露出苦惱的神情，他闔了下眼，重新看向思考人生的夏油傑。
「不過，讓秋葉叛逃，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其實不是……
只是把他弄活的那個人告訴他，草間秋葉的能力能孕育出超越里香的最強詛咒，他可以以此實現他的大義。
為了讓他信服，那個人甚至將猴子們全被消滅的另一個世界展現到了他的面前。
夏油傑並沒立即答應。
他可不是傻子，羂索占據他身體後做的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那個人除了性別以外，長得實在和草間秋葉長得太像了。
夏油傑一開始以為他是秋葉的弟弟。但轉念一想，那傢伙哪來的弟弟。
在原來的計劃裡，他沒打算正面和乙骨憂太碰上。
誰知道他們睡一起。
「啊……」夏油傑隨口應了聲，「隨你怎麼想。」
「是嗎？」乙骨憂太微微笑著，「我知道了。」
少年的術式毫無預兆地展開，呼嘯的狂風掀起了地上的磚瓦，直直地向同為特級的夏油傑襲去。
乙骨憂太的聲音不大，身影從爆炸的濃煙中顯露。
「既然是這樣，那就沒有讓秋葉知道的必要了。」
——
草間秋葉一覺醒來，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她親手堆砌的玩偶牆被她壓在身下，完全沒聽到任何鬧鐘的聲音。
草間秋葉瞬間清醒，她踩著拖鞋走出門，恰好碰見買完早飯回來的乙骨憂太。
「醒了嗎？」不同於少女愣住的反應，乙骨憂太在玄關處換好鞋子，非常自然地把麵包放到了桌子上，「沒找到食材，就去超市買了點。」
草間秋葉回過神，她看著乙骨憂太走進廚房，於是也下意識地跟了上去。
「你病好啦？」少女扒拉著門框問道。
乙骨憂太：「嗯。」
「昨天晚上……太冷了，不好意思。」
「沒關係……」乙骨憂太平淡地回答。
「真的，我發誓，我本來沒……」
「秋葉……」乙骨憂太打斷了她的話，「我不介意你抱著我。」
「呃……」等等，她昨天晚上還抱著乙骨憂太睡覺了嗎！
好傢伙，純純的趁人之危啊。
草間秋葉的脖子紅了，一下夢回她在伏黑甚爾面前丟大臉的時候。
系統溫馨提示：「還有便當。」
「或許再加上你當著乙骨憂太的面說把他寫得又病又瘋。」
「還有……」
草間秋葉：別罵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從無數次社死的經歷中平復心情。
「對了……」草間秋葉轉移話題道，「你知道外面怎麼了嗎？」
她剛剛起床的時候瞄了一眼，全都是斷壁殘垣，隱約還可以見到建築物被燒焦的痕跡。
乙骨憂太面不改色：「天然氣爆炸了。」
草間秋葉：「可是我好像看到了詛咒的殘穢。」
乙骨憂太：「嗯，詛咒咬斷了管道，所以爆炸了。」
草間秋葉？
哪個詛咒這麼想不開啊？
「我睡得這麼沉的嗎。」草間秋葉還是覺得疑惑，她隱約覺得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但找不到證據。
「我怕吵醒你，所以設了結界。」
「這樣啊……」草間秋葉恍然大悟，「那詛咒呢？」
乙骨憂太抬了下眼：「五條老師路過，順手捉走了。」
！
不愧是她的偶像！
在她呼呼大睡的時候竟然還在夜晚裡巡邏，維護東京的和平！
草間秋葉頓時堅定了要努力學習咒術的決心，她看著乙骨憂太把擺著煎蛋的盤子端出，後知後覺地走進浴室洗漱。
但她剛關上門，就立即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
乙骨憂太給她做什麼早飯？這老夫老妻的模式是什麼時候開啟的？
草間秋葉點開面板。
【人物「乙骨憂太」】
【當前好感度：60】
不是10！足足加了15！
草間秋葉震驚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小美人魚效應嗎？
太好了，下次乙骨憂太生病，她就算國外也要飛過來。
「對了，伊地知先生好像給我發了短信。」坐到餐桌對面時，草間秋葉突然想起忘記的事，「京都校的人提前過來了，好像是為了核對抽籤順序。」
乙骨憂太：「我知道。」
「你和他們認識吧，要去打招呼嗎？」
乙骨憂太想了想。
「不用……」少年坐得筆直，動作自然地拿起筷子，「遲早會見……」
砰——
公寓的大門被撞開了。
與此同時還伴隨著充滿激情的一句「好兄弟！我來見你了！」
草間秋葉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她看了眼自己家破碎的大門，又看了看發現虎杖悠仁不在大失所望的東堂葵，想尖叫又叫不出口。
禪院真依剛從公寓外的樓梯走上來，她看看房間裡默默地放下筷子的乙骨憂太，又看了看還穿著睡衣的陌生少女面孔，稍一停頓，立刻沒有感情地拋棄了直到現在還沒讀懂空氣的東堂葵，拉著還沒出場的三輪就走。
三輪：「咦咦咦？怎麼了？五條前輩不是說虎杖他們在這裡嗎？」
與此同時，背後傳來東堂葵興致勃勃的聲音。
「你們在吃什麼……哦！乙骨做的嗎！這樣不行，只吃個蛋怎麼會有營養，看這少女都營養不良了啊。」
「哦差點忘了問！草間少女！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我先回答，我喜歡胸大屁股大的。」
禪院真依默默地又加快了腳步。
「閉嘴，別回頭。」她壓低了聲音對三輪說，「和歌姬老師說一聲，把回去的一張機票退了。」
「不出預料的話，乙骨馬上就要打人了。」
三輪？
第37章
結果並沒有打起來。
原因是聽見東堂對自己的稱呼的草間秋葉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認識我？」
東堂葵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他握拳，身後似乎燃起了熊熊火焰：「我聽說了，作為我摯友的搭檔，你肯定很強吧，雖然現在我不太了解你，但只要——」
「快回答我！草間少女！」東堂葵咧嘴一笑，「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人物「東堂葵」……
狀態：可攻略
當前好感度：21]
這好感似乎是從虎杖悠仁那蹭來的。
草間秋葉想了想，獲得東堂葵的好感應該很簡單，只要和他回答得一樣就行了。
草間秋葉：「我……」
乙骨憂太：「秋葉不喜歡女人。」
【東堂葵好感度-20】
【經轉化，您的咒力點數已倒扣1000……】
？
草間秋葉：「不是，我……」
乙骨憂太放下筷子：「東堂，出來聊一下。」
東堂捏著下巴思考片刻，頓時悟了：「說的也是，上次交流會以後就好久沒見了，聽說你還捅了我的摯友一刀——」
東堂說著抬起手臂，鼓起的肌肉上透著青色的血管，興致高昂道：「怎麼樣！要不要來和我切磋一場！」
……
一片寂靜中，只有草間秋葉腦子裡的系統在吐槽：「本來都沒事了，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送上門的。」
它的話音剛落下，乙骨憂太就站起了身。
「既然東堂同學這麼說。」
「哦！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乙骨！這幾個月我領悟了不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出風頭了！對了，抽籤結果出了，雖然我不和你在同一組，但……」
東堂葵還在熱情地說個不停，但乙骨憂太顯然一個字也沒聽。
「我在下面等你，秋葉。」
少年笑得如沐春風，伴隨著東堂大嗓門的bgm，背後隱隱冒著黑氣。
乙骨憂太臨走前還順帶把她的行李箱也拎下去了。
「喂，這是你的行李箱？怎麼是粉色的，你變弱了啊乙骨！還有這微妙的氣場，我從剛剛就覺得奇怪，為什麼草間少女還穿著睡——」
砰……
一聲……兩聲……
直到草間秋葉洗完盤子，腳下的建築物還隱隱在顫抖。
第五聲……
好，世界安靜了。
草間秋葉走下樓時，東堂葵正在深達一米的巨坑裡望天，他的眼神放空，靈魂似乎已經到了全是小高田的天堂。
而自稱「不是力量型的」乙骨憂太還完好無損地站在旁邊，他怕她摔跤，在她蹦下樓梯時還伸手扶了她一把。
「抱歉，我以為你還要久一點。」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毀、毀屍滅跡？」
乙骨憂太一愣，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草間秋葉指的是什麼意思。
「不……」少年無害地揚起唇角，聲音溫潤，「東堂是我尊敬的同伴，我怎麼會做那種事呢？」
真、真的嗎？
草間秋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深坑裡的某位。
系統：「是我的錯覺嗎？」
草間秋葉：不，我也看見了。
東堂的腦袋上……
好像出現天使的光環了啊！
——
乙骨憂太最後用反轉術式貼心地治好了東堂身上的傷勢。但回咒術高專的路上，恢復生機和活力的東堂顯然更興奮了，直言要不是乙骨和他xp不同，他們能成為和他還有虎杖一樣的NO.2咒術界好摯友。
乙骨憂太開門下車，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禪院真依見到東堂一臉震驚：「你怎麼還活著？」
東堂搖頭：「你什麼意思，真依。有我和乙骨在，哪有詛咒能打贏我們，當然不會有生命危險！」
禪院真依：「……」
東堂葵：「怎麼不講話了？」
禪院真依：「白痴細胞會傳染。」
東堂葵：「哪有白痴？」
禪院真依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
但東堂葵又悟了，他瞟了眼「不喜歡女人」的小矮個草間，最後皺了下眉：「別太難過。」
草間秋葉：「啊？哦，是在跟我講話嗎？」
東堂葵：「真依她不是故意的，天生傻也不是你的錯，多鍛鍊就能像我一樣進步了。」
草間秋葉：「我、我嗎？」
東堂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草間少女！作為虎杖兄弟的搭檔，你要快點追上我和虎杖兄弟的腳步才行！」
草間秋葉完全聽不清他在講什麼，她只覺得肩膀如承千斤，耳邊好像有蚊子在嗡嗡嗡地響。
乙骨憂太在東堂拍第三下前擋住了他的手。少年皺著眉頭，正欲說些什麼，身後熟悉的聲音卻響了起來。
「早上好，草間學姐，乙骨前……」虎杖悠仁快樂的表情在意外和東堂葵對視兩秒後逐漸消失。
他原地轉身，擺出百米衝刺的架勢，跑出去時身後帶起一道濃煙。
東堂葵雖然不解，但還是以同樣的的速度跟了上去：「跑什麼啊bro！你忘了我們國中一起去小高田握手會的日子了嗎！」
「別喊我！都說了我們不是一個學校的！」
兩道身影在房頂上上躥下跳，禪院真依默默地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三輪霞好奇地探過腦袋。
禪院真依：「紀念傻子。」
她說完，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轉頭看向草間秋葉：「別誤會，我剛剛說的是東堂。」
草間秋葉點頭：「我知道。」
禪院真依看了眼乙骨憂太，她想到不久後要在團體賽上對上他的事，繼續解釋，「今天早上的事是被五條暗算的，要是知道你和乙骨在一起剛起床，我們就不去了。」
草間秋葉：「沒……」
「什麼——」熊貓瞪大了小眼睛，從樹上倒吊著下來，「秋葉，你和憂太同居了嗎？」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在上面幹什麼？」
熊貓：「和棘比抓知了——等等，這不是重點。」
「真希！你聽見了嗎！」
遠遠走來的禪院真希：「什麼？」
「憂太和秋葉趁我們不注意同居了！」
禪院真希一頓，她的視線掃過來，草間秋葉抓住機會立馬解釋。
「他昨天生病了，反轉術式治不了，我就讓他在我那我先住一晚再說。」
禪院真希看向乙骨憂太：「治不了？」
乙骨憂太：「嗯。」
禪院真希：「挺好的，你下次多病幾次。」
乙骨憂太點頭：「我努力。」
草間秋葉：「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要背著我說？」
看來完全不是乙骨的對手。
禪院真希看著面前迷茫的少女，憐愛地把她腦袋上翹起的頭髮按了回去。
「沒什麼……」她說，「抽籤結果出來了，你和乙骨還有棘一組。」
咒言師特級。
無敵的組合。
草間秋葉愣了兩秒，腦袋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剛剛東堂躺在坑裡無欲無求的場合。
「不過在那之前，先是團體賽，我們安排一下戰略。」禪院真希說著推了推眼鏡，餘光瞥向身旁某張和她有幾分相似的臉，「偷聽的人現在可以走了。」
禪院真依：「哼，我們走，三輪。」
三輪：「是、是！下次見！真希前輩，乙骨前輩，熊貓前輩，還有草……」
「草間……」
「是！草間前輩！」
三輪一激靈，一個九十度鞠躬，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草間秋葉後知後覺地認識到，這孩子好像就是動漫裡找五條悟合影的那個。
等等！她的教徒同伴！
算了，下次見到的時候再拉她入教。
草間秋葉注視著三輪霞的背影，可惜地嘆了口氣。
乙骨憂太一眼就從她的小動作中讀出了她那神奇的腦迴路，少年笑了笑，轉過目光：「狗卷同學不來嗎？」
「我們昨天討論過了，主要是讓你們知道。」禪院真希無所謂地說，她看了眼熊貓，熊貓立刻會意。
「那我繼續捉知了去了，來吧憂太，我們一起把學校的知了捉完，抵抗棘那說一聲【過來】就捉了一籮筐的作弊行為！」
乙骨憂太被熊貓的行為惹笑了。
「那我先走了，秋葉。」
「咦？好。」草間秋葉目送著乙骨憂太離去，半晌才回過神，指著他問禪院真希，「為什麼乙骨不用知道戰略啊？」
禪院真希：「他走哪打哪，對方的戰術對他沒用。」
……
可惡的滿級怪！
草間秋葉正羨慕著，禪院真希卻抖出一張地圖。
上面用紅筆圈了幾個地方，分別代表著詛咒常出沒的位置。
「比賽一開始我和熊貓會去西邊，空中的事就交給伏黑。如果猜的沒錯的話，三輪應該會埋伏在這裡。」
「至於東堂，他應該會滿樹林找虎杖的下落，你要是不小心碰見了就避開，你打不過，別和他硬碰硬。」
草間秋葉似懂非懂，她拿出了期末月學習的精神，聚精會神地把地圖印在腦子裡，並試圖做下筆記。
然而——
「接下來就是加茂，我們打算讓你去拖住他。」
原來如……
「啊？」草間秋葉做筆記的手停了下來。
「他的能力是赤血操術，你的術式剛好可以克制他。」
什麼？什麼術式？她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麼牛的術式？
草間秋葉稍一沉思，覺得大概是自己國中寫劇本時無意間加了什麼設定。
但她的重心都在戀愛線上，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打不過也沒事，把那邊的咒靈搶完了就行。」禪院真希口吻輕鬆，從表情看對她十分信任。
說的對，她到時候躲著偷，加茂又不是東堂，應該不會一定要和她比一場。
草間秋葉想到這裡，鬆了口氣。
但遠處浩浩蕩蕩的一堆黑衣人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客人？」她好奇地問，隱約發現帶頭的是個赭發小矮子。
禪院真希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不太在意：「嗯，港口黑手黨的人，好像是來討論點事情。」
她說完，一轉頭，發現草間秋葉不見了。
禪院真希：「……」
禪院真希：「你在樹上幹什麼？」
草間ㆍ一秒上樹ㆍ秋葉：「那、那什麼，我覺得狗卷同學孤軍奮戰不公平。」
她說到這裡，咽了口口水，認命地拿起手裡的昆蟲。
「你先走吧，真希。」
「我要在這裡抓一小時知了。」
第38章
草間秋葉的話音落下，她手裡的知了立刻動了動翅膀，配合地叫了一聲。
禪院真希將她嚇得差點從樹上摔下來的動作納入眼底。不僅沒挪動腳步，反而看了眼遠處的港口黑手黨。
「你們認識？」她問。
「呃……」豈止是認識。
她一週目攻略芥川龍之介的時候，好不容易從普普通通女子高中生混成中原中也的部下，眼看就能進入游擊隊拉近和芥川的距離——
結果某一天，萬惡的太宰治問她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下毒了？」
「誒！好歹也是同事，小秋葉竟然這麼想我嗎？」
「畢竟你也不是第一次毒我了。」
「我那是讓芥川給中也送的，誰知道他會送你啊。」
太宰治攤手，說得很是無辜。
不過他的確沒在冰淇淋裡下毒，他說約她出來，完全只是為了聽中原中也找不到部下時「太宰！你又把我的部下拐到哪裡去了」的怒吼。
看著他真誠的眼神，草間秋葉信以為真。
結果那天晚上，草間秋葉人生第一次蹲了大牢。
是「太宰幹部」的命令，原因是她對幹部不敬。
中原中也氣得數次把她撈出來，但太宰每次都能找到關她的新理由。
「算了，你先委屈一下。」被惹怒的中原幹部冷著臉對她說道，徒手捏碎了牢房的欄杆，「我去把太宰揍一頓再來接你。」
草間秋葉很想說沒關係，她已經麻木了。
蹲大牢也挺好的。
拷問組知道她是中原中也的人，倒也不為難她。
尾崎紅葉甚至趁此機會教會了她許多拷問技巧。
每次她學的時候，芥川就站在一邊。
他身影沒入陰影裡，面色蒼白，稍帶血色的唇緊緊抿著，從不開口講話。
芥川龍之介大概以為她沒發現。
仗著這點，草間秋葉開始賣慘。
她每次半死不活地窩在牢房的角落，芥川龍之介的好感就會多一點。
但好景不長，太宰治叛逃了。
他叛逃前還來見了她一面，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下次見，小秋葉」後就離開了。
草間秋葉一頭霧水地被放了出來。
她又成為了中原中也的部下，但芥川龍之介的好感平均一天掉一點。
一根筋的少年執著地認為太宰治那天和她說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久而久之，在芥川龍之介眼中，她的存在甚至和太宰的叛逃扯上了關係。
她哪來的那麼大面子，她又不是織田作。
那時的草間秋葉這麼想著，看到芥川龍之介的好感從70變到50後戴上了痛苦面具。
結果系統告訴她，織田作沒死。
草間秋葉當場就震驚了，但她也沒工夫考慮那麼多，芥川的好感還在無止境地往下掉。
他好像有些討厭她，但每一步都跟在她身後。
草間秋葉不止一次問過為什麼，可芥川龍之介還是不肯說話。
她盲猜這和太宰有關。
系統：「往好處想。」
「什麼？」
「按照原著，這都是人虎才有的待遇，宿主您在芥川心中的地位都和人虎平齊了耶！」
「呃……」算了，被討厭就被討厭吧。
走進死循環的少女決定放棄掙扎——畢竟等芥川龍之介對她的好感掉成0，她說不定就能直接進入下一週目了。
但很可惜的是，在那之後沒過幾天，她一週目的「馬甲」慘死在毫無預兆的黑手黨之間的交火中。
「等等，這是好事啊宿主。」系統突然開竅，對著趴在樹上的草間秋葉說道。
草間秋葉：「我不會下去的。」
系統：「可您想想，您是為了港口黑手黨死的，只要死相夠好看，說不定還能成為傳說中的白月光，提升人物【芥川龍之介】的好感。」
草間秋葉考慮了一下。
「有沒有一種可能。」差點掉進陷阱的少女抱緊樹幹，面無表情地開口，「我現在的攻略對象不是芥川，是乙骨。」
系統：「……」
系統：「不好意思，忘了。」
她就知道！這狗系統靠不住！
還得靠自己。
更何況熱愛部下的中原中也在她「死後」還貼心地斥巨資給她立了塊碑。
她現在下去，等於告訴中原中也他是個大傻蛋。
草間秋葉用頭髮想都知道，惱羞成怒的中原中也會像揍太宰一樣揍她。
他一拳她就沒了。
草間秋葉想到太宰治頭頂滋血的恐怖畫面，打了個寒顫——
好！今天除非中原中也走出校門口，不然她死都不會下去的！
「算了……」
似乎感受到了草間秋葉的決心，禪院真希嘆了口氣，她的一隻手擺了擺，另一隻手拿出手機。
「待會來接你。」
禪院真希是這麼說的，但已經打開了和乙骨憂太的聊天界面。
至於草間秋葉，她看著禪院真希走遠，小小地鬆了口氣。
很好，第一步，隱蔽氣息！
中原中也走遠了點。
第二步，和知了化為一體！
中原中也又走遠了點。
第三步，耐心等……
嗯？中原中也怎麼脫隊了？
草間秋葉看著他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中原中也眉頭皺起，邊接電話邊往她這裡走。
草間秋葉悲痛地抓緊了樹枝，心跳加速，隱約聽見一些「叛徒」之類的字眼。
比起剛當上幹部的時候，中原中也身上的殺氣明顯盛了幾分。
他的聲音壓低，細長的手被黑色布料包裹，隨手扯開了領口最上方的扣子。
很好，他好像還沒發現她。
草間秋葉琢磨著，或許她只要堅持到中原中也打完……
少女樂觀的心態突然崩了。
她和樹枝遠端上搖搖欲墜的知了對視片刻，在那一瞬，她似乎掌握了和小動物對話的能力——
知了：我要死了。
草間秋葉：你不能死。
知了：可是已經秋天了，我要死了。
草間秋葉：你死了我也死了。
知了：好像不關我的事。
知了：啊，我死了，再見。
叫了一個夏天，完成使命的昆蟲垂直下落，啪地一聲砸在了中原中也的帽子上。
年輕的幹部抬頭，恰巧和以樹懶形態掛在樹上的少女對視。
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熟悉的記憶如洩洪般闖進腦海，轟地一聲擊碎了理智。
「全部殺掉。」這是中原中也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言語間爆發出可怖的殺氣，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草間秋葉默默地往上又爬了點。
「下來……」她聽見中原中也這麼說。
草間秋葉：「我不認識你。」
中原中也呵地笑了一聲：「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草間秋葉語塞，她頓了頓，決定裝傻：「你這話說得怪曖昧的。」
「中原大人！」遠處發現不對勁的黑手黨們疑惑地叫了一聲，正要趕來，卻因中原中也的一個手勢止住了腳步。
少年那雙鈷藍色的眼睛裡翻滾著怒氣，他站在原地，明明看上去什麼也沒做，身上卻閃爍起紅黑色的光。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下來了下來了！」
她完美地演繹了什麼叫見風使舵，在中原中也失去耐心一拳打碎她抱著的樹前跳了下來——
然後撒腿就跑。
草間秋葉發誓，她這輩子都沒跑得這麼快過。
但很顯然，她腳下的裂縫蔓延的速度更快些。
大塊的石子受重力操作，橫擋在她的面前。
「還跑嗎？」中原中也問。
草間秋葉尷尬地笑了聲，默默走回來：「不跑了。」
中原中也低沉地笑了聲，他掃了眼她身上的制服，得出結論時語氣有些危險：「你千辛萬苦地假死——就是為了和太宰一樣背叛港口黑手黨？」
「從醫學的角度來說，我那時的呼吸心跳停止了，不算假死。」草間秋葉認真分析，分析完還覺得自己有道理，於是又默默地加上一句，「頂多算死而復生。」
中原中也：「繼續。」
怎麼還有繼續，能不能給個痛快。
草間秋葉在生命威脅面前開始頭腦風暴，她想了會，突然記起自己一週目死亡的原因。
……
好！發揮演技的時候到了！
「什麼繼續啊。」
「明明你們說有情況就會趕回來的，結果到最後只有我一個人。」
「都沒有人幫我，那麼大一個門，就我一個人守。」
草間秋葉想著她小時候養的死掉的小黃鴨，越說越委屈，聲音裡甚至沾上了哭腔，中原中也愣住了。
他記起將任務交給她前對她說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敵人的突襲出乎預料，他們所有人都被耍了一道。
中原中也帶著部隊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的少女正躺在血泊裡。
寒冷的冬日裡，太陽從橫濱的上空升了起來，她的睫毛上落了雪，面色蒼白得沒了生氣。
芥川龍之介一言不發地半跪在她的身邊，少年的風衣因浸了血而變得沉重，背著光的臉看不清表情。
中原中也只能看到他咬緊牙關的樣子。
像頭落敗的狂犬，在無力地做最後的掙扎。
於是他的呼吸也變得沉重，中原中也垂下眼，走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皸裂的嘴唇動了動，聲音顫抖。
【「……」】
【「好痛啊，中也。」】
她的聲音很輕，像哭又像笑，唇角動了動，最終也沒說出下一句話。
十八歲的中原中也無數次在夢中聽到這句話。
他記得她來到港口黑手黨的時候還什麼也不會，她是個文職人員，是他給了她第一把槍，教會她怎麼射擊，怎麼打架。
草間秋葉是他一手培養的，也是他一手害死的。
當被欺騙的憤怒消散以後，中原中也有些後悔剛剛稱呼她為「叛徒」的事。
畢竟她和太宰那種垃圾不一樣，說不定是有什麼苦衷。
這麼想的中原中也抿了下唇角，他張口，正欲道歉，卻敏銳地感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殺氣。
於是他將還沉浸在哭泣的表演中的草間秋葉拉到身後，掀開地面，攻擊直直地襲向一旁的角落。
碎石落下，乙骨憂太的身影顯露出來。
「你是誰？」
畢竟不是港口黑手黨的地盤，中原中也壓低眉頭。他沒有先出手的打算，只是警惕地問道。
但乙骨憂太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的打算。
少年握著劍袋的手收緊，目光落在眼眶紅紅的少女臉上。
她憋不回剛擠出來的眼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淚珠落到地上。
「本來以為，至少在學校裡會很安全。」
乙骨憂太好像怕嚇到誰，刻意放輕了聲音。
「結果還是不行。」
少年自嘲地笑了聲，神色近乎病態。
「秋葉……」
草間秋葉聽見他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視線緩緩挪到中原中也臉上。
乙骨憂太輕輕一扯，黑色的刀袋就落到地上。
少年握著刀，唇角勾著笑。
「是他惹你哭了嗎？」
第39章
……
事情好像有點不妙。
不，不是有點不妙，似乎是非常不妙啊。
在乙骨憂太抽出刀的那一瞬，草間秋葉腦子裡那小動物般的危機雷達頓時響了起來。
她嚇得打了個嗝，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悲傷情緒倒流，連忙解釋：「我沒哭！」草間秋葉大聲辯駁道，「是沙子進眼睛了。」
可她的睫毛上還沾著細小的水珠。少女的聲音裡帶著還未消退的哭腔，顯然沒什麼說服力。
乙骨憂太理所當然地將她的這種行為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
「是嗎，那就沒哭。」
少年說這話時銳利的目光軟化了些。但身上散發出的強大咒力卻形成無形的壓迫感。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真不……」
她的話說到一半，後領被揪住了。
「我說你，膽子很大啊，敢在我面前威脅我的部下。」中原中也一手拎著她，毫不客氣地對乙骨憂太說道。
他似乎誤會了什麼，神色冰冷，鈷藍色的眼睛裡翻滾著黑手黨特有的狂妄囂張的殺意。
雖然草間這傢伙假死的原因暫時不明，但她對港口黑手黨做出的貢獻是實實在在的。
乙骨憂太一開口，中原中也就聽出了他的意思。
這小鬼顯然是把草間當成了他的東西。
開什麼玩笑，這他中原中也能忍？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隨手把手裡揪著的對象往後一扔：「躲遠點……」
乙骨憂太對中原中也說了什麼不感興趣，他只是在看到被扔出漩渦中心的草間秋葉穩住身形後收回目光，語氣平淡道：「秋葉不是你的部下。」
一句話精準踩中中原中也的爆點。
中原中也冷笑：「我和草間的事不是你能評判的。」
這下好了，乙骨憂太的爆點也精準地被踩中了。
草間秋葉剛感慨完自己的平衡能力又進步了，一抬頭，就看到了中原中也和乙骨憂太「禮貌」地相互掀地皮致敬的畫面。
？
「咳咳……」系統清了清嗓子，有了發揮的空間：「接下來是現場播報。」
「中原選手這邊扔出了重達1噸的梧桐樹，據查證，這棵樹是在咒術高專成立之時校長親手栽種的，至今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接下來讓我們來看看乙骨選手會怎麼回擊呢——」
「好！自稱不擅長力量戰的乙骨選手一隻手把這棵樹接了下來，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了中原選手背後！」
「身為堂堂黑手黨幹部，中原選手很快發現了乙骨選手的意圖！他完美地避開了攻擊——出現了！技巧性迴避！單手後空翻！」
「乙骨選手不甘示弱……」
系統的聲音在腦中嗡嗡嗡地響個不停，草間秋葉首先感到震驚的卻是原來剛才的三秒鐘內發生了這麼多事嗎？
她好像只看到了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嗖嗖嗖地過去了，所到之處可謂是片甲不留。
草間秋葉陷入人生的迷茫中。
她好菜……
不過現在好像不是反省這件事的時候。
少女點開遊戲面板，存檔點，存檔點在……驚！她上次存檔原來是乙骨的好感只有25的時候嗎？
從60回到25，可謂是一夜打到解放前。
【存檔1】
【確認覆蓋】
毀滅吧……
草間秋葉默默地把遊戲面板關掉了。
她深吸一口氣——
「別打啦！」
沒人理她……
「夜蛾校長要破產了！」
還是沒人理她。
中原中也很久沒碰到對手，在幾次試探性的攻擊被化解後，顯然有些上頭。
草間秋葉看了眼遠處筆直站著的黑衣男們。
看來是不打算阻止他們的上司的意思。
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草間秋葉彎腰，她從地上撿了顆石子，放在手裡掂了掂。
猶豫兩秒，少女擺出標準的投球姿勢，一扔，準確地向乙骨憂太和中原中也之間砸去。
附加咒力的石塊擊穿了樹幹，卻被乙骨憂太穩穩接下。
少年看了一眼手裡的石子，十分自然地收進口袋。
「抱歉，秋葉。」乙骨憂太略為遺憾地說，「待會再陪你玩。」
？？
她剛剛那招都能把人腦漿砸出來了！乙骨憂太竟然覺得她是在玩嗎！
草間秋葉沉思。
果然，以前和他對練的時候乙骨憂太都是讓著她的。他還誇她有進步，從螞蟻爬變成撓癢癢，可不是有進步嗎。
「想想辦法啊人工智能。」草間秋葉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這樣下去我要被校長請喝茶了。」
系統：「您要啟動遊戲代打功能？」
草間秋葉第一次在乙女遊戲中聽到這樣的詞：「這是什麼？」
系統：「簡單通俗地說，就是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將由電腦支配您的身體，我們會根據計算的結果為您解決一切困難。」
還有這種好東西。
那豈不是接下來的40好感都可……
「您只買得起一分鐘。」
倒也不用時時刻刻提醒她她是個積分窮困戶的事實吧！
【警告！1001號代打功能正在激活。】
【loading……同步率87……】
【尊敬的玩家，2a級人工智能為您服務……】
在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撞擊了她的靈魂。
強烈的打擊感使草間秋葉感到頭暈目眩，她的意識被短暫抽離。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乙骨憂太和中原中也的中間。
少年手中的刀距離她只有一掌的距離。即便乙骨憂太強硬地改變了攻擊的方向，刀上附著的咒力還是在她的臉上擦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草間秋葉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臉頰，黏稠溫熱的紅色沾上指腹，她偏過臉去，餘光瞥見中原中也複雜的目光。
【中原中也好感度1】
「你……」中原中也開口，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反倒是系統洋洋得意：「怎麼樣？他們不打了，我厲害吧？」
草間秋葉才懶得理它。
「誤會，都是誤會。」
她抓緊機會，在中原中也反應過來之前，拉著乙骨憂太邊走邊說：「拜拜！中也！等交流會結束我就去找首領負荊請罪！」
中原中也皺眉。
交流會是什麼東西。
她還打算在這種破地方一直待著嗎？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本想阻止，卻對上對方近乎哀求的眼神。
剛才少女不要命地擋在他前面的一幕和血泊中的模樣又合在了一起。
中原中也頓住腳步。
他的神色陰冷，對著上前的部下吩咐道：「去查一查，剛才那個咒術師是誰。」
「是！」
中原中也隱約感到不對勁，他皺著眉，遲疑兩秒，又補充道：「等等，不用你。」
「讓芥川去。」
……
門被輕輕關上了，草間秋葉背靠著牆剛鬆一口氣，就意識到自己手裡還抓著個人。
她順著對方的手腕處向上看，乙骨憂太恰好也在看她。
少年的目光有些冷淡，僵持幾秒，手掌虛虛掩在她的臉上。
反轉術式散發出的光充盈了屋子，乙骨憂太輕而易舉地就治好了她的傷，手卻沒有收回的打算。
氣氛好像變得有些微妙。
「憂太？」草間秋葉拉了下他的袖子，惴惴不安地喊了一聲。
「嗯……」
「你在生氣嗎？」
「呃……」乙骨憂太：「沒有。」
他騙人！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衝進去的。」草間秋葉想了想說，「只是中也的異能力破壞力挺強的，這樣下去明天我們就上不了課了。」
中也……
乙骨憂太在心中咀嚼了一遍這個名字。
「你就這麼喜歡他？」他問道。
「呃……」
「啊？」
面前的少女表情一片空白，乙骨憂太一見她皺眉的動作，就知道她又在編些什麼沒有可信度的話。
乙骨憂太徑直被氣笑了。
「算了……」
乙骨憂太說道，他俯身拉近距離，眼睛裡的一點暗綠像森林裡被吞沒的螢火。
少年的動作毫無預兆，等到草間秋葉反應過來的時候，力量的差距已然傾倒。
「反正不管怎麼問，你都不會說實話。」
手腕被人扣在牆上咯得生疼，乙骨憂太嘆息道。
他的五指擠進她的指間，氣息靠近。
「他也這麼牽過你的手嗎，秋葉？」
草間秋葉一愣：「沒……」
回答卡在了喉口。
「是……」
少女的眼睛驚恐地瞪大，發現乙骨憂太竟然對她使用了咒言術。
他的手下落至她後腰。
「這裡呢？」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草間秋葉還是同樣的答案。
得到回答的少年陷入沉默。
乙骨憂太看著她，他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唇角輕輕地扯了一下，眉目卻依舊冰冷。
幾乎是草間秋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的同時，少年的手扯開了她塞進裙子裡的上衣下擺。
乙骨憂太近乎洩憤地咬在她的肩頭，他的呼吸滾燙，一股癢意順著耳垂滲入肌膚。
為什麼要只折磨自己呢？
反正他努力保護的東西，她輕而易舉地就能給出去。
乙骨憂太有時候想，索性就再也不要退步算了。
親吻她，佔有她，讓她只能看著他一個人。
紅色的頭繩被扯斷，無聲間唇瓣被咬破，張唇時少年的闖入帶著濃厚的血腥味。
缺氧的感覺比剛才被扯出靈魂時還要難受，草間秋葉迷迷糊糊間被抱到了床上。
乙骨憂太的膝蓋頂進她的腿間，他的唇稍微退開了些，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失神地喘息。
「這樣呢？」
「呃……」
「秋葉……」乙骨憂太再一次俯下身來，他的黑髮落在他的臉上，鼻尖抵著鼻尖，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擦過她沾著乾涸血跡的臉頰，「那個人也像這樣親過你嗎？」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答案，卻又比任何人都害怕知道答案。
少年的心思敏感而脆弱，妄圖在心裡築起高牆維持最後的驕傲——
「沒有……」
草間秋葉聲音微弱地答道，她的眼角帶著水氣，抬起手時卻並未推開他。
她反而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好像在安慰著什麼。
「我只親過你。」
她摟著他的脖子，上半身微微抬了起來。
少女的鼻尖擦過他鬢角的髮絲，像小動物一樣無意識蹭了蹭。
乙骨憂太一愣，手臂穿過她的後背，輕輕抱住她。
他偏過頭去看，草間秋葉卻已經闔上了眼睛。
她看上去睏得快要睡著了，卻還不忘記說話。
「所以，不要難過啦。」
乙骨憂太環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點。
還未築起的高牆轟然倒塌，少年低下頭，情難自禁地攀附住她的手。
「呃……」在草間秋葉徹底喪失意識以前，乙骨憂太在她耳邊輕輕問道。
他的聲音帶著誘哄和蠱惑，編織出一張溫柔的網，牽著她一步一步走進陷阱。
「要交往嗎，秋葉？」
第40章
上午九點，東京。
「都到了嗎？」
「還差虎杖和乙骨前輩。」
「乙骨的話應該和某個笨蛋一起在觀賽席裡，公平起見，比賽進行到一半他才會加入。」
「虎杖呢？」
「好像被東堂追迷路了。」
釘崎野薔薇發了個定位，她關掉手機，面無表情地吐槽。
但她的話音剛落，頭頂上牆上的樹叢就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虎杖悠仁頭頂兩片葉子探頭探腦，剛想看看東堂有沒有喪心病狂到拋棄京都陣營，就對上了釘崎那雙充滿危險氣息的眼睛。
虎杖：「喲。」
「喲個頭……」釘崎野薔薇毫不客氣地把他從牆上抓下來，她托著他的後領率先走進比賽場地，「還差一分鐘就遲到了，要是輸了的話饒不了你。」
草間秋葉看著他們的背影好奇：「釘崎的鬥志好強。」
「乙骨沒和你說嗎？」禪院真希無所謂道，「今年的勝者可以拿到神奈川七天旅遊的票。」
草間秋葉讚嘆的聲音突然發不出來。
等等，為什麼是神奈川啊！
倒也不是說神奈川不好玩的意思，只是在神奈川待上七天的話說不定會碰到立海大的人。
絕對會穿幫的。
草間秋葉甚至都能聽見真田那「實在是太鬆懈了」的教訓聲了。
說起來，乙骨憂太昨天是不是和她說了什麼來著？
草間秋葉想了想。
她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睏，完全沒聽清。
「怎麼了？」伏黑惠問。
少年先前一言不發，只在察覺到她的發呆後稍稍皺了皺眉。
草間秋葉若有所思：「你想去神奈川嗎？」
她這突兀的提問使得伏黑惠眉間的皺痕又加深了點，他的唇線平直，過了半晌移開視線。
伏黑惠以為是她想去：「嗯。」
草間秋葉摞起袖子：「好！那我會加油的！」
伏黑惠？
他沒忍住又看了過去，少女比他矮了一個頭，興致勃勃地捏緊拳頭發誓，但小臂光滑，沒什麼肌肉。
伏黑惠想到計劃，嘆了口氣。
「你不用那麼努力也沒事。」他淡淡道。
反正神奈川七日遊只是五條悟自己想去玩弄出來的藉口，他們輸了也會去的。
草間秋葉搖頭，她抬手想拍伏黑惠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又不准痕跡地踮起腳來：「不行，當蛀蟲好像有點丟人。」
伏黑惠低頭看她倔強地踮起的腳：「……」
他本想再說些什麼，結果被釘崎一巴掌拍到了背上。
「你也是，輸了的話饒不了你。」已經準備好行李的釘崎背後燃著熊熊火焰，如是說道。
伏黑惠暗沉沉的目光掃向心虛地往旁邊挪了幾步的虎杖。
「知道了……」
少年的聲音平淡，他摸了摸後頸，看上去有些煩躁，卻還是冷靜地召喚鵺。
貓頭鷹樣的式神騰空而起，幾乎是在喇叭裡傳來「開始」的信號的同時，伏黑惠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草間秋葉按照筆記上的地點首先埋伏在了最高點，她到的時候加茂還沒來。於是先大搖大擺地捉了幾隻二級咒靈。
她來這裡的路上沒遇見三輪，倒是遇見了騎著掃帚的「魔法少女」，西宮追了她一路，半個小時後在空中放棄掙扎，怒吼「東京的人都是體能怪物嗎！」
草間秋葉第一次感受到了體力7的快樂。
她在建築物的天台上探出個腦袋，憑藉優越的視力，看到了一百米外的小人影。
她身邊毛茸茸的腦袋跟著探了出來。
草間秋葉轉過頭。玉犬跟著轉過頭。
草間秋葉率先瞳孔地震：「你怎麼在這裡？」
玉犬說不了話，它只是搖著尾巴，柔軟的毛擦過她的手時有些癢癢的。
「惠惠子讓你來的？」草間秋葉得出結論，她盤腿坐下，伸出一隻手，「好吧，那你就是我的戰友了。」
玉犬看看她攤開的手掌，由於片刻，把爪子搭了上去。
好聰明！不愧是式神！
她以前養的哈士奇只會追著她的拖鞋咬。
草間秋葉比起上一秒又快樂了點，她沒忘記自己的使命，很快收回思緒。
團體賽比的是在規定時間內誰先祓除完區域內的二級咒靈——
她剛剛已經把肉眼能看到的幾隻除掉了，剩下的只要阻止加茂憲紀拿到分數就行。
「下來吧……」
加茂憲紀在樓下的空地處站定，他輕闔著眼，聲音卻很平靜。
「我看到你了，草間。」
草間秋葉？
他怎麼看到的？他也沒抬頭啊？
疑惑的少女正要站起身，玉犬卻總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
過了兩秒，沒得到回應的加茂憲紀捏著下巴：「不在麼，看來真依的情報出錯了。」
！！
竟然偷聽！不講武德！
草間秋葉又默默地蹲了回去，她收斂了咒力，看著加茂憲紀環顧四周。
不管怎麼說也是一級術師，少年在用咒力探索了一圈後，很快發現了詛咒的位置。
他後撤一步，避開攻擊的同時扔出血包。
「赤血操術ㆍ赤縛！」
血包炸開了。黏稠的血液像有了生命般纏住尖叫的咒靈，它不斷收緊，眼看就要將詛咒祓除。
「【改造】」
淅淅瀝瀝的液體落了下來，加茂憲紀睜開眼睛，失去束縛的詛咒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得意地飛走了。
草間秋葉幹完壞事又立即縮了回去。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突然明白真希說的「克制」是什麼意思。
因為完全不記得她給自己設定的術式是什麼了。於是草間秋葉在系統那討價還價了半天才獲得提示。
可能是最近在用咒骸練習的緣故。雖然是第一次使用，但意外的成功——
重組原子，改變物質存在的形態甚至本質。
理論上講，如果好好運用的話，這似乎是個無敵的能力。
但她的咒力還是太少了。
和咒言術一樣，如果實際差距太大的話，反而會遭到反噬。
「果然……」加茂憲紀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看著腳下的一灘水，提高音調，「你在吧，草間？」
草間秋葉開始和玉犬打撲克牌：「對a。」
「哼，要像懦夫一樣躲到最後嗎。」
「王炸……」
「聽說你現在在追乙骨，我記得你之前還說過喜歡東堂。」
「要不起……」
「還有那個特級詛咒師。」
「等等，我輸了嗎？」
「還有五條悟。」
「呃……」草間秋葉沉默一瞬，把手裡的牌扔向還在致力於激怒她的加茂憲紀頭上。
「你污衊我就算了！你竟然敢質疑我對我們教主的尊敬之情！」
系統：「您只是因為打牌輸給了式神而惱羞成怒吧。」
草間秋葉默默挪開視線。
好像中計了，不過問題不大。
加茂憲紀的體力和她一樣是「7」，現在他的術式用不了了，他們之間垂直距離有六層樓——
等加茂憲紀跑了上來，草間秋葉已經跳了下去。
加茂憲紀站在天台上低頭看她，跟著跳了下來。
然後草間秋葉又跑了回去。
他們這麼來來回回地僵持了五分鐘，加茂憲紀轉頭就走。
過了兩分鐘，他拿著弓回來了。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怎麼還帶武器？」
加茂憲紀拔出一枝箭，他面無表情地拉弓對準她：「情報是互通的，我做了兩手準備。」
草間秋葉站在原地，她好像是愣住了，直到帶著咒力的箭到了眼前才抽刀把它砍斷。
少女居高臨下，得意地扯開唇角，像極了反派：「哈！想不到吧，我也帶了。」
加茂憲紀？
【加茂憲紀好感度-1】
系統痛心搖頭：「搞笑女沒有愛情。」
草間秋葉對此一點也不介意。
她甚至一腳踩到了天台的邊緣，氣勢洶洶地宣布：「而且我還有殺手鐧！」
加茂憲紀警惕起來，他擺出防禦的姿勢，正以為她又要使出什麼不得了的術式的時候——
「衝啊！玉犬！把他的弓咬斷！」
玉犬真的跳了出去。
加茂憲紀。
他低頭，和伏黑惠的式神對視的時候默默地把手裡的弓藏到身後。
可能……
他是說可能。
他好像真的算不過樓上那個傻子。
話說回來……
加茂憲紀忍不住抬頭又看了一眼已經擺出勝利的poss的少女。
伏黑和乙骨原來喜歡的是這個類型嗎？
——
觀賽席內，屏幕上倒映著加茂憲紀和草間秋葉對峙的畫面。
寬敞的房間裡鴉雀無聲，五條悟的肩膀聳動，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地笑了出來。
庵歌姬的眼角抽了抽。
她記得上次碰見草間的時候她還很正常的。
庵歌姬：「你對那孩子做了什麼？」
「我嗎？」五條悟總算停了下來，他的聲音裡還帶著未消退的笑意，裝模作樣地思考一會後攤手，「什麼也沒有哦，秋葉一直挺有趣的，只是歌姬你沒有發現而已。」
庵歌姬：「……」
