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網王
第1章 神之子（1）
你叫月見里直子。
你是一個普通的高校生。要說普通其實也沒有那麼普通啦。如果從同學的角度來形容你，應該是——既漂亮又靦腆而且成績好的——校園女神。
可是你自己並不覺得你有多優秀，雖然經常聽到有人稱讚你「直子的頭髮真的是又長又順，光滑得像遠遠望去富士山上的反光呢」。
「要是有直子這樣的臉就好了」或者是「能和直子做朋友真的是太幸福了啦，性格又好，相貌也出眾，學校裡有很多人嫉妒我呢」「前幾天有三年級的前輩悄悄向我打聽直子的聯繫方式呢」……
你只是把這些話當做普通的寒暄、「朋友」間的打趣罷了。所以你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同桌幸村精市從中學時就喜歡你了，幾個說著「和直子是好朋友」的女生打著你的幌子和三年級的前輩往來。
因為你是一個社恐。你害怕和別人交流。因此不論是面對善意的讚美還是惡意的諷刺，你都是一笑了之。
「什麼嘛，月見里同學真的很過分欸，如果不喜歡就說不好了，幹嘛還要這樣啊，笑得真的很假誒。」
「月見里君難道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嗎？雖然總是笑眯眯的樣子，可是很難接近呢。」
因此也有不少人討厭你。
不過沒關係。你有一點點遲鈍，要過一陣子才能感受到這些惡意。而且你對外界的聲音並不在意，你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就連溫柔的同桌偶爾也會拿一種「怎麼辦呢直子這樣是不行的呢」的眼光看著你。
你幾乎沒有朋友，但你安於現狀。
你在手機上下載了一個遊戲【網王男子圖鑑】，這個遊戲讓你沉迷不已。
就算是社恐的你，也會有想要傾訴的時候，可是對三次元裡的任何人，你都無法做到將自己的內心敞開。可是如果是二次元的紙片人，那就沒關係了。
所以，可能別人會玩成【戀愛遊戲】的【網王男子圖鑑】，你玩成了【交友遊戲】。
這兩者是不同的哦。【戀愛】是很親密的關係，而你還無法做到和任何人包括紙片人戀愛呢。可是【交友】就讓你感覺舒適多了，你只要向對方抱怨一些小事，再傾聽對方的回答就可以了。
真是無敵解壓的好方法呢。
但是玩遊戲也有令人煩惱的時候呢。比如說，像小貓一樣的菊丸英二會纏著你聊天，你週二因為和他聊天熬夜了國語課差點遲到，有一顆淚痣的跡部景吾總是對你的抱怨嗤之以鼻，而溫柔的不二則是敏銳地讓你心驚，你經常懷疑在他的卡片背後是一個真正的人。
是的，【網球王子圖鑑】就是一個圖片式聊天遊戲，至少，你是這麼定義的。這個APP裡面有許多帥氣的少年的圖片，點開圖片可以看到他們的資料。你發現這些少年都是會打網球、天賦極好的中學生。雖然你比他們只大一兩歲，和他們聊天的時候，你也會產生一種羞恥感。
都怪這個遊戲的AI太人性化了。你總覺得每個紙片人都有自己的思想。
更讓你感到羞恥的是，你在這些人物裡竟然看到了【幸村精市】。
立海大附屬中學的幸村精市。你就讀於立海大附屬中學，幸村精市是你中學時的同學，你們直升入高中部，成為了同桌。不過圖片上的幸村是15歲，是三年級的中學生，而你和同桌都是高中一年級，16歲。
雖然疑惑遊戲裡為什麼會有幸村精市，但是你並沒有很大驚小怪，並且自己找出了理由：幸村精市是網球天才少年，這個遊戲的開發者一定很喜歡網球，因此把這些少年的資料匯集在一起，做出了這樣的遊戲。
雖然你不明白網球為什麼有這麼大的魅力，但是你早已習慣大家對網球的熱情了。
你又一次點開了【幸村精市】。
在遊戲裡【幸村精市】面容精緻秀麗，紫藍色色頭髮微卷，有點像深海裡的海藻，穿著黃色隊服，外套披在肩上，整個人看上去既溫柔美麗，又具有不張揚的鋒芒。
這就是幸村精市，在球場上幾乎沒有敗績的「神之子」。
【啊，精市，對不起，昨天太忙了才沒回你消息】
在現實中你還叫著對方的姓氏，在遊戲裡你卻已經叫上他的名字了。這一點讓你在現實中和同桌相處時會忍不住心虛。
【沒關係的。】對方立刻發來消息。【直子最近很忙嗎？】
【最近都要做實驗呢】
你剛升入高中部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忙，不過等你們一年級的學生開始適應高中的學習模式之後，老師們就加快了節奏。而且，你和同桌要一起做實驗。
由於同桌是天才網球少年，他的大多數時間都花在網球上，你不敢拖他後腿，原本規定一週做完的實驗，你兩天之內就準備好了，幸村也做了一部分，剩下的是觀察變量，這很簡單，你一個人就能完成。
你的同桌幸村精市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他在中學時就是網球部的部長，現在他已經入選了U-17，經常參加集訓，因此他的時間很寶貴。雖然他告訴你不必這麼著急，原話是「每天能和直子一起做實驗我很高興呢」，但是你還是覺得對方只是禮貌的客套話，他不想加重你的工作量。
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平時也沒有什麼事，你甚至沒有加入任何一個社團，因此，你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助優秀的同學，減少對方的麻煩。
你甚至覺得這個「麻煩」就是你自己，因此，更是減少了與同桌一起做實驗的時間。
當同桌一臉無奈地說「謝謝直子了」「直子很辛苦吧」的時候，你也會感到一種幫助到別人的滿足感。
當然你從來沒有想過對方對你這樣的「勤奮」「自覺」有多麼苦惱。
「如果直子能夠偷懶一下就好了」「能讓我有發揮的餘地讓直子看一看「對方也曾這麼想過。
不過你的精市和同桌是完全不一樣的。你可以向他說出你的苦惱。
【今天同桌讓我等他從訓練回來一起做最後的觀察實驗】
【可是明明他已經這麼忙了訓練也很累的】
【而且他已經很優秀了這種小實驗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有難度吧】
【我還是想早點做好這樣他會輕鬆很多】
【我也會不用擔心了……】
你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發出了很多消息，有些不好意思，正要給對方道歉的時候，對方卻說：【直子一直說別人的事，我會吃醋的哦。】
吃醋？
你開始緊張起來。
朋友之間也會這樣嗎？
好像是這樣呢。如果精市一直和你談論別的人，你也會感到難過呢。
這是一種獨占欲，希望對方只關注自己的願望。即便是社恐的你，也想有這樣一個人，只關注你，為你而存在著。
這或許就是你沉迷於這個遊戲的原因之一吧。
【對不起，精市，我只是……】你還沒有打完字，對方又發來消息。
【嚇到直子了嗎？】
【只是和直子開玩笑的。】
【我一直想更了解直子，就算你和我說再多的事情，我也不會覺得膩的。如果直子為同桌感到為難，那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直子想做什麼就應該做什麼。】
你不知道對方因為你提到同桌有多苦惱呢。
「直子的同桌秋本健人是劍道社的正選，平時訓練很刻苦，看來直子很關心他呢。」
少年頭髮髮尾在陰影下呈現鳶尾花般的色彩，他那雙溫柔眸子看著正在草坪上吃便當的少女。
少女穿著校服裙子，短裙下的雙腿白嫩細長，在微微蕩漾著，每一個細小的弧度都被少年捕捉到，那纖細柔美的膝蓋泛著粉紅，躍動著夏日的青春氣息。
少女的名字叫做月見里直子。
也就是你。
第2章 神之子（2）
你拉開窗簾，陽光溫暖碎花一般灑進來。
你揉了揉眼，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天氣真好呀，你想，看著鏡子裡的你，好像有黑眼圈了。
唉，熬夜可真要不得啊。可是為了和你的養父母通話，你要等到凌晨，你很珍惜和他們通話的時間。
你的養父母艾扎克和米莉亞常常出去旅遊，大部分時間都在地球的另一邊。昨天艾扎克說他正在硅谷淘金，米莉亞跟著說「淘金」「淘金」，你好奇地聽完了他們的冒險經歷。
說是父母，可是艾扎克和米莉亞一點也不像有孩子的樣子，反倒是像你的哥哥姐姐。
「我們把歌劇院的觀眾偷走了哦。」艾扎克和米莉亞會這麼說。
你的養父母就是這樣可愛的人，他們十分相愛，也十分愛你。
你因為他們的愛而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可是你不能要求他們時時在你身邊啊，他相愛，因此分給你的愛就沒那麼多，但你仍為此感激他們。
*
學校門口風紀委員真田弦一郎帶著其它幾個風紀委員正在檢查違禁物品。他在看到你的時候，目光停滯了一下。他上次在你的書包裡看到衛生巾時臉都紅了，不過為了讓對方不感到尷尬，你這次特意把衛生巾放在一個小袋子裡。
你安全地通過了大門，走向高中部的教室，到了教室，同桌幸村精市已經坐在那裡，他看見了你，向你打招呼：「早上好，月見里君。」
「嗨，嗨，早上好，幸村君。」你慌張地應答。
不管這樣的情形發生多少次，你都無所適從。
你坐在座位上，身邊的少年存在感極強，你連從書包裡拿出書本和文具的動作都放慢了，彷彿害怕驚動他似的。
幸村精市看著外面的天氣，若有所思地說：「好像是要下雨呢。」
他應該是在自言自語吧。你糾結著要不要回應他。
他就是自言自語吧，不用管吧？
正在你內心掙扎時，幸村精市站起來，走了出去。
「呼。」你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回答，不然就尷尬了呢。
沒過多久，幸村精市回來了，到了座位上，轉過頭看向你，你也不得不看向他。
「雨下得很大呢。」他說。他的眼睛很溫柔，漂亮得不像話，有種羽毛般的質感。
「啊，是的。」你乾巴巴地說。
「可是我剛剛去看了我的儲物櫃，我沒有帶傘呢，直子帶了傘嗎？」
「帶了。」
「太好了，我可以和直子一起回家嗎？」
「啊？」你措不及防，可是看到對方的目光，就忍不住心跳加快，因此你緊張地回應，「啊，好的。」
對方的眼睛眯了起來，「那謝謝直子了呀。」
過了好久你才後知後覺想起，你和幸村精市的家好像並不是同一個方向呢。
生物課上，你聚精會神地聽著老師講課。
「所有生物都是有壽命的。」
「所有生物都會死。」
都會死……嗎。
你眨了眨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似的，嘴角牽出一抹笑意。
幸村精市正好轉過頭來看到這縷帶有神秘的憂鬱的微笑，一陣迅疾的衝動突然攫取他的心靈，使他想更靠近你，解開你笑容背後的謎題。
課後，真田弦一郎默默地看著前面的兩個人。他手裡拿著一把傘。
據說是幸村看見天色不好去給真田送傘，但是他正好被老師叫走了，因此就不能告訴他自己帶了傘。下課後，真田弦一郎想要把傘送過來給幸村。
你是故意的吧，幸村。
明明知道我會隨身帶傘的。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你和同桌並排走在一起，雨傘不大，有雨滴滴落在你的胳膊上，你的小腿上濺上了汙漬，讓你感到很難受。但是身邊的少年才是更讓你為難。
你根本不敢看他。
身邊是淡淡的清新的讓人想到春日的百合花的氣息。可是卻讓你倍感緊張。
你只能目視前方，壓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回家的路為什麼這麼長呢？
幸村君應該也會感到很困擾吧。
要是我多帶一把傘就好了……
而你的同桌則一直用餘光注視著你。
真希望這條路一直走下去。
不過能把直子送回家也很好。
這次沒有其他人搗亂了。
他想起好幾次被破壞的計劃，突然亂入的網球部正選切原赤也，追求直子的前輩和後輩，都很讓他苦惱啊。
但是最讓人傷腦筋的還是直子你呀。
這段路程終於還是結束了。
你站在門口，終於露出舒心的笑容，「幸村君，謝謝你送我回家。」
「多虧了月見里君的傘呢。」幸村精市說，他站在你面前，似乎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
怎麼辦？要邀請他進來嗎？可是家裡沒有什麼可以招待客人的……幸村君為什麼還不離開呢？
你保持著僵硬的笑容，糾結著要不要說些什麼。
「月見里君，下週在東京的印象派畫展，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啊……這個……」
對方似乎看出了你的猶豫，因此很快就補充道：「因為月見里君幫了我很多忙，如果月見里君能答應我那就太好不過了。如果被拒絕的話……也沒關係的。」
他的淡紫色的眸子就這樣看著你，好像有一種紫色的魔力把你籠罩住了，你感覺到對方的語氣雖然很溫和，但是其中的意味是不容拒絕的。
「可是……」
「月見里君要拒絕我嗎？」
「不是……」啊，你真的是無法做到就這麼斷然拒絕啊！
「那就這麼決定了哦。」少年揚起清澈的笑容，「明天見。」
他帶著你的傘離開了。
【同桌今天沒帶傘】
【他說要帶我去看印象派畫展】
幸村精市打開手機時天已經黑了，看到消息，他看了眼天空，「要下雨了啊。」
「部長！我先回去啦！」隊員切原赤也大叫道，沒等幸村精市回答就跑得沒影了。
幸村精市無奈地笑笑，又繼續看消息，看到【我好像無法拒絕】時他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直子要和他約會嗎？】
【當然不是！！！】
【我不知道怎麼拒絕……】
真是沒辦法呢。幸村精市想，如果直子總是這樣，那他要很費心呢。
【直子可以找個藉口嗎？】
【如果直子不喜歡的話，一定要學會拒絕啊。】他是這麼說的。
唉。你嘆了一口氣。
明天要想辦法拒絕嗎？
第3章 神之子（3）
當然沒辦法拒絕啊。
看上去很溫柔實際上很強勢的幸村精市怎麼會讓你拒絕呢，對方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要與你進行約會了。
可是你完完全全不知道哦。
不會拒絕人的你只好遵守約定要和他約會去了。
【雖然我也很喜歡印象派的作品，但是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你對另一個幸村精市這麼說。
印象派嗎？
幸村精市調查了最近的展會，計劃著就算直子去約會也可以假裝不期而遇，但是並沒有找到有印象派繪畫展。
*
你匆匆忙忙地出門，發現幸村精市早就在門口等著你了。
「啊，幸村君，抱歉，讓你久等了！」你熟練地鞠躬表達歉意。
幸村精市穿著白色襯衣黑色外套，打著黑色領帶，臉上的笑容在陽光下呈現出炫目的模糊感，他身姿頎長優美，是所有青春劇裡面的完美男生形象，「我剛剛到，直子叫我精市就可以了。」
「啊？哦，好的，精市君。」你這才反應過來不知何時他已經開始叫你直子了。
不過看他的表情他好像不太滿意，然後你不得不斟酌地說：「精市？」
「這樣就對了。」他的笑容變得更真切了，讓你忍不住耳朵發燒。
從神奈川到東京要乘坐一個多小時的電車。週末的地鐵站人雖然沒有通勤日那樣恐怖，但是仍舊很多，時不時就能聽到乘客的抱怨。
電車門一開，湧出許多人，但是等你和幸村上車已經沒有了位置，你站在靠門的位置，連扶手的地方都沒有，電車一開始行駛，你的身子就隨之搖動。
「抓著我的衣服吧。」幸村精市這樣說。
「謝謝。」你小聲說。
你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不過過了剛開始那一陣，電車行駛就十分平穩，你鬆開了抓住對方外套的手。
只是當電車減速停下時，車身的搖動讓你的身體撞向一邊，與幸村精市挨到了一起。
「啊，對不起。」你驚嚇般地說。
「沒關係，」他說，「我可以抓住你的手腕嗎？這樣會好一點。」
你沒有回應，少年的手便伸了過來，溫熱的觸感讓你不敢去看他。
「謝謝。」
過了一會兒，有了空座，幸村精市便讓你去坐著，而他則站在你身前單手拉著上方的扶手，目光灼灼地看著你。
你雙手壓住裙襬，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裡，只能緊張不安地低著頭看著幸村精市的下、半身，他修長的腿和另一隻自然垂落的手。
他的手上有些繭子，應該是因為打網球的緣故產生的。
網球啊，想到這裡你不禁感嘆，在這裡打網球的人都擁有極度熱烈的生命呢。
真令人羨慕啊。
去年的時候你去看過全國大賽。那時候整個立海大都對網球部的賽事津津樂道，大家都處在一種相信立海大三連冠的熱烈氛圍裡。
雖然關東大賽不盡如人意，但是神之子幸村精市重新回到賽場，立海大對冠軍勢在必得。
立海大確實是勢如破竹，一路輕鬆地打到了決賽。
你去看了那場決賽。
那時候作為同學，整個班級都被鼓動起來去觀看決賽為立海大加油。因此，你目睹了神之子的失敗。
可是，同時讓你印象深刻的是幸村精市在球場上的冷酷和強勢。
這樣的幸村精市讓你感到害怕。
所以失敗也格外讓人遺憾。
你們終於下車了。
可是剛剛和幸村精市的親密接觸讓你不敢看他。你走在他身邊，緊緊捏著自己的包。
少年和你的周圍是嘈雜的街景，來往行人頻頻回顧，他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那些消失的青春色彩以及未完成的瑰麗夢想。
幸村精市確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他處處體貼，在藝術館裡恰到好處地為你講述各個作品的信息，你不知不覺就聽得入迷了。
雖然你對印象派並不了解，可是也逐漸喜歡上了那些明滅的光影變換，特殊的色彩撘配。
你甚至於驚嘆，人竟然能創造出如美麗的作品。
真的很美。
而幸村精市認真注視你的表情也很動人。
你恍然發覺，幸村精市對這些作品如數家珍，可是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你的身上。
他更關心你的體驗而不是欣賞這些作品。
「我一直就想帶自己喜歡的人一起來看印象派畫展。」
你的心砰砰跳著。
回程路上，電車上的人要少了很多，你和幸村精市坐在一起，相隔不過一拳的距離。
*
幸村精市是從國中時期喜歡你的。
你很漂亮，不是嗎？
雖然你對這種美麗毫無感覺。
誰會對完全二次元的自己的美麗感同身受啊！
你只會覺得像走在雲霧裡一般，隨時隨地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怎麼才能切切實實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呢？
說回幸村精市吧。
他喜歡你。
喜歡你受驚的眼神，喜歡你淡漠的表情，喜歡你局外人一般的疏離感。
少年的愛慕者眾多，可他偏偏喜歡你。
為什麼呢？或許是因為被稱為神之子的他，勝負心強烈的他，完美主義的他，在感情上也更加具有攻擊性。
而你，恰好是不易攻克的堡壘。
你是悖論一般的存在。
你光彩奪目，卻沉默寡言。
你受人歡迎，又孤單寥落。
他的好奇演變成好感，又從好感演變成喜歡。
如果你知道了，你肯定會疑惑，你哪裡值得喜歡呢？
可是他就是覺得你值得喜歡。
他想擁抱你，在你驚慌失措驟然失語的時候，想要抱住你的身子，讓你把頭放到他肩上，聽你訴說一切委屈和哀愁。
就是那一束哀愁引起了他的注意。
月見里直子，漂亮的大小姐，擁有許多人的愛慕，但是卻顯得那麼憂傷。
就像水仙長在河邊，看著水中幻影。
除了仁王雅治，你的鄰居之外，還沒有什麼人和你親密地走在一起過。
連仁王雅治這樣的狡黠活潑的少年，也沒能打開你的心房。
或許正是喜歡讓他卻步了吧。
因為喜歡使人膽怯。
可是幸村精市從來都不是膽小鬼。他發現目標，做好準備，一擊必中。
正如他打網球時的作風，堅定、殘酷，他只看得到成功。
可對待你，還是要是要更溫柔一點。
這一點溫柔便讓他遲疑了。
他看到你發的消息：【他向我告白了】。
幸村精市的笑容隱下去，原本熱鬧的網球部聚會也變得嘈雜吵鬧。
「精市，怎麼了？」真田弦一郎問。
「沒什麼。」
幸村精市剛說完，網球部的軍師，柳蓮二淡淡道：「失戀的概率是63.4%，因為對方被表白而不高興的概率是88.9%。」
「失戀！」網球部二年級正選切原赤也大驚小怪地喊道，「部長被甩了嗎？」
幸村精市扯起嘴角笑著看切原赤也，說：「我明天幫赤也補習英語吧。」
「哇！不要啊！部長太可怕了！」視英語如魔鬼的切原赤也大喊大叫著，被胡狼桑原拖到一邊。
「是因為直子吧。」仁王雅治笑著說，他和幸村精市的目光接觸，兩人之間像是有電光閃爍。
仁王雅治眨了眨眼，「因為我看到直子的名字了，噗哩。」
既然仁王雅治直接指了出來，幸村精市也不再隱瞞，他說：「直子好像很苦惱，有人跟她表白了。」
「幾乎每天都會有人跟月見里同學表白吧。」柳生比呂士說，他是仁王雅治的雙打搭檔，也是學生會主席。他和你不是一個班，但是對你卻十分熟悉。
畢竟作為校園女神的你被大半個校園的男生愛慕著啊，學生會和網球部簡直就像你的粉絲團。
「不過部長你是怎麼弄到月見里同學的聯繫方式的啊，」柳生比呂士繼續說，他偷偷看了一眼仁王雅治的表情，「月見里同學不像是主動和人聊天的人。」
「因為某種意外加上聯繫方式的概率是99.2%。」
「那直子接受告白的概率呢？」仁王雅治看向柳蓮二。
你的受歡迎程度有目共睹，因此有人向你告白也不用大驚小怪。但是這次不一樣，幸村精市的表現足以說明一切。
即使是狡猾的狐狸也會著急了。
「不知道。」柳蓮二說。
在他的數據庫裡，你今天被表白的概率是0.02%，你此時正在睡覺的概率是100%。
第4章 神之子（4）
幸村精市感覺得到你對待你【同桌】的不同之處。
你總是頻繁地提起他。
可是幸村不免懷疑起這個【同桌】是一個代號，指代的不是秋本健人而是別的什麼人。
是誰呢？帶你去看全東京都不存在的印象派畫展。幸村不覺得你在撒謊。
可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他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突如其來的急症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幸村精市強自鎮定勉力支撐，一天卻突然摔倒在網球部部員面前。他瞞不過去了，醫院成為了常住所。
身體的狀況並不好，最終連關東大賽都無法參加。
真是……痛苦啊。
從幼時就開始打網球的他，與真田弦一郎作出稱霸天下的約定，帶領立海大網球部二連勝不過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而網球就是他的世界。
現在世界即將傾頹。
太痛苦了啊。
幸村精市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不能打網球就是失去整個世界，即使只有一點點希望，他也想站起來，回到網球場上。
雖然真田向他承諾一定會為他帶回勝利的旌旗……
幸村精市垂下眼皮。
即便這樣……也還是不甘心。
只能在隊友背後默默地看著。
所以……必須要拿到冠軍。
平和如水的陽光漫無目的地流溢到病房，如白堊構築而成的四四方方的空間更像白色的墓穴，宣告著幸村精市的脆弱無力。
象徵著疾病和痛苦的綠色病號服如鮮麗的植物一般的存在，在渾濁一片的白色中的鮮亮的綠刺痛了幸村精市的眼睛，卻又突然讓他想起你穿過的綠色連衣裙。
那條剪裁得體、材料昂貴的綠色裙子是羅尼叔叔送給你的。
羅尼叔叔是你的養父母的朋友。他也是Baccano集團馬爾提喬的首領麥扎?阿瓦洛的手下。
裙子是方領，恰到好處地露出你精緻的鎖骨展現你優美的脖頸，裙子邊緣繡有如主人一般純潔秀美的白色鈴蘭花，你走過的時候，幸村精市可以看到裙底潔白花瓣的微微顫動，正如同當時他心臟的顫動。
你彷彿就是青春的化身，耳畔的綠色髮帶是春神綻放的第一枝綠蕊，青春與少女毫無缺憾的美完完全全融合進了你明亮的雙眸、似張未張的嘴唇、柔軟的雙臂、白嫩的小腿以及小巧的腳踝。
這頗具青春的美向外侵蝕，俘虜所有期待青春、享受青春、哀嘆青春過早消逝的人。
但是這種美麗無疑讓人聯想起青春的本質——迅疾、難以挽留。
你當時穿著這條裙子參加仁王雅治的生日聚餐。
你生日的時候仁王一家為你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仁王夫婦笑著把你迎接到他們家，說：「因為艾扎克和米莉亞有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呀。」
你感動於對方對自己的體貼以及養父母的關心，這樣的好意你無法拒絕。
因此，在被仁王雅治邀請時，出於一種回報的感情，你也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仁王的聚會是在烤肉店，沒有大人的參與，參與者都是他的朋友，你沒有預料到會碰到那麼多人，所以你放下禮物就匆匆離開了。
你與幸村精市擦肩而過，因此也沒有留意到他幽深的眼神。
幸村精市想起了你，想起你是為仁王雅治穿上那條綠色連衣裙。
他竟然還在這樣的細枝末節上糾纏，明明除了最重要的網球之外更應該擔心的是失去與你並肩而立的資格。
青春期的少年是野性與稚嫩的混合體，一方面他們衝動而富有激情，另一方面，他們經驗尚少，因而存在青春特有的羞恥感。
他們在追求你的時候也保留了原始的守則，只有強大的獅子才能擁有他的雌性。
幸村精市當然屬於強大的一類，可是還有那麼多對手呢。
他們按兵不動大多數是因為你拒絕了太多大膽而無畏地表達愛意的少年，有了前車之鑑，他們自然更為謹慎。
幸村精市自負的同時也抱有顧慮。
成年人大多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少年總是害怕洩露出一丁點感情而遭到對方恥笑。
少年們把所有事都看得太重，感情的一次失敗都是致命的，因此需要精心安排。
而諷刺的是，明明讓幸村感到舉棋不定的你，卻是他在此刻的慰藉。
他是神之子，在網球場上沒有敗績。擁有這樣令人生畏的實力，而網球對於他來說也是是融入生命中的東西，如同手和腳。
他對網球是居高臨下的完完全全的掌握，因而失去網球顯得如此難以接受。
但是你的距離沒有離他更遠。
他可以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肆無忌憚的把你當做安慰劑。
想一想你因為他的靠近微微睜大的雙眼，那副驚訝的神情好像在說「幸村君怎麼會看我」，他就感到無比愉悅。
敏銳如幸村精市自然知道在你冷淡的表情之下是不安的心靈，只有切原赤也那個單細胞生物才會覺得你高傲難以接近，每次見到你都會臉紅，如果這個二年級學弟敢於靠近你一步，說不定臉紅的會是你呢。
回憶越是美妙愉悅，越是反襯出現實的可恨與醜陋。
幸村精市就像是被固定在手術台上打了乙、醚的病人（1），空有反抗的意志，生不出反抗的力量，只能等待著忍受著不知道結果的冰冷手術刀的操作。
真是……難以忍受啊。
應該是一抹奇蹟的展現，當幸村精市百無聊奈地看向窗外，原本難以忍受生機勃勃的空氣突然變得柔軟，那棵華蓋青翠的樹下出現了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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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化用自T. S. Eliot《荒原》。
第5章 神之子（5）
你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幸村精市。
你甚至開始懷疑，他說的是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不是誤會他了？
幸村精市只是說想和喜歡的人一起去印象派畫展，也沒說你就是那個人啊。
你開始自我懷疑患得患失起來。
開玩笑，那可是幸村精市啊。
就像電視裡的電影明星走出來讓你做他女朋友，你只會覺得恍然如夢。
他真的喜歡你嗎？他為什麼喜歡你？
你很討人喜歡嗎？
哦，對了，你現在可是艷殺四方的美少女呢。
可是你還是沒有實感。
明明對方就不了解你嘛。
他知道你的家庭背景嗎？他知道你的真實性格嗎？他透過外表看到了你的內心嗎？
也許他只是因為青春期的荷爾蒙的衝動……
他是運動員，而你剛好是他的同桌，沒有什麼其它原因，只是剛好湊巧。
不過……如果能被幸村精市喜歡，應該很好吧。
他除了在網球場上強勢之外，其它時候都很紳士。
他很溫柔，很體貼，在電車上握著你的手腕……
你糾結了一整晚，覺也沒睡多久，就匆匆起床。
「太糟糕了。」你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看到自己面色慘敗。
難道要這樣就去見幸村精市嗎？
真是夠難為情的。在有曖昧情愫的對象面前，怎麼樣也不該這樣灰撲撲的吧。
你開始精心粉飾，不怎麼用的化妝品擺滿了梳妝檯。
等到你趕到學校已經很晚了，不過幸好今天風紀委員真田弦一郎不在，其他同學看到你匆匆而來，沒有檢查就放你入學。
等快到教室，恰好和任課老師碰上了，你頓時停住腳步，恭恭敬敬地給老師問好。
老師笑眯眯地說了一句「月見里同學今天很活潑啊」就讓你進了教室。
肯定是看到你毫無形象奔跑的樣子了。你苦惱地想。
你坐在座位上，身邊的位置卻是空的。
「幸村君請假去特訓了。」前桌同學悄悄告訴你。
「啊，這樣啊。」你向前桌表達了感謝，靜靜地把書本拿出來放到桌面上。
這樣啊。你心裡一陣失落。
幸村精市在U—17的訓練要持續到將近學期末的時候，也就是說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你都見不到他。
這算什麼呢？說出那樣的話卻就這樣離開了。你惱恨地想著，連同另一個【幸村精市】也受了牽連，因此你把他冷落了，不看圖鑑裡的消息。
一段時間之後你才發現圖鑑裡的【幸村精市】處在負面狀態，他的板面信息裡寫著【生病】。
你突然想起一年前這個時候的幸村精市生了很久的病，甚至還做了手術，手術的風險很大，不過幸好他平安渡過了。
就是這個時候嗎？
雖然只是個紙片人，但是你也不免感到擔心。幸村精市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忍受這樣的境況呢？
而且之後立海大網球部的關東大賽也失利了……
這對他來說是很大的打擊吧？
當時你還和班上同學一起去醫院裡探望了他。
那是在他的手術之前，他的情況非常不好，班上多有傳言。班長不知道有什麼理由說服了你，他和你一起去醫院探望幸村精市。
「見到你，幸村君一定會很高興的！」班長是這樣說的吧。
幸村精市的臉色蒼白，精緻的面孔顯露出一種哀婉的鎮靜，像堅硬的金剛石，又像易碎的玻璃。若是整個頭顱製成藝術品，那一定是古希臘雕塑般的莊嚴肅穆的哀傷。
他看到你的時候，眼中飄洩出雲霧般朦朧的星光，很快就消失了。
你們沒有待多久，你和幸村精市不熟，班長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幸村精市。
而幸村精市也不需要安慰。
同情對他來說只是一種殘忍。
你毫不懷疑在他那強烈不屈的精神之下，幸村精市必定會如王者凱旋一般重回大家的視野，無論付出多麼慘烈的代價。
在回去時，你們碰到了恰好過來看望幸村精市的網球部部員。
真田弦一郎一行人正好和你們打了照面。
他們看到你似乎有些驚訝，你看到仁王雅治微微睜大了雙眼：「來看部長嗎？直子。」
你點點頭，與他們禮貌告別。
你走後不久，真田弦一郎在見過幸村之後就跑出去找你。
你在車站看到氣喘吁吁的真田，有些疑惑不解：「怎麼了？真田君？」
「月見里同學，」真田說，他的目光急切，有一種要預先感動人就已經使人感動的真誠，「請你多來陪陪幸村吧！」他向你鞠了一躬，似乎說出這些已經消耗了很大的勇氣，目光裡的那股急切逐漸被羞愧取而代之。
「真是太對不起了，請忘掉剛才的一切吧！說出這樣的話，我……」
「沒關係的。」你打斷他，你不忍心讓少年說下去了，你被少年的友情所制服，你動容地說：「這是真田君對幸村君的一片心意啊，充當傳達這份心意的中介的我也能感受到真田君真切的友情，也能被友情的幸福所感染。我答應你，我會代替真田君陪伴幸村君的，就請真田君你們專注地訓練吧，只有這樣才是對幸村君最大的安慰。」
真田又向你鄭重地鞠了一躬，與你告別後，又向醫院去了。
想到這裡，你把當時對幸村精市的憐惜之情轉移到另一個【幸村精市】身上，或者說你想起了當時幸村精市的痛苦正被【幸村精市】經歷著。
你看到停留在許多天之前的與【幸村精市】的聊天記錄，一陣愧疚悄然升起，你為自己的冷漠感到痛苦。
現在他正在生病，而自己卻為沒頭沒腦的事遷怒他。
對你來說，他不是一個紙片人，而是某種程度上你真正的朋友。
【精市，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印象派畫展啊】
你這樣對他說。
但是你忘了，【幸村精市】並沒有告訴你他生病了。
第6章 神之子（6）
你出於對少年情誼的感動應下對真田的承諾。
對你來說，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像生活在童話冒險裡，你感受不到實體，每一步都像踏在湖中仙女織成的彩鍛裡，遇到的所有事物就像童話裡由巧克力做成的房子，甘美甜蜜，只存在故事裡。
你仔細觀察著世界，唯有感情能讓你感受到真實感。不論是馥郁芬還是苦澀哀婉的感情，是真正由人類自己所產生的，情緒的每一個細小的變化都是如此細膩真實，它們從他人身上傳遞到你的皮膚裡，帶給你一種棉花塞滿了心臟暖洋洋又有些癢癢的飄升到天空的眩暈感。
誠摯的感情是多麼美好的東西啊。
你盡心盡力地履行對真田的承諾。
你做的不多，其實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傳達情誼是很複雜的事情，作為中介的你不應該喧賓奪主。
你會給病房裡植物換水，換掉水瓶裡枯萎的花朵，給幸村帶來幾本他可能會喜歡的書籍。
這樣的事你都是在他在醫院的庭院裡和小朋友們一起玩耍時做的。
不知道為什麼，你們維持了這樣的默契，沒有怎麼碰過面。
有一次他和你面對面在走廊上相遇，他的身體似乎更加瘦弱了，不過精神卻很好，爽淨的陽光金沙一般流瀉在他臉上，使得他白皙的臉頰有一種金屬的質感。
「要回去了嗎？」他問。
「是的呢。」你垂下眼皮，不敢多看他的臉。
作為病人，恐怕是不樂意他人細細觀察被病魔侵蝕而顯得脆弱的臉吧。
「謝謝你了，月見里同學。」
「沒關係的，真田同學很關心你，我不過是傳達這份情誼罷了。」你頓了頓，又說：「幸村君要加油啊。」
對你來說，這些事情不過是舉手之勞。
而對幸村來說，能在暗淡的日子裡看到你卻是一種幸福。你的存在就像幼嫩的綠葉，懸在樹梢頭，不用盡力維護，春意自然萌發。
這是日常的淡淡的幸福感。
他不想破壞這種如同偷來的幸福感，再進一步就是威脅。
他看著你往來的身影，你在病房的時候他會感到安穩，會在你走後撫摸你送來的書籍，書籍表面柔和的質感就像你頭髮上的緞子。
但偶爾他又會產生一種衝動，想要完完全全地告訴你他的心思。
「弦一郎那傢伙，真是自作主張啊……」他苦笑著，又把那股激情壓下去，把你送來的書籍一本一本地摞起來，動作緩慢，如同把書籍摞在他的心臟上。
然後打開手機，無數次看你的消息。
【精市，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看印象派畫展啊】
「一起去看印象派畫展」這是美好的憧憬，不知道是不是來源於你此刻滿心的同情，不過前提是「身體好起來」。
他有時候會暢想手術成功後的意氣風發，但更多時候是掉在那個由恐懼、未知和不甘搭建的無底洞裡。
如果不能好起來呢？這種話不過是無謂的安慰。
他不是在怪罪你，他是痛恨自己。
如果他身體健康，邀請應該由他發出，而不是因為憐憫或者什麼次一等的感情由你像普通的鼓勵一樣說出。
他希望你是由於喜悅、激動接受他的邀請，他需要的是真正的愛，而不是愛的偽裝品。
這樣平靜的日常持續到關東大賽。
關東大賽的決賽，幸村正好要進行手術。
手術的成功率不高，但是他必須要做。
他不可以沒有網球。
他也要好起來履行和你的約定。
決賽那天你並沒有去醫院，那裡有幸村的家人，網球部的成員也會在比完賽後趕過去。
你不應該阻礙更深刻的情誼的交匯。
關東大賽拿到冠軍了，幸村君的手術也成功了，這樣的話一定會他感到幸福吧。你這樣想。
第二天，你去了醫院。在那裡，你首先碰到的是真田。
真田的臉色殘留著愧疚。
你已經聽聞了關東大賽失利的消息。
「這些天謝謝你了，月見里同學。」真田說的時候，臉上的愧疚顯得更明顯了。
你有些心疼少年。幸村住院之後，網球部的擔子壓在了他身上，作為朋友和副部長，他都覺得自己十分失職。
「沒關係的，真田君。」你的表情就像是在撫摸一隻受傷的獅子，「手術成功了嗎？」
「成功了。」他的語氣裡終於有了一絲輕鬆。
「但是關東大賽，我們沒有拿到冠軍。」真田洩氣地說，在沒有實現和幸村的承諾的同時他也沒有實現和你的約定，這使他的痛苦又添上了一層。
「請真田君不要灰心喪氣了，在全國大賽的時候再把冠軍奪回來吧。這一次失敗會使下一次的勝利更加甘美，不是嗎？」
你的話打動了真田，他的眼睛裡跳躍著光芒，整個面部顯出斯巴達勇士般的堅毅。
他點了點頭，說：「是的，你說的對，我們不能再懈怠了，全國大賽我們一定會拿到冠軍。」
你滿意地笑了，你知道這是少年再一次對你做出的承諾。
你的目光往病房裡看過去，說：「那我還是不要過去了吧。現在幸村君應該不想看到外人吧。」
真田沒有說話，或許是默認了你的觀點。
你和真田一起走出去，到門口時看到了在那裡等待的網球部眾人。
看到你，仁王雅治立刻打了個招呼：「直子，我們一起回家吧。」
你點了點頭。
夕陽斜照，仁王雅治站在你右邊，他頎長的身影為你遮住了大片的陽光。
你周圍簇擁著網球部的部員，他們不緊不慢地跟著你的腳步，就像騎士守衛著公主一樣。
不過，騎士知道自己是騎士，你卻不知道你是公主。
夕陽金黃的光照把這一幕塗上了一層黃昏的色彩。深淺不一黃色混著赭色的雲迅速的移動著，很快把太陽遮住了，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地平線被霓虹燈點亮。
那個尚在醫院的少年會在幹什麼呢？
他一定想立刻恢復，重新拿起球拍吧？
要加油啊。
*
你拿起手機，又一次打開圖鑑，卻發現遊戲升級了。
【對時間線bug進行了修復】
時間線嗎？
你打開信息面板，發現所有人的年齡都突然增加了一歲，系統時間從去年調整到了現在。
應該不會產生什麼影響吧？
你漫不經心地想著，關上手機，入睡了。
第7章 神之子（7）
遊戲升級還是帶來了麻煩。
幸村精市沒有回你消息。
通常幸村都會及時回覆你，如果來不及也會在一天之內回覆你。而現在已經過去一週了。
你有些難受，對方是遊戲人物，承載了你的感情之後突然消失。但是卻不是對方的錯，你也無法怨懟對方。
他是由一段程序設置成的數據，由於系統設定的改變，對數據造成了影響，一個儲存著你們友情記憶人的消失讓你感到傷心和無可奈何。
又或者遊戲時間被調到一年之後，是不是意味著你與他的交流就這樣暫停了一年呢？這樣的不回應只是對方表達情緒的一種方式？如果是這樣，作為一段數據的他是否還能讓你彌補這一年的空白呢？
可是你遲遲不敢詢問遊戲客服，面對兩種可能性，你更希望是後者。
相對於直面他的消失或者用一個全新的幸村精市來替代，你寧願他永遠不再回應你，保留著你們那份記憶。
另一方面，你的同桌在U-17集訓，他和你的【幸村精市】是很特殊的異位體，你或許已經開始混淆對兩者的感情，又或者把對消失的那一方的感情寄託在另一方身上，看著旁邊空蕩蕩的書桌時，心底會升起一陣悵惘。
去上體育課的時候會經過網球場，看著那些穿著黃色運動服的少年整齊劃一地揮拍，你就會想起意氣風發的幸村在球場上凌厲的攻勢。
實驗課你獨自提交了實驗記錄，面對老師的讚揚，你會不由得產生一種委屈，其它同學都是和組員一起做完的實驗，幸村明明說要和你一起做最後的觀察實驗，但是又匆匆忙忙地趕去集訓了。
騙子。
然後你又想到，幸村集訓時間這麼長，學業上會落後很多，恐怕也沒有多少時間補習，等他回來你要把整理好的學習筆記給他。
可是，你還是很難受。明明好不容易和人建立了聯繫，對方卻那麼容易地就消失掉。
你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無助茫然的狀態，像是在一片茫茫白霧中的孤島裡，無法向人呼救，也看不到往來船隻的帆影。
*
幸村在U-17合宿集訓時不能使用通訊設備，每個月底教練才會允許他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與家人朋友聯繫。
幸村打開手機，在看到令人意外的消息的一剎那，心跳加速，瞳孔微張，像是有一隻鳥兒要從心臟裡飛出來了。
是你的消息。
【精市，早上好】
……
【精市……你在嗎】
……
【精市，我好想你啊】
你已經一年沒有給他發消息了。
最初他以為是因為關東大賽的原因。那個時候他的手術成功了，而你也像沒有理由再繼續照看他似的，在他進行康復訓練時一次也沒有看望過他。
關東大賽的失敗對他影響很大，心底那股不甘心傳遞給了真田，面對真田的愧疚他感到更加痛苦。
或許是真田向你傳達了他的狀態，讓你覺得你不該到醫院去刺激他的心靈，因而卻步。
你是一個不會主動的人。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你。或許當時那句承諾已經是你的勇氣的結果，你等待著他的反應。
無論是哪種可能，他都不得不先把你擱置一旁。
網球是他的太陽，照耀著他生命的每一處。
而你是星星。
星星閃爍著，或許能替代在黑夜裡太陽的光芒，但是到了白晝，星星的光芒如此暗淡，被太陽所掩蓋。
幸村的心思放在網球上，盡早回到網球場上的急切願望驅使著他每日進行痛苦的康復訓練。
他躺著床上時會想到你，手指摩挲著手機屏幕，還是沒有發出消息。
還是要以更加完美的姿態出現。他這樣想著。
他在回學校前一天給你發了消息，但是你沒有回應。
再次看到你時，他心底的期望落空了。
你對他還是那樣小心翼翼，與對其它同學並無二般。
後來全國大賽的訓練占據了他的心神，你的身姿成了一抹幽魂。
等拿到全國大賽的冠軍再說吧。幸村這樣想，他對全國大賽的三連霸勢在必得，眼中充滿了銳氣。
但是全國大賽再次失利。
這一次幸村反而放輕鬆了。或許是情緒的弦已經崩到了最緊，真的失敗之後他反而體味到自己狀態的不對勁。這樣的狀態也影響了他的網球，追求勝利本是題中應有之義，但是他對自己過於苛刻，反而無法發揮出最好的狀態，終究落敗。
雖然失敗的味道並不好，但是他卻變得平和了。
只是……他苦笑，沒能當著你的面拿到獎盃，總歸是遺憾的。
再次看到你的消息，幸村是很驚訝的。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你再也沒有回覆過他的消息。
他想過種種理由。
而你平時的反應毫無變化。
為什麼呢？
在你們成為同桌後，他能更近距離地觀察你，看你不小心蹭到他胳膊時臉上的紅暈，或者是和他打招呼時的困窘。
很可愛。
他原諒你了，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應該是事出有因。
畢竟你那麼可愛，行事帶著一種唯恐驚擾他的靦腆，或許你只是害羞吧。
可是你這次為什麼突然發消息呢？
是因為他表白的那句話嗎？
你想念他。
你發出那麼多條消息是意味著你熱切地回應了他的戀心嗎？
幸村精市唇角的弧度上揚，他的面頰像被星星點亮了一般，顯出薄瓷一般的光潤柔和的質感。
要趕快告訴你他的心意才行啊。這些天他因為訓練而聯絡不上你一定讓你感到心焦了吧。
你就像幼年期的小動物，沒有安全感，如果得不到回應就會後退。
想到這裡，幸村一陣懊悔。
正在思考怎麼給你回消息的時候，與他同寢室的不二週助疑惑地問：「精市是有什麼好消息嗎？」
「這是我的秘密哦，不二君。」幸村說，眼中歡樂的情緒已經溢出來了，他編輯好一段文字，發送出去，滿懷期待地合上手機。
你是他一個人的秘密。
「那一定是很好的事了。」這是不二週助溫柔的聲音。
第8章 神之子（8）
你醒來時看到了幸村發的消息。
這是巨大如潮水般的驚喜。在你以為不會有奇蹟發生的時候，它就突如其來地發生了。
原來他還在呀！
你既感到聯繫到友人的幸福，又感到一陣心有餘悸的後怕。因此你把手機放在自己胸腹處貼近心臟的地方，閉著眼睛感受此時躍動的情緒，幸好還在呀……
你過了一會兒才打開手機仔細閱讀對方的消息。
【讓直子等太久了，集訓到現在才拿到手機，看到直子的消息真的很高興。這麼晚直子應該睡了吧，下個月我就回學校了，到時候見吧。晚安。】
【還有，我也一直很想直子。】
在集訓嗎？
你後知後覺地發現幸村精市面板狀態是【集訓中】。
難怪他現在才回覆你。
是遊戲系統恰好設定的【集訓】嗎？你的同桌也正好在集訓。
這樣的巧合竟讓你產生一種他們是同一個人的詭異錯覺。
對方也表達了對你的想念，來自雙方的感情融匯了因而產生了更加令人感動的眩暈感。
不過，似乎要到下個月才能和他正常聊天。
不管怎麼樣，這樣的結果已經讓你喜不自勝了，有什麼比失而復得虛驚一場更讓人喜悅呢？你期待著下個月。
而且，下個月你的同桌也要回來了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幸村精市也要完成集訓了。
他開始整理行李物品，看到曾經帶到醫院的雛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這笑容充滿了青春的幸福感。
你去醫院的時候經常給這盆雛菊澆水。
看著燦爛盛開的太陽般的花朵，也因而想到了你，想到了青春的戀情的蔥蘢繁盛。
「總覺得精市有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不二週助說。
「精市這段時間的心情格外好，」另一個室友來自四天寶寺網球部的白石藏之介繼續八卦：「難道是談了戀愛嗎？真是絕妙至極∼」
「是我的秘密，藏之介。」幸村笑眯眯道，「所以不能告訴你。」
這時不二週助也揶揄道：「是同一個秘密呀。」
幸村點了點頭，這時原立海大網球部的胡狼桑原突然闖進來，在門口急切地說：「部長！枕、枕頭大戰又開始了！」
有一次枕頭大戰時胡狼桑原因為對不二裕太下手而慘遭他兄長不二週助報復，這一次他很幸運，在大戰初始就被一臉「太懈怠了」但是直接衝上去戰鬥的真田吩咐去告知幸村大魔王。
「唉。」幸村嘆了一口氣，與不二週助白石藏之介互相看了一眼，三人帶著一種溫柔到可怕的表情鎮定地走了出去，所經之處，都是一地「殘骸」。
*
許久不見的精市有了很大的變化。
首先是身高，青春期的少年個子抽條得極快，幾個晚上的時間就能長出好幾厘米。幸村的個子明顯又變高了，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一道長長的影子與你的身體重合了，他的影子覆蓋在你的身體上。
然後則是他的臉頰。你感覺到他的面部的輪廓更加明顯了，有一種經過鍛鍊的金屬的稜角，少年好像一下子拋開所有的稚氣躍入青春的大海，因此看上去更加豐美、銳麗。
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呢？會不會很奇怪？直接打招呼會不會顯得太急切？可是不打招呼會很冷淡吧……
正在你糾結不安時，幸村主動向你打招呼：「直子，早上好。」
你長舒一口氣，稍顯雀躍地回應：「早上好，精市。」不用你自己主動做決定真的太好了。
你還有些激動。
重逢讓人感到喜悅，清爽的晨光又使這個喜悅加倍，因為你們還有一整天的時間相處。
你的笑容與他的笑容出現在臉上顯得很有默契。
「說好和你一起做觀察實驗，是我失約了。」幸村說。
「沒關係的，只是……精市下次集訓之前能提前告訴我嗎？」你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有一點忐忑不安，但是一想到對方的不告而別以及另一個幸村的無法聯絡都讓你無法忍受。「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吧？」
你還是第一次這麼直抒胸臆，第一次這麼顯露出自己的焦急難安，不過你也沒有想要從對方那邊得到肯定的答案。
「對不起，我……」
「怎麼會？」幸村立刻說，少年的臉上泛起了海波似的連綿不絕的笑容，他鄭重地對你說：「我很高興，以後都會告訴直子的。」
或許是長時間的分離把你當時的蠢蠢欲動的情愫稀釋了。
你好像很自然地就與幸村過渡到了朋友的階段，沒有了戀心的幻想。
失而復得已經很幸運了，你不需要再進一步證明什麼。
這樣……就很高興了。
但是還有個問題懸在空中：對方之前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不可能直接去問，就刻意地把它遺忘了。
最好就保持這樣的關係吧。你不想再經受更多的波折了。
國文課的老師布置了作業，讓學生在週末的時候收集資料，下下週交上一份關於日本傳統建築的作文。
國文課老師的要求一向很高，而且你是小學的時候才來到日本，在歐洲生活了多年的你對日語的文法、造詞遣句什麼的都不是很拿手。
而且因為你不善於社交的性格，雖然在東京和神奈川生活了幾年，卻並沒有好好地在哪裡逛逛，對日本的傳統建築文化也不是很了解。
真是為難啊……
幸村看出你的為難，便說：「有親戚在鎌倉那邊開了一家傳統的烤肉店，週末的時候和我一起去吧？我們也可以順便遊覽鶴崗八幡宮或者長谷寺什麼的。」
這次你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對他點了點頭，因為頭髮向脖子兩邊落到前肩，就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後頸。
你答應得太快了，以至於你立刻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妥，臉上飛上了紅暈，然後解釋般地欲蓋彌彰：「因為和精市很久沒見了……一直很想……」
這話感覺更增添了曖昧感，你懊惱地想。其實只是想像朋友一樣地相處罷了。
「我知道的。」幸村回應，他的目光柔和，好似所有感情已融合進了這幾個假名中，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
【精市，我今天好高興啊！】你回家後給另一個幸村發消息。
【我也很高興。】對方立刻就回復了。
他發現你在網絡上會更活潑一點，或許是因為面對面的聊天會有更多顧忌。
【和精市做朋友真是太幸運了】你這樣說，又想起白日裡同桌那溫柔的表情，他把事情安排得很好，你已經開始期待週末的出遊了。
除了學校組織的修學旅遊，你真的沒有怎麼出過門。
幸村說可以在那住一晚，親戚家的烤肉店旁邊正是旅館，還可以去海邊看看。
【直子這樣誇獎我，真令人愉悅。】
【因為幸村真的很好】
不知不覺你們聊了許久，幸村看天色已晚，便說【去睡覺吧，明天不要遲到了。】
【嗯嗯】
【精市晚安】
【晚安。】
你心滿意足地關上手機，不知道是重逢的興奮還是對於出遊的期待，你怎麼也睡不著，腦袋裡思緒繁雜，突然又想到和幸村單獨出去還要在外面過夜是不是不太好？
你就是這樣瞻前顧後的性子，明明已經答應了，明明自己就很期待，卻又開始彷徨起來。
內心裡是有不安的。
沒關係吧？因為和幸村是朋友啊……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
而友誼不正是通過偶爾的親密活動才得以維持嗎？
當然，不可否認的就是，你是期望對方的關注和溫柔的。
當別人把關心投注在你身上時，你會不由自主地尋求更多。
要是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我……就像艾扎克爸爸和米莉亞媽媽彼此之間那樣就好了……
你墮入沉沉的睡夢中，潛意識地想到。
你這個貪心鬼。
第9章 神之子（9）
鶴崗八幡宮是主祭應神天皇、比賣神和神功皇后的神社，沿著若宮大道可以看到朱色的一之鳥居，這座高大的中國牌樓似的建築是作為神社屏障般的存在，分隔開混濁的人間和潔淨的神域。*
鳥居的起源主要有國內起源說和國外起源說，國內起源說主要是根據《古事記》中天皇之始祖天照大御神的故事，天照大御神之弟建速須佐之男命在其國土肆意毀壞，天照大御神因而驚恐藏身於山洞，人間因此沒有了太陽。
《古事記》*中說：「於是八百萬眾神聚集於天安之河原，依了高御產巢日神之子思兼神的計畫，招集長夜之長鳴鳥使之鳴唱。」隨後引得天照大御神探看，人間因此恢復光明。
而「長夜之長鳴之鳥使」棲息之處便是鳥居。
二之鳥居和三之鳥居之間的參道（意為參拜神社的道路）又叫段葛，是高出一截的人行道。段葛兩旁栽種了櫻花樹和杜鵑花樹。
「凸出的高度會讓人自然而然就感受到一種與俗世分離的高潔之感。」幸村說，「如果是春天過來，這條參道上的風景是很美的。」
你點點頭，段葛兩旁樹木成蔭，從葉間漏下點點滴滴的陽光，漂浮在兩人身上，襯著樹葉的濃郁的深綠色，有一種清涼之感。
可能是為了表達敬畏之感建造了恢宏的鳥居和長長的參道，使人在真正進入神社之前穿過道路時逐漸擺脫人世間的濁氣。
你對日本的歷史不太了解，學業上也放棄了對歷史的修習，除了必修的國文和數學，你還選了德語、生物和化學。
已成過去的皆是歷史。
對於你來說，你的人生會有很多歷史，僅僅只是記住一個國家的歷史沒有什麼意義。
不過，像這樣去觀察一段歷史留下的遺跡也確實讓直子感到了新鮮感，陳舊歷史所留下的痕跡與現代社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進入神社，穿過太古橋和兩邊的源平池，到了中央地區的舞殿，舞殿是用來舉行各種儀式的場所。
你和幸村恰好碰上了一對新人正在舉辦傳統日式婚禮。
新娘穿著斜紋仙鶴白無垢，頭戴寬大潔白的棉帽子，顯得敷滿香粉的臉頰玲瓏秀美，層層疊疊的衣物包裹著她的身體，有一種厚重的感覺。
你不免想到，就是這樣厚重的衣物才使女子不得不放慢腳步而展現出優雅、緩慢而含蓄的風儀吧。
新郎則穿著黑色紋付羽織袴，寬大的衣物看上去要比女方的白無垢輕鬆很多。
新人和穿著和服的親屬在神職人員的帶領下慢慢走進舞殿，遵循著傳統的禮儀一步一步地完成了婚禮。
整個婚禮顯得嚴肅典雅莊重，在傳統日式音樂的洗禮下，你感受到了婚禮的神聖。
這樣的婚禮象徵著兩人在神靈的面前結為夫妻，對於虔誠地信仰著神靈的來說，婚禮便是對神靈的誓言，若是背叛便是對神靈的不敬，這是超越了俗世層面的愛情的誓言，是更深刻更令人感動的誓言。
你是完完全全相信著神靈的存在的。
在旁觀他人的婚禮的同時，你不免想像自己會不會有這樣的婚禮，想像著自己穿上白無垢時的場景，一種羞赧的情感攫住了你的靈魂。
因為在你想像這種情景的時候，你自然而然地就把身邊的幸村納入了想像的圖景之中：你穿上厚重的白無垢和木屐，而幸村則穿上精緻典雅紋付羽織袴，他拿著白扇、隨著你的步伐和你並肩而行走進舞殿……
青春時期的少年少女就是這樣充滿著美好的幻想，這是一種未來的期待，一種富有生機的無所不能的激情。
正是這樣的期望使得青春如此激盪，彷彿是海上乘風破浪的舳艫，有飛躍千里的野望。
而在神靈的面前產生這種想像是不是一種褻瀆呢？
少年也會產生這樣的想像嗎？
而少男少女一同來到神社觀看婚禮本身就有著隱秘的青春的含義。
婚禮結束了，你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幸村伸出一隻手，說：「我們走吧？」
他伸出的手就像幻想照進了現實。
你還沒有思考清楚，就下意識地順著滿漲的情緒牽上了他的手。
幸村的手上生著繭子，但摸上去卻很舒服，是溫熱的。他的手指纖長，在你將手交給他的時候，他的五根手指就立刻像攻克城池那樣霸道地分開你的手指，讓你與他的十指緊緊扣著。
那隻牽著對方的手彷彿直接連接著心臟一般，在行走時不可避免的搖動就像心臟在砰砰跳動。
不妨說那兩隻牽在一起的手就是兩顆緊挨著的跳動的心臟吧。
你後知後覺地羞紅了臉。
怎麼就牽上去了呢？
是因為想得太入神了還是自己隱秘的欲望的催動？
可是現在放開會很奇怪吧？
幸村似乎也察覺到了你的羞惱，或許他自己也正因此而緊張不安著，他沒有看你，和你默默無言地走出神社。
夏日熱烈的陽光鋪滿了人間，你與他臉上的紅暈都像是因為炎熱而產生的，手上也有了汗跡，但是卻沒有放開。
「我們回烤肉店去吧。」幸村說。
你們住宿的旅館就在烤肉店旁邊。
「啊，好的。」
烤肉店離鶴崗八幡宮不遠，你們一路就牽著手回到烤肉店。
剛進入店裡，幸村和店主打了招呼，收到了對方戲謔的眼神。
這種戲謔當然是對小情侶的戲謔。
幸村笑了笑，而你的臉早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
而這時你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部長！」
你們順著聲音看過去，竟然是網球部的那群人。
真田弦一郎，柳蓮二，仁王雅治，柳生比呂士，丸井文太，胡狼桑原還有切原赤也全部在這裡，他們圍坐在烤桌前，似乎正開始用餐。
而喊幸村的正是低年級的切原赤也。
你看到他們的同時，就立刻放開了幸村的手。
啊，被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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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鶴崗八幡宮的描述資料主要來源於百度百科，B站和知乎。
*《古事記》成書於712年，是日本歷史上第一部 文字典籍，現存最早的日本文學著作之一。全書分為三卷，上卷所記是日本諸神的由來與神話傳說故事，重心落在日本國土的形成和天皇的起始。伊耶那歧命、伊耶那美命兩位神，奉天神之命造成國土。他們結為神婚，生產兒女綿延諸神，在「讓國」、「天降」等事之後，最終天照大御神的後嗣神倭伊波禮毗古命出生，即日本第一位天皇神武天皇，奉天命統治葦原之中國。中卷及下卷是從神武天皇至推古天皇的三十三代日本天皇的記事和傳說，史實與虛構相混雜，所記主要是日本天皇的征討與平亂，施政建制，皇室傳說等等。（引用自《古事記》簡介）
本文引用的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周作人翻譯版本。
第10章 神之子（10）
「部長！這裡！我們等你好久了！」切原赤也揮舞著手臂大聲叫喊。
幸村看了你一眼，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深淺，還是淡淡的笑容：「是我的隊友，要過去嗎？」
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愣愣地站在那裡，心裡慌得不行。因此也沒有注意到網球部眾人看到你時有些驚訝的表情。
「直子。」仁王雅治站起來向你擺擺手，「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啊，好的。」你下意識地回道，低著頭跟在幸村身後走過去。
網球部眾人為你和幸村挪出了位置，你坐在仁王的左邊，幸村坐在你的左邊。
「我們正在說你馬上就來呢，部長，噗哩。」
「是嗎。」幸村說，笑容愈發溫柔。
夾在兩人之間的你如坐針氈，手足無措地接過仁王遞過來的碗筷。
糟糕了……他們不會多想吧……你強顏歡笑地和其他人打招呼。
「月見里君。」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呂士依次向你打招呼。
「嗨，真田君，柳生君。」
柳生比呂士在中學時期是仁王的網球搭檔，平時和仁王也很親密，那時你就通過仁王認識了柳生比呂士，不過也只是點頭之交。
「月見里君，我是丸井文太！」紅色頭髮的丸井文太揚著笑臉興高采烈地向你說道。
你也點點頭，說：「丸井君，請多指教。」
「這是桑原~胡狼桑原∼曾經是我的搭檔！」丸井文太又緊接著把黑到臉紅看不出來的胡狼桑原介紹給你。
胡狼桑原有拉丁血統，皮膚黝黑，頭髮剃成光頭，他性格靦腆，對著你只是快速地打了個招呼然後立刻移開了視線。
「柳蓮二。」齊瀏海的柳蓮二乾淨利落地說。他中學時是立海大網球部的軍師，擅長數據網球，在立海大也很有名，據說他經常到圖書館借書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消化完，是立海大的「活字典」。
「還有我啦！」最小的切原赤也不滿地大叫，他現在還在讀中學三年級。切原赤也的性格比較活潑，不過看到你看向他，他的臉變得有些紅，但是聲音卻一鼓作氣：「切原赤也，中學網球部的NO.1！」
「噗嗤。」你輕輕一笑，切原赤也孩子氣的自我介紹稍微緩解了你的緊張不安，你對切原赤也早有耳聞，海帶頭少年在入學第一天就爬上校門對著所有人大喊要成為「NO.1」，當天就被網球部三巨頭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狠狠教訓的事跡傳遍立海大。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幸村看著仁王，問到。
仁王聳聳肩，沒有說話。
反而是切原赤也說：「我們來了有一會了，沒想到部長你會把月見里學姐也叫來誒。」
「噗哩。」仁王發出他那習慣性的自帶可愛弧度的聲音，滿臉無辜地對幸村笑著。
其實真的不能怪仁王雅治啦。
這確實是巧合。
作為欺詐師的仁王雅治要是哪一天不騙一騙人才是怪事，而打扮成了幸村精市的仁王雅治，恰好碰到了「單純」的切原赤也，會發生什麼很容易就能猜到了吧。
「幸村精市」告訴切原赤也：「我們這週末組織一次聚會，就在我親戚家的烤肉店，切原你可不能遲到。」
切原赤也說：「知道了，部長，我怎麼可能會遲到嘛。」
然後切原赤也就興沖沖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丸井文太。
嗜吃如命的丸井文太高興得不得了：「真的嗎！太棒了！我們好久沒有聚在一塊大吃一頓了，我要去告訴桑原！」
而切原赤也又在回家途中碰到了真田弦一郎：「副部長！我們週末什麼時候出發？」
一頭霧水的真田弦一郎反問：「出發？」
「吃烤肉啊！副部長，部長跟我說的，週末要大吃一頓，就在鎌倉的那家烤肉店。」
鎌倉那家烤肉店是他們經常去聚餐的地方，那裡離湘南海岸也不遠，真田也沒多想，只是以為切原幫幸村傳達了這個消息。
這也是切原的一個用途吧。真田暗自想，幸村就算離開了中學的網球部還是一樣地喜歡支使切原啊。
到了最後，柳生比呂士看著自己的搭檔：「蓮二也沒有解釋一下，你怎麼收尾？」
柳蓮二以收集數據著稱，以柳蓮二掌握的信息，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的源頭是仁王雅治。
「噗哩，」仁王雅治笑了一聲，不過想到真田暴怒的場景還是有點可怕，「那就直接告訴幸村，說我們週末聚餐。」
柳生比呂士給幸村打電話，不過幸村以有約在先拒絕了，「這下可難辦了。」
「那就說幸村提前過去了，在鎌倉等我們。」仁王說，「到那裡了只好大吃一頓，幸村不在真田應該也不會生氣吧，噗哩。」
於是立海大眾人就如此巧合地和你們碰上了。
而仁王正要戳破這個謊言時你們的到來又給圓上了。
不過……真田還是發現蹊蹺了，以他對幸村的了解，幸村不會把和你的約會定在網球部聚餐的時候。
真田瞥了仁王一眼。
「月見里同學，這個丸子很好吃的哦！要趁熱吃！」丸井文太指著每人身前都有的一盤炸丸子，說，然後夾起一枚丸子就往嘴巴裡放，「啊好燙！」雖然是這麼說，他還是津津有味地嚼起來，眯著眼睛對你說「真的很好吃啊」，隨之完全沉浸在美食之中。
切原赤也看到丸井文太被燙到的時候說了一句「笨蛋丸井學長」。
「謝謝丸井君。」你說，在對方的熱情之下，你也夾起一枚丸子，等到它略微變涼之後才放入口中。
整個過程你的禮儀動作無可挑剔。
「直子，吃這個吧。」
幸村和仁王卻幾乎同時把一小盤烤好的肉放在你面前，異口同聲地說。
他們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後又把目光聚焦在你身上。
左邊幸村的溫柔的笑臉，右邊仁王戲謔無謂的態度，你該選哪個呢？
第11章 神之子（11）
空氣像凝結了一樣，真田、柳生和柳蓮二都暗自關注著你們三人。一邊的胡狼桑原則是在手忙腳亂地幫集中精力大吃大喝的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拿吃的。
這一桌好像被分成了三個不同的群體：曖昧者，觀察者和享食者。
仁王的目光凝滯了很短的時間，就很自然地把手中的烤肉盤收回去，隨口說：「直子應該吃不下這麼多。」
「啊，」你反應過來，急忙說：「謝謝你，雅治。」
「還有精市。」你又補充說。
幸村露出淡淡的微笑，鳶尾花一般的眼睛裡卻流動著複雜的情緒。
面對多年隊友及好友，幸村和仁王有著默契。
仁王已經做出了讓步。
隨著仁王的讓步，氣氛似乎也緩和下來，緊張地關切著這邊的真田剛在心裡嘆了口氣放下心來，就聽見切原赤也說：「真田副部長，這盤肉你們都不吃的話我和丸井學長就幹掉了！」
定睛一看，桌子上的肉已經少了一大半了。
拳頭硬了的真田努力想壓下情緒，但最終還是忍不住爆發了：「切原！丸井！你們兩個！不要把手伸到別人的盤子裡去呀混蛋！」
整個氣氛完全活躍起來。
你聽他們談起在U-17的經歷，羨慕地看著這些頗具青春活力的少年，他們有如斯巴達戰士一般健美的體格，有默契十足互相體貼的友情，有青春無畏無懼的態度。
真好呀。
少年們熱烈的情感彷彿一團團美麗璀璨的星雲，絢麗奪目。
而你作為觀賞者也被這種青春的活力所感染了，不知不覺地放鬆了很多。
但是，他們是看到你和幸村牽手了吧？
為什麼大家沒什麼反應呢？
大家……會想些什麼呢？
因為大家都不問，你也沒辦法為此而解釋。
你還是放不下心來。
其實你們倆獨自約會就很說明問題了。
真田感激你曾經在幸村一事上的允諾，對於你和幸村他也很樂見其成，加之他性格嚴肅，不會說什麼調侃的話。
而柳生比呂士因為和仁王是搭檔，顧忌仁王的想法。
柳蓮二或許是對整個事態最清楚的人，他也非常了解你，深知你的性格，因此也不會說什麼。
胡狼桑原則是因為過於靦腆，不是主動開玩笑的性子。
切原赤也是後輩，面對你這個女神前輩也不自覺地變得拘束了。
而丸井文太則是完全沒想到這種事情。
吃完烤肉後你們商議就在小町通逛一逛。小町通是一條商業街，街上各種店面玲琅滿目，各色甜品店禮品店應接不暇，假日時期來鎌倉遊玩的旅客基本上都會來這裡逛一逛。
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走在最前面，手裡抱滿了零食和甜品，而胡狼桑原則在他們身後手忙腳亂地付賬。
丸井因為怕麻煩直接把錢包給桑原揣上了，切原麼囔著先讓桑原墊付。
真田趕上去教訓丸井和切原兩人。
柳蓮二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而你和幸村並肩走在一起。
身後則是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
柳生比呂士問：「不過去嗎？」
仁王雅治靜靜地看著前方兩人的身影，淡淡地說：「直子已經選好了。」
小町通附近的深巷裡有一家文具店，店主是位代筆人。
「這個職業在古代被稱為』右筆』，專門為達官顯貴和富商大賈代筆；靚字——寫一手好字當然成為首要條件。」*
在聊天時你得知店主祖上曾在大奧里為將軍的妻妾們做過右筆。
這個職業在印刷業迅速普及之後逐漸凋落，店主也是靠著老主顧光臨維持家業。
你在文具店買了許多張繪有鎌倉地標包括鶴崗八幡宮在內的明信片，讓店主幫你寫上祝福的話語，準備給艾扎克和米莉亞還有BACCANO集團的叔叔阿姨們寄過去。
從文具店出來，幾個少年等在門口，你抱著明信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久等了。」
「沒關係。」真田說。
「現在回去嗎？」你問。
「等一等吧，過一會兒有煙花秀。」幸村說。
你點了點頭，和他們一起走到比較寬闊的地帶。
這時已經很多人在等著觀看了。
「看。」幸村指著右上方的天空說。
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夜幕之下，光彩四溢的煙花徐徐綻放，像一顆顆瑰麗的流星在天空中燃燼自己的生命獻上最美好的遺跡。
真美啊。
這時候，你聽到幸村似乎說了什麼，在煙花之下，在夜幕之下，他溫柔地望著你，他的眼睛成了一泓流動著的生長著鳶尾花的湖水。
不過你並沒有聽清楚。
前方的人群突然嘈雜推搡起來，你被前面的觀眾突然的後退弄得趔趄不已，差點摔倒，走過來的仁王剛好扶住了你。
「要注意啊，直子。」
「謝謝你，雅治，我知道了。」你對仁王說，然後轉過去看向幸村：「什麼？」
幸村臉上殘存的微妙的略有些期待的表情還沒有完全褪下去，被淺紫色的髮尾遮住的耳朵還熱得發紅。
他看了仁王一眼，然後說：「沒什麼，人太多了，我們先回去吧。」
仁王於是就離開你們轉身去喊其他人準備回去了。
不多久就回到旅館，在進房間之前，幸村叮囑你早點睡覺，因為明天還有去江之島的安排。