五條悟：「不過這也是可以原諒的事，畢竟你太弱了。」
庵歌姬咬牙，徒手捏碎了茶杯，直直地把碎片往五條悟頭上砸去：「去死！給我尊敬前輩！」
五條悟歪了下腦袋，他左右看了看，完全無視了剩下的兩位校長：「憂太呢？還沒到時間吧。」
庵歌姬沒好氣：「他剛才看到草間和式神打牌就笑著出去了，說是很快就回來。」
五條悟若有所思：「憂太今天心情好像是不錯。」
他剛說完，就聽見門被扣了兩下。
乙骨憂太禮貌地打開門，再關上，坐回原來的位置。
「那是什麼？」五條悟瞄見他手裡的箱子，好奇地問道。
乙骨憂太沒來得及回答，因為在那之前，一個白色的小腦袋冒了出來。
是隻小奶狗，看上去才兩個月的樣子。
五條悟頓時來了興致：「你去抓狗了啊。」
乙骨憂太：「是買的。」
五條悟：「取名了嗎？叫秋葉怎麼樣？」
乙骨憂太想了想：「那樣秋葉會生氣。」
庵歌姬：「你們兩個！現在還是比賽呢！」
五條悟：「有什麼關係，你不覺得可愛嗎？」
他說著，把睡眼朦朧的小狗舉起來。
庵歌姬一愣，她的食指刮了刮臉頰，立刻被五條悟帶跑偏：「這麼一說，是挺可愛的……你在哪裡買的啊乙骨？」
乙骨憂太：「其實是撿的。」
五條悟：「那不就是抓的嗎！」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完全不在意場地內的戰況。
樂嚴寺雙手拄著拐杖，整張臉都是陰影：「喂，夜蛾，五條悟就算了，你現在連乙骨也管不住了嗎？」
夜蛾：「……」
他看了眼把小狗抱在懷裡的少年，想起他昨天掀了半個校門後頂著一張純良的臉主動來認錯的畫面。
乙骨憂太那時的衣衫不整，唇角帶笑，整個人洋溢著幸福快樂的氣息。
他不管說什麼乙骨憂太都說「是」。但他懷疑事實上乙骨憂太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真是名師出高徒，第二個「五條悟」出現了。
夜蛾正道表情滄桑，幽幽開口道：「說得容易。」
「有本事你把那隻狗扔出去。」
第41章
草間秋葉和加茂憲紀之間「反正我抓不到咒靈你也別想」的鬥爭終止於一陣哨聲。
場地內所有的廣播同時響了起來，趴在天台上的少女好奇地探出身子：「敵襲？」
加茂憲紀唇角抿起，他甩開玉犬，乾脆利落地後退。
然後草間秋葉就看到他頭也不回地跑了。
？
等等，他不要分了嗎？
該不會真的是敵襲吧！
想到上一屆交流會的情況，草間秋葉短暫地震驚了一會。
她從天台上一躍而下，帶著玉犬迅速處理完詛咒後按真希說的集合點靠攏。
但來的路上有多少人追著她打，現在就有多少人避著她走。
草間秋葉：「嗨！西宮！」
西宮桃：「嗨。」
草間秋葉：「捎我一程嗎？」
俗話說得好，雖然是短暫的敵人，但！困難面前，咒術師要互幫互助！
然而西宮聽了她的話差點從掃帚上摔下來，她眯著眼睛看了眼下方的少女，然後學著加茂的樣子往遠離她的方向移動。
她邊飛還邊嘟囔：「開什麼玩笑，我看上去很蠢嗎？只不過是追了她一會，這傢伙絕對想害死我。」
草間秋葉沒聽清她的話，以為是遠處的戰況嚴重。
於是她又加快了腳步，正巧遇見禪院真依。
這次她甚至沒來得及打招呼。
禪院真依和她沉默地對視兩秒，毫不猶豫地收起咒具，顯然是也打算另外找個地方待著。
這看上去也不像是敵襲啊。
難、難道說——
草間秋葉搭在玉犬腦袋上的手頓了一下，整個人失去色彩。
她被討厭了嗎！
不，也不對，她好像也沒做什麼。
事情是從廣播裡的那聲哨吹響後開始變得不對的。
突然領悟的草間秋葉這次追了上去。
禪院真依一回頭，一人一狗在背後狂奔。
禪院真依？
這輩子也沒感受過這種恐懼的禪院真依停了下來，她有些崩潰地後退兩步，警惕道：「為什麼只追著我！我和你沒仇吧？」
草間秋葉：「啊？」
見她一臉迷茫，禪院真依愣了下。她的視線掃過四周，握著咒具的手放鬆了些：「乙骨沒和你一起？」
草間秋葉：「沒有啊，為什麼他會和我一起？」
禪院真依：「剛才那個哨子不是乙骨進場的意思嗎？」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敵襲。」
這傢伙是笨蛋嗎。
禪院真依原本放回去的咒具又抽了出來。既然乙骨憂太不在，那這片的分數她必然要……
「秋葉……」
遠處，穿著白色制服的少年緩緩走了過來。
雖然是比賽，但乙骨憂太看上去沒什麼緊張感，他一手抓著劍帶，另一隻手朝她揮了揮。
然後目光緩緩地落在草間秋葉背後不遠處的禪院真依臉上。
「禪院同學。」
乙骨憂太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被點到名字的禪院真依瞳孔地震。
「呃……」
「東京校的騙子們！」
她不甘心地拋下這句話，果斷選擇撤退。
他們京都校的策略很簡單，幾個人負責祓除咒靈，幾個人負責牽制對手——
如果乙骨憂太不在的話。
據說西宮至今還沒從乙骨憂太兩年前去京都參加交流會時的陰影中走出來。
草間秋葉眨眨眼，她看看走到面前的乙骨憂太，又看看禪院真依遠去的背影。
「他們好像很怕你。」
「是嗎？」乙骨憂太若有所思。
草間秋葉點頭，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興奮地湊到他的跟前，「你是不是也惡作劇了？」
乙骨憂太垂眸，看著她驕傲地揚了下臉。
「我剛剛對上加茂的時候沒輸，厲害吧？」
少女那長而密的睫毛輕顫，一雙眼睛被情緒映亮，連眼角都透著喜悅。
「嗯……」
於是連乙骨憂太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但草間秋葉並不因此滿足：「你回答的是哪個？誇我嗎？還是惡作劇？」
乙骨憂太的語氣平靜：「我沒有惡作劇。」
他說完，看了眼草間秋葉身邊的玉犬：「不過你要是無聊的話，可以往那邊走。」
「那邊？」
「嗯……」乙骨憂太輕輕應道，「風景比較好。」
原來如此……
不過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現在好像還在比……
「加茂也在那邊，你可以繼續和他玩。」乙骨憂太無比自然地補充道。
草間秋葉瞬間振作。
她無意識地拉住身邊少年的手，瞬間反客為主。
少女並未回頭，聲音雀躍，眼尾因霞光添了抹顏色。
「好耶……」
草間秋葉道。
「那我要去和他炫耀我剛剛拿的分數。」
——
為期一日的團體賽很快落下帷幕，京都校最後拿到的分數比兩年前主場作戰時更加慘烈。
「乙骨怎麼這麼有活力。」最先開口的是西宮，她坐在出口的台階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天空。
三輪：「！」
三輪：「乙骨前輩也去你們那邊了嗎！」
禪院真依有氣無力地偏過臉：「怎麼，你也受害了？」
三輪摸著頭髮，尷尬地笑了一聲：「沒有，只是草間前輩問我加茂前輩在哪。」
問完至少還留了兩分。
禪院真依沉默：「強盜！簡直是強盜！」
她剛說完，腦袋就被打了一下。
禪院真希站在她背後，毫不客氣：「不要打不過別人就說這種話。」
禪院真依捂著受傷的後腦，忿忿不平：「難道你打得過？」
禪院真希看她一眼，平靜地推了推眼鏡，挑眉：「乙骨是我的隊友。」
她在炫耀什麼！
禪院真依冷哼一聲，聽見禪院真希繼續問道。
「加茂呢？」
「不知道，可能受到心理創傷思考人生去了。」
「因為乙骨？」
「那倒沒有，機械丸說乙骨沒出手。」禪院真依撐著膝蓋站起身，不太在意地說道，「他只是站在一邊，指導草間和他打架而已。」
禪院真希笑了一聲，她沒再說話，看著草間秋葉和乙骨憂太從樹林裡走出來。
他們兩個完全沒有身為「人形分數收割機」的自覺，一個揚著臉在說話，一個低著頭在聽。
如果只有乙骨一個人的話，這場比賽大概會結束得更快點。
但身為特級術師的少年卻一副陪著女朋友散步的姿態。
「嗨嗨！」見人差不多到齊了，五條悟拍了拍手，他順利地吸引了注意力，勾唇散漫地笑，「那麼獲得神奈川七日遊的就是身為麻辣教師的我五條悟的學生們——有意見嗎，歌姬？」
庵歌姬：「明天還有個人賽。」
五條悟想了想：「可是團體賽你們就拿了四分，個人賽全贏了也沒用吧。」
庵歌姬：……
誰知道乙骨今年不放水了！
說起來，他參加這種比賽根本就是作弊吧！
吐槽完五條悟的庵歌姬回頭，看見自己一個比一個更挫敗的學生。
雖然來比賽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但……
「咳，沒事。」庵歌姬清了清嗓子道，「不就是神奈川嗎，我們也去。」
五條悟轉頭，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庵歌姬看了一會兒，然後露出了既同情又擔憂的神色：「歌姬。」
「幹嘛？」
「你有錢嗎。」
「呃……」庵歌姬單方面地和五條悟打起來了。
禪院真希看了他們一眼，不太想管。
倒是想起個人戰的東堂葵來了興致，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瞬移到虎杖悠仁背後，來了個鎖喉：「加油！兄弟！你要努力進決賽，這樣我們才能成為對手！」
虎杖悠仁臉色蒼白：「放放放手，要死了。」
草間秋葉看著釘崎野薔薇勉為其難地從東堂手裡救下虎杖，突然醒悟。
「憂太，剛才一起惡作劇的快樂已經過去了。」
她鬆開了抓著乙骨憂太袖子的手，語氣沉重，背後燃起火焰。
「從明天起！我們就是敵人！」
少女中二的話使得乙骨憂太的唇角難得僵了下。
他的眼瞼抬起，輕飄飄地看了眼東堂，含糊應了聲「嗯」。
禪院真依默默往禪院真希的背後挪了挪，試圖把自己撇清關係。
五條悟：「決定了，那就定明天晚上的機票吧。」
草間秋葉：「明晚？」
「嗯嗯……」五條悟點頭，「順便把京都校的同學們的票也買了好了。」
庵歌姬往他臉上招呼的手停頓，突然有些感動：「你……」
五條悟：「當然，不包括歌姬哦，你自己買。」
他說了！他又說了！
庵歌姬捏緊拳頭，決定今天就教會五條悟怎麼尊重前輩。
趁她追著五條悟打的工夫，草間秋葉拿出手機。
不行，被真田弦一郎碰見她真的完蛋了。
幸好她早早地賄賂了某個小海帶。
【貓貓條】：滴滴。
【切原赤也】：？
【貓貓條】：你們明天訓練是在學校內嗎？
【切原赤也】：早上應該會出去晨練，下午在學校。
【切原赤也】：怎麼了？
【貓貓條】：沒。
【貓貓條】：要是你們下午突然改成了學校外活動記得告訴我哦。
【切原赤也】：我記得弦一郎說你在國外。
【貓貓條】：那就對了，我騙他的。
【貓貓條】：不過你怎麼突然敢直呼他的名字了？
【切原赤也】：我是幸村_
草間秋葉窒息了一瞬。
她不信邪地點開詳細信息，發現幸村精市把網名改成了切原赤也。
自從上次被乙骨憂太看到她的【男神】備註，草間秋葉換手機後就懶得給高專以外的人備註了。
【貓貓條】：大冒險？
【幸村精市】：嗯。
他把名字改回來了。
【貓貓條】：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不會告發我。
【幸村精市】：嗯？我的確沒有告發你的打算。
驚！
幸村真是個大好……
【幸村精市】：不過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弦一郎就在旁邊，他看到了。
手機上的通訊框跳了出來，來電顯示的一串號碼草間秋葉都能背出來。
是真田弦一郎。
她手一抖，不小心掛斷了電話。
草間秋葉：……
哈哈……
好像這下真的完蛋了。
草間秋葉沉思了一會，默默地把手機放回口袋。
要是真的不幸碰到的話……
要不然就和真田說咒術高專是學習奧數的地方吧。
第42章
但那好像隨便在網上搜搜就穿幫了。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谷歌詞條上說這是東方的霍格沃茲，一所專門學習「魔法」的學校。
聽上去彷彿是個傳/銷組織。
草間秋葉痛苦地想了一夜也沒想出解決辦法，直到第二天站上比賽場地時仍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
她身邊的虎杖悠仁看上去和她同病相憐。
據熊貓說，似乎是京都那邊訂的酒店出了點問題，昨天只能在高專這裡的宿舍湊合一晚上。
穿著睡衣的虎杖悠仁一開門，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買了和他同款睡衣還抱了小高田等身抱枕的東堂葵。
明明就有空的宿舍啊！為什麼又是他！
少年瞬間大腦顫抖，連滾帶爬地去找伏黑惠救命。
結果連伏黑惠也睡不著了。
草間秋葉往觀眾席上看了看，發現他的海膽頭比起以往往下耷拉了點。
少年的眉眼清秀，但臉色陰沉得似乎想殺人。
他的下巴搭在手背上，察覺到她的目光時先是一愣，隨後眉心皺起，默默地別開眼。
沒過兩秒，他又轉了回來。
伏黑惠略為煩躁地揉亂了頭髮，抿直的唇角鬆開：「加油……」
他好像有點不自在。
該不會沒給別人加過油吧？
草間秋葉完全不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她想了會，只是笑著揮了揮手。
伏黑惠又把目光移開了，他這次沒說話，反倒是虎杖悠仁湊了過來。
「什麼啊！伏黑！為什麼對我就是臭臉！」
他的這句話讓伏黑惠成功回憶起備受折磨的一晚上。
少年輕輕眯起了眼，坐在觀眾席上居高臨下，背後的黑氣幾乎要具現化。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我們比賽吧，嗯，比賽。」
草間秋葉：「說起來，虎杖君。」
虎杖悠仁：「？」
草間秋葉：「我們有戰略嗎？」
虎杖悠仁表情空白一瞬，開始思考起這個嚴肅的問題。
半分鐘過去，他摸了摸後腦勺，尷尬地笑了兩聲，學著伏黑惠的樣子緩慢看向別處：「忘記了。」
於是等乙骨憂太上場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草間秋葉和虎杖悠仁一起蹲在場地的角落，嘀嘀咕咕地在討論什麼，彷彿兩隻籠子裡的倉鼠。
乙骨憂太無奈地牽了下唇角。
狗卷棘眨眨眼，他看看草間秋葉，又看看乙骨憂太：「鮭魚？」
乙骨憂太卸下肩上的劍袋，語氣平淡：「沒關係。」
「秋葉說我要是放水的話，就把我的名字寫到橡皮擦上切成兩半。」
但那樣好像也不錯。
乙骨憂太笑了下，他說這話時眉眼未動，刀鞘卻在手裡轉了個圈。
是把託人鍛造的新刀。
不是咒具，也沒開刃，比以前的要輕很多。
用來分出勝負綽綽有餘，但至少不會因為失手傷到……
「狗卷同學。」已經商量好對策的少女站了起來，「還有憂太。」
她咳嗽一聲，語氣沉重，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我們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虎杖悠仁跟著搖搖頭。
狗卷棘：「？」
乙骨憂太垂目，他看了她一會兒，有些頭疼：「秋葉，下次要看午夜台的話，可以提前錄下來。」
草間秋葉：……
淦！乙骨憂太怎麼連她深更半夜看什麼動漫都知道！
「我沒看……」為了放出接下來的狠話，草間秋葉強打起精神狡辯道。
乙骨憂太沒說話，只是比起剛才又往前走了兩步。
他抬手，慢吞吞地把她領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繫上了。
「抱歉，好像留疤了。」
草間秋葉側過臉，她後知後覺地摸了下肩膀，突然意識到乙骨憂太指的是什麼。
少年的呼吸滾燙，手指糾纏著她的頭髮，不知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一道齒印。
【「我想聽你的回答，秋葉。」】
……
救救救，救命——
草間秋葉僵住，她站在原地，企圖在被別人發現前把自己那被沖垮的心理防線修好。
可還沒等她完工，虎杖悠仁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竟然對草間學姐使用精神攻擊的卑鄙手段！可惡，作為漆黑之翼正義的同伴，接下來就由我替被打敗的學姐戰鬥！」
……
被形容成「卑鄙」的乙骨憂太看向一旁捂住臉的少女。
她蹲在原地，扯了扯虎杖悠仁的衣角，悄悄壓低聲音。
「虎杖君，我們剛才排練的台詞好像不是這樣的。」
虎杖悠仁：「……」
少年刮了刮臉頰，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沒料到這個情況，所以就自己加了幾句。」
「哈，哈哈，太奇怪了嗎？」
——
結果當然是乙骨憂太和狗卷棘獲得了勝利。
雖然因為是交流賽，大家都沒有把底牌亮出來的打算——但乙骨憂太明顯沒什麼戰意。
他大多時候都在躲她的攻擊，只偶爾陪著她玩鬧一會兒。
狗卷和虎杖那邊分出勝負後，他也就握住了她的咒具。
少年順勢一扯，反剪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環住她的腰。
「生氣了嗎？」
「沒有……」
「那就不要把頭埋起來了。」
去往神奈川的飛機上，乙骨憂太抽掉了她用來擋臉的書。
草間秋葉辯駁：「我那是拿來認真學習的！」
乙骨憂太看了一眼雜誌的名稱。
《夏威夷泳裝推薦》；
草間秋葉一哽，心虛地把剛要去搶的手縮了回去。
但她餘光一瞥，發現了沾在乙骨憂太那白色制服上的一撮毛。
「這是什麼？」
乙骨憂太順著她的目光去看：「可能是昨天抱【秋葉】的時候沾上的。」
草間秋葉：「我？」
乙骨憂太把雜誌放回小桌板：「是撿來的一隻小狗。」
草間秋葉沉思：「你已經痛恨我到這種地步了嗎。」
「是五條老師取的。」
「呃……」草間秋葉立刻轉變：「取的好！我也覺得我的名字可愛。」
乙骨憂太失笑，他打開手機，翻出昨天在寢室裡拍的視頻。
草間秋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白色的小狗趴在床角，無意識地伸了個懶腰。
它一副很睏的樣子，但乙骨憂太一喊它的名字，【秋葉】就抬起了腦袋。
它搖搖晃晃地爬起，最後縮進乙骨憂太的懷中，用下巴蹭了蹭他的掌心。
草間秋葉想像了一下，覺得有隻寵物抱著睡覺簡直幸福。
不過乙骨憂太原來是狗派的嗎？
「那這幾天你在神奈川怎麼辦？」
「夜蛾校長似乎有照顧小動物的經驗，所以就拜託他照顧了。」
乙骨憂太平靜地答道，他的目光下撇，視線落在對方的發頂。
她湊得太近了些，氣流顛簸的時候，身子就微微搖晃，柔軟的發頂擦過他的下頜，撓得人心頭發癢。
「欸，你說的我也想養一隻了。」草間秋葉羨慕道。
乙骨憂太含糊地「嗯」了一聲。
草間秋葉發現他的異樣，好奇抬頭：「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暈機了？」
乙骨憂太和她對視片刻。
「沒有……」這次他說話的時候比剛才還要僵硬了。
草間秋葉皺起眉頭，她想起上次乙骨憂太生病的事，也顧不得看小狗了：「你要是不舒服的話……」
「秋葉……」
乙骨憂太打斷了她。
「你的手一直撐在我的腿上。」
草間秋葉低頭，她看著自己的手頭腦風暴了一會兒，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說完，整個人又縮了起來。
乙骨憂太：「嗯。」
少年偏過臉去看向窗外，他這次沒安慰她，眼尾帶著粉色，似乎自己也要冷靜。
一直到下飛機，草間秋葉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她覺得今天諸事不宜，出門果然還是得看黃曆。
想到這裡，草間秋葉打開手機。
她這次仔仔細細地檢查了聊天框對面的賬號。
【貓貓條】：呼叫呼叫。
【切原赤也】：收到！
【貓貓條】：α小隊附近是否安全？
【切原赤也】：α小隊是什麼？
【貓貓條】：……
【貓貓條】：代號之類的，意思是問你旁邊有沒有人。
【切原赤也】：原來如此！
【切原赤也】：沒有，我趁休息時間偷偷跑出來的【蠟筆小新驕傲.jpg】
【貓貓條】：等等，我不是只讓你幫我監視你們副部長的動向嗎？
【切原赤也】：可仁王說上次比賽學姐你借我的毛巾在我這放太久不好。
【貓貓條】：仁王？
【切原赤也】：不過學姐你放心！我這次有好好注意周圍！兩百米內絕對沒有人跟蹤我！
他好像很有信心的樣子。
不過打網球的人似乎預感都比較好？
「你在和誰聊天？」乙骨憂太拿起傳送帶上的行李，轉頭發現她的異樣時微微皺了下眉。
草間秋葉擺擺手：「一個朋友。」
她剛說完，就在出機口看到了小海帶的身影。
立海大網球部的隊服實在很顯眼。
草間秋葉提高警惕，左看看又看看，確認空曠的機場內確實沒有熟悉的身影後才走了過去。
「噗呲噗呲。」
「蛤？」切原赤也被奇怪的聲音吸引，回過頭就看到了草間秋葉，「學……唔……」
草間秋葉捂住他的嘴：「別喊了，交貨。」
切原赤也點點頭，剛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她，就感到後領被扯了扯。
「為什麼你的領子上勾了個魚線？」草間秋葉好奇地拉了拉，和切原赤也一同陷入沉默。
過了兩秒，他們默契地抬頭。
拿著魚竿的仁王雅治一邊收線一邊微笑，悠閒自在地打了個招呼：「喲，這不是草間嘛，好久不見。」
「是挺久的。」
這是又像天使又像魔鬼的幸村。
「呃……」這是氣得已經說不出話面色鐵青的真田。
草間秋葉痛苦面具：「這招又是什麼。」
仁王想都沒想：「放長線，釣大魚。」
好傢伙，現在她又從狗退化成魚了。
離了個大譜。
「等等！」草間秋葉在真田弦一郎開口前伸出一隻手掌，她後退，再後退，緊緊地抓住乙骨憂太的手，壓低聲音道：「快跑……」
乙骨憂太：「？」
少年看了眼對面立海大熟悉的制服。
他記得這是草間秋葉上次去拍照的人，她自作聰明地還專門屏蔽了他。
乙骨憂太抿了抿唇：「但五條老師他們還在……」
「私奔吧，我們私奔。」
打斷他的是少女偏移的重心。
乙骨憂太垂下眼，西沉的日光釀在他的眼中，猶如蜜糖滲入濃濃的墨，編織出黏稠又甜膩的網。
少年鬆開了握著行李的手。
「秋葉……」
「嗯？」
「要抓緊了。」
呼嘯的風從頰邊而過，乙骨憂太只一瞬就做出了決定。
在真田弦一郎震驚的目光中，他抱著草間秋葉從四樓跳了下去。
第43章
機場內一片寂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仁王，他拿著魚竿，頗有興致地走到剛才乙骨憂太跳下去的地方看了看。
切原赤也聲音顫抖：「學、學姐還活著嗎？」
「這個嘛——正常人從這種高度跳下去都會受傷的吧。」仁王他散漫地直起身子，攤開手道，「而且下面可是水泥地。」
切原赤也失去色彩，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表情。
幸村精市輕笑：「別逗赤也了。」
單純善良的小海帶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的事實。
他漲紅了臉，氣得跳起來，剛要抗議就聽見仁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
「不過看上去草間和那個人認識——莫非是老姐說的青春期少女談戀愛時逃避家長的叛逆期？」
被形容成「家長」的真田弦一郎沒什麼表情，他皺起的眉頭鬆開，看向一旁的同伴：「幸村。」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靠在窗邊，他看了眼窗外空曠的景色，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微微地勾起唇角。
「嗯。走吧。」
幸村精市輕闔了下眼，他收回目光，與好友默契地達成一致。
但切原還是一臉茫然，說著就要跟上去：「回去訓練嗎？」
仁王在他做出傻事之前揪住他的後領：「不，只有我和你。」
切原赤也更疑惑了：「等等，難道部長和副部長知道草間學姐去哪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幸村精市還是聽見了。
「畢竟秋葉小的時候喜歡惡作劇，經常一不小心就捉弄到弦一郎頭上。」披著立海大外套的少年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還記得七歲的真田弦一郎被從天而降的一盆水淋成落湯雞的樣子。
小姑娘抱著臉盆，站在板凳上，嚇得臉都白了。
這兩人身上強烈的反差感使得當時的幸村精市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出於對好友的同情，他本想說些什麼來打破那僵持的局面。但剛一張唇，小指就被輕輕牽了一下。
他低下頭去看，小矮子秋葉已經從凳子上降落，藏到了他的身後。
她那時也是一副和赤也一樣快哭出來的表情。
小矮子感受到了他好奇的目光，於是跟著抬起了頭。
【「美人哥哥，救命。」】
那是七歲的幸村精市第一次見到草間秋葉。
他一直都挺想要一個妹妹的。
回憶到這裡，少年抬手扯了下肩上的外套，語氣有些可惜：「秋葉的話，每次被罵了都會躲到同一個地方——雖然她大概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寶貝秘密基地早就被發現了，以為肚子餓了碰巧找到的麵包是好心人留下的。」
「呃……」【好心人】真田弦一郎頓了一下。
他壓低帽檐，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
「這裡這裡。」
順著少女手指的方向，乙骨憂太落了下來。
公園的小沙堆因重量微微下陷，逃跑成功的草間秋葉鬆了口氣。
「可以放我下來了。」她拍拍乙骨憂太的肩膀說道。
但少年卻不動聲色地皺眉，他的餘光瞥過身後，又不准痕跡地收回。
「還不行……」乙骨憂太風輕雲淡地說。
「蛤？」
「有人跟著。」
草間秋葉警覺，她沒感受到陌生人的咒力，也不覺得網球部暫且能稱為「正常人」的同伴們能跑這麼快。
思忖再三，她好奇地抬起眼睛，問了一句「誰啊？」
乙骨憂太輕輕地扯了下唇角。
「不知道……」他說，「大概和我一樣是你的受害者吧。」
少年說這話時口吻裡帶了點涼嗖嗖的笑意，托在她腿彎處的手收緊了些，抱著她往公園深處走。
「什麼啊，我又沒害你。」半晌，乙骨憂太聽見她小聲地辯駁。
乙骨憂太：「嗯。」
「而且！我現在也是很能打的，你不用一直抱著我。」
「呃……」乙骨憂太低頭，看見她氣勢洶洶的表情。
但這對於乙骨憂太來說顯然沒什麼威懾力。
「我知道……」少年稍稍移開視線，語氣平淡地承認，「是我想抱的。」
……
搞搞搞什麼，他怎麼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話？
草間秋葉心跳漏了一拍，被乙骨憂太的話打得猝不及防。
少女默默地低頭，扒拉了兩下頰邊的黑髮，企圖掩飾發熱的臉頰。
到底是她攻略乙骨憂太還是乙骨憂太攻略她呀。
「那你抱吧。」草間秋葉悶悶地說，「你抱不動了我再下來。」
她挫敗得這次用頭髮把嘴也擋住了。
系統想了想：「不對啊，宿主。」
？
「乙骨憂太一百公斤的樹都接得住，您是不是太高估您的體重了。」
草間秋葉：「……」
沒、沒關係！
反正乙骨憂太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目標，說不定這樣還能增進好感。
系統好奇地看了眼數據：「好感度似乎也沒有變化的樣子。」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不會說話要不然就不要說了吧。
系統不服氣地哼哼了兩聲。
草間秋葉和它在腦子裡爭到臉紅，正要上演一齣「主僕反目」的戲碼，乙骨憂太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卻震動了一下。
他們之間靠得很近，微小的震動同樣傳到了草間秋葉這裡。
「五條老師？」
「嗯……」乙骨憂太隨意應道，「問我們在哪。」
他騰出一隻手，很快回復了消息。
草間秋葉「哦」了一聲，覺得乙骨憂太大概發了個位置分享過去。
於是她開始轉移話題：「跟著我們的人走了嗎？」
「沒有……」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騙她的樣子。
草間秋葉猶豫：「萬一是敵人呢？要不要先解決了再說？」
「沒關係……」乙骨憂太收回手機，他在草間秋葉把自己悶死前勾開她蒙在下半張臉上的頭髮，「是敵人的話……」
少年的話說到一半又記起她剛才不服氣的樣子。
乙骨憂太頓了頓，順著改口補充道：「是敵人的話，就拜託你保護我了。」
草間秋葉瞬間膨脹，她得意地揚起下巴，隨手又指了個方向：「好，那我們繼續私奔！」
不過神奈川就這麼點大，還得待七天，公園裡不能長久待著，總得找個睡的地方。
「要不然待會去開個酒店好了。」
大概是逃跑慣了，草間秋葉兩秒就整理出一個完美的策略。
「我知道個嘴特嚴的老闆，我們在裡面待完這七天。」
乙骨憂太準確地捕捉到關鍵詞：「你以前也去過？」
草間秋葉點頭：「我家打遊戲總斷網。」
「呃……」
「那裡的房間有電腦，我們還可以一起下飛行棋。」
乙骨憂太沒有接話。
他注視了一會兒懷中的少女，她的眼睛亮亮的，彷彿在臉上寫滿了「去不去去不去」這幾個大字。
「不是這個問題。」乙骨憂太說。
他有種想捂住臉的衝動，半晌才艱難開口。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秋葉？」
草間秋葉難得地認真思考。
有什麼問題，她以前也經常拉著真田和幸村一起下飛行棋的。
雖然不僅一次沒贏過，還總是因為嘲笑弦一郎投不出六而被他監督著寫作業，但過程還挺快樂。
「我懂了……」草間秋葉說，「你不想和我玩。」
乙骨憂太：「不，我當然想和你玩。」
「那就是不喜歡飛行棋。」
乙骨憂太沉默。
他的確不喜歡這種幼稚的遊戲。
乙骨憂太的唇角抿起：「我知道了。」
「咦，去哪？」
她還沒說位置呢，怎麼乙骨憂太就改變方向了。
「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他要說這個她就不睏了。
草間秋葉振作：「你在神奈川也有秘密基地？」
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那你之前怎麼不說？」
乙骨憂太面色複雜。
他將她的腦袋按低，以免風吹到她的臉。
草間秋葉聽見乙骨憂太放輕的話。
少年的耳垂粉紅，好像在自暴自棄。
「大概是因為怕嚇到你吧。」
——
草間秋葉的確是被嚇到了。
在日本，神奈川是除東京外房價最高的地方。
她從國中開始存錢，一直存到現在，中途打了無數次工——也只租到了比較偏僻的公寓而已。
草間秋葉沉默，輸入公寓名，冷靜地掏出手機查了查。
83萬円一平米。
這裡看起來有一百五十平的樣子，那就是——
完了，手指不夠用。
她單知道特級賺錢，竟不知道特級這麼賺錢。
而且乙骨憂太接的任務多，應該比正常的特級還賺錢。
「不過為什麼這個房間是粉色的。」草間秋葉踩著拖鞋，站在門框處探頭探腦，「你喜歡粉色嗎？」
乙骨憂太：「嗯。」
「哇，竟然還有珍藏版兔子抱枕，你在哪裡買到的？」
乙骨憂太：「別人送的。」
她每多問一個問題，乙骨憂太就多心虛一點。
草間秋葉雖然覺得奇怪，但又覺得亂評價別人的愛好不好。
誰說男生就不能喜歡粉色和兔子了，乙骨憂太就算喜歡——
等等，為什麼櫃子裡是裙子。
草間秋葉一愣，默默關上。
打開方式不對，再看一眼。
好的，還是裙子。
乙骨憂太有異裝癖嗎？
不過這些裙子好眼熟，似乎是她之前發在朋友圈裡——
草間秋葉陷入沉默。
她關上櫃門，和靠在門框處的乙骨憂太對視片刻。
「憂太，我說，不是我自戀。」草間秋葉頓了頓，表情微妙，「這間房間，該不會本來就是給我布置的吧。」
乙骨憂太別開目光，似是默認了。
草間秋葉震驚。
「你什麼時候買的？」
她問是問了，但乙骨憂太好像沒有要回答她的打算。
草間秋葉遲疑再三，學著乙骨憂太上次的樣子用了咒言術。
她湊到他跟前，捧著他的臉，迫使乙骨憂太低頭看她。
「不准撒謊哦。」草間秋葉說。
她這LV.3的咒言當然限制不了乙骨憂太。但違背咒言的話施術者就會遭到反噬。
乙骨憂太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發現她的意圖後還是說出了答案：「兩個月前。」
那不就是她剛來高專的時候？不，也許比那要更早點。
但那時候乙骨憂太對她的好感不是0嗎？
因為是0，所以他那時還掰開了她的手，乙骨憂太不願意看她，也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流，甚至連說話都帶刺，忽冷忽熱的，就像是在報復她。
等等，仔細想想，乙骨憂太剛接她來咒術高專的時候，她對他說「可我對咒術一竅不通，很快就會露餡吧」，乙骨憂太的回答卻是「我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的！系統不是說她在他眼裡只是個單純的負心人嗎！
在這一瞬間，草間秋葉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她的攻略對象……該不會和她一樣是玩家吧？
草間秋葉越想越覺得可能，她後退一步，也顧不得使用咒言術的後果了。
「乙骨憂太。」這次草間秋葉叫了他全名，「你是不是知道這是個遊戲。」
乙骨憂太沒說話，他站在原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看到她因咒言的反噬而咳嗽時才上前走了一步。
草間秋葉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冤大頭。
乙骨憂太的攻略對象肯定是她沒錯了，他既然是玩家，也肯定知道她要攻略他的事。
怎麼可能會成功。
「系統呢？」
「嗯……」
「等級？」
「那是什麼？」
「就是那個藍藍的面板左上角的東西。」
乙骨憂太看了一眼，不是很理解：「3個S。」
……
淦！她才是2A。
草間秋葉越想越覺得可怕，不斷後退。
乙骨憂太上前一步，下一秒橫跨數十米出現在她面前。
他在她快靠著窗掉下去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草間秋葉掙扎了一下，沒掙開。她呼吸不順，氣得張口就咬在他的手腕。
可乙骨憂太不躲也不閃，就任由她咬著。
「你是不是這兩個月就在耍我玩。」
透明的液體落在虎口處，乙骨憂太聽見她略帶哭腔的聲音。
「沒有……」良久，乙骨憂太答道。
他屈起手指，想要幫她擦掉眼淚。但手卻在碰到對方前就被拍掉了。
草間秋葉整個人都在顫抖。
乙骨憂太在騙她，肯定又在騙她。
他的好感如果不降，系統就沒有判定這週目失敗的可能；
他的好感如果不升，她就打不出HE的結局。
不管哪種，她都會被永遠困在這裡。
「我沒有騙你。」
打斷草間秋葉的是少年的一聲輕嘆。
乙骨憂太很早以前就預料到了這種結局，也知道這麼做會被對方討厭。
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秋葉……」乙骨憂太靜靜地看著她，「我只是想和你有個未來。」
未來……
草間秋葉在心裡重複著這個詞，茫然了一瞬。
她根本沒想過未來。
她有未來嗎？
高專的日子很快樂，親手祓除詛咒的感覺也不錯。
如果這個世界總是維持著這樣的話，她自己倒是無所謂。
可她還有好多好多是「普通人」的朋友。
弦一郎，還有幸村——他們是要登頂全國大賽打網球的，可任何一次詛咒的襲擊都有可能讓他們握不住球拍。
更別說死了。
草間秋葉想到這裡，瞳孔擴散了一瞬。
她抿了抿唇角，顫抖著說出「不行」。
乙骨憂太看著她哭得比剛才更厲害了，她好像在害怕，用手背一遍又一遍地擦過眼眶，直到擦紅了也沒讓眼淚停下來。
但乙骨憂太並不知道她害怕的原因。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把自己縮成一小團，拒絕和他交流，哽咽地重複著「不行」。
於是他蹲下身去，毫無預兆地在她的後頸輕輕一擊，阻止了草間秋葉的自虐行為。
少女的身形一歪，倒在他的懷裡。她的呼吸均勻，和睡著了一樣。
乙骨憂太就這麼看了她一會兒。
他清醒地知道某些錯誤在發酵，卻無法將瘋長的絲線撥開。它們纏繞著他，一點一點地收緊，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在燃燒，但乙骨憂太卻沒有理會的打算。
「抱歉……」
他的喉結滾動，低低地說了一聲。
【存檔1載入中……】
【loading……73%。】
乙骨憂太選擇了回檔。
這是他成為玩家以來，第一次選擇回檔。
第44章
草間秋葉有些茫然。
她趴在乙骨憂太的肩上，明明記得上一秒和乙骨憂太說了什麼，卻又覺得遺漏了很重要的事。
「怎麼了？」也許是察覺到她的異樣，少年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背。
「我好像早上出門沒帶錢包。」草間秋葉略微遲疑，回過神來才發現到了目的地，「到……等等，這就是你說的秘密基地？」
她的視線聚焦，看著門旁【乙骨】的銘牌，由於過度震驚而提高了音調。
乙骨憂太欠身，一直到懷中的少女站穩，才收回虛虛環過她腰的手。
「我沒有說過這是秘密基地。」
的確，那好像是她說的。
可惡，這麼一對比，她的小公園顯得好掉價。
草間秋葉陷入了竟在自己的家鄉被比下去的悲傷中，她的表情變幻，一下糾結一下堅定，乙骨憂太垂目看她，腦子裡卻全是她哭著說「不行」的樣子。
她第一次哭得那麼慘，他卻連「不要哭」都沒能說出口。
「秋葉……」少年的眼睫顫了顫，乙骨憂太停頓幾秒，再抬起眼來時臉上又是熟悉的笑容，「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嗎？」
「咦……好啊……」
公寓的門被合上，沒到一分鐘，又被乙骨憂太從裡面打開。
草間秋葉走進，好奇地左右看了看，彷彿在玩大冒險：「你藏了什麼？」
乙骨憂太：「沒什麼。」
草間秋葉瞬間悟了，她哼哼兩聲，裝模作樣地挺直腰桿，以過來人的語氣說道：「不就是雜誌嘛，甚爾也有很多，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誰不愛看美女。
她還經常偷伏黑甚爾的看呢。
乙骨憂太勾了下唇角：「只是一些衣服而已。」
也有道理。
之前乙骨憂太來找她的時候，她因為沒整理客廳而尷尬了好久。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餘光瞥見一抹粉色。
少女那好奇的雷達再次啟動，但出於禮貌，她只是多看了兩眼，最後還是乖乖地站在客廳沒動。
「沒關係……」乙骨憂太十分善解人意地說，「你可以進去。」
草間秋葉頭上的感嘆號瞬間亮了起來。
「真的？」
「嗯……」乙骨憂太的語氣平淡，「本來就是給你和里香準備的房間。」
草間秋葉把半張臉埋進柔軟的玩偶裡，她聽見這話又抬起頭來，有些得意：「那我今晚和里香睡。」
「好……」
「哼哼，里香喜歡我，你是不是嫉妒了？」
乙骨憂太無聲地笑了：「沒有，我知道里香很喜歡你。」
不光是里香，他也很喜歡她。
百鬼夜行的那年，五條悟把渾身是血的草間秋葉從戰場上傳送了回來。
乙骨憂太想，也許他是被詛咒了。
因為被詛咒了，所以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兩個人才會一個接一個的受傷。
要替秋葉報仇才行。
那時的乙骨憂太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念頭。
他要獲得力量，為此願意獻出一切。
他的心，他的身體，他的未來——
當手裡的咒具刺穿夏油傑的身體的時候，乙骨憂太隱約聽見有人在罵他瘋子。
溫熱的血濺在他的臉上，乙骨憂太的神色卻很平靜。
他把刀從夏油傑肩膀中抽出時幾乎沒什麼猶豫，整個人沒入身後詛咒的陰影裡，任由滋長的殺意席捲理智。
【「我沒有殺你。」】
【「你是因為失血過多才死的，只是因為你傷害了我的同伴，所以我才做了必要的反擊。」】
在夏油傑陰鬱目光的注視下，乙骨憂太緩緩笑起來。
他的眉眼舒展，有一種戰鬥完的輕鬆，卻又顯露出病態的蒼白。
少年收了太刀，向醫務室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一貫平淡的聲音裡透著愉悅。
【「所以，秋葉也不會因此討厭我。」】
瘋子嗎？
只有乙骨憂太自己和本該死去的夏油傑知道，他早在兩年前就因膨脹的愛意瘋掉了。
想到這裡，乙骨憂太又一次垂下眼眸，看向湊到面前的少女。
她的手掌很小，捧住他的臉時帶來暖意。
「在做什麼？」乙骨憂太問道。
草間秋葉露出無辜的表情：「你剛才好像很傷心，我小的時候難過，媽媽就會這樣讓我看她——我以為這樣會好點。」
「是嗎……」乙骨憂太淡淡地說。
他沒有避開的打算，放任她的動作，只是將她沾在唇角的幾根頭髮撥到了耳後。
「不知道……」草間秋葉想了想，誠實地回答，「其實我也沒有被安慰到，不過既然媽媽那麼說了。所以我一般會裝作沒事了的樣子。」
再到後來她的弟弟就因為偷偷跑出來給她送傘失蹤了，母親忙著尋找弟弟，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少了起來。
她每次學習或打工時遇見挫折，就會學著母親的樣子自己捧著自己的臉。
只要告訴鏡子裡的自己沒事，好像就真的沒事了。
草間秋葉醒悟，遲疑片刻，認真點頭：「好吧，其實還挺有用的。」
乙骨憂太注視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草間秋葉瞬間更擔心了：「要不然你和我說說難過的原因？該不會是因為我拉著你跑出來吧？也對，畢竟你和真希他們之前都好久沒……」
「不是那樣。」少年打斷了她的話，他的呼吸克制，嗓音卻有些發啞，「我沒有難過，和你待在一起多久都沒有關係。」
乙骨憂太在這方面異常執著，他一字一語，說得很認真。
草間秋葉將信將疑地看他。
不過他不願意說，她還是也別問好了。
保護隱私，人人有責。
「我也喜歡和你待一起。」想通這點後，草間秋葉隨口附和道。
乙骨憂太聽見她的話，心頭動了下。
他的神色柔和下來，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想吃什麼？」
草間秋葉想起上次他做的早飯：「你做嗎？」
「這裡沒有食物。」乙骨憂太說，「你想要吃的話，我去買。」
「那——鯛魚燒！」草間秋葉在床上坐下來，像模像樣地對著乙骨憂太揮手，「路上小心，別被詛咒抓走了哦。」
乙骨憂太輕輕應了一聲。
他關上了門，氣息消失，大概是覺得她會無聊，於是把【里香】留下了。
草間秋葉和【里香】就這麼開啟了自製彈珠小遊戲。
分針走了半圈，乙骨憂太還沒回來。
草間秋葉打了個哈欠，她揉揉眼睛，打開窗戶，想讓風把她吹醒點。
但就在她手接觸窗框的瞬間，微小的電流將她電了回來。
草間秋葉一愣，這才發動咒力，好好地觀察了一下四周。
是【帳】。
乙骨憂太在這裡放【帳】幹嘛？
草間秋葉隱約覺得不對，但她一偏頭，視線就落在了旁邊的【里香】上。
啊，總讓【里香】吞咒靈也不好。
懂了！是為了減輕【里香】的負擔！
感受到她的目光，【里香】把目光從小彈珠上移開。歪了下腦袋看她。
草間秋葉立即轉移了注意力。
「沒事……」她憐愛地摸了摸【里香】的腦袋，煽風點火道，「快！趁憂太沒回來——」
「我們把他的小彈珠都打光！」
第45章
乙骨憂太回到家時，草間秋葉正在客廳裡看電視。
她窩在里香懷裡，抱著膝蓋，一聽到開門的動靜就微微後仰。
「你回來啦。」
少女將一雙漂亮的杏眼彎起，額前的瀏海隨著重力下垂，露出小巧光潔的額頭。
這樣的畫面和夢中的實在太過相似，乙骨憂太愣了愣，他有些出神，良久才「嗯」了一聲。
「你不在的時候我教了里香唱歌。」
「什麼歌？」
草間秋葉驕傲地揚起下巴：「並盛校歌。」
想當初，她因為擅闖並盛而無數次被雲雀恭彌追著打，一氣之下就用麵包片誘拐了他那會唱歌的小鳥。
目睹了全程的沢田綱吉在旁邊化作了石像，他生怕被殺人滅口，連靈魂都在喊救命。但喊到一半就因為丟人被他的斯巴達教師一腳踹飛了。
【綠蔭環繞的並盛……不大不小剛剛好-】
乙骨憂太的腦中響起剛才對方唱歌時的聲音。
草間秋葉似乎到現在都沒有識破【里香】像孩子一樣不太會說話的謊言。
「抱歉，沒有印象了。」他將劍袋放下，熟練地撒謊。
草間秋葉：「沒事，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也可以教你。」
她說著，又撲進【里香】懷裡，無意識地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站在玄關處的乙骨憂太一僵，他停頓片刻，在草間秋葉看不見的時候迅速走進房間，背靠在薄薄的門板上。
——【共感】
本來是為了保護秋葉才加上的枷鎖，現在看來反而畫蛇添足了。
乙骨憂太的手按在眼眶上，他小小地吸了口氣，恢復平靜時本想擰開門把。
「什麼啊，這動作我也會——來！里香，我來舉你！」
雖然隔著十幾米的距離，但草間秋葉的聲音卻在此時異常清晰。
她的手虛虛攏過【里香】的腰間，臉頰貼近下腹，完美地重複了電視機托舉的前一個動作。
「呃……」乙骨憂太從房間走了出來，他靜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良久才喊了聲她的名字。
「秋葉……」
「嗯？」
草間秋葉回過頭，柔軟的頭髮擦過【里香】的手。
「先吃飯……」
乙骨憂太面色平靜地說完，手卻把桌子的一個角捏碎了。
草間秋葉愣住，她看看遍布裂紋的桌子，又看看乙骨憂太，突然理解了京都的那群人恐懼他的原因。
「對、對不起？」她把【里香】放下，試探著說了一聲。
「不用道歉。」乙骨憂太說，「是我的問題。」
不，他絕對是因為她拉著里香亂玩生氣了。
草間秋葉坐在凳子上時背挺得筆直，彷彿又回到了被真田弦一郎支配的時候。
想到這裡，她捧著熱乎乎的鯛魚燒，心虛地瞄了乙骨憂太一眼。
「憂太，沒有，生氣。」【里香】察覺到她的心情，無聲地浮在她的背後。
詛咒模樣的術式歪了歪腦袋，似乎正在將幾個詞排列組合，好整理出完整的一句話。
【里香】：「憂太只是，累了。」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
「你待會還要出去做任務嗎？」她向乙骨憂太問道。
「嗯……」
「誒——」草間秋葉不可思議地拖長了尾音，「可今天是秋分節①，秋分你們特級都不放假的嗎？」
「咒術師沒有規定的假期。」乙骨憂太淡淡地解釋道。
的確，咒術師這個職業在普通人裡沒人知道，怎麼管理全看高層。
草間秋葉想了想：「特級咒靈？」
乙骨憂太：「只是一個剛升上一級的詛咒師而已。」
那她好像打得過。
稍微在心裡評估了一下輸贏後，草間秋葉直接道：「那我幫你去吧。」
乙骨憂太微愣，抬起頭看她：「什麼？」
「既然你累了的話，我幫你去就好了。」草間秋葉又重複了一遍，她的口吻隨意，唇角沾著甜膩的紅豆屑，「正好我也想練練術式。」
一級的詛咒師得有多少積分啊。
草間秋葉看著面板計算。
似乎比她抓一隻一級詛咒多1.5倍的樣子——那她抓兩個不就能把咒言術升級成Lv.4了嗎！
在草間秋葉眼裡，「詛咒師」這三個字瞬間成了鑲金的存在。
乙骨憂太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的眉間蹙起，不太贊同：「你不是怕被早上的那群人看見嗎。」
「但是里香會飛。」草間秋葉理直氣壯，「沒人看得見我們。」
她還不如直接折磨他。
乙骨憂太嘆了口氣：「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可以帶著你。」
也有道理……不對啊，那好像違背她讓乙骨憂太休息的初衷了。
草間秋葉差點被乙骨憂太繞到坑裡去，她整理思緒，之前似乎遺漏了什麼的奇怪感覺又湧現出來。
雖然她總是說自己菜，但總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菜吧。
她的咒力早就達到了一級的水準，【改造】的術式一用，幾乎沒什麼天敵。
乙骨憂太幹嘛這麼不放心她？
「你怎麼這麼堅持。」草間秋葉奇怪道，「等等，剛才你在這裡留下的【帳】該不會是用來防止我出門的吧？」
這個想法太過恐怖，她一方面覺得乙骨憂太各方面都表現得挺正常的，一方面又覺得乙骨憂太真的這麼做也不奇怪。
草間秋葉一時之間沒找到證明自己觀點的證據，只能警惕地往後面挪了挪。
乙骨憂太：「是為了防止你和里香受到襲擊的。」
他借用了草間秋葉和【里香】獨處時領悟的思維，表情裡看不出破綻。
少女沉思一會兒，很快被說服。
「那把任務單給我。」她的上身越過半張桌子，手伸到乙骨憂太面前。
乙骨憂太沒有辦法，只能將折成兩折的紙遞給她。
草間秋葉飛快掃過上面的地點和資料，她將它們記在腦子裡，手撐在桌子上，正要坐回凳子，卻聽見木板發出的咖嚓聲。
本就滿是裂紋的桌子轟然倒塌，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
草間秋葉撞在了乙骨憂太的身上。雖然秋季漸涼，但少年依舊只著了一件白色的制服，隔著薄薄的布料，她能輕易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和加快的心跳。
「我會把桌子賠你的。」草間秋葉默默地說。
乙骨憂太躺在滿是木屑的地板上，他的上衣在拉扯中有些發皺，手背覆在臉上，頗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
「你要在這時候說這個嗎。」乙骨憂太的聲音悶悶的，他把蓋在臉上的手鬆開，柔軟的黑髮微微遮住眼睛。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哦，對，你有沒有受傷？」
「呃……」乙骨憂太在沉默中捉住了她到處亂摸的手。
少年抿著唇角，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帶著她坐起來。
他踩過一片狼藉，把她抱回沙發上。
「注意安全。」乙骨憂太說。
草間秋葉眨眨眼，意識到這是乙骨憂太同意她幫他出任務了的意思。
「嗯嗯，我和里香很快就回來。」草間秋葉將任務單塞回口袋。
她跑回房間，整理好咒具再出來的時候，發覺乙骨憂太卻已經不在客廳了。
只有【里香】乖巧地待在原地。
草間秋葉四處找了找，靠近主臥時聽到浴室裡傳來的淅淅瀝瀝的水聲。
洗澡嗎？這麼早？
「他果然還是有什麼煩心事吧，真奇怪。」草間秋葉說著，在【里香】蹲下身時配合地摟住它的脖子。
也許是怕飛到一半掉下來的緣故，草間秋葉遲疑了一會，小腿繞過【里香】的後背，夾在它的腹前。
「會難受嗎？」她從【里香】的臉邊探出腦袋，貼心地徵求意見。
【里香】帶著她飛出公寓，安靜地搖搖頭。
只有乙骨憂太不穩的咒力把浴室的玻璃也轟碎了。
草間秋葉聽到身後的爆炸聲，立刻又往【里香】這裡湊了湊。
她盤算著等回去和五條老師探討一下乙骨憂太的任務量的事，口袋裡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
是條短信，陌生的號碼，沒有備註。
草間秋葉以為是廣告，點開一看。
【喂，你不是說交流會結束就回橫濱？又跑去神奈川做什麼？】
……
這明顯不妙的口吻，難道是中原中也？
生怕短信被手機自動過濾的草間秋葉立刻備註了一下。
【貓貓條】：驚，你從哪裡搞到的我電話？
【中原中也】：……你把港口黑手黨當什麼了？
【中原中也】：別轉移話題！你去神奈川做什麼？
【貓貓條】：我在交流會上躺贏了，來神奈川旅遊是獎品。
中原中也那邊沒立刻回復。
他選擇了更直接的交流信息的方式。
草間秋葉看著手機上的來電，猶豫了兩秒才接起。
「獎品包括和那個叫乙骨憂太的小鬼住在一起？」透過電子設備的傳導，中原中也的聲音有些冷。
草間秋葉瞳孔地震，差點從【里香】背上摔下來：「你怎麼知道？」
莫非中原中也也在神奈川？
草間秋葉說完，往腳底下縮小的道路望了望。
雖然她沒有恐高症，但【里香】的速度很快這樣看還是會有些頭暈。
草間秋葉看了一會，沒找到中原中也藏在哪，很快就放棄了這種行為。
但中原中也卻輕哼一聲，彷彿在嘲笑她的遲鈍：「我讓芥川跟著你。」
「怎麼，你沒發現他？」
第46章
……還真沒發現。
不過乙骨憂太之前說有人跟著他們，難道那個人就是芥川？
草間秋葉掛斷電話，沒太在意。
有了【里香】的幫忙，她很快就按照線索抓到了任務單上的詛咒師。
男人臉上戴著的面具被敲碎，面朝下地躺在斷壁殘垣裡。
草間秋葉在他旁邊蹲下，她用指尖輕輕觸了觸他的脈搏，確認還活著後才給負責交接的監督打了電話。
剩下的事就不在她的任務範圍內了。
拿到積分的少女撐著膝蓋站起，她拍掉了手上的灰塵，心情大好。
那麼剩下的就是——
把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芥川龍之介搞出來。
知道前是一回事，知道後就不一樣了。
草間秋葉還記得乙骨憂太和中原中也互相扔樹以表敬意的驚悚畫面。
她想到這裡，出了廢棄的建築物，拐進商業街，買了三個冰淇淋。
一個給她自己，一個給里香，還有一個……
「出來吧，我都看到你了。」草間秋葉學著加茂憲紀的樣子忽悠道。
……
四周的人群來來往往，嘈雜的背景裡卻並未多出熟悉的身影。
「宿主……」系統忍不住提醒道，「人家好歹是黑手黨，倒也沒有這麼蠢。」
草間ㆍ要不是玉犬上次差點中招ㆍ秋葉：……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低頭看向手裡的甜筒時有些為難：「可是都快化了誒。」
「呃……」系統：「您可以吃兩……」
它的聲音突然頓住，黑暗中有人踏出一步。
芥川龍之介身上還是那件黑色的風衣，少年背對著街燈，刻意降低了存在感，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可就算沒有系統的提醒，草間秋葉還是第一眼就發現了他。
「好巧啊。芥川大人，你也逛街嗎？」她明知故問道，一雙眼睛彎成一道可愛的月牙，舉著甜筒揮了揮。
芥川龍之介沒回答她的話。
他站在原地，在那一步後既不上前也不後退，良久才開口說一句：「不必這麼叫我。」
草間秋葉直接把甜筒塞到了他手裡。
「這裡人多，邊走邊說。」
手裡突然多出來的東西讓芥川龍之介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眉頭皺起，注視了率先邁開腳步的少女一會兒，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草間秋葉：「銀最近怎麼樣？」
芥川一頓，記起中原中也告訴他草間秋葉還活著時銀那驚愕的表情。
「嗯……」他說。
草間秋葉停下腳步，她古怪地看著他，不禁疑惑：「嗯是什麼意思？」
芥川遲疑：「最近的任務受了點傷。」
但她自己說沒有大礙，很快又出下一個任務去了。
想到這裡，芥川龍之介又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看向草間秋葉身邊的一團黑色，抿直的唇角鬆開，問：「這是什麼？」
草間秋葉說著他的目光——
「你看得見里香？」
大概是過度震驚的原因，她連聲調都提高了幾分。
聚集在小吃攤的路人好奇地看過來，草間秋葉一哽，拉著芥川加快腳步。
少年明顯僵住了，他的身體下意識地想用羅生門進行反擊，理智卻迅速回爐。
港口Mafia最忠誠的看門犬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就算是銀，出門採購時也只是和他肩並肩站著。
芥川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看上去很想說讓她鬆開。但最後還是先回答了她的前一個問題：「港口Mafia暫時沒有可以信任的咒術師。所以游擊隊現在會隨時佩戴相應的咒具。」
他的能力羅生門可以操縱衣物，因此對於芥川龍之介來說，武器就是這件經過咒力改造的風衣。
草間秋葉得到了重要的情報，不可思議：「為什麼要告訴我？」
芥川龍之介：「？」
草間秋葉：「你傻啊，我沒回組織的原因都還沒搞清，萬一我是叛徒怎麼辦？」
芥川龍之介沒說話。
他的表情變幻莫測，很是複雜，但並沒有出現類似憤怒的情緒。
良久，草間秋葉聽見他冷硬的聲音。
「那你為什麼不回組織？」
這不像是芥川會問的話。
她攻略他的那個周目，他一直都把她當透明人來著——最多是姑且有印象的同事。
草間秋葉回頭看他，以為他會別彆扭扭地別過臉去。
但是沒有……
芥川龍之介只是凝眸與她對視，面色冷靜，理智地分析道：「中原大人說你現在的工資還沒有以前在港口黑手黨時的1/3，工作也要繁重不少——如果是為了那個叫乙骨憂太的人的話……」
說到這裡，芥川頓了頓，「據調查顯示，他曾經有一位兒時認識的未婚妻。」
剛剛黑色的【帳】落下的瞬間，芥川龍之介本來是打算衝進去的。
但為了不被乙骨憂太發現，他之前離得太遠了些。
芥川龍之介站在【帳】外，他握緊拳頭，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你說里香？」草間秋葉聽到關鍵詞，她眨眨眼，立刻把自己的小伙伴介紹了出去，「在這呢在這呢，你查到的就是里香。」
【里香】任由少女的動作，看上去很配合。
「里香小時候可可愛了，還會撒嬌。」
在少女雀躍的嗓音中，【里香】張嘴，無聲地比劃。
【秋葉是里香和憂太的。】
「雖然現在也很可愛啦，就是玩彈珠的時候不太方便。」
【才不要和別人分享。】
「對了，里香還很強！剛剛就是里香帶著我飛過來的。」
【搶走的話，殺了你哦。】
「這是芥川，要握個手嗎？」
草間秋葉抬頭看向里香。
【里香】又變回了無辜的樣子，她點點頭，好像有點害羞，但還是笨拙地開口：「秋葉，朋友。」
芥川龍之介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沒有伸出手的打算，眉宇間反而露出敵意。
少年張口，正欲說些什麼，卻先一步敏銳地察覺到不對。
天空變成了紅色。
異能力？還是咒術？
芥川龍之介一時之間不能分辨，身體卻進入了戒備的狀態。
「羅生門……」
他的聲音壓低，黑色的骷髏頭一口咬住襲擊的詛咒。
「草間，你先……」
熟悉的氣息消失了。
芥川龍之介的話頓住，他站在街燈的半明半暗處，瞳孔因驚愕而擴散。少年身上的黑色與陰影融為一體，幾乎要被黑暗吞沒。
第二次……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把她弄丟了。
……
與芥川龍之介不同，草間秋葉發現被不明詛咒纏住的時候並沒有感到驚慌。
「為什麼事情發展到最後總會變成這樣。」
上次是狗卷，這次是里香。
【里香】不見了，但草間秋葉並不覺得它會出事。
她對【里香】有種盲目的自信。
「好！決定了！」草間秋葉站在街道的中央，給自己打氣道，「先去找里香，然後找芥川。」
系統？
系統：您不擔心芥川嗎？
草間秋葉理直氣壯：「不會啊，一般詛咒都是來打我，它去找芥川幹嘛。」
系統：那您現在應該更慌才對。
草間秋葉搖頭：「我存檔了，還沒死到臨頭，穩得住。」
系統沒了聲音，它看著自家宿主東找西找，最後在列表一個失去意識的小女孩前停了下來。
有詛咒的氣息。
草間秋葉走上前，手背貼在她的額頭。
世界一瞬間轉換，草間秋葉抬頭，和巨型八眼蜘蛛對視片刻。
「我現在害怕了。」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身體的反應比語言更快。
等草間秋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發動了術式。
巨型蜘蛛被她改造成了隻倉鼠。
現在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的變成了她自己。
隨著詛咒氣息的減弱，昏迷的孩子有了甦醒的跡象。
原來如此，是類似噩夢的能力嗎？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
她一路走，一路賺積分。
短短的五分鐘裡，草間秋葉一連見到了被痞老闆統治的世界和被哥斯拉統治的世界。
【咒言術】
【Lv.3→Lv.4】
在成功升級後，草間秋葉的重心逐漸發生了偏移。
這詛咒不知道是從哪裡誕生的，比起傷人倒是喜歡惡作劇，還白白地送她這麼多積……
「里香？」
草間秋葉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她試著呼喚遠處的【里香】，但並沒有得到回應。
【里香】睜著眼睛，看見她時愣愣地抬頭，目光停滯一瞬，又忽然充滿了恐懼。
這樣的舉動出乎草間秋葉的預料。
她知道真正的里香早已解咒，現在的【里香】不過是乙骨憂太的術式罷了……也就是說，【里香】做的是乙骨憂太的噩夢？
推理出這個結論時，草間秋葉並沒有像直接一樣立刻祓除詛咒的殘穢。
她一方面知道不這麼做就沒辦法出去，一方面又覺得這樣似乎窺探了同伴的隱私。
良久，少女揪下一根頭髮。
她將溫熱的掌心貼在里香的額頭，決定回去以後再和乙骨憂太道歉。
乙骨憂太的噩夢，應該是里香死去的那年。
草間秋葉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做好了心理準備。
【「不行。」】
耳邊的風停了下來。
草間秋葉站在門框處，驚愕地看著自己與乙骨憂太對峙。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哭，也不明白乙骨憂太為什麼要流露出悲傷的表情，直到她聽見自己顫抖著問出：
【「乙骨憂太，你是不是知道這是個遊戲。」】
禁錮的枷鎖被打破，因「回檔」而喪失的記憶又充斥了大腦。
但現在的草間秋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沒有未來。」
她注視著自己說出從未說過的話，知道那是乙骨憂太自己得出的答案。
於是在這個虛構的噩夢裡，她在乙骨憂太將自己打暈前叫住了他。
「憂太……」
少年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回過頭，彷彿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兩個「草間秋葉」存在。
他很少流露出這種表情。
至少一年級以後就沒有過了。
隨著里香的解咒，乙骨憂太的身上背負了越來越多的東西，他躲不開也拋不掉，只能把所有苦難放在心裡踽踽獨行。
「我們要回家了。」
草間秋葉蹲下身來，笑著對他伸出手。
「回家？」
「嗯……」草間秋葉放緩語速，耐心地重複一遍，「不記得了嗎？以前你說你是怪物，所以我就說——如果你是怪物的話，那我就是怪物姐姐，里香是妹妹，我們剛好重拍一部史萊克家族。」【1】
「你和里香，還有我。我們的家。」
乙骨憂太還是愣愣的。
草間秋葉沒有辦法，只能做出鬼臉威脅：「不說話的話要拋下你了哦。」
她說著就要站起來離開，但衣襬卻被輕輕牽了一下。
乙骨憂太的睫毛顫了顫，語氣很輕，但很堅定。
「秋葉……」他說，像隻可憐兮兮的小狗，「不要拋下我。」
……
最後一點詛咒的氣息也被祓除。
【里香】眨眨眼睛，又很快恢復了充滿生機活力的樣子。
「秋葉——」它拉長尾音撒嬌，和乙骨憂太截然不同。
草間秋葉笑笑，她拍拍它的腦袋，餘光瞥見趕來的芥川龍之介。
「你沒事？」
「你這樣問的話，我會以為你很期待我出事的。」
芥川別開眼：「在下沒有那個意思。」
草間秋葉笑了幾聲，不逗他了：「行了，我都和中也解釋過了，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很快就會回橫濱的。」
芥川龍之介後知後覺地拿出手機，這才看到中原中也發來的短信。
「呃……」
「拜……」
「很快是多久。」芥川第一次打斷她的話。
他看上去很執著，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姿態。
大概是要寫進任務報告裡吧？
草間秋葉想了想。
也對，森鷗外那裡不知道怎麼想，要是問起芥川的話還挺麻煩的。
「下個星期。」草間秋葉回答道，「等從神奈川回去，我就來橫濱。」
芥川龍之介抿了抿唇角，他看著草間秋葉朝他揮了揮手，一如剛見面時的樣子。
「對啦……」草間秋葉說，「甜筒都化了，要扔掉嗎？」
芥川龍之介垂目。
他沒立即給出答案，至少在對方離去前沒有。
「不用……」少年的身影重新沒入看不見的角落，芥川龍之介和自己喃喃自語道。
「我會吃掉的。」
第47章
草間秋葉回去的路上走得很慢，她的影子被月光拉長，邊走邊踢著石子。
小小的石子蹦了蹦，撞上街角的垃圾箱，又反彈到少年腳邊。
草間秋葉順著白色的鞋子向上看，見到乙骨憂太時先是一驚，過了幾秒才開口問：「你怎麼來了？」
乙骨憂太頷首，他向前走了兩步，非常自然地接過她手裡裝了滿滿零食的購物袋，視線低垂，並未看她。
「抱歉……」他說，「稍微有點不放心。」
草間秋葉「嗯？」了一聲，她側過臉打量乙骨憂太，發現他連頭髮都沒吹乾。
少年在夜風裡站著，側臉俊逸清朗，眼瞼下方的霧黑卻勾勒出幾分陰沉。
草間秋葉：「你幹嘛老和我道歉。」
乙骨憂太一愣，沒想到她會說這個。他張唇，下意識地又要道歉，話到嘴邊卻因為她的話咽了回去。
良久，他嘆了口氣，有些挫敗：「你生氣了嗎？」
草間秋葉想了想：「有點。」
「呃……」
「騙你的……」草間秋葉得逞，哼了兩聲，「要是真生氣我就不回來了。」
乙骨憂太側過臉去，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謊。
半晌，草間秋葉聽見他幽幽的嗓音：「你只是怕我回檔而已，秋葉。」
草間秋葉移開目光：「哈、哈哈，怎麼會呢。」
「是麼……」乙骨憂太垂下的一隻手抬起，「那我回檔了。」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錯了！我錯了！」
計劃完全被打亂。
草間秋葉匆忙握住乙骨憂太的手，她握得很緊，一副打死也不鬆手的凜然姿態。
乙骨憂太勾了勾唇角，他彎起眉眼，學著草間秋葉剛才的樣子緩緩道：「騙你的。」
草間秋葉：「現在說生氣是不是來不及了。」
「嗯……」乙骨憂太說，他捏著袋子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反握住她的手。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我可以裝作沒聽見前面的話。」
草間秋葉一哽。
她揚起臉來，盯了乙骨憂太一會兒。
好像她還是更適應乙骨憂太對她愛理不理的樣子。
「其、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草間秋葉說。
「為什麼？」乙骨問。
「呃……」草間秋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的沉默反而使乙骨憂太笑了。
「你在心虛嗎，秋葉？」
「呃……」
「可是我也沒有辦法。」乙骨憂太說，他輕闔了下眼，睫毛在眼瞼下灑下一片陰翳。
少年的喉結滾動，自言自語道：「我嘗試過不對你好，但那樣難受的好像也只有我自己。」
乙骨憂太沒那麼無私。
他的秋葉是他找回來的，不想讓給別人。
草間秋葉這下徹底被打敗了。
怎麼會這樣，明明在計劃裡該打敗對方的是她才對！這樣乙骨憂太才不會刻意控制對她的好感度讓她離開。
草間秋葉糾結了一會兒，踮起腳湊近，戳了戳他的臉頰：「你是不是要哭啦？」
「算了，你哭吧，反正回檔前我也哭了一次——看在革命戰友情的份上，我不告訴別人。」
「嗯……」乙骨憂太抓住她的手。
草間秋葉好奇：「沒了嗎，你怎麼不哭？」
乙骨憂太神態自若：「忘記怎麼哭了。」
！！
他這樣顯得她很愛哭似的！
草間秋葉有被內涵到，不服氣地叉腰：「騙人！你小時候摔倒了也哭，被別人取了外號也哭，哭得可憐兮兮的回來，害得我還要替你去打人——就算你忘了，我還記得呢。」
乙骨憂太垂著眼睛，視線落在她桃紅色的嘴唇上。
「我沒說我不記得。」出乎預料的，乙骨憂太這麼回答道，「你那天穿了鵝黃色的裙子，因為打架還被老師罰了站，我和里香去陪你，被你嫌丟人趕了回來。」
草間秋葉：「倒也不用記這麼清楚。」
她自己都忘了。
少女的聲音不穩，正想挪開臉，卻感到指骨被乙骨憂太捏了捏。
「所以，你不用心虛，也不用改變。」
乙骨憂太說，他的語氣自然，像是在陳述一件比1 1=2更平常的事。
草間秋葉怔愣地抬頭，耳畔全是乙骨憂太的聲音。
「對我而言，你這樣就很好。」
她可以聰明，也可以是笨蛋，不管草間秋葉做什麼，乙骨憂太都會找出一個合適的理由解釋她的行為。
溫熱的吐息灑了下來，草間秋葉的心跳加速，他們之間靠得太近了，以至於她能清晰地從那雙墨綠色的眼睛裡捕捉到自己的倒影。
理智告訴她，如果現在不推開乙骨憂太，她就要在這個遊戲裡完蛋了。
可四目相對，她似乎被什麼東西蠱惑，一點一點地深陷其中。
「草間學姐！」
在這關鍵時刻，一道焦急的嗓音插了進來。
草間秋葉猛地回過神，她側過臉望去，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切原赤也被兩座大神夾在中央。
左邊一個黑臉的真田，右邊一個笑臉的幸村。
糟糕，只能繼續逃……
「赤也，把人質拿出來。」幸村精市說。
切原赤也害怕地從袋子裡拿出一隻草莓熊玩偶。
草間秋葉瞳孔地震，她剛想跑上前去搶救，草莓熊卻被幸村精市輕飄飄地從切原赤也手裡抽了出來。
幸村精市雖然沒說話，但大有一副她再跑他就撕票的氣勢。
他見草間秋葉默默縮回身邊人的背後，輕輕牽了下嘴角。
「那麼，這位同學。」幸村精市點點頭，對著乙骨憂太禮貌道，「可以帶路嗎？」
……
「實在是太鬆懈了！」
「是！」
「竟然連這種題目都做不出來，放假兩個月你就學了這點東西嗎！」
「報告！我提前錄取了！」
「呃……」
「對不起，我去跑圈。」
小隔間裡時不時傳出真田弦一郎的怒吼和草間秋葉認錯的聲音，切原赤也嚇得臉都白了，幸村精市卻習以為常。
「抱歉，弦一郎只是太擔心她了。」
乙骨憂太收回視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你和秋葉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十多年前。」
「唔，那就是上小學的時候。」幸村精市若有所思，他看著面前的少年，似乎在評估對話答話的真實性，「我沒聽秋葉提起過你。」
乙骨憂太面不改色：「我是她同學。」
「名字？」
「神奈川縣立國小。」
他準確地答了出來。
直覺告訴幸村精市他在撒謊，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
於是幸村垂了下眼，溫和道：「我問的是你的名字。」
乙骨憂太抿唇，皺了下眉。
「乙骨憂太。」他說。
少年的話音剛落，小隔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草間秋葉被真田弦一郎拎了出來，她的靈魂從腦袋上飄走，一看到幸村放在沙發上的草莓熊又瞬間滿血復活。
少女一個滑鏟衝了過去，把草莓熊抱在懷裡後才鬆了口氣。
然後就對上了幸村柔和的目光。
「我錯了……」草間秋葉說。
幸村嘆了口氣，很是為難：「我還沒說話呢，秋葉。」
草間秋葉點頭：「有道理——不過沒事，反正流程走到最後錯的肯定是我。」
幸村裝模作樣地想了想。
「的確……」他熟練地一條一條列舉，有些憂慮，「不僅撒謊還夜不歸宿，是到了叛逆期嗎？」
草間秋葉眼尖地發現真田弦一郎再次變差的臉色，瞬間戴上痛苦面具。
見她這副模樣，幸村不由地笑道：「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秋葉。」
他指的是乙骨憂太。
少年發現他的意圖，目光沉了下來。
乙骨憂太正想開口阻止，卻聽草間秋葉平靜地介紹：「乙骨嗎？是和我們一個國小的。」
她在乙骨憂太身邊坐下，湊近他的耳邊，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幸村可厲害了，想不到吧，我剛在裡面用系統偷聽。」
草間秋葉看上去有些得意，乙骨憂太卻忍俊不禁。
「我不記得以前有姓乙骨的。」真田皺著眉說。
乙骨這個姓並不常見，但卻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草間秋葉嘴硬：「你不記得的東西多著呢。」
幸村：「比如？」
草間秋葉想也不想：「比如他國一生日的時候，我和真田阿姨趁他睡著把奶油抹了他滿臉的事。」
真田：「……」
草間秋葉沉默，她反應過來，悲痛地看向一旁的幸村：「可惡，為什麼要套路我。」
幸村擺出無辜的表情。
他長得太好看了，眉眼柔和，每次背後冒出金光的時候草間秋葉都忍不住把他當做神來膜拜。
就像現在，雖然被套路了，但草間秋葉覺得都是因為她自己太笨了的緣故。
「不過，這並不是我和弦一郎來這裡的目的。」幸村精市說。
他的洞察力很強，進門起就打量了一圈四周。
擺設很新，沒什麼長期住人的痕跡，生活用品卻準備了兩份——
乙骨憂太是什麼心思，草間秋葉或許看不出來，但卻騙不過幸村精市。
「如果是為了躲我們才來的這裡，現在已經可以回去了，秋葉。」
幸村精市放緩語氣，像教導一個小孩子一樣循循善誘。
「草間阿姨也很擔心你。」
草間秋葉大驚：「我媽媽回來了？」
「沒有……」
草間秋葉想了想，幸村和真田是不會向長輩告狀的，大概是她母親給真田阿姨打了電話，結果一問管理員發現她已經很久沒回公寓了。
不過他們說的也對，罵都被罵了，住這裡麻煩乙骨憂太也不太好。
草間秋葉做出決定：「那我明天就……」
砰——
「噹噹！Surprise——老師我都聽說了哦，秋葉同學，私奔這種有趣的事怎麼能不帶上……」
五條悟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眨眨眼，站在玄關處，視線透過墨鏡與真田和幸村對視。
沒能從記憶中找到答案的五條悟偏過頭，好奇地問迷茫的少女：「這是誰啊，小秋葉？」
幸村精市準確地抓住了五條悟話中的關鍵詞。
他輕笑一聲，聲音幽幽：「我也想問。立海大好像沒有白頭髮的老師——這是誰呢，秋葉？」
草間秋葉警覺。
她像隻被揪住尾巴的貓炸了毛，往乙骨憂太那邊挪一點，再挪一點。
「剛剛存檔了嗎，憂太？」
乙骨憂太？
「我是笨蛋，我沒存。」草間秋葉痛苦地說道，就差在臉上寫滿【救救我救救我】幾個大字了。
乙骨憂太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
存檔點是在那天他帶著秋葉從機場裡跑出來的時候，再次回檔的話，秋葉就會把今天的事再次忘掉。
那對於他似乎是件好事。
但少年闔了下眼，還是誠實地回答道：「抱歉，秋葉。」乙骨憂太無能為力地答道，表情比幸村還要無辜，「我也沒存。」
第48章
看來乙骨憂太也是笨蛋。
草間秋葉沉痛地得出結論，不知道該怎麼和幸村他們解釋五條悟的存在。
【存檔1】
【確認覆蓋】
「那、那個啊，因為本來就不是立海大的……」少女嘗試著開口，艱難地從空空的腦袋中找出理由，「畢竟上次的體測成績太差了，五條老師是我拜託來幫忙的。」
她說完，拚命地給走進客廳的五條悟使眼色。
五條悟瞭然，若無其事地在她身邊坐下。
「這麼說倒也沒錯啦。」他的手肘懶洋洋地支在桌板上，一瞬間明白了對面的兩個少年對於自己的學生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另一個世界的人啊。
看上去和小秋葉剛來的時候一樣，還挺弱的嘛。
不過對於五條悟來說，草間秋葉現在也挺弱的。
是什麼感覺呢？就好像是費盡心思養大了一隻雛鳥，結果還沒等對方飛出鳥窩，小動物就趁他不注意反向進化了。
雖然讓別人教也可以，但七海太過正經，傑滿腦子都是壞心思。
五條悟既不想讓自己養大的小鳥變得無趣，也不想她被帶壞。
相比之下，乙骨憂太就是標準的好學生類型。
禮貌上進，工作認真，幫助同伴——像隻羽翼豐滿的雛鷹，只有在遇見鳥窩裡探頭探腦的一坨毛茸茸時才會變得一肚子壞水。
五條悟想起乙骨憂太上次主動要求補考的事，突然生出點惡作劇的念頭。
他拖長語調：「話說回來，憂太——」
「是？」
「見家長的話，要帶禮物才對吧。」
「呃……」家長？
乙骨憂太不由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兩個少年。
原來如此，從剛才就開始的怪異感覺是因為這個嗎？
見乙骨憂太上當，五條悟繼續起鬨：「怎麼樣怎麼樣，禮物要不要我借你？」
乙骨憂太皺眉：「您帶了什麼？」
五條悟想了想，認真地攤開手。
乙骨憂太還真信了他的話，研究了半天他的手掌。
五條悟：「空氣。」
乙骨憂太握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五條悟為他沒能笑出聲而表示遺憾：「不好笑嗎？明明我上次這麼和歌姬說的時候，她都笑得哭出來了。」
這個畫面不難想像。
聽家入前輩說，身為最強的五條悟在高專時期就是全咒術師的公敵了。
他不僅折磨同齡人，還折磨長輩。
現在連後輩也不放過。
乙骨憂太聲音溫和：「歌姬前輩也很辛苦，請別捉弄她了。」
五條悟注視著他的神色，半晌，無情拆穿：「說吧，歌姬用什麼收買了你？小秋葉的照片嗎？」
乙骨憂太沒說話，但手又頓了下，他偏過臉去，明顯有些心虛。
五條悟開始拱火：「聽到了嗎，秋葉同學，快討厭他。」
「呃……」少年的視線低垂，見清茶中立著的茶梗慢悠悠地沉到底部，才輕輕嘆了口氣。
乙骨憂太墨綠色的眼睛裡充滿憂慮，話卻不是為自己辯解的：「老師，秋葉要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完全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一心遁地的草間秋葉：「……」
可惡，為什麼要把話題轉移到她身上！
被幾道視線齊刷刷地盯住，草間秋葉又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了回來。
乙骨憂太見她坐好，對著坐在對面的少年說了句「抱歉」。
他的這句抱歉來得太過微妙，彷彿是在宣示主權，即使是幸村精市唇角也不由地僵了下。
「沒關係……」他回答道，「秋葉從小就喜歡逃避現實。」
幸村的話音落下，就連切原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小動物對於危險的嗅覺向來敏銳——切原赤也覺得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
不然為什麼部長和那個叫乙骨憂太的人的眼神之間會有劈哩啪啦的光線在爆炸。
「但是，草間學姐。」不知道到底是哪裡沒跟上的切原撓撓頭，迷茫地開口問，「體測不是上個學期的事嗎？我記得你八百米還跑了兩分半。」
幸村：「……」
乙骨：「……」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我跳馬不行。」
切原不可置信：「誒！可是上次你被副部長追著跑的時候連一米二的欄杆都能翻過去！」
草間秋葉捂臉：「那就是投籃，投籃行了吧。」
她的表情滄桑，看上去快要崩潰了。
「這個我知道！」但切原赤也卻舉起了手。
他看向她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拜，「那個時候我和丸井前輩在旁邊！學姐你三步上籃的樣子超帥氣！」
換做平時，被這麼誇的話草間秋葉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可現在她不僅得意不起來，還一心只想撞牆。
毀滅吧，她累了。
面無表情的少女點開遊戲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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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什麼老師？你們聽錯了，悟同學和我們同歲，他只是少年白頭罷了，不要歧視他。」
草間秋葉又一次做出了努力。
立海大眾人對此半信半疑，五條悟卻氣得反駁：「什麼啊！我這是天生的！」
切原疑惑：「天生白頭？」
五條悟沒說話，但他的咒力波動，鼻梁上的小圓鏡片碎掉了。
他那一雙漂亮的六眼暴露在燈光下，偏過頭來涼涼地注視著她。
草間秋葉立即回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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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也正常，畢竟我最近在上補習班，五條老師是補習班裡的優秀教師。」
聽她說完，幸村精市的視線平淡地掃過四周，最後落在掉在角落裡的一枚校徽上。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是這個麼？」他輕輕地念了出來。
草間秋葉警覺，還沒來得及阻止，真田弦一郎就在搜索欄裡輸入了這個名字。
氣氛陷入焦灼的沉默。
真田的電話嘟地響了兩聲，草間秋葉瞄見屏幕上的數字，突然撲了過去：「別報警啊！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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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間秋葉這次選擇了閉嘴。
她發現了，只要是自己想出來的方法，結局都很悲慘。
又不能把詛咒的事情說出去，讓普通人知道詛咒的事情的話，這個世界就更完蛋了。
草間秋葉冥思苦想，就在她為難之際，乙骨憂太的聲音傳了過來。
「回檔失敗了嗎，秋葉？」
！
草間秋葉驚愕地回過頭去：「你怎麼知道？」
乙骨憂太不以為意地看了眼面板：「系統告訴我的。」
為什麼他的系統這麼高端？這就是SSS級玩家嗎？
草間秋葉一瞬間充滿了對高端玩家的仰慕之情，她往乙骨憂太這裡挪了點，趁幸村的注意力還在五條悟身上，開始和他說悄悄話：「那你的系統有沒有告訴你要怎麼解決這種情況？」
乙骨憂太沒立即回答她的話。
他看上去真的在和系統對話，過了三秒才開口，誠懇地告訴她：「它說你可以裝暈。」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真的？」
「真的……」乙骨憂太答得純良。
草間秋葉仔細考慮了一下這個建議。
她實際上不太擅長這種事，衡量片刻，還是決定像上次在宿舍一樣打開裝睡功能。
一千積分又消失不見了。
草間秋葉小小地呼了口氣，抬眼，對著乙骨憂太認真道：「那你要接住我才行。」
乙骨憂太怔愣一瞬，他側過臉與她對視，對於她說的話始料未及。
「要保護珍貴的腦細胞——畢竟你也不喜歡真的傻子吧。」草間秋葉理直氣壯。
原來是這個。
乙骨憂太的喉結滾動，笑聲微不可聞。
「好……」他配合地認真承諾道，「我會接住你的。」
在意識被抽離前，草間秋葉聞見了乙骨憂太身上乾淨的皂角香，他用了和她一樣的沐浴露，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氣息。
少年的腰腹緊繃，手臂穿過她的肩膀，牢牢地握在她的肩頭。
「什麼叫保護腦細胞啊，憂太？」里香的聲音出現在乙骨憂太的腦海中，她聽不懂草間秋葉的話，於是好奇地提出問題，「難道變成傻子就會不認識我們了嗎？」
乙骨憂太難得地認真思考。
不知道，不過那樣似乎也會忘記別人。
「那不就好啦！」【里香】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它完全無視了驚慌失措的立海大眾人，興奮地告訴乙骨憂太自己地發現，「那樣秋葉就只能依賴我們了！」
玄關處的門又被打開了，乙骨憂太對於家入硝子的到來早有預料。
穿著白大褂的女性雙手插在口袋裡，她的胸口掛著校醫的銘牌，不帶感情地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乙骨憂太懷中的草間秋葉身上。
家入硝子：「有人舉報你們這裡虐待學生。」
她說完，朝乙骨憂太招了招手：「行了，帶她過來檢查身體吧。」
乙骨憂太乖巧地聽從了家入硝子的建議。
可是里香，那樣秋葉就不能陪你玩了。
【里香】沒來得及回答，家入硝子打開車門，透過後視鏡看乙骨憂太：「答應的材料不要忘了。」
乙骨憂太點頭：「嗯，後天出差會帶回來。」
家入硝子點了根煙，她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見五條悟走出來就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後天？你不是還在休假？」
乙骨憂太不太在意：「因為下週申請了去橫濱的任務，所以得先提前把其他事情解決了。」
家入硝子對於橫濱這個城市沒什麼印象，也覺得乙骨憂太主動調任橫濱這件事感到奇怪。
但她作為前輩並沒有多管閒事的癖好。
家入硝子踩了剎車，汽車頂部隨之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就凹陷出一個深坑。
「真過分啊硝子，綁架小秋葉就算了，竟然還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裡。」
從天而降的五條悟慢悠悠地打開車門，坐在前排時稍微有些不適應。
他的腿太長了，這樣的優勢在身處狹小空間時尤為突出。
五條悟打量一會兒，得出結論：「這不是高專的車吧，喂，你把誰打劫了嗎？」
不遠處的一群黑衣男竄了出來，家入硝子目光平靜，油門踩到底。
劈哩啪啦的槍聲中，黑色的汽車仍在飛速行駛。
「他們說我長得和他們的任務對象很像。」家入硝子陳述道，「所以準確來說，不是我主動打劫的。」
五條悟發出聲讚嘆的音節，他被勾起了好奇心，隨手打開前座的儲物盒，東翻翻西翻翻，最後翻出一張紙。
【車輛所屬——橫濱，港口Mafia。】
啊，好像有點耳熟。
是哪個倒霉蛋來著？
第49章
草間秋葉這一覺睡了很久。她醒來時房間的擺設全變了，剛想看看到了哪裡，就聽見木質的推拉門滑過軌道的聲音。
是乙骨憂太。
「五條老師讓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少年平靜地陳述來意，進來後又順手帶上了門。
草間秋葉看著他的動作，有些疑惑：「到東京了嗎？」
乙骨否認：「還在神奈川。」
那就是之前大家一起訂的民宿了。
草間秋葉在心裡很快得出答案，她掃過四周，掀開被子剛走下床，鼻腔卻鑽進一股陌生的味道。
她回過頭看向乖巧地坐在一邊的乙骨憂太，有些震驚：「你喝酒了？」
乙骨憂太愣了愣，他的反應遲鈍，後知後覺地抬起袖子聞了聞：「只喝了一口……聞得見嗎？」
草間秋葉點頭。
她發覺乙骨憂太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眉間沒了平日裡壓抑的冷意，少年的眼睛不經意間睜大了些，眸子圓圓的，可愛得像是回到了高專剛入學的時候。
「憂太……」草間秋葉好奇地蹲在他面前，手掌撐著下巴，「你是不是不會喝酒呀。」
「呃……」乙骨憂太起初沒說話，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過了片刻皺眉，倔強地繼續否認，「我沒有。」
雖然嘲笑別人不太好，但草間秋葉還是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她背過身去，捂著嘴巴顫抖，半晌才用手機對著乙骨憂太來了一張。
草間秋葉衝他招手，乙骨猶豫，做出決定後乖巧地蹲到她的旁邊。
「看……」草間秋葉把手機挪到他的面前，「限定版狗狗憂太，免得你清醒了不承認。」
乙骨憂太停頓一會：「我很清醒。」
「是嗎？」
「嗯……」
「那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喝酒？」
「大家在玩遊戲，我輸了。」
草間秋葉差不多懂了，她又湊近了些，放緩語氣循循善誘：「那誰把酒杯遞給你的？」
乙骨憂太努力回憶，他緊抿的嘴唇鬆開，半晌不情不願道：「熊貓同學。」
草間秋葉在這時收到了群消息。
【熊貓貓】：@秋葉葉
【熊貓貓】：拍到了嗎拍到了嗎！該不會還在睡覺吧？快醒醒！不要辜負組織交給你的重大任務啊秋葉！
草間秋葉回了個【OK】的表情包。
【秋葉葉】：不過你們自己怎麼不拍？
五人小群裡沉寂片刻，她的疑問很快得到了回復。
【真希希】：他躲太快，不讓拍。
【熊貓貓】：雖然已經喪失了清醒的頭腦，但還是憑藉著直覺躲開了惡作劇，不愧是憂太【熊貓搖頭.gif】
乙骨憂太在旁邊看完了全程。
他顯然已經知道自己被耍了，但什麼也不說，看上去好像在生悶氣。
草間秋葉忍著笑意捅捅他：「你剛才怎麼不躲。」
乙骨憂太偏過頭去，半張臉蒙在手臂裡，聲音悶悶的。
「不知道……」他說，光從表情來看有些可憐。
草間秋葉沒想到乙骨憂太也有這一天。
她本想再拍一張，腦子裡卻忽然冒出個邪惡的念頭。
乙骨憂太現在腦子不清醒，不正是她占便宜的大好時機嗎！
沒錯，作為2A級玩家，想要打敗SSS級玩家，說不定就只有這麼一個機會了！
草間秋葉發現新大陸，頓時不笑了。
「沒關係，這樣也挺可愛的，我不嘲笑你。」她大方地表示道，「剛好我也有話想和你說，你把手鬆開，別把自己悶死了。」
「好……」
「提問！」草間秋葉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綁定系統的？」
「呃……」
「別裝聽不見了，我知道你在聽。」
乙骨的行為被拆穿，他把目光挪了回來，沒立即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輕聲提醒：「太近了，秋葉。」
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想著保持距離。
草間秋葉在心裡讚嘆了一番乙骨憂太的為人，按照他的話離得遠了點：「那我坐這裡，你要回答我的問題。」
乙骨沒找到拒絕的話，他一抬眼就是她期待的眼神，五指收緊，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一年級……」乙骨憂太回答道，「你和我說要分手的時候。」
！
那豈不是比她還早！
難怪他等級這麼高呢，積分應該也比她要多很多。
「看來我們都是被扯進來的。」草間秋葉頓時起了同情之心，「辛苦你了。」
乙骨憂太有些心虛。
「不過既然都是玩家，你的目標是我，我的目標是你，為了保證遊戲公平，我們約法三章怎麼樣？」
「什麼？」
「比如不能為了提高對方好感而隨意回檔之類的。」
草間秋葉想得很簡單，既然她回檔乙骨憂太那邊有提醒，乙骨憂太回檔她完全不知道，索性大家都別亂回檔好了。
所謂溫水煮青蛙，直接讓乙骨憂太對她的好感度變成100%肯定不現實，參考以前看過的少女漫，草間秋葉賭上自己玩過的乙女遊戲光盤，決心打響戀愛攻防戰。
乙骨憂太盯著她看了一會：「好。」
「也不能仗著積分高購買作弊道具。」
「嗯……」
草間秋葉一連說了好幾個，總之是把暫且想到的對自己有利的條件說完了。
喝醉了的乙骨憂太意外地好說話，她說什麼他都說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那——拉鈎。」生怕乙骨憂太反悔的草間秋葉伸出一隻手，企圖讓系統把這一幕記錄下來作證。