你回到房間打開手機，向【幸村精市】日常性地打了個招呼。
你的情感還是混亂的，你還沒有想清楚你和幸村的關係、你對他的感情，而手機上的【圖鑑】便又變得棘手。
剛剛放煙花的時候幸村到底想對你說什麼呢？
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得不叫你浮想聯翩。
可是……
只是朋友就很好了……
不管怎麼說，你和【精市】是好朋友，現實絕不會影響到這一點。
你這樣想著，沉沉睡去。
另一邊，仁王雅治敲響了幸村精市的門，說：「幸村，我們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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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引自[日]小川糸《山茶文具店》，關於文具店店主的內容也來自本書。
第12章 神之子（12）
對於少年之間的暗潮湧動你一無所知。
等到早晨你起來，少年們已經摩拳擦掌等著出發了。
江之島離鎌倉不遠，乘坐江之電可以直接到達。
今天正好天氣清朗，萬里無雲，海風裹挾著潮水而來，滿面都是清涼的潮氣。
你和少年們赤腳踩在沙灘上，腳底是細軟的泥沙。你白皙細膩的雙足在鐵灰色泥沙的映襯下似乎在熠熠發光。
你今天穿著白色裙子，海風時不時把你的裙子吹起，露出那雙精緻秀美的腿。
從江之島這邊望過去，可以看到遠處在雲霧中時隱時現的富士山。
你很久沒有到海邊了。從歐洲來到日本時，你面對大海感到自己是一隻沒有方向的小舟，對未來充滿著不確定與恐懼。現在你有了新的心情來欣賞這片海。
海的藍與天的藍是十分接近的顏色，都是一種很漂亮的澄淨的顏色，但是在海天之間，卻泛著暈白，沖淡了單調的藍，使顏色富有變化性。
天是廣闊的，海因為海岸的限制卻顯得狹小。在遠處，不少人乘著波濤衝浪。
也許是你們一行人青春靚麗引人注目，一伙同齡人氣勢洶洶地朝你們走過來：「我說是誰嘛，原來是你們啊？」
這夥人身材魁梧，長相略有些兇悍，你被他們嚇到了。
是來找麻煩的？你暗自思慮。
「比嘉中學網球部的。」仁王在你身邊說。
「他們不是應該在沖繩嗎？」柳生比呂士說。
柳蓮二閉著眼睛回答：「划船過來的可能性為55.8%。」
兩路人面對面站著，有劍拔弩張之感。
你的心都緊張地砰砰跳起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兩方人互相看著，卻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融成一團。
那種千鈞一髮一觸即發的緊張感頓時消失於無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輕鬆愉悅的氛圍。
誒？到底什麼情況？
「沒想到你們也到江之島來玩啊，幸村，真田。」對面那個戴眼鏡的人說，他挑著眉露出一種戲謔的神情，看著你說：「旁邊那個該不會是你們誰的女朋友吧？」
「木手。」幸村打了個招呼，忽略了對方後面的問題。
幸村打完招呼，剩下的其他人也跟著互相打起招呼來，大家看上去關係很好的樣子。
木手永四郎，也就是戴眼鏡的男生，是前比嘉中學網球部部長，進入U-17後與丸井文太組成了雙打。
「我們好像很久沒有比一比了，讓我們來試試吧，看看經過訓練的我們沖繩古武能不能打敗你們神奈川。」
真田的眼睛充滿了戰意：「來吧，我們一定會贏的。」
「畢竟立海大，毫無死角。」幸村淡淡的語氣中卻是畢露鋒芒。
因為沒有網球拍，木手永四郎不知道從哪裡弄到了一個排球，在沙灘上劃了幾條線，雙方以線為界，一場沙灘排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了。
而你也順勢成為了觀眾和裁判。
少年們的身姿躍動在你面前。
雖然打的是排球，卻是網球的打法。
你羨慕地充滿渴求地看著少年們。
正是對網球的無限的熱愛，讓他們的生命熱烈得像一團火焰，超出了普通人的激情把青春點燃了，少年們一個勁兒地發洩著永遠用不完的精力，在這裡，彷彿青春永遠不會謝幕，永遠光芒四射。
能夠如此熱愛是多麼幸福啊。
人就是憑著愛存在的，不是嗎？
有人愛自己，有人愛他人，有人是熱愛生命，可是大家都是有某種稱之為愛的東西吧。
而你呢？
你想擁有的，你渴望擁有的，就是無人能及的，唯一的、永恆的，愛。
多麼貪心啊！
若是不存在這樣的愛，該怎麼活著呢？
比賽以立海大的完勝結束。
你們與比嘉中一起吃過晚飯之後才回程。
第二天你來到學校，感到了一種奇怪的氛圍。
幸村似乎沒有變化，依舊和之前一樣和你打招呼。
到底是什麼呢？
到了午休時，你的前桌藤野美沙悄悄拉你去角落裡，她的表情好似知道了一個秘密而充滿了得意的神秘。
「直子是和幸村君在一起了吧？」藤野美沙問，她的眼睛緊緊盯著你。
「什麼？」你嚇了一跳，立刻說：「我和幸村君？怎麼可能呢？」
「少騙人了，」藤野美沙說，眼睛裡流露出一抹急切的不屑和嫉恨，「加奈前天在鶴崗八幡宮都看見你們兩個人牽手了！」
你急促地眨著眼睛，一時間被驚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藤野看到你的樣子，方露出了勝利般的微笑：「大家都知道了，你就不用撒謊了吧。」
「可是……」你艱難地開口，「我們確實沒有在一起啊。我們只是去給國文課的文章取材。」
藤野不耐煩地看了你一眼，說道：「可是你們倆都單獨約會了。你直接告訴我吧，難道你不喜歡幸村君嗎？」
「我……」你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要回答出這個問題對你來說也太困難了。
喜歡嗎？
或許是的。
可是若是承認了，就是很大的麻煩，會給幸村帶來很大的麻煩。
而你自己，此時還沒有什麼勇氣。
而且，你隱隱地感覺到，你把對【幸村】的感情移情到了同桌身上。如果【幸村】是你完完全全相信並依賴的對象，而幸村就只是他的現實投影。
因為一開始就是由於【幸村】的消失，才讓你對現實的幸村產生了一種類似於渴求的急切的想念。
「不，我不喜歡幸村君。」你這樣說。
「啊，幸村君……」藤野捂著嘴巴突然叫到，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你疑惑地回過頭看，是幸村。
幸村對你們笑了一下，然後走回了座位上。
他，聽到了嗎？
你突然感到一陣懊悔。
第13章 神之子（13）
就在你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擔憂對方會怎麼想時，幸村卻突然笑出聲來，他看著你說：「沒關係的，直子。」
校園可以說是既開放又壓抑的環境。
有時候一些出格的活動會被默許，但是伴隨著傳播的流言、膠著的目光、私下的議論，就會把事情複雜化。
以你的性格來說，是絕不會在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內心。
他人的咄咄逼人會讓你迅速封閉住自己，口不擇言。
這是幸村的想法，因此雖然聽你說不喜歡他時他確實略有些失望，但是卻很快為你找到了理由。
在他的計劃裡，鎌倉之行就應該與你告白，只不過一系列的巧合，讓他暫時卻步。
而你又是小動物一樣的人，受到一點點威脅便會立刻懷疑自己、縮起身體來保護自己。
該拿你怎麼辦呢？直子。
少年的耐心還有多少呢？
他只能嘆氣，然後揚起笑容，希望他的積極能讓你不再後退，而是向他貼近。
你愣愣地看著他，慢慢地紅了眼睛，內心升起一種愧疚的感情。
「是我給你帶來了麻煩。以後不會這樣了。」你這樣說，從唇邊扯出一絲難看的微笑。
幸村的臉色微變，他剛要說話，就上課了，老師走進教室，他也只好不了了之。
下課之後你故意和幸村保持距離。在你還沒有理清頭緒的時候，你覺得這樣做最好。
回家之後，你閉著眼睛思考。
是你做錯了吧。
你給幸村帶來了太多麻煩。學校裡恐怕都是你和他的傳言了吧。
當時為什麼要牽手呢？是因為你渴望愛啊。但是膽小懦弱的你卻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擁有愛就意味著要具有愛的力量。
你是個膽小鬼。
你只敢在網絡世界裡成為自己，現實對你來說是沉重的枷鎖。
你可以對【幸村】說出很多煩惱。
【今天菲洛叔叔給我寄了很多遊戲，可是我一點也不會玩，打了無數次都過不了，好想把遊戲機砸壞啊】
【羅尼叔叔又寄了很多衣服給我】
【很想艾扎克和米莉亞】
【不想寫國文課作業，真是太麻煩了】
【今天被一隻流浪狗追著跑到學校，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太丟人了】
但是對同桌幸村呢，他不了解你。
你冷靜地得出結論。
讓事情冷下去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你到了學校刻意地與幸村減少了交流。
藤野美沙說：「你和幸村君出現問題了吧。」
「沒有什麼問題啊。」你說。
「你們今天都沒有怎麼說話！幸村君和你說話，你都沒有理他！」
藤野美沙露出羞愧又急切的表情，「你昨天說的肯定不是真的吧。我承認我是有點嫉妒你，昨天才那樣逼問你，可是……我也承認你和幸村君是很好的一對不是嗎？」
「我其實沒有要阻礙你們啊！」藤野急得都要哭出來。
少女羞愧於自己的卑劣，在陰差陽錯令幸村聽到你言不由衷的回答時她就一直擔心對你們會不會產生影響。
嫉妒終究不能戰勝良心，愧疚的情緒令藤野更加關注你們，看到你們的冷淡藤野更是把罪責擔負到自己身上，痛苦萬分。
「可是……我們確實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
「可是你們牽手了不是嗎？」
「那是意外。」你鎮定地回答。
藤野露出狐疑的表情：「難道你真的不喜歡幸村嗎？」
「這不是我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吧……因為我覺得……我沒有哪裡值得喜歡的。」你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
「你太奇怪了吧！」藤野驚道，「你怎麼會這樣想？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你嗎？也有很多人給你送情書不是嗎？」
「可是他們只是喜歡外在的我。」
而你被層層包裹住的核心，沒有人觸碰到。
那顆真實的核心，被美麗外表裝飾的核心，若是真的顯露出來，還會有人喜歡你嗎？
「我不明白，外在的你不也是你的一部分嗎？正是因為你外表的美麗，所以大家想接近你，去了解你，而你為什麼不給大家這樣的機會，把我們拒之千里呢？」
因為……因為你和大家不一樣啊。
「是我自己的問題。」你露出了蒼白的微笑。
幸村注意到了你的疏遠。
但是他卻沒有多麼難過。
在他看來，你不想成為被關注者。你的性格一直如此，你從來不是譁眾取寵之人。
幸村在立海大的知名度和你在立海大的受歡迎程度幾乎不相上下，你們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會非常轟動的一件事吧。
而且雖然你在校園裡和他的交流變少了，在網絡上的交流卻越來越多。
他感受到你對他的依賴。
很多人都是只能在網絡上放開自己，而一回到現實就會變得沉默。
他認為你就是這樣的。
只不過，幸村面臨的難題就是，如何讓你知道，和你在一起絕不是他的麻煩而是他的幸運呢？
這種事不是口舌能夠解決的，與你的交流似乎也沒有深入到這種地步，畢竟，你還沒有答應他的交往請求。
如果貿然讓你答應他，是會又讓你再退後一步的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幸村卻沒有找到機會，集訓馬上又要來臨，讓幸村越發急切。
這件事還沒有解決，令一樁麻煩程度絕不亞於它的事突然砸到他的頭上。
【過幾天同桌也要去集訓了，聽他說過集訓很辛苦呢，你們集訓也這麼辛苦嗎？精市要注意身體呀】
幸村精市的表情凝固了，慢慢轉換成深思的表情。
他一直都覺得網絡上的你格外不一樣，屢屢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但又說不出來，這次他捕捉到了。
同桌……不就是他嗎？
可是為什麼要像一個另一個人一樣對他提起呢？
整個事情顯示出一種詭異的錯覺感。
他甚至懷疑正在和他聊天的是你嗎？
【直子的同桌叫什麼名字？】他試探著問。
你沉默了。該怎麼回答呢？
這個問題本身具有滑稽的性質。
當幸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你有一種觀看戲劇時，演員突然打破第四堵牆的恐懼、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也叫幸村精市，不過，你們倆是不一樣的】你告訴他。
他是你的朋友，你必須真誠。
而你的回答反而顯示出一種欲蓋彌彰。
不一樣？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啊。
幸村感到不對勁，但是在他的認知範圍內，他還無法想到什麼可靠的解釋。
是誤會嗎？
是開玩笑嗎
還是……你的心理上的問題？
好像都不對……
當然啦，幸村的世界是日常的世界。
生活在日常裡的他要什麼時候才能發現背後的秘密呢？
或許不遠了吧？
第14章 神之子（14）
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反而更加不安。
而【幸村】久久沒有回應彷彿印證了你的恐慌。
【幸村】具有和現實的人一樣的思維品質，與對方越深入交流越能認識到這個事實。
你甚至懷疑過對面是不是有一個這樣的人在與你對話。
還是……你下意識地朝房間外看了一眼。
這一段時間裡纏繞著你的各種情緒漂浮上來，像深水裡的水母糾結在一起。
這時，【幸村】回覆你了：【為什麼我和他不一樣呢？】
【因為你們就是不一樣的】
【幸村】沒有再說話了。
而同時，對另一個人的愧疚又擊打著你的心靈。
你想到了鎌倉之行，那像兩顆心臟緊扣著的兩雙手，少年的手帶著微微的熱汗，五根手指具有不容拒絕的強勢，它們透過時間的迷霧抓住了你的心臟。
或許是因為你的冷淡，幸村也變得冷淡了。第二天上課時，他甚至都沒有主動和你打招呼。
一種難受的情緒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
你的筆骨碌碌地從桌上掉了下去，正好掉到你和幸村的腳前，兩個人彎腰都搆得著的地方。
你們不約而同地俯下身去，伸出挨近的兩枝手去夠那支筆。
兩隻胳膊就這樣貼到了一起，你有些著急，想要立刻抓到那支筆，幸村先你一步撿到了。
他把筆放在桌上，你剛說了聲謝謝，準備直起身子，他突然扣住了你那隻手，拇指與拇指交叉，四指與四指緊貼，那溫熱的觸感一下子讓你的心都要跳出來。
你的手被他握在手裡。
你震驚地看向他，幸村向你笑著，眉眼中有一種得逞了的溫柔。
他一直沒有放開你的手。
兩隻手就這樣懸在桌下，被桌子和你們離近了身體遮擋住，就像密林裡的兩隻小動物，糾纏著……
幸村也沒有打算要放開你的手。
你害怕讓其他人發現，也不敢掙扎，只好任他這樣握著。
老師在講台上講課，你惴惴不安地希望老師不要發現你沒有在記筆記，突然又想到，如果老師因為看到你沒有記筆記而訓斥你的話，幸村應該就會放開手吧？
可是老師並沒有發現。
一直到下課，幸村也沒有要放開的跡象。
他端端正正地坐著，完全和平時一樣，一面還和其他同學若無其事地聊著天。
你只好趴在桌子上裝作休息，掩蓋了桌子下那兩隻緊握著的手。
教室裡人聲嘈雜，要是有人從你身邊走過可能就會發現吧……或者是正在和幸村聊天的同學，只要他視線越過來就會看見。
兩隻手像隱秘的森林裡結下的果實，散發出馥郁的充滿著緊張和青春刺激的芳香，挑動著你的神經。
你的手都變得濕漉漉的。
你的心裡像塞了一團棉花似的酥酥麻麻癢癢的。
「直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前桌藤野美沙轉過來問你。這幾天藤野因為愧疚對你十分關切。
你抬起頭，驚慌地說：「啊，不是的，我沒事，只是有點睏了。」你裝著打了個哈欠，隨即又把頭放到桌子上，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敢想了。
害怕被發現的砰砰跳的心臟還沒有恢復，你聽到幸村對其他人說：「可以小聲一點嗎？直子在睡覺。」
可是說這話的時候，他明明摩挲了一下你的手心，弄得你手心癢癢的。
你側著頭趴在桌子上，少年看到的是你飽滿的頭部和富麗的頭髮，長髮修剪得很整齊，看上去像一匹黑色的緞子，順著你的肩背滑到桌面上，在微微凸起的地方泛著光。
端正坐著的少年和閉眼休息的少女，誰能想到你們的手正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握著呢？
一直到放學，幸村才放開你的手。
「下雨了，我送你回家。」他不容置疑地說。
幸村對你昨晚的奇怪言論沒有頭緒，不過他已經決定不再裹足不前，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如果就這麼順勢而為，說不定又會被你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所耽擱。
他要好好地說清楚。
你本來想拒絕，可是一看到他深邃的眼睛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等到你站在他的傘下，你才反應過來，幸村其實是很強勢的一個人啊。
「靠近一點吧，直子。」幸村說，語氣很溫柔可是卻像一道命令那樣讓你無法拒絕，「不然會淋濕的。」
你不由自主地遵從著他的命令，臉上都燒紅了，像是吞了一口烈酒，散發出青春的濃香。
你們倆挨得極近，他又牽住你的手了。
「因為一直很喜歡直子，也一直想這樣和直子牽著手回家。」你聽到他這樣說。
「那麼，直子也喜歡嗎？」
*
雨很快就停了，幸村收起了傘，在你家門口站住了。
「我可以進去嗎？」他問。
你還沉浸在剛才幸村輕飄飄又重若雷霆般的表白中。聽到幸村的表白時，是難以言喻的情感的混合體的紛飛絢爛，喜悅、幸福還有恐懼直擊你的心靈。
你就像抽中了大獎不敢兌換一樣。
「啊，好的，請進。」你反應過來，立刻說道。現在不管說什麼，你的語氣中都帶著羞紅的潮濕。
幸村還是第一次進入你的私人領域。
這座小洋房有一種奇怪的氛圍，從外面看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但是踏進去彷彿進入的是另一個世界。
客廳一邊是一扇胡桃木門，另一邊是通達二樓的旋轉樓梯，中間牆壁上掛著一幅卡拉瓦喬的《聖母之死》。濃郁的色彩在陰影裡顯得十分沉靜，像是暗夜裡趴伏著的野獸。
廳內兩邊各有一排穹頂模樣的窗戶，從窗戶外射過來的黃昏的陽光照亮了客廳的一隅，那裡擺放著幾張法國路易十五時期洛可可風格的桌椅，華麗的枝形吊燈從上方垂下，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爍不已，那點點星光似的光芒落到了白底金絲繡花的椅墊和小枕頭上。
這座房子裡除了你完全沒有其他人，整個空間懸浮著空蕩蕩的神秘。
這不像一個孤身少女住的房子。
「直子，在嗎，我媽讓我給你拿點水果來。」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看向門口，是仁王雅治的聲音。
第15章 神之子（15）
仁王的突然到來讓你有些措手不及，你下意識地看向幸村，他正好也看著你。
他安撫般地朝你笑了笑，眼神很坦然。
「門沒關，我進來了。」仁王說著，端著一個水果盤就進來了，他看到了幸村，也不像吃驚的樣子，說：「幸村也在啊。」
幸村應了一聲。
仁王雅治走到了陽光照亮的那一處，把水果盤放到了桌上，新鮮的色彩濃郁的紫色葡萄和綠色蘋果表面像敷上了一層油光，遠遠看過去像一幅靜物畫。
「那個……」仁王轉過身來，又看向你，說：「剛才艾扎克叔叔和米莉亞阿姨打電話過來了……」
他還沒有說完，你就驚喜地回應：「真的嗎！」
剛剛略有些緊繃的心情立刻就為一種狂喜所替代。
「真的啊。」
「太好了！」你說著，馬上就要到仁王家裡去，想到要感謝一下仁王又回過身來說：「謝謝你雅治！」
然後又對幸村說：「精市，你等我一下。」
便興沖沖地出了門，到了鄰居家裡。
艾扎克和米莉亞和仁王夫婦交好，遊歷在外時經常通過給仁王夫婦打電話來聯繫你。
雖然你們家也不是沒有電話，但是艾扎克和米莉亞從來沒有打過家裡的電話，可能是因為家裡沒人的緣故，怕你錯過了他們的消息吧。
因此，你也常常通過仁王家的電話給他們打回去。
「這次我也不是故意的。」仁王無辜地說。
「是嗎。」幸村淡淡地說，好像並不在意，「仁王來得剛剛好。」
「嘛，下次會注意的。」仁王開玩笑似的說著，露出一種狡黠的笑容。
幸村自信地說：「不會讓你有下次的。」
「你要小心了，我會趁虛而入的，噗哩。」
幸村岔開話題，望著四周，問：「直子一直是一個人住的嗎？」
「從她搬過來就是的了。」仁王回答說。
過了一會兒，仁王開口：「你有沒有發現……」他壓低了聲音，以一種神秘莫測的聲線說著，好像是在暗指些什麼，「這間房子像是活的呀。」
幸村正看著那幅《聖母之死》，在陰影下的畫作顯得略有些陰鬱，神情莫測，「這幅畫……如果是仿製的，那也太精妙了。」
「噗哩。」
「你知道什麼？」幸村問。
「告訴你我就失去優勢了，幸村。」仁王懶洋洋地說。
「說不定我是在騙你呢。」仁王又說。
「不愧是立海大的欺詐師啊。」幸村感嘆般地說道。
這時你打完電話回來，對兩個男生說了抱歉：「啊，剛剛直接跑過去了太不好意思了。」
你的臉染上了紅色，像是夏日蓮花初綻那一抹粉。
你的高興是完全顯露的。
「艾扎克叔叔他們說了什麼嗎？」仁王問。
你笑著看向仁王，眼睛都散發出愉悅的光芒，「他們說過段時間就會回日本了！」
「難怪你這麼高興，」仁王也為你高興，習慣性地摸了摸你的頭，「那我先回去了。」
幸村的視線緊隨著仁王的那隻手，一直到他離開，然後才嘆了口氣。
幸村看到的你完全不一樣了。
或許是家人們的關心給了你力量，與家人即將團聚的期待心情已經完全擠滿了你的身體，甚至都要飄溢出來，漲滿整個空間。
「所以，直子能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嗎？」幸村問。
那個問題——你是否也喜歡他呢？
他現在說出這些是很忐忑的，好像是要在你高興的勁兒上潑一潑涼水似的。
正如他所預料到的，你笑意蓬勃的臉部收斂了，逐漸被一種審慎、糾結、猶豫的表情所取代。
良久，你好像才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似的，他看到你深呼吸，然後慢慢地說：「是，我覺得我也喜歡是精市的。」
但你的眉目是低垂的，像是不敢看他一樣，卻不是少女嬌羞的那種低眉順目。
「可是……」你略微抬頭，看向幸村，那雙眼裡漂浮著游移不定、難以言喻的隱秘和疏離以及羞愧的情緒，「我沒有勇氣接受精市的愛。」
他像是得到了預想中的答案，並沒有驚疑的神色，只是靜靜地問：「為什麼呢？」
「因為我們是不一樣的。」
很奇怪的回答，不是嗎？就像是答非所問。
幸村沒有執著於此，又問：「我還想問，直子是一直把我分成兩個人那樣看待嗎？」
「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明所以地問。
「直子是一直把我分成網絡上的我和現實中的我兩個人吧？直子對網絡中的我更加親切，對現實中的我總是若即若離，是為什麼呢？直子昨天說，幸村精市和幸村精市不是一個人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時的幸村好像變成了球場上的那個幸村，充滿了銳利的攻擊性，雖然他仍是克制的，但是一連串的問題已砸得你暈頭轉向。
「明明，那就是我，一直喜歡著直子的我不是嗎？」
你完完全全給弄暈了。
「這是……什麼意思？」你恍惚地問，隨即抓住一根稻草般地有些生氣地說：「可是，和我聊天的對象，明明就不是幸村你啊。」
「那他是誰呢？」幸村仍是那麼平靜，語氣是循循善誘的。
「是……一組數據組成的……人。」在幸村灼灼的目光之下，你對自己的答案都開始不確定了。
「那麼……和我聊天的對象又是誰呢？告訴我討厭國文課、想念家人的人又是誰呢？會關心我集訓的人是誰呢？」他說得很慢，像是在陳述一個很簡單的事實。
他停了片刻，又說：「直子是一直誤會了嗎？」
「是這個原因直子才不能接受我嗎？」
幸村輕柔如絲綢的話語像一枝只鋒利的箭矢刺進你的思維，撕破了你稠密的思緒。
所以……幸村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開始懷疑起自己所認定的事實。
不然，他是怎麼知道你和【幸村精市】的聊天內容呢？
你曾經也懷疑過【幸村】背後就是一個真正的人，不是嗎……
你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開始感到身體發虛腿腳發軟，你簡直都要站不住了。
你看著眼前的幸村，下意識地捏住了口袋裡的手機，恍惚間他好像和那個【幸村】交錯融合在一起，你感到一陣眩暈。
而更重要的是，那個【圖鑑】裡面，你不止點亮了【幸村精市】。
那其他和你聊天的對象、那一個個點亮的圖片背後，難道他們也是真實存在的人嗎？
你開始恐慌起來。
第16章 華麗的圓舞曲（1）
一望無際、廣闊、博大的海。
海面平靜，幽藍色的鏡面泛著波紋，像被壓皺了的藍色青海波織布。
夕陽浮在天邊，將落未落的樣子，像一隻火焰鳥，赤色的血液從身體流到了海裡。遠方的海中漂浮著夕陽冰冷的血液。
「晚宴是為馬爾提喬家的養女慶祝生日而舉辦的。雖然只是養女，但是也有BACCANO集團的繼承權呢。」
BACCANO集團，是總部位於歐洲的以mafia起家的大型勢力，由馬爾提喬和甘道爾家族共同領導。
這個集團崛起於十九世紀三十年代，發展至今已經成為震撼歐洲的龐然大物。兩個家族對家族人員的控制力很強，總是保持著一定的數量，集團內部規則嚴苛，外人想要躋身其內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寬闊的甲板上，一位打著小陽傘穿著華麗精緻禮服的夫人正在與一位穿著西裝馬甲的男士談話。
「更重要的是，她還是個日本人呢。」這位夫人又說。「據說是二戰時流落到歐洲的華族（1）。」
男人揚了揚眉，笑著向夫人說道：「華族麼，已經是過去的東西了。」
「誰說不是呢。」夫人道，挪了挪傘，輕輕地咳了一聲，分明是要讓人注意她接下來的話：「可是有些人不那麼想啊，只要娶了這麼一位小姑娘……」
夫人的話有一種冷湯冷飯的油膩感，明顯是暗示男子如此行動，卻做出一副清高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話還是讓男子有幾分眼熱。
「好了，」夫人立直因為談話微微傾斜著的身子，在男子肩上輕輕拍了一拍，「我們該下去了。」
兩人一同走了下去，穿過艙室進入到宴會廳。
貝格爾號的名字來源於達爾文，達爾文在1831到1836年期間乘坐英國皇家海軍艦艇「貝格爾」號的環球航行中發現了進化論。（2）
BACCANO集團的貝格爾號要比原本的貝格爾號大上許多，排水量高達116000噸，是世界上十五大豪華遊輪之一。（3）
宴會廳燈光璀璨，天花板中間的水晶吊燈閃閃發光，在酒桌之間穿梭著許多穿著燕尾服端著酒碟的侍者。
男男女女坐在座位上，桌上佳餚美味琳琅滿目，一時間觥籌交錯，和緩的音樂聲飄蕩在大廳中。
坐在主桌的馬爾提喬家族的幹部羅尼?斯基亞特敲了敲酒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那裡：「先生女士們，今天是我們馬爾提喬家族的直子小姐的十歲生日，歡迎各位參加此次宴會，接下來請我們的小公主入場吧。」
眾人隨著羅尼的目光看過去，一位黑髮黑眼、面容精緻的穿著白色蕾絲公主裙的女孩在馬爾提喬家的另一位幹部菲洛?普羅西安佐的牽引下慢慢踏進了宴會廳，走到了主位上。
女孩是一張很明顯的東方面孔，眼睛黑而大，黝黑的瞳孔裡具有一種西方對東方女性想像中的憂愁感，她皮膚白皙，嘴唇嫣紅，脖子上戴著一條綠寶石項鍊，周身充滿了東方的典雅氣質。
「那就是馬爾提喬家的養女？」男子皺著眉，喃喃道：「這麼小……」
原來誰都不知道馬爾提喬家養女的年紀。
「那女孩右邊的就是馬爾提喬家族現任家主麥扎?阿瓦洛。」另一邊跡部正一一邊用刀切開牛排一邊對自己的兒子說。
跡部景吾用餐的禮儀完美至極，父親的話一字不漏地落進他的耳中。年僅十歲的他已經已經知道作為跡部財團的繼承人行事的規則。
掌握各個家族的資料是他的日常學習內容。
「右邊的羅尼?斯基亞特負責家族的內部事務，帶著女孩過來的是菲洛?普羅西安佐，負責家族外部事務。」
晚飯過後，女士們進入更衣室，男人們留在宴會廳繼續聊天。
作為日本的大財團董事，跡部正一具有與馬爾提喬家族首領並肩而談的資本。
「令愛是回日本住一段時間，還是……」
「直子會留在日本直到她成年為止。」麥扎?阿瓦洛說，他是一個頗具紳士氣度的男子，對跡部正一的態度也很客氣。
「令愛會就讀於哪所學校呢？」跡部正一又問，「犬子過幾年也要回到日本，將會就讀於冰帝學園。」
「冰帝學園是一所很好的國際性學校，」麥扎說，「不過，直子已經在家人的安排下就讀了另一所學校。」
「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跡部正一說，心想馬爾提喬家族看來還是要對養女的行蹤進行保密。
「聽說令郎與直子同歲。」麥扎說，他頓了頓，誠懇道：「直子因為要暫時離開家族一直都不太開心，能請令郎陪伴一下直子嗎？」
「當然可以，景吾在船上也沒有朋友，能找到一個同伴他會很高興的。」
夜色深沉，海上捲起了風波，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卻清晰可見，散發出令人感到冷浸浸的光。不一會兒，下起雪來，簌簌而落的雪的碎片又消失在冰冷的海水裡。
「我叫跡部景吾。」跡部景吾說，他被帶到了女孩的房間。
女孩的房間裝飾成洛可可風格，細膩精緻的線條在房間裡展開，內壁用鏡子和木製鑲板裝飾，不管是鏡子的骨架、還是鑲板的線腳和雕飾都是蕨類植物。牆上的小幅裝飾畫也是自然主題，另外還有來自中國的瓷器、屏風，為了和牆飾形成對比，家具與布藝選用的是淡雅華美的深綠色調，布置得像一個瑰麗的夢境。（4）
嘛，姑且還算華麗，跡部景吾想。
不過這樣半強制性的交友還是讓他有點不爽。
「我叫月見里直子。」女孩說，她的聲音軟糯動聽，她略微低著頭，似乎心緒不佳。她那綢緞似的黑色頭髮令她看上去很溫順。
跡部很想摸一摸她的頭髮，但還是忍住了。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跡部景吾看著不說話的女孩，只好自己找些話題：「你為什麼不高興？」
開門見山，確實是他的風格。
女孩的眼睛蓄滿了憂愁，她回答：「因為我不想和爸爸媽媽還有叔叔們分開。」
「你回到日本還可以跟他們視頻通話，想他們了也可以直接飛到歐洲。」科技已經如此發達，來往兩個大陸之間也算不上麻煩。
女孩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
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跡部景吾就算不表現出來但是心裡也會覺得不耐煩，但是女孩淡淡的愁緒讓跡部景吾也慢慢沉寂下來。
「那就說些開心的事好了。」跡部景吾又說，「你喜歡什麼？」
「我嗎？」女孩歪了歪頭，想了想，認真地說：「我喜歡繪畫、文學。」
「嘛，不錯嘛。」跡部景吾鼓勵般地說，「我對文學也很有興趣，尤其是莎士比亞的劇作，當然，我在擊劍上也造詣頗深……」
跡部景吾侃侃而談，在看到女孩充滿崇拜的亮晶晶的眼睛時，他更加滿意地繼續說：「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網球，我可是很強的網球運動員呢。」
「啊，這樣啊，真好啊。」女孩的眼睛像在發光一般，令跡部感到醺醺然。
第二天，貝格爾號在日本的伊豆半島擱淺。
早晨的空氣中有一種乾淨的冷意，伊豆半島幾乎完全給雪覆蓋住了，看上去是一個渾白的世界。
跡部景吾跟隨著父親一起下船，正當他要走下舷梯時，女孩在甲板上一面揮舞著手臂一面高聲呼喊：「跡部，再見——」
跡部正一聞聲看向女孩，笑著對跡部景吾說：「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跡部景吾驕傲地「哼」了一聲：「這世上還有我做不到的事嗎？」隨即也向女孩大力招手，大聲回覆她：「要開心啊，直子！」
*
暈黃的燈光下，你看著手機上的【圖鑑】，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開了【跡部景吾】。
上面出現了【跡部景吾】的信息面板。
【冰帝學園中等部三年級，學生會會長，網球部部長】
好厲害啊。你不禁咋舌。
【跡部景吾】是相貌精緻的少年，紫灰色短髮，瀏海向兩邊散開，髮尾微微翹起，他的有眼角有一顆淚痣，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難以接近，總之，是一個容貌很出眾的人。
他的長相確實很符合你的審美，所以你才在【冰帝學園】的分類中首先點亮了他的圖鑑。
既然點亮了圖鑑，就可以開始跟他聊天了。
你滿懷期待地打開聊天框，輸入【你好，我是月見里直子。】
片刻後，對方發來了消息。
【什麼嘛，母貓（ねこ)。】
你怔怔地看著屏幕，有點生氣地想：啊，他的脾氣這麼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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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幸村線就暫時告一段落了，開始跡部線了。接下來還有手塚線和仁王線。這幾條線會寫到【直子發現聊天對象是真實的人】這個時間點停住，最後收束成一條線。
（1）華族是日本於明治維新至二戰結束之間存在的貴族階層。
（2）來自百度。
（3）數據是套用的鑽石公主號的數據（因為作者君也就聽說過這個因為疫情出名的豪華遊輪QAQ）
（4）資料來自《室內設計風格圖文速查》