乙骨憂太配合地上當了。
他的小指纏繞住她，肌膚相觸的地方傳來微微的涼意。
草間秋葉的愉悅值直接up到了頂端。
她覺得攻略乙骨憂太指日可待，於是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好啦，你回去睡覺吧。」
但乙骨憂太這次卻沒像她想像中的那麼聽話。
他待在原地沒有動作，皺著眉，像是不能理解她所說的話。
「我做錯什麼了嗎。」
半晌，少年的聲音傳了出來。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嗓音又低又啞，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
草間秋葉始料未及，下意識地回了句「沒有」。
「那為什麼要趕我走？」
他用那雙濕漉漉的綠眼睛注視著她，執著於得到一個答案。
可草間秋葉陷入沉思，只想喊救命。
【秋葉葉】：@熊貓貓
【秋葉葉】：大事不妙，你們到底給乙骨喝了什麼？
【狗卷卷】：？
【熊貓貓】：不知道誒，五條老師買的，應該是普通的酒吧？我看看——
【真希希】：65度。
【熊貓貓】：……
【秋葉葉】：……
【熊貓貓】：要、要不然，讓憂太吐出來？
原來還可以吐出來的嗎？
這就到了草間秋葉從未涉及過的領域了，她切出聊天欄，點開谷歌，正想查查有什麼快速醒酒的方法，乙骨憂太卻從背後抱了上來。
少年將頭埋在她的頸窩，無意識地蹭了蹭。
「秋葉……」十七歲乙骨憂太耍賴道，「我好難受。」
——
醒酒的乙骨憂太可能是覺得丟人，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去出任務了。
草間秋葉沒見到他，只發現自己從地板上的地鋪被抱回了床上。
床頭的熱牛奶上貼著張紙條，乙骨憂太的字跡清秀，叮囑她不要忘了吃早飯。
草間秋葉對於他的偷溜行為表示理解。
要是她喝醉酒抱著別人不肯撒手，她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與世隔絕。
於是乙骨憂太出任務的第一天，草間秋葉沒主動聯繫他。
出任務的第二天，她跑去看了立海大的比賽，並在比賽結束後保證自己真的沒幹壞事，只是有些東西暫時還不能說。
真田盯著她看了很久，剛贏了比賽的幸村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微笑地說了聲好。
「但是，秋葉。」
「什麼？」
「下次撒謊的時候，至少要看著對方。」
「是你太耀眼的緣故，媽媽說對著神撒謊會遭天譴。」
幸村精市看著她默默地往牆邊移，企圖和牆融為一體。
該怎麼辦呢？
幸村精市自有打算，但還是充滿憂慮。
比起秋葉，那個叫乙骨的人撒謊技術可高明多了。
乙骨憂太出任務的第三天，草間秋葉醒悟這似乎是跑去橫濱的好時機。
她找五條悟請了假，馬不停蹄地買了機票，飛往「自由」的橫濱。
中原中也說來接她。
他穿著馬甲三件套，肩上黑色的風衣醒目，見到她時還在臭著臉發短信。
草間秋葉：「我猜猜，是不是太宰君？」
中原中也關掉手機，側過臉看她時眉間的戾氣少了點：「我沒那垃圾的電話。」
草間秋葉無辜眨眼：「但是太宰君說不定有你的電話。」
「呃……」中原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陣惡寒。
一顆子彈朝這裡射了過來，離他還有一米時停下。
中原中也卻毫不在意地瞥了眼她的行李：「你回來就帶了這麼點東西？」
草間秋葉疑惑：「很少嗎？」
第二顆子彈也停在了空中。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算了，人到了就行，其他的以後再買。」
草間秋葉意識到他好像是誤會了什麼。
「那個……」她張口打算解釋，「其實我以後還是要回……」
第三顆子彈打斷了她的話。
中原中也忍無可忍，他身上黑紅色的光亮起，鈷藍色的瞳仁微冷。
只是一瞬間，中原中也就消失在了原地。他再出現時已經站到了對面樓上的狙擊手背後。
蛛網般的裂隙蔓延，被踹飛的除了黑漆漆的槍枝還有混雜著血液的牙齒。
「都說了不要打擾我和部下團聚的時間。」
把敵人踩進地裡的年輕黑手黨幹部如是說道。
他說完，從十六樓的高度跳下，又走回了她面前。
中原中也皺著眉：「你剛剛說什麼？」
「什麼也沒有。」
草間秋葉嚥下一口水，舉起手臂歡呼：「港口黑手黨萬歲！」
第50章
中原中也古怪地看著她振臂高呼的動作，他本想問她什麼時候這麼熱愛組織了。
但一想到之前去和咒術師談判時發生的事，話到嘴邊又臨時改了口：「不錯，下次在那群咒術師面前也這麼喊。」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這叫挑釁，我會被揍的。」
中原中也開車門的動作停下，他雙手抱胸看她，語氣突然嚴肅：「草間。」
「是？」
「你什麼時候才能有點身為黑手黨的自覺。」中原中也恨鐵不成鋼地教訓道，「別人打你就打回去，實在打不過就給我打電話。」
草間秋葉一哽。
她在立海拿了三年優秀生，就算是第一週目加入港口黑手黨也是憑藉著系統給的buff和優秀的文書能力。
但中原中也似乎根本沒拿她當單純的文書人員看，接手她的第一天就帶著她去參加軍/火交易，害她在槍林彈雨中縮成烏龜。
「知道了……」草間秋葉想了一會，還是決定順著他的話說。
中原中也點頭：「不過聽說你前幾天搶了芥川他們的車，還算有點樣子。」
？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草間秋葉震驚，花了三秒才消化了這個消息，以為自己夢遊了：「那，那芥川大人他們不生氣？」
中原中也聽見她的話皺眉：「芥川沒和你說嗎？」
草間秋葉疑惑：「說什麼？」
「上次的事件後，首領給你升了職。」中原中也說著看她一眼，「你不用這麼稱呼芥川。」
草間秋葉愣在原地。
【「你不必這麼叫我。」】
她想起芥川和她說的話。少年說這話時沒有上前，臉上一半是街燈，一半是陰影。
……
陰謀！絕對是陰謀！森鷗外是想弄死她！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草間秋葉隱隱感到了不安。
「對了……」中原中也說。
他隨手扔了個黑漆漆的物體給她，沉甸甸的，草間秋葉接到的時候差點崴了手。
「晚上出任務時先用著，下次給你個更好的。」
青年的唇角彎了彎，語氣狂妄且恣意。
草間秋葉低頭一看，是把槍，還上了膛。
那麼問題來了，她單會上膛，不知道怎麼取消。
於是草間秋葉繃直身體，雙手捧著這把槍恭恭敬敬地上了車。
中原中也察覺到她的異樣，以為是有敵襲，四周掃了一圈卻沒再發現第二個不怕死的人存在。
他這才想起芥川的報告裡說草間秋葉這一年來身體不太好的事。
「喂，怎麼了？」中原中也壓低聲音，警惕地問道，已經著手聯繫總部裡的醫生。
但草間秋葉卻顫抖著聲音回答：「沒、沒有……您第一次給我禮物，我開心的。」
中原中也愣住。
他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個，不由地開始反省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
的確，太宰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草間秋葉就總是因為自己而被捉弄，他那時覺得愧疚，只是時不時給她發獎金，卻沒好好地補償過她真正想要的東西。
直到後來她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
紅葉大姐好像提過，女孩子都喜歡什麼來著？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戴著手套的手無聲地緊了緊。
「知道了……」剛剛還兇惡地踩碎了別人的頭骨的重力使按捺住脾氣，鄭重承諾道，「我以後會多注意你的。」
草間秋葉看起來很想哭了。
這麼點事情就能被感動，他以前對她到底是有多差啊？
中原中也愧疚地想道。
——
中原中也把她送進港口黑手黨的大廈就走了，他叮囑了她幾句不要亂跑。於是草間秋葉就真的端正地坐在了他的辦公室裡。
期間不認識臉的ABC來過，他們不認識她，但幹部的辦公室畢竟不是誰都能來的，聽說中原中也不在後就走了。
再然後，來的是芥川。
他好像負了傷，脖子一圈纏著繃帶，白白的一圈滲出斑駁的血跡。
芥川龍之介看到她時有些驚訝，但只是抿了抿唇，並沒有主動開口。
倒是草間秋葉僵硬地抬手，說了句「嗨」。
「中也帶隊揍人去了，有事找他的話可以等等。」她說。
芥川龍之介：「嗯。」
空氣陷入了寂靜，草間秋葉收回目光，重新和桌子上的槍大眼瞪小眼。
芥川邁出去的步子又重新收了回來，他皺著眉，注視著她的樣子：「你在做什麼？」
草間秋葉抬頭。
她的腦袋中冒出個主意，突然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他。
「芥川君……」
「呃……」
「或許你知道怎麼取消上膛嗎？」
芥川那蠢蠢欲動的羅生門和他整個人一起頓住了。
他對上她真誠的目光，好像有點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草間秋葉又耐心地重複一遍：「上膛，取消。」
芥川這回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他突然意識到草間秋葉和自己不一樣，心情微妙地上前，拿起桌上的槍，直接把彈匣取了出來。
原來還可以這樣！
「我會了，謝謝。」草間秋葉當著他的面又來了一遍。
芥川默默地看著她的動作，心中五味雜陳：「中原大人沒教過你嗎？」
草間秋葉還沉浸在學會新技能的喜悅中，沒看他：「有些教過，有些沒教過，不過因為我沒怎麼出過任務，所以緊張起來就會忘掉。」
芥川龍之介垂眼。
面前的少女坐在幹部的位置上，身上卻穿了件紅色的毛線衣，她的黑髮隨意散著，有幾綹落在頰旁，光從外表上看和港口黑手黨幾乎扯不到一點關係。
但芥川龍之介卻在被血雨染紅的朝陽裡親手埋葬了她。
草間秋葉對於組織的忠誠不容置喙，他不該懷疑她的。
【芥川龍之介好感度1】
聽到系統的提示音，草間秋葉驚愕地轉移了注意力。
好像事情有點不對勁，剛剛中原中也那也是這樣，平白無故地突然加了2點好感。
她這一抬頭，注意到芥川脖子上繃帶裡滲出的血又多了點。
「任務很棘手嗎？」草間秋葉把槍放下，見芥川沒聽懂，對著自己的脖頸比劃了幾下。
「呃……」芥川看上去不太想回憶。
草間秋葉瞬間領悟：「你又被太宰坑了吧。」
聽到太宰的名字，芥川龍之介下意識地張口想要辯解：「太宰先生他——」
「他神機妙算。」草間秋葉知道他想說什麼，直接打斷了他，她站起身來，在旁邊的櫃子裡翻翻找找，「我懂，我之前信了他的鬼話，結果當天就被下獄了……不過下獄了也好，Mimic事件那麼複雜，都不用我去打架。」
「啊，找到了。」
芥川龍之介抬手，接過她扔來的繃帶。
「最好還是去看看醫生哦，萬一留疤了呢。」
芥川皺眉，不能理解：「在下並不在意那種事情。」
草間秋葉理直氣壯：「但是就不好看了——你長得這麼好看，留疤了那叫浪費。」
「呃……」芥川不說話了，他把手裡的繃帶捏得變了形，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氣的。
草間秋葉更傾向於後一種。
她想著，又記起中原中也把槍扔給她時說的話。
「話說回來，中也說讓我晚上出任務時帶著槍，你知道是什麼任務嗎？」草間秋葉問。
她剛剛問不認識的ABC的時候，他們禮貌地拒絕了她，理由是「中原幹部的事情不是我們這個級別的人能知道的」。
芥川回憶，過了半晌，不太確定地開口：「最近有未登記的異能力者活動，應該只是例行巡邏。」
草間秋葉得到答覆，鬆了口氣。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那我不帶槍了。」
反正她用咒術也能打得過。
可芥川聞言卻不太贊同：「不行。」
草間秋葉：「？」
芥川認真地盯著她看：「你很弱。」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幹什麼突然人身攻擊我！」
她氣得要把芥川手裡的繃帶搶回來，可芥川卻板著臉後退一步，在這方面一點不讓。
草間秋葉深吸一口氣，決心讓他知道咒術的厲害：「比一場吧，比一場你就知道我已經變強了。」
芥川思考了一下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他將舉著的手垂下，很是執著：「贏了你就會帶上槍了嗎？」
草間秋葉：「嗯。」
芥川點頭：「在下會全力以赴的。」
？
你別在這方面拚命啊！
他好像把這件事看得過於嚴重，草間秋葉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解救她的是短信的提示音，草間秋葉拿出來一看，乙骨憂太向往常一樣詢問她有沒有吃晚飯。
【貓貓條】：吃了，你呢？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沉思一會。
【貓貓條】：你還在出差嗎，什麼時候回來呀？
【乙骨憂太】：應該要下週。
【乙骨憂太】：你呢，秋葉，還和五條老師他們在一起嗎？
這個她知道！
她特地用喜久福收買了五條悟！
【貓貓條】：嗯！那就先這樣啦，我和熊貓他們去玩了。
草間秋葉沾沾自喜地合上手機，決定先解決眼前芥川龍之介的事。
但她餘光一瞥，透過中原中也辦公室的窗戶，看到了兩棟樓外熟悉的人影。
乙骨憂太好像還沒發現她，腳踩著一隻詛咒，手指點過屏幕。
草間秋葉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乙骨憂太】：好。
在他抬頭以前，草間秋葉瞬間蹲下。
她的舉止奇怪，芥川龍之介剛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被草間秋葉一把拉住。
「快蹲下……」
芥川？
草間秋葉：「你蹲下我晚上帶十把槍。」
「呃……」芥川看了眼她拉著自己的手，猶豫一會，最後還是在她旁邊蹲了下來。
當中原中也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草間秋葉和芥川龍之介兩個人並排蹲在窗戶下的死角，一個滿臉崩潰，一個面無表情。
中原中也看向草間秋葉：「這又是什麼活動？」
草間秋葉：「捉迷藏。」
中原中也：「和誰？」
她當然不可能說是乙骨憂太。
從目前的情報來看，芥川口中那個在橫濱鬧事的「未登記異能力者」很可能就是乙骨。
草間秋葉面不改色：「和你。」
中原中也：「……」
他放棄和她對話，轉頭看向旁邊的芥川：「你呢？」
芥川龍之介恭敬地抬頭，十分誠懇：「草間說我蹲下晚上就帶十把槍。」
草間秋葉：「……」
殺氣，好像有殺氣。
草間秋葉警覺，發現中原中也踩碎了地板。
「你對我送的東西很有意見嗎。」中原中也幾乎是咬牙切齒，為了避免嚇到他這嬌弱的部下，他廢了好大的勁才從後槽牙中擠出這一句。
草間秋葉瘋狂搖頭：「沒、沒有，一點意見都沒有。」
中原中也一個字也不信。
「害怕的話我晚上和你一起去。」
他冷哼一聲，把她從地上拎了起來，語氣像是生氣又像是妥協：「草間，不管發生什麼，我不會讓你再死一次的。」
第51章 （捉蟲）
【2019年9月27日，21:18:56，橫濱南區。】
按照計劃，乙骨憂太於昨日就該返回神奈川。但他這次的任務對象比起以往都要狡猾，只憑咒力的殘穢完全無法追蹤。
擁有自主意識的詛咒，稍微有些棘手。
「本來是想和秋葉一起來的。」
站在制高點上的少年嘆了口氣，他看上去有些挫敗，神色背對光源看不分明，墨綠色的眼眸垂下，平靜地注視著腳下縮小的道路和人影。
乙骨憂太拿著手機，他的聲音通過貼近耳邊的屏幕，準確地傳到了那頭同伴的耳中。
「呃……」但罕見的，禪院真希沒有接話。
於是乙骨憂太站直身子，疑惑開口：「怎麼了嗎，真希同學？」
電話裡窸窸窣窣地響了一陣，禪院真希的手機似乎在推擠間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敵人？還是在出任務？
乙骨憂太下意識地集中精神。
「我就說瞞不過憂太的！」
「鮭魚！」
「閉嘴，我還沒開口呢！」
「要不然還是坦白好了。」
「你在說什麼啊虎杖！那樣憂太會殺了我們的！」
「太誇張了胖達，按乙骨的性格，充其量只是在對練的時候被打一頓罷了。」
「誰要和憂太對練啊……話說回來，真希，你把電話掛了嗎？」
「喂……」電話那頭沉默一陣，禪院真希把手機撿了回來。
「我在聽……」乙骨憂太說，他的聲音平靜，很快從同伴慌亂的口吻中推理出發生了什麼事，「秋葉是下午走的嗎？」
禪院真希衡量片刻，沒有否認：「嗯，她說有重要的事要做，很快就會回來。」
乙骨憂太的目光在腳下的建築物間緩慢移動，含糊地應了一聲：「沒關係，我大概知道她在哪了。」
熊貓刻意壓低了聲音，好像是在問真希：「怎麼樣，憂太生氣了嗎？」
可乙骨憂太還是還是聽見了。
「沒有……」他說，「畢竟如果熊貓同學也用秋葉的照片來和我做交換的話，我大概也會同意。」
熊貓：「……」
熊貓：「等等，你怎麼會知道，你不是喝醉了嗎！」
「我沒說過我喝醉了。」
這是實話……
熊貓語塞：「那秋葉怎麼拍到的照片？」
乙骨憂太想了想。
他從橫濱地標塔上一躍而下，若無其事地握著肩上的劍帶，從陰影融入人群中。
「本來想刪掉的。」
【「看！限定版狗狗憂太，免得你清醒了不承認！」】
少女在說這話時眼睛亮亮的，身體帶著熱量無意識地靠近，雀躍地回過頭來看他。
「但是秋葉看起來好像很高興。」乙骨憂太風輕雲淡地說。
「呃……」
「真希！憂太他竟然用狗糧攻擊我……你什麼時候把耳朵捂上的啊棘！作弊！這是作弊！」
手機裡傳來熊貓憤怒的叫喊聲，乙骨憂太笑了下，剛掛斷電話，新的消息就發送了進來。
【貓貓條】：聽家入前輩說你去京都了，那邊怪談好多，走夜路要小心。
大概是真希同學他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吧。
乙骨憂太的唇角不自覺地彎起。
「我們不去找秋葉嗎？」【里香】察覺到乙骨憂太的動作，不禁疑惑地發問。
「先把詛咒抓住才行。」乙骨憂太說，指尖觸及發送鍵。
「秋葉想玩的話，我們可以晚點再去找她。」
……
【乙骨憂太】：你也要小心。
聊天框裡跳出一條新消息，草間秋葉鬆了口氣，快樂地把手機放回口袋。
中原中也見她傻笑，掃了眼四周，但除了剛剛被他砸的血肉模糊的敵人外並沒看到什麼多餘的存在，頓時心情複雜。
明明之前見到的時候還挺正常的。難道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被那群咒術師虐待傻了？
中原中也自顧自地得出結論，他的唇角抿直，渾身上下散發出不悅的氣息，正要說點什麼，卻敏銳地發現草間秋葉身上的外套好像有點眼熟。
「你從哪裡弄來的衣服？」中原中也問。
草間秋葉順著中原中也地目光看了看：「找芥川借的，好像太長了點。」
中原中也？
草間秋葉：「總不能穿著愛心小熊毛衣來和你們巡邏吧——本來是找銀借的，但銀又拉著我去找了芥川。」
她說到這裡，驕傲地叉腰，「我們比試了一下，我贏回來的，厲害吧！」
其實是快輸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個頭槌的時候芥川卻突然愣住了。
少年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瞳孔放大，羅生門懸在半空，不躲也不閃，被她打了個正著。
中原中也心情微妙。
他轉移視線，看著她別在腰間的槍問：「這也是找芥川借的？」
言而有信，她還真帶了十把。
「不是啊，從你辦公室裡拿的。」草間秋葉說。
中原中也皺眉：「我那裡沒這種型號的槍。」
「以前太宰抱著來的時候說是新進的批號，你不在，他就直接放在暗……」草間秋葉說到一半就發現了不對勁。
或許，可能——太宰治好像沒那麼好心，他就算好心，也不會千里迢迢地來給中原中也分發武器。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捏了捏鼻根：「拿來。」
他倒要看看太宰那垃圾又能搞出什麼東西。
想到這裡，中原中也將槍口對準了不遠處剛揪出來的叛徒。
在滿臉是血的男人恐懼的目光下，中原中也扣下扳機。
意料之中的槍聲並未響起，中原中也在此之前甚至做好了子彈是反向射出來的準備。
可不斷循環的輕快音樂和從槍口射出來的緩緩水流——不管是哪一點都在嘲笑他的天真。
他不是用槍的類型，但偶爾在震懾敵人時也會用到槍。
太宰治當然不可能忽略這點，他之所以調換他的武器，只是想讓他在一眾同僚中丟臉。
想通這點後，中原中也徒手捏碎了「水槍」。
「我改變主意了。」他說，回過頭和草間秋葉對視，「你繼續巡邏，我去殺了太宰。」
草間秋葉：「啊？」
等等，他好像是認真的。
太好了，太宰治，她的救星。
她才不巡呢，中原中也一走她就回去睡大覺，免得碰到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打響算盤，正氣凜然地站在隊伍最前列：「一路順……」
「誒，找我嗎？」
街角穿著茶色風衣的青年無辜地眨了眨眼，太宰治的表情疑惑，身後不遠處是他尋找殉情失敗正飛速逃跑的不知名可憐女士。
月明星稀，橫濱的夜晚連風也很寂靜。
把「不怕死」三個大字刻在臉上的太宰直接忽略了中原中也，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嗚哇——這不是小秋葉嗎？你好像又變矮了點，是沒長高嗎？」
草間秋葉沒反應過來，只感到自己的臉被捏了捏，一抬頭就是太宰那發現新玩具的興奮目光。
他十分可愛地歪了下腦袋，避開中原中也扔來的一輛車：「話說回來，好不容易才走掉的，你該不會是為了這垃圾蛞蝓回來的吧？」
青年說這話時雙手插在口袋裡，太宰治站直了身子，垂下眼瞼注視著她，唇角淺淡的笑意裡蘊含深意。
草間秋葉一愣。
但太宰治沒來得及說更多，他只有往旁邊連退三步，才堪堪避開中原中也的攻擊。
「少在這裡拐帶別人的部下。」中原中也眯起眼睛，聲音裡飽含威脅的意味。
「蛞蝓就是蛞蝓。」太宰懶散地回應道，他在惹怒中原中也方面向來有一手，視線漫不經心地掃到剛才被中原中也捏碎的槍，「這都六七年了吧，你到現在才發現嗎？」
他嘆了口氣，佯裝惋惜地搖頭，「真是比芥川還無可救藥，該不會酒窖裡的紅酒你也沒發現吧？」
中原中也：「什麼意思？」
太宰治佯裝震驚，他一副不小心把秘密說漏嘴的悔恨樣子，假惺惺地補充：「不，沒什麼，我怎麼會知道你的酒窖在哪裡呢。」
中原中也的額角成功地蹦出一個十字路口。
不到半分鐘，大街上一追一逃的經典畫面又出現了。
草間秋葉找了個安全的位置加油吶喊，她有些好奇，於是問了系統太宰究竟對中原中也的藏酒做了什麼。
「其實什麼也沒做。」系統緩慢地開口道，「但他這麼一說，就好像什麼都做了一樣。」
中原中也為了查明這件事，絕對會回去把酒窖翻個底朝天。
殺人誅心，好恐怖。
草間秋葉短暫地在心中同情了一會中原中也，轉過頭去看向身後一群站得筆直的西裝男們：「你們怎麼不喊加油？快喊，不喊的話中也待會也會揍你們哦。」
西裝男：「是。」
比剛才更響亮的口號聲充斥了整條街道，草間秋葉的聲音逐漸被埋沒，她達到目的，索性不喊了，悄咪咪地後退一步，再退一步——
好！金蟬脫殼！
逃跑這件事還得是她來。
草間秋葉拍手，按照剛才來時的路線打算先回港口黑手黨的宿舍。
「不是說和真希同學他們一起玩嗎。」
糟糕，見鬼了。
草間秋葉僵硬地回頭，乙骨憂太正站在街道的另一頭，微笑地朝她揮了揮手。
系統幸災樂禍：「您不是說您逃跑有一套嗎？」
你看她像是跑得過乙骨憂太的樣子嗎？
草間秋葉認命地倒了回去。
「你怎麼在這？」伴隨著遠處爆炸的bgm，她心虛地朝乙骨憂太問道。
乙骨憂太卻神態自若：「因為聽到了點動靜，所以過來看看。」
確實，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幹起架來想不讓人聽到都難。
但她問的是這個嗎！
對，乙骨憂太也撒謊了！
草間秋葉意識到這點，頓時有了底氣。
她張唇，正欲說點什麼，少年的目光卻不動聲色地壓了下來。
「秋葉……」乙骨憂太的指尖擦過她豎起的領子，克制地笑道，「這是誰的衣服？」
第52章
驚，他的注意力怎麼在這裡。
明明只是長了點，這都能看出來嗎？
不過乙骨是不是沒見過芥川來著？
「新買的……」草間秋葉回答。
「是嗎？」乙骨憂太把手收了回來，他沒說信不信她，只是唇角的笑意淺淡，目光還留在她的身上，「有血的味道。」
有、有嗎？
不可能啊，她又不是從芥川身上扒下來的。
「可能是剛剛走路的時候蹭到了吧。」草間秋葉說，回想了一下剛才繞過被中原中也打趴的幾個敵人的時候。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最近怪談很多，走路的時候要小心。」
……
嚯，乙骨憂太竟然拿她的話來搪塞她！而且她說的又不是橫濱。
不過認真比起來，可能還是橫濱更危險一點。
「不對……」草間秋葉想到這裡，猛然驚覺乙骨憂太又一次帶歪了話題。
她出口制止，試圖掌握主動權：「你明明前不久還說自己在京都。」
「昨天就過來了。」乙骨憂太若無其事地說，「認識的前輩恰好在那裡旅遊，五條老師說這邊的情況要更嚴重。」
「認識的前輩？」
「嗯，九十九前輩。」乙骨憂太說。
！
這個她知道！寶貴的特級咒術師！御姐型大美人！
雖然到現在還沒見過面，但她之前看漫畫的時候就對對方騎機車的樣子一見鍾情了。
「然後呢然後呢。」草間秋葉被吸引了注意力，沒太在意乙骨憂太的動作，只是期待地問道，「你們還聊了什麼？」
乙骨憂太回想了一下：「還是老樣子，她問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蕪湖，不愧是東堂的老師。
「提到這裡。」草間秋葉補充道，「都怪你上次和東堂說我不喜歡女人，害我倒扣了好多積分。」
乙骨憂太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了。
他幹的壞事太多，大多都是草間秋葉不知道的。
「不說啦……」草間秋葉注意到遠處的爆炸聲停了下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追逐戰可能已經分出勝負，很快就會來找她。
她掙開乙骨憂太牽著自己的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繼續做任務吧。」
乙骨憂太點頭說「好」，腳步卻不帶動一下的。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剛剛還說這裡的情況很糟糕。」
「暫時沒找到線索。」乙骨憂太聞言並不否認，垂眼看她時表現得異常堅定，「我先送你回去。」
送她回港口黑手黨的宿舍嗎？
草間秋葉想像了一下尾崎紅葉站在宿舍門口微笑地和她揮揮手的畫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用了吧。」她隨便找了個理由，硬著頭皮禮貌地拒絕，「我自己可……」
「宿主，右後方200米，人物【中原中也】正在靠近。」
系統難得靠譜一次。
草間秋葉停頓，原先準備好的話又咽了下去。
「這邊……」
現在變成她拉著乙骨憂太跑了。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和他聊天的。
乙骨憂太為什麼總是能在偌大的城市裡準確地找到她？
草間秋葉想到這點的時候已經拉著乙骨躲進小巷的陰影中，她在生鏽的集裝箱後蹲下，憑藉著系統總算是避開了一場悲劇。
可還沒等她想明白，中原中也的氣息就消失了。
少年在她身後笑了一聲。
草間秋葉疑惑：「你笑什麼？」
「沒……」乙骨憂太說，他配合地蹲在她身邊，手掌虛虛托著下巴，「只是稍微有點好奇。」
草間秋葉越發跟不上他的思維，她「啊？」了一聲，撐著膝蓋打算站起來，動作做到一半卻被乙骨憂太打斷。
「那個叫中原的人，也是你的攻略對象嗎？」
少年的聲音在溫和的夜風中很輕，草間秋葉踉蹌一步，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乙骨憂太環腰摟進懷裡。
耳鬢廝磨，他又笑：「秋葉，我們這樣算不算偷/情？」
……
偷偷偷什麼？
草間秋葉沒料到乙骨憂太會說出這種話，她撐在他胸前的手指蜷起，愣了半分鐘才緩過神。
「你從哪裡學的？」少女開口問道，語氣裡充斥著不可置信。
乙骨憂太鬆開她，答得平淡：「上次你和真希同學提起的遊戲裡。」
乙骨憂太竟然偷偷背著她玩乙女遊戲！說好的純愛戰神呢！他哪來的這麼多時間？
草間秋葉深吸一口氣。
「沒有……」她別過臉去，賭氣般地回道，「我以前的攻略對象不是中也。」
系統想要幫忙，卻在簡單地分析數據庫後陷入沉思：「你完了啊宿主，他好像沒有弱點。」
「呃……」對哦，她是要贏乙骨憂太的，不能認輸。
草間秋葉瞬間冷靜，她瞄了眼他的人物面板，腦中靈光一閃。
乙骨憂太的玩家等級比她高了4，按照一個世界積分拿滿算，至少比她多經歷了三個世界。
也就是說——
「你的回答呢？」草間秋葉問，「之前九十九前輩問你喜歡的類型的時候。」
乙骨憂太沒說話，眼神似乎在詢問她怎麼突然對這感興趣了。
草間秋葉：「我沒見過你之前的攻略對象，有點好奇——她們也是咒術師嗎？」
乙骨靜靜地看了她一會。
「我沒有攻略對象。」他說。
少年垂目拍掉了劍袋上的灰塵，半挽在小臂上的袖子乾淨利落，露出一截流暢的肌肉線條。
「要牽手嗎，秋葉？」乙骨憂太露出純良的笑容，寬大的手掌攤到她面前。
草間秋葉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她遲疑片刻，最後還是握住了乙骨憂太的手。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動，以前都是她問的。
不對啊，乙骨憂太沒攻略對象怎麼賺的積分？
等等，他該不會一直以來都靠的任務吧？
草間秋葉想明白這點後瞳孔地震。
「那我呢？」回港口黑手黨的路上，她還是沒忍住問道，「我不是嗎？」
乙骨憂太聽見她迷茫的嗓音，側過臉來。
「嗯……」他肯定了她的話，語氣有些含糊，在夜風中分辨不清，「但是秋葉，你對我來說不是遊戲。」
作為玩家來說，乙骨憂太的積分多到不可思議，他本可以藉此來兌換財富與名譽，從頭到尾卻沒用過幾次。
少年溫柔又內斂，入學高專起便沒什麼欲望，連為數不多的使用積分的那幾次也全與草間秋葉本人有關。
草間秋葉怔愣地抬頭。
她想起伏黑惠說的「乙骨學長是我唯一打心底尊敬的前輩」，又想起熊貓說的「真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不過在憂太面前好像會溫柔一點」【1】
乙骨憂太是短時間內最有可能接替五條悟重任的異才。
她知道他很強，可所有人都和她說，乙骨憂太的閃光點並不局限於此。
他天下第一好，她好像遲鈍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她欺騙了不得了的人，但已經無法收手了。
【草間秋葉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79】
「是、是嗎。」草間秋葉匆忙收回目光，她注視著腳下，自己也不明白不敢看他的原因，「謝謝。」
乙骨憂太歪了下腦袋，不解：「你害羞了嗎，秋葉？」
「才沒有！」她猛地回過頭來，緋紅的雙頰被月光映亮。
乙骨憂太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配合地移開目光，握著她的手卻緊了緊：「那就沒有。」
……
啊啊啊要瘋啦！
草間秋葉的心跳又一次加速，覺得和乙骨憂太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在動搖她自己的決心。
要不然她還是去把虎杖同學身體裡的那個什麼兩面宿儺喊出來好了，讓宿儺揍她一頓，喚醒這個她對這個世界危險度的認知。
「到這裡就行。」幾乎是看到熟悉的建築物的下一秒，草間秋葉就逃也似地跑了。
可她往前跨了兩步，動作又停了下來。
少女的臉上還帶著未消散的熱意，一雙眼睛晶瑩，回過頭時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憂太！」
乙骨憂太聽見她喊自己的名字。
「剛、剛剛，我說謝謝是真心的。」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話，但她緊張得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乙骨憂太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掩在碎髮下的耳垂有些發燙。
但少年的眉目依舊清冷，乙骨憂太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骨節分明的手抬起又合攏，準確地抓住了擦著臉頰而過的「異獸」。
【羅生門】
黏稠的紅色從他的手掌落下，乙骨憂太鬆手，看向毫無預兆地發動攻擊的芥川時並未使用反轉術式。
比起對方的能力，乙骨憂太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穿了和秋葉一樣的衣服。
原來如此，之前在神奈川，跟在秋葉身後的就是這個人吧。
「咒術師在這裡做什麼？」芥川的雙手插在口袋裡，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忍耐著咳嗽了一聲。
乙骨憂太沒回答他的問題，他望向對方時目光冷淡，不到幾秒便得出結論：「你受傷了啊。」
芥川：「……」
乙骨憂太禮貌地點頭：「抱歉，我只是路過，沒有要和你們交手的打算。」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乙骨憂太剛才搭在劍柄上的手才剛收了回來。
他說完，轉身就走。
芥川龍之介皺眉：「等等，你——」
【羅生門】被【里香】攔了下來，詛咒模樣的術式全然沒有上次和草間秋葉一起逛街時的乖巧，它的身影龐大，幾乎遮蔽了所有的視野。
力量的反轉只是在一瞬間，那壓倒性的咒力分明是從背影清瘦的少年身上露出的，乙骨憂太卻露出歉意的笑容。
「這樣可不好，里香。」他略為苦惱地說，「芥川君是秋葉的朋友，他還受了傷，秋葉會生氣的。」
芥川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一種微妙的感覺包裹著他，想要生氣又感到無力。
是被小瞧了嗎？
芥川抿唇，手從口袋裡抽出，剛要認真卻聽見對方友善的嗓音。
「對了……」乙骨憂太說，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風衣，「你的衣服，可以告訴我是在哪裡買的嗎？」
芥川：……
芥川？
第53章
「芥川和人打起來了？」
草間秋葉聽到這個消息是在第二天正打算溜號卻被中原中也無情抓住的時候。
她仰起頭，全然沒有做錯事的自覺，又好奇地問了一句：「和誰啊？」
「你自己去問。」中原中也瞥她一眼，「喂，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起來，特訓還沒結束。」
草間秋葉一哽，覺得再打手都要斷了。
她恍惚一陣，從地上坐起來，試圖轉移話題：「能不能不用異能，單方面被揍很痛苦的。」
中原中也聽見她天真的話，冷哼一聲：「就算我現在手下留情，你以後的對手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淦，那為什麼只訓練她一個人！
草間秋葉忍痛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些發青，剛擺出進攻的架勢，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偏頭問道：「等等，你該不會是在生氣吧？」
「呃……」
「因為我昨天晚上偷偷跑了？」
「呃……」草間秋葉頓悟，似乎看到了希望。
「那我寫檢討能不能回去睡覺。」
一聽到「睡覺」兩個字，中原中也就來氣。
他發現草間秋葉不見是在把太宰嵌進牆裡之後，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忽略了她自己溜走的可能性，以為是敵襲，還帶著部下把半個橫濱翻了一遍。
打來電話的尾崎紅葉忍著笑。
【「那孩子以前不就總是這樣，現在應該在宿舍裡已經睡著了。」】
【「中也。」】尾崎紅葉說，【「你是不是對那件事太耿耿於懷了。」】
大半夜爬人窗戶的中原中也差點捏碎了手機，他沉默許久才掛斷電話，忍住把落地窗對面窩在被子裡的少女抓出來搖醒的衝動。
不是他太耿耿於懷了，是這傢伙根本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沒有危機意識就算了，連被別人當做獵物盯上也不知道。
中原中也想到這裡，眸光中翻湧著寒意。
他慢條斯理地摘下手套，唇角扯開比之前還要冷酷的笑。
「起來……」中原中也說，「我要認真了。」
——
草間秋葉最後還留了口氣，她對於自己究竟觸到了中原中也的哪根神經毫無頭緒，憋著一口氣爬到醫務室的時候，恰好芥川也在。
也許是她爬行的姿勢太過怪異，芥川看她時皺起了眉頭，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又放棄般地閉上了。
草間秋葉咳嗽一聲，裝作無事發生地爬了起來。
「下午好啊，芥川君。」
「嗯……」
芥川朝她點了點頭，沒有要再開口說話的意思。
草間秋葉習慣了他這個樣子，自然地搬張椅子坐下。
「醫生呢？」她問。
芥川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最後吐出的三個字卻是「不知道」。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那你就在這裡傻坐著？」
芥川皺眉，不太贊同：「尾崎幹部讓我待在這裡。」
……
他還真的是公私分明，完全遵守命令。
草間秋葉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除了脖子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芥川卡殼，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捏緊拳頭，倔強地回答：「沒有。」
草間秋葉：「……」
她抬手，在芥川的注視下，戳了戳他的肩膀。
少年唇角緊抿，臉色再次蒼白了幾分。
草間秋葉不能理解這種受傷了自己不治又不告訴別人的行為。
不過仔細想想，他們黑手黨每次都是一副在戰場上傷重得要死卻還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喊「我還能打」的樣子。
換成是她早搖人了。
打不過還打，純純的頭鐵自虐。
「把衣服脫了。」草間秋葉從藥櫃裡拿出碘酒，轉頭看向芥川說道。
芥川龍之介的表情明顯空白了一瞬，這句普通的話好像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半天也沒緩過神來。
草間秋葉：「我只是幫你換藥，沒有別的意思。」
芥川一滯，剛要拒絕，又聽她說：「還是說你看不起我，雖然我不太會打架，但這種事還是能做好的。」
少年搭在膝上的手又收緊了點，他本想解釋自己「不是那個意思」，但最後還是乖巧地吹下了眉眼。
「我明白了。」芥川說。
他的聲音壓低，脫下風衣，然後是領結，白色的襯衫涸的血跡浸透，微微俯下身時後背突出兩塊肩胛骨，像是被人踩碎翅膀的蝴蝶。
草間秋葉沒料到他會這麼慘。
「現在的任務都這麼可怕了嗎？」她一邊拆下他身上的繃帶一邊喃喃道，「還是說是因為你傷沒好又去找人打架了？誰能把你打成這樣啊——我去幫你報仇？」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芥川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個才好。
他只是抿著唇，覺得她溫熱的指尖落到身上時有些奇怪。
偏偏她跪在他身後，還要好奇地從他的頸邊探出頭：「你怎麼不說話，是太痛了嗎？」
「沒有……」芥川說，他輕輕垂下眼睛，表情陰沉，「是我自己太弱了。」
草間秋葉陷入沉思，不知道話題怎麼突然轉到了這方面。
「我說……」她頓了頓，遲疑道，「你要不要跟著中也出一段時間任務？」
芥川不明所以地回頭看她，草間秋葉卻認真點頭。
「會有自信。」她搬出了自己的那套歪理，企圖說服對方，「就算沒有自信，他也會揍到你有自信。」
芥川一定是被太宰那套奇怪的教育方法帶歪了——她就不一樣，每次太宰企圖荼毒她的時候，中原中也就會把她腦子裡的消極思想和她的靈魂一起從身體裡打出去。
芥川不能理解她的思維，微妙的目光落在她纏在手臂上的繃帶。
他雖然什麼都還沒說，但草間秋葉彷彿聽見了「那豈不是會傷得更嚴重」的質疑聲。
於是她若無其事地把手上的繃帶拆掉了：「其實中也下手還是有輕重的，痛幾天就好了，不會流血的。」
芥川疑惑：「那也要纏著繃帶嗎？」
草間秋葉驕傲一笑：「你不懂了吧，讓自己看起來嚴重一點，被揍的痛苦就會結束得快一點。」
芥川：「……」
他從未思考過這種可能性。
少年凝眸，無法忽略掉心底的那股古怪感，正打算站起，卻又被草間秋葉按住了肩頭。
掌下的身體明顯僵住了，草間秋葉卻不太在意，只說「馬上了，等我打個結」。
芥川寧可去一個人清掃敵方基地。
他想起第一次見草間秋葉也是在執行抓捕敵方首領的任務的時候，黑髮的少女腳步輕快。
雖然穿了和大家一樣的制服，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卻與他們截然不同。
【「中原大人讓我來協助你們，裡面的地形複雜，記得帶上耳麥哦各位。」】
太弱了……
好像是被養在盆栽裡一折就斷的花。
為什麼他會注意到呢？
「哎呀，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草間秋葉剛打完最後一個結的時候，木製的大門卻被推開了。
尾崎紅葉站在門口，看見她搭在芥川身上的手時並不奇怪：「一年不見，二位的感情真是越來越好了。」
芥川立即起身行了個禮，他微微頷首，背影看上去十分可靠——如果忽略掉那朵白色的蝴蝶結的話。
只有草間秋葉還沒反應過來，她愣了兩秒才從跪著的床上爬起，似懂非懂地說了聲「謝謝？」
尾崎紅葉唇角的笑意漸深，她合上扇子，目光在懵懂的二人之間徘徊片刻，決定還是先說正事。
「草間，鷗外大人找你。」
現在面色蒼白的變成了草間秋葉。
她知道有這麼一天，但一直拒絕接受現實。
芥川察覺到她的異樣，眉間皺痕加深，偏過頭問：「怎麼了？」
「沒什麼，想到了點痛苦的事。」草間秋葉說。
她往門外走的動作很慢，又把剛拆下來的繃帶纏回手上。
尾崎紅葉一路陪著她走到了首領辦公室，女人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沒有進去的打算，只是在大門開啟前，用調侃的語氣說道：「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還總是纏著鷗外大人，怎麼露出這種表情？」
草間秋葉心如死灰。
那是她想纏的嗎，是該死的系統分配給她的。
森鷗外是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攻略對象，只不過她自己放棄了。
但即使是那段短暫的相處時光，也足以給她留下心理陰影了。
「秋葉醬——」
身後大門關上的時候，首先撲進來的是道紅色的影子。
愛麗絲穿著酒紅色的小洋裙，十分可愛地揚起頭來看她：「好久不見，你看起來變強啦。」
等等，森鷗外呢？
背後……不在……
兩邊也沒有，總不能在頭頂——她想什麼呢，森鷗外又不是蜘蛛俠。
草間秋葉左看看又看看，正想去森鷗外常坐的椅子旁看一眼，書架後的暗格卻毫無預兆地打開了。
男人的肩上還是那條熟悉的圍巾，深紫色的眼眸觸及她和愛麗絲時微微一頓，隨後裝模作樣地笑起來：「這不是草間嘛，你比我預料的要早到一點。」
騙誰呢，愛麗絲不是他的異能嗎，愛麗絲知道她到了那……
再等等，按照這個原理，她穿著條裙子和里香貼貼的時候乙骨憂太也能看見嗎？
草間秋葉沉吟片刻，學著芥川的樣子行了個禮。
「尾崎幹部說您找我。」她說道。
森鷗外拉開椅子坐下，他的雙手交叉，下巴輕輕搭在手背上，閒適得像是在敘舊：「聽中也說，你現在是咒術師。」
「是……」
「是一年前那件事發生以後嗎？」
「是……」
森鷗外微微偏頭，唇角扯開一個溫和的弧度：「不用一直低著頭，一年前的任務你完成得很好，我應該誇獎你才對。」
草間秋葉彷彿聽見了「壽命-10年」的警告聲。
「您已經給我升職了。」她委婉地提醒道。
森鷗外嘆息：「只是個名號而已，報告裡說咒術界裡的三位特級都算是你的老師，他們還不知道你為港口黑手黨犧牲的事吧——要是問起來我不好交代呀。」
即使草間秋葉再遲鈍，也聽出了這其中的威脅意味。
但其實他們知道了也無所謂。
五條悟理解了這是個遊戲，乙骨憂太和她同是玩家，傑尼龜……傑尼龜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是被寶貝球收了吧。
搞明白這點後，她皺了皺眉，直起身來問：「您在擔心我背叛港口黑手黨嗎？」
森鷗外眨眼，無辜地躲開愛麗絲揪他頭髮的手：「我可沒有那麼說，你要是想背叛我們的話，早就跟著太宰跑了吧。」
草間秋葉：「我和太宰的關係沒有您想得那麼好。」
「是嗎……」森鷗外若有所思地說，「那看來是我誤解那時候太宰把你關進去的意思了。」
草間秋葉沒聽清，下意識地問道：「您說什麼？」
「不……」森鷗外無所謂地回答，他托著下巴，目光望向她時帶了點虛偽的受傷情緒，「不過你竟然以為我把你叫來是來質問你的嗎，這可真是令人傷心。」
他說這話的語氣充滿了【孩子長大了，也有自己的秘密了。】的遺憾，深紫色的眼眸卻隱在陰影裡，呈現出紅酒般沉澱的顏色。
「請別逗我了。」草間秋葉實在說不過他，只能投降。
「別擔心……」森鷗外說，他輕輕地笑了一聲，手指點在旁邊的一摞厚厚的文件上，「中也應該和你說了前幾天談判失敗的事，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港口黑手黨沒有可以信任咒術師。」
「你對於我們來說是接觸新世界的橋梁，所以暫時不待在這裡也無所謂。」
草間秋葉微愣，抬起頭時對上對方含笑的目光。
「不過為了避免像太宰那樣叛逃的事情發生——」森鷗外拉長尾音，彷彿惡魔在低語。
「我已經和你的老師談過了，就讓芥川君陪你一起回去吧。」
「畢竟那孩子也沒怎麼上過學，說不定會很愉快呢。」
第54章
森鷗外他……是不是有點太看得起她了？
草間秋葉提著行李箱，直至走進咒術高專的大門時還有些恍惚。
但芥川龍之介顯然比她更恍惚。
少年從森鷗外那接到命令的時間比她還晚，此時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眉尖蹙起，可能是在懷疑人生。
「抱歉了，芥川君。」草間秋葉說，「我不是故意拖你下水的。」
芥川點頭：「我知道是首領的意思，你不必這麼說。」
好像更愧疚了。
草間秋葉沉吟一會兒，最後還是斟酌著開口：「你要是累了的話，可以先去休息。」
芥川聞言，腳步頓住。
他側過臉看她，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你在趕我走嗎？」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我是擔心你的傷口又裂開了。」
芥川一愣，沉默良久才開口說話：「我會處理好的。」
？
這都什麼和什麼？他是不是又誤解了她的意思？
「而且中原幹部囑咐過，此次任務期間由我來保證您的安全。」
少年的衣襬被風吹動，雙手插在口袋裡，垂下眼看她時一副隨時準備豁出性命的樣子。
而草間秋葉的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卻是「他怎麼還用上了敬語」。
她嘆了口氣，有些無力：「那中也有沒有和你說如果我真的叛逃了要怎麼樣啊？」
芥川龍之介罕見地遲疑了一瞬，但既然是她主動問的，他還是誠實地回答了：「留一口氣，中原幹部說他要親自處理。」
……
把「中原中也殘忍」六個大字打在公屏上！
「算了……」草間秋葉自暴自棄，「我沒什麼要求，只是希望你對我做出【叛逃】的判斷前先通知我一……」
「草間學姐！」
一道活躍的嗓音插了進來。
草間秋葉一頓，回過頭去看時，虎杖悠仁已經跑到了她的背後。
少年的脖子上掛著一圈神奈川特產，明顯是剛旅遊回來的。
「哦！這就是五條老師說的新生嗎？」
釘崎：「什麼新生，我明明聽說的是學姐的護衛。」
熊貓：「誒……秋葉還有護衛的嗎？那豈不是變成家族的大小姐了？」
狗卷棘：「鮭魚鮭魚。」
伏黑惠：「狗卷前輩說他聽說的是草間的同事。」
狗卷棘豎起肯定的大拇指：「鮭魚！」
她的偶像究竟對他們每個人說了什麼！
草間秋葉瞳孔地震，剛要解釋，卻聽禪院真希問起：「乙骨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啊，說到這個，她好像還沒和乙骨說過芥川的事。
「他的任務還沒結束。」草間秋葉硬著頭皮說道，「我問了問，可能要到今天下午。」
禪院真希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秋葉……」
「是……」
「你該不會是背著乙骨偷偷跑回來的吧？」
「呃……」草間秋葉不敢說話，她煩惱地把頭髮都揪下來了，語氣幽幽的，「真希，你是不是在笑我？」
禪院真希沒忍住揉了把她的腦袋。
「是啊……」她推了下眼鏡，含笑道，「笑你要完蛋了。」
——
乙骨憂太回到高專是在傍晚四點。
彼時的倦鳥歸巢，遠山的晚霞漫天，同伴們看他的眼神卻很奇怪。
先是熱心腸的虎杖拍著他的肩膀說「其實草間學姐也不是故意的」。
然後是熊貓抱著不知道哪來的竹子抱枕裝模作樣地嘆息「我是站你這邊的哦憂太，不過別把秋葉打太慘了」。
諸如此類的對話，循環往復，即使是向來好脾氣的乙骨憂太也有些繃不住了。
「為什麼我要去打秋葉？」他皺著眉頭，眼瞼下方蒙著黛青。
熊貓和狗卷對視一眼。
「比喻啦，只是比喻。」這是熊貓代表三年級組發出的評論。
乙骨憂太看起來更迷茫了，他望著狗卷的比劃，認認真真地坐在台階上，眼看著就要開啟新一輪的「你畫我猜」。
禪院真希扶著額頭，看不下去。
「乙骨，你沒發現秋葉躲著你嗎？」
乙骨憂太一愣。
他的指腹在粗糙的劍帶上反覆摩挲，最後給出的答案卻出乎禪院真希的預料。
「我知道……」他說。
禪院真希：「你知道？」
乙骨憂太：「嗯，從前天我問秋葉要不要牽手後。」
不，你根本不知道。
禪院真希頭疼：「那你怎麼不去找她？」
「我應該去找她嗎？」乙骨憂太對於禪院真希的話有些驚訝，語氣中略帶著迷茫，「我以為應該讓秋葉一個人待一段時間。」
禪院真希無語：「你又是從哪看的攻略。」
乙骨憂太沒想到一眼就被禪院真希看穿了，他無意間流露出一年級時那樣的崇拜神色。隨即又因為羞愧而把本就蓬鬆的黑髮揉得更凌亂了。
「我想讓秋葉喜歡我，所以就諮詢了歌姬前輩。」
少年在說這話時低垂著眼，睫毛微微顫動，唇角的弧度淺淡，和俊逸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個超級溫柔的笑。
禪院真希本想說的話就這麼哽住了。
可能是乙骨平時太過可靠的緣故，她都差點忘了，這傢伙追求的是純愛，在秋葉以前沒主動追過人。
「比起歌姬前輩，你下次可以直接來問我。」禪院真希說到一半，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我沒有覺得歌姬前輩不可靠的意思。」
乙骨憂太的眉眼比起一分鐘前亮了幾分，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禪院真希心虛地別過眼去。
這大概也就是，即使乙骨憂太已經站在了那道熟悉的宿舍門前，也仍舊也沒明白同伴們默契的話外音是什麼的原因。
【「雖然讓秋葉知道你的情緒也很重要，但最好還是不要把她的宿舍炸了吧。」】
為什麼大家會覺得他會做出這種恐怖的事呢。
乙骨憂太感到苦惱，覺得可能是最近和大家的交流變少了的緣故。
他這麼想著，輕輕叩響了木門。
草間秋葉很快把門打開了，她似乎沒料到是他，驚恐一瞬，只探出一個頭，「真希同學都跟我說了。」這是乙骨憂太的開場白。
草間秋葉呼吸停滯，緊張得差點把門把手拽掉。
但她仔細觀察了一下乙骨憂太的神情——
「你不生氣？」
少女的聲音裡盛滿疑惑，明顯放鬆了警惕。
乙骨憂太點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按照同伴們的話說了：「嗯，我不會把你的宿舍炸掉的。」
草間秋葉的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她不再壓著門，大大方方地打開：「那就好，我也覺得沒什麼可生氣的。」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乙骨憂太上次見到伏黑甚爾時脾氣突然變差了。
可能是因為比起芥川，甚爾殺的術師更多些？
草間秋葉這麼想著，沒注意到芥川從背後的浴室裡走了出來。
「草間，這個應該扔在哪裡？」
少年沒穿裡衣，披著黑色的風衣外套，新纏上的繃帶繞著腰腹，抬起眼時和乙骨憂太對視。
「是你？」芥川龍之介道。
他站在草間秋葉的背後，她的房間裡，不知道來了多久，現在明顯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乙骨憂太小小地吸了口氣，一瞬間明白了來龍去脈。
他稍微有些後悔那天晚上沒有還手的事了。
「秋葉，芥川君沒有地方住嗎？」乙骨憂太沒有回答芥川的問題，他只是偏過頭去，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問道，「如果沒有地方住的話，他可以和我住一起。」
第55章
草間秋葉有些疑惑。
按道理來說，乙骨和芥川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換成她大概是不會邀請第一次見面的人同住的。
也就是說——
「芥川……」草間秋葉踮起腳，用手擋在唇邊，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憂太想和你做朋友。」
芥川愣了一下，他面無表情地和乙骨憂太對視，真信了草間秋葉的話。
「我不需要。」芥川說。
確實，他好像一個朋友也沒有。
看看隔壁的小老虎，都是太宰帶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草間秋葉沉思：「太宰說過交朋友有益身心健康。」
少年的神情在聽到「太宰」兩個字時明顯動搖了一下。但他很快回過神，皺著眉陳述：「太宰先生不會說這種話。」
芥川說完，看向她的目光裡充滿了迷茫：「為什麼你要撒謊？」
草間秋葉搖頭：「我怕你以後傷心了都沒地方說——不過沒事，我的電話二十四小時都能接通。」
芥川頓住了，他顯然不太適應被人關心的感覺，連身體也繃得筆直。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冷硬，忍耐著回道，話一說完，才想起現在該做的事。
芥川抬手，再次看向乙骨憂太時神色不善：「現在是休息時間，你來找草間做什麼？」
乙骨憂太靠在門框邊，聽見這話輕輕地笑了聲：「那芥川君又在這裡做什麼？」
芥川沒聽懂他話裡的含義，回得認真：「貼身保護草間是我的職責。」
「呃……」乙骨憂太不說話了，他側過臉，目光落在芥川身後的少女身上，「貼身？」
草間秋葉後知後覺，她不清楚森鷗外究竟對芥川說了什麼，於是開口詢問：「首領是這樣說的嗎？」
芥川沉思：「首領讓我享受高中生活。」
他艱難地說完，眉間的皺痕沒有鬆開的跡象，反而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草間秋葉覺得森鷗外總算幹了件好事。
「就是讓你和普通人一樣玩，不用一直跟著我的意思。」她成功曲解了森鷗外，說得一本正經。
芥川遲疑：「但是中原幹部——」
草間秋葉：「幹部是幹部，你難道要違背首領的話嗎？」
芥川又一次動搖了。
港口黑手黨的上下分級明確，而森鷗外的命令是絕對不可反抗的。
草間秋葉抓住這點，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虎杖同學他們好像在踢球，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也可以加入。」
這又是什麼？
現在的情景完全超出了芥川所能領悟的領域，他站在原地，又一次想起太宰說的「我現在的部下可比你優秀得多」。
芥川不甘地握緊了手。
「我明白了。」他頷首道，身上散發出一股可怕的殺氣，「我會把勝利帶回來的。」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也、也不一定要贏？」
芥川顯然沒聽進去。
他離去時似乎發動了羅生門，小小的骷髏頭和它的主人一樣滿臉陰沉。
糟糕，他不會去打架了吧？
草間秋葉越想越覺得可能，正要追上去，卻被乙骨憂太攔住了去路。
少年身後的刀袋不知什麼時候卸下，包裹著一圈黑布的刀鞘在他手中轉了一圈，末端抵在另一端的門框上。
「你要和他一起去嗎，秋葉？」乙骨問。
可能是距離太近的緣故，雖然他的語氣沒什麼變化，垂下眼看她時卻隱隱造成了一股壓迫感。
草間秋葉被他近在咫尺的刀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啊」了一聲，末了才回過神來奇怪地望著他。
「你不擔心虎杖他們嗎？」
乙骨憂太的睫毛顫了一下，把刀收回來的時候風輕雲淡。
「我不覺得虎杖同學會輸。」他說。
草間秋葉：「不，重點是這個嗎。」
乙骨憂太被她氣笑了。
「那你覺得什麼最重要？」
乙骨憂太問道。他上前一步，身影遮蔽光源，目光落在垃圾桶裡的繃帶時語氣冷淡。
「因為他受傷了，所以你要特地把他從橫濱帶到這裡來麼？」
草間秋葉被腦子裡系統的報警聲吵得不行，差點沒聽清乙骨憂太的話。
「你吃醋啦？」她恍然大悟，問得好奇。
乙骨憂太：「你好像很開心？」
草間秋葉點頭：「對啊對啊，自己寫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不過我以前的確把你寫得太喪心病狂了點，真希和我說……」
她的眉眼亮起來，嘴唇張合，喋喋不休，又提到了曾經。
乙骨憂太沒聽見她後來說了什麼。
他的手指插入她的髮間，俯身親吻了她。
於是少女的呼吸停滯，一雙杏眼浸著迷茫，微微睜大。
草間秋葉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她試圖伸手去夠，一寸之差，卻怎麼也夠不上。
「你沒有寫錯，秋葉。」
瘋狂的間隙，乙骨憂太的唇退開了半分，他的手托著她的腿，一點點上移，最後解開了她用來放槍的腿環。
「我沒有大家說的那麼好。」
他的確又病又瘋，想要變得特殊。
也許是年少時的噩夢太過可怕，抓住那只在塞滿屍體的櫃子前向自己伸出的手時，乙骨憂太決心讓自己變成受人喜愛的模樣。
他要秋葉喜歡他，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少年偽裝出膽怯又克制的模樣，卻在月華下面無表情地抹掉臉頰上咒靈獨特的紫色血跡。
【「不是說是鄰居家的姐姐嗎。」】
第一個抓住他趁草間秋葉睡著的時候偷親對方的是五條悟。
【「這樣對姐姐可不行哦。」】
少年的話輕得恍若呢喃，吐息灑在她的鼻尖。
草間秋葉卻覺得乙骨憂太太過神奇。
怎麼會有人表現出侵略性的姿態的同時，又讓人覺得他可憐得像隻小狗呢？
仔細想想，好像芥川也是這個類型？再加上山本武——
草間秋葉醒悟，好像明白了系統的癖好是什麼。
「芥川君是來監視我有沒有叛變的。」她慢悠悠地解釋，感到搭在自己腿上的手一頓，「所以，嚴格意義上可不能怪我——何況芥川前幾天和別人打架留的傷還沒好……等等，好像就是你送我回來的那天，該不會是你打的吧？」
乙骨憂太抿唇：「不是我。」
他這話說得彆扭，草間秋葉狐疑地多看了他兩眼，卻沒在他臉上找到撒謊的痕跡。
好吧，那就不是他了。
如果是他，剛才芥川應該和他打起來才對。
草間秋葉被自己縝密的推理折服，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現在姿勢的尷尬，反而摸了摸乙骨憂太的頭髮。
「不過你心情不好能告訴我的這件事，我的確很開心。」
乙骨憂太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剛移開的目光又移了回來。
草間秋葉卻疑惑地歪了下腦袋：「但你剛剛把我的槍套解開幹嘛？」
乙骨憂太：「……」
他的嘴唇動了動，迎上對方純潔的視線時有些心虛，半天才想出一個理由。
「不知道……」乙骨說，「只是突然想到了。」
草間秋葉半信半疑：「是嗎？我其實綁了兩個，你要不要繼續？」
她說著就要把裙子往上提，乙骨憂太一愣，按住她的手。
四目相對，首先感到疑惑的反而是草間秋葉。
她看向他的目光裡不含一點雜質，乙骨憂太的喉結動了動，嗓音艱澀。
「秋葉……」他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掩在高領下的脖頸燒紅，竭力保持著冷靜，「沒有人教過你基本的生理知識嗎？」
草間秋葉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好像的確沒有人教過她。
國小時期父母忙著尋找弟弟沒空理她，國中時代保健課她都在睡覺，到了高中，真田和幸村當然也不會主動提起這種話題。
「我從動漫裡學過。」她認真地回答了乙骨憂太的問題，「你要教我嗎？」
乙骨憂太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再低頭，目之所及是她崇拜又期待的表情。
「放心……」
乙骨憂太聽見她抬手發誓，聲音可謂是鏗鏘有力。
「我學習方面開竅很快的，接下來就拜託你了。乙骨老師。」
第56章
他應該逃跑了。
乙骨憂太想。
但少年的腳步並未挪動，額頭自暴自棄似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草間秋葉疑惑地側過臉去，卻聽見乙骨憂太悶悶的聲音。
「秋葉……」他說，「為什麼你總是能說出這種話？」
草間秋葉不解：「哪種話，喊你乙骨老師嗎？」
「呃……」乙骨憂太不說話了，他立直身子，柔軟的黑髮隨著動作微微遮住眼睛。
少年高大的身材讓他能低著頭注視面前的少女，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迫使自己說出羞恥的話。
「你想學什麼？」乙骨憂太問。
草間秋葉沒想到他真的會答應，愣了兩秒才跑進裡屋。
「什麼都可以。」她回答道，認真地翻開筆記，「之前跟著動漫學了一點構造之類的——你要一直站在那裡嗎？」
乙骨憂太看了眼擺在玄關處的拖鞋，慢吞吞地放下手裡的刀鞘。
他在草間秋葉對面坐下，保持著一米的安全距離，末了才皺起眉頭抓住她話中的重點：「動漫？」
「是啊，朋友推給我的。」
草間秋葉不太在意地說，她在空白的紙上寫下標題，忽的發現什麼，猛地抬頭。
「等等，你們男生現在都不看的嗎？」
乙骨憂太陷入沉默，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是秋葉口中的「朋友」是誰。
但草間秋葉卻陷入了人生的迷茫中，她以為愛看美女和帥哥是人的天性，沒想到她的攻略對象中能和她在這點聊得來的只有伏黑甚爾。
「那你是怎麼學的？」她好奇地抬頭，目光越過桌板，落入乙骨憂太眼底。
「我國中的時候沒有逃課。」乙骨憂太說。
他提起這段經歷時輕描淡寫，光從外表看，大概不會有人會將現在的乙骨憂太和那時桌椅上被寫滿「怪物」的陰鬱少年聯繫在一起。
草間秋葉若有所思，卻聽見他又道：「而且有的任務地點特殊。」乙骨憂太頓了頓，委婉地表達，「考核中偶爾也會有這類的題目。」
草間秋葉隱約聽懂了。
但正是因為聽懂了，她比一分鐘前看上去還要震驚。
乙骨憂太成為特級的時候才十五歲，這不妥妥的殘害青少年身心健康嗎？
草間秋葉氣得單手把鉛筆折斷成兩半，她痛心疾首地表達了自己的憤怒，連一向明朗的聲音都低了幾度：「早知道我就把五條老師口中的老橘子寫成真橘子。」
乙骨憂太起初沒聽懂她的話，過了兩秒才皺起眉頭。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他說。
「我可沒有這樣說哦。」草間秋葉立即否認，她在裝傻充愣這方面表現得得心應手，說完才記起現在偏了話題。
於是她眨眨眼，將筆記本推到了乙骨憂太面前：「那就拜託不是小孩子的憂太從那些特殊的任務場合說起吧。」
乙骨憂太：「……」
……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
雖然只有半個小時，但草間秋葉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我以為這種事情是只有相愛的兩個人才能做的。」她撐著腦袋，無意識地咬了咬筆桿，抬起眼時發現乙骨憂太單手覆住了半張臉。
少年按著眼眶，身上隱隱蒙著的黑霧散開，暴露在黃昏下的眼尾透著粉色。
他的瞳仁低垂，就是不敢看她。
好像有點可愛。
草間秋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點在了他的眉心。
乙骨憂太一滯，這才抬眼望向她。
「怎麼了？」他問道，聲音有點沙啞。
草間秋葉收回手，故作鎮定：「沒、沒什麼，你不發表點看法嗎？」
乙骨憂太根本沒聽見她剛才說了什麼，他沉吟片刻，向系統詢問後才明白她的話中所指。
少年的手又收緊了點，他嘆了口氣，語氣好似無奈：「秋葉，我具備基本的道德觀。」
是這樣嗎？
草間秋葉想道。
的確，畢竟大家都叫他純愛戰神。
乙骨憂太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的目光落到別處，覺得再在這裡待下去自己大概會瘋掉。
於是他起身，打算離開。
「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對我做？」草間秋葉問。
乙骨憂太的動作頓住，他回過頭，有些難以置信。
「什麼？」
「大家都說你喜歡我，但是憂太的脾氣太好了，好像什麼都不會對我做一樣。」草間秋葉又重複了一遍，「我和別人比，是特殊的嗎？」
少女用最天真的嗓音，說出了乙骨憂太心中所想。
「嗯……」乙骨憂太應道，他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身形輪廓灑下的影子完全籠罩住她。
烏黑流麗的黑髮，澄澈乾淨的眼眸，草間秋葉被向後推倒在榻榻米上，聽見乙骨憂太低聲說：「你喜歡我嗎，秋葉？」
他問得很認真，身上是淡淡的血腥味和清冽的松木香。
乙骨憂太幾乎能預料到她會說什麼，這個答案數次出現在他的噩夢中，成為少年用來束縛自己的枷鎖。
只要她說不願意，他就會立即停下來。
可草間秋葉的答案卻是「不知道」。
少女一點也沒有被嚇到的樣子，反而看上去比他還要困擾。
「我會寫很多故事，但沒談過戀愛，身邊沒有談過戀愛的朋友，也不知道喜歡是怎樣的。」
「不過，想偷親你的這種感覺……算喜歡嗎？」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開了。
遠處是操場上的吹哨聲，少年在斑駁的光影中俯下身來吻住她。
他們的呼吸交纏，相握的掌心出了汗。
在意識模糊之際，草間秋葉聽見乙骨憂太帶著微微喘息的聲音。
「秋葉……」他問，「我可以進來嗎？」
……
那天以後的事情草間秋葉大多不記得了。
她只記得，少年那白色的制服被她扯得發皺，她的腳尖繃直，唇邊吐出破碎的音節，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乙骨憂太卻親了親她的額頭，嗓音含笑地在她耳邊問：「繼續？」
啊，要瘋掉了。
不過好感漲了三，不虧。
草間秋葉只能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
「既然如此，該起床刷好感了，宿主。」系統在她的腦中無情地提醒道。
草間秋葉被它說服。
乙骨憂太離開時她似乎睡著了，模模糊糊地記得他抱著她往浴室走，再到後來就徹底喪失了意識。
少女的足尖落地，穿著睡衣，結結實實地摔到地上。
系統？
草間秋葉痛哭：「我起不來。」
系統沉聲：「你……是廢物嗎？」
草間秋葉放棄掙扎，她抱著玩偶在地上滾了一圈，伸手去夠擺在矮桌上的手機。
系統繼續恨鐵不成鋼地尖叫：「不要被打敗了啊宿主！我們雖然只有2A級，但只要再加把勁，說不定就能打敗SSS級玩家了！」
草間秋葉心動：「怎麼個打敗法？」
系統飛速計算，給出建議：「您強身健體，然後讓對方也起不了床。」
草間秋葉悟了，這系統想害她。
她直接開了勿擾模式，任由系統在那裡尖叫。
它好像越來越活潑了，她去第一個世界的時候，它明明還是個只會用機械音刻板地回答她問題的人工智能。
草間秋葉想著，沒太在意地點進未讀消息。
【昨日17:18:06】
【虎杖悠仁】：學姐！那個叫芥川的好恐怖！
【虎杖悠仁】：不過我沒感覺到咒力誒，他真的是五條老師說的新生嗎？
【昨日17:19:45】
【虎杖悠仁】：【圖片】.jpg
草間秋葉沒點開。
但從小圖看，似乎是羅生門和伏黑的式神的一場大戰。
玉犬咬著足球的一端，黑獸咬著足球的另一端，芥川表情冷酷，雙手插在口袋裡，而可憐的足球研究洩了氣。
【昨日17:22:59】
【虎杖悠仁】：沒事了，伏黑和芥川被五條老師捉走了。
噗——
草間秋葉垂死病中驚坐起。
她把未讀列表往下拉，這才發現五條悟也給她發了張照片。
好像是什麼訓練場，伏黑惠臭著臉在寫檢討，芥川卻頭鐵得寧死不屈。
【昨日18:05:27】
【五條悟】：你的朋友比你還倔強誒，小秋葉。
糟糕，十幾個小時了，芥川不會被老師他打死了吧？
草間秋葉震驚，連拿著手機的手都有些發抖。
【貓貓條】：【試探.jpg】；
【貓貓條】：芥川君還好嗎？
【五條悟】：大概吧。
……
大概是什麼意思！
【五條悟】：我讓他和傑待在一起了，被洗腦了也說不定。
草間秋葉一愣。
【貓貓條】：傑？
【五條悟】：對啊，那天憂太讓我用精靈球把他抓回來的，憂太沒告訴你嗎？
草間秋葉努力回想了一下。
那天是哪天？夏油傑最後聯繫她好像是乙骨發燒的時候吧？
……
啊，原來如此，他裝的病啊。
草間秋葉得出結論，心情莫名的平靜。
宿舍的玻璃窗被扣響了兩下，草間秋葉回過頭去，始作俑者正單手撐著窗框，毫不費力地躍了進來。
「在聊天嗎？」乙骨憂太問。
草間秋葉點頭：「在和五條老師探討你的罪行。」
她說這話時忘了把手機屏幕關掉，乙骨憂太只一眼就看完了對話。
「抱歉……」他乾脆利落地道歉了，俯身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草間秋葉這才發現乙骨憂太幫她帶了早飯，是她最喜歡的鯛魚燒。
少女短暫地被美食誘惑，氣頓時生不起來。
乙骨憂太：「你要穿成這樣去考試嗎？」
草間秋葉抬頭，疑惑地「啊？」了一聲。
乙骨憂太：「上次的補考，還有十五分鐘進場。」
……
完全，沒有複習。
草間秋葉似乎看到了自己人生第一次掛科的未來，默默地放下手裡熱騰騰的鯛魚燒。
「你等我一下。」草間秋葉說，「我換個衣服。」
高專的制服穿起來很方便，她花了兩分鐘就從浴室裡出來了。
乙骨憂太看著她撿起書包，踉踉蹌蹌地往門外走，稍稍嘆了口氣。
他想要伸手扶她，卻被草間秋葉毅然拒絕。
「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她正氣凜然道，用乙骨憂太昨天的話堵住了他的嘴。
乙骨憂太點頭。
他乖巧地跟在她身後，待她走了兩步，才伸手將她抱起來。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憂太，你是不是根本沒聽我說了什麼。」
「我聽了……」乙骨憂太回答，他托在她腿彎處的手收緊了些，身影在建築物間極速穿梭，「所以是我的問題。」
身為特級咒術師的少年根本不看路，每一次卻能準確地落在想去的地方。
乙骨憂太總是將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潛移默化地讓本就不穩的天平傾斜。
「秋葉姐……」他說道，「我想讓你多依賴我一點。」
第57章
自那次在公寓裡第一次見面，這好像還是乙骨憂太第二次稱呼她為姐姐。
草間秋葉想著，停下手中的筆，偷偷瞄了乙骨憂太一眼。
少年低著頭答卷，他額前的瀏海鬆散著垂下，注意到她的視線時微微一頓，側過臉來對她笑了下。
於是草間秋葉立即收回了目光。
她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腦子裡揪出來的每一道數學公式後卻緊跟著乙骨憂太的名字。
「考得怎麼樣？」
收卷鈴響後，禪院真希從門外走來問道。她的手裡拿著咒具，像是剛剛結束訓練，額前的碎髮被汗浸濕。
草間秋葉：「能及格吧，大概。」
禪院真希見她懨懨地趴在桌子上，輕輕牽起了唇角，轉頭問一旁的乙骨憂太：「你呢？」
乙骨憂太認真地思考：「我不知道五條老師定的標準答案，所以不太清楚。」
聽到偶像的名字，草間秋葉腦袋上的一縷頭髮翹了起來：「誒，試卷是五條老師出的嗎？」
乙骨憂太好脾氣地「嗯」了一聲：「製作毛豆生奶油味喜久福需要多少克糯米，應該只有五條老師才會問這種問題。」
為什麼她的試卷是正常的？
草間秋葉沉思，沒得出結論。
熊貓遺憾搖頭：「太可憐了憂太，你要掛科了。」
狗卷棘贊同點頭，悄悄用手裡的小樹枝戳了戳熊貓：「鮭魚。」
掛科在立海大是件很嚴重的事，草間秋葉不知道怎麼安慰乙骨憂太，只能抬起頭積極表示：「沒關係，憂太，重修的話我可以陪你。」
乙骨憂太收筆的手頓了一下，他張了張唇，視線掃過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說話，禪院真希就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草間秋葉的腦袋。
「秋葉，你這樣說他不掛也得掛了。」
何況他本來就有成績，補考考成什麼樣都行。
少年這一行為可謂是居心叵測，五條悟應該是發現了他申請補考的真正原因。
草間秋葉卻不明所以：「啊？」
熊貓剛從狗卷的小樹枝攻擊中逃脫，毛茸茸的腦袋橫插進來。
它注意到少女疑惑的神情，給出建議：「真希，秋葉已經夠笨了，你這樣打，她下次見到詛咒說不定都得想半天咒術怎麼用。」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人身攻擊！看招！」
狗卷好心地把小樹枝遞給了她，一人一熊就這麼繞著教室跑了起來。
禪院真希嘆氣，唇角的弧度卻更擴大了些，話是對一旁白色制服的少年說的：「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乙骨憂太看著遠處少女跳上熊貓的背，沒有否認：「抱歉，以前讓你們擔心了嗎？」
禪院真希環胸，靠在一邊的牆上。
她沒接乙骨憂太的話，只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乙骨憂太：「？」
「你總不會一直留在日本吧。」禪院真希說，「秋葉的身體也好了，要是有什麼事由我們來照……」
「真希同學。」乙骨憂太打斷了禪院真希的話，「我不會再和秋葉分開了。」
他說得很堅定，目光一瞬也沒從那抹黑色的背影上離開。
秋葉跑得很快，應該是不痛了。
乙骨憂太的計劃落空，稍稍有些遺憾。
但禪院真希哪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只是挑眉，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後鬆開交疊的雙手，唇角的笑意裡多了分興味：「聽說你最近一直沒有接高層的那些傢伙的電話。」
「啊……」乙骨憂太稍稍有些頭疼，他撐著桌板站起來，動作很小，卻還是帶動了身後的椅子，「虎杖同學的事後，我已經沒有聽從他們命令的必要了。」
少年提到「他們」兩個字時，眉眼不可遏制地冷了下去。
恰好這時熊貓被講台高出的一截絆倒，摔倒前不忘把身後的草間秋葉也帶上了。
吧唧兩聲，在禪院真希這邊嚴肅的氛圍中顯得有些突兀。
熊貓的耳朵動了動，抬起頭時對上乙骨憂太還未收回的冷淡目光，頓覺大事不妙。
偏偏他手裡還拿著剛從草間秋葉那裡搶來的小樹枝，少女對此一點也不服氣，即使摔倒了也伸長手去夠。
「你待會要救救我，秋葉。」熊貓把樹枝還給她，小聲嘟囔道。
「嗯？救什麼？」草間秋葉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沒聽懂熊貓的話。
但她剛一轉移注意力，就發現自己腰間多了隻手臂。
乙骨憂太環著她站起，皺著眉問：「沒事吧？」
草間秋葉看看他，又看看熊貓，心中瞭然。
「沒事……」她說，「放開我，我還能再摔十次。」
熊貓？
乙骨憂太看向熊貓。
熊貓：「我也能摔十次！」
草間秋葉！
怎麼好像在奇怪的地方捲起來了。
一人一熊在摔倒方面又開始了不著邊際的辯論，狗卷在一旁聽得暈乎乎的，乙骨憂太卻嘆了口氣。
他把草間秋葉手裡的小樹枝抽走，又在她轉過頭來用眼神詢問自己時平靜道：「有任務，你要一起去嗎？」
草間秋葉受寵若驚。
乙骨憂太任務和她不一樣，一個詛咒能賺好多積分呢，她跟著去能蹭到一半。
草間秋葉迅速點頭：「我去。」
她說著，和同伴揮了揮手，走出教室時還不忘回頭叮囑乙骨憂太：「那我先去拿咒具——還有，我的小樹枝，你不可以丟掉哦。」
【乙骨憂太好感度1】
「嗯……」
他站在原地等她，見她跑遠，真的把小樹枝放到了口袋裡。
——
草間秋葉悟了。
乙骨憂太和伏黑甚爾是同一個類型，嘴上說著要帶她出任務，結果把她騙到甜品店裡，一轉頭就是「忍法ㆍ原地消失之術」。
「我賭三十分鐘。」系統說。
草間秋葉坐在椅子上，看了眼遠處大規模的【帳】：「那我賭二十分鐘好了。」
二十分鐘，她剛好能打一局遊戲。
好耶……
系統：「不對，您不是說要去蹭積分嗎宿主？」
草間秋葉已經打開手機玩上了：「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我再去蹭，不然憂太還得分心保護我。」
系統：「不，您只是想玩遊戲吧。啊，您的角色又被燒死了。」
草間秋葉惱羞成怒。
秉著自己自足的精神，她硬是不打開論壇查答案，結果顯而易見，又一次被燒死了。
草間秋葉：「俗話說得好，失敗是成功之母。」
系統：「？」
草間秋葉：「好！查攻略！」
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笑，白瓷杯放回盤中時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草間秋葉沒來得及回頭，只聽見那人說：「試試看從這裡跳下去。」
一隻手從她的臉頰邊伸了過來，虛虛點在她的屏幕上方。
草間秋葉下意識地照做，沒想到通關的標誌毫無預兆地彈出。
「lucky。」
這熟悉的台詞總算讓草間秋葉辨別出聲音的主人。
她猛地抬頭，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男人下巴上的一道疤痕。
山本武剪了一頭利落的短髮，他身後背著長刀，黑色的西裝大敞，裡面是深藍色的襯衣。
男人見她目光中滿是驚愕，爽朗地露出微笑：「比起國中，你好像一點也沒長大啊，秋葉。」
草間秋葉結結巴巴：「你、你怎麼來日本了？」
「這個嘛……」山本武說，「前幾天並盛的基地遭到了攻擊，雖然雲雀說他要自己處理，但阿綱還是讓我來看看。」
草間秋葉看著他在自己對面自然地坐下，沉默：「你這樣會被雲雀咬殺的吧。」
雲雀恭彌的自尊心從國中起就強到離譜，去幫忙只會被他當做敵人一起揍。
「哈哈哈，是嗎？」
「不過既然是沢田君說的，那也沒辦法了。」
對於不能違抗首領命令這點，草間秋葉深有同感。
她說完，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我說，山本君。」
「蛤？」
「這麼把黑手黨的機密說出來沒事嗎？」
山本武想了想，他的視線在她的手機上屏幕上停留一瞬，隨即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
「沒關係……」山本武說，「阿綱還讓我向你問好。」
完了，他們肯定還不知道她是港口黑手黨的人的事。
草間秋葉一哽，穩住心態。
她捋了下時間線，彭格列日本基地受到襲擊的話……是密魯菲奧雷？
淦，那山本武在這裡的話，豈不是說明——
銀色的刀光閃過，時雨金時伴隨著被打破的玻璃一起刺穿了敵人的胸膛。
溫熱的血濺到了山本武的臉上，他皺著眉，在四散的人群中側過臉來看她：「傷到了嗎？」
草間秋葉搖頭。
「是白蘭的人，沒想到追到這裡來了。」山本武沉聲道，他甩掉刀刃上沾著的血珠，正要上前，卻突然頓了頓。
「抱歉……」他說，「白蘭就是……」
「我知道他是誰。」草間秋葉打斷他的話。
密魯菲奧雷的首領嘛，因為太無聊所以毀掉了無數個平行世界的奇怪BOSS。
沒想到她還能見證這經典的歷史。
草間秋葉想著，沖山本武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普通人就交給我，快衝吧，山本君。」
山本武沉默地注視了她一會兒，低沉的聲音裡帶了毫不掩飾的笑意：「你真是……」
他沒將這句話繼續說下去，收回目光時投入戰鬥。
細數著戰鬥歷程，沖洗著流淌的鮮血，宛如鎮魂歌般的雨【1】。
藍色的死氣之炎在燃燒，草間秋葉一邊疏散著人群，一邊忍不住偷偷地看。
系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放棄吧，宿主，人家是天生的殺手，您學不會的。」
可惡，短短的一天，這已經是第二次人身攻擊了。
草間秋葉冷哼一聲，餘光瞥見身後有穿著制服的敵人逼近。
因為她剛剛和山本武的對話，她似乎也被歸為彭格列的人了。
但草間秋葉並沒有挪動腳步的打算。
三米……兩米……
敵人在距離她一米時停了下來。
黑獸咬住他的肩膀，無情地甩到一邊。
「在下來遲。」芥川龍之介說。
他兩隻手提著購物袋，冷淡的目光掃過密魯菲奧雷的人並無太大反應，卻在瞥見山本武時瞳孔驟縮。
芥川咬牙，他把手裡的購物袋毫不猶豫地扔掉，一個瞬身來到草間秋葉的面前，壓低聲音，嚴肅道：「那是彭格列的雨守，您先撤退，這裡交給我就好。」
這似乎是個豁出性命的決定。
但草間秋葉的注意力卻靜不在這上面，她注視著從購物袋裡滾出來的各種口味喜久福，手掌握住芥川的肩膀。
「比起這個，芥川。」她聲音沉痛道，「五條老師和傑尼龜都忽悠你什麼了啊？」
第58章
少女在說這話時眼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擔憂，芥川噎住，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芥川說話間又解決掉了一個敵人，他的背影清瘦，迎上山本武好奇地投過來的視線時沉聲道，「那是彭格列的人，您要是受傷，我無法向首領和中原幹部交代。」
草間秋葉嘆氣，在芥川打算上前時制止了他。
「反了吧……」她說，蹲下身查探腳邊倒下的黑魔咒的脈搏，「你受傷了我才沒法交代。」
芥川一愣，不解她的動作。
「不過我好久沒在組織裡，不是很了解——現在港口黑手黨是站在密魯菲奧雷這邊的嗎？」
「呃……」芥川聽見她的話皺眉，他沒給出準確的答案，只說：「密魯菲奧雷和彭格列的主戰場在意大利，與我們無關。」
那就是坐山觀虎鬥的意思了。
也是，像森鷗外那種謹慎的人，在局勢不明前應當都會保持中立的態度。
但剛剛是密魯菲奧雷的人先出的手，白蘭傑索大概不會在意他作為棋子的黑魔咒死了多少。
沒救了……
最後的一點脈搏也在指腹間消失，草間秋葉收回手，從口袋中拿出一顆粉色的糖果，遞給身邊的少年：「吃嗎？」
芥川遲疑了一下，接過糖果捏在手裡。
他沒有要吃的意思，但好歹還是接受了。
「山本君是我加入港口黑手黨前的好友，你不用在意。」草間秋葉隨口道，見周圍的普通人已不見蹤影。於是在街邊找了把椅子悠閒地坐了下來。
她自己坐下來還不算，還要拉著芥川打遊戲。
芥川對她的遊戲不感興趣，也沒有坐下，只是重複了她話裡的兩個字：「好友？」
「嗯嗯……」草間秋葉回答，「你知道棒球嗎？山本君以前是打棒球的，我那時候也學了點，但完全比不過他。」
她說著，兩隻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似乎在比劃全壘打的距離。
芥川不懂這些，但隱約能察覺到她開心的情緒。
因為棒球？
芥川龍之介握緊的手再次收緊，他的思緒很亂，剛要開口詢問，一道嗓音就插了進來。
「哈哈哈，在討論我嗎？」
太近了，他完全沒有感受到山本武的接近。
芥川的瞳孔擴散一瞬，羅生門下意識地發動，卻被時雨金時穩穩地接住。
長刀的刀身顫動，發出錚的一聲鳴響，山本武不太在意地看了一眼，率先將時雨金時收了回來。
「第一次見面就被討厭了啊。」山本武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苦惱，他的下頜略收，低頭與芥川對視時友好地伸出手，「我是山本，你是秋葉的朋友嗎？」
「呃……」芥川死死地盯著伸到自己面前的那隻手，他的眉頭緊皺，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最後山本武的手是由草間秋葉握住的。
為了不讓氣氛更加尷尬，她向山本介紹道：「這是芥川，他不太擅長和別人交流——不過他是港口黑手黨的人，你應該聽說過？」
「是嗎……」山本武想了想，爽快地露出笑容，「啊，想起來了。」
他的記憶太過迅速，讓人很難不懷疑他從一開始就認出了芥川是誰。
但草間秋葉向來對他這種鄰家大哥哥般的語氣沒有抵抗力：「山本君。」
「嗯？」
「雖然好久沒見了，但握手是不是太久了點。」
山本武聞言，低下頭看。
「抱歉，可能是習慣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暖棕色的眼眸裡流露出微微的歉意，鬆開她的動作慢了半拍。
確實，她以前追山本的時候握手都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為了防止心裡只有棒球的少年拒絕她，她那時還編了個理由說這是為了以後更好地揮棒而進行的特別訓練。
「你有什麼目的。」芥川冷不丁地開口道。
他的嗓音中隱有薄怒，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山本武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按照協議，彭格列的人若在日本境內發生武裝鬥爭，不論在何種情況下，都不能把港口黑手黨的人牽扯入內。」
「你接近草間，有什麼目的。」空氣裡好像有火藥的味道。
面對芥川的質問，山本武表現得卻很輕鬆。
「本來是打算直接去並盛的。」他說，表情微感困擾，「但是在入境的時候斯庫瓦羅把飛機砍成了兩半，所以只能直接跳下來了。」
這離譜又令人信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不過我以為秋葉你只是咒術師，原來還加入了港口黑手黨嗎？」
「誒？」
「你的虎口處有繭子，是在練劍吧。」
等等，正常人握手的時候會察覺這個嗎？
草間秋葉震驚，但轉念一想，好像這個世界沒有正常人。
就連她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也和「正常」兩個字說拜拜了。
草間秋葉得出結論，正要回答，卻又聽見山本武若有所思的話：「至於其他的理由，可能是我個人稍微有些好奇吧。」
他捏著下巴，語氣中充滿感慨。
「好奇？」草間秋葉想也沒想，一腳踩進陷阱。
於是山本武大大方方地彎起唇角。
「嗯，你之前電話裡說的喜歡的對象，是芥川君嗎？」
——
乙骨憂太本打算二十分鐘內結束戰鬥，卻沒想到現下的情況比他想像中的要棘手許多。
【里香】在兩百米外保護普通群眾無法出手，也就是說，他得靠自己解決這些密密麻麻的詛咒。
少年抬眼望著黑漆漆的天空，心中想的卻是還好沒把秋葉帶來。
「摩西摩西……你在聽嗎，憂太？」
電話裡響起的是五條悟的聲音，乙骨偏頭，抬手捏住從身後襲來的詛咒的腦袋。
「是……」
「你那裡好像有點吵，是任務？」
乙骨憂太躍上高處，他瞥了一眼遠處尖叫的人群，含糊地「嗯」了一聲。
雖然【里香】擋下了所有攻擊，但普通人是無法看到詛咒的，在大部分人的眼裡大概只有不斷坍塌的建築物罷了。
五條悟沉思：「你出任務還帶著小秋葉？」
「秋葉在安全的地方。」乙骨憂太說，他的聲音平淡，揮刀的時候卻是把詛咒和房頂上的廣告牌一起斬成了兩截，「您又去威逼利誘熊貓同學了嗎？」
五條悟惋惜：「畢竟我可不像憂太一樣會在小秋葉身上布下追蹤的術式嘛【1】。」
乙骨憂太一頓，長刀橫檔在胸前，被詛咒擊退了五米遠。
他垂目注視著刀體上的裂痕，不太在意：「您發現了嗎。」
術式是那天他咬在秋葉肩膀上時留下的，乙骨憂太剛學會沒多久，在那之前偶爾會在戰鬥中故意放走奄奄一息的詛咒來實踐。
當然，那些詛咒無一例外地最後還是被他祓除了。
「放心放心，我和傑打賭小秋葉什麼時候能發現，不會偷偷告訴她的。」
夏油傑嗎？
乙骨憂太皺眉，記起今天似乎是高層審判夏油傑的日子。
雖然澀谷一戰與夏油傑本尊無關，但他仍然是幾年前百鬼夜行事件的策劃者，審判的時候五條悟和夜蛾正道將會一起被傳喚。
要告訴秋葉嗎。
乙骨憂太思忖片刻，還沒做出決定，就聽見五條悟繼續道：「五分鐘了，任務需要幫忙的話可以說哦。」
乙骨憂太默默地看了眼時間。
「不用了……」他禮貌地回絕了五條悟的提議，「只是一些低級詛咒，我自己可以解決。」
五條悟：「我說的幫忙不是這個啦，我只是想告訴你芥川君剛好也在市中心附近。」
乙骨憂太一愣：「什麼？」
「市中心呀市中心，是憂太你的任務地點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碰上小秋葉呢。」
五條悟喋喋不休地拱火道，「對了，那憂太你約會的目的不就被芥川君搶……」
乙骨憂太掛斷了電話。
他按下鎖屏鍵，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放回口袋裡。
少年身上翻湧的咒力吸引了天空中湧動的詛咒，它們盤旋纏繞，匯聚成龐大的集合體向他衝來。
「里香……」
伴隨著一聲低低的呼喚，黑白交織，隔著兩百米的距離，乙骨憂太和【里香】憑空換了位置。