第17章 華麗的圓舞曲（2）
青春學園和比嘉中學以六比四的勝利落幕。
全國大賽，冰帝學園的下一個對手就是青春學園。
而在關東大賽時，他們已經輸過一次了。
可是……跡部的表情嚴肅，而這次手塚國光的傷已經好了。
手塚國光……如果可以，跡部景吾只想與他堂堂正正地再較量一番，但……
不管怎麼樣，這一次……一定要贏。
這次獲勝的是冰帝。
跡部景吾的眼神變得凜冽起來，這時，他的手機發出聲音，一條消息出現在屏幕上。
【你好，我是月見里直子。】
月見里直子？名字聽上去有些熟悉。
不過——跡部景吾皺起眉頭，想到白天全國大賽青學對抗比嘉中時，那個偽裝成冰帝學生和他的粉絲，假裝給他送便當其實是打探情報的女生。
就是她嗎？
跡部冷冷地看著屏幕，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從哪裡弄到他的聯繫方式，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這些小動作，真是惹惱了他啊。
【什麼嘛，母貓。】
跡部景吾毫不客氣地回復。
你盯著屏幕沉默了片刻，又把【跡部景吾】的圖鑑打開，仔細看了看他的信息面板。
【性格：自戀狂，天生的王者風範……】
【作為冰帝的學生會會長和網球部部長、跡部財團的繼承人，在冰帝學園內有以女性組成的大型後援會……】
雖然對方有夠不禮貌，但是對面畢竟是個紙片人，即由數據設定構成的AI。
所以你在平靜下來之後首先考慮的是【跡部景吾】的人設是什麼樣的。
他的冒犯又是出於什麼原因。
所以，他就是那種很受女孩子歡迎的男生嗎？和立海大的幸村精市差不多嘛？
不過看上去要比幸村君更加受歡迎呢，冰帝的網球部竟然有200人，跡部後援會的人也不少……真是令人生畏啊。
他是把你當做獻殷勤的女孩子了嗎？
因為煩不勝煩而產生的戾氣？
可是這樣對待女孩子也還是很過分吧？
對方光鮮亮麗到極致的信息以及高傲的性格讓你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和他交談下去。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你還是回復了對方：【抱歉，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實在是失禮了了，這樣突然地打擾你。】
意料之外的，你沒有收到回復。
啊，就這樣結束了嗎？
你有點哭笑不得，這個遊戲還真是真實呢。
你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到一邊，閉眼睡去。
*
「是北海道椿川學園網球部的幹事，」忍足侑士說，他看著君臨一般坐在學生會辦公室的沙發上的跡部景吾，抬了抬眼鏡，「叫北園壽葉，經常假扮成對手學校的學生以送便當的打探消息，是個慣犯。」
跡部景吾冷哼了一聲，說：「敢這樣挑釁冰帝，就要做好承受國王的怒火的準備。」
忍足侑士問：「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感覺你今天格外生氣啊。」這個北園壽葉的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跡部卻忍到昨天才發了火，今天又調查出對方的底細。
「還不是因為……」跡部說到一半，話語凝固在了喉嚨中。
北園壽葉？可是……昨天那個騷擾他的女生自稱叫月見里直子啊。
「怎麼了？」忍足侑士問。
跡部景吾說：「沒什麼。」他看向學生會辦公室裡站著的其它隊友，表情如睥睨天下的王者，高高地舉起右手，打了個響指：「那就好好把椿川學園教訓一頓吧，這樣蔑視國王的威嚴，就要付出代價！」
冰帝以絕對的優勢戰勝了椿川學園。
與鼠輩的比賽根本不值一提。
眼下更重要的是青學……和手塚國光。
不知怎麼地，跡部想起了昨天給他發消息的你。
他看著你的名字，總感覺有些熟悉。
【月見里直子？】
【你從哪裡弄來的本大爺的聯繫方式？】
看著對方狂妄的自稱，你竟然有一種滑稽感。
看來這個人設做得很完善啊。
不過……聯繫方式麼？該怎麼回答呢？
【那個，跡部君，你好，你的聯繫方式是我叔叔給我的】
因為遊戲是羅尼叔叔推薦的，那麼說他的聯繫方式是羅尼叔叔給的，也不算撒謊吧？
叔叔？
是哪家要搭上跡部財團的人吧。竟然打聽到自己這個非常私人的號碼。
隨身攜帶三部手機的跡部這樣想，轉眼就對你沒了興趣。
該把這個號碼換掉了。
對方又沒有回覆了。你也不生氣。
這一段沒頭沒尾的談話對你沒有任何影響。
只是……幾天後，換掉手機換掉號碼的跡部景吾看著自己的手機深思，為什麼聯繫人還是有你的名字？
月見里直子？看來不是什麼小人物啊，是把手都伸到他身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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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ps:北園壽葉的劇情在漫畫中有，在TV裡面只出現過一次（全國大賽第八集 ）。
第18章 華麗的圓舞曲（3）
跡部在把身邊的人梳理了一遍，並且自己親自購買了部手機之後，還是甩不掉「月見里直子」這個名字。
看著如影隨形的這幾個漢字，跡部才察覺到事情或許沒有這麼簡單。
位於東京中心地段的仿照白金漢宮建成、被稱作小白金漢宮的超大型別墅，是跡部家的豪宅之一。
清晨明媚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到大廳內，潔白無塵的繡花窗簾顯出一種奢華感，跡部景吾走到餐廳裡，餐桌上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早餐，銀製餐具以及精美的瓷器將食物呈現出最好的樣子，跡部正一坐在主位上看著報紙。
在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跡部正一還是保留著上個時代留下來的習慣。
「聽說你最近在調查那位月見里小姐？是想起自己還有個未婚妻嗎？」等跡部景吾落座之後，跡部正一突然說。
「什麼？」跡部景吾放下剛拿到手裡的牛奶，有些吃驚地問，「未婚妻？」
「難道不是嗎？十歲時在貝格爾號上碰到那個女孩之後，不是一直囔囔她是你的未婚妻，長大之後會娶她做你的王后嗎？那個時候小景真是可愛啊。」跡部正一感嘆道，露出慈愛的笑容，一副懷念萬分的樣子，但話頭一轉：「不過現在這麼大張旗鼓地調查她，BACCANO集團那邊都有反應了。」
聽到父親的話之後，跡部景吾才慢慢想起來十歲時的一次經歷。
那次跡部景吾隨父親一起乘坐貝格爾號從英國回到日本看望尚在人世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在貝格爾號上適逢馬爾提喬家的養女的生日宴會，他還被要求去陪伴那個女孩。
「當然不是了。」跡部景吾冷淡地說，在父親面前他一向盡力保持冷靜的樣子，但是內心已經像炸開了花一般，情緒十分複雜。「只是誤會罷了。」
「誤會嗎？」跡部正一不在意地說，「不過小景想知道關於那個女孩的情況的話，我倒是可以直接告訴你一些。」
「據說那位小姐的祖父是伏見宮親王次子，二戰期間使尚為華族的月見里家的小姐珠胎暗結之後很快就病逝了。兩人沒有結婚，月見里家為掩蓋醜聞把那位小姐送去了歐洲，生下了一個女孩，女孩成年之後又生下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便是那位直子小姐了。」
跡部正一沒有提到女孩的父親是誰，那麼很有可能，女孩是私生女。也就是說，女孩是私生女的私生女。
跡部景吾沉默了片刻，才說：「高貴不存在於血脈，而源於心中（1）。」
跡部正一併不奇怪他會這樣說，點了點頭說：「這很好，小景。」然後又繼續說：「馬爾提喬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讓年僅十歲的女孩來到日本，遮掩她的行蹤，不過當時馬爾提喬的家主提到她在成年之前一直會待在日本。雖然這次的行為有些冒失，不過我正好用那個藉口安排你和她見面。」
說完，他站了起來，把報紙遞給站在一邊的管家：「全國大賽後，不妨和對方多見一見吧，畢竟我們和BACCANO的合作會越來越多。」
「知道了。」跡部景吾說，用叉子刺破溏心蛋，鮮黃的蛋液汩汩地流了出來。
「小景，總是留戀單純的日常就會失去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機會的。」
跡部正一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走了出去，大廳的門緩緩關上了。
等到父親走了之後，跡部景吾看著盤子裡的溏心蛋不明所以地哼了一聲。
所以，月見里直子，是那個月見里直子吧。
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了，但是跡部還是能想起那個女孩柔順亮麗的頭髮、白皙的皮膚和憂鬱的眼神。
就是她吧。
那把他的聯繫方式給她的恐怕就是是馬爾提喬家族的人了，能給她叫做「叔叔」的，也只有馬爾提喬家族的幹部了。
嘖，馬爾提喬家族的行事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勢啊。
跡部景吾神情莫名地盯著手機，片刻後，發出了一條消息。
【你的目的是什麼？】
過了片刻，對方回覆：【啊，目的嗎？是想和跡部君交朋友啊】
【你沒有朋友嗎？】
【也不是沒有朋友啦】
【但是我的朋友真的很少很少】
【鄰居家的應該算一個……】
【都是我自己的緣故……】
【也就是說，你失敗到連一個朋友都交不上，就來找本大爺了。】
【可是我明明有一個朋友的】
【而且跡部君如果不想理我，可以不用理我，這樣說話真的很失禮……】
【少廢話，月見里直子，從此刻起，本大爺允許你做我的朋友了。】
【誒？】
【所以你就抱著感恩的心情感激本大爺給你這個機會吧，月見里直子。】
【如果再聽到不符合我的美學的話，像那種什麼都是「你自己的緣故」的話，後果是很嚴重的。】
【可是……】
【即便是馬爾提喬家的小姐失敗到這種份上，也不會再有資格與本大爺對話，所以，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月見里直子，你明白了嗎？】
就當是給童年記憶裡的那個女孩一個機會吧。跡部這樣想，所以，月見里直子，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
作者有話要說：
（1）跡部的座右銘。
第19章 華麗的圓舞曲（4）
你愣愣地看著聊天記錄。
你的腦海裡緩緩形成一個問號。
啊？這就是和【跡部景吾】成功交友的方式嗎？對方就這樣下達命令式地毫不客氣地「允許」你成為他的朋友了？
當然你也會充滿疑問：這種性格的人真的很受歡迎嗎？
但是你並不感到生氣。
首先，對方是紙片人，這就是你必走的遊戲劇情。
其次，對方如此霸道強勢居高臨下的態度反而讓你更加適應。
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對方是十分好懂的，只要你按照他的要求來，就可以很簡單地和他交上朋友了。
其實是比與【圖鑑】裡的其他人的交流更輕鬆的。跡部這種霸道的性格似乎更適合溫吞的你。
【那麼，作為跡部君的朋友，我還要做到什麼呢？】
【第一、了解本大爺的喜好】
【第二、不要做不華麗的事情】
【第三、剩下的如果還需要我教你那你還有什麼用呢？】
喜好啊。
作為玩家的你擁有作弊神器。
你打開信息面板：【除網球外還喜歡擬餌釣魚和閱讀，在擊劍和社交舞方面也是強項……*】
所以，跡部君最喜歡的應該是網球吧。
網球啊。你在心底嘆了口氣
你其實抱著一種對網球的敵意。這個世界喜歡網球的人太多了。
國光喜歡網球。
雅治喜歡網球。
從東京到神奈川，好像無論如何都離不開網球一樣。
雖然對網球有一些牴觸，但是你還是想和跡部交上朋友。你不喜歡半途而廢。
你就像對待國文作業那樣對待跡部。與他成為朋友就是完成一個個任務。
「雅治，如果要了解網球的話，要從哪裡開始呢？」仁王是你能找到的外援。
「嗯？怎麼突然想要了解網球了？」對方好奇地問。
「啊，因為大家都很喜歡網球的樣子……」
對仁王撒謊確實很考驗你的良心。
不過對方很爽快地就告訴你了：「直子可以先看看《網球月刊》，還有網球論壇，如果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哦，噗哩。」
那麼「不華麗的事」又是指的什麼呢？
【像那種什麼都是「你自己的緣故」的話】跡部是這樣說的。
反覆琢磨聊天記錄以及對對方的性格進行研究之後，你恍然大悟。
所以跡部是很討厭你自怨自艾的性子吧？
他那種高傲的人最見不得他人軟弱可期的樣子。
作為冰帝的國文陛下，對方要求的是能夠與他並肩而立的朋友，而不是一個唯唯諾諾的侍者。
你試探性地與他對話，對方的反應驗證了你的想法。
【跡部君為什麼喜歡網球呢？】
【因為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大家會對一隻黃色小球那麼著迷】
本來以為對方會罵你，可是出乎意料的，跡部反而格外耐心地解釋：【對其它人來說可能只是普通的球類運動，但是對我來說，網球不僅意味著在賽場上取得勝利的快感，更重要的是身臨其境時所需要的洞察力、對力量的控制、對對方反應的預判、以及完全的公平的對戰。】
【它不像跑步那樣單調，不像高爾夫那麼陽春白雪，也不像足球籃球那麼苛刻需要完美的團隊合作，它比回復的羽毛球更加乾淨利落，比侷促的乒乓球更加廣闊，要我說可以說出一百個優點。】
【可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我對網球的熱愛之上。】
跡部這樣剖自內心的話語讓你產生了一種震撼、一種感動，你從中感受到了他對網球的熱愛，這種熱愛是能影響到你的。
【吶，這是本大爺早期的訓練視頻，如果你看了之後還不能愛上網球的話，就不用多做努力了。】
【畢竟，不是人人都會喜歡網球的。】
你打開了跡部發過來的鏈接，發現是他早期在英國時的視頻。其實你也有在網絡上查過跡部的比賽信息，不過發現跡部在12歲之前都活躍在歐洲，並沒有什麼視頻記錄。
你開始觀看了，怎麼說呢，跡部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吧？因為你第一眼注意到的竟然是那時候的跡部好可愛哦，眼睛好大呀。雖然還是一樣的傲慢……
然後你慢慢地開始覺得視頻裡的男生有些熟悉……
啊！是那個哥哥！你想起來了，那個在你回日本的郵輪上安慰你的那個帥氣的哥哥。
因為回憶起來，因此對跡部好感大增的你認認真真地看完了小跡部的訓練視頻。
好厲害啊。你感嘆著。
因為查過資料對網球有了一定了解的你驚訝地發現跡部在那麼早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絕招【唐懷瑟發球】和【破滅的圓舞曲】，那種優雅的卻富有力量的爆發、高昂的絕非被動的激情、華麗的絕非單調的曲線，迅疾的絕非突兀的速度，都讓你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網球的魅力。
那顆小球就這樣在你眼前煥發出亮麗的色彩。
可是更重要的，最能感動你的還是視頻裡的那個男孩。面對對打的成年人，小小的跡部依舊仰著自信的笑臉，汗水淋漓、氣喘吁吁，可是他的眼睛裡還是那麼明亮。
原來這就是對網球的熱愛嗎？
真的是太美好了。
你甚至感到了嫉妒。
與其說是喜歡上了網球，不如說是喜歡上了少年對網球的熱愛。
這種熱愛隔著屏幕也能傳遞到你的心靈，好似你也能被這熱愛照耀著一般。
啊，好想要啊。
看完這視頻之後你發現【跡部】的信息面板上寫著【全國大賽參加中】。
去年全國大賽獲得冠軍的是青學，就連蟬聯兩屆冠軍的立海大都落敗了。
就算已經知道結果了，可是你也忍不住要為對方鼓氣：【要加油啊，跡部君。】
【勝利的會是冰帝！】
看著對方絕對自信的回應，你不由得露出笑容，這就是跡部的魅力吧，就算面對強勁的對手，也會充滿自信地迎戰。
*
全國大賽還是輸了。
不過已經沒有遺憾了。
只是有一點，跡部在比賽前與越前龍馬打賭，如果輸了的話就把頭髮剃掉。
願賭服輸，實力為王，跡部履行了賭約。
雖然剪成平頭的跡部自認還是同從前一樣華麗，不過……還是之前的髮型更符合他的審美。
與青學的比賽結束之後，跡部終於可以放鬆下心情了。
他回到家之後正好碰到跡部正一也在。
「結束了嗎？」用完餐後，跡部正一這樣問。
「吶。」跡部景吾回應。
「看來是很享受這次的比賽了。」
「青學的實力很強。」
「很好。」跡部正一說，「不過為什麼要把頭髮剃了？」
跡部景吾的表情凝滯了一下：「打賭輸了。」
「啊，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改變審美了，不過我覺得你這個髮型更帥氣，顯得更有年輕人的朝氣，」跡部正一說，「正好下個月的宴會，那位月見里小姐也會來，小景可以好好準備一下。」
跡部景吾撐著腦袋的右手僵住了。
該死，這種髮型怎麼去見那個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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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手把手教你怎麼攻略我。
*來自百度。
ps:因為動漫（OVA《風雲少年跡部》）裡有提到跡部在歐洲時雖然很活躍，但是【我行我素，並不怎麼參加比賽】，所以給直子的視頻是絕版的那種，是大爺自己保存下來。
第20章 華麗的圓舞曲（5）
隨著和跡部的交流越來越多，你逐漸摸清楚了他的脾氣。
雖然他語氣總是算不上好，喜歡發號施令，還嫌棄你的各個方面，但實際上他卻是很包容的。
有一次你突然提到【德語文章看不懂】，他就立刻讓你把題目發過去給他看。
雖然他總是會嫌棄地說【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還真是差勁啊】，但依舊會耐心地解答。
從德語到世界史，他什麼都很拿手，就連化學實驗他也能準確地說出你哪裡出了錯。
他簡直就像一個百寶箱。
【真是太厲害了啊，跡部君】
【是你太差勁了】對方這麼說。
【作為馬爾提喬家的小姐，你連這些都不會做就應該好好反思一下吧】
你有點奇怪為什麼跡部會總是提馬爾提喬家這一茬，剛開始玩這個遊戲填入身份信息的時候雖然有把【所屬勢力】填為【馬爾提喬家族】，但是這個似乎與你們現在的交流沒有關係。
難道後面有什麼展開嗎？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你問。
【既然是家族的一員，就應該讓自己變成有用的人，連未來的目標都沒有的你，難道就等著嫁到某個小家族成為一個無用的附庸嗎？】
【所以，跡部君是在擔心我嗎？】
【你想多了，本大爺對你沒有興趣】
【哦】
【可是，跡部君可能誤會了】你說，想著跡部該不會是拿了一個很奇怪的劇本吧？
【我沒有想那麼早結婚啦】
【說到目標……其實也有一個……】
【這麼說可能很異想天開吧】
【但是我還是很想告訴跡部君，我其實很想很想，很想要、很想要……完完全全的、盛大的、唯一的、永恆的愛】
即使是那麼多形容詞也難以描述你渴望的東西。你向他展示著你的核心。
【我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完完全全地愛著我】
【這麼說一定很可笑吧？】
不過你還是說出來了。
或許是你覺得只有狂妄高傲且自信的跡部才能理解你吧。
你感到在他面前你可以是完全自然的你。
他確實沒有嘲笑你，而且也沒有對你自嘲的敘述嗤之以鼻。
【這才對嘛。】
【人存活於世就是要渴望擁有著什麼，如果沒有想要的東西就不能堅定地活著，只有一心朝著目標追逐，才能活得熱烈。】
【就算是完全的愛這樣看上去渺遠的目標又怎麼樣呢，只要活著就有實現的可能。】
【所以，月見里直子，你沒有讓我失望。】
看著對方的回覆，你緩緩地笑了出來。
太好了。
這是你第一次說出自己的秘密。
而且你得到了肯定的回應。
【謝謝你呀，跡部君】
你幸福地說。
*
全國大賽決賽是青學對戰立海大。
跡部景吾及冰帝的其他人也在決賽現場觀看。
對於跡部來說，這場比賽也很重要。
到底是蟬聯兩屆冠軍、有著網球軍師、網球皇帝和網球神之子的立海大會獲勝呢，還是有國手之稱的手塚國光和新晉網球天才少年的越前龍馬所在的青春學園會取勝呢？
這是強者與強者的較量。
賽場上的觀眾席上已經坐滿了人，跡部一行人占據了前排，與立海大的啦啦隊隔著一條階梯走廊。
這一場是仁王雅治與不二週助的對戰。
是欺詐師和天才的較量。
「直子（なおこ)。」跡部突然捕捉到到從旁邊立海大啦啦隊那邊傳來的三個音節。
跡部轉頭看過去，直接被一個少女吸引住了目光。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女。雖然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校服裙子，卻如同鶴立雞群，亭亭而立。
少女有著順滑亮麗的頭髮，看上去如黑色天鵝絨緞子，那修長的頸部、纖細的四肢以及安靜優雅的氣質都讓他人變成簇擁著她的背景。她言笑晏晏，卻露出一種憂愁的感覺，像三月的丁香花被風悠悠吹動。她的眉眼不是淡的，是如薔薇花一般的濃麗，從側面看又有一種英氣，像玫瑰的刺。
「直子！仁王君在看你誒！」她身旁的女生激動地大喊大叫道。
她雙眼彎彎，優美的唇的線條發生了變化，是水波那樣自然優雅的變化，很難想像有人說話也能如此優美。她似乎回了對方什麼，跡部聽不到。
而這時剛剛入場的仁王雅治也走向觀眾席這邊，他隔著網線看著那個少女，意氣風發地說：「直子，能為我加油嗎？」
「雅治，要加油啊，」少女的聲音像春天的溪流汩汩流動著，給人一種清新透麗的感覺，「你一定會贏的！」
跡部盯著那個少女看了很久，就連身邊的好友忍足侑士都忍不住打趣道：「那個女生確實很好看，不過應該是仁王的女朋友吧。」
跡部哼了一聲，說：「只是覺得她的名字很熟悉，本大爺才不會沒品到對別人的女朋友感興趣。」
這一局仁王雅治以5：7敗給了不二週助。
在宣布結果之後，跡部下意識地看向少女，少女的臉上還是那種若有若無的微笑，與比賽前幾乎沒有變化。
很奇怪啊。跡部這樣想。
到了最後一場，是幸村精市與越前龍馬的較量。
跡部留意到幸村精市上場時也對少女投注了目光。
「幸村君，加油啊。」
少女說出加油的話後，幸村精市明顯顯得更加高興了。
「我打聽了一下，對方好像還沒有男朋友。」這時，忍足侑士笑著在跡部耳邊說，「不用謝我。」
跡部忍住把忍足揍一頓的衝動，低聲威脅：「你給我好好地關注比賽！」
「不要生氣嘛，小景，」忍足聳了聳肩，「那個女孩子不是正好很符合你的華麗美學嗎？你一直就喜歡這一款的吧？」
這時，少女恰好向跡部這邊看過來，那目光中帶著疑問的色彩。
跡部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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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第21章 華麗的圓舞曲（6）
不過是很短暫的一瞬。
短暫到跡部懷疑方才的悸動是不是幻覺。
少女的目光虛虛投過來後，就收了回去。
這一段小插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其實跡部之前遇見過這個少女。
為了完成新的絕招【冰之世界】，他在全國大賽之前曾經單槍匹馬地闖入立海大。
立海大附屬中學與冰帝學園一樣，有中等部和高等部，學校面積也同樣廣闊。
跡部穿著連帽衫進入立海大之後卻失去了方向，看著林立的教學樓，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天色已晚，學校裡的學生在進行完社團活動之後陸陸續續地回家了，跡部看到一個女生走過來，又到了旁邊樹林裡，那樹林裡有另一個人。
走近了想要問路的跡部皺著眉，心道不會是碰到小情侶約會吧。
也許是對方過於激動的心情，又或者是並不知道跡部的存在，等在樹林裡的男生的聲音透過繁茂的枝葉傳過來：「請和我交往吧！」
嘖，無聊的一幕。跡部想。
應該是被拒絕了，男生的情緒又激動起來，聲音突然高昂得能讓跡部清楚地聽見：「可是你為什麼要過來呢？過來了不就應該答應我的請求嗎？」
那荷爾蒙作祟使得男生變得越發亢奮，又或者是這環境的幽靜讓男生變得具有威脅感，被表白的女生發出了一聲驚呼。
「喂，我說，」跡部不耐煩地說，走了過去，他的出現讓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他走到男生面前，繼續說：「這樣糾纏女孩子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就算是黃昏陰暗的樹林裡，戴著連帽衫帽子的跡部臉部優美的輪廓依舊那麼鮮明。
受驚的男生見到跡部因為相形見絀又或者是被撞破了好事顯得面目猙獰、突然暴怒起來：「你是誰？關你什麼事？」說著轉過頭盯住女生，就要趁勢抓住女孩的胳膊：「是不是你！」
女孩被嚇了一跳，跡部擋在女孩面前，一拳揮舞了過去，把男生打倒在地。
跡部的力氣很大，男生痛苦地躺在地上呻、吟。
跡部居高臨下地冷冷地看著男生，說：「惱羞成怒之後至少也該向我發洩怒氣，也不應該報復在柔弱的女性身上，像你這種渣滓真是怎麼死都不過分啊，還不滾？」
等到那個男生離開了，跡部轉過身來看向女孩：「小姐，你沒事吧？」
少女還是一副怔愣的表情，不過很快她就露出了感激的微笑：「我沒事，謝謝你了，同學。」
跡部看著她的面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女孩無疑是漂亮的，不過跡部不想糾纏於此，便說：「小姐，請問立海大的中等部網球場該怎麼走？」
「啊，向那邊，過了教學樓右轉就可以看到了。」少女立刻回答。
「我現在要去網球部，沒有辦法直接送你回家，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網球部等我，打完球後我會送你回家。」跡部說。
女孩的臉立刻就紅了，「啊，不用了，我並不害怕，而且……」
女孩還沒說完，一道聲音便傳了過來：「直子，你在嗎？」
此時天色漸漸黑了，跡部的視力還是能清楚地看到走過來的是一個少年。
少女看了過去，又轉過來對跡部說：「我朋友來找我了，實在是謝謝你了，同學。」
跡部「唔」了一聲，離開樹林走向網球場。
遠遠地他還能聽到那個來找少女的少年的聲音：「部活結束後就去找你了，不過秋本君說你到這邊來了。」
還有少女溫柔的聲音：「謝謝你，雅治。」
最終是越前龍馬贏了。這次全國大賽的勝者是青春學園。
旁邊立海大的觀眾顯得有些低落，不過少女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來失落。
少女卻沒有和其他人一起走出賽場，而是等到觀眾都退場後，慢慢走向青學那邊。
這時立海大已經早早退場，青學那邊只剩手塚國光和不二週助正在聊天。
他們看到少女，和少女打了招呼，不二週助就先離開了。
少女低著頭和手塚國光說著什麼。
看樣子是很熟稔的關係。
少女和手塚國光站在一起，少女要比手塚國光矮半個頭，兩個人都是那種沉靜的氣質，因此顯得十分和諧。夕陽的殘照輕柔地留在少女的臉上，那白皙的肌膚如同被夕陽撫摸著一般。
不一會兒，少女與手塚國光一起走出來，走到入口處，看到等在門口的仁王雅治。
而這時冰帝一行人也走了過來。
他們互相打了招呼。
仁王雅治笑著看向少女，說：「直子，今天我們部門要一起聚餐，要不要一起來？」
少女搖了搖頭，回復道：「我要先回家了。」
「那你和我媽說一聲我會晚一點回家，自己回家要注意安全。」仁王說著，看了手塚國光一眼，「我先過去了。」
「我知道了。」少女這樣說，看著離去的仁王雅治，又轉過來對相伴而來的手塚國光說：「那我先回去了，國光。」
「我先送你去車站。」
少女就與手塚國光一起離開了。
「全國大賽結束了啊。」忍足侑士突然說。
「結束了。」跡部回道，這一切結束得太快了。但是卻讓人回味無窮。
「部長！」這時隊友芥川慈郎突然說，「乾脆我們也去慶祝吧！」
「對啊！部長！我們也去大吃一頓怎麼樣！」隊友向日岳人也跟著附和。
「侑士，你覺得呢？」跡部看向忍足。
忍足對他笑了笑，扶了扶眼鏡。
看著隊友們期待的表情，跡部也露出了笑容，他舉起右手宣布：「那我們就去大吃一頓！樺地（Kabaji),出發！」
「耶！好棒！」
「部長萬歲！」
少年們的笑聲在賽場上飄蕩，他們的汗水也灑在了賽場上。
這是永恆不滅的青春的記憶。
回到家後，跡部看到你發的消息。
【晚安，跡部君。】
和前幾天一樣尋常的問候。
不過，過幾天就要見面了。也不知道當初的那個女孩會變成什麼樣子。
跡部又想起了白天看到的的那個少女，在跡部的想像中，你就應該會是那個樣子，一樣的美麗、優雅。
第22章 華麗的圓舞曲（7）
和跡部景吾接觸越多，你愈發覺得【圖鑑】不像是一個遊戲，而是與一個真正的人進行真正的交流。
而既然對方如此具有智慧，你也就更好奇，以跡部的性格當時為什麼突然就「允許」你做他的朋友了呢？
明明前一天語氣還那麼沖，態度那麼惡劣……
可能是他那種狂妄的性格在不知不覺中也影響了你，你對他的敬畏感也逐漸消散了，因此也有了膽量發問：
【跡部君當時為什麼要說那句話呢】
【明明跡部君不是那麼沒有禮貌的人……】
【你這是在興師問罪嗎？】
【不是啊】
【只是很想知道原因】
【跡部君是生氣了嗎？】
【本大爺沒有那麼小氣。】
【當時是把你當成了另一個人，說出那種話，我應該道歉。】
你沒有想到跡部會直接道歉，立刻回覆：
【不用了啦，跡部君】
【你很得意吧？】
【哼】
【沒有啦】
其實是有那麼一點點高興的，不過你想最好還是不要告訴跡部了。
【不過，至於究竟為什麼，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誒？現在不能說嗎】
【作為懲罰你對本大爺的不敬。】
【誒誒，跡部君，你很過分哦，吊我胃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方留下囂張的笑就再也不理睬你了。
真的很過分哦，跡部君。雖然這麼想著，你的唇角還是不自覺地上揚。
不過，過幾天是為什麼呢？
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
寬敞明亮的大廳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進入大門的兩邊，擺了兩座香檳酒搭成的金字塔，酒的顏色是澄亮的金色，被大廳中間上方的大型吊燈照耀地閃閃發光。
跡部景吾穿著銀灰色西裝，身姿修長挺拔，舉手投足間都流露出不昭自明的優雅。紫灰色短髮下那一雙深藍色眼睛，顯露出慵懶的氣質，右眼下的那顆淚痣平添幾分曖昧。
他剛拿起一杯香檳，跡部正一就問：「髮型怎麼變回去了。」
「咳咳，」跡部景吾差點被酒嗆住，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對父親說：「這是王者的秘密。」
「是嗎？」跡部正一盯著跡部景吾的髮型好一會兒，說：「平頭不是很好嗎？」
跡部景吾被看得頭皮都要發麻了，乾巴巴地說：「客人還在等您呢，爸。」
跡部正一微微笑了一下，說：「小景還是不經逗。」
跡部滿頭黑線，見跡部正一離開，才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段時間，BACCANO集團的羅尼-斯基亞特到了，他一出場，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畢竟，在很多人眼裡，這個馬爾提喬家族的幹部是一個大肥羊。不過，因為宴會是跡部家主辦，而跡部財團也不是什麼人都敢招惹的，因此單單只有跡部正一迎了上去。
跡部景吾遠遠地看著跡部正一與羅尼交談。
羅尼沒有帶女伴。
那麼她呢？
跡部景吾喝了一口香檳酒。
過了半個小時也沒有其他人來。
這時跡部正一走過來，對跡部景吾說：「看來要讓你失望了。」
「怎麼了？」
「月見里小姐因為有事不能前來。」
「嘖，這有什麼失望的。」跡部說，不過唇線微微下滑。
「這樣嗎？我還以為小景很期待呢，連髮型都重新弄好了。」
「身為王者的我怎麼可能天天頂著那種髮型。」跡部仍是一副不屑的語氣。
「那看來只能等下次機會了。」
「不必了。」跡部景吾說，順手把手中的酒杯放到侍者的杯盤上，穿過人群，獨自走到陽台去了。
「看來是真的失望了啊。」跡部正一看著跡部景吾的背影道。
跡部景吾站在陽台上，拿出手機。
【今天為什麼沒有來？】
跡部景吾並不期望著你立即回復，可是等了半個小時之後還是沒有消息，就讓他有些煩躁了。
【月見里，看到消息立刻回覆我。】
*
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
以往的這天，你都要去東京去拜訪手塚國光一家。
你十歲剛剛來到日本時就是住在東京。你遍地交友的養父母與手塚國光的父母是朋友，當時他們把你安置在手塚家。
手塚一家對你極其友好，可以說是把你當做親生孩子那樣的，而手塚就像你的親哥哥一樣，你們一起度過了三年時光。
而今天正是手塚爺爺的生日，一家人無論多忙總會回來陪手塚爺爺一起過生日。
而今年由於手塚受邀去德國隊U-17受訓，因此手塚一家飛去德國方便和他一起度過這樣特殊的日子。
手塚媽媽在此之前已經邀請過你和他們一起，不過你拒絕了。
啊，他們現在應該很開心吧，一家人相聚在一起。你羨慕地想像著。
因此，你的心中也產生了一種淡淡的孤獨感。
你打開手機，想要跟誰聊聊天，意識到昨天遊戲升級了。
【對時間線bug進行了修復】
升級之後，似乎大家都沒有回覆你的消息呢。
*
跡部一直沒有得到你的回覆。
夜色濃郁，跡部站在陽台上看著下方的街景，霓虹閃爍，人影幢幢，身後是嘈雜的宴會，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這是跡部發的最後一條信息。
如果一個晚上沒有回覆消息可以用各種藉口來解釋，但是一個星期，一個月呢？