長刀就這麼穿透了領頭的詛咒的腦袋，乙骨憂太面無表情地將刀抽出，目光觸及沾上紫色血液的袖子時眉頭輕皺，好像有些苦惱。
「下次應該穿黑色的。」
伴隨著少年的喃喃自語，設下的【帳】和詛咒的氣息一起徹底湮沒。
【里香】完成任務，慢慢地跟在他身後：「但秋葉說憂太穿白色的好看。」
乙骨憂太輕輕地笑了聲。
秋葉還說他把頭髮放下來好看呢。雖然知道她大概只是隨口一說，但他還是照做了。
「不過沒關係，就算秋葉因為憂太不好看而拋棄了憂太，還有里香在嘛。」【里香】叉著腰，像小時候那樣得意地揚起腦袋。
「嗯，還有里香。」乙骨憂太含笑著應道。
可道路兩旁的人群熙熙攘攘，避難似的匯集在一起。
「太可怕了，大家都沒事吧？」
「警察什麼時候才會來啊，竟然在大街上隨意開槍，黑手黨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你怎麼知道是黑手黨？」
「你沒看見嗎，那群傢伙穿得黑漆漆的，不是黑手黨就是恐怖分子。」
人們壓低的討論聲匯入乙骨憂太的耳中，少年的步伐微微停頓，眉頭卻不可遏制地皺了起來。
「一群」——秋葉受到襲擊了？
乙骨憂太打開遊戲面板。
上面草間秋葉的生命體徵穩定，好感度停在81的數值。
但受傷和生命體徵是兩碼事，乙骨憂太握著劍帶的手收緊，不自覺地加快了速度。
憑藉術式，他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草間秋葉的身影。
少女在斷壁殘垣中安然無恙地坐著，她仰著腦袋，不知是在與面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說什麼，表情透露出微微的緊張。
下一秒，草間秋葉側過臉。
她眨眨眼睛，與乙骨憂太對視片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乙骨憂太看著她跑來，沒問怎麼了，只是任由她推著自己往前走。
「是他是他，憂太是我上次電話裡和你說的在追求的人。」
草間秋葉毫不掩飾地回答，和乙骨對視時眼睛亮亮的，就差把「我都這麼說了能不能加點好感」寫在臉上。
但乙骨憂太不為所動。
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山本武的身上，沒從記憶裡找到任何與對方有關的印象。
「原來是這樣啊。」山本武爽朗地笑道，「抱歉，他看起來和你之前說的理想型不太一樣，所以我還以為是芥川君。」
……
理想型……
乙骨憂太在心中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揪住想要逃跑的草間秋葉的同時還不忘回過頭對山本微笑。
「讓你誤會了嗎，不好意思。」乙骨憂太冷靜地回答道，「可能是因為秋葉覺得我比較好追吧。」
第59章
……
他生氣了，絕對是生氣了。
要不然還是回檔吧。
草間秋葉沉思，突然記起前不久才剛和乙骨憂太約定過不能隨便回檔的事。
原來如此，這就是傳說中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其、其實，也沒那麼好追。」她不知道怎麼解釋，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但根本沒有人理她，山本武和乙骨憂太你一言我一語，背後隱約冒著黑氣，彷彿在開她的大會。
芥川皺眉，不懂他們在幹嘛，只是偏過頭問她：「要走嗎？」
走！當然要走！
草間秋葉猛地起身，剛要踏出一步，就聽見山本武爽朗的聲音：「說起來，我好像之前在哪裡聽過芥川這個名字。」
男人捏著下巴，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
「啊，想起來了。」山本武在芥川即將失去耐心的前一秒開口道，「之前太宰君訪問彭格列的時候，提過自己有個叫芥川的部下。」
芥川愕然，臉上的隱忍倏地消失得一乾二淨：「太宰先生？」
好了，他走不動路了。
草間秋葉認命地又坐回椅子上。
她好想偷偷溜走，可惜面前坐著的三個人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是足以以一敵百的存在，排除他們眼瞎的可能性，她的成功率大概為0.1%。
系統不禁好奇：「為什麼還有0.1%？」
草間秋葉認真：直接說是0的話顯得我很沒有面子。
「呃……」系統不說話了。
草間秋葉嘆氣，趁著沒人看她的工夫切出群聊。
【秋葉葉】：救救我救救我，快打個電話給我說你們需要我。
【秋葉葉】：【貓貓痛哭.jpg】；
空白的聊天面板寂靜兩秒，很快新的消息跳了出來。
【熊貓貓】：？
【狗卷卷】：？
【真希希】：你不是和乙骨在一起嗎？怎麼，監督喊你交報告了？
禪院真希這麼一說，草間秋葉才記起來自己還欠伊地知兩份報告。
糟糕，今晚睡不了覺了。
不過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睡不睡得了覺根本不重要！
【秋葉葉】：不是，我和朋友在一起，她現在夾在前追求對象和前前追求對象還有現任追求對象間，我感受到了尷尬。
【真希希】：翻譯一下。
【熊貓貓】：秋葉去見前男友，被憂太撞見了。
【秋葉葉】：……
【熊貓貓】：不過秋葉還有前男友？
【狗卷棘】：木魚花？
【秋葉葉】：我沒追到，所以不算前男友【點頭.gif】
【熊貓貓】：聽上去更微妙了。
【秋葉葉】：？
【真希希】：是前天和你一起來學校的那個人？叫什麼來著……芥川？
【熊貓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他和憂太有點像誒。
【真希希】：理想型？
出現了！又是這個詞！
草間秋葉立馬否認。
【秋葉葉】：這和我的理想型有什麼關係！
【真希希】：我知道你喜歡成績好的。
【秋葉葉】：【貓貓震驚.jpg】；
【秋葉葉】：有這麼明顯嗎？不過除去這點，其實我之前以為我喜歡虎杖同學那個類型。
【熊貓貓】：傳下去，憂太被虎杖綠了。
【狗卷卷】：芥菜木魚花金槍魚蛋黃醬xhk@���……
狗卷同學的語言系統失效了！
啊，好像關注點不太對。
【秋葉葉】：不過病弱美人也很香——人的愛好是自由的！
【熊貓貓】：再傳下去！憂太因為身體太好被拋棄了！
【秋葉葉】：？
【真希希】：我說啊，你們這些傢伙應該知道乙骨也在群裡吧。
活躍的五人小群再次陷入了寂靜。
草間秋葉企圖撤回消息，但是已經過了時效。
啊，完蛋了。
幾乎是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草間秋葉手裡的手機被抽走。
「不要總是看手機，秋葉。」
是乙骨憂太的聲音。
少年的表情平淡，一隻手握住她企圖搶奪手機的手，另一隻手打字。
【乙骨骨】：抱歉，剛才稍微有點事情。
【乙骨骨】：是要傳給我嗎，熊貓同學？
【熊貓貓】：……忘了告訴大家，其實我是保護動物哦。
雖然隔著一道屏幕，但乙骨憂太似乎看到了對方靈魂從嘴巴裡跑出來的樣子。
他很輕地牽了下唇角，按住草間秋葉湊近的腦袋。
「你回了什麼？」少女睜著眼睛，見乙骨憂太心情不錯，語氣帶了些狐疑。
乙骨憂太把手機放回口袋：「什麼也沒有。」
草間秋葉吹了下額前的瀏海，她看起來氣鼓鼓的，但沒什麼威脅力：「騙人。」
乙骨憂太的嗓音含笑，重複她的話：「嗯，騙人。」
他說完，又回過頭去看山本武。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和秋葉就先走了。」乙骨憂太說，目光落在山本武身後的那把刀上，「比起敘舊，山本君應該還有其他的任務要做吧。」
山本武笑笑：「啊，說的也是。」
他在東京停留的時間太久，也不知道雲雀那裡怎麼樣。
「不過在那之前——秋葉。」
「等戰爭結束，如果你不想待在這裡，歡迎加入彭格列。」
已然成為裡世界的劍豪的男人笑起來，他垂目看向面前發愣的少女時收起黑手黨應有的鋒芒，神色溫和得彷彿又回到了國中時期。
那個時期的山本武可靠又隨和，鮮少的幾次發怒都是為了同伴。少年明明什麼都明白，卻依舊天真地稱呼彭格列為黑手黨遊戲。
草間秋葉的思緒飄遠，反應慢了半拍：「誒，是山本君的邀請嗎？」
山本武想了想：「不，是上次通話後Reborn提出來的。」
他摸了摸後腦勺，露出略感困擾的笑容：「我的話，還是更希望你做個普通人。」
「但那好像已經不可能了，不是嗎？」
山本武不著痕跡地看了乙骨憂太一眼。
很強……
雖然沒有交過手，但這是山本武在剛才的觀察中得出的結論。
「草間不會背叛港口黑手黨。」沒等草間秋葉回答，芥川已經冷冷地給出答覆。
他雙手環胸，渾身上下透露出不爽的氣息，不知是廢了多大的勁才忍住沒有動手。
山本武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這個嘛，誰知道呢。」
芥川咬牙……
他看著對方離開，待到氣息消失後才回過頭。
芥川的目光先是在乙骨憂太的身上停留片刻，確認安全後才緩緩挪開。
「彭格列的事，在下會向首領報告。」他對一旁的少女道。
「嗯？好。」
草間秋葉下意識地回答，剛說完就後悔了。
森鷗外知道她和彭格列的關係的話，豈不是說明她瞞著他的事又多了一點。
完了，她又要被算計了。
草間秋葉痛苦面具，剛要阻止芥川，對方卻同來時一樣，像影子似的消失了。
她脫力地趴在桌子上，神色懨懨。
「秋葉……」
「蛤？」
「裙子蹭起來了。」
乙骨憂太的話使得草間秋葉警覺，她拉下因剛才的動作而掀起一個小角的裙襬，不忘抗議乙骨憂太不把手機還她的行為。
於是少女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十分有底氣地別過臉去。
乙骨憂太覺得好笑，他看了眼遠處的警察，語氣淡淡的：「雖然不打算和我說話也沒關係……」
兔子的耳朵豎了起來。
乙骨憂太：「但這樣下去我們大概要被抓起來了。」
！
草間秋葉垂死病中驚坐起，她的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有些不可置信：「可是這裡的人也不是我們打的呀。」
話是這麼說的，但周圍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擺著，只有他們兩個奇才悠閒地坐在犯案現場的中心聊天。
她說山本和芥川溜那麼快呢，合著原來她是冤大頭啊冤大頭。
草間秋葉一拍桌子，緊張地站起：「快跑！」
乙骨憂太不動。
他甚至悠閒地喝了一口她面前的茶。
草間秋葉急了，她掏了掏口袋，把一把糖塞到他手裡：「我攢了好久的葡萄口味，這真的是我的全身家當了。」
乙骨憂太倒是沒想到她的全身家當是一把糖。
他這幾天沒盯著她，她該不會吃的都是這個吧？
想到之前在她家看到的乾乾淨淨的冰箱和櫃子裡的幾包泡麵，少年的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還沒做出判斷，手腕就被草間秋葉扯住。
她的力氣很大，直接無視了乙骨憂太的意見，帶著他走上了逃亡之路。
但實際上她跑步的速度和他快走時沒什麼區別，乙骨憂太垂目，注視著她晃動的裙襬，頭疼地嘆了口氣。
「這邊……」
少年霎時間反客為主，他將她攬入懷中，輕巧地躍上屋脊。
【里香】見狀，會意地推倒了本就被破壞的廣告牌，巨大的一張鐵皮橫貫在路中央，阻礙了警車的前行。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警燈上紅藍的光映入眼底。
草間秋葉趴在乙骨憂太的肩膀上，往下看時憂心忡忡：「我們該不會被通緝吧？」
乙骨憂太：「不知道。」
「呃……」草間秋葉把腦袋縮回來，開始自暴自棄，「沒想到我才十七歲就要進監獄了，啊——再見了，我的前途。」
她表演到一半突然噤聲，意識到這是個奪回手機的好機會。
於是她扯開唇角，眼睫垂下，伸長手臂就往乙骨憂太的口袋裡探。
少年的制服裡面只穿了件薄薄的裡衣，體溫卻比她的要高一些。隔著布料，草間秋葉能清晰地感到他身上肌肉的線條。
乙骨憂太一頓，腹部繃緊。
他改為單手抱住她，捉住草間秋葉的手腕的動作很快，墨綠的眸子一掃：「你在幹什麼。」
草間秋葉沒找到手機，倒是找到了小樹枝，她不服氣地用小樹枝戳了戳乙骨憂太，回答得認真：「找玩具。」
乙骨憂太隔著一條街將她放下，頭更疼了。
「不要隨便摸我。」他說。
草間秋葉好奇地抬頭。
乙骨憂太啞然，從她的眼睛裡讀出關鍵信息：「別人也不行。」
草間秋葉：「熊貓呢？」
乙骨憂太沒說話，但視線涼涼的。
草間秋葉繼續戳他：「可惡，我就這麼點愛好，等你摸摸看熊貓就知道有多快樂了。」
乙骨憂太不理解她對毛茸茸的執著。
草間秋葉解釋：「那你把熊貓想成我——你不想摸我嗎？」
「呃……」乙骨憂太的眼皮跳了一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草間秋葉：「現在知道了。」
她抬頭看著天空，反省自己汙染別人思想的行為。
少女反省完，暗戳戳地湊近，試探著問道：「剛剛群裡的內容，你都看見了？」
乙骨憂太看她一眼：「嗯。」
「其實理想型這種東西不可靠，我都是亂……」
「秋葉……」乙骨憂太打斷了她的話，他握住她的手收緊，目光沒看她，直視著前方卻不知道落到何處，「我不在意。」
「只要你在身邊，就算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
……
可是她喜歡啊！
雖、雖然乙骨憂太的確不是她第一眼就會喜歡的類型。
所以她不是因為他的外貌才喜歡上他的，她是喜歡上他之後才喜歡上他的一切的。
有水滴落到了地上，無聲地沒入腳下的瀝青中，加深了地面的顏色。
乙骨憂太停下腳步，皺起眉頭看她：「怎麼哭了？」
「沒哭！」草間秋葉大聲說，「我、我只是想到有一天要和你分開，所以有一點點難過而已。」
「就一點點哦！」
他們周圍沒有別人，乙骨憂太看著她發洩情緒，輕輕擦掉她眼角的眼淚。
但草間秋葉卻哭得更大聲了。
她扯著少年的衣袖，用帶著哭腔的嗓音說：「憂太，我不想和你分開。」
第60章
乙骨憂太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他周身的咒壓躁動，最後化為了一聲輕輕的笑。
「秋葉……」他垂下眼睛，看著淚眼婆娑的少女抬起眼睫，「你哭得和【秋葉】好像。」
草間秋葉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乙骨憂太嘴裡的【秋葉】是指什麼。
她咬牙，一拳錘到少年身上：「竟然把我和狗做比較——而且狗才不會哭呢！」
乙骨憂太想了想：「【秋葉】餓肚子的時候，會趴在地上，就像哭了一樣。」
「呃……」可、可惡，好像還挺可愛的。
等等，她這是輸給一隻狗了嗎。
草間秋葉陷入沉思，頓時也沒心情哭了。
乙骨憂太側過臉看她。
少女沐浴在黃昏暖黃色的光中，她的睫毛纖長，因沾了水而根根分明，鼻子紅紅的，靠近光源的半張臉上有被葉間罅隙割裂的小小光影。
「好吧……」
乙骨憂太聽見她嘟囔道。
「畢竟是最強的五條老師取的名字，輸給它也不丟人。」
為什麼會想到這方面去。
乙骨憂太忍不住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對話，還沒想明白小指就被牽住。
「走吧……」少女傲嬌地揚起下巴道，「不是要去約會嗎。」
乙骨憂太一愣，沒察覺到她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草間秋葉得意：「從你半路把我扔到甜品店開始。」
她說到一半，突然醒悟：「等等，你這是什麼表情，雖然我總說自己是笨蛋，但你不會真把我當笨蛋吧？」
乙骨憂太沒說話，視線移開。
草間秋葉沉默，她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日裡的行為，在街邊的遊戲攤停下，突然充滿氣勢：「決一勝負吧，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看著她遞出了一千円的紙幣。
「你不是全身家當只剩下那把糖果了嗎。」他問。
草間秋葉端槍的手一頓，有些心虛地笑了兩聲：「哈、哈哈，那個啊……稍微還剩了點，真、真沒有了。」
乙骨憂太皺眉：「你很缺錢嗎，秋葉？」
四級咒術師光是兼職工資就比一般人高，更別說是一級了，再加上從系統那用積分兌換的——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能存下一筆不小的數目。
但伏黑甚爾簡直是移動的碎鈔機。
草間秋葉毫不懷疑，如果她說是，乙骨憂太就會把錢借給她。
然後沒過幾天，他就會發現她把他的錢全砸到了伏黑甚爾身上。
等於乙骨憂太包養了伏黑甚爾。
會被打死。
草間秋葉預見自己悲慘的未來，肢體頓時僵硬了不少。
「沒有……」她強撐著回答道，努力維持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表情，「我只是存起來了。」
乙骨憂太沒說信不信她，看了眼她鬆開自己的手。
草間秋葉抓緊時機，轉移話題：「你喜歡哪個？我打下來送你。」
她指的是攤位上擺了一排的玩偶。雖然哪個都和乙骨憂太不搭，但至少能救她於水火之中。
「貓……」乙骨憂太說。
？
他不是狗派嗎？
草間秋葉遲疑，不過這似乎是乙骨憂太思考過的結果，她最後還是沒問為什麼，一槍打在貨架中央的玩偶上。
子彈擦著玩偶的腦袋而過，玩偶晃了晃，沒掉下來。
這件事不能讓中原中也知道，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連槍的準心偏了都沒發現，他又要按著她練槍了。
中原中也，她黑手黨事業上無情的推動機。
草間秋葉收回思緒，接下來的兩發正中玩偶，可還是沒掉下來。
見她疑惑，一旁的老闆搓了搓手，建議她再繼續加錢。
「你是不是在後面綁了石頭？」草間秋葉問道。
但老闆卻對天發誓：「我們不做虧心生意的。」
草間秋葉將信將疑。
「秋葉，把槍給我。」乙骨憂太說。
少年的表情很平靜，就連開槍前神色也沒什麼特別的變化。
但最後一發子彈射出的時候，裹挾著的強大咒力卻將架子一同粉碎了。
拳頭大的石頭掉在地上，選中的玩偶卻毫髮無損。
草間秋葉看看老闆。
老闆看看她。
草間秋葉：「虧心生意？」
老闆：「剛才那是什麼？」
草間秋葉：「是奇蹟！」
老闆：「？」
普通人當然不知道咒力是什麼，乙骨憂太把槍放回桌子上，禮貌詢問：「抱歉，那隻貓，可以撿一下嗎？」
也許是他剛剛開槍的樣子太過可怕，老闆愣愣地點頭，手腳有點不協調。
乙骨憂太把玩偶放進草間秋葉懷裡，偏頭道：「那個貨架，我會賠的。」
老闆回神，他瞪大眼睛瘋狂搖頭，只想送走眼前這座瘟神然後去論壇的玄幻頻道發帖：「不用了不用了，也沒多少錢。」
乙骨憂太最後還是留下了錢。
草間秋葉：「給我嗎？」
乙骨憂太：「嗯。」
草間秋葉：「所以你剛剛是在想我會喜歡什麼？」
啊，記起來了。
之前乙骨去大阪出差的時候問她喜歡什麼，她那時隨手圈了個最便宜的貓貓雕像，和這個玩偶好像有點像。
他怎麼連這都記得。
草間秋葉不禁有些擔憂。
他記的事情太多了，戰鬥是為別人戰鬥的【1】，連禮物也要為別人考慮。
「不行……」草間秋葉停下腳步，「你至少要告訴我一件你想要的東西。」
乙骨憂太的神色空白一瞬，他對於她這樣的話毫無準備，本想搪塞過去，卻發現對方的表情格外認真。
少年的唇角抿直，在草間秋葉等不下去打算用小樹枝撓他癢癢時忽然開口：「這對你很重要？」
草間秋葉滿臉古怪。
「當然啊……」她說，「你的事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重要程度堪比當年伏黑甚爾告訴她哪裡有免費的脫衣舞男……
【乙骨憂太好感度1】
……？
草間秋葉一哽，決定還是不要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了。
乙骨憂太脾氣好，但不排除被她氣死的可能。
「蔬菜拼盤。」少年的嘴唇動了一下。【2】
他很少有這麼沒底氣的時候，耳垂泛紅，不知是聯想到了什麼。
乙骨憂太沒撒謊。
得出這個結論，草間秋葉的擔憂情緒卻只增不減。
「憂太……」她連聲音都低了幾度，「你是不是太好滿足了一點？」
「是嗎……」
「嗯……」草間秋葉說，「不過現在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了，你要是想吃的話——」
她本來是打算說請他吃的，但話到嘴邊，草間秋葉又覺得這麼說似乎沒什麼誠意。
「明天我做好帶給你。」
雖然她根本不會做。
應、應該很簡單的吧？
不行，她要是連這都不會做豈不是真的被狗狗【秋葉】打敗了。
原來如此，這是一場賭上人類尊嚴的戰鬥！
「好，就這麼定了，我也是在立海大上過家政課的。」草間秋葉下定決心，完全不給乙骨憂太回絕的餘地。
不過乙骨憂太根本也沒想拒絕就是了。
他的眼裡有什麼情緒閃過，眉眼未動，嘴角卻很輕地牽了一下。
「說到家政課，高專竟然都沒有。」
「偷偷告訴你，國小的時候老師教我們做蛋糕，弦一郎一不小心把糖當成了鹽，吃下去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我笑得從椅子上滾下去，結果一不小心把腿摔折了。」
「我當了兩個星期的跳跳蛙——悟了，原來這就是我長不高的原因。」
乙骨憂太聽著她講立海大的事，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讓他參與進她的世界。
他側過臉看她，發現她臉上的淚痕早已消失，只剩眼尾還殘留一抹可愛的粉紅。
「你有在聽嗎，憂太？」
「嗯……」
「那就好……」草間秋葉想也不想就信了他的話，桃紅色的唇張開，試圖從腦袋中搜刮出更好玩的東西。
但在那之前，乙骨憂太叫住了她。
「秋葉，我可以親你嗎？」
……
草間秋葉抬頭，她眨眨眼，雖然沒搞明白為什麼，但最後還是彎唇笑起來。
「好啊……」
乙骨憂太的手托在她的耳後。
遠山的火燒紅了半邊天，他們在擁擠的人潮中親吻。
——
熊貓覺得乙骨的心情很好，理由是他今天路過二年級的訓練場地的時候不僅當了一小時的陪練，還貼心地指出了虎杖在進攻時的弱點。
「但是不科學。」它信誓旦旦道，「明明昨天秋葉還在群裡說見了前男友。」
狗卷棘反對：「鰹魚乾。」
秋葉說不是前男友。
熊貓：「差不多啦，那麼真相只有一個——」
收到兩道熾熱視線的禪院真希無語：「乙骨今天的便當是秋葉做的。」
狗卷棘不理解：「鮭魚？」
他記得乙骨吃的時候他還瞄了一眼，賣相不是很好看，他還同情地問要不要吃他的飯糰。
熊貓：「這就不懂了吧，男子高中生。」
禪院真希斜它一眼：「你不也是。」
熊貓：「我是熊貓。」
狗卷棘：「？」
熊貓：「你想一想啊棘，這可是喜歡的人親手做的便當，按憂太的性格都能腦補到結婚以後的畫面了。」
狗卷棘：瞳孔地震。
禪院真希：「不，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熊貓：「？」
禪院真希：「你到現在都沒有對象，應該悲傷不是麼。」
熊貓：「……」
狗卷棘：「……」
一人一熊在陽光燦爛的午後被打擊得失去色彩，禪院真希對此見怪不怪，反而心情大好。
熊貓的聲音幽幽：「你是魔鬼吧，真希。」
它的話音剛落，事件的當事人之一就走了進來。
草間秋葉看見癱在地上的熊貓，有一瞬間的心動，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禪院真希見狀扯開唇角：「沒撲到熊貓身上，變性了啊。」
草間秋葉點頭，在課桌前坐下：「憂太給我發了小視頻，小視頻說毛茸茸的東西容易長蟎蟲。」
熊貓剛恢復的色彩又失去了。
禪院真希回憶了一下，發現熊貓上次洗澡好像還是半個月前，於是跟著挪遠了點。
草間秋葉靠在椅子上，腦袋往後仰了仰：「不過放心，熊貓同學——等你洗完澡，你還是我最愛的小動物。」
梅開三度……
熊貓好像吐了一口並不存在的血。
草間秋葉被它逗笑了，她張了張唇，正欲說話，口袋裡的手機卻不恰時宜地震動起來。
啊，忘記調靜音了。
還好，還沒上課。
草間秋葉按亮屏幕，發現是條短信。
發件人是伏黑甚爾，內容只有簡潔的兩句話。
【你讓我找到那個小鬼有消息了。】
【長得還和你挺像，要活著的還是死的？】
草間秋葉一愣，不可置信。
但沒過兩秒，伏黑甚爾的消息再次傳進。
【他好煩人，喂，雖然是你弟弟，可以殺掉嗎？】
第61章
【當然不可以！】
為了強調事情的嚴重性，草間秋葉一連加了好幾個感嘆號。
但伏黑甚爾沒有回覆，也不知道他看到沒有。
直到下課，草間秋葉才收到消息。
【伏黑甚爾】：嘖，知道了。
雖然隔著一道屏幕，但她似乎能聽見他不耐煩的口吻。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眨眨眼，正想回復，伏黑甚爾的訊息卻又插了進來。
【伏黑甚爾】：少一條腿也沒關係吧。
【貓貓條】：？
【伏黑甚爾】：他自己逃跑的時候摔的。
真的嗎……
【貓貓條】：你們在哪？
草間秋葉平復下加速的心跳，徑直問道。
【伏黑甚爾】：【位置分享】；
竟然在東京！
她點開導航，估計了一下從這裡過去的時間。
【伏黑甚爾】：你可以晚點過來。
【貓貓條】：啊？
【伏黑甚爾】：那小鬼嚇暈了，還沒醒。
草間秋葉握住手機的手一頓，腦中頓時出現對方體弱多病的樣子。
她猶豫片刻，直接把卡在剩的錢全部轉了過去。
【貓貓條】：那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
伏黑甚爾簡短地回了個【哦】。
草間秋葉還是不放心，指尖點過屏幕，又編輯了條訊息。
【貓貓條】：對了，等他醒了你笑一笑，太嚴肅的話說不定他會被你嚇跑哦。
伏黑甚爾這次過了很久才回復。
【跑不了。】
伏黑甚爾說。
【他好像夢見了什麼，剛從床上滾下去，把另一條腿也摔斷了。】
——
「在找我嗎。」
針對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的覆審在下午三點準時舉行，也許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
雖然還隔著十幾米的距離，但七海建人卻在乙骨憂太到來時準確地放下了手機。
乙骨憂太一愣，隨即露出爽朗的笑容：「好久不見，七海前輩。」
七海建人看了眼他的黑眼圈：「又通宵了？」
乙骨憂太輕輕地「嗯」了一聲，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少年的這一動作讓在場的人群噤了聲，乙骨憂太的視線掃過，發現雖然審判還沒開始，但到場的咒術師們似乎自覺地分成了兩派。
御三家的代表坐在對面，以高層為首的咒術師顯然占了多數。
「這樣好嗎？」七海建人說。
乙骨憂太頷首，他將劍袋靠在桌角，語氣平淡：「不能幫五條老師分憂，是我太過無能了。」
入口處的人群轟動，乙骨憂太抬眼，見對面禪院家的人起身，恭敬地喊了聲「直哉大人」。
禪院直哉能在澀谷戰中活下來堪稱奇蹟，他輸給禪院真希並被打瞎一隻眼的事在咒術師中不是什麼秘密。雖然後續有治療師趕到，但還是留下了後遺症。
「喲，這不是乙骨嘛。」禪院直哉說，「聽說真希在最近的任務裡受了傷，怎麼樣了？」
他的口吻囂張，隱藏著巴不得對方死掉的嘲諷，似乎料定了乙骨憂太不能在這種場合出手。
乙骨憂太看他一眼，沒說話，垂目回覆消息。
【熊貓】：秋葉趴了一節課，似乎是拿著手機偷偷和人聊天。
「竟然無視我。」禪院直哉咬牙，不好發作，他坐到乙骨憂太正對面，冷哼道，「算了，自毀前程的傢伙。」
他顯然指的是乙骨最近和高層撕破臉皮的事。
乙骨憂太輕笑了一聲。
氣氛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少年感受到眾人投來的視線，只好關掉手機上熊貓發來的樹葉的照片。
「抱歉……」乙骨憂太說，「剛剛在和同伴聊天。」
等於說禪院直哉說了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禪院直哉變了臉色，剛到場沒多久的庵歌姬捂住嘴，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不笑出聲。
「眼淚要流下來了，歌姬前輩。」乙骨憂太嘆氣。
庵歌姬止住笑，她咳嗽兩聲，勉強維護住自己身為前輩的尊嚴。
「剛剛是草間？」她問。
乙骨憂太：「是熊貓。」
這八卦是聊不下去了，庵歌姬略感遺憾，突然記起上次交流會時乙骨帶回去的那隻狗。
聽說他真的採納了五條悟的建議取名，也不知道草間聽到作何感想。
她好好的反五條悟協會副會長，一年沒見就變成間諜了。
「草間還是那麼崇拜五條嗎。」
乙骨憂太的唇角扯動，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連語氣也稍微溫和下來：「嗯，秋葉說等她有錢了要在高專門口建一個五條老師的雕像。」
庵歌姬想像了一下。
她一陣惡寒，努力把這恐怖的畫面從腦子裡甩出去。
「開始了……」乙骨憂太說。
隨著正中央屏幕的展開，夏油傑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
庵歌姬短暫地震驚了一下人死還能復生的這件事，末了才遲疑地問道：「你怎麼想？」
乙骨憂太不解地側過臉來：「？」
庵歌姬猶豫片刻，斟酌著語句：「如果最後的結果是判處夏油傑死刑的話。」
乙骨憂太微微蹙起眉頭，收回目光。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屏幕上的畫面。
就在庵歌姬以為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乙骨憂太卻緩緩開口了。
「我不想讓老師再體驗一次殺害摯友的滋味。」乙骨憂太說。
他的語氣淡然，顯然是知道了當年五條悟在夏油傑離開高專後補刀的真相。
「所以，我會代替老師執行死刑。」
「呃……」庵歌姬得到答案，並不意外，卻有些頭疼。
她嘆了口氣：「我記得草間和夏油的關係很好，如果真要發生那種事，我會幫你瞞著她的。」
乙骨憂太成功地被「草間」兩個字吸引了注意力。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似乎一開始並不明白庵歌姬在說什麼，過了一段時間才流露出瞭然的表情。
「謝謝……」乙骨憂太說，「不過秋葉大概不會為了這種事生氣。」
連乙骨憂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境什麼時候發生了變化。
他的口吻輕輕，目光垂下，落在腕間縫補完整的土黃色護腕上。
那是草間秋葉的傑作，得知真相的少女偷偷在背面繡了「憂太」的字樣。
「她只會躲起來偷偷難過。」
庵歌姬沒想到這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會說出來的話。
她想了想自己在乙骨憂太的這個年紀做了什麼，然後微妙地沉默了。
「真是的……」她痛心疾首地說道，「為什麼你會是五條悟的學生啊。」
……
【2019年10月3日，針對特級詛咒師夏油傑的處理，高層做出死緩決議。死緩期間，其將以咒術師身份正常進行活動。】
【監管人：夜蛾正道】
【一旦發現叛變意圖，由特級咒術師乙骨憂太就地格殺。】
判決進行了五個小時，等乙骨憂太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可咒術高專內並沒有草間秋葉的氣息，校外的結界記錄，她於下午四時離校，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試著給她打電話，但無一例外地沒有接通。
少年皺眉，調出其他的聯繫人列表。
【乙骨憂太】：秋葉和你們一起麼？
【虎杖悠仁】：誒，我嗎？沒有，我們在新宿，釘崎說要看電影。
【虎杖悠仁】：草間學姐出事了？
乙骨憂太的指尖點過屏幕，正要回復，特別關心的標識卻亮了起來。
是他之前發送的訊息。
【貓貓條】：她有事。
……
少年的眉眼不可遏制地冷淡下來，乙骨憂太呼出一口氣，試著讓自己保持冷靜。
【乙骨憂太】：伏黑甚爾。
【貓貓條】：哦，這都能知道，不錯嘛。
【乙骨憂太】：把秋葉的手機還回去。
伏黑甚爾隔了一分鐘才回復。
【貓貓條】：都說了她有事。
一瞬間，乙骨憂太的腦中冒出許多個草間秋葉接不了電話的可能性。
他的唇角抿直，墨綠色的眼底隱著薄怒。
【乙骨憂太】：你對秋葉做了什麼？
【貓貓條】：付費項目而已。
桌邊的檯燈被湧動的咒力震碎了，乙骨憂太懶得再與伏黑甚爾辯駁，他發動之前留在少女身上的術式，很快找到了她的所在。
【歌舞伎町一番街】
東京新宿裡很有名的場所，也被外地的遊客稱作「紅燈區」。
乙骨憂太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拿外套的手頓住，翻窗而下，身影沒入黑夜中。
而另一邊……
「誰的消息？」草間秋葉察覺到伏黑甚爾的動作，疑惑地問道。
伏黑甚爾把手機扔給她：「沒什麼，垃圾短信，幫你刪掉了。」
草間秋葉沒空驗證他的話的真假。畢竟她剛剛獲得了更重要的訊息。
她回過頭，對上吧檯後全身纏滿繃帶的少年問道：「也就是說——你國小的時候並不是走丟，而是早早地被扯進了這個遊戲？」
「嗯……」
「那我之前的三個周目……」
「我特地選了三個最簡單的人，沒想到姐姐你會失敗。」
簡、簡單嗎？
草間秋葉短暫地懷疑了下自己：「可是系統說是隨機的，既然是玩家，為什麼你能幫我選劇本？」
「哦，那個系統啊。」少年心虛地別過臉去，「旅行以後，我和開發者……姑且算是朋友吧，那個系統是我做的，入江君稍微幫我改了一下。」
入江，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草間秋葉想了想，一時之間記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我、我可是在努力地幫姐姐你通關哦！為什麼要用這種微妙的眼神看我！」
草間修一惱羞成怒地大喊道，他個字不高，試圖拍桌子，結果被伏黑甚爾的一個眼神又嚇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憋著嘴，看上去馬上就要哭了。
草間秋葉：「幫我？」
「對啊，姐姐你之前攻略森鷗外那個人精的時候暴露了，為了不讓你被幹掉，我特地讓太宰君把你關進大牢了。」少年揚起下巴，驕傲地說。
草間秋葉瞳孔地震。
「不過太宰君那個人也太難打動了。」他托著下巴，抱怨地嘟囔道，「不然姐姐你以為為什麼織田作沒死啊。」
酒吧的大門被打開了。
草間秋葉張唇，正欲再問些什麼，卻感覺重心一歪，天旋地轉間被攬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秋葉……」
乙骨憂太微微喘息著，他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急速的奔跑，嗓音也被風吹得有些啞。
草間秋葉好奇地抬頭。
她想問他怎麼會在這裡，動作卻被身後少年氣急敗壞的嗓音打斷了。
「淦！就是你！我幫姐姐通關路上的絆腳石！早知道你是這種純愛，我當初就另選對象了！」
草間修一漲紅了臉，努力地用骨折的兩條腿站起來。
「鬆開！鬆開！姐姐只能抱我！你不准抱！」
第62章
也許是少年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乙骨憂太的眸色一沉，目光剛漫不經心地抬起，卻又在觸及對面的相貌時微微頓住。
和秋葉太像了。
「姐姐？」他沉默一瞬，輕蹙著眉問道。
草間修一有了底氣，挺起胸膛，露出得意的笑容：「沒錯！在姐姐心裡我才是最……」
砰——
少年顯然忘記了自己雙腿骨折的事，他向前剛邁了一步，下一秒卻臉色突變，痛苦地臉朝下倒在地上。
原本囂張的台詞說不出來了。
草間修一直挺挺地躺著，聲音悶悶的：「可惡的天與咒縛。」
伏黑甚爾端著酒杯，他看見對方的慘狀，嘲諷地咧開唇角：「喂，這可是你自己摔的啊。」
草間修一氣得反駁，可他一抬頭，就發現了伸到自己面前的一隻手。
草間秋葉不知什麼時候蹲到了他身邊，她垂下眼睛，表情緊張，似乎是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嘴唇張張合合，努力了很久，最後卻只結結巴巴地憋出一句：「起、起得來嗎？」
少年的表情愣愣的，他紅了耳朵，抓住她的手時輕輕「嗯」了一聲。
九年八個月。
這是他們分開的時間。
即使小時候是最親密的雙生子，長大後卻還是產生了隔閡。
草間修一坐會椅子上，有些不服氣。
至於他不服氣的來源——
少年抬頭，偷偷瞄了乙骨憂太一眼，卻又在他側過臉來時哼地別過臉去，趾高氣昂地揚起下巴。
乙骨憂太擰起眉，根本不理解對方在想什麼。
但他也不在乎這些。
乙骨憂太掃了眼被粉色的霓虹燈籠罩的四周，將下滑的劍帶扯緊，轉過頭與少女說話：「秋葉，要到門禁時間了。」
草間秋葉反應過來，這才發現時針已經指到了十一點。
「那修一……」
「我會帶回去的。」乙骨憂太說完，頓了頓，又道，「不過我有些事情想和他聊一聊，可以稍微在門口等我一下嗎？」
為什麼要在門口？
草間秋葉疑惑，她本想說自己也有很多東西想問。但一想到從乙骨進門起他們兩個之間的微妙氣氛，最後還是猶豫地點了點頭。
「不要打架哦。」出門前，她不放心地叮囑道。
乙骨憂太的目光幾乎是在她的氣息消失的下一秒就冷淡下來。
草間修一警覺：「我、我警告你，我很弱的，你要是打我的話我會死掉的。」
乙骨憂太注視了一會他那滑稽的防禦姿勢，不打算再陪他玩這無聊的遊戲：「那天指使夏油傑把秋葉帶走的是你嗎。」
「呃……」他怎麼會知道。
草間修一心虛地別開眼，手伸進口袋裡，「我就知道那傢伙嘴不嚴。」
他是看姐姐和夏油傑關係好才特地復活了後者，想著對方說不定能把姐姐帶過來，不成想偷雞不成蝕把米。
乙骨憂太得到答案，他抬手接住對方投來的暗器，餘光只瞥了一眼，就毫不在意地用咒力粉碎了。
「你有什麼目的？」乙骨憂太問。
草間修一還在心疼自己的武器，聽見乙骨憂太的問題愣愣的：「什麼？」
乙骨憂太好脾氣地又重複了一遍：「你把秋葉帶走，有什麼目的？」
……
當然是帶著姐姐去意大利找入江君。
雖然當初約定過不能破壞規則，但草間修一覺得身為遊戲的研發者之一的入江正一是個好人。
走後門的話，說不定能直接結束遊戲。
不過這種事情要是告訴乙骨憂太，說不定他真的會被打死。
草間修一沉默，半晌逞強著開口：「沒、沒什麼目的，想和親人團聚難道還要有原因嗎？」
乙骨憂太不說話了，他盯著少年的表情看了一會，喉結一動，忽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我知道了。」乙骨憂太說。
他說完，抬起手，掌心中滲透出反轉術式柔和的光。
草間修一頓時感覺腿不痛了。
「自己走……」他聽見乙骨憂太這麼說道。
「哼，本來我也要自己走。」草間修一跳下椅子，說著就往門外走，走到一半又突然頓住，好奇地回過頭，「你們學校有空宿舍嗎？」
乙骨憂太：「沒有。」
草間修一：「哦，那我和姐姐一起睡。」
「呃……」伏黑甚爾打了個哈欠：「要我幫你幹掉他嗎？」
乙骨憂太深吸一口氣。
「不用……」他說，在草間修一走出酒吧的大門前握住了對方的肩膀。
四目相對，乙骨憂太壓低了聲音。
「【睡吧】。」
……
「怎麼又暈倒了？」
「跳下椅子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腦袋。」
「怎麼和甚爾說的那麼像。」草間秋葉嘟囔道，倒是沒有懷疑乙骨憂太的話的真實性。
乙骨憂太側過臉看她，少女低著頭兀自思考著什麼，沒感受到他的視線。
「秋葉……」
「嗯？」
「你的錢都花在伏黑甚爾身上了嗎。」
草間秋葉一僵，不可置信地抬頭。
「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乙骨憂太：「你說把錢存起來的時候，拿槍的手頓了一下。」
換做平時，她應該先吐槽他平時都在觀察些什麼不必要的東西。但這次草間秋葉卻提前意識到了不對勁。
「也就是說……」她咽了口水，艱難開口，「以前我騙你的時候，你都知道嗎？」
答案是肯定的。
但乙骨這次沒有直接回答，他好像學壞了，滿不在乎地反問：「你都騙我什麼了？」
那可數不清。
草間秋葉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掉，乙骨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忍不住嘆氣：「如果只是找人的話，你可以找我。」
出現了！話題轉移之術！
草間秋葉臉上的熱意消退，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望他，思考了一會，回答得斬釘截鐵：「不行，你又不會收我錢，拜託你就是單純的添麻煩了。」
乙骨憂太不太贊同她的話，眉頭輕蹙：「你覺得自己是麻煩嗎？」
草間秋葉一時之間沒跟上他的思路，輕輕地「啊？」了一聲。
她過了兩秒才回過神，略為煩惱地扯了扯頭髮：「我不是那個意思。」
草間秋葉不知道怎麼解釋，最後索性放棄了。
她挫敗地垂下腦袋，沒到半分鐘又抬頭，真摯地把手伸到他的面前：「那麼乙骨老師，麻煩你給我一個包養你的機會吧。」
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邏輯嚴謹：「如果是包養的關係的話，我就能理所當然地拜託你做事了。」
乙骨憂太一哽，他想反駁，又挑不出她話裡的毛病。
「現在不行。」沉默良久，乙骨憂太別過眼。
夜色很暗，月光卻唯獨眷顧他。少年帶著冷意的眉眼在光源顯得清秀俊逸，薄薄的唇緊抿著，唇角拉出一條短直的線。
其實她本來只是隨便說說的，她都沒想過乙骨憂太會答應的可能性。
可被美色震撼後，草間秋葉忽然覺得這個主意也不錯。
「好！」她握拳，興奮道，「那以後我就能隨便摸你了！」
乙骨憂太差點摔倒，他捂著嘴咳嗽，一副「你在說什麼」的受到驚嚇的樣子。
草間秋葉不解：「不是你說讓我不要隨便摸你的嗎？」
她指的是昨天在街上發生的事。
乙骨憂太沉默，沒想到她還記得。
「我不記得了。」他說。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那不做數了？」
「嗯……」
乙骨憂太剛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腰側被人戳了戳。
他低下頭，罪魁禍首正一臉無辜地問他「為什麼你不怕癢？」
「呃……」乙骨憂太幽深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他抬手，指尖在她的腰間輕輕一點。
草間秋葉表情管理失敗，像隻被捏住耳朵的兔子一樣僵住了。
乙骨憂太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正想道歉，卻聽見系統的提示音。
【草間秋葉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85】
乙骨憂太？
他沒得出答案，因為在那之前，草間秋葉便牽住了他的衣角。
少女揚著臉看他，眼睛圓圓的，笑起來好像蜜糖。
「憂太，再戳一下。」
——
乙骨憂太趕在門禁前回了高專。
他進入結界的時候造型詭異，左手拖著一個，右手抱著一個，左邊的看起來已經死了，右邊的卻埋著腦袋睡得很香。
恰好也剛回來的五條悟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兩個小秋葉？」
乙骨憂太面無表情地把左手拖著的人鬆開了：「是秋葉的弟弟。」
她「弟弟」太多了，不過這個看上去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五條悟摸著下巴，六眼分析出術式使用的痕跡：「自控力下降了啊，憂太。你竟然對小秋葉用了咒言。」
乙骨憂太回想起剛才的事。
【「再來再來！」】
【「誒——為什麼不行？」】
【「那……求求你？」】
他受不了那種眼神，生怕自己會做出什麼糟糕的事，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
等到乙骨憂太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故技重施，讓秋葉也跟著睡著了。
少年接住她的時候加速的心跳還未平息，乙骨憂太在原地站了很久，才下定決心把她抱起來。
醒來大概會生氣吧。
「那剩下的就交給老師我吧。」五條悟說，「我會把小秋葉送回去的。」
乙骨憂太抬眼，無聲地和他對視。
「老師……」
「在哦……」
「要剪夏油傑的瀏海的話，您可以自己去。」
五條悟搖頭，一點也沒有心思被戳破的尷尬：「可是那樣很沒意思誒，我以前都是帶著小秋葉一起幹壞事的。」
「秋葉已經不幹壞事了。」乙骨憂太微笑，「如果是擔心不能得手，您可以趁對方睡著了再剪。」
「我說，你們對我的瀏海到底有什麼意見？」夏油傑在樹上待了很久，聽見這句話終於忍不住跳下。
五條悟看了眼他身邊的咒靈：「高專內不能使用咒術哦。」
夏油傑：「我已經畢業了。」
五條悟：「畢業了也不行。」
「呃……」曾為摯友的二人對視，默契地同時展開攻擊。
乙骨憂太不想參與進他們的戰鬥，撿起地上的草間修一，轉頭就打算離去。
但就在他轉身的同時，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乙骨憂太下意識地抽刀，但他的兩隻手都被占用，只能側身避開。
是夏油傑的咒力。
做出判斷的同時，遠處的樹林轟然倒塌。
乙骨憂太的目光垂下，視線落在泥土上的一小撮黑髮。
再看，還在沉睡中的少女渾然不知自己的髮型被毀的殘酷現狀。