一個月之後，跡部看著通訊錄上你的名字，精緻的面容下隱隱積聚著欲發的情緒，只要一粒火星子就能點燃。
如果從手機上無法聯繫到你，那麼被馬爾提喬家族好好保護著的你是跡部無法自己接觸到的。
最開始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從父親那裡拐彎抹角打聽出來的消息表明你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跡部只能認定自己是被耍了。
「月見里直子，真是……竟敢愚弄本大爺。」
跡部手上的手機幾乎要被捏得變形。
他認定你是利用了他的同情和童年之誼拿他開玩笑，或者是消磨時光，總之，無論什麼理由他都是不能接受的。
少年的信任一旦被背叛、少年的驕傲一旦受損，就會招致深刻的恥辱感。
跡部景吾還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對待。
實在是終身難忘。
時間很快就過去，從中等部畢業之後，跡部進入了U-17訓練。
而那被玩弄的往事也被刻意丟到一邊。
U-17的訓練很充實，但是少年們待在一起也總喜歡做一些幼稚的事。
比如說……枕頭大戰。
再比如說……比一比哪個學校的女神最漂亮。
少年們用誇張、夢幻的語言描繪著自己心目中的女孩，也就是在這種場合，大家才覺得不會被嘲笑，能夠安全地分享自己的心思。
「如果說好看的話，那一定是我們立海大的月見里學姐最好看，因為我們立海大毫無死角！」
從立海大的切原赤也口中突然冒出來的名字吸引了跡部的注意力。
月見里……這個姓氏並不常見。
跡部不由得仔細地傾聽，他身邊都安靜了下來，心臟砰砰跳著，彷彿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的預兆。
「鐺鐺鐺鐺——」切原赤也發出一連串擬音，拿出了一張海報，「這是月見里學姐所在的繪畫社的海報，是學姐的單人照哦！看，『月見里直子，繪畫社之星』！」
「切原，沒想到你還會偷偷藏這種東西！」其他人發出善意的笑聲。
少女微笑著的面容與優美的身姿被完美地保存在海報上。
其它少年們也發出嘖嘖不已的驚嘆聲。
是她？
跡部看過去，那個少女，曾經在立海大遇到的、又在全國大賽的被注意到的少女，也是叫月見里直子的少女。
月見里直子……
是重名嗎？
不，跡部直覺地確定，這個月見里直子就是你。
在某次聊天時，你就不經意提起神奈川，當時跡部就懷疑你是不是就在神奈川。
而且，作為馬爾提喬家族的繼承人，就讀的學校也應該是高質量高水平的，在神奈川也沒有比得上立海大的學校。
所以，就是你吧。
月見里直子。
當晚，跡部做了夢。
第23章 華麗的圓舞曲（8）
終於等到可以聯繫外界的日子，跡部景吾立刻給跡部正一打了電話。
「怎麼了，小景？」
跡部景吾沉默了片刻，說：「月見里是在神奈川吧。」
「你很久沒有提到這個名字了。」
「直接告訴我答案。」
「唔，不錯，我確實有查到那位小姐就在神奈川。」跡部正一頓了頓，繼續說：「不過小景你這麼關心對方，還在訓練途中打電話來問，我很好奇是發生了什麼？」
「難道你和那位小姐有私下聯繫嗎，但是因為突然找不到對方而氣急敗壞了？」跡部正一隨口猜測道。
「哼，你少管就好。」
「我明白了，既然想見對方的話，我會和馬爾提喬的羅尼提一提的。」
這次跡部景吾倒沒有反駁。
掛了電話之後，跡部正一搖搖頭笑著嘆道：「還是沉不住氣啊。」
U-17集訓之後很快就迎來了新的學年，而跡部也進入到冰帝學園高等部。
新學期一系列繁忙的事務，包括征服高等部的學生會和網球部，似乎讓跡部忘卻了U-17時期的焦躁。
也許就是因為除了訓練就只剩下單調的集訓生活才會讓人格外地記掛一個從來沒有面對面見過面的人吧。
他是這麼想的。
而另一方面，父親跡部正一也沒有再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認為再次提起話題就有一種認輸的感覺的跡部景吾，也刻意地不再去想。
真是矛盾啊。
但實際上，在U-17集訓時他已經把你的莫名其妙的行為翻來覆去地分析了很多遍。
到底是為什麼呢？
明明語言顯得那麼真摯，都是裝的嗎？
害怕洩露自己的就在神奈川的事實、或者害怕他找到你嗎？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跡部乾脆把它揉成一團，連著憤怒的情緒一起丟開。
又進入U-17新一期的集訓。
密閉的環境以及與你相關的人與事，怎麼都避不開，時時刻刻提醒著跡部你的存在。
跡部感覺他又在重複新的輪迴，把你的每一句話、和你打過的每一個照面都仔細剖析，妄圖找到一絲新的線索。
那你呢？
此時又是怎麼想的呢？
遊戲中的朋友再也沒有回覆你的消息。
【跡部君，你還在嗎】
……
【你也離開了嗎】
……
你也不由得對這個遊戲產生怨念了。
明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頃刻間就被摧毀。
孤獨、惆悵與悲哀就像一條毒蛇發出「嘶嘶」聲滑入你的心靈花園。
把一半的重心都放到遊戲上的你的平衡被打破了，那歪歪斜斜的生活像是掛在脆弱的樹梢上，岌岌可危，似乎馬上就要墜落。
已經付出了感情再要收回是艱難的，你不能輕易地就拋棄那段快樂的記憶，也無法接受擁有記憶的那個人被另一組數據所代替。
認定他再也回不來之後，你只能在友誼的墓碑、無法得到回應的聊天框裡寫下你的緬懷——
【跡部君，好想你啊】
看到這些消息的跡部景吾的腦海一片空白。
隨即便是糾結成一團劇烈、模糊的情緒。
是夢幻般的狂喜？還是被蛇咬後的防備？
過了很久，他才回覆你。
【這次為什麼又來招惹本大爺呢？】
【你是已經想好了藉口吧】
即便是後知後覺的你，已經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勁。
時間線被調整到現在，也就意味著，對方的時間被直接撥到了一年之後。
你面對的不是笑著吊你胃口的跡部，而是整整一年也沒有收到你的回覆的跡部。
雖然不是你的問題，但是一想到對方曾經盡力聯繫過你，而得不到你的任何回應，你就感到羞愧痛苦。
所以，你能夠理解跡部的冷漠與嚴苛。
【真的很抱歉】
【這個原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跡部君一定不會相信，但是一年中無法和跡部君聯絡完全不是我的本意】
【能夠再次得到跡部君的消息我是感到無法形容的幸福感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是就算跡部君罵我，我也很高興】
【請跡部君狠狠地罵我吧，如果能讓你高興一點，怎麼罵我都可以】
【但是我仍是抱著和從前一模一樣的誠摯，希望跡部君繼續做我的朋友】
【跡部君，請原諒我吧】
巧言令色。跡部想。
你的言語就像裹了蜜糖一般，讓謊言看上去如此真實。
【是嗎，是想不出藉口嗎】
【我知道跡部君很難相信……】
你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痛苦地思索著最真切的話語。
【不過，既然這麼喜歡表演，不如好好地表演給我看。】
【我對這個遊戲很有興趣。】
事態好像發展到了另一個極端。
對方雖然不相信你，卻仍舊有與你交流下去的趨勢。
只不過，這段關係已經被惡意汙染了。
真的是難過啊。
你垂著頭，艱難地打字。
【不要這樣，跡部】
【這只是個誤會，如果把誤會當做我的玩弄，讓我們的友誼背上枷鎖，憤怒中說出尖銳的話語作為對我的報復，即便是報復也只是痛苦的報復啊】
【讓友誼背上枷鎖的人不正是你嗎？】
【不過，你真的認為這是友誼嗎？】
【一個不敢露面藏在網絡背後的人的作秀只能是本大爺的無聊時的調劑罷了。】
【如果不是友誼的話，跡部君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呢】
【因為跡部君也享受過這段友誼，因此而感受到被背叛的痛苦，才如此口出惡言吧！】
【而跡部君你感受到痛苦我也正在承受】
【而且我比跡部君你更要痛苦，因為這件事情看上去全都是我的錯，而我卻不知道怎麼向你解釋，連解釋都蒼白可笑的我要面臨跡部君的指責、否定】
【這樣的我才是最最痛苦的啊！】
你激烈的情緒令你打字的手都開始顫抖，淚水從眼眶簌簌滑落。
過了很久，對方才回覆：
【最後一次機會。】
看到這短短幾個字的你簡直就要喜極而泣了。
你抱著手機抵在額頭，許久才把難以言喻的激動情緒壓下去。
這是你們之間的默契。
他原諒了你。
一想到他自己又經受了怎樣的掙扎，承擔了怎樣的潛在的後果，才做下決定，你就更加感動，並且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幸福感，就像看到從廣闊的大海的盡頭緩緩升起的朝陽，那種崇高的、令人沉醉的幸福感。
【我知道了，跡部君，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這樣說，同時也在心底暗暗發誓。
與跡部交談結束後，你撥起了號碼。
「喂，直子？」
「是我，羅尼叔叔。」
「怎麼了，你的聲音聽上去像哭過一樣。」
「沒有什麼事啦，」你說，「只是想問一下叔叔，你推薦給我的遊戲……那個【圖鑑】上次升級之後給我帶來了很多麻煩，之後可以不要升級了嗎？」
「啊，那個遊戲啊，」對方拖長了的聲音裡有一絲尷尬，很快就消失不見，然後繼續說：「上次升級只是特殊情況，算了（まあいい），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為你做到。」
「謝謝你，羅尼叔叔。」
「啊，對了，跡部財團的繼承人跡部景吾你要不要見一見？」
「跡部景吾？」
「對啊，你應該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了。」
你剛剛才和【他】聊過天。當然你知道羅尼叔叔指的是另一個跡部景吾。
那個跡部景吾正是你打開【跡部景吾】圖鑑的契機。在郵輪上的初遇，在立海大小樹林的偶遇，因為一直想到對方好好地感謝一番，卻一直沒有找到人，看到【跡部】的圖鑑之後覺得很熟悉，最後確定他就是那個曾經保護過她的同學。
「要見面嗎？」羅尼循循善誘道，「直子你也該多交交朋友，他是個不錯的人選。」
「是在什麼時候呢？」你從來就無法拒絕羅尼叔叔的提議。
「就下週週末。」
「啊……我知道了。」
你掛掉電話，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懸在友誼上方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但是……你隱隱有些憂慮。
另一個跡部景吾……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
對於羅尼叔叔的完全信任、認定他的行為完全是利好於你，而從來不會拒絕的你，開始感到有些躊躇不前。
就這樣去見現實的跡部嗎？
總覺得像是對【跡部】的背叛。
第24章 華麗的圓舞曲（9）
跡部財團旗下的高級法國餐廳位於東京市區中心的國際大酒店的頂層。
高達300多米的高度，透過落地窗可以俯視整個東京的夜景，與東京鐵塔遙遙相望。姿態優美發出絢麗光彩的東京塔，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日本的現代都市的心臟。
從餐廳向東京塔看過去，彷彿能看到日本在工業化、現代化裡掙扎的幾十年。
餐廳內部是充滿現代化的設計布局，璀璨炫目的燈光將整個空間裝飾得富麗堂皇。
而此時，原本應該賓客滿座的大廳裡，只有中心區域的座位上坐了兩位年輕的客人。
在離客人略有些遠的演奏區，是正在演奏舒緩優美的古典樂的小型樂團。
遙對著的吧檯上除了侍者之外，還有坐著的跡部正一和羅尼-斯基亞特。
「從非日常進入日常時總是會出現狀況，」羅尼從吧檯上拿了一杯白蘭地，向跡部正一微微致敬，「偶爾也會產生時間上的矛盾。為了解決這個矛盾而不破壞時間的平衡，我只能選擇十分粗暴的方式。」
他晃動了酒杯，酒液產生時間般的迴旋說：「把時間直接拉回來，合而為一。」
「這樣啊。」跡部正一平靜地回應。
「見笑了。」羅尼說，「讓令郎辛苦等待了一年，確實是我的過錯，請多擔待。」
「這就是小景之前被放鴿子的原因吧。」跡部正一笑著說，「不過我也想看看小景會是什麼反應，應該會很有趣吧。」
說著，他和羅尼一同向餐廳中心看過去。
跡部景吾和你就坐在那裡。
今天的跡部穿著潔白的西裝，容貌出色的他被華麗的環境襯托著，坐在餐桌前也有一種國王的氣勢。他那修長的手臂、挺拔的身姿、優雅的舉止是渾然天成的，從小耳濡目染的英式的華麗滲透在這個少年的身體裡，他每一寸皮膚都是古羅馬黃銅塑像的質感。而他右眼下方那顆小痣，中和了銳利的尊貴感，顯出古希臘文雅的氣質來。
這樣的環境讓你感到緊張。
對面的跡部不是你所熟知的【跡部】，雖然他們倆的身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重合起來。
若是【跡部】出現在這裡，恐怕也是如此風光無限、耀眼奪目吧。
忐忑不安的你低垂著眼，不敢直視對方，因此也無法看見跡部景吾深邃的眼神。
跡部景吾想到了那天的那個夢。
奧地利精神分析學家弗洛伊德認為夢境是潛意識的投射，可以追溯到幼年時期無法實現的欲、望或者被壓抑的各種情緒。（1）
而法國精神分析學家拉康重述弗洛伊德的理論，他認為人在習得語言進入象徵秩序時，人與世界分離，再也感受不到完整性，從而產生一種對已經失去的渴望的物（lost object of desire）的追尋。（2）
夢境是對無法圓滿的圓滿的潛意識追求。
對跡部景吾來說，業已失去的物、不斷追尋的完滿，是一種美學的體驗。
這種體驗或許隱藏在人類宇宙意識（Spiritus Mundi)*之中，在開始觀察這個世界時就開始消失，越是追尋就越是失去。
而你的出現正是令他驟然想起那久違的不再回歸的美學上的完滿
在那片濤濤不盡的大海上，冰冷、蒼茫、永遠不停奔流的時間突然凝滯，出現了一個完美的少女的身影。
那是無法用語言描繪的身影。
正如審美的感知難以用語言文字描述出來，表述與感知之間存在巨大的裂隙一般，跡部也無法描述出潛意識裡追求的那個審美的影子。
少女的身影就是那個崇高無上的影子的鏡像、對真實的極致模仿，是柏拉圖洞穴寓言中囚徒們唯一能感受到的回聲。
對你的第一次記憶正是來自於此。
而夢境裡是對它的又一次呈現。
燈火通明、音樂飄蕩的宴客廳，杯盞叮噹作響，跡部百無聊奈地切割餐盤裡七分熟的肉材，在心中做出評價，華麗、或者是姑且還算華麗。
食物勉強合口味，但是這宴會實在是無聊至極。不過十歲的跡部景吾早已深諳上流社會的規則，只能通過心裡那苛刻的打分來消磨宴會時光。
從食物到布局然後再到左右男士女士的衣著禮儀。
當羅尼-斯基亞特敲起玻璃酒杯時，跡部為了終於要來的宴會的高潮以及最終的落幕感到稍微高興了那麼一點兒，因此給羅尼的行為打了較高的分數。
唔，是馬爾提喬家的養女啊。
毫無新意。
跡部面無表情地打了一個低分，抬頭就看到了那個女孩。
這個時候整個世界都融化了，只剩下了女孩的身影。
具有極好的洞察力的跡部能夠清晰地看到女孩的面容，或者說，在夢裡他能構想出女孩精確的面容。
本來已經模糊的記憶在夢裡卻被精確化，實際上是跡部自己內心的投射吧。
女孩白皙冷淡略顯憂鬱的臉上是優美的唇與眼，每一寸線條都由跡部的腦部神經細微地調整到最符合他心意的程度。
因此，夢裡表情冷淡的跡部為這樣屬於他自己的審美的化身的出現而感到震驚，這種震驚與當初現實裡的驚艷遙遙相連。
正是因為幼年時遇見你獲得審美上的滿足才令他在夢裡再一次重構了那個滿足的瞬間。
這個瞬間被凝固住、少年的滿足感與震驚感也被凝滯。時間安靜下來。
隨後這個瞬間像水波一樣逐漸漲大，女孩的影子變成了少女的影子。
那是穿著立海大校服的你的影子。
少女的影子不斷逼近，而你的面容就愈加模糊。
審美的快、感到此結束，夢境破碎。
醒來的跡部感到悵然若失。
來見你之前跡部也擔心那個因為時間而變得模糊、卻愈臻完美的影子會不會因為現實的接觸而消失。
此時的跡部早已明白，他對見到你的熟悉感來自於哪裡。
就是來自於郵輪初見那一瞬間獲得的滿足感。
對那一瞬間念念不忘的他，在見到你時記憶就慢慢甦醒，通過與你在網絡上的聊天增強了想像中夢幻感，最後在切原赤也收藏的你的海報使童年的影子、立海大的少女、聊天的對象三者合而為一，對他的心靈產生了強烈的衝擊。
後來這種衝擊在一年的時間中有消退的趨勢，不過再次收到消息之後，便又浮了上來。
所以，正式的與你的會面會是什麼樣的呢？
會是記憶與滿足的幻滅嗎？
跡部不由得抱有這種憂慮。
但是在看到你的第一眼起，這種憂慮便頓時消弭。
你美麗、純然、優雅，幾乎與夢境中帶給他的感覺完全一致。
變化了的是你那張愈加明麗的臉，褪去了稚氣、被青春浸染的完全符合他審美的臉。
「我是跡部景吾。」跡部說。
「啊，我是月見里直子。」你緊張地回應。
你突然想到，對面的跡部還是和你的【跡部】不一樣的，如果面對你的【跡部】，你或許不會表現得如此緊張。
「我知道。」跡部說，他看著你，有些不滿地問：「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啊，抱歉，」你立刻回答，「因為很少有這種情況。請跡部君不要介意。」
「哼，我還以為是見到我失望了呢。」
「啊，怎麼會！」你略顯尷尬地說，「見到跡部君真的很開心……」
「好了，月見里，寒暄也該到頭了。」跡部的語氣緩和了些，說：「說說這次你為什麼來，而上次卻失約了吧。」
對方的目光像是精密的儀器，仔細地觀察著你，想從你細微的表情中發現更多的秘密。
「跡部君說的……是什麼意思啊？」你不明所以地問。
「哈，是在裝傻嗎，月見里。」跡部的語氣突然尖銳起來，「到現在也要……」
跡部正要說下去，送餐的侍者送上了菜品，他只好止住了話頭。
跡部看著擺盤精緻、用材昂貴的佳餚，完全沒有胃口。
他冷冷地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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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2）參考 Critical Theory Today (Lois Tyson)
*來自 The Second Coming/ W.B.Yeats, Spiritus Mundi即the spirit of the universe(宇宙之精，世界之靈)
第25章 華麗的圓舞曲（10）
你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對面的跡部和你的【跡部】一樣棘手。
或者說，對面的跡部讓你感覺到就像面對不信任你的【跡部】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呢？
在來這裡之前，你雖然也忐忑不安，但是期待的心情是占據上風的。
既然想要會面，大家都應該是持有一種友善的態度而來的吧。
可是為什麼跡部景吾，從一開始就如此咄咄逼人、令人畏懼呢？
如果是你的【跡部】，你大可以直接問個明白，可是面對眼前的貴公子，你的勇氣就像燭火一樣被熄滅了。
你猶疑閃爍的目光，僵硬的笑容，都被跡部看在眼裡。
算了吧。他突然想。
看到你顯得一無所知的表情，隱隱有些防備的態度，以及驚慌的眼神，跡部的心中突然湧出一種無能為力的頹喪感。
正是因為你充滿陌生感的眼神與舉止激起了對方的憤怒，可此刻他又開始顧慮起你的心情來。
算了吧。
既然已經說再給你一次機會，就不應該再執著於前事。
上一次雖然並沒有得到好的結果，可是這一次，你來了不是嗎？
遵守了新的約定也算是傳達出你的誠意吧。
「算了，」跡部說，「既然已經來了……」
最終還是心軟了啊。
再聊下去不過是尷尬對話的無謂延長，空氣裡的水分都要被這枯燥蒼白單調的對話蒸發乾淨。
你和少年之間如果隔了一面看不見的玻璃板，雖然面對面坐在一起，卻是屬於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空間。
會面就這樣結束了。
你帶著一種悶悶的悲哀感離去。
如果說現實的跡部與你的聯繫僅止於此，那麼由於初遇和被保護過而產生感動和期望，就只能落在你的【跡部】上了。
可是這兩者畢竟是不同的。
既然當初的期望落空了，因為這期望而產生的和【跡部】的交流似乎也變得虛無起來。
不過，拋開這期望，剩下的卻是真切的感情。
【跡部君，你今天過得怎麼樣？】
【我有一點點不開心呢】
*
明麗的陽光灑滿了整個空間。
跡部機械般地進食，刀叉與餐盤之間的接觸發出單調的聲音。
跡部正一看著臉色沉悶的跡部景吾，問：「和月見里小姐的會面不愉快嗎？」
「啊。」跡部景吾回應了一聲，聲音像是在喉嚨裡打著轉兒，顯得模糊不清。
他沒有心情再理會父親的調侃，也懶得掩飾自己的失落，這樣的回應也是對父親繼續深入交流的拒絕。
「這可不像你啊，小景。」
跡部沉默著，陷入了一種乏力的狀態。
「不過，羅尼讓我轉告你他的歉意，」跡部正一還是尋常那種不快不慢的語調，彷彿只是突然想起來、而隨口說出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為月見里小姐的交友情況感到擔憂，就為月見里小姐設計了一款遊戲，哦，這應該就是你和她交流的方式吧，不過從非日常進入日常的時候，遊戲的時間發生了摺疊，把一年前的你和現在的月見里小姐聯繫到一起……」
跡部景吾震驚地看著跡部正一。
跡部正一無辜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杯裡的水，說：「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吧，BACANNO那群人，是和我們不一樣的啊。」
是的，跡部景吾當然記得。
在十歲踏上貝格爾號之前，跡部正一就對跡部景吾說過。
「BACCANO集團內部的那一群人，又有不死者之稱。
「傳聞稱他們不老不死，是真正的永生者。而實際上，他們確實就是。
「自然與非自然，日常與非日常之間，保持著一種動態的平衡，當非日常入侵到日常時，就會產生變化。入侵的力量越強大，變化就會劇烈。」
「我們是日常的世界，而作為不死者的BACCANO為什麼要與日常世界的我們合作呢？」當時跡部景吾問。
「劇烈的變化對於日常來說可能是不小的困擾，但是對於非日常來說更是災難，要保持平衡不使世界崩塌，日常與非日常之間的聯繫必須通過中介來維繫，把聯繫套上一層保護套，通過日常的手法，來瞞過世界的規則。」
「您擔任的就是中介的角色麼？」
「不，中介是指的方式，跡部財團在日常的世界具有的影響力使我們的位置就與BACCANO在非日常世界的位置差不多，或許，在日常世界的我們比BACCANO在非日常世界要更加強大。
「而當他們進入日常的時候，就必須遵守我們的規則。
「不過，因為是來自非日常的客人，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能力，因此，我們也不能得罪啊。」
……
真相就這樣鋪展在跡部景吾眼前。
是這樣啊。
劇烈的震驚之後，跡部產生了一種被戲耍的憤怒感。
他看著父親，壓抑著憤怒問：「您一直都知道吧？在這件事上您又是扮演的什麼角色呢？」
「知道是知道的，」跡部正一還是那副溫柔的表情，語氣緩和，「不過我並沒有參與其中，只是作為旁觀者好好觀看了一番。」
「想必您對您所觀看的很滿意吧。」跡部景吾咬牙切齒道。
「好啦，」跡部正一安撫般地說，他雙手交叉撐起下巴，是一副觀看戲劇的表情，「我給過提示不是嗎？而且，揭曉答案的時候小景難道沒有產生一種輕鬆感嗎？原來對方並沒有騙你這種……」
「其實最重要的是，非日常入侵日常產生的變化連我也無法控制，時間可是很神秘的東西，如果直接將答案告訴你，會引起怎樣的蝴蝶效應是難以預料的。」
「哈，」跡部景吾冷冷地笑了一聲，「那就謝謝您在耐心地看我失落了一整晚第二天才告訴我答案了。」
「哈哈哈哈，」跡部正一發出愉悅的笑聲，笑聲在空闊的餐廳中迴盪，「因為這樣的小景真的很難得見到啊，我就忍不住猶豫了一下。不過，對於那位小姐，小景會怎麼辦呢？」
「雖然會顯得很囉嗦，不過我還是想多說一句，」跡部正一的聲音染上了暗沉的質感，「那位小姐，也是來自非日常的客人啊。」
*
把信息重新組合分析，推斷出正確的結果也不難。
掌握了真相的跡部景吾看著你昨天發出的消息第一次感到無從下手。
所以，你所說的全部都是真實的。
因此，現在的問題就是，跡部對你的真誠嗤之以鼻，見面時也對你冷言冷語。
而你昨天一點都不高興。
現在感到棘手的是跡部了。
更為難的是，你明顯把兩人的交流當做比較真實的遊戲，把網絡上的他和現實的他分成了兩個人。
想到這裡跡部就在心底腹誹，馬爾提喬的羅尼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啊，連自己家族的無知少女也要欺騙嗎，到現在還把你蒙在鼓裡，就和跡部正一一樣，一點都沒有沒有長輩的風度！
跡部嘆了一口氣。
算了，作為國王就要勇於面對自己的錯誤。
【昨天有事沒有及時回覆你。】
【你今天心情怎麼樣？】
看到跡部如此溫柔的回應，你感到很奇怪。
【誒，跡部君今天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今天感覺脾氣變好了的樣子】
【難道我之前就很糟糕嗎！】
【哈哈，也沒有啦，但是跡部君你的關心我收到了哦，真是感到受寵若驚呢，謝謝你呀】
哼。跡部沒有相信你的鬼話，實際上你明明就是暗指他之前的脾氣一點都不好。
都是因為在與你相關的事上，他的理智總會受到侵蝕，情緒波動起伏不定。
【那你今天開心嗎？】
【還有，以後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當然開心了，收到跡部君的關心真的很高興呢】
【直接叫名字嗎？】
【景吾……？】
【嗯。】
【那景吾也要直接叫我直子嗎】
【啊，當然了。】
【直子。】
【啊，真是太高興了！謝謝你，景吾】
【那我們我們就是互叫名字的更進一步的朋友了！】
跡部看著你的消息嘴角不禁上揚。
【這樣一來，就把我昨天的壞心情全部都趕跑了呢】
如果不提這一句會更好，跡部嘆氣。
可是不想打斷你的快樂情緒，同時也無法直接告訴你真相，他只好說：
【那就好。】
【不過景吾今天為什麼這麼溫柔呢？】
【是因為看到我不開心所以特地安慰我嗎】
【是啊。】
【啊，真是感到榮幸呢】
【下次不高興了景吾也能這樣安慰我嗎】
嘖，還真是會打蛇上棍、得寸進尺。
不過，跡部臉部的表情是完全放鬆的，嘴唇邊上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
【會的，會的，行了吧。】
「少爺……」身邊的管家試探著問，「是談戀愛了嗎？」
跡部立刻收起手機，收斂起笑容，輕輕咳了一聲，「沒有，本大爺只是看到了有趣的東西。」
「不過少爺也到了談戀愛的年齡……不如試試和哪位小姐……」
「我知道了。」跡部鄭重地說，「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讓一位高貴美麗的少女做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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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跡部爹就是個樂子人。
（想了想還是把上一章的作話刪掉了，因為跡部對直子的感情不是日常意義上的「一見鍾情」，不過第一次見到直子對跡部影響很大，要怎麼去理解還是要看大家自己的見解。）
第26章 華麗的圓舞曲（11）
網絡上你和跡部的隔閡似乎已經完全消除，可是在現實中，問題仍舊存在。
當時見面時的行為確實有夠不華麗的，不過坐而待斃不是國王之所為，跡部選擇主動出擊。
這一次，他沒有通過羅尼的中轉，而是直接向你發出邀請。
你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喂？請問是哪位？」
「是我，跡部景吾。」少年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
「啊，是跡部君啊……有什麼事嗎？」你有些驚訝地問。
「上次會面並不是很愉快吧，直子。」比起提起這個話題，對方直接叫你直子讓你更覺得奇怪。
「其實也沒有……」
你還沒有說完，對方便回道：「在電話裡說並不禮貌，不過我是來邀請你參加我的舞會的。」
「啊，可是為什麼邀請我呢？」
「除了你，也沒有什麼人有資格做我的舞伴了。」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自負，不過正是因為對方的自負，因此話語中也隱含了對你的褒獎。
你讀懂了這一點。
「這真是過譽了……可是其他才貌都非常出色的小姐……」
「嘛，所以你是不願意做我的舞伴嗎？」
「當然不是。」你下意識地回應。
「那就安心地接受吧。」
對方的邀請是那樣突兀，像是直接塞進你手心裡的糖果讓你拒絕不了。
【這樣真的很奇怪啊】你對另一個【跡部】說。
【如果不想去直接拒絕對方就好了。】
【可是，這樣不好吧】
【那就去吧，說不定會有什麼驚喜。】
【跡部】這樣說。
在舞會前，一群打扮幹練的人敲響了你家的門。
這些人迅速地解釋了他們是作為跡部財團聘請的服裝設計師前來特地為你服務。
「真是美麗的小姐啊，那麼也該由最美麗的禮服相配，」對方面帶笑容地說，展示著他們送過來的上百條禮裙，「不知道小姐喜歡哪一條呢？」
看著這樣大手筆的場面，即使是了解非日常的你也不禁瞠目結舌。
五顏六色、設計精美的裙子一件件展現在你眼前，那如雲霧般飄渺的衣料、或輕靈或莊重的色彩、順滑利落的線條使得你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這……也太多了吧。」
「小姐喜歡哪種風格的裙子呢？這次我們帶了以春夏秋冬為主題的裙子，如果想要別的類型的我們也可以立刻把禮裙調過來。」
「不是，我是說，這麼多裙子，每個都很漂亮，我根本選不出來。」
「沒有關係，那要不先試穿一下呢？或許小姐就會知道自己更喜歡哪一條裙子了。」
最終在對方不懈努力之下，你選擇了一條以春天為主題的禮裙。
淺色柔軟的薄紗從V字領口開始由淡粉色花朵裝飾，就如同自然生長的藤蔓上的花，一路蔓延至裙底，在沒有花朵裝飾的地方，那輕逸的薄紗就隱隱顯出你身體優美的曲線。
這是一條很美的裙子。
可是更讓人眼前一亮的是你。
與這條禮服搭配，在你烏黑發亮的右鬢間綻放著一朵柔美的粉色的櫻花。
即便是纖麗的花朵也只能是陪襯。
你從車上走下來，先是那一雙曼麗修長的腿，然後是柔細的腰身，那長而柔順的發垂到鎖骨之下，精緻的鎖骨與白皙的皮膚，纖長的脖頸，以及秀美的面容。
跡部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你。
「還不錯嘛。」跡部的唇角略微揚起，他走到你身邊，曲起胳膊示意你挽住他。
「跡部君，謝謝你的邀請。」可是要挽住胳膊這樣親密的事還是讓你猶豫了一下。
跡部沒有催你，你還是將手臂從他的手臂間穿過，輕輕地搭了上去。
你們就如一對金童玉女一般，緩緩走進舞會大廳。
進入大廳是如同金碧輝煌的中國皇宮般的殿堂，舞池兩邊擠滿了穿著禮服的少男少女，在他們身後則是大型樂團，在你和跡部走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你們，音樂也開始響起。
「歡迎來到我的舞會。」
這時，跡部在你耳邊說，拉著你的手就進入了舞池，與你一起隨著音樂跳起了華爾茲。
「同時也是你的舞會，我的……小姐（My… Lady)。」
你們進入舞池後，其它的少男少女們也依次進入，整個殿堂中都是舞蹈著的一對對少年們，你和跡部在他們的中心。
你第一次參加舞會，如此奇特，被跡部擁住的你彷彿就是中心，你在閃爍著光芒，裙襬搖曳，心靈發顫。
在音樂還未停止之前，跡部又拉著你的手離開了舞會，帶你出了大廳到了花園裡。
「你可以直接說出來。」跡部說，不過他的神色顯得略微有些不自然，是一種怕被別人看出真情實感的掩飾，「如果不開心也應該說出來。」
「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有點不適應。」這次你的聲音既果斷又堅定，「跡部君你不要誤會。」
「我真的很高興。」你露出笑容來。
你感覺到跡部似乎非常在意你的心情，雖然上次是不歡而散，可是當時他也是很在意你的。
跡部深深地望著你，「對於上一次，我必須要和你認真地道歉。」
「對不起。」
「啊，真的不用這樣，跡部君，我真的沒有怪你……」你有些著急地說。
「事出有因，雖然我還在考慮要不要直接告訴你……」跡部說著，「但是我想先問問你，月見里直子——」
跡部突然叫你的全名讓你感到有些緊張，他是想說什麼呢？這麼鄭重的態度……
「你為什麼當時那麼害怕我呢？」
對方嚴肅的態度讓你不得認真地回答：「因為跡部君實在是太亮眼了，我對自己感到不自信。」
跡部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有些無奈地說：「月見里，你可真是……」
「抱歉……」
「我不是責怪你，」跡部說，「明明你擁有很多優勢不是嗎？為什麼你自己看不到呢？不要把自己困在狹小的世界裡。」
或許是今日的跡部格外溫柔體貼，讓你感覺到在另一個【跡部】面前的輕鬆感，於是你問道：「那麼跡部君眼中的我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你很漂亮，」跡部說，他不自然地挪開目光，「氣質優雅，品性善良。」
「還……很可愛。」對方補充道，話語間都流動著潮濕的感覺。
你愣愣地看著他，臉頰迅速披上紅暈。
「所以不用擔心什麼，月見里，如果有人喜歡上你那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這只是外表的優勢，如果大家透過我的外表看到我的真實，或許就不會喜歡我了吧。」
內心的話語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你低著頭，等待著對方的宣判。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月見裡，外表是他人注意到你的方式之一，通過外表的吸引然後逐漸抵達內心，如果你覺得本大爺是只重外表的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華麗美學的意義不僅指華麗的外表，更重要的是高貴的心靈。」