乙骨憂太小小地呼出一口氣。
「抱歉，老師，可以幫我照顧下秋葉嗎。」乙骨憂太禮貌地問道，抽出刀時還不忘轉頭詢問，「是只要把瀏海削掉就行了吧？」
第63章
深夜的鬧劇最後由遲遲趕來的夜蛾正道制止，乙骨憂太將懷中的少女交由禪院真希照顧後，就帶著手上的負重回了宿舍。
但草間修一的精神力比預想中的強大，他提前醒來，半夜兩點叫囂著「竟然用咒言！作弊，我要和姐姐舉報你！」
乙骨憂太看了眼他抓著自己的袖子，面色冷淡：「鬆手。」
興許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緣故，他的眸底纏繞著黑霧，眉間蹙起，微微透著不耐煩。
草間修一這才發現身處的環境變了，他掃視一週，沒發現秋葉的蹤跡，於是罕見地安靜了分毫。
「是嗎，姐姐不在啊。」他喃喃自語道，真的按照乙骨憂太的話鬆開了手。
草間修一盤腿坐著，黑沉沉的眼眸抬起：「那我就直說了，怎樣你才能和姐姐分手？」
乙骨憂太注視了他一會，既沒立即回答，也沒表現出生氣的跡象。
半晌，乙骨憂太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少年微微牽起唇角，笑得無辜：「我和秋葉不會分手。」
他說得很慢，語氣卻很微妙，彷彿死神在低語。
草間修一托著下巴看他：「別裝了，你之前問我帶姐姐走的目的是什麼時，就已經通過系統得到答案了吧。」
乙骨憂太沒有否認。
草間修一感慨：「那我就只能帶姐姐去意大利了……」
遊戲判定為失敗的方式，只有【死亡】與【被攻略者對攻略者的好感度在短時間內迅速降為零】兩種方法。
當然，也不排除像山本武那樣因系統的原因而草率地BE的可能。
可惜前段時間入江正一剛維護過系統，把這條BUG從長長的編碼中刪除了。
草間修一對此略感遺憾，但也覺得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乙骨憂太。」他說，「其實你根本不喜歡秋葉姐吧。」
「這是遊戲，你所有關於她的回憶都不過是一串代碼而已。」
作為同等級的【旅行者】，草間修一最擅長撕開殘忍的真相，他的笑容滿懷惡意，連語氣也變得尖銳：「如果沒有那段回憶，你們之間只會是單純的同伴——等秋葉姐向你告白，說不定連同伴也做不成。」
乙骨憂太在百鬼夜行那一戰成名，「身負詛咒」的少年戴著金黃色的戒指，承諾要將自己的一切獻出。
菅原家的後裔有個「死去的初戀」，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那麼他姐姐又算什麼呢？
草間修一看著近在咫尺的太刀，緩緩舉起手。他蜷起的五指反而鬆開，一副投降的姿態，融進黑夜裡的笑卻很瘋狂：「喂喂，這樣不好吧。」
「殺了我，姐姐可是會傷心的。」
「啊，不過這樣也能結束遊戲——」草間修一歪了下腦袋，仔細思考，「好像也不錯？」
乙骨憂太沒將刀撤回，他垂下的目光變得冷酷，話到嘴邊卻先自嘲般地笑了：「秋葉知道你這個樣子嗎？」
草間修一鼓起腮幫子，一瞬間又變回了剛才酒吧裡的樣子。
「誒，可不能讓秋葉姐知道啊。」他拖長尾音，耍賴道，「姐姐從小就以為我和她一樣是笨蛋。甚至把我失蹤的責任也攬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我想了想，還是繼續做笨蛋好了。」
「好了，你們什麼時候分手？」
刀體入鞘時發出了輕微的聲響，乙骨憂太不打算理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和秋葉不會分手。」
「呃……」草間修一急了。
意大利只是他用來激怒乙骨憂太的下下策。
雖說入江正一大概不會拒絕他，但遊戲的主要開發者之一白蘭傑索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那個叫尤尼的小姑娘就是被白蘭洗了腦，將整個家族拱手相讓。
要是被白蘭發現姐姐身上的秘密就完蛋了。
草間修一想到這裡壓低眉頭，他看著乙骨憂太的背影，語氣裡隱著威脅：「我說真的哦，再不分手就來不及了。」
乙骨憂太瞥他一眼。
「你也發現了吧，詛咒數量的劇增。」草間修一說，「甦醒的世界正不擇手段地將自己融進秋葉姐那的現實，等到它甦醒成完全體就真的無法將這一切恢復正常了。」
乙骨憂太記起之前那顆蹦蹦跳跳的小石子，系統說是這個世界在排斥外來者。但他當時並未完全相信對方的話。
少年皺眉，沉下聲音問：「這和秋葉有什麼關係。」
「什麼？」
「同為外來者的你，為什麼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乙骨憂太的話使得草間修一一愣，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僅憑一句話就抓住了半個真相。
搞什麼，姐姐喜歡的竟然是這個類型嗎？
草間修一咬牙：「我不會告訴你的。」
乙骨憂太笑了：「你知道我會咒言術的吧？」
草間修一：「你想幹什麼？」
「如你所說，我不會和你動手。」身為特級咒術師的少年一臉純良，語氣裡帶了些惋惜，「不過秋葉早知道你這幾年做了什麼，應該會很開心吧？」
草間修一沉默。
他和乙骨憂太一樣，不走戀愛主線，和白蘭傑索認識是因為在某個世界裡聯手毀滅了平行世界。
但白蘭說還是很無聊。
於是他納入了新的玩家，其中草間秋葉就是意外中的某一個。
殺人誅心……
草間修一氣急敗壞：「你直接用咒言讓我把真相說完不就好了。」
乙骨憂太單手打開一瓶水，靠在牆邊，聲音冷靜：「你不說我也知道。」
「那剛才？」
乙骨憂太側過臉，他額前的瀏海垂下，低頭時露出充滿力量感的頸肩線條。
「你可以理解為我在報復你剛剛做的事。」乙骨憂太淡淡地說，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草間修一懷疑人生，他發現乙骨憂太的難搞程度堪比太宰治，開始自暴自棄：「算了，你知道了哪一步？」
「我對秋葉的記憶。」乙骨憂太說。
他總是對草間秋葉會死這件事懷有莫名的恐懼，就彷彿曾親眼見過一樣。
乙骨憂太知道自己也許忘記了什麼。
他想不起來。
草間修一注視著他的表情，嘆了口氣：「在我失蹤前，其實姐姐也失蹤過一年。」
這在他們家是個秘密，他和父母親眼看著她消失，在日夜的尋找中喪失了希望。
「她去了你的世界。」草間修一說，他的身影沒入窗台的陰影中，背對光源的臉看不清表情，「回來的時候卻渾身是血，像是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
乙骨憂太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擴散了一瞬。
【「不對，里香，哪有三個人一起結婚的啦。」】
【「這叫橡皮鴨——活著的話捏一下，摔倒了額的話捏兩下。」】
【「為什麼……唔，因為我比較大啊，既然是姐姐，在弟弟妹妹面前當然是無敵的。」】
蟬鳴充斥的夏日中，笑容燦爛的少女蹲下身，笑著對他和里香伸出手。
【「沒關係，里香，憂太，我會一直、一直保護你們的。」】
鮮紅色的花在刺耳的剎車聲中綻開。
兩道影子交織在一起，熟悉的笑臉破碎，懷抱著里香的少女以保護者的姿態一同死去。
「她的主治醫生說她能活過來真算個奇蹟。但姐姐好像忘記了在她失蹤的一年裡發生了什麼，她渾身纏滿繃帶，一見我的第一句話是【憂太，你怎麼留長頭髮啦】。」
「不過大概也是因為那時候我留了長髮，去給姐姐送傘的那天，她的系統選中了我——我們真的長得很像吧？」
草間修一懶洋洋道。
「再到後來，姐姐寫下了她的劇本，你的同伴們本該死去，卻因為她的意志活到了現在。」
「換言之，她是這個世界的【母親】，正是因為【母親】存在，孩子才加速發展出了自我意識。」
「即使她什麼也沒做，可被母親孕育的孩子竟然還是因為想要掙脫支配而產生了殺意。」
「你說，多可悲啊。」
「所以，乙骨憂太，這是天理。不論你怎麼做，姐姐都會死。」
「不光是姐姐，還有她無憂無慮卻要被迫捲入詛咒之中的朋友。」
草間修一說完，站起來。
他的聲音放輕，充滿殘忍。
「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就得讓她回家。」
——
草間秋葉是被自己的鬧鐘叫醒的，她的腦袋埋在被子裡，下意識地抬手去按，腦中卻閃過幾個斷斷續續的片段。
她記得，昨天在酒吧裡好像見到了……
草間秋葉猛然驚醒，她看了眼手機，與伏黑甚爾的聊天記錄赫然在目。
不是夢……
領悟到這點後，少女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衝出房門，去往乙骨憂太的宿舍路上遇見不少人。
虎杖悠仁像往日那樣在晨跑，他遠遠地就和她招手，手捲成喇叭，熱情地大喊「草間學姐——」
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希相約出門逛街，臨走時還問了她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草間秋葉想了想，說了一款口紅的色號，微笑著和她們說了「再見」。
路過的狗卷貼心地塞給她飯糰作為早飯，見她很高興，歪了歪腦袋，又塞了第二個。
「什麼啊，憂太就算了，為什麼棘也變了。」熊貓委屈地咬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小手帕。
善良的狗卷同學拍了拍它的腦袋，把最後的一個飯糰也塞了出去。
草間秋葉一路小跑，經過訓練場時看見正在練習術式的伏黑惠。
少年穿著制服，汗水從臉頰流下，發現她時彆扭地抬手打了個招呼。
草間秋葉看看周圍倒下的訓練設施，不禁感慨：「我們惠惠子也成為可靠的大人了啊。」
伏黑惠抿唇，聲音低低，好似不滿：「喂。」
草間秋葉笑著跑走了。
臨近宿舍樓，她遠遠地望見鶴立雞群的五條悟和他身邊同樣鶴立雞群的……
「傑尼龜……」草間秋葉大眼瞪小眼，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瀏海怎麼了？」
夏油傑皮笑肉不笑，額角卻冒出一個十字路口：「你很在意？」
草間秋葉搖頭：「倒也不是，你沒了瀏海好像更好看了。」
她說完，想起趕路，於是把口袋裡的糖果塞進他的手：「這個給你，恭喜你出獄，要做個好人哦？」
夏油傑面無表情地盯著手裡的兔子糖，五條悟爆笑，拍著他的肩膀重複：「聽到了嗎，要做個好人哦。」
夏油傑：「早知道她會被你教成這樣，那時候我就把她帶走了。」
五條悟看了眼遠處少女奔跑的背影。
「誒，有嗎？」他抱怨道，手插進兜裡，「小秋葉可是令我驕傲的學生哦。」
這句話草間秋葉沒聽見。
她的步伐越來越快，紅色的頭繩不知何時散開，風將她的頭髮吹起，往遠方拉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憂太！」
少年站在宿舍樓下，好像早就知道她的到來，張手任由她撲進懷裡。
草間秋葉仰起臉看他：「你臉色很差，熬夜了嗎？」
乙骨憂太：「嗯。」
【乙骨憂太好感度-10】
草間秋葉：「看！狗卷同學的飯糰，他知道我要來找你，所以特地給了我兩個。」
她獻寶似的晃了晃手裡的飯糰，明亮的眼裡滿溢著消息。
於是乙骨憂太也被她感染，跟著笑起來：「嗯。」
他應得很低，笑意也淺淡，眼尾在陽光下顯出淡淡的紅色。
【乙骨憂太好感度-10】
草間秋葉愣住，小心翼翼地問他：「我又做錯什麼了？」
乙骨憂太接過她的飯糰，垂下眼睛看她：「沒有，你很好。」
【乙骨憂太好感度-10】
草間秋葉慌了。
她後退一步，不明白好感度為什麼會掉。
這樣下去，她就要……
「回家」。
這兩個字猶如當頭一棒，敲得她頭暈目眩。
草間秋葉似乎知道了乙骨憂太要做什麼，可她怔愣在地，嘴唇張張合合，什麼也說不出。
她知道自己應該開心，但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憂太……」她伸手捉住他的衣角，紅著眼睛哽咽，「你能不能再說一遍喜歡我。」
乙骨憂太沉默地看了她很久。
直到好感度掉到20，他也沒有開口說話。
「不要再吃泡麵了，秋葉。」乙骨憂太說。
可草間秋葉卻沒聽進去，她的夢一瞬間破碎，好像一下子回到了現實。
這個人……怎麼能隨便操控好感呢？
她就做不到。
一想到這裡，草間秋葉就充滿了無力的憤恨。
她用力地抹掉眼淚，擦得眼眶都紅了。
草間修一遙遙地看著這一切，他看著乙骨憂太被擊潰，挫敗地低下頭。
少年捧著她的臉，輕輕親吻了她的額頭。
「我喜歡你。」乙骨憂太說，他的睫毛顫了顫，聲音發啞，「不論你什麼樣，我都喜歡你。」
就是因為太喜歡她了，所以乙骨憂太花了一個晚上才艱難地做出決定。
他不想她失去朋友，也不想她受到一點傷害。
乙骨憂太憎恨這個玩弄人生的遊戲，又感謝它將她送回自己的身邊。
於是連最後的一點憤怒也變得無力。
「我永遠愛你。」
【警告！警告！攻略人物「乙骨憂太」好感度已降為0。】
【劇情線無法進行，正在退出遊戲……】
在系統冷酷的提示音中，乙骨憂太最後一次擁抱了她。
「秋葉……」他說，「你自由了。」
第64章
【乙骨……】
坐在書桌前的少女猛然驚醒，她並無睡意，思緒卻在剛剛的一瞬被抽離。
草間秋葉低下頭，她煩惱地咬了咬筆桿，不太明白自己在筆記本上寫下的半個名字是什麼意思。
從半年前起，她就總是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突然歸家的弟弟說她得了妄想症，氣得草間秋葉和他打了一架。
「秋葉……」
教室的走廊外傳來熟悉的聲音，草間秋葉轉過頭去，發現幸村精市正笑著朝她揮手。
草間秋葉的注意力瞬間從筆記本上轉移。
「今天怎麼是你來喊我？」她問，抱著便當盒走在幸村身邊。
幸村精市輕笑：「你不想看見我嗎？」
草間秋葉警覺：「這是不是陷阱？我回答是的話你就把我上課開小差之類的事情告訴弦一郎之類的？」
幸村精市捏著下巴想了想：「那樣好像也不錯——不過只是這種事的話，弦一郎已經知道了。」
少女雀躍的心情頓時變得沉重：「弦一郎呢？」
幸村：「在幫學生會處理新生入學的事。」
草間秋葉頓住腳步，她疑惑地揚起腦袋：「新生？現在不是入學季吧？轉校的嗎？」
幸村精市對於她的問題稍顯為難。
「抱歉……」他說，「我還沒看過資料。」
草間秋葉立刻比他還為難：「好看的人向我道歉的話，我會折壽的。」
她說完還搖了搖頭，努力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幸村無奈，他張唇，正欲反駁些什麼，還未說出口的話卻被口袋裡震動的手機打斷了。
來電顯示是【弦一郎】。
草間秋葉率先打開天台的門，立即拉開一米的距離，表示自己不會偷聽。
不過事實上就算偷聽也沒用，網球部的少年們正值最活躍的年紀，光是切原輸了遊戲而痛苦捶地的聲音就能蓋過幸村。
「學姐！這裡這裡！」蔫下去的小海帶在看到她後振作起來，熱情地招了招手。
「你們在聊什麼？」
仁王：「puri-赤也說聽說了你弟弟回來的消息，剛剛在和我們打賭說新生裡會不會有他。」
切原赤也一愣，從毯子上跳起來：「為什麼只說我一個！明明丸井前輩也說了！」
丸井文太聽到自己的名字，一口水剛喝進去就嚇得嗆個不停：「我那是接你的話，別把我拉下水啊喂！」
草間秋葉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來，她坐在靠近鐵絲網的位置，表情無辜：「修一嗎？他上個星期聽說了自己的好伙伴被黑手黨乾掉的消息，說還不打算復學。」
網球部的小動物們愣住。
切原：「黑、黑手黨？」
丸井：「喂！重點錯了！應該說很抱歉聽到這樣的消息才對！」
「不……」草間秋葉擺手，滿臉的無所謂，「修一收到消息的時候笑了一晚上，說這下最聰明的人只剩下他了。」
切原和丸井立刻露出了【這不是變態嗎】的表情，他們相視一眼，覺得說出來不太禮貌，最後相約轉移話題坐下了。
草間秋葉聽著他們聊起網球部的事，目光卻不由地被校門口引起的一陣騷亂吸引。
她這裡的觀景角度極佳，小動物們立刻湊了過來。
「是新生誒！」
「竟然背著劍，是劍道部的嗎？」
「等等……」切原赤也揉了揉眼睛，看看校門口的人，又看看仁王，「那傢伙不就是上次在機場……」
仁王恰合時宜地把他的嘴捂住了。
草間秋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可能是沒穿著立海制服的緣故，人群中黑髮少年的存在感格外明顯。
他不知是在和同伴聊些什麼，身形清瘦，側過臉來時長長的睫毛垂下，偶爾咳嗽兩聲。
病弱美人？
草間秋葉的腦中立即出現了這樣的詞彙，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熱的緣故，白衣少年一頓，轉過頭來看她。
少年墨綠色的眼睛眨了眨，唇角扯開，隨即對她露出了一個超級無敵溫柔的笑。
【秋葉】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聲音在嘈雜中湮沒，言語蘊涵的力量卻準確地通過口型傳達給了她。
草間秋葉被美色震驚，連對方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都忘了思考。
遲到的真田弦一郎迫不得已，面色地把她從鐵絲網邊拎開。
但草間秋葉卻一點也不介意。
她仰起頭，滿臉興奮地和同伴分享。
「弦一郎！」少女的聲音清朗，語調高昂，明媚的笑意在泛紅的耳垂中顯出甜膩，「我好像……」
「好像對那個新生一見鍾情了！」
——
乙骨憂太能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很簡單。
早期白蘭傑索還未能完全掌握自己穿梭平行世界的能力時，曾發明過一個協助時空旅行的機器。
草間秋葉離開的第四天，山本武的父親山本剛在黑手黨的交火中死去。
第十七天，密魯菲奧雷與彭格列展開談判，名為沢田綱吉的年輕教父敗於暗殺，屍體由其嵐守獄寺隼人帶回。
第二十三天，被譽為世界最強七人的彩虹之子幾乎全軍覆沒。
第五十六天，彭格列戰線全面崩潰，總部被毀。
第五十七天，年僅十四歲的沢田綱吉被波維諾家族的十年後火箭筒砸中，帶領其守護者展開反擊。
乙骨憂太聽著這些消息，並不感到意外。
咒術師無法插手黑手黨間的事情，乙骨憂太很清楚自己一旦動手的後果。
於是他耐心地又等待了一個月。
「這叫趁火打劫。」草間修一眼角抽了抽，看向被乙骨憂太劈開的密魯菲奧雷基地的大門。
乙骨憂太在黑手黨的基地內尋找目標時猶入無人之境，毫不費力地解決了留守的白魔咒。
草間修一注意到他用的都是刀背，倒下的人們雖然乍一看傷勢嚴重，但多看兩眼就知道不會有生命危險。
「你這麼厲害，早動手不就好了。」草間修一吐槽道。
「我不太擅長暗殺。」乙骨憂太說，他沒什麼表情，指腹擦去濺到臉上的血跡，「那樣會讓事情變得複雜，我不想讓秋葉為難。」
只是白蘭被打敗的時間比他想像得要長。
乙骨憂太看了眼失去反應的遊戲面板，略感遺憾。
他在這以後又花了三個月調試機器，才得以來到這個世界。
但特級咒術師的突然消失畢竟不是件小事，乙骨憂太從五條悟的辦公室走出時，偷聽的三年級三人組已經站了一排。
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麼熊貓他們也跟著一起來的原因。
禪院真希掃了一眼立海大的校園：「不過這都半年過去了，秋葉有了新的交往對象也說不定。」
乙骨憂太：「……」
熊貓：「快控制住憂太！棘！在這裡破壞公物是犯法的！」
狗卷棘緊張：「鮭、鮭魚？」
他看了乙骨憂太一眼，認真思考用咒言制止對方的可能性。
但乙骨憂太卻揉了揉眉心：「不，我答應過五條老師，不會做那種事。」
他有基本的道德觀。
「來了……」禪院真希說。
剛才還在遠處天台上偷看的少女行動力一流，她跑得很快，眼睛亮亮的，穿越人群在他們面前停下時微微喘著氣。
「同學，請問那隻熊貓是你的寵物嗎？」
陌生的稱呼使得乙骨憂太一愣。
他注視著面前的少女，表情好像有些困惑，又有點不可思議。
「你看得見熊貓？」禪院真希見乙骨沒開口，皺著眉道。
草間秋葉點頭：「當然啊，這麼大隻呢。」
她一臉的理所當然，把禪院真希逗笑了。
「不是他的，是我的寵物。」禪院真希說，她單手叉著腰，不顧熊貓的抗議，「你想問什麼？」
草間秋葉沒立即回答。
明明她剛剛一路跑下來的時候已經排練了很多次。但真要在第一次見面的人面前說出來還是有些難為情。
「也、也沒什麼。」草間秋葉說，「我只是想問，我能不能摸摸它？」
乙骨憂太抿唇，看著她的視線移開，低頭時露出小巧而泛紅的耳廓。
少女小小地吸了口氣，最後還是鼓足勇氣抬頭與禪院真希對視，重複剛才與真田弦一郎的對話。
「雖說聽起來可能很奇怪……」
「但我好像，對熊貓同學一見鍾情了。」
第65章
在這之後又過了三天，草間秋葉的名字在熊貓耳朵裡幾乎和恐怖分子劃上了等號，毛茸茸的小動物滿校園地躲她，累得趴在地上成了一灘不明物體。
「原來如此，這就是失戀啊……」完全不明白熊貓為什麼害怕自己的草間秋葉坐在立海大路邊的長椅上，她的手肘撐著膝蓋，喪氣得失去了色彩。
乙骨憂太：「別傷心。」
草間秋葉：「不！這可是失戀啊失戀！」
少女突然振作，沉痛地壓低聲音：「乙骨同學，你根本不知道失戀的痛苦。」
乙骨憂太注視著她的表情，微笑：「我知道。」
草間秋葉一愣，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有些尷尬地放下剛抬起的手。
「抱歉……」她說，「我沒想到長成你這樣也會失戀……開心點，你要想一定是對方的問題。」
乙骨憂太沒說話，他轉而看向地上成群結隊的螞蟻，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低笑了一聲。
草間秋葉不知道螞蟻有什麼好看的，覺得他可能是被打擊到了。
可事實上她並不擅長安慰人，草間秋葉冥思苦想，最後想起了自己常去的小公園。
「別傷心了，乙骨同學。」失去記憶的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皺，興致勃勃地提議道，「等放學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乙骨憂太沒有拒絕。
草間秋葉嘴裡的好地方總共就那麼幾個。所以當她在漫山遍野的紅色中張開手臂，說這是她的「秘密基地」時，乙骨憂太並未感到驚訝。
上次他們來神奈川「私奔」，秋葉也是帶著他來了這裡。
只是那時還不是深秋，道路兩旁的樹木仍是黯淡的綠色。
「嘿嘿，好看吧。」草間秋葉見乙骨憂太沒說話，自顧自地得意起來，「雖然大家說秋天的落葉脆脆的踩碎了很令人討厭。但到了傍晚，從更高的地方往下看的話，被楓葉鋪滿的這裡就像是太陽降臨了一樣。」
她說這話的時候太陽西沉，腳下的影子也被拉長。少女站在暖洋洋的餘暉中，自由地擁抱了陽光，看上去像是展翅欲飛的小鳥。
乙骨憂太幾乎是下意識地拉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這個動作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草間秋葉疑惑地轉頭看他，乙骨憂太卻禮貌地後退一步。
「抱歉，秋葉。」他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我以為你又要走了。」
「又？」草間秋葉重複了這個奇怪的字眼，她頓了一秒，恍然大悟，「啊，我長得和你的失戀對象很像嗎？」
乙骨憂太看著她湊近的臉。
少女小小的一隻，一隻手就能攬入懷裡。
如果可以的話，乙骨憂太甚至想把她再縮小一點，揣進口袋裡隨身攜帶。
但有人告訴她，秋葉是自由的，他應該讓她回家。
於是乙骨憂太又一次退讓了。
「嗯……」他沒說出真相，只是敷衍地應道。
可下一秒，草間秋葉卻對他伸出了手。
「那你要抱我嗎？」她問。
乙骨憂太握著劍帶的手一滯，不可思議地抬頭：「什麼？」
「既然很像的話，抱著我會不會好點？」草間秋葉摸了摸頭髮，似乎也有點尷尬，「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難過，我也跟著難過起來了。」
乙骨憂太的眼睛一點一點地睜大，最後忍不住按著眼眶笑起來：「你真是……」
帶著些挫敗的嗓音在擁抱中湮沒，乙骨憂太低下頭，墨綠色的眼睛裡翻湧著驚人的情緒，它們不斷地纏繞交織，愛意像黑夜中發光的螢火蟲，溫暖而明亮，最後築成能夠跨越一切的、堅不可摧的橋梁。
「我很想你。」
身為特級咒術師的乙骨憂太只有在她的面前才能得以徹底的放鬆。
草間秋葉看不見他的表情，以為這是他想對以前的戀人說的話。
於是她拍了拍他的背，語氣也跟著柔和下來。
草間秋葉：「那我就比你多想一點點。」
——
立海大的校園生活很豐富，但草間秋葉作為新聞部的一員，始終在渾水摸魚賺學分。
所以當她聽說禪院真希加入了最為繁忙的劍道部時震驚地差點摔了一跤。
「那些人很兇的哦。」飯桌上，她憂心忡忡地提醒道。
狗卷聽到這話，好奇地抬起頭。他咬了口飯糰，看看秋葉，又看看禪院真希，最後搖著頭說了聲「大芥」。
草間秋葉對於他的語言系統一無所知，只能求助地看向乙骨憂太。
乙骨：「是真希同學很強，別擔心的意思。」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真希同學也是學劍道的？」
熊貓：「也？」
草間秋葉點頭，她咬著菠蘿麵包，手指指向乙骨憂太背後黑色的劍袋：「弦一郎以前在道場練習的時候也有一個，乙骨同學不是學劍道的嗎？」
「呃……」三人組同時陷入沉默。
熊貓看看狗卷。
狗卷看看真希。
真希將目光投向乙骨。
「沒錯，憂太就是學劍道的。」他們篤定道。
草間秋葉：「那你們剛剛為什麼要眼神交流？」
禪院真希平靜地撕開包裝袋：「近視。」
草間秋葉：「可是昨天狗卷同學隔著老遠還和我打招呼了。」
禪院真希面無表情，越來越熟練：「乙骨近視。」
草間秋葉更加不理解。
她轉過頭去，皺著眉問：「近視的話，你是怎麼覺得我和前女友長得像的啊？」
禪院真希聽到這離譜的發言，手一抖，麵包掉在了地上。
熊貓竊竊私語：「憂太什麼時候有的前女友？」
狗卷：「鰹魚乾（不知道）。」
禪院真希看穿了真相，決定不參與他們倆的話題。
可乙骨憂太抬手，他的指腹搭在少女的耳後，低頭拉近距離。
「這樣就看見了。」
少年的聲音很輕，溫熱的吐息不可避免地灑在她的臉上。
草間秋葉的臉頰發燙，腦子空白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禪院真希冷靜地拿出另一塊麵包，只有熊貓拉著狗卷在地上痛苦打滾：「可惡！為什麼我們要吃小情侶的狗糧啊！」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和幸村還有真田一起回家的路上，草間秋葉捏著下巴分析道。
「我總覺得新生同學好像喜歡我。」
她的這句話成功打斷了幸村和真田討論下個月切原訓練的話題。
網球部的魔王和大魔王對視一眼，成功發揮從國小到高中的默契。
幸村：「是嗎？」
草間秋葉：「不過應該是我長得和他的前女友很像的緣故。」
真田：「不安好心。」
幸村：「弦一郎說得對。」
草間秋葉：「可是這種替身文學聽起來很香誒……說起來我還沒談過戀愛，要不然我追追看？」
幸村停下腳步：「如果只是這種理由的話——」
真田面色不變：「四天寶寺下個星期有場交流賽。」
幸村：「白石嗎？」
他捏著下巴若有所思，似乎是在考量對方的各個方面。
「白石君的確是個可靠的人。」
真田不置可否：「手塚也從德國回來了。」
幸村笑笑：「手塚的話，倒是和弦一郎你有點像，秋葉一見就會被嚇得立正的吧。」
真田：「……」
草間秋葉對於他們說的名字一個也不認識，偏過頭剛想問的時候，幸村卻也剛側過臉。
少年笑得如沐春風，語氣卻不容置喙。
「秋葉……」他說，「那個人很危險，你要離乙骨憂太遠一點。」
——
結果草間秋葉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修一不知道哪來的朋友給他寄了拉斯維加斯賭場的免費門票，少年忙著組裝機器人看也沒看一眼，轉頭就把票給了她。
可惜立海那天有和青學的訓練賽，草間秋葉首先排除了幸村和真田，轉頭就去找了自己的新朋友。
「乙骨同學呢？」
「他有事情，暫時回不來。」
草間秋葉對於禪院真希的說辭略感遺憾。
她想了想，在吧檯的燈光中朝對方微微靠了點，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乙骨同學是黑手黨嗎？」
禪院真希：「？」
草間秋葉：「有人和我說他很危險，我想來想去，覺得只有黑手黨了。」
禪院真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憂太可比黑手黨危險多了。」熊貓搖頭道，「他待會回來發現我們不見，說不定馬上就會殺過來。」
草間秋葉害怕了，趕緊抿了一口自己手裡的飲料：「殺、殺過來？」
「是啊是啊。」熊貓無視了狗卷擔心的目光，繼續嚇唬她道，「憂太身後背著的那把刀是真的，能把一棟樓劈成兩半的那種哦。」
草間秋葉打了個嗝。
熊貓說一句，她喝一杯。
四杯下肚，她成功地趴在吧檯上不動了。
「鮭魚？」狗卷疑惑，這才發現她手裡的飲料不對勁。
他剛想湊過去看，口袋裡的手機卻震動了一下。
是他們的五人小群。
【熊貓貓】：快來，秋葉不行了。
乙骨憂太出任務的地點就在美國，這件事他們沒有告訴草間秋葉。
少年把堆積的任務攢在一起，沒到一分鐘卻發了個問號。
【乙骨骨】：誒，你們把小秋葉又騙到哪裡去了啊？
【狗卷卷】：？
【乙骨骨】：抱歉，我和五條老師在一起。
【熊貓貓】：奪人手機是不道德的。
乙骨憂太躲避著五條悟，他的眉頭緊皺，冰涼的指尖按下屏幕。
【秋葉怎麼了？】他問道。
熊貓看了一眼。
【熊貓貓】：本來是睡著的，剛剛又醒了，現在被脫衣舞男吸引了，正致力於往別人短褲裡塞美元。
它說完，還拍了張照片。
照片的像素並不清晰，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下，少女坐在表演台的正前方鼓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思緒卻並不清晰，企圖舉手加入對方的表演。
乙骨憂太沒再回復。
禪院真希認命地按下她的手，拒絕了舞男對她的邀請。
草間秋葉投去一個不解的目光。
禪院真希揉了揉眉心：「你要是真想看，讓憂太跳給你看好了。」
草間秋葉：「？」
她眨眨眼，一開始並不理解對方說的話，但反應過來後大為震驚。
「對憂太用咒言的話我會死掉的。」
少女這句無心的話成功使禪院真希一頓。
「你記得憂太是誰了？」
「當然啊……」
「黑手黨？」
草間秋葉迷茫地歪頭，她哈哈大笑，拍了拍禪院真希的肩膀：「怎麼可能啊，憂太不是咒術師嗎？」
現在大為震撼的變成了熊貓和狗卷。
「我們應該早點灌她酒的。」熊貓彷彿看到了希望，「快，秋葉，你再多喝……人呢？」
禪院真希一愣，轉頭一個不注意，草間秋葉已經被再次發出邀請的陌生舞男騙走了。
她愣愣的，研究對方朝自己伸出來的手，正要去接杯中的不明液體，重心卻被人拉了一下。
「抱歉，她不能再喝了。」乙骨憂太說。
他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晰，語氣卻淡淡的。少年平靜地掃了一眼四周，包括企圖把自己融合進背景裡的逃跑三人組。
熊貓尷尬地站起：「其、其實還是有好消息的。」
乙骨憂太皺眉，張唇正想問是什麼，臉卻被懷中的草間秋葉戳了戳。
乙骨憂太抓住了她的手，低頭看她。
「憂太……」草間秋葉拍掉了他環過自己腰間的手，搖搖晃晃地站穩，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呃……」乙骨憂太沒說話，他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最後嘆了口氣，「你喝醉了。」
草間秋葉眨眼，不服氣地把剛剛玩遊戲得到的獎品拿了出來。
是枚糖果戒指，紅色的，像極了她之前說的燒紅半邊天的楓葉。
「我沒醉……」她說著就半跪下來，睜著眼睛真誠地又問了一遍，「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少女的這一舉動引起了周圍美國人的注意，他們舉杯慶賀，開始起鬨。
在一片「嫁給她」的聲音中，乙骨憂太的眸光沉了下來。
他注意到秋葉對他的稱呼變了，無聲地牽起唇角。
「你知道我是誰嗎，秋葉？」乙骨憂太耐心地問道。
草間秋葉想了一會兒，理所當然：「你是憂太啊。」
「小的時候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憂太。」
乙骨憂太把她手裡的糖果戒指抽走了，少年向前一步，輕而易舉地將她拉入懷中。
草間秋葉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的鼻尖撞上他的胸膛，聽見他胸腔內怦怦跳動的心臟聲，鼻翼間全是清冽的木香。
「好……」乙骨憂太說，「我們結婚。」
第66章
草間秋葉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醉酒的痛苦是什麼，她窩在床上頭疼欲裂，正要將被子拉過頭頂阻擋陽光，抬起的手卻忽地一頓。
荒唐的記憶湧入腦海，少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猛然從陌生的床上坐起。
【「憂太，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結、結婚……
草間秋葉愣愣地低頭，她的睡裙因為不安分的睡姿而變得凌亂，似乎是乙骨憂太替她換的。
她記得她吐了他一身，硬拉著他洗澡，還要往他臉上潑水。
少年的瀏海濕漉漉地在額前垂下，乙骨憂太並不生氣，只是握住她的手腕挫敗嘆氣：
【「別鬧了，秋葉。」】
救命，她沒有意識的時候竟然騙了乙骨憂太的婚。
「社死」兩個字敲在頭上，草間秋葉聽見門鎖解開的聲音，逃避現實般地又迅速縮回被子。
於是乙骨憂太一進門就對上了那雙可憐兮兮的眼睛。
他一頓，看見對方又縮了縮，現在連眼睛也看不見了。
草間秋葉企圖當烏龜，乙骨憂太的聲音卻隔著被子傳來。
「秋葉……」他說，「你又要把自己悶死了。」
草間秋葉不信他的，堅持了一分鐘，最後憋著氣把腦袋露了出來。
她盯著乙骨憂太：「不准笑我。」
乙骨憂太配合地「嗯」了一聲：「我沒笑。」
他說完，把水遞給了她。
草間秋葉遲疑了一下，兩隻手捧住杯子，臉上還帶著些未消散的酡紅：「這是什麼？」
「醒酒藥……」
「治頭痛的嗎？」
乙骨憂太皺眉，他看著她乖巧地把藥吞下去，然後把她手裡的杯子抽走：「怎麼會突然想來這裡玩？」
「因為有票。」草間秋葉認真答道，「而且大家都說拉斯維加斯是尋找愛情的地方。」
乙骨憂太聞言，表情稍微有些微妙。
他想起自己昨晚剛來時看到的畫面，小小地吸了口氣。
「不過真希說想看脫衣舞的話可以讓你跳。」草間秋葉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半隻烏龜，她只留了半張臉在被子外面，聲音因為阻隔而變得悶悶的，一雙眼睛倒是絲毫不掩飾期待的情緒。
「呃……」乙骨憂太沉默，他似乎很難想像自己幹這種事的畫面，半晌才抿著唇說「不行。」
話題好像扯遠了。
草間秋葉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好辦法。於是給自己做了兩分鐘的心理建設。
可即使是這樣，她昨晚做的事情還是難以啟齒。
「那個，其實，我昨晚喝醉了。」草間秋葉尷尬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丟人才答應的，如果你不想……」
乙骨憂太輕笑一聲。
「忘了嗎，秋葉？」
「蛤？」
「從賭場出來以後，你拉著我去了後面的教堂。」
乙骨憂太無聲地扯了下唇角，在草間秋葉徹底懵掉的表情中一字一語。
「所以，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
——
完蛋了……
屬於是純純的完蛋了。
草間秋葉拿著乙骨憂太給她的改造過的手機，死死地盯著裡面的一堆聯繫人列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別人這件事。
但似乎即使她不說，高專的人也都知道了。
釘崎野薔薇發了三個感嘆號，虎杖悠仁驚訝於竟然是她向乙骨求的婚，伏黑惠則是簡單地發了個「恭喜」。
五條悟痛心疾首地表示她怎麼這麼快就恢復了記憶，並聲稱夏油傑已經氣得把乙骨憂太的名字在校冊上改成了騙人的垃圾。
【哈，你還真是白痴啊。】
這是不知道從哪聽說消息的伏黑甚爾，他的語氣像是帶著陌生的冷酷，又像是單純的嘲諷。
草間秋葉忍不住打了個「？」
伏黑甚爾隔了兩分鐘才回她。
【沒什麼。】
術師殺手的短信和他本人一樣懶洋洋的。
【下次可別騙人了。】
她也沒有一直騙人吧！
草間秋葉痛哭，發現一個能尋找心靈慰藉的朋友也沒有。
她告訴中原中也前因後果的時候，對方在電話裡沉默了許久。
「我知道了。」年輕的黑手黨幹部說，「總之把那傢伙做掉就行了吧。喂，芥川，走了。」
中原中也的聲音森冷，聽上去馬上就要來這裡和乙骨開戰。
草間秋葉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等等，她打電話的目的不是這個啊！安慰！安慰呢！
草間秋葉沉思，把聯繫人列表往下拉，最後點開了山本的名字。
但即使是山本武也沒能明白她的意思。
「哈哈哈，是這樣啊，恭喜你。」彭格列的雨守聲音爽朗，與背景音中斯庫瓦羅憤怒的咆哮形成鮮明對比。
山本武的話音落下，語氣又陡然變得苦惱，「不過結婚的話，就不能一起出來玩了吧？」
「誒？為什麼？」
「乙骨君不會生氣嗎？」
「和朋友一起玩為什麼他會生氣啊。」
「是嗎……」山本武輕笑，「那太好了，明天見，秋葉。」
？
等等，好像又變得不對勁了。
可她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也沒發現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結果回日本的第二天，東京就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現實的，東京。
草間秋葉對於為什麼中原中也和山本武也能來她的世界一無所知，只知道各大電視台把他們歸為了恐怖分子。
他們襲擊的目的明確，是據說傷得很嚴重，事實上只是稍微劃傷了手臂的乙骨憂太。
但傷員畢竟是傷員，草間秋葉去看望乙骨憂太的時候試著給他削小兔子蘋果，結果削出來了一堆不明物體。
乙骨憂太和她同時陷入沉默，忽然明白了她家裡只有泡麵存在的原因。
「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秋葉？」少年的聲音裡好似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擔憂。
草間秋葉：「運氣？」
她說完，忽然意識到乙骨憂太的整個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裡也是一個人。
沒有人教他該怎麼生活，獨立的少年卻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
草間秋葉又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廢物。
為了不讓自己更廢物下去，她主動提出要照顧乙骨憂太的生活起居來賠罪。
於是第三天，和魚鬥智鬥勇的少女在廚房中滑倒，反而把自己摔成了骨裂。
乙骨憂太彼時正在出任務，匆忙結束趕回家的時候，草間秋葉卻坐在餐桌前，一見他就露出沒事人的微笑。
「真希說你摔倒了。」乙骨憂太說。
草間秋葉點頭：「都是誤會，我已經好了。」
乙骨憂太沒說話。
他在草間秋葉疑惑的目光中蹲下，手掌覆在她的小腿處，輕輕一握。
草間秋葉痛得捶桌。
乙骨憂太嘆氣，用反轉術式幫她治好了。
「還有別的地方嗎？」他問。
「呃……」草間秋葉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吹了吹自己的瀏海，「沒有了。」
乙骨憂太看著她這副樣子，認命地把劍袋卸下。
「我們聊聊。」乙骨憂太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鮮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
「呃……」
「現在不想說的話，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草間秋葉揪了揪頭髮。
「我的咒力好像又變弱了。」她說，低垂著眉眼的時候有些委屈，「雖然勉強還能夠到三級的程度，但好像什麼也幫不了你。」
乙骨憂太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不能當咒術師的話，草間秋葉覺得他們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就只有這個？」
「難道還得有別的嗎。」草間秋葉瞳孔地震。
乙骨憂太微妙地移開視線，本想說以為是她在用這種方式暗示離婚。
少年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誤會這個。
「就算你沒有咒力也沒有關係，秋葉。」乙骨憂太說，「你要是想殺咒靈，我可以教你怎麼使用其他咒具。」
……
哦，對哦，還有咒具。
草間秋葉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又行了。
少女的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媚起來，為了表達自己的感謝，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是給你和里香的。」草間秋葉說。
乙骨憂太打開，裡面是兩枚戒指。
「畢竟用糖果還是太廉價了吧，昨天我和真希逛街的時候看到了這個……雖然可能還沒你一個月的工資貴，但我真的把努力攢了很久哦。」
草間秋葉立證自己的真誠，說話的時候甚至還加了幾個動作。
「不……」乙骨憂太說，抬起眼來看她，「糖果也好，戒指也好。」
「秋葉，只要是你送的，對我來說都很珍貴。」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寧靜又溫和，乙骨憂太想起草間秋葉知道真相的那天哭著說不行的樣子。
他以為他們沒有未來。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乙骨憂太尤其珍視每一件她送的東西。
他憤怒過，忍耐過，所有的情緒匯在一起——
他們擁有了未來。
屋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窗內的水聲黏膩。
黑髮的少女捂著臉，用破碎的音節喊著他的名字，最後洩憤似的咬在他的肩頭。
乙骨憂太笑了笑，抱她去洗澡。
出來時草間秋葉已經被睏意纏繞，她打了個哈欠，正想睡覺，耳邊卻傳來少年的聲音。
「秋葉……」
乙骨憂太說，親吻了她的額頭。
「祝你歲歲平安。」
這就是他剩下的，所有的野心。
第67章 「你要和我離婚？」（乙骨番外）
草間秋葉二十二歲那年, 重新成為了一級咒術師。
彼時距離她和乙骨憂太結婚已經過去五年，身為特級咒術師的少年正式從五條悟手中接過重任。他大多時候在出任務，剩餘的時間不是在與高層斡旋, 就是在教導新生咒術。
草間秋葉也忘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只有在半夜醒來時才能看見對方。
可即使是這樣，乙骨憂太的睡眠依舊很淺。他隔著被子抱她，長長的太刀被黑色的劍袋包裹，斜斜地靠在牆角。
草間秋葉生怕吵醒他, 一動不動。
她確切地知道自己和乙骨之間出了問題，但當禪院真希問她有沒有和對方談談的打算時, 草間秋葉卻毫不猶豫地搖了頭。
「憂太很忙。」她理所當然地說。
「如果是你的話, 乙骨那傢伙還是能騰出時間的。」禪院真希長髮剪短，她穿著乾練的黑色無袖背心，將釘在牆上的咒具拔出，「昨天開會的時候，他還問過我你最近的情況。」
草間秋葉愣神:「誒, 我嗎？」
禪院真希聞言, 回過頭去盯著她驚詫的神情看了一會兒，忽地咧開唇角:「你不會不知道吧？不管在高專還是整個咒術界, 你都很出名。」
「乙骨他總是把你的名字掛在嘴邊, 看到什麼東西都會想到你, 搞得今年的新生以為你是比五條老師還厲害的傳說。」
草間秋葉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撼，她抬頭看向走到面前的禪院真希, 對方卻摸了摸她的頭髮，口吻有些無奈。
「所以, 去談談吧。」禪院真希說, 「乙骨那人本來就沒什麼愛好, 這世界上最喜歡的事物就是你了。」
「要是連你也不見的話，他大概真的會瘋掉。」
-
草間秋葉走進咒術高專的時候還有些迷茫。
自從畢業以後，她已經很少來這裡了。
這大概也就是她逛了十分鐘也沒能走到目的地的原因。
草間秋葉掃視一圈，覺得自己應該是迷路了。
……迷路了啊！
她都二十二歲了！竟然還能迷路！
痛苦地意識到這點後，草間秋葉蹲在樹蔭下，自暴自棄地用腦袋撞了撞樹幹。
「這不是小秋葉嘛。」
是五條悟的聲音。
他路過教學樓，以為是哪個學生想不開逃了乙骨的課，結果走近一看卻對上了熟悉的眼睛。