他認真地說，他的眼睛顯得那麼深邃，充滿了高昂的激情和感染力，你相信他說的完全是真實的，「所以，不能一味地貶低自己啊，真正的王者應該是充滿自信、絕不會害怕被別人看穿的。」
你靜靜地望著他，內心卻是如海波一樣激盪。
這就是跡部啊，和你的【跡部】一樣，那樣充滿魅力，讓所有人都不禁拜倒於他的風範之下，也正是他的肯定，讓你有了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能被跡部肯定的你正是值得被人喜歡的你。
「謝謝你，跡部君。」
月亮高高地懸掛著，被月光撫摸的花園裡，瀰漫著馥郁的花香，那邊的舞會還在進行著，絲綢般舒緩優雅的音樂飄蕩過來。
「剛剛的舞還沒有跳完，」跡部伸出手來，向你俯身，「那麼，我的小姐，我能有幸再次與你共舞一曲嗎？」
你把手交給他，隨著對方的動作起舞，清風裊裊，你耳畔的花朵「撲哧」一聲落到了跡部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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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後改。
第27章 華麗的圓舞曲（12）
夜色濃稠，花園裡的樹木被遠處洩出的白霧一般的燈光微微照亮，深綠色的樹的影子似乎在隨著夜風漂浮的雲朵。
你和跡部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仰望著渺遠的星空，呼吸間聞到夏草的芳香。月光在你們身上飄蕩，輕撫著你們的身體。
你感到完全地放鬆下來。
你明白了一開始跡部對你說的那句話，這是屬於你的舞會。
因此不高興便可以離開，想繼續跳舞便可繼續，想要停下就可停下。
這是他為你準備的舞會，其他人都只是裝飾與陪襯。
你可以按你自己的意願行事。
或許是夜色太美好，今夜的經歷太過於夢幻，身旁的人又那麼的溫柔體貼，讓你的【跡部】與他重合起來，形成了一個熟悉的形象，你突然有一種傾訴的願望。
「有時候看到星星，就會想星星上面是不是也住著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就會想……我是不是就是從星星上突然掉下來的人呢？」你說著，笑了一聲，是一種柔軟的寂寥的笑，「偶然落到這裡。」
「為什麼會這麼想？」跡部懶洋洋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因為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不論在哪裡都像在一片茫茫白霧中行走，沒有方向……只有爸爸媽媽還有馬爾提喬家族的愛能讓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跡部君說的對，正是這樣的我害怕讓我自己被看穿，一個存在感如此虛無的人怎麼能接受與他人的親密關係呢？
「但是……我卻又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渴望著……」愛啊。
「雖然不能感受到你所說的虛無感，」跡部說，他想到一年前你曾經在網絡上對他說過的話，「但是，活著就應該渴求著什麼，直子你渴求著愛也是在認真地活著，既然愛能讓你感到實在感，那麼就大膽無畏地去追尋吧，因為害怕而不願意踏出去，就會失去很多機會。」
「那麼跡部你認為我的渴求會被實現嗎？」
「只要一直追尋著，就會離它越來越近。」跡部這樣說，「我認為直子一定能夠得到你想要的。」
這次的回答是不一樣的。
跡部感受到這個問題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如果說想要愛的話，直子你已經得到了很多很多愛了，但是……現在跡部明白，你想要的完整的愛是理想化的完整的愛，是不含一絲瑕疵的愛，正因如此，本就受人喜歡的你卻顯得與世界如此格格不入。
你內心的不穩定與恐懼不是因為自卑，而是由於你知道自己恐怕無法得到那【完整的愛】而產生的逃避感，這種愛就如同哲學上的真實（truth），無法被具象化，只能不斷地接近它。
所以你笑了，少年雖然避開了那個令人絕望的事實，但是卻道出了他的祝福。
「謝謝你，跡部君。」你真心實意地說。
跡部看著你的側臉，陰影之中如山巒起伏般的輪廓猶如籠罩著薄霧一般，以及被月色照亮的明媚的雙眼，讓人覺得你雖近在眼前卻又縹緲無蹤。
跡部猶豫著要不要吐露出真相，但是還是不願把這樣的夜色打攪。
下次吧，下次再告訴你。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貝格爾號上嗎？」跡部突然問道。
「啊，我記得的。」你還有些驚訝，原來對方也記得。
那個時候你因為要離開家人而憂愁不已。麥扎叔叔帶來了同歲的跡部景吾與你做伴。
你模糊的記憶裡還能描繪出一個高傲、自信、與你截然不同的男孩的影子。
在你們熟悉之後，幼年的跡部突然看著你，對你說：「嘛，直子，你就做我的未婚妻吧，長大之後我會娶你做我的王后。」
他的語氣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國王在發出誓言一般。
「真的嗎？」幼年的你睜大了眼睛看著跡部。
「如果做你的未婚妻，跡部你會像艾扎克爸爸愛米莉亞媽媽一樣愛我嗎？你會給我獨一無二的完完整整的愛嗎？你會永遠這樣嗎？」
「當然會了，國王有責任完全地賜予自己的王后完全的愛。怎麼樣，你要接受嗎？」跡部高昂著頭顱，一副凜然驕傲的樣子，伸出手來。
你點點頭，男孩隨即握住了你的手。
「那麼，跡部你一定要記得哦，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忘記。」你說。
當時跡部還不知道你口中的【愛】的意味。
他只是出於對華麗物品的佔有慾想要擁有你，作為自己世界的國王必須要有自己的王后。
而如今更成熟的跡部，似乎明白了當初那個誓言的沉重。
他能不能夠完成這樣的誓言呢？
即便是不能做到的事，少年也想試一試。
就像來自非日常的你進入到日常與他相遇，不也是一種奇蹟嗎？
國王有義務滿足他的王后的任何願望。
「其實跡部你還保護過我呢。」你又繼續說，「在立海大中等部的小樹林，那個穿著連帽衫的同學就是跡部吧？」
「啊，是我。」你主動提起這件事，跡部也有些高興，因為不止是他記得你，而且你對他也有印象。
「那個時候真的被嚇壞了，還好你及時出現。」
「所以就不能隨便和男生單獨出去啊，笨蛋。」跡部說，不過他好像也意識到你們倆正是在單獨會面，因此又補充道：「當然本大爺是例外。」
「是的，」你撲哧笑出來，「還有，謝謝你送我的裙子，很好看。」
你轉過去看他，兩個人雙目相對。
他的眼睛彷彿蘊滿了星辰，「只是一條普通的裙子，由你穿上才發揮出它最大的價值。」
「跡部這樣說我一定會驕傲的。」
「月見里。」跡部突然叫你的名字。
你看著他的眼睛，回道：「啊。」
「你應該驕傲起來，知道嗎。」那沉沉的目光落到你的眉目間，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很想摸一摸你的眼睛，「如果不驕傲起來，那就太浪費了。」
這夜色太美麗，月光太溫柔。
*
跡部修長的兩指之間夾著那隻櫻花。
「少爺？」管家站在一旁問。
「我要把這朵花永遠保存下來。」跡部說。
「我知道了，少爺。」對方從跡部手裡小心翼翼地接過花朵。
淡粉色的櫻花就像少年的情誼一樣絢麗地綻放著，櫻花可以通過物理的方式保存下來，那麼少年的感情的追求又能否實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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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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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樹與藤蔓（1）
九月的陽光燦爛明媚，從教室的窗戶外照射過來，空蕩的教室裡只剩下你一個人。
你坐在座位上寫家庭作業，筆落在紙上的沙沙聲，窗外學生的喧鬧聲，以及飛鳥掠過樹林的聲音，好像時間之海裡滴落的水珠，盪起小小的漣漪。
教室裡卻像你一個人的世界，你安坐於此。
「直子，還沒回家啊，又在等手塚一起回家嗎？」同桌清水由里突然走進了教室，她的聲音打破了這個自成一體的小小世界，「我忘記帶文具了，回來拿。」
「嗯。」你回答。
「那再見囉。」清水由里拿起文具然後向你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教室裡又只剩下你一個人。
夕陽漸斜，你把文具書本收拾好，離開教室走向網球場。
隔著綠色的網線，你看著正在揮拍訓練的手塚國光。
他帶著眼鏡，一臉嚴肅，專心致志地做著重複單調的動作。
「直子醬，」三年級的學長同時也是網球部部長大和佑太走過來和你打招呼，「又來等手塚嗎？」
你點點頭。
「下次可以來遲一點哦。」對方這麼說。
這時似乎是其他人說了什麼，手塚國光也看到你了，他向你點了點頭，等到了五點，他結束揮拍，把球拍裝好，然後走出來。
「手塚，一起走吧！」匆忙趕出來的大石秀一郎說，又向你打了個招呼：「直子。」
「大石。」你輕聲回應。大石是秀一郎是手塚國光在網球部的好朋友，因為兩個人的家在一條路上，因此社團活動結束後，你們會一起回家。
「今天的作業全部都完成了嗎？」手塚問，他知道你的國文不好，因此總會在課後為你輔導。
「嗯嗯。」你回答道。
大石的家要近一些，很快與你們分了手，你和手塚一起走過紅綠燈就到了家。
「我們回來了。」你和手塚異口同聲地說，在玄關處換下鞋。
手塚媽媽手塚彩菜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啊，回來了。」
隨即穿著圍裙走出來，笑著向你們說：「今天怎麼樣？」
「很好。」手塚面無表情地說。
「直子呢？」
「我也是。」
於是手塚彩菜又進了廚房。
「我去幫忙。」手塚對你說，幫你把書包拿去放下了，然後就走進廚房裡。
「直子，來和老頭子我下一下棋吧。」坐在客廳裡的爺爺手塚國一向你招手。
「好的，爺爺。」你走了過去，坐在矮桌前。
你和手塚國一下的是日本將棋，棋子呈鍾型，有說法是從中國唐朝傳過來的，不過規則要更複雜一些。
「雖然直子年紀不大，但是棋風卻是很縝密啊。」手塚國一笑著說，平時不苟言笑、彷彿是被沉重的理性鏤刻出的一張臉，見到你總是釋放著善意和親切。
你是十歲的時候來到手塚家。
從歐洲遠道而來的你被託付給艾扎克和米莉亞的好朋友手塚夫婦。
爸爸手塚國晴與媽媽手塚彩菜只有一個獨子手塚國光，另外家裡還有一個老人，爺爺手塚國一。
手塚國光就讀於青春台第一小學，和他同歲的你因此也和他一起在青春台第一小學上學，然後一起升入青春學園。
現在你和手塚都是一年級的學生，不過並不在一個班上。
「我回來了。」這時爸爸手塚國晴也回家了。
手塚國晴的臉上帶有上班過後的疲倦感，你站起來，走到玄關處，幫忙拿著手塚國晴脫下來的外套。
「啊，直子，謝謝，看到直子的臉真是輕鬆很多了呢。」正在脫鞋的手塚國晴露出溫柔的笑意。
這時手塚彩菜也從廚房裡走出來，笑著看向你們說：「自從直子來了我們家，家裡的氣氛都變得愉快多了呢。」
聽到這樣的誇讚，你也不禁露出羞怯的笑意。
「因為叔叔阿姨對我很好啊，還有爺爺和國光。」
不一會兒手塚彩菜就叫吃晚飯。
飯桌上，手塚彩菜突然說：「直子要是一直留在我們家就好了，國光，你要加把勁啊。」
「媽，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手塚國光面無表情地說。
「國光真是一點玩笑都不讓開呢。」手塚彩開玩笑地埋怨說，「不過，直子和國光的感情真的很好啊，就像親兄妹一樣。」
你和手塚的房間都在二樓，衛生間在房間外面。夜晚降臨，你洗完澡和手塚互道晚安。
清晨，你被嘩啦啦的水聲叫醒，這是手塚跑完步回來洗澡的聲音。
等他洗完澡，你也穿好了衣服。
隨即房門就被敲響，「直子，我能進來嗎？」
「請進。」
手塚穿著校服走進來，你坐在梳妝檯前看著他，他拿起梳子和髮帶在你耳朵兩旁編了兩條辮子。
「可以嗎？」手塚問你。
你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點了點頭。
吃完早飯你就和手塚一起上學，走到教學樓再分開。
然後等到放學，同學們要麼去參加社團活動要麼就直接回家，你在教室裡安安靜靜地等待，直到手塚結束社團活動，然後一起回家。
*
你看著【手塚國光】的圖鑑發呆。
這個遊戲裡竟然也有手塚啊。
曾經和手塚共處一個屋檐下的你，和他曾經可是十分親密，即便現在搬到了神奈川你還是一直和他保持著聯繫。
所以還有點亮這個圖鑑的必要嗎？
順從內心的你還是點進去了。
【手塚國光，青春學園三年級學生，網球部部長……】
遊戲上的手塚也是你所熟悉的樣子，他戴著金絲邊框眼鏡，一雙丹鳳眼看起來嚴肅認真，穿著青學的藍白校服，看上去與其說是個學生不如說是老師呢。
這就是手塚，不苟言笑的外表下是溫柔體貼的心靈。
【我是月見里直子。】你發出消息，隨即就嘆了一口氣。
你的內心泛起了思念的皺紋。
你很想他。
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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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樹與藤蔓（2）
曾經關係密切的你們，為何會逐漸疏遠呢？
明明在手塚家長住的你為何要獨自一人搬家到神奈川呢？
用遊戲NPC來替代另一個真實的人，填補自己的遺憾，這就是你選擇點亮【手塚國光】的原因吧？
故事要從六年前說起。
貝格爾號經過伊豆半島在東京港口擱淺。
「要分別了，直子，我們會在這邊等你的。」麥扎站在你身後，拍了拍你的背，「去吧。」
你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麥扎、羅尼和菲洛都笑著看著你，菲洛脫下了帽子向你致敬。
你慢慢地走下舷梯，出乎意料地看到港口上兩個穿著毛茸茸大型北極熊玩偶服的人站在安全欄杆上東張西望。
因為他們奇怪的舉動和誇張的言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唉，米莉亞∼」其中一個北極熊這麼說，是一個男性的聲音，聲音略有些顫抖。
「怎麼了，艾扎克∼」另一個北極熊回道，這次是可愛的女性的聲音，聲音中是淡淡的疑惑。
兩隻北極熊在叫對方名字的時候是唱歌一樣古怪的腔調。
「糟糕了，米莉亞∼直子要下船了吧！」艾扎克的聲音越發顯得焦慮。
「是的啊，艾扎克∼」而米莉亞的聲音顯出她依然疑惑不解。
「米莉亞∼我們忘記了一件事！直子要下船了啊！」艾扎克用毛茸茸的大手掌抓狂地按住自己的頭部。
「啊，怎麼辦，艾扎克∼」這米莉亞也反應過來，驚慌地抱住欄杆上高出一截的旗杆。
「我們忘記給直子買禮物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兩個人在欄杆上重心不穩，為了維持平衡幾乎跳起舞來，最後抱在一起，他們的語氣彷彿世界末日將要來臨一般，「怎麼辦——」
兩隻北極熊在臨海的欄杆上危險地手舞足蹈十分具有觀賞性，更多人圍聚過來，有人還拿起相機拍照。
「艾扎克爸爸，米莉亞媽媽。」你走到他們跟前喊。
「喂，艾扎克∼」抱在一起的北極熊分開來，米莉亞悄聲說。
「怎麼了，米莉亞∼」艾扎克的聲音也弱下來，彷彿接下來要聆聽什麼秘密。
「我好像聽見了直子的聲音誒……」
「我好像也聽到了……」
兩人慢慢轉過頭一同向你看過來，驚喜道：「真的是直子！」
你撲哧笑出聲來。
兩隻北極熊從欄杆上跳下來把你抱住，然後手牽手圍著你跳舞。
這就是你的養父母，你的爸爸媽媽。
等你們離開之後，港口上聚集的人群逐漸散開，隨即有些人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麼——
「剛剛那兩隻熊，是新聞裡說的，遊樂園小偷吧！」
「兩個小時前，在東京遊樂園作案，偷走了所有玩偶，包括穿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
*
艾扎克和米莉亞要把你帶到朋友家，一路上他們這樣介紹朋友一家：
「手塚爺爺是最好的爺爺！」
「手塚媽媽是最好的媽媽！」
「手塚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那麼手塚哥哥是最好的什麼呢？」艾扎克和米莉亞一同做出神秘的表情，兩張臉頰的一半被打上了陰影。
「最好的哥哥？」你回答。
「是最好的天才網球少年！」艾扎克米莉亞異口同聲地說，艾扎克說：「超級厲害的，對吧，米莉亞∼」
「是的哦，艾扎克∼米莉亞用同樣誇張的語調回應。
他們把你送到手塚家的門口，按響了門鈴，然後說：「我們就送你到這裡了哦。」
你目送他們離開，兩隻北極熊歪歪扭扭的走姿讓你怎麼也看不膩，隨後就聽到了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快，那兩隻北極熊盜賊在那裡！抓住他們！」
米莉亞和艾扎克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這時，手塚家的門也被打開了，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她驚喜地看著你，問：「是直子嗎？」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她高興地把你牽進家裡，一面介紹自己是家裡的女主人手塚彩菜，一面說她有多麼期待你的到來。
「真是太高興了！爸爸，國晴，國光，直子來了哦！」
家裡的老人手塚國一長相十分嚴肅，爸爸手塚國晴看上去很溫柔，而獨子手塚國光似乎就是縮小版的手塚國一，有一種超出年齡的成熟感。
「你好，我是手塚國光。」
「我是……月見里直子。」你低著頭輕聲說。
「國光總是這樣一副嚴肅的表情，不要誤會哦。」手塚彩菜解釋。
手塚一家人都看得出你心情並不愉快，不過大家對你離開親人的心情十分體諒，沒有覺得被冒犯。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國光要比你大兩個月，你可以叫他哥哥或者直接叫國光。」
「直子還沒吃飯吧，我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哦，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呢。」
「謝謝。」
不過看著桌上的壽司、天婦羅和味噌湯等傳統日本食物，你有些難以下手。
「不喜歡嗎？沒關係，我還準備了西式餐點呢。」手塚彩菜說。
這個時候，手塚國光突然拿起筷子，向你展示：「筷子是這樣拿的。」
你看向他，也學著他的樣子拿筷子。
「是這樣的。」手塚國光說，他的手輕輕地碰到你的手，調整你拿筷子的方式，「試著用一下。」
你試著夾了一塊壽司放進嘴巴裡，因為一舉成功而露出了笑容。
「很好。」手塚國光說。
「看來國光和直子相處地很好呢！」手塚彩菜一臉笑意地看著你們，「我們家只有國光一個孩子真是太冷清了，國光總是和爸爸一樣嚴肅，現在有了直子真是太好了，是吧國晴？」
手塚國晴也笑著應聲，不過他偷偷看了一眼老爺子手塚國一，見手塚國一沒有什麼表情，笑得愈發真誠了，「我們一直都很想有個女兒呢。」
吃完飯後，手塚彩菜帶你去看你自己的房間。
「國光和你住在二樓，就在你旁邊的房間，有什麼事都可以叫他哦。」
你點點頭，說：「謝謝彩菜阿姨。」
「直子真的太懂事了，剛來肯定會有不適應的，如果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和我們說啊。」
對方的真誠打動了你，雖然瀰漫在心底的孤獨感無法揮散，但是你確實得到了一點安慰。
住在手塚家的第一晚有一點難受，這是你第一次與親人們分別。
聽著手塚國光洗澡時嘩啦啦流著的水聲，你的心思飄到了千里之外的歐洲。
你會回去的。
你這樣想。
第二天清晨，你起床後換上衣服，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因為夜晚睡不著而翻來覆去，柔順的頭髮都顯得有些亂糟糟的。
可是……你不知道該怎麼辦。
過了一段時間，門被敲響，傳來手塚國光的聲音：「直子在嗎？可以下去吃早餐了。」
你打開房門，看著比你高出半個頭的手塚國光。
「現在可以下去嗎？」手塚國光問，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是聲音卻很溫柔。
你只是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他看了你很久，才略顯尷尬地說：「是頭髮的問題嗎？」
你點了點頭。
你們又沉默了片刻。
最後，手塚國光說：「那我幫你梳頭吧。」
你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嚴肅認真的手塚國光的臉，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對方的心情，不過，從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專注的眼神中似乎可以猜想到，他對紮頭髮這種事很不拿手。
不過，最後還是勉強成功了。
他在你耳畔紮了兩條細辮子，把多餘的部分扣到耳後，修飾了你的臉型。
你們倆一起下了樓。
這時手塚國晴已經上班去了，爺爺手塚國一也拿著魚竿出門釣魚了。
很久之後，你才知道，這是他們對你的照顧，讓你能夠慢慢地熟悉這個家。
手塚彩菜一看到你就驚訝地說：「今天直子扎了辮子嗎？真好看啊。」
「是國光幫我扎的。」你說。
「是國光嗎？那就難怪了……」手塚彩菜的聲調一下子就降了下來，「不過有一個地方沒有弄好，要不我幫直子重新紮一下吧？」
你搖搖頭，看向手塚國光，「國光扎的就很好。」
吃完飯後，手塚國光就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而手塚彩菜則說：「今天要不要去商場裡逛一逛，直子也要買點東西吧？」
「國光，我想和你一起去。」
「國光是去體育館打網球哦，直子會打嗎？」
你搖搖頭。
「站在那裡看國光打球可能有點無聊哦，那要不先和我一起去商場，然後差不多了國光打完球我們一起回家？」
你搖搖頭，堅定地說：「我想和國光一起去。」
手塚彩菜還想說什麼，就被手塚國光打斷了：「就讓直子和我一起去吧。」
手塚彩菜看向手塚國光，說：「國光一定要好好照顧直子哦。」
手塚國光點點頭：「我會好好照顧直子的。」
然後背上網球拍，對你說：「走吧。」
因為已經到寒假，街上的學生很多，你可以看到那些學生大部分是和家人一起出門。孩子們牽著爸爸媽媽的手。
走在你身旁的手塚突然停下了。
你看著他蹲下來，把你即將脫落的皮鞋黏扣重新黏好。
他站起來，然後說：「走吧。」
你眨了眨眼，認真地看著手塚的側臉，終於，你走上去，說：「國光可以牽我的手嗎？」
第30章 樹與藤蔓（3）
你牽著他的手。
十歲的你的願望被滿足了，那顆空虛的心似乎也被填補。
不過，這還不夠。
僅僅是牽手怎麼夠呢？
爸爸媽媽也曾牽過你的手擁抱過你，但是他們還是會離開你。
如果可以，你希望愛你的人永遠不要離開，以完完全全愛的目光注視著你。
雖然年幼的你此時對自己空虛的核心還不清楚，但是已經模模糊糊產生了一種渴望。
手塚彩菜看著你們牽手回家有些驚喜：「國光把直子照顧得真好啊！」
她看向正在客廳拿著報紙偷偷看著你們的手塚國一，說：「是吧，爸爸？」
手塚國一咳了一聲，佯裝剛剛看過來，說：「是的。」
這個時候，上班回來的手塚國晴從門外走進來。
「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手塚國一看到兒子說。
被父親搭話的手塚國晴略有些不自在，尷尬地笑了一下，說：「今天去得比較早，就提前把工作完成了……」
手塚國一清嗓子般地又咳嗽了幾聲，手塚國晴後知後覺地看到你在客廳裡，有些慌張地找補：「只是今天做得畢竟快，其實和平時差不多時間出門的。」
你似乎聽到了手塚國一的嘆氣聲。
你走上前去，對手塚國晴說：「叔叔的外套給我拿著放著去吧。」
除了是出自對感謝手塚一家的親切之外，你主動的表現更多是因為你希望手塚國光能夠因此而感到高興，更加地重視你。
「啊，嗨，好的，謝謝直子。」手塚國晴一陣手忙腳亂才把外套脫下來給你，然後順手摸了摸你的頭，傻呵呵地笑著：「直子真懂事啊。」
然後一抬頭就看到父親銳利的眼神。
手塚國晴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
晚飯的時候，手塚彩菜提出給你辦理入學的事情。
「和國光同一個班怎麼樣？這樣國光就可以照顧直子了。」手塚彩菜提議。
「這樣的話直子也要學國文吧，如果直接去留學生班級，可以不用學國文。」手塚國晴說。
他們都看向你。
你說：「我想和國光一個班。」
「那直子的日語沒問題吧？」
你的日常交流確實沒有問題，但是……
你搖了搖頭。
這時，手塚國光說：「我會給直子補習國文。」
你們就這樣商定好，在寒假期間手塚國光要給你補習國文。
除了每週定時的網球訓練之外，你幾乎時時都跟手塚國光待在一起，到了開學的時間，你已經融入到這個家庭裡，你會和爺爺下棋，幫阿姨收衣服，幫叔叔整理信箱裡的信件……
總之，離開家人獨自在日本的生活也沒有那麼難熬。
而手塚彩菜已經完全地放心讓手塚國光帶著你去學校了。
上學的路上，有認識手塚的同學向他打招呼，看到你的時候很是疑惑。
到了教室，看到你們手牽手的同學已經在教室裡議論紛紛了。
「是手塚君的女朋友嗎？」
「不會吧，手塚君這麼早就交了女朋友嗎？」
「我有看到他們一起從手塚家裡走出來，肯定不是女朋友。」
「是妹妹什麼的吧。」
這些議論在你們走進教室的時候消歇，不過大家目光都集中在你和手塚身上，令你有些緊張。
常規性地做了自我介紹之後，老師安排你坐下，因為手塚已經有固定的同桌，單獨坐到後面的你顯得很失落，上課也沒有怎麼聽。
下課後，手塚也沒有看一看你就走出教室，過了一段時間，老師和他一起走了進來。
老師和手塚的同桌說了什麼，對方點了點頭，然後手塚就開始收拾東西，坐到你旁邊的空座位上。
「國光。」你叫他的名字，眼睛裡幾乎要落下淚來。
「上課要認真。」手塚說。
第一天正好有體育課，男生女生分開去更衣室更換運動服。
你站在角落裡的打開衣櫃，一個人向你走過來。
「月見里同學，」一個長相可愛的女生站在你面前說，「我叫高橋櫻。」
「你好，高橋同學。」你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她。
「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想要問問月見里同學，請問月見里同學和手塚君是什麼關係呢？」對方問，「是手塚君的女朋友嗎？」
對方的話語的重點落到了最後一句上。
「不是，我住在國光家裡。」
「太好了，那就是親戚什麼的吧，既然這樣可以幫我把這封信交給手塚同學嗎？」高橋櫻拿出一封粉色的信封，信封表面還裝飾著粉色愛心，上面寫著「手塚國光收」。
小學生的戀心。
不得不說，日本的小學生還真夠早熟呢。
你慢吞吞地接過信封。
「謝謝你了！」對方很鄭重地向你鞠躬，然後笑著離開了。
你緊緊捏著手裡的那封信，信的一角都變皺了。
要怎麼辦呢？
雖然有直接丟掉這封信的衝動，但是……
不能夠傷害他人的心意。
你立刻把信封皺了的一角捋平。
下午三點左右就放學了，不過手塚要參加網球部的社團活動，你也要跟著一起去。
你在網球場的綠色網線外看著他打了兩個小時的網球。等到了五點，手塚就收拾球拍和你一起回家。
「一直等著很無聊吧。」手塚說。
「看著國光就不無聊。」你立刻說，隨即就想到了自己口袋裡那份灼手的信件。
高橋櫻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也很有勇氣，國光會不會喜歡這樣的女生呢？
最好是不要喜歡。
可是那樣的女生很受人歡迎啊，你特意觀察了，高橋櫻不僅有很多女生朋友，男生同學也喜歡和她說說話捉弄一下她什麼的。
她活潑的性格讓她在人際交往中如魚得水，而你單調沉悶的性子實在是不如對方討喜。
那麼手塚會喜歡她嗎？
這一刻你心底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
可是被託付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國光可以不要談戀愛嗎？」於是你說，你頓了一頓，繼續強調：「我們還只是小學生，這種事是不可以的。」
手塚愣了愣，然後看著你，他深邃的目光讓你感覺他似乎把你都看透了，你感到一陣緊張。
「我不會的。」你聽到他這樣說。
在得到滿意的答覆後，你舒了一口氣，然後拿出那封信交給他，說：「班上的高橋同學讓我轉交給你的。」
「我不小心弄皺了。」你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沒關係。」手塚扶了扶眼鏡，面無表情地把信放到口袋裡，隨即就握住你的手，說：「走吧。」
「那國光要怎麼處理呢？」
「閱讀之後，如果是你所想的那樣，再正式地拒絕。」
你的嘴角慢慢翹起來。
是依賴吧？
所以你把你的重心轉移到到手塚國光身上。
這樣的感覺真好。
你希望國光能一直看著你。
那隻手一直握著你的手。
你太貪心了。
第31章 樹與藤蔓（4）
【直子，最近還好嗎？】對方這樣回答。
不得不說，這個遊戲做得很真實，【手塚國光】的語氣就像早就認識你一樣。
你毫不懷疑對方可能是真實的人的原因就是，在你眼中，羅尼叔叔是萬能的，他完全可以設計出這樣一款讓你身臨其境的遊戲。
【我很好，國光呢】
【我也很好】
【最近神奈川要颳颱風了，記得關好門窗。】
【好的，我會記得的】
這樣簡單的對話，卻讓你快要流下淚來。
原來你還是在乎的啊。
從十歲到十三歲，在手塚家生活的痕跡已經烙印在你心上，更重要的是，孤身前往日本的幼小的你本以為自己找到了依存的對象，你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吸食著對方給予的養分，搶占對方身邊的每一寸空間。
你想要他完完全全地屬於你，完完全全地愛著你。
因此你採取了你現在看來十分過分的舉動。
那麼手塚國光的身邊幾乎只有你一個人。
可是不切實際的自私的渴望總是要被打破的。
是從他說「我們長大了，不應該牽手了」開始嗎？
還是從「你要學會自己梳頭髮」開始呢？
不，是從更早的時候開始，這是從一開始就埋下的種子，從你跟從他去體育館打網球開始。
他不會分出注意力來關注你。
球場之上，手塚國光的眼中只有那顆黃色的小球。
嫉妒的種子慢慢發芽。
所以才那麼討厭網球啊。
可是在你周圍的人，幾乎人人都熱愛著網球。
真是令人嫉妒的熱切的愛啊。
所以為什麼總是提前去網球場呢？
明明知道國光會準時在五點離開。
因為想要讓手塚分出注意力關注你一下，讓他從那個你進不去的世界裡短暫地出來，這讓你有一種勝利感，是你比網球更重要的感覺。
多麼虛偽的你啊。
多麼可笑的你啊。
你還是慢慢意識到，自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完全佔有手塚國光的。
中學一年級的時候，你仍舊像往常一樣去網球部等他，可是卻看到他左手臂紅腫，連拍子都握不住了。
「手塚受傷了，是學長故意用網球拍打傷的！」大石痛心地向你說。
「沒關係，別擔心。」手塚說，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小傷。」
「可是你都受傷了……」你難過地說，這一瞬間的難過是毫不參假的。
但是你又生出另外一種想法……一種可恥的想法……一種竊喜。
「國光可以不要打網球了嗎？」你說，彷彿是完全為了他好一樣，「訓練會給身體帶來沉重的負擔也就算了，可是這樣被惡意打傷，怎麼能夠接受呢？今後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樣的問題。」
手塚看著你，他的眼神幽深，面無表情，如同看穿一切的神祇。
不過十三歲的孩子卻讓你感到一種要被大人戳破謊言的恐懼感。
他的眼神中還有另外的深意，你第一次感到他那麼認真，那麼不可直視，他的言語那麼堅定、說出絕不會更改：「我一直想去德國成為網球職業選手。」
你沉默了一陣，然後說：「這樣嗎，我知道了。」
你的語氣都顯得虛軟無力，就像漂浮在半空中的泡沫破碎了，如同夢的破碎。
你幾乎都要被擊碎了。
你本就明白的、卻一直欺騙自己、如今面對真實，恍然發覺，手塚國光不是你的所有物，他的生命之中，除了你還有很多其它的東西。
他有他的理想，有他的追求，而你呢，不過是寄居在他家的、本來應該毫無聯繫的人，在他的人生之路上只是一個過客，你強行闖入了他的世界，是什麼原因讓你產生了理所當然的能完全佔有他、獲得他完全的愛的想法呢？
你感覺到了自己的扭曲。
看看你做了什麼啊？
霸占他的時間，嫉妒一切被他喜愛的東西，阻止勇敢追求他的女生，恬不知恥地讓他做出不會談戀愛的承諾。
你作為同伴一點也不合格。
真正的同伴應該是對他有益的，鼓勵他追尋自己的夢想，而你卻妄圖扭轉他的想法、破壞他的人生路徑。
這件事之後，手塚的手臂逐漸恢復了，而你們也同往常一樣，一起上學放學。
不過，你不再跟他週末時一起去體育館了。
你抽空給羅尼叔叔打了電話。
「這樣嗎，好的，我會安排好的。」對方這樣回答。
暑假的時候，你向手塚一家宣布了一件事。
「搬走？為什麼？」手塚彩菜震驚地問。
你把羅尼叔叔的電話給手塚彩菜聽。
「喂，你好，是直子的叔叔嗎？」
「是因為學籍的問題嗎，不得不搬到神奈川去？可是直子不是已經在東京落戶了嗎？」
「出現了問題啊，那能不能解決呢？」
這時爺爺手塚國一插嘴：「如果是學籍的事，我這把老骨頭雖然退休了，但是應該還能幫上一點忙的。」
「真的不行嗎？或許我們可以……」
手塚彩菜的聲音慢慢減弱，因為她聽到對方說：
「在神奈川的話，我們可以更方便過去，艾扎克和米莉亞也能經常去陪伴直子。」
「這樣啊，那很好啊，只是我們真的很不捨啊。」
「我明白貴府對直子的愛護與關切，也很感謝你們對直子的照顧，搬到神奈川之後直子也會通過電話和你們常聯繫的，搬家就定到暑假了，實在多有打擾了。」
「哪裡哪裡。」
手塚彩菜掛掉電話，嘆了口氣，她憂愁地看向你，勉強擠出笑容：「雖然很捨不得直子，但是能和爸爸媽媽多多見面對直子來說更好吧。」
此時的你是怎樣想的呢？
把撒謊的罪責交給了他人，雖然羅尼叔叔說「這就是我的本職啊」，你還是會清楚地感知自己的虛偽。
讓愛著你的人傷心，手塚彩菜不得不為你感到高興壓下那種難過的感情，真是愧疚啊。
你彷彿看到一個帶著面具的你，還得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如此醜陋自私的你。
「直子也不要太難過啊，」手塚國晴說，「直子這幾年已經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快樂了，家裡的房間還是會為直子留著，有時間可以過來住住。」
「我會很想大家的。」你說。
而手塚國光看著你，他的目光猶如銳利的箭矢，可以刺破你的偽裝，直達你的內心。
你完全不敢直視他，目光落荒而逃。
他一定是知道的吧。
知道你在說謊。
雖然手塚國光看上去嚴肅冷漠，但是卻是很敏銳的。
「去了神奈川還是要好好學習，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他說。
你的臉上浮現出絢爛的假笑，你歪了歪頭，說：「我會的，國光。」
騙子。
你除了必要的節假日會打電話問候手塚夫婦和手塚爺爺，每年一度地去東京給爺爺過生日，根本就沒有主動找過他。
第32章 樹與藤蔓（5）
搬走的事情定下來了, 家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手塚彩菜也顯得沒有精神氣，不過勉強撐起笑容安撫你。
叔叔國晴身上的疲憊感更加明顯。
爺爺國一總是在房間裡不出來。
吃飯的時候大家圍坐在一起, 一想到以後會缺少個人，國晴叔叔總會唉聲嘆氣, 然後被爺爺國一用眼神嚴厲地斥責，手塚國晴又會因此害怕你會因此受傷, 手塚彩菜就會介入說一些令人放鬆的話，最後手塚國光以冷靜的話語結束用餐。
不過……等你離開一切都會變好吧。
這天晚上, 手塚國光突然邀請你一起出去走走。
「今天東京塔那裡有煙花祭, 一起去吧。」
「啊？」你驚訝地看著他，手塚並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 這種邀請還是第一次，「怎麼突然……」
「在你離開之前, 也要留下一些回憶吧。」對方這麼說。
因為煙花祭東京街頭人來人往，很多父母帶著孩子出來玩，或者是一對對情侶們牽著手走在街上。
大家好像都那麼快樂。
你和手塚國光並肩走著，走在這條已經路過無數次的街上。
從前的牽手變成如今的矜持, 從前的親密變成如今的疏離。
東京塔漸漸近了，你望著那座地標式建築，眨了眨眼睛。
是很美的風景，只不過……看風景的人已經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
東京塔塔身是橙白相間, 在夏日時燈光是白色, 不過因為塔本身的顏色, 白色的光也會被映成橙色。
在夜色的襯托之下, 東京塔屹立著，周圍的霓虹燈光像是星光一般。
如今的東京塔似乎沒有新建成的天空樹更加具有現代感, 不過比起天空樹，東京塔是一代人的記憶。
深受爺爺影響的手塚國光也認為東京塔比天空樹更能代表東京。
「抱歉，沒有照顧好你。」手塚國光突然說。
「怎麼能這麼說呢，國光你對我很好啊。」
他看著你，那目光好像在說你在自欺欺人。
你認真地說：「國光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自己的問題。」
「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知道的。」你說，「國光要加油啊，你一定能成為職業選手的。」
在散發著橙黃與白色的光芒的鐵塔之下，人看上去是那麼渺小，這時絢麗綻放的煙花正像人類生命的星光，轉瞬即逝。
你和手塚國光同時昂首看向升到空中然後消失的煙花，兩個人的表情都顯得那麼失落。
等到煙花祭結束，人群散開，你和手塚還是站在原地。
這時候你感覺他想要說什麼。
他望著你的眼神那麼沉，那麼深。
但是他最終沒有說出來。
你笑了笑，說：「和國光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開心，謝謝你，國光，還有叔叔阿姨和爺爺。」
不久之後，你就搬到了神奈川。
其實，你還是偷偷回過一次東京的。
離開手塚一家自己生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雖然羅尼叔叔送來了麥扎叔叔的鍊金術產品——一個使魔用來照顧你的衣食住行，但是使魔是沒有自我意識的物品，不能與你進行交流。
鄰居仁王一家也很關心你，仁王雅治也是很親切的少年，不過你不想重蹈覆轍過度入侵他人的家庭。
最初是很難適應的，所以實在受不了了的你突然自己一個人乘坐電車從神奈川到東京到青春學園去找手塚。
一路上你想著手塚見到你會不會很驚喜，如果他問你你為什麼突然跑回來你該怎麼回答，他會不會請求你讓你回到東京，彩菜阿姨他們看到你又會怎樣高興……
頭腦裡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那種急切的渴望見到他的心情，以及想像中見到面時的喜悅，都讓原本單調的旅途變得豐富起來。
不巧的是，你乘的電車出了故障，等到了東京已經快到手塚結束社團活動的時候了。
你匆匆趕到青春學園，到了網球場。
網球場外站著幾個女生，她們看著場中訓練的隊員，興奮地說著什麼。
「手塚副部長好帥啊，聽說之前手臂受傷過，還能打得這麼好。」
現在已經過了五點，可是手塚並沒有收拾東西離開的樣子。
二年級的他已經不用總是進行揮拍練習，而且他還成為了副部長。
真不愧是手塚啊。
你看到手塚在幫助其他人練習發球。
他的注意力從未離開過球場之內，他沒有看那些圍觀的少女，也沒有看到你。
你熱切的衝動涼了下來。
原來，你的離開並沒有改變什麼。
你的存在才是妨礙。
現在想來，幼年的你對手塚產生依賴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在離開家人之後，受小孩子幼稚的心理所控制，抱住手塚不放就如同抱住大海裡的一根浮木，你選擇離開，與其說是知道手塚不會如你所願，不如說是心智更加成熟。
放過他吧。你想。
等你返回神奈川到了家，就看到仁王雅治在陽台上向你打招呼：「回來了，直子——」
他的臉被太陽照得有些泛紅，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今天沒去上課嗎？是請了假嗎？在學校裡沒看到你，家裡也沒人……」
「今天……出門了。」你的聲音有些低落，眼睛低垂。
「沒問題吧？」對方說著，突然從陽台上跳了下來，仔細觀察著你。
你被嚇了一跳，說：「仁王君，你沒事吧？」
「沒關係哦，噗哩，」仁王雅治說，向你眨了眨眼。
「謝謝你，仁王君。」
仁王雅治露出笑容：「噗哩，下次逃課可以叫我一起哦。」
你的瞳孔微微睜大了，然後莞爾一笑：「嗯。」
*
手塚國光結束對部員的訓練之後，開始收拾東西。
自從你離開後，他在網球部呆的時間更長了。
養成多年的習慣要刻意改變雖然對手塚來說並不困難，但是卻不會讓他感到愉快。
只有把心思放到網球上，才不會讓他想其他的事。
不過，快到五點的時候還是會下意識在網球場外找你的影子。
直到找不到的時候才會恍然發覺你已經離開了。
「副部長，那個……有事想和你說一下。」一年級的學弟突然上前向你搭話，他撓頭的樣子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難為情。
「什麼事？」手塚問，才升入二年級的他已經十分具有威嚴感了，說話時給人很大壓力。
「那個……就是我也是青春台第一小學畢業的，和副部長家住得也不遠，其實我是副部長的球迷……」對方的話語很真誠，可是顛三倒四，怎麼也說不到重點。
「那個，所以就關注了一下副部長，副部長家裡之前還住著另外一位學姐吧，好像是轉學過來的，當時經常看到她和你一起去體育館呢……在學校裡也是形影不離……」
手塚國光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不過他提到了你。
「剛剛好像也看到那個學姐了，說起來那個學姐也是轉學了吧，很久沒看到她了呢，剛剛就看到她站在網球場外面，不過好像副部長你沒看到她，她就走了……」
「謝謝你。」手塚說，他拿起球拍就要離開，又對那個學弟說：「告訴大石我先走了。」
「誒？」學弟疑惑地看著手塚的背影。
難道是去追直子前輩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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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33章 樹與藤蔓（6）
手塚國光走出學校已經不見你的身影。
是已經離開了嗎？還是回家了？
他又匆匆趕回家, 正在做飯的手塚彩菜問：「今天回來很早啊。」
「直子回來了嗎？」手塚國光問。
「沒有啊，怎麼了？」手塚彩菜擦了擦手，從廚房裡走出來, 「直子要回來了嗎？」
「沒什麼，是我弄錯了。」
「啊, 好吧。」手塚彩菜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失望，有些責怪地說：「怎麼冒冒失失突然說這樣的話呢。」
手塚國光回到房間裡, 看到去年生日時你送的送的世界名山寫真集，精美的畫冊封皮, 翻開就可以看到你的字跡：國光生日快樂！
書桌上還有你擺上的仙人掌和多肉植物。
「國光很喜歡綠色吧, 植物的綠色很好看，我想讓國光看到綠色就會想到我。」當時你是這麼說的。
拿出日記本記下一天的情況, 翻開第一頁也是關於你：
x年x月晴
和直子一起去富士山露營……
也是在去年，你和直子一起到靜岡縣富士宮的露營聖地Fumotoppara露營。
那時是秋天, 靜岡的紅葉美不勝收，你們在廣闊平坦的營地上紮好帳篷，等安置好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滿天繁星閃爍，像無數個水晶碎片散落在黑色天鵝絨毯上, 是令人沉醉的星空。
富士山沉沉的山影像是水中的倒影。
夜風吹拂，似乎連夜空也發皺了，盪起了時間的漣漪。
夜間稍微有些冷，你和手塚國光各自鑽進睡袋裡躺在一個帳篷裡面。
「和國光一起露營好高興啊, 我有點睡不著。」
「快睡吧, 」手塚穩重的聲音從你身旁傳來, 黑暗中他的聲音似乎都帶著溫暖的感覺, 「明天早上我叫你。」
「嗯嗯。」
你還是第一次和手塚一起單獨露營，兩個人的年紀還不到單獨出去的時候, 但是手塚國光說服了父母，在熟人的陪伴下一起來到這裡。
那位帶著你們過來的長輩因為帶著自己家的好幾個小孩，而且認定手塚的可靠，也就沒有過多的關注你們，因此這次假期完全是屬於你和手塚的。
真高興啊，你興奮得翻來覆去。
「還是睡不著嗎？」手塚突然說。
「還是有一點……」
「那我陪你說說話吧。」
「好啊，說什麼呢？」你轉過身去，面向他那一邊。
「說說富士山的一些故事吧。」
「好啊。」你期待地聆聽著。
「富士山在江戶時代歸屬於德川家康家族，幕府將軍德川家康把富士山海拔3250米以上的部分捐獻給鎮壓火山爆發的淺間神社……日本很多名人逸士都曾歌頌過富士山，在《萬葉集》中有『尊嚴崇富士，雲天仰嵯峨』……近代作家太宰治在《富岳百景》中提到『對於富士山，月見草很適合』……直子你覺得怎麼樣？」（1）
你沒有說話，他聽見你清淺的呼吸聲。
睡著了啊……
第二天你被手塚叫醒。
「太陽要出來了。」
「啊，」你懶懶地哼了一聲，還是起了身，伸了個懶腰，看向手塚國光：「國光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手塚國光已經收拾好了，他把洗漱用具給你拿出來，「那邊有流動衛生間。」
洗漱完後，你不經意地望向天邊。
真美啊。
在金色的陽光的照射之下，富士山的山體更顯出一種晶瑩璀璨的雪白，從營地延展過去視覺上連接著的富士山的山腳被霧氣所遮掩，顯露出來的山體的頂部是很明顯的白色，那就是火山灰的顏色。
等霧氣散去，山體本身的紅褐色顯現出來，那覆蓋著厚重火山灰的地方就像一座小小的銀白色金字塔。
「國光，快看那邊！」你指著富士山對手塚喊道，「好漂亮！」
手塚國光走過來，說：「嗯。」
在早晨陽光的映襯下，他的側臉彷彿都在泛著光。
到了中午，長輩租來烤架，你們開始烤肉。
你是第一次自己烤肉，弄得手忙腳亂的，手塚倒是有條不紊，或許是比較注重烤出來的色澤觀感，份量不多，旁邊的長輩看到了從那邊端過來一盤烤好的肉和菜。
你用筷子把肉全部分到另一個盤子裡，自己的碗裡全是豆腐和蔬菜，不過其中摻進了一塊肉，你又要挑出去。
「不要挑食。」雖然這麼說，他還是幫你把那片肉給吃掉了。
比起肉更喜歡吃青菜的你有時候真讓他煩惱呢。
總是擔心你能不能獲得足夠的營養。
這次他挑選了一塊肥瘦均衡的肉片，看著你吃下去。
在手塚這樣嚴肅認真的目光之下用餐還是很有壓力的，不過你感到了一種幸福感。
這個時候，他是完完全全地關心著你的啊。
你的眼睛彎成月亮，向他笑著。
「和國光一起出遊真好，下次我們可以再像這樣出遊嗎？」
「夏天的時候可以來爬富士山。」
「富士山上的風景一定很不錯吧？」
「你想去嗎？」
「當然想啦！和國光一起去哪裡都可以！」
回家後，手塚國光在日記中寫下：和直子一起去富士山露營，靜岡的紅葉很美，富士山也和從前一樣，作為日本的象徵，煥發著無限的美麗……直子還是有些挑食，不過她還是在我的監督下把飯吃完了。約定好和直子夏季時去爬富士山。
那麼，這個約定還能完成嗎？
吃飯的時候手塚彩菜又向手塚國晴和手塚國一抱怨：「國光不知道怎麼回事，問我直子有沒有回來，讓我白高興一場呢。」
「說起來，直子也離開快一年了，雖然有打電話問候什麼的，但是總覺得疏離了很多。」
手塚彩菜看向手塚國光：「這個時候你這個做哥哥的就應該多和妹妹交流啊，如果只把關心放在心裡，別人又怎麼能感受到呢？」
「我知道了。」手塚國光面無表情地說。
吃完飯後，手塚國光給你打了電話。
「喂？」
「是我，手塚國光。」
「啊，是國光啊，有什麼事嗎？」你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很驚喜。
「爺爺的生日快到了，想要問你有沒有時間到東京來一起給爺爺慶生。」
手塚國光掛掉了電話。
「咳咳。」爺爺手塚國一看著他，面部表情有些緊繃，「直子答應了嗎？」
「她會回來的。」
「嗯。」手塚國一說，「做得不錯，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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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撒糖了，應該是糖吧？
（1）引自網絡。
第34章 樹與藤蔓（7）
再見面時手塚感覺你好像很不一樣了。
就像看著一株精心照顧的花朵, 在離開的一段時間內突然綻放了，因此錯失了它綻放的那一瞬間。
但是手塚的感覺不僅於此。
在你剛來到手塚家時，他做出了「會好好照顧你」的承諾, 把你容納到羽翼之下，以一種十分周到成熟的姿態成為了你的依靠。
既然是承諾, 那就應該做到。
所以當面對你的其它請求時，要怎麼處理幼年的孩子的佔有慾, 手塚也想過很多。
手塚和你之間更像一個引領者和一個適應者，他帶著你適應這個世界。
現在你長高了, 笑容更加明麗, 好像一下子從孩子變成了少女。
成長啊。
應該對你的成長感到開心的，可是手塚卻嚐到了酸橘子般的澀意。
如果這就是成長的話, 是以分離為代價的成熟，這期間是他人難以感知根系的折斷的痛苦。
就像把纏繞在大樹上的藤蔓扯掉, 令其違背天性獨立生長。
手塚就是這棵大樹。
原本是完全依賴著他的你，不得不選擇變成自己的支撐者。
手塚目睹了你的成長。
他不知道這種成長對你來說是不是更有益，在一開始發現苗頭的時候他沒有採取行動，常常也會想「背負著直子就這麼生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當你自己察覺自己生長模式的問題時, 他也沒有阻止你的修正。
到底什麼是最好的呢？手塚常常會思考。
符合你的意願的才是最好的吧。
改變常年養成的習慣是很難的，你和手塚都在適應。
而手塚還要面對一個更大的問題。
回到東京，你給長輩們都帶了禮物。
手塚國一揚著一張嚴肅的臉暗暗炫耀，手塚彩菜埋怨著「這麼久才回來一次, 怎麼還破費買禮物啊」不過臉上的笑容是無法遮掩的, 手塚國晴也是樂呵呵的說著「回來要多住幾天啊」。
「神奈川怎麼樣？住得習慣嗎？」手塚彩菜問。
「很好啊, 同學們對我也很好。」
「現在是你一個人住嗎？真是讓人不放心呢。」
「是自己住, 但是也有人照顧，鄰居是爸爸媽媽的朋友。」
「這樣啊, 那就好。」
「有交到新朋友嗎？」這時手塚國晴問。
「有啊，鄰居家的仁王君是個很好的人呢。」
「仁王？是立海大的仁王雅治嗎？」手塚國光突然說。
「是的，他是立海大網球部的正選，國光應該認識吧。」
「立海大的網球部很強。」
「是的呢。」
突然地，你的心情沉落了下來，雖然做出了決定，但是提到網球還是有淡淡的失落感。
你們到二樓去洗漱，沒有了長輩的關注，你從房間裡拿出了一份禮物。
「這是給你的。」你說，「想要單獨給國光。」
手塚打開來看是一條黑色腕帶。
他看向你。
「十月的時候可能沒有時間過來，所以是提前給國光的生日禮物。」你微微低著頭。「我希望國光能向著那個目標走下去。」
「謝謝。」
「國光現在怎麼樣呢，有女朋友了嗎？」你輕易地就說出了這個話題，彷彿是告訴手塚讓他放下那個自私的約定。
「沒有。」
「手塚這麼受歡迎，如果交女朋友我是不會介意的哦。」你的笑容此時顯得有些刺眼。
為什麼呢？
手塚開始懷疑自己。
是因為你不再是個孩子，而是進入青春的少女了，一段時間的分別讓手塚更加意識到了這一點。
最開始只是年齡上的意識，手塚主動提出讓你們過於親密的關係保持男女間距離感，現在則是實實在在的感受。
不一樣了。
手塚國光感到自己皮膚裡層潛藏著另一顆心臟，隨著你的成長而長大，然後突然發出劇烈的跳動聲。
異常的感覺，有點像生物學上的病症。
但是約定就是約定。
「還記得我們去年的約定嗎？」
「什麼？」你疑惑地問，睜大的眼睛顯示出你忘得一乾二淨。
「你要和我一起去爬富士山嗎？」
你沒有想到手塚還會提出這個約定。
「好啊。」你立刻說。
就當做是……最後的結束吧。
你這樣想。
本來就應手塚夫婦的要求要在東京多待一陣，富士山只能在融雪季的七八月攀登，因此你和手塚的約定也正好能夠履行。
你們在富士山腳的酒店入住，第二天早晨從一合目的登山口出發乘車到五合目，再從五合目一直爬到八合目。夜間再從八合目爬到山頂。
考慮到你的體力，手塚把登山的過程分成了兩個部分。
八合目之前的山路尚容易攀爬，但也爬了四個多小時。
因為越往上越容易產生高原反應，手塚很關注你的身體狀態。
不過你的身體並沒有看上去的那樣柔弱，你們順利地登上了八合目，在山小屋歇息。
吃過晚飯之後，手塚讓你進睡袋裡休息。
山小屋休息的人很多，但是你卻分外地覺得安心，可能也是因為身體疲憊，很快就入睡了。
到了十二點，手塚就把你叫醒。
這時你們可以看到滿天星斗在夜空閃爍。
「下一段的路程會很困難。」手塚說。
「沒關係。」
你們穿上了登山套裝，手塚還準備了好幾個氧氣瓶。
從八合目到山頂的山路要艱難多了，幾乎要手腳並用，好幾次你都覺得累得要倒下了，又加上高原反應，你們的速度很慢。
不過你從來就沒有升起要直接停下的念頭。
可能是憋著一股氣吧，必須要和手塚一起爬上去，才是最圓滿的結束。
手塚合理的安排讓你的身體不至於到極限，你們每爬一點就會到某處的山下屋休息，他會檢查你的心率和體溫。
整個攀登的過程也是他握住你的手腕，把他的力量傳遞給你，作為運動員的他似乎總有用不完的精力，你跟著他向上走。
可是……
如果一直依賴著手塚，或許就是這樣成為他的負擔吧。
你在他身後落下了淚水。
登山之旅彷彿成了一個象徵之旅。
一直想要佔有他的你，即使到此時還存著妄念的你，現在才真切地意識到，你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和手塚走上去。
可是，就算是吸食著養分，也想和他走過這一段時光，留下最好的回憶，所以你不願停下。
你們在漫天星雲之下跋涉。
這本來就是一個奇妙的隱喻吧。
等到了四點過快五點的時候，你們到了山頂。
這時太陽剛剛從地平線射出朦朧的光線。
那一刻你無法用語言形容你所看到的、你所感受到的。
一望無際的雲海，滾滾白雲，以及紅得耀眼的一線雲光，猶如熔岩千里。
金燦燦的直線感的光芒與天空之下的陸地上的黑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在這時你能感受到獨屬於太陽的至高無上的美。
山頂上聚集了很多攀登者，老人小孩、不一而足。
而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即將要升起來的朝陽，所有人昂首而視，彷彿是崇拜太陽的朝聖者。
「這是我的私心，想和你完成這個約定，」手塚突然說，「富士山的日升是很美好的，但是和你一同看著風景是更美好的。」
你看向他，心頭還有一種缺氧的感覺。
「可是作為兄長的我，並沒有好好履行當初的承諾，讓直子感到為難和矛盾了。直子一直以來依賴著我，我也很高興能夠被直子依賴，但是……」
你聽到他的話語，心中湧出一股酸澀感，不禁流下淚水，國光明明什麼都知道的，可是為什麼一點都不努力把你挽留住呢？
「因為直子似乎總是在以我的喜好為喜好，總是以我為中心，就像攀爬富士山一樣，結果你或許會很樂意見到，如果沒有我，你不會想要經歷這些過程。這樣是不對的，人還是要學會自己成長。」手塚說著，用手抹去了你臉上的淚水，「所以以後不管走到那裡，不要為他人而活，為自己而活吧，直子。」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你嗚咽著說，「難道每個人都要把我拋棄嗎？」
「直子，」他再一次叫你的名字，這一次他的表情那麼嚴肅，「成長不是意味著一個人，而是要擔負起責任，為自己活著的責任，而且，沒有人會拋棄你。」
「只有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著，才能真正地生活。」
你看著他，他秀致的臉頰顯出如同玉石一般的莊嚴感，他的眼睛被陽光點亮。
「我會一直遵守那個約定。」他說。
你擁抱住了他，閉上了眼。
「謝謝你，國光。」
朝陽升起，照亮了整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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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時候手塚還沒開竅，下一章開竅。
第35章 樹與藤蔓（8）
長途跋涉、登上頂峰的喜悅和與手塚面對面的坦白讓你把極端的情緒發洩出來。
從十歲不得不離開歐洲, 你知道這是麥扎叔叔他們不得已做下的決定，但是你還是感到痛苦，產生了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手塚也是, 說著要讓你成長的話，可是卻是把你推開。
他們這些人都是為了讓你順利地成長, 卻忽視你所要經受的痛苦，或者說, 寧願讓你經受孤獨，也絕不願讓你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難道只要是成長, 即便是痛苦的成長就是好的嗎？
如果能和他們在一起, 即使生命面臨危險你也不會在意啊。
可是……他們把你推入這個日常的世界，告訴你要好好長大……
你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啊！
可是為什麼……
面對手塚的目光就像面對麥扎叔叔的目光一樣, 他們的決定是不容更改的。
「直子，只有活著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麥扎叔叔是這樣說的。
你漸漸平靜了下來。
你和手塚一起回到了東京。
在離開東京之前, 手塚給你整理了國語筆記和各科筆記，於是你抱著厚厚的學習資料回到了神奈川。
之後你和手塚的聯繫並不多，如果說他希望你能獨立生長，擔負起為自己生活的責任, 那麼你則希望自己不要打擾到他。
過度的依賴的後果就是讓對方感到沉重的負擔，不管手塚有沒有這樣想，你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因為搬到神奈川之後，你的社交情況似乎十分堪憂, 連羅尼都打電話過來問。
你想遮掩過去, 但是卻騙不到他。
「這樣吧, 」羅尼說, 「有一個遊戲你或許會感興趣。」
於是你得到了【圖鑑】。
你看到【手塚】狀態是【左臂舊傷復發】。
是因為關東大賽那次嗎？
你想起來當時手塚的傷勢很嚴重。
【國光的手臂受傷了，就要好好治療啊, 不要總想著網球部的責任，總要為自己想想啊。】
你把對手塚的關切的不滿撒在【手塚國光】身上，當初也是在和彩菜阿姨打電話時對方不小心說漏嘴的，「國光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德國治療呢」。
那時你真的很生氣，國光把網球部的責任放在自己的身體之前真的太過分了，因此立刻要求和他通話。
不知道是不是這通電話的緣故，手塚很快就去九州治療了。
【我知道了。】手塚這樣回復。
時間很快就到了手塚爺爺的壽辰，你準備回東京一次。
【對時間線bug進行了修復】
*
手塚最開始是感到異常。
因為再怎麼思念一個人總是會習慣的。
不過，自從和你爬過雪山之後，他經常會夢到你。
「難道每個人都要把我拋棄嗎？」夢裡你哭著這樣說。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要拋棄過你。
他把這些想法都壓在心底。
後來你開始給他發消息。
【今天有點不開心，我想讓國光安慰我】
有時你會突然這麼說。
「怎麼安慰女孩子」手塚在雅虎上搜索。
不過，你聯繫他的次數也不是很多，手塚有時候會感到淡淡的寂寞。
到12月你生日的時候，他給你發了【生日快樂】。
那條信息得到了你的回覆。
【謝謝國光】
後來你又在爺爺生日的時候回到東京，你們度過了愉快的假期。
你從東京回到神奈川後，就沒有再給手塚發過消息。
手塚有些擔心，忍不住主動地問了問你的情況。
【直子，最近還好嗎？】
可是並沒有回應。
會有什麼事嗎？
身體內部為你而生長的那顆心臟逐漸壓過了那顆生理的心臟，占據了更重要的位置。
即便再怎麼遲鈍，手塚也明白了，對你關心不僅是來自於三年的共處以及像家人一樣的感情，而是，你是很重要的啊。
重要到，他想背負著你前行。
手塚雖然不認為自己沒有主動留住你有什麼錯，但是會感到遺憾，不過想到以後你或許能夠成為為自己而活著的人，他也會很欣慰。
但是，現在你不再回覆消息讓手塚懷疑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你也有給家裡打過電話，不過那種問候式的只報喜不報憂的電話不能反映出你的真實情況。
你不是那種置氣的性子。
不會平白無故地不理他。
他決定去神奈川看看你。
乘坐電車從東京到神奈川，也是你走過的路線，手塚想像著你會是什麼心情。
會很難過嗎？
你哭著說被拋棄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如果不高興的話，就回來吧。
讓你回到他身邊，再回到他的羽翼之下。
讓他來保護你吧。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獨立地生長啊。
手塚下定了決心。
很快就到了你家附近，是一所很漂亮的小洋房，遠遠地看過去，就看到你正在門口。
他正準備走過去。
「直子，快過來看我買到的好玩的東西！」從隔壁家傳來聲音。
「嗨，馬上——」你答到，笑容滿面，走到了鄰居家的院子裡，「啊，是泡泡機啊。」
隨即，你又發出了埋怨似的又顯得親密的聲音：「雅治，你吹了我一臉！」
「噗哩，不覺得被泡泡圍繞著像童話一樣嗎？」
「看我的，我也要吹你一臉，讓你感受一下童話世界好了！」
「我想直子你應該是追不上我吧，噗哩。」
「可惡！」
那是仁王雅治吧。
手塚想。
直子曾經提到過，立海大的仁王雅治是你的鄰居，網球場的欺詐師據說在平時也喜歡捉弄人。
不久，手塚就離開了。
*
參加過日本U-17的集訓一段時間後，手塚還是決定接受德國U-17的邀請進軍職業網壇，他想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這也是對你的承諾吧。
等到了德國，很久沒有聯絡過的你突然給他發了消息。
【國光，你在嗎】
【我在。】
第36章 某欺詐師（1）
喜歡的第一步應該是好奇吧？——某欺詐師
正好是暑假的一天, 風和日麗，天空中只有泡沫印子般的少許白雲。
仁王雅治把自己掩藏在二樓陽台的陰影裡。
如果是過於晴朗的天氣就不想出門呢，因為很討厭曬太陽啊。仁王雅治眯著眼睛想。
「雅治, 過幾天艾扎克和米莉亞的孩子要搬過來了哦。」在院子裡的媽媽給植物澆水時向他說。「據說是很漂亮的女孩呢，雅治一定要好好照顧人家啊。」
艾扎克和米莉亞, 是仁王夫婦的朋友，据說対方曾經給予過仁王夫婦幫助, 因此而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家裡有一張艾扎克和米莉亞的照片，照片中的艾扎克和米莉亞互相擁抱著和仁王夫婦一起大笑著, 看上去十分高興。
艾扎克和米莉亞是西部牛仔打扮, 和穿著常服的仁王夫婦完全不一樣。
感覺是能夠散發快樂的人。
仁王雅治対他們很感興趣。
仁王雅治有時候會從父母嘴裡聽到這兩個外國友人的趣事。
対方的女兒要搬過来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事，好像是因為家人都不能在身邊, 所以需要仁王夫婦幫忙照料一下什麼的。
「知道了。」仁王雅治說，「媽媽你已經說過了很多遍了。」
仁王雅治很快就見到了艾扎克和米莉亞。
那兩個人還和照片上差不多, 穿著奇裝異服，兩個人像連體嬰兒一樣笑哈哈地。
他們把女兒，也就是你，帶到了仁王家。
「我叫月見里直子, 請多關照。」
你雖然笑著，但是笑容中卻帶有一絲憂愁。
確實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有這樣的鄰居感覺也不錯？
不過讓仁王雅治比較在意的是，在父母口中有十多年交情的艾扎克米莉亞夫婦是完完全全沒有什麼改變呢。
歲月似乎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仁王夫婦也不覺得奇怪。
「因為艾扎克和米莉亞就是那樣的啊。」他們這樣說。
可是再問下去, 仁王雅治就会發現, 除了他, 没有任何人感到那対外国夫婦有什麼異常。
包括電視裡突然出現的「外國牛仔盜賊夫婦偷走牧場的牛奶」新聞, 也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好像很有趣呢。仁王雅治眯起眼暗自想到。
不過艾扎克和米莉亞把你安置好很快就離開了，就連新聞上也不再出現他們。
仁王雅治根本就找不到他們的蹤跡。
所以, 有著照顧你的責任的仁王雅治又找到了新的目標。
被外國友人收養的你，為什麼又要獨自生活在神奈川呢？你是不是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呢？
你成了他的觀察対象。
不過，你好像不太願意和別人交流。
面対仁王夫婦的各種邀請，你總是以拒絕為多。
就算這樣，仁王雅治還是有自己的辦法的。
「月見里君，在嗎？」他按響了你家的門鈴。
門鈴聲似乎穿過廳堂，慢慢地才有腳步聲傳來，「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露出了那張無論看多少遍就會覺得很驚艷的臉。
難道你的特殊之處就是漂亮嗎？不會是什麼妖怪吧？像傳說中的九尾狐玉藻前什麼的。
「有什麼事嗎？仁王君。」
「月見里君不是也轉到了立海大嗎？明天開學我們一起去學校吧，順便帶你熟悉一下，噗哩。」
你露出思考的表情，那種淡淡的有些猶豫的表情，「會不會太麻煩了。」
好像是害怕給人添麻煩的那種類型呢。仁王想。
「不會喲，順手的事。」
「那謝謝仁王君了。」你這樣說，然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仁王雅治就站在門口笑眯眯地看著你。
難道他在等你邀請他進門坐一坐嗎？
還是他在等你說說別的？
你感到很為難。
因為在手塚家的前車之鑑，你意識到不能完全地依賴別人，但是也因此不知道和他人的交流應該深入到什麼地步，況且……你現在対交流產生了畏懼感。
如果結果就是失敗，那還不如就不要開始。
你是這樣想的。
不過対方好像就只是看著你沒有其它的意思一樣，彷彿是欣賞了你的反應之後，対方說：「噗哩，明天早上見。」然後就轉身離開。
仁王雅治很高興，因為你看起來是乖乖女的形象，不過這背後會是什麼呢？他有些期待發現真相的時刻。
早上早早地就起來了，你害怕讓仁王雅治久等，很快就準備好了，然后出門就在門口看到了対方。
「仁王君，久等了。」
「噗哩。」
仁王雅治總是很喜歡發出這種聲音，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仁王雅治騎著自行車，背著書包，網球拍掛在車頭的支架上，「坐上來吧。」
又是網球啊。你心想。
因為不好拒絕対方，你坐上了他的自行車後座。
除了手塚之外，你還沒有和哪個男生這樣親密過。手都不知道改往哪裡放，正要抓住座位後面就聽到仁王雅治說：「可以抓住我的衣服。」
「啊，好的。」你輕輕地揪起了他襯衣的一角。