草間秋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五條悟若有所思地俯身彈了下她的額頭，她在從地上跳起。
「五條老師！」少女雀躍地喊道，眉眼迎著暖洋洋的日光，連表情也變得明亮。
於是五條悟也跟著歡快地笑了下:「哦，見到我這麼高興啊秋葉同學。」
草間秋葉哼哼兩聲，驕傲反問:「那當然啦，畢竟我是統領兩百人的粉頭。」
五條神教——雖然大部分人是因為和她打賭輸了才勉強加入的。
真正高興的大概只有她和三輪。
「是嗎，我倒是聽真希說你是因為難過才來這裡的。」
「……」
「上當了。」五條悟揚了下唇角，戳戳她明顯空白了的臉，「不過即使真希沒說，我大概也能猜出來就是了。」
「傑還開了賭局，賭你和憂太什麼時候會離婚。」
草間秋葉被「離婚」這個詞嚇了一跳，她壓根沒想過這種可能性，稍微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試探著開口:「倒、倒也沒這麼嚴重？」
「嘛，那就是你和憂太的事了。」五條悟懶懶散散道，他鼻梁上的小圓墨鏡有下滑的趨勢，玻璃珠般地眼睛暴露在陽光下。
空氣中飄來熟悉的咒力，五條悟稍一垂眼，就能看到自己面前的學生皺著眉頭沉思的模樣。
「那麼，要抱抱嗎？」
「……咦？」
「五條老師限定擁抱哦，一年只有一次。」他說著，張開手，露出個天真可愛的笑容。
草間秋葉被擊中，剛要上前一步，後領卻被人率先揪住。
乙骨憂太輕輕一扯就將她扯回懷裡。
「秋葉不太擅長分辨玩笑。請別逗她了，老師。」乙骨憂太平淡地說，他先是垂目看了草間秋葉一眼，隨後眼皮一撩，冷靜地與五條悟對視。
五條悟:「生氣了嗎？」
乙骨憂太:「沒有。」
五條悟:「他生氣了耶秋葉，你可以和他談話了。」
草間秋葉:？？？
不是，那種話題應該是在他生氣的時候談的嗎？
草間秋葉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她試圖向揮手的五條悟發射求助光波，對方卻視而不見。
反倒是乙骨憂太皺起了眉。
「你來找我嗎，秋葉？」
草間秋葉猶豫。
她在腦中重複了一遍事先準備好的開場白，下定決心，正要開口，聲音卻被一陣鈴聲打斷了。
是條短信。
乙骨憂太只看了一眼，目光就陡然沉了下去。
於是草間秋葉改變了準備好的話。
「去吧。」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善解人意地說道，「我的話可以留到等你回家後再說。」
家。
草間秋葉在心裡默默咀嚼了一遍這個詞。
她在乙骨憂太走後並未立即離開高專，反而在這裡逛了一圈。
周圍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上學的時候，操場上總是能見到熊貓和狗卷的身影，釘崎和真希會拿著最新的女性雜誌來找她，虎杖拉著伏黑企圖加入，卻因為反駁了釘崎對於時裝的理解而被對方打跑了。
乙骨憂太從那時起就總是缺席。
沒有人責怪他，所有人都無比理解他的苦衷。
直到現在，草間秋葉也並不生氣。
她回到家做好飯，熟練地留下一份，再等天黑熟練地放進冰箱。
草間秋葉對於自己這種不生氣的行為甚至有些恐懼。
按理來說，她應該和乙骨憂太大吵一架——至少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她坐在沙發上，盯著客廳中央那塊發亮的屏幕看了許久，腦中卻全是禪院真希的那句「乙骨他總是提到你」。
……這是喜歡嗎？
草間秋葉回憶了一下。
她就不總是提到乙骨憂太。
按照這個邏輯，只能用她沒有那麼喜歡對方來解釋了。
可她喜歡看對方睡著的樣子。
少年閉著眼睛的時候眼瞼下方會垂下小小的陰翳，乙骨憂太似乎很喜歡抱她，不管是在哪種場合，他總是以保護者的姿態存在著。
草間秋葉一愣，視線掃過客廳，
這裡的裝修是乙骨憂太一手布置的，他用盡了所有她喜歡的元素，買了個兩米高的櫃子專門存放遊戲，以確保他不在時她也不會無聊。
她是喜歡他的。
草間秋葉覺得自己大概明白了自己不總是把乙骨憂太的名字掛在嘴邊的原因。
她總是覺得他和自己並沒有分開。
玄關處的門鎖響了一聲，少年披著月華回來，看見窩在沙發上的草間秋葉時一愣，隨即關上了門。
「怎麼不開燈？」乙骨憂太問。
「……忘記了。」
乙骨憂太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稍稍嘆了口氣。
他從臥室裡拿了條毯子，輕輕披在她的身上。
草間秋葉抬頭，從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他的下頜。
「憂太。」她忍不住開口了，「你要是想和我離婚，隨時都可以告訴我。」
……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乙骨憂太笑了，那不是什麼真切的笑意，他的眉眼未動，只是唇角扯出一個淺淡的弧度。
「你覺得我想和你離婚？」
「……我是說如果。」
「沒有那麼多如果，秋葉。」乙骨憂太在這方面異常執著，他隔著毯子將她抱到腿上，試著冷靜，「還是說我做錯什麼了？」
草間秋葉低頭看了眼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沒有——說到這個，你有沒有發現我最近胖了？」
乙骨憂太不可置信:「……你就因為這個要和我離婚？」
所以說他還是發現了！
草間秋葉就知道，人不能自欺欺人，體重秤的數字永遠是準確的。
她癟了癟嘴:「我只是覺得每天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要是你以後覺得我不夠有趣或者不夠漂亮，還總是添麻煩，就不會那麼喜歡我了吧。」
空氣又安靜了片刻，良久，乙骨憂太幽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你一直都挺麻煩的。」
「……我要改嫁了。」草間秋葉冷哼，說著就要掙脫他的桎梏站起。
乙骨憂太皺眉:「不行。」
其實本來她也是開玩笑的，但現在認輸好像很沒面子。
草間秋葉衡量再三，繼續倔強:「呵，我說行就行。」
乙骨憂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他握住她的腰，輕而易舉地制止她的動作:「只有這個不行，秋葉。」
從事咒術師這麼多年，草間秋葉敏銳地嗅到殺氣，她瞪大眼睛:「等、等等，你不會想殺了我吧？」
乙骨憂太直接被她這荒唐的想法氣笑了。
他當然不會做任何傷害草間秋葉的事，但別人就不一定了。
「秋葉。」乙骨憂太問，「你腦袋裡裝得都是什麼？」
「當然是腦組織。」草間秋葉有理有據，「還有！不准人身攻擊！我做過功課了，喜歡和習慣是兩種不同的感情，你要是弄混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乙骨憂太沒說話，但他的視線涼涼的。
「是啊，習慣。」乙骨憂太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要是只是習慣，我就用咒言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了。」
那樣至少她不會胡思亂想。
「……」草間秋葉一時被說服，想不出反駁的話。
可惡，又輸了。
她怎麼總是輸給乙骨憂太。
「好吧，不裝了。」草間秋葉乾脆利落地投降，「五條老師是恰好碰到的，我去高專本來就是找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我的任務全都搶走了。」
「……」
「不准搶了！」草間秋葉氣憤大喊，再一次妥協，「五五開也行，總、總之，我想和你一起做任務。」
乙骨憂太想了一下自己任務的危險係數，不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不為什麼的。」草間秋葉說，「當然是因為想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一點啊。」
乙骨憂太動搖了一瞬:「不……」
「你要是說不行明天我就去外遇。」
乙骨憂太的目光落了下來，他小小地吸了口氣，「再說一遍。」
「外遇。」
……
「誒！等等！不說了——乙骨憂太！不准咬我！」
-
草間秋葉沒想到自己堅持的後果如此慘重。
雖然乙骨憂太給她用了反轉術式，但她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走路還是顫顫巍巍的。
不僅如此，草間秋葉還得知了自己成了輔助監督的事。
因為是兼職，所以只用管乙骨憂太一位咒術師。
草間秋葉起初還很開心，可到了後來，她徹底被長長的一連串報告壓垮了。
深更半夜，草間秋葉坐在書桌前痛哭。
「這是報復吧。」
「嗯。」
「我恨你，憂太。」
乙骨憂太低頭，看向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少女。
他是抱著她的，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眼裡帶著的霧氣，她的睫毛也被沾濕，開闊的眼尾紅紅的，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出一抹艷色。
乙骨憂太笑了聲，擴張的手指數量緩慢增加。
懷中的幼獸發出可憐的嗚咽，卻並未引得捕食者的同情。
乙骨憂太的聲音含笑，心情很好:「集中精神，再不寫就來不及了，秋葉。」
……
啊啊啊啊——
她要和乙骨憂太同歸於盡！！
-
五條悟收到草間秋葉的任務報告是在截止的前一天。
六千字的報告下，少女用加粗的記號筆寫滿了求救信息。
[救救我救救我！]
[乙骨憂太他瘋了啊！！！]
第68章 「喜歡又能怎樣呢」（山本武線BE）
「藤岡那個老頭瘋了吧？」
「就是啊, 搞什麼隨堂抽測，59分！差一分就合格了！」
「往好處想，廢柴綱才考了9分, 把他當例子說回家也許就不會挨揍了。」
壽司店裡穿著並盛制服的少年們滔滔不絕，草間秋葉聽著，平靜地喝了一口茶。
這個副本名叫[鎮魂之雨]，光從名字看，草間秋葉推測她的攻略對象應該是未來的彭格列雨守，山本武。
那麼問題來了……
她一個立海大高三生，要怎麼裝作國中生融入他們啊！！
草間秋葉捶桌。
「說起來, 廢柴綱昨天向笹川告白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嗎？」
「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 喂, 明天一起去捉弄他怎麼樣？正好這幾天心情不好。」
「不會被老師發現吧？」
「放心，那傢伙膽小的很——」
砰。
隨著巨大聲音的響起，原本還在雀躍地議論著什麼的少年們不約而同的噤了聲, 他們的臉色慘白, 看著穿透桌板的筷子, 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高、高中生？」
「……」草間秋葉沉默一秒，惱羞成怒，「有這麼明顯嗎！」
她抓著對方的領子晃了晃，身上帶著被中原中也訓練出來的戾氣, 差點把人嚇哭。
「不對，這不是重點。」草間秋葉突然醒悟，剛晃了一會, 緊攥又鬆開, 「你們打算捉弄我可愛的弟弟什麼？」
「弟、弟弟？是廢……」
草間秋葉:「你再喊。」
「……錯了！我們錯了大姐頭！」
「知道怎麼做了吧？」
「是！我們這就和沢田大人去道歉！」
「要真誠點哦。」
「是！」
「這不是還能當好孩子的嘛。」草間秋葉欣慰, 把插到桌子裡的筷子抽出，目送著少年們離去的神色中甚至帶著些慈祥。
爽朗的笑聲在這時從背後傳了過來。
「哈哈哈，阿綱還有姐姐的嗎？」
手握棒球的山本武就站在她身後的不遠處，他的皮膚是健康的麥色，處處透著少年獨有的朝氣。
[山本武好感度 1]
[當前好感度:21]
蕪湖，作為初次見面來說好像還不錯。
山本武應該會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來著？
「我亂編的，你別當真。」草間秋葉回道。
山本武看上去並不驚訝，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制服上，恍然大悟:「啊，原來是你。」
「……你認識我？」
山本武友善地彎了彎唇角:「嗯，老爸說你總是從神奈川大老遠地跑來吃飯。」
機會這不就來了。
草間秋葉存檔，決定嘗試一下。
「畢竟我是來偶遇的，刷點存在感才好追人。」
山本武無辜地眨了眨眼，他從她的眼裡讀出關鍵信息:「我嗎？」
草間秋葉點頭。
一秒，兩秒。
好感度沒加，但是也沒掉。
山本武看上去對於她的話根本不在意，微笑著摸了摸後腦勺:「嘛，我應該還是跑不過高中生的吧。」
……等等，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草間秋葉被山本武奇妙的理解能力震驚，連手裡的筷子也忘了放下。
山本武貼心地幫助了她。
「啊，對了。」少年指了指破損的桌板，「這個，記得要賠哦。」
草間秋葉:……
-
草間秋葉自那以後轉移了陣地。
說到國中生，果然還是校園戀愛才對吧！
打定主意的草間秋葉翻越並盛的圍牆，仗著上一週目黑手黨的經歷平穩落地。
然後毫不意外地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雲雀恭彌捉住，追殺了半個校園。
輸了。
還好中原中也不在，不然她被雲雀揍一頓後，還得被中原中也揍一頓。
梳著飛機頭的風紀委員熟練地撥打了急救電話，看她還有力氣呼吸，同情地處理別的事物去了。
草間秋葉就這麼在併盛中的後花園裡孤零零地躺了半小時，直到值日的山本武路過。
她看看山本武。
山本武看看她。
她試著向山本武發送求助光波。
山本武微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學姐？」
草間秋葉望天:「我看看不走尋常路能不能吸引你的注意。」
山本武蹲下，他把澆水的小茶壺放在身邊，目光掃過她的傷勢，得出骨折的結論後沒有動她，只是歪了歪頭:「是嗎，你也想加入阿綱的黑手黨遊戲？」
草間秋葉一聽黑手黨這三個字就想到一週目的慘痛教訓，她上刀山下火海，還被爆炸的衝擊波炸飛，結果芥川龍之介不為所動。
「呵，我這輩子也不當黑手黨。」草間秋葉冷笑，「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可沒有輸。」
山本武低頭，看著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團毛茸茸。
「雲雀的小鳥——怎麼樣，我厲害吧？」
少女的唇角咧開得意的笑，光暈模糊她的輪廓，只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閃著光。
「雖然很想邀請你一起參與我的綁架大業，但你的朋友好像快嚇死了。」
草間秋葉顫顫巍巍地抬手，她忍著痛，手指指向遠處目睹了她抓了雲豆這史詩級恐怖大片的沢田綱吉。
可山本武並沒有回過頭去。
他沒了表情，突然抓住她的手。
草間秋葉痛得嗷嗷直叫。
「那就別做這種事了。」
山本武說，眉頭皺起。
「學姐，你是要打棒球的吧。」
-
山本武回家的路上有塊小小的空地，那是他訓練棒球的秘密基地，第一次見到草間秋葉就是在那裡。
從投球到揮拍，如果說完美能打十分的話，那麼他第一次見到的草間秋葉甚至連一分也沒有。
山本武看了眼她的裙子。
應該只是一時的愛好，很快就會放棄了吧。
這麼想的少年沒有搭話，只是聽著獄寺隼人和沢田綱吉聊天，不准痕跡地將目光收了回來。
可第二天，第三天，草間秋葉還在那裡。
少女的動作稍微有了些長進，身體卻沒跟上，沒到半個小時就氣喘吁吁地蹲下，最後索性毫無形象地躺了下來。
山本武眨眼，驚覺自己竟然看了半個小時。
他已經很久沒有打棒球了。
自從瓦里安的那群人宣布指環爭奪戰開始，山本武被迫拿起了劍。
並沒有什麼好惋惜的，棒球比伙伴重要，那是遇見阿綱他們之前的事了。
但即使是山本武也會有被打擊到的時候。
學習時雨蒼燕流並不容易，這大概就是他會花半個小時在這裡看一個人學棒球的原因。
山本武稍稍有些期待。
第四天、第五天……
第十五天的時候，並盛下了場大雨。
草間秋葉在那時打出了第一個全壘打，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愣愣地站在原地，過了兩秒才雀躍地蹦起來。
「成功了！我就說！我才不是笨蛋！」
少女的裙襬蹁躚，光潔的小腿沾上飛濺的泥土，整個人明明很狼狽，卻又熠熠生輝。
山本武忍不住彎了下唇角。
獄寺隼人壓低聲音:「喂，嘲笑我嗎，棒球白痴？」
「不。」山本武握緊了肩上的劍帶，笑著指給獄寺看，「剛剛那個全壘打很漂亮。」
獄寺隼人看了一眼，沒覺得有什麼特別。
「哦。」他敷衍地收回目光，「棒球白痴2號。」
-
草間秋葉對於山本武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會打棒球這件事一無所知，她只知道自己的底牌沒了，一時之間被打擊得成了白色的雕像。
但第二個打擊隨之而來，由於她之前看到藍波邊哭邊砰手榴彈而下意識地捏著對方的腦袋把對方扔出去的緣故，藍波在雷之指環戰的前一天昏迷不醒。
號稱紳士的Reborn給她規劃了一個波維諾家表親的身份，在獲得瓦里安那邊的同意後，趕鴨子上架似的把她趕上了場。
「我會死的。」
「你是黑手黨。」
「……這也能看出來？！」草間秋葉大為吃驚，生怕對方會讀心術，連忙在心裡默念國文課本。
Reborn抬了下帽檐:「現在知道了。」
「……」草間秋葉被打擊得頭疼，她甩了甩髮酸的手，不抱期待地問，「你查不出我的資料才會用這招的吧，你就不怕我反水瓦里安？」
Reborn笑了，他黑漆漆的眼眸如鷹隼般銳利，列恩從他的爵士帽頂跳到他的手上，最後變成了一把綠油油的槍。
「那也沒關係，女士。」他沒有和她繞圈子的打算，徑直切入正題，「你的偽裝術很差勁，我甚至不需要動腦子就能殺了你。」
草間秋葉:「……別罵了。」
-
「為什麼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啊Reborn！」
草間秋葉的登場出乎彭格列這邊所有人的預料，沢田綱吉站在觀戰台上崩潰大喊，Reborn卻不為所動。
草間秋葉舉手:「這個我知道！我是親屬，不算無辜的。」
沢田綱吉:「？」
草間秋葉沒有解釋，她只是稍微偏了偏臉，問沢田綱吉身邊的山本武:「山本君！我贏了的話可以交往嗎？」
夜風中的少女笑得明媚，一點也沒有黑手黨應有的氣質。
山本武沒有回答，他靜靜地盯著她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嚴肅過。
這是一場極為慘烈的戰鬥。
草間秋葉在港口黑手黨學過很多東西，但畢竟對方是知名暗殺部隊的成員，她上場就意味著失敗。
但好在被中原中也特訓過，即使被打倒，草間秋葉也不覺得有多疼。
「這樣就結束了。」列維的電擊傘在空中展開，白色的電光照亮整個夜空。
「喂，Reborn——」
伴隨著沢田綱吉焦急的呼喊，草間秋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餓了。」她的半張臉全是血，一隻眼睛睜不開，嘟囔地說道，「反正只要有覺悟就好了吧。」
火炎的原理，是要燃燒自己的覺悟。
至於什麼雷電，什麼避雷針，那是藍波的職責。
草間秋葉沒什麼志氣，只想回家。
抱著這樣的覺悟，她的火炎亮了起來。
小小的一撮，最後燃燒了整片天空。
她是芸芸眾生中，一眼就能看到的生命。
山本武的眼睛被映亮，直到切爾貝羅宣布平局，才反應過來。
「現在呢。」少女對著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山本君，可以和我交往嗎？」
山本武垂目看向她的手腕。
她的皮肉綻開，肌腱撕裂，森森的白骨暴露在月光下。
山本武不明白，一個累了都會哭的人，現在為什麼還在笑。
「你打不了棒球了，秋葉。」他答非所問，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草間秋葉「哦」了一聲，又說:「那你以後做壽司給我吃？」
山本武握住了她的手:「好。」
-
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個月，山本武的好感度一路水漲船高，草間秋葉決定再次嘗試告白。
都80了，這下總能答應了吧。
一想到這點，草間秋葉就無比興奮。
她馬上就能回家了。
但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她其實又有那麼一點喜歡山本武。
少年是彭格列一群人中最可靠的那一個，雖然總是被獄寺喊白痴，但卻一點也不生氣。
他總是很從容，包容一切地笑著，什麼都明白，但什麼也不說，好像根本沒有煩惱。
明明她的年紀才比較大一些，但山本武總給她一種鄰家哥哥的感覺。
和這樣的人交往，會很輕鬆吧？
「抱歉。」但少年的答案卻是這樣的。
他對於草間秋葉的告白並不感到意外，只是扯出一個爽朗的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就要去意大利了。」
被拋下了。
草間秋葉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樹上的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下。
道路兩邊的行人來來往往，沒人注意到它。
於是它被碾碎，和螞蟻一起，被太陽暴曬成干。
「哈、哈哈。」草間秋葉試著像以前一樣笑著說沒關係，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落下，她用力地用手按住眼眶，聲音帶著哭腔，「對於山本君來說，我究竟算什麼？」
山本武沉默一會，在無人看見的角落握緊拳頭。
彼時的他已初有日後身為一代劍豪的鋒芒，少年能很好地控制情緒，卻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他又一次說了抱歉。
「秋葉。你對於我來說和阿綱一樣，都是重要的朋友。」
是比棒球，比生命，更重要的朋友。
-
山本武打算告白。
他為此策劃了很久，向山本剛學了秋葉最喜歡吃的壽司的做法。
老爸說告白應該是男孩子做的事。
直到他被十年後火箭筒擊中，山本武都是這個想法。
可他和秋葉沒有未來。
獄寺說，他們結婚的第二年，草間秋葉死於敵襲。
她像當初的指環戰時一樣執著，寧死也不肯說出彭格列的任何情報。
可和那時不同的事，再也沒有奇蹟了。
十年後火箭筒只有五分鐘。
山本武在草間秋葉的墓前站了五分鐘。
他垂目看向十年後的自己帶來的小雛菊，小雛菊在風中飄啊飄啊，花瓣被吹落。
山本武試著把它拼回去，可不管他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
少年突然豁然地笑了。
【「成功了！成功了！我都說了我不是笨蛋！」】
【「總得刷點存在感才好追人吧。」】
【「要不要來當我的共犯，雲雀要是來幹架的話我幫你擋著點。」】
口口聲聲說著不要成為黑手黨的少女，最後竟然是這樣死去的。
【「我對於你來說，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
她又哭又笑，信念輕而易舉地被摧毀。
山本武是個劍士，卻不敢替她擦眼淚。
他有多麼喜歡她啊。
可喜歡，又能怎樣呢？
第69章 「落日敗犬」（芥川線BE）
[經查詢, 當前攻略對象「森鷗外」好感值為9，您確定要更改攻略對象？]
[尊敬的玩家，修訂已完成, 當前匹配攻略對象為您的「同伴」, 芥川龍之介]
[任務發布——請在一分鐘內給對方留下合適的印象]
[倒計時00:00:59]
草間秋葉關掉提示窗, 她深吸一口氣，將中原中也給她的信物從口袋中拿出。
羅生門在距離她一厘米處停下，渾身是血的少年皺起眉頭，乾脆利落地收回了攻擊。
草間秋葉輕輕地笑了聲。
「中原幹部有令, 接下來的戰略安排由我全權負責。」
她迎上芥川龍之介的目光，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耳麥, 聲音溫和, 語氣卻不容置喙。
「裡面的地形複雜, 記得帶上耳麥哦各位。」
「尤其是你, 芥川大人。」
-
距離草間秋葉被迫參與這場遊戲已經過去了快半個月，她在此之前完全沒想過自己這輩子會和黑手黨扯上關係，直到幾次牆角摸魚時被捲入她上司的可怕戰鬥——
草間秋葉時常躺在醫務室裡思考人生。
這麼循環往復了幾次, 中原中也最後終於放棄了帶她出任務的打算。
他的理由是她體質太差，為了彌補這個缺點, 中原中也每天不到六點就把她拖去訓練室，讓她親身體驗了一百零一種過肩摔。
於是草間秋葉又進了醫務室。
她這次兩條腿都打了石膏，繃帶把半張臉纏住了，乍一看很是滑稽。
「可能, 我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草間秋葉沉默片刻, 在一片寂靜中滄桑道, 「文書人員只要處理文件就好了, 不需要跟著您一起出任務的。」
「……」中原中也陷入沉默, 顯然是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性。
「噗。」隔壁床的病友毫不留情地發出嘲笑，太宰治的肩膀顫抖，差點滾到地上。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瞥他一眼:「你在這裡幹嘛？」
太宰治躺在床上，鳶色的眼睛無辜地眨了眨:「當然是給小秋葉製造和芥川君偶遇的機會啊。」
中原中也:「……芥川？」
「咦，你不知道嗎？小秋葉最近在追芥川君哦。」太宰治惋惜地搖頭，似乎在感慨中原中也比他想像得還要笨。
他感慨完還不算結束，少年合上手裡的書，甚至還當著中原中也的面挖牆腳:「說到這個，我這裡正好缺個整理文件的人，小秋葉，你索性拋棄蛞蝓算了吧。」
中原中也忍不住了，他捏緊拳頭，本打算立刻送太宰去三途川游泳，餘光卻瞄到神色驚恐的草間秋葉。
……哦，在這裡動手的話，這脆弱的傢伙大概要真的歸西了。
中原中也沉默，生平第一次感到這麼頭疼。
但他吸了口氣，很快冷靜下來，鈷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太宰，冷聲道:「你做夢。」
太宰:「誒——那我用芥川和你換。」
中原中也不屑:「我不需要戰鬥人員。」
太宰難以置信，他痛心地搖頭，指著一旁的黑髮少女說:「聽到了嗎小秋葉，中也說他只是單純地想揍你而已。」
草間秋葉被他的邏輯帶歪，跟著難以置信:「誒，等等，我最近做壞事了嗎？」
現在百口莫辯的變成了中原中也，少年一哽，解釋有些蒼白。
「沒有。」他咬著牙說。
草間秋葉不明白既然沒有他為什麼生氣，但中原中也不是會撒謊的人。
於是少女這才鬆了口氣，她正想說點什麼活躍氣憤，可剛一啟唇，醫務室的木門因撞擊而發出巨大的聲響。
「聽說您受傷了，太宰大……」
芥川龍之介的聲音止於房間內齊刷刷的三道目光，他一頓，看著坐在床上完好無損的太宰，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但太宰治根本沒有給他解釋的打算。
他從床上站起，肩上的黑色風衣垂下，露在繃帶外面的一隻眼睛沒什麼情緒:
「我不是這麼教你的吧，芥川。」
明明是非常平淡的口吻，芥川卻大受打擊。少年單薄的身影晃了晃，順從地低下頭，手握拳置於胸前，對著太宰和中原中也致意。
「……抱歉，是在下失禮了。」
中原中也看著他們之間古怪的相處模式，忍不住嘖了一聲。
太宰治的快樂是建立在中原中也的痛苦上的。
他的計謀得逞，立刻露出一個十分可愛的笑容:「哎呀，你看起來好像很不滿嘛。」
「哈？」中原中也抬手，努力遏制住語氣裡翻湧的殺意，「是你先挑釁的吧。」
太宰搖頭:「蛞蝓就是蛞蝓，真是不長記性，在這裡打架的話小秋葉會嚇死的。」
別別別提到她啊！！
草間秋葉瞳孔地震，
床頭的花瓶因為中原中也的異能炸開，受到衝擊的少女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不理解幹部吵架為什麼受傷的永遠是自己。
「那你就快點滾出去。」中原中也威脅道。
太宰治的半個身子已經踏出了大門，聽見這話又故意地向後彎了彎腰。
「是走哦。」他一本正經地糾正，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抬起的手一轉，忽然落到芥川龍之介的肩膀上，「啊，對了，我和中也出任務的這段時間小秋葉的安全就拜託你了。」
畢竟草間修一能拿出織田作作為交換，他答應了對方要好好照顧他姐姐。
太宰治想到這裡有些苦惱，覺得草間秋葉要是趁他不在的時候隨隨便便死掉就糟了。
可芥川並不知道太宰的想法，他擰著眉，只從太宰隨意的口吻中捕捉到這會延誤他手上的任務的關鍵信息。
芥川龍之介想到這裡，略為陰沉的目光落在同樣疑惑的草間秋葉臉上。
太弱了。
就好像是被養在盆栽裡的花，身上的氣息即使是套上黑手黨的外殼也無法掩蓋。
芥川龍之介抿了抿唇。
「我拒……」
「這是命令。」太宰打斷了他的話。
芥川不可置信，怔愣地待在原地。
「小秋葉對我來說很重要。」太宰彎著唇角愉悅，「雖然是你，但這種事還是能做到的吧？」
「……是。」
芥川握緊了拳，神色陰鬱。
直到醫務室的門被帶上，草間秋葉還隱約聽見中原中也類似「喂，太宰，你又偷偷把我的任務書扔掉了嗎」的憤怒質問。
芥川在這時猛地轉頭。
少年沒有和她說話的打算，只是按照太宰的命令死死地盯著她看。
殺氣，有殺氣。
草間秋葉下意識地縮回被子，只留了半張臉在外面:「您、您能不能，就是笑一笑？」
芥川不明白她躲在被子裡幹嘛，聞言眉間的皺痕又深了幾分:「為什麼？」
「……啊？」
「我不那麼做的話你會死嗎？」
「……不會吧。」
「哦。」芥川理解了，他雙手抱臂，靠在門邊，「那我拒絕。」
草間秋葉心態崩了。
她打開遊戲面板，看了眼對方的好感度。
15——怎麼比早上還少了1！
離了個大譜，難道是因為太宰剛剛對她的態度？
草間秋葉悟了，似乎找到了正確的攻略方法。
她舉起纏滿繃帶的手發誓:「您放心，芥川大人，我對中原幹部忠心耿耿，絕不會去游擊隊搶您的位置的。」
芥川龍之介沒聽進去。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臂的繃帶上，隱約記得今天早上醫務室的繃帶就用完了。
草間秋葉遲疑。
她存了檔，試探性地說了一句:「您在看這個嗎？這是太宰大人來的時候帶的。」
[芥川龍之介好感度-1]
草間秋葉一愣，頓時大徹大悟。
她當即慷慨地表示:「其實還有多的，您受傷了嗎？請務必讓我分您一卷。」
「……」芥川龍之介還是沒說話，但總算用正眼看她了。
可幾分鐘過去，系統也沒再提醒好感度的變動。
草間秋葉嘆氣，調出存檔界面……
[芥川龍之介好感度 5]
噗。
為了避免碰到回檔鍵，草間秋葉失去重心，在床的邊沿臉朝下栽下。
但還沒等她撞上地板，神奇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了。
芥川用羅生門將她舉在半空中，虛假的石膏隨著重力掉落，無情地摔成兩半。
草間秋葉的心也跟著碎了。
反應過來的芥川暴怒:「混賬！你竟敢欺騙太宰大人！」
摸魚有罪嗎。
沒有。
不想被中原中也過肩摔有罪嗎。
也沒有。
想通這點，草間秋葉有了底氣——心安理得地按下回檔鍵。
五點好感而已，明天她還能賺。
「偷了中原幹部的私房錢買的，他發現後嫌我沒志氣，所以打斷了我的腿。」她迅速篡改說辭，熱切地希望將對方拉入自己的陣營，「不過就算中原大人打死我，我也永遠尊敬他！——如果是芥川君，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攻略計劃Plan A，以「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設定迅速拉近距離！
草間秋葉覺得自己的思路簡直無懈可擊，但芥川看她的目光卻變得有些微妙。
良久，根本沒跟上她思路的芥川和她撇清了關係。
少年將雙手插進口袋，冷淡的眉眼中透出刺骨的銳意:「如果你要偷太宰大人的東西，我就殺了你。」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
-
芥川的腦子構造好像和她的不一樣。
這是三天的相處過後，草間秋葉得出的結論。
她裹著浴袍，站在宿舍大門的滿地木屑前，艱難分析:「所以……您炸掉我的大門的原因，是覺得我洗澡的時間太久了？」
芥川不太贊同，他在黑夜中巋然不動地站著，沒有絲毫避讓的打算。
「你進去了一個小時。」他說。
草間秋葉難以置信:「我那是泡澡，泡澡！你平常都不享受生活的嗎？」
芥川不禁皺眉:「我不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
他說完，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了一遍，怎麼也看不出任何她的存在對太宰先生重要的可能性。
草間秋葉忍不住了。她抬手想把他從門外推，可指尖連對方的衣服都還沒碰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芥川反剪著按在牆上。
這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行為，芥川反應過來就立刻鬆開了抓著她的手。
草間秋葉倒也不生氣，畢竟這是仔細想想就能料到的後果。
「你不喜歡別人碰你啊？」
芥川聞言，古怪地側過臉來:「……你問這個幹什麼？」
草間秋葉直接在芥川震驚的目光中抓住了他的手，少女仰頭，面無表情:「我就碰。」
芥川呼吸不順:「鬆手。」
草間秋葉看著那一動不動的好感擺爛:「不鬆能怎樣，殺了我嗎？」
芥川愣住。
他像是一隻炸了毛卻被人提住後頸的貓咪，很快安靜下來。
「我知道了。」港口黑手黨的狂犬沉著臉，略微妥協道，「我會把門賠你。」
草間秋葉:「誰要你賠我門了？」
芥川咬牙:「你到底要怎樣？」
這機會不就來了嗎。
草間秋葉扯開唇角，無辜地笑了笑:「想要我鬆開你啊？」
「……」
「行啊，明天我要吃你做的早點。」
芥川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他垂眼，十分倔強:「我不會。」
草間秋葉想也不想，抱著他手臂的手更緊了點:「太宰大人說理想中最得意的部下應該什麼都會。」
……
芥川氣得說不出話。
他注意到她濕漉漉的黑髮浸濕了他的外套，潮濕的感覺透過一層薄薄的布料抵達肌膚，無言中帶來陌生的涼意。
要不是太宰先生有令，他就把她變成肉碎撒進大海。
凌晨四點還在研究怎麼做早點的芥川憤怒想道。
白色的麵粉與他格格不入。
少年咳嗽一聲，這才發現自己的外套變成了灰撲撲的一件。
-
草間秋葉沒想到第二天芥川還真的派人給她送了早點。
芥川的行動力很強，她拿到手裡時還短暫地懷疑了一會他是不是隨便從街上買了一個來誆她。
草間秋葉咬了一口，隔著墨鏡與未見過的西裝男對視。
「你們站在這裡幹嘛？」她問。
「芥川大人正在執行任務。」
「所以？」
「他希望您在此期間不要外出。」
怎麼還限制起人身自由來了？
草間秋葉嚥下最後一口食物:「可是我有任務。」
西裝男明顯不信，可草間秋葉卻清了清嗓子，大聲朗讀了手機上的短信。
「[黃昏]」
她毫不在意地說出暗號，在男人怔愣的神色中踮腳，歡快地對著遠處的尾崎紅葉揮了揮手。
「首領直達——對吧，紅葉姐？」
……
草間秋葉能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理由很簡單。
雖然她在戰力上幫不上什麼忙，但在排兵布陣上卻是個天才。
要問為什麼的話……
畢竟她腦子裡有個人工智能。
封閉的建築物內敵人的一舉一動都通過遊戲面板呈現到了她的面前，如果這樣還想不出解決辦法的話，小時候的將棋大概就白學了。
「大家好，又是我。」
熟悉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芥川龍之介躲避子彈的動作一頓，皺眉看向自己劃開一道口的袖子。
「都撤退了吧？」
「……」
「別不做聲，芥川，其實我說的大家就是你。地下一層的構造有些奇怪，應該是未知能力的異能力者所為，安全起見，請立刻撤退。」
羅生門貫穿了一個人的心臟，芥川無視了她的建議，徑直往建築的更深處走。
「不過是區區叛徒，我一個人就能解決。」
這下沉默的變成了草間秋葉。
她看著屏幕上象徵著芥川的紅點不斷平移，深吸一口氣:「你不出來我就找太宰告狀。」
紅點停了下來。
芥川的聲音裡含有隱怒，卻還是克制地握緊拳頭:「你這傢伙……」
攤牌了，不裝了，她就卑鄙。
對付芥川這種頭鐵的，就得卑鄙。
直到現在，草間秋葉已經完全忘了攻略對方的目的，她決定再接再厲，至少把對方勸出來再說。
可耳麥的信號被阻擋，惱人的電流間，新的紅點出現在了屏幕上。
「你就是太宰的走狗？」
隨著信號的徹底丟失，芥川不動了。
草間秋葉沉默，開始詢問系統該怎麼辦。
「檢測到攻略對象生命力正在流失。」系統冷靜地給出答覆，「新手教程三十一條，一旦攻略對象的生命力將至20%以下，您將被自動判定為失敗。」
……那能怎麼辦，她又沒有異能，衝進去送死啊。
是這系統有問題還是她有問題？不，她沒有問題，就算有，那也是芥川的問題。
草間秋葉咬牙，調動能用的資源，將這次任務的人員分成兩隊。
一隊留守，一隊攻擊。
可進入建築物的小隊出來，報告並沒有找到芥川的蹤影。
草間秋葉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
信號一旦進入建築物就會被切斷，芥川移動得很快，就算她有系統的外掛也無法準確告知。
她是最適合去找芥川的人。
生命威脅在前，草間秋葉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
尚未被清掃的殘黨在身後不斷地開槍，草間秋葉試著反擊，但還沒等她看清敵人在哪，一枚子彈就打掉了她手裡的槍，甚至連她的手掌也穿過了。
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下一句是什麼來著？
「羅生門！」
黑獸擦著她的耳邊而過，芥川龍之介捂著肩膀，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
身後的承重柱轟然倒塌，支援的部隊被擋在外面，徹底斷了退路。
可草間秋葉已經沒有時間管這麼多了。
她很快發現了芥川的不對勁。
少年的眼睛失去焦距，剛才的攻擊似乎是身體感受到威脅自動做出的。
中了異能？還是失血過多？
子彈還在不斷地往這邊射出，隔著掉落的巨石，草間秋葉忍痛抬起手，惡狠狠地揪住芥川的領子。
「芥川！能聽到我的聲音嗎！你再不醒我們可就全軍覆沒了！」
好遙遠。
置於虛無中的少年擰起眉頭，模模糊糊地聽見一點聲音。
「搞什麼，為什麼我非得經歷這種事啊……」
帶著哭腔的，好像從耳邊傳來。
「不是要讓太宰認可你才努力變強的嗎！結果到了敵人面前，一聽到太宰就走不動路了——喂，我說啊，就是因為這樣，太宰才會覺得你沒用的。」
沒有自我意識的棋子只能成為棋子，一顆隨時都能被拋棄的棋子。
耳麥裡的聲音和面前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芥川龍之介的後背重重撞在石牆上，聽見對方絕望的嘶吼——
「給我醒來啊！！敗犬！！」
溫熱的液體落到了臉上。
少女的腹部被利刃貫穿，卻還是搖搖晃晃地站著，用血肉模糊的掌心緊緊握住刀體，不允許它再前進分毫。
可落到臉上的並不是血。
淚水充盈了少女的眼眶，一點一點地落到他的臉上。
芥川龍之介的瞳孔縮小，下意識地接住她倒下來的身體。
不該是那樣的。
少年側過臉去，透過她凌亂的黑髮，看見她緊閉的眼睛。
在羅生門暴起的一瞬，芥川龍之介想道。
她不該受傷。
也不該掉眼淚。
-
草間秋葉重傷的消息傳出，第二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結束任務趕了回來。
她這次一連在醫務室躺了醫務室躺了三天，醒來的時候只有太宰治在，他笑眯眯地約她出去，問她要不要吃冰淇淋。
「……下毒了？」
「誒！好歹也是同事，竟然這麼想我嗎！」
「畢竟這好像也不是你第一次毒我了。」
「不，我那是送給中也吃的，誰知道他會給你啊。」
太宰治的那雙眼睛眨巴眨巴，整個人顯得委屈又無辜。
「而且，這次我只是單純地想聽——」
「太宰！！你又把我的部下拐哪去了！！」中原中也的怒吼聲在間隔一百米的地方響起。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心情愉悅:「——聽這個哦。」
信他的鬼話的結果就是蹲大牢。
她傷好的第一天，就蹲了大牢。
中原中也撈她一次，太宰治就送她進一次。
事情發展到最後，太宰甚至懶得想關她的理由，直接大手一揮，說是「對幹部不敬」。
中原中也這次說要把太宰揍進地底再來撈她。
草間秋葉和他揮手告別，已經十分適應蹲大牢的生活了。
畢竟這有好處。
芥川龍之介大概以為她還沒發現他。
少年幾乎與黑暗的背景融為一體，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似乎還在執行太宰的命令，執著地保護她的安全。
草間秋葉希望太宰治能再關她久一點。
最好關到芥川的好感到一百，這樣她就能躺通關了。
但好景不長。
隨著Mimic事件的發生，太宰治偷偷來看她，拋下一句「下次見」就心情愉悅地走了。
這下好了，芥川對她的好感從一天漲一點變成了一天掉一點。
「他真的只和我說了這句話。」
「……」
「真的，我發誓，要是知道他第二天就叛逃，我那時一定緊緊地抱住他的大腿。」
「……」
柴米油鹽不進，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芥川。
「你在說太宰先生？」過了良久，他突然冒出這句話。
芥川看起來很疑惑，但草間秋葉更疑惑:「不是因為太宰的話，你幹嘛一天比一天討厭我？」
芥川不解，稍作沉思後，一板一眼地回應:「我沒說過那種話。」
[芥川龍之介好感度-1]
啊，想殺人。
草間秋葉一個字也不信他的。
她深吸了口氣:「既然太宰走了，你就不用跟著我了。你明天還有任務，不是嗎？」
芥川一愣，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什麼？」
「任務啊任務，我都沒傻，你不會傻了吧？」草間秋葉問道，掌心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芥川僵住，他垂目看她，自己也不明白沒有躲開的原因。
「算了。」草間秋葉不太在意道，「中也說讓這次我留守，你記得遵守命令，自己小心點。」
芥川插在口袋裡的手握緊，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在拐角處停下，往和草間秋葉目的地的反方向走。
「對了，上次的早點很好吃。」
芥川龍之介回頭，草間秋葉正站在港口黑手黨的長廊對他笑。
夕陽的餘暉灑了她滿身，她的杏眼彎彎，口吻裡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芥川猜想她也許是又想捉弄他，卻還是停了下來。
「所以，這次等你任務結束，換我做給你吃吧。」
「你要平安回來哦，芥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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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平安】
這句話幾乎成了芥川龍之介的夢魘。
他們是在剛出橫濱時收到的總部遭到突襲的消息，等到芥川龍之介帶隊趕回時，慘烈的戰鬥已經結束。
前不久還在長廊上朝她揮手的少女鮮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她的面色蒼白，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連睫毛也落了雪。
芥川龍之介沉默地在她身邊蹲下，注意到她的臉頰上隱隱有著淚痕。
他實在是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想問她。
比如為什麼要抱著他的手說想吃早點，為什麼要明明怕痛還要擋在他的面前。
草間秋葉實在是弱得可以。
這樣弱小的傢伙，就不應該成為黑手黨，而應該被養在溫室裡好好呵護。
芥川龍之介意識到這點後，便試著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他成了影子——這是他自願的，無關太宰先生的命令，第一次一個人做出的決定。
明明沒有受傷，為什麼會感覺到痛呢。
直至草間秋葉死去，芥川龍之介也沒找到問題的答案。
他只是咬緊牙關，渾身顫抖。
黑色的風衣浸了血，沉重得只有他牽動渾身肌肉才勉強站起。
【醒來啊！！敗犬！！！】
那絕望的嘶吼又重新在耳邊響起，芥川龍之介攥緊拳頭。
冬日的橫濱下雪停了，再過不久，就是立春。
她來不及看春天。
芥川龍之介在被血雨染紅的朝陽裡，親手埋葬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