「坐好了就要出發了。」仁王說，自行車車輪轉動起來，你的身體由於慣性突然向後傾倒，你下意識地扶住了仁王雅治的腰。
対方皮膚温熱的感覺傳遞到你的手上，你像被燙到了一樣趕緊放開坐正了。
你看著仁王略弓起的背部，是優美的充滿了力量的線條。
他應該沒有注意到吧……
隨著偶爾響起的車鈴聲，你們穿過了一條條街道，到了立海大。
因為你們到得比較早，仁王雅治順便騎著自行車帶你逛了逛校園，告訴你各個教學樓的位置。
「不過直子和我不是一個班。」仁王把自行車停在車庫裡，「所以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啊，謝謝你，仁王君。」你紅著臉說，你還是第一次坐男生的自行車，還在校園裡逛了一圈，雖然現在人還不多，但是也有好幾個人看到了。
「那拜拜囉，噗哩。」仁王雅治向你揮了揮手，打著傘離開了。
真是個怪人呢。你想。
下課後，仁王雅治正好碰上要去社團活動的搭檔柳生比呂士，対方拿著一張青綠色的帕子，看上去有些苦惱的樣子。
「柳生，真是懈怠啊。」仁王雅治說。
柳生比呂士看了他一眼，說：「今天裝扮的真田啊。」
「被你看穿了，噗哩。」仁王雅治說，「不過你在看什麼呢？」
柳生比呂士把手中的帕子給仁王雅治看，上面繡著BACCANO這幾個字母，「要找到失主啊。」
「柳生你不愧是是紳士呢，不過這次的紳士可以由我來做，因為這塊手帕的主人我認識。」
「是嗎，那就交給你了。」柳生把手帕遞給仁王雅治。
BACCANO……
仁王雅治仔細地看著這幾個字母，似乎得到了解密遊戲的線索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呢？
「仁王，該去網球場了，遲到了面対的可是真正的真田。」柳生說。
「知道了。」仁王雅治把帕子收進口袋裡，和柳生比呂士一起走向網球場。
第37章 某欺詐師（2）
仁王雅治在社團活動結束後就回到了家。
他放下書包, 又要出門去。
「雅治，怎麼又要出門啊？」正在廚房裡忙碌的仁王媽媽問道。
「在學校裡撿到月見里君的手帕了，給她送過去。」
「正好你把直子也叫過來一起吃飯吧, 我剛剛好不容易才讓她答應過來了，你再去叫一下。」
「噗哩, 知道啦。」
你聽到了門鈴聲，料想應該是仁王媽媽過來叫你, 於是立刻下樓開了門。
「月見里君，這是你的吧？」看到你, 仁王雅治拿出一塊手帕說。
少年體型修長, 有著一頭銀色偏藍的頭髮，面容俊美, 看上去有一種狡黠的感覺。
「啊，是的。」你一邊說一邊接過手帕, 「謝謝你，仁王君。」
「對了，現在直接到我家吃飯吧，媽媽做了很多菜呢。」
「好的, 謝謝仁王君。」你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飯桌上仁王夫婦看著你，那溫柔的表情都讓你想起了手塚一家。
「之前有問過艾扎克和米莉亞，說你喜歡吃鮭魚, 我做了鮭魚湯, 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這樣親切溫和的態度和想要照顧你的心情, 你曾經在手塚家也體驗過。
而今你除了感動之外還有一種酸澀感。
「謝謝, 很好吃的。」你笑著回復。
正因為是真摯的感情，你才不敢輕易接受。
「你喜歡就好, 以後要不就過來吃飯吧，你一個人住自己做飯多麻煩啊，對了我給你準備了明天的便當。」
面對對方的熱情，你的反應卻有些冷淡，只是一個勁兒地說「謝謝」，然後拒絕。
「其實家裡不是我在做飯，有專門的人做好了，所以叔叔阿姨不用為我擔心。」
「這樣嗎？」仁王媽媽疑惑地說，「可是平常沒有看到你家有什麼人啊……」
你無法做出合理的回答。
本來就沒有專門的人，只有一個使魔罷了。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就被放過去了。
將要離開的時候，你再次向仁王一家表示感謝：「那個……太感謝你們了，打擾了。」
「你吃得開心就好，」仁王媽媽說，又對仁王雅治說道：「雅治，把直子送過去吧。」
仁王雅治聽從了媽媽的話，把送你到隔壁。
「其實不用了，這麼近的距離……」
「還是很黑的吧。」仁王雅治看了看天空，雲朵把月亮遮蔽了。
「那謝謝仁王君了。」
「月見里君從吃飯的時候到現在就說了三十三次謝謝。」
「誒？」
他把你送到了門口，你打開門後，他就說：「那月見里君，明天早上見吧。」
「不用了……」
「說好了哦。」仁王雅治走向自己家，背朝著你揮了揮手。
你站在原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你又坐到了仁王雅治的自行車後座上。
「昨天忘記問你了，第一天感覺怎麼樣？」仁王雅治問。
「還可以。」
「你要不要參加什麼社團啊？」他又問。
「仁王君是網球社的嗎？」你看著他車上的網球拍問。
「對啊，立海大的網球社可是全國最強呢，我們已經連續兩屆拿到了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的冠軍了。」他說著，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繼續道：「你和幸村是一個班吧，他是我們部門的部長哦。」
「這樣啊。」
似乎看出了你對這個話題沒有什麼興趣，他又說：「那月見里君沒有想要加入的社團嗎？」
「目前沒有這個想法。」
「那月見里君平時喜歡做什麼呢？」
「看書或畫畫什麼的。」
「那我就建議你加入文學社或者繪畫社，如果總是一個人，月見里君會很孤獨吧。」
孤獨……嗎？
或許是孤獨的，不過加入社團意味著你要和很多人接觸。
「我想我不適合吧。」你這樣說。
因為你們今天來得有點遲，所以很多人就看到你和仁王雅治。
來到立海大的第一天你就知道這裡和青學差不多，班上的同學對網球的態度有些狂熱。
網球部的部長幸村精市就像一個校園明星一樣，而網球部其它人也不遑多讓，仁王雅治在學校裡也很受歡迎。
因此……
「月見里君，你和仁王君是什麼關係呢？」
似曾相識的一幕啊。
「我們只是鄰居。」你這樣說。
可是對方好像一點都不相信，笑嘻嘻地看著你，一臉打趣的樣子。
午休的時候，因為不太想和他人交流，你走進了教學樓旁的小樹林裡，小樹林裡有方便休憩的石桌，不過因為光線陰暗並沒有人過來。
在這裡你能有自己的空間。
但是在你過來沒多久，就有一個女生走了過來。
對方有些緊張的樣子，一直在你附近的區域踱來踱去，但是並沒有發現你。
你猶豫著要不要離開，就看到了一個男生也過來了。
透過縫隙你可以看到男生的身影有些熟悉。
一男一女在小樹林……該不會……
「那個……仁王君，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女生激動地說。
如你所料，確實是告白。而且對象還是你認識的仁王雅治。
這下你更不好離開了。
可是站在這裡也很尷尬。
「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對於這麼珍貴的感情和表白，我也必須做出誠實的回應，抱歉。」你聽到仁王雅治的回應。
女生好像很難過，你能聽得到她抽噎的聲音。
「不要為我哭泣啊，女生的眼淚應該留到更幸福的時刻。」
表面看起來有些跳脫的仁王雅治，面對女生的告白也很認真呢。
那個女生擦乾了眼淚，對仁王雅治說：「謝謝仁王君了，不過我想問一個問題，仁王君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嗎……暫時還沒有。」
「那個坐在仁王君後座的女生呢？仁王君和她是什麼關係呢？」
聽到這裡，你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也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受。
「只是普通鄰居啦。」仁王雅治這麼說。
他們終於離開了。
你鬆了一口氣，被迫聽到別人的告白，讓你有一種羞愧感。況且他們的談話中也有關於你的部分，讓你更覺得無所適從。
你從陰影裡走出來，迎面卻撞上了等在外面的仁王雅治。
對方眯著眼睛，似乎對照射在身上的陽光很不適應，對你說道：「剛剛是直子在裡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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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眾多周知，「普通鄰居」說得太早是會被打臉真香的：）感謝在2021-12-03 20:08:46~2021-12-05 20:52: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是傻逼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某欺詐師（3）
你尷尬地看著仁王雅治。
被迫聽到被表白也就算了, 還被當事人發現了……這種事怎麼想怎麼鬱悶啊。
「那個……」
「月見里君應該是先到的吧，所以沒關係。」
「啊，好的, 我不會說出去的。」你立刻說，「那我先走了。」
仁王雅治側著頭看著你離去的背影, 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回到教室，看到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回到了教室。
「月見里同學。」前桌秋本健人給你打招呼。
秋本健人是一個長相帥氣的男生, 不過很容易害羞，每次和你講話臉都會紅。
「秋本君。」
「那個……海原祭要到了, 因為時間原因, 很多活動我們都是在這學期之前就定好了，班上會裝扮成女僕咖啡廳, 所以……還有，我們劍道社也有活動, 到時候你也可以來看看。」
每次和你說話秋本健人要鼓氣很大的勇氣，這次也一樣，說著他的臉就紅了，目光也不知道往哪兒放。
「謝謝。」你說。
你冷淡的反應讓秋本健人有些失落, 他慢慢轉過頭去。
右前方幾個女生看著你們竊竊私語。
下課後你去廁所回來就聽到有關於你的討論。
「那個月見里好冷漠啊。」
「是啊，昨天跟她打招呼她也不怎麼理。」
「連秋本君跟她說話她也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拜託，秋本君是跟她說海原祭的事情, 免得她一個轉學生什麼也不知道。」
唉。你嘆了一口氣。
過於特立獨行會受到注意的。
你不想太過於疏離, 這樣反而會顯示出你的不同來。
那麼……多笑一笑？
或許這樣會讓你稍微融入一些吧。
你嘗試著去用笑容來應付。
不過,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 但是你總是在談話結束後才想起來要露出笑容，看到對方尷尬的表情你也會手足無措、倍感內疚。
還是要記得笑一笑啊。你這樣想著。
幾天後的午休時段, 你走上了教學樓上的屋頂庭院，雖然這裡也會有學生，鑑於小樹林更加「危險」，你還是選擇了在這裡休息。
離其他人稍微遠一點就好了。
「月見里君。」你的名字突然被叫道。
你轉過頭去，發現是幸村精市。
對方揚著溫柔的笑容看著你。
那麼……你也要笑一笑吧？
這是基本的禮儀吧？
「幸村君。」你說道，淺淺的笑容在你唇邊綻放，形成漂亮的波紋。
這樣應該不會顯得太冷漠吧？
「你也在這裡休息嗎？」幸村說。
「啊，是的。」你看著幸村精神，笑意有些凝固了，目光逐漸變得疑惑。
「那我就不打攪你了。」幸村說著就離開了。
你看著他的背影，眉頭蹙了起來。
這不過是一次很普通的寒暄，但是卻在校園裡掀起了腥風血雨。
作為轉學生，外貌非常優越的你一下子就給立海大中等部注入了新的話題，但是由於你難以接近，又和校園男神走得過近，也惹來了不少閒話。
上體育課的時候，你被三四個女生圍住了。
「月見里同學你和仁王君來往很親密吧，可是我們也看到你和幸村君說說笑笑的，連秋本君也被你耍得團團轉呢。」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月見里君是在裝傻嗎？你這樣是不是太過於無恥了啊。」
你蹙起眉頭，聽著她們七嘴八舌地拼湊出你招惹男生的可惡形象。
學生時代的校園暴力屢見不鮮，日本由於文化特點，社會中的前後輩文化、以及女性的壓抑感投射在校園裡就會形成怪異扭曲的環境。
美麗代表了女性的柔弱，擁有大和撫子般的氣質的人會無意識地參與爭奪其它女性的資源——男性，在被教導著只能通過男性才能具有自身價值的社會中，男性成為了一種權利的象徵，被女性們追逐著。
而本來應該是同伴的擁有優越容貌的女性就會變成敵人。
而在校園裡，由嫉妒引起的暴力難道沒有權力的投射嗎？
「你們誤會了，我和仁王君沒有什麼關係，和幸村君也沒有說過話，對於秋本君我也是很尊重的。」
「既然沒有什麼關係，那就應該掌握好分寸距離吧，還有，我們可是親眼看到你和幸村君說說笑笑的。」
對於少女們毫無意義的指責，你有些生氣，但是在校園裡你不能做出過度的舉動。
「怎麼，說不出話了？所以你就是個撒謊精吧。」
惡意向你撲面而來。
真是過分啊，這些人沒有勇氣直接說出自己想要的，就要把矛頭對準你嗎？
原本就因為搬家失落痛苦的你，情緒並不穩定，現在面臨著指責，你又想起了手塚的話。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
要經歷這些……
「怎麼，要哭了嗎，現在可沒有人會幫你。」
「喂——」這時仁王雅治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在幹什麼啊？」
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仁王雅治走到你身邊，看著對面的女生，平時玩世不恭的男生的表情現在非常嚴肅，甚至顯得有些可怕。
「那個……仁王君，我們沒有做什麼……」女生們還想狡辯。
「我都聽到了。」仁王不耐煩地打斷。
女生們開始慌張起來。其中一個女生似乎都要哭出來了。
「我和月見里君是鄰居，我的父母和月見里君的父母也是好朋友，還有，上次在屋頂花園的幸村是我假扮的，我是逗月見里君玩的，明白了嗎？」
「明白了。」
女生們用力地點頭，隨即紛紛作鳥雀散了。
「剛剛的女生有一個是我們班上的。」在她們走後，仁王對你說，「抱歉，上次假扮成幸村給你招了這麼多麻煩。」
少年的語氣和表情都很認真。
「沒關係。」你溫和地笑了笑，希望用笑意緩解他的自責，「其實我知道屋頂花園的那個不是真正的幸村君。」
「你是怎麼發現的？」仁王問。「我覺得可能被你發現了所以就趕緊溜了。」
「不知道，感覺吧。」你說。
過了一會兒，你低下頭，說：「那個……我想，以後還是我自己上學吧，仁王君不用等我了。」
因為你是貪戀他人的溫柔的。
從最開始就應該拒絕仁王的善意。
乘坐男生的自行車，這個舉動也過於曖昧了，是你沒有把握好，所以才招致了誤會。
「那我也不騎車了，」仁王說，向你眨了眨眼睛，「反正從家到學校也不遠，一個人上學可是很無聊的啊，噗哩。」
這樣你就無法拒絕了。
所以你還是繼續和仁王雅治一起上學。
不過，也許是仁王的解釋起了作用，校園裡平靜了下來。
秋本健人也找到你，就學校裡的風言風語給你道歉。少年把這些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後來你聽說給仁王雅治表白過的女生也澄清仁王雅治沒有喜歡的女生。
不過這件事好像讓幸村精市注意到了你。
你感覺到他的關注，有時候與他對視他會溫和地向你笑一笑。
但是由於對方態度的坦然，似乎也沒引起什麼閒話。
九月的海原祭很快就到了，雖然你是剛轉入這個班級，但是作為班級的一份子，還是要參與。
總之，你似乎也慢慢融入到了校園裡。
相貌出眾的你被哄著穿上了女僕裝，班長鈴木杏里是動漫社的成員，看著戴著貓耳朵的你激動地尖叫起來：「有了月見里貓耳娘，我們班的活動一定是最熱鬧的！」
然後你就被派到門口招徠學生。
陪伴你的還有秋本健人，他也穿上了女僕裝，顯得有些滑稽。
這也是鈴木杏里的安排，對方說著「反串也很有趣啊，要不是因為幸村太恐怖我才不會安排你」就把秋本健人推入水深火熱之中。
不過能和你一起也是一種幸運吧？
「那個……月見里君，你今天很可愛。」和你面對面的秋本健人看了你一眼，眼神就飄到另一邊，不敢看你了。
「啊，謝謝你。」你的臉也紅極了。
「月見里君，真可愛啊。」
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你抬起頭，看到幸村精市微笑著站在你面前。
「誒？」
幸村精市穿著平安時期的貴族服飾，長身玉立，看上去俊美而優雅。
「噗哩，」仁王雅治從幸村身後把頭湊過來，他也是穿著和服，額頭上還戴著額飾，顯出一種風流倜儻的貴族公子的感覺，「今天真的很可愛誒。」
在反應過來之後，你和秋本健人一起說：「歡迎回來主人——」
「我們過來宣傳一下，大家有時間可以去網球部看看。」幸村精市說。
兩個帥氣的男生的出現讓教室裡的氣氛更加熱鬧了，再加上你的人氣，鈴木杏里暗想說不定你們班真的能拿一個最佳人氣獎呢。
你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鈴木杏里見你的明星效應已經打出去了，所以就讓你和秋本健人進來招待同學。
「月見里君，到這邊來吧。」仁王雅治向你招手。
你走了過去。
仁王雅治和幸村精市面對面而坐，你站在他們桌前拿著菜單，紅著臉問：「那個……客人們要吃點什麼呢？」
「誒，剛剛不是叫的主人嗎？」仁王打趣地說。
你的臉更紅了，群子下的雙腿也不自覺地併攏了。穿著女僕裝招待同學真的很羞恥啊……
「仁王。」幸村突然說，然後對你說：「我們只是來坐一下，馬上就離開了。」
「哦，那好的。」
「怎麼樣，立海大的海原祭很有趣吧？」仁王笑著問你。
「是很有趣。」你說。
「我們要到網球部那邊去了，月見里君有時間過來看看吧。」幸村精市這樣說，和鈴木杏里打了招呼之後就離開了。
月見里戴著貓耳真的很可愛啊，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仁王雅治這樣想著，跟著幸村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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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回應一下讀者的問題，我在16章作話提到每一條線會寫到同一個時間點【直子發現聊天對象是現實的人】會停下，然後收束成一條線。
不過這個說法有點模糊，就再解釋一下，每一條線其實不是完全平行的，應該說是同一個故事的不同角度，所有情節發生在同一個空間，但時間上因為敘事角度的不同會有些變化。
整體上的時間線：直子來到歐洲——和手塚在東京共度三年（小學六年級——中學二年級）——搬到神奈川（中學二年級——高中一年級）
最終所有敘事會回歸到目前的時間點【高中一年級】。
所以實際上【只有一條線】，但是不排除之後寫支線番外。
仁王這一部分不會涉及【遊戲bu□□生的時間線交錯，後面我會解釋。
第39章 某欺詐師（4）
昨晚下了雨, 路上被打濕了，樹木的表皮被雨水澆透變成了深褐色，散發出濃烈的雨水的氣味。
現在天空中還密布著肌肉勁健的烏雲, 把日光強度減弱了。
天光暗淡。
仁王雅治在門口等你，但是你一直沒有出來, 超出了平時最晚出發的時間。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按響了門鈴，發現門是開的。
他走了進去。
華麗的裝飾展現在他眼前, 廳堂的中心的枝形吊燈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周圍路易十五時期的家具布置凸現出正對著大門的油畫《聖母之死》。
《聖母之死》是文藝復興後期意大利傑出畫家卡拉瓦喬的巔峰之作。
它描繪了聖母臨死之時的情形。
這副大型畫作在澄黃的光照之下纖毫畢現, 畫中聖母的表情生動而真實。
曾經引起過爭議的《聖母之死》中聖母, 不是拉斐爾筆下的崇高形象，在卡拉瓦喬的畫中, 聖母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臉色蒼白, 身形臃腫，似乎只是一個因貧困而死去的農婦。*
主體沉重濃厚的色彩使得廳堂的氛圍也沉重起來。
這副宗教色彩濃厚的畫作為什麼會被擺放在你家裡呢，你平時也沒有表現出對宗教的傾向。
不過仁王現在沒有心思考慮這些。
「月見里君？」仁王喊了一聲，聲音迴響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良久沒有回應。
仁王雅治順著旋轉樓梯上了二樓。
你躺在床上，面色通紅，靜靜地沉睡著。
那輕微的呼吸的起伏，使你看上去很脆弱。
仁王雅治把手背放在你的額頭上, 溫度很高。
然後他才看見旁邊有電子體溫計和毛巾。
「月見里君, 醒醒, 你還好嗎？」仁王雅治輕輕喊, 「要不要去醫院？」
「仁王……」你費勁地睜開眼睛，對他笑了笑, 「沒關係，我已經吃了藥了。」
「可是你額頭還是很燙啊……」仁王又把手背輕輕貼在你的額頭上。
但是你沒有再回答，或許是藥效的作用，你又睡過去了。
仁王用體溫計給你量了量體溫，燒得不算厲害，他就拿毛巾蘸了熱水放在你額頭上，過了一會兒他回家了一趟，然後又過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你從沉睡中醒來，早上那種無力的狀態有所改善。
「醒了？」你聽到仁王雅治的聲音。
「仁王君？」你驚訝地說，「我還以為是做夢呢。」
「你發燒了。」仁王說，「我讓我媽給學校裡打電話請假了。」
「那你呢？」你問，看了看窗外，天色明亮，「現在什麼時候？」
「吃午飯的時候，」仁王說，「反正今天的課也很無聊，就順便逃課了，噗哩。」
生病時似乎很容易軟弱，受到他人的照料的感動令你有落淚的衝動。
「怎麼了？」仁王看著你。
「謝謝仁王君。」
「沒關係，對了，我看到樓下廚房裡有粥，我去給你熱一下。」仁王說，把你扶著坐起來，然後下樓給你帶來一碗粥上來。
這粥當然不是你做的。
不知道仁王有沒有發現異常呢？
等你喝完粥後，你又一次鄭重地說了謝謝。
這次生病的後遺症很大，你深切地感受到了一個人的無力感，雖然有使魔的照顧，但是它並不能滿足你的情感需求。
仁王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給予了你安慰。
但是……
這還不夠。
「你最近好像不太高興。」羅尼叔叔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可能是秋天來了吧。」你說。
「算了（まあいい)，我送你一份禮物吧。」
「禮物？」
「一個遊戲，過段時間應該會出現在你的手機上。」他說，是嘆息般的語氣，「要開心啊，直子。」
秋天是一個很傷感的季節。
無論是凋零的落葉還是蕭瑟的秋風，夜裡醒來，總是讓人感到淡淡的哀愁。
或者說，你的心境正與古典的秋之味契合。
連日來低落的心情就像連綿不絕的秋雨淅淅瀝瀝。
這天，你剛打開門，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是艾扎克，他穿著藍色海軍西裝，帶著一頂高禮帽，右手拿著一根手杖，舉起手杖向你致意。
「嗨喲，直子——」
你看到艾扎克時，眼淚就落了下來。
艾扎克，或者說，仁王雅治沒有想到你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有些懊惱和不知所措。
原本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竟惹得你傷心。
但是，你卻突然跑上前去，說：「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還沒等仁王雅治答應，你就抱住了他。
因為想念壓過了羞恥，同時你也確信仁王對你懷有特有的優容。
因為仁王高挑的身材，反而像他擁抱住了你。
你把頭輕輕地放在他肩上，感受著他的溫度，長期消極的情緒找到了發洩口，淚水如雨水般落到他的肩上，濡濕了一大片。
如此親密的距離，他可以聞到屬於你的香味，那種描述不出來的，好聞的身體的味道。
心砰砰跳著，言語失力，仁王的手一時不知該往哪放，他產生了回擁你的衝動。
「抱歉……」
「不要說對不起，」你的聲音裡仍帶著濕意，穿過貼著他脖頸的衣物傳至他的耳朵裡，「仁王君是為了安慰我才這樣做的吧，謝謝你，仁王君，反而應該是我說對不起呢，就這麼擅自地擁抱……」
仁王的耳朵紅了，他知道你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與心臟挨得極近的胸口。
那你會聽得見他的心跳聲嗎？
這麼想著，心跳似乎越來越快了。
你很快就放開了他。
然後回到了禮貌的距離。
*
「所以這一次又是直覺嗎？」仁王問。
你們坐在屋頂上，遠方的地平線呈現出迎接高貴的落日的姿態。
「除了直覺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仁王側著頭看你，少年的銀髮被晚風吹得有些凌亂。
「艾扎克爸爸和米莉亞媽媽是絕對不會分開的，如果爸爸出現了那麼媽媽也一定會出現。」你微微笑著，似乎在回憶艾扎克和米莉亞，因此洩露出少有的玫瑰般的幸福感。
「原來如此。」
「謝謝你，仁王君。」你看向仁王，「你發的衣服都被打濕了吧？」
「叫我雅治吧。」仁王說，他撐了撐懶腰，整個人躺倒了，「衣服已經乾了。」
「好啊，雅治，那就請你叫我——」
「直子。」仁王直接說。
你們相視而笑。
他逆著光看你，你的輪廓被夕陽的余芒渲染成金黃色，太陽的光芒似乎要順著你的輪廓滴落下來，形成一圈圈漣漪，那雙黝黑的眼眸含著淡淡的笑意，但是卻像漩渦一樣具有難以掙脫開的吸引力。
「噗哩。」仁王突然發出聲音。
你輕輕笑了一下，笑聲很輕盈，如一隻蹁躚的蝴蝶。
仁王疑惑地看著你。
「因為覺得很可愛。」你說，「噗哩什麼的，很可愛。」
仁王微微側過臉，眼神飄向另一邊，「要說可愛還是直子貓耳娘最可愛吧……」
「雅治是個很獨特的人呢。」你繼續說，目光轉向天邊，落日的餘暉被淹沒了，只剩下一線亮白，「我很羨慕你。」
「會裝扮成各種各樣的人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感覺很有趣。
「因為……我是一個很無趣的人吧。」
就像手塚說過的，你以他為中心而活著。
當離開手塚之後，你就感到無所適從。
究竟一個人是如何正常地生活呢？
「哪裡無趣了。」仁王雅治直起身子，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你的額頭，你驚訝地看著他。
他收回了手，認真地看著你，紺碧色的眼眸倒映著你的影子，「想做什麼就去做了，就不會感到無趣了，pupina。」
他說完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黃雞玩偶，捏一下發出可愛的「嘰嘰」聲就遞給你。
你接過玩偶也捏了一下，那隻玩偶卻突然在你手上爆炸了，從玩偶內部炸出許多節日彩帶全部都灑在你和仁王的身上，而你手上則留下一張畫著大大的笑臉的圖片。
你愣愣地看著仁王。
仁王：「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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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仁王：沒想到吧！
*資料來自於網絡
第40章 某欺詐師（5）
雖然被惡作劇了一番, 但是是善意的惡作劇，所以你笑了出來。
頭髮上的彩帶飄落，像下了一場彩虹雨。
這天之後, 你和仁王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你也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更加勇敢地投入生活之中。
因此你加入了繪畫社, 還開始向仁王媽媽學習做甜品。
「因為我聽阿姨說仁王很偏食，」你說, 「就想著如果做一些仁王喜歡吃的東西，就會讓仁王多吃一點吧。」
「作為運動員要補充大量的能量, 如果能量不足, 也就不能在球場上發揮出全部的力量。」
仁王感到他的心臟像是被柔軟順滑的純潔的羚羊毛皮妥帖地包裹了。
你的成品是淺綠色的泡芙，外層是抹茶口味, 因此有淡淡的茶香，裡面的奶油吃上去像冰淇淋一樣爽口不膩。
仁王一下子吃了好幾個, 他的唇邊也不小心黏上了奶油。
自己的成果能夠被其他人快樂地享用，令你感到高興。
他人的快樂能夠像觸角一樣延伸被你感知、吸收。
這樣和仁王家的關係也稍微親密起來，不過你心裡還是有一根不能越過的紅線。
到了十二月，仁王一家事先給你準備了生日宴會, 邀請你過去吃飯。說是宴會，其實就只有仁王一家和你。
仁王的生日和你只隔了兩天，仁王媽媽說本來想一起慶祝，但是仁王在之前就定好了和朋友聚餐的計劃, 因此作罷。
仁王也順勢邀請你參加他的生日聚會。
雖然對這樣的聚會有些抗拒, 但是出於禮貌你還是參加了。
仁王生日那天你穿著羅尼叔叔送的綠色裙子, 蕾絲的肩帶, 露出一片方形的如山巒般起伏的雪白肌膚，自秋天之後, 你的皮膚變得更加白皙，是帶著春日般的柔嫩和夏日般的閃耀的肌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穿這樣華麗的裙子，感受到仁王灼熱的目光，你竟然有些緊張。
「只是覺得你今天格外可愛啦，」仁王笑嘻嘻地說，「喂，月見里直子，你到底是從哪裡跑出來的森林精靈啊？」
仁王藉著玩笑說出了他的疑惑。
如果說最開始只是興趣使然，現在由本性引導的探尋異常事物的渴望被轉移了，仁王覺得相比於非日常，與日常的你的相處是一種幸福。
在網上查詢了BACCANO的來歷，對於你的背景也有了一定的猜測，也無意間問過廳堂裡的《聖母之死》，得到了你的回答「房子是羅尼叔叔布置的，他非常喜歡這幅畫，說是很有趣。」
「那你就是狐狸，月光之下會出現的山神。」你也開玩笑道。
「噗哩。」
至此，仁王已經不想去探尋背後的秘密了，如今的日常就是他最感興趣的。
*
很快進入新的學期，在經過冬日的醞釀之後，你的美麗如芳醇的美酒一般開始散發出濃香。
好像一夜之間，你迅速地綻放了。
所有人都為你的光芒驚詫不已。
向你表白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少年們一個勁兒地拋灑著自己的心意。
在你經常休息的屋頂庭院，一個男生攔住了正要離開的你。
「月見里同學，請和我交往吧。」
對方真誠的話語和灼熱的眼神讓你有些猶豫該如何就拒絕。
雖然拒絕的話說多了就會習慣，但是你還是秉持著手塚那種什麼時候都會認真的態度。
不過，這次並沒有等你回應，就被另一個人打斷了。
「真是懈怠啊，小林一雄。」
「啊啊啊，真田副部長！抱歉！我立刻就去訓練！」男生被真田弦一郎的威勢壓倒了，沒有等你的回答就落荒而逃。
你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了一眼假扮成真田的仁王。
「噗哩。」他發出弧狀的聲音，向你眨了眨眼。
不過很快他的表情就僵住了。
「仁王——！」
做壞事總要有被發現的時候，仁王被真田弦一郎當場撞上，暴怒的真田是讓仁王也會頭疼的存在。
在真田走上來問罪之前，仁王驟然拉住你的手，帶著你跑下去，後面還傳來了真田的怒吼聲：「仁王——！」
等跑到了真田追不到的地方，仁王才放開你的手，你們看著對方一邊氣喘吁吁一邊哈哈大笑。
「你怎麼拉著我一起跑啊。」
「下意識地就這樣做了。」仁王說，他取下假髮，露出亂糟糟的銀藍色頭髮，額角處閃爍著汗跡的光芒，在後部特意留的小辮子也垂落下來，黏在頸部。
「這樣一來，我們算扯平了吧？」仁王說。
「嗯？」
「你上次目睹了對我的表白，我也目睹了一次你的。」他說著，把頭湊了過來，伸出手來觸碰你的頭髮，「黏了一根羽毛。」
他把羽毛遞給你看。
你也把他黏在頸部的小辮子梳理到背後，這樣看起來舒服多了。
「怎麼了？」你看著他僵硬的表情問，「很癢嗎？」
「沒什麼。」仁王笑了笑，撓了撓耳朵，順著動作又摸了摸自己的辮子。
你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上課了，和仁王告別後就往教室去。
下午的時候真田突然找到你向你表達歉意：「仁王那傢伙真的太不分場合了，怎麼能在那種時候做惡作劇呢。」
對方對自己的隊友有一種責任感。
真令人羨慕啊。
這樣的情誼。
你當然是禮貌地告訴他不用道歉了。
「我和仁王君是朋友呢。」你說。
「那也應該注意分寸。」真田說。
分寸嗎？雖然對方是好意，那些許的不滿的對象也不是你。
可是為什麼有些失落呢？
*
情人節的時候你收到了數不清的禮物和情書。
雖然受到禮物的你內心沒有什麼想法，不過校園裡卻有很多討論。
「二年B班的月見里同學是迄今為止收到最多禮物的女生吧？」
「剛入學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她了，之前我就說過她非常可愛！」
「不僅僅是可愛吧，可以算得上是女神，黑長直什麼的，還有海原祭時候穿的女僕裝和貓耳，一想到那個畫面我的心就砰砰跳……」
「不知道月見里君的巧克力會送給誰啊。」
許多男生都暗暗期待著自己是那個幸運兒。
親手製作食物時，要把感情全部傾注在食物裡，期待對方在吃掉食物的時候也能感受到和你同樣的心情。
所以在你懷著苦澀和思念製作巧克力的時候，吃到巧克力的人也會嚐到同樣的苦澀和想念嗎？
從前你的巧克力都是送給手塚的。
情人節這天手塚會收到很多巧克力，可是他只會吃掉你的那一份。
這次你的巧克力不會送給手塚。
長遠的距離是一個原因。
更多的是你不願意再成為手塚的阻礙。
你帶著親手製作的巧克力到了教室。
這份巧克力成了某種特殊的東西，男生和女生們都在關注你會送給誰。
不過，有人先做出行動了。
「月見里君。」
你抬頭看過去，微笑著的幸村精市站在你面前。
「怎麼了，幸村君？」
「上次有在繪畫社的展覽中看到你的作品，我很喜歡。」
「啊，謝謝。」
「所以月見里君也是喜歡印象派嗎？」
「啊，其實比起印象派我更喜歡拉斐爾前派的畫作……」
不知不覺你們就談論了下去，直到上課你還沒有把巧克力送出去。
到了中午你也和往常一樣在屋頂庭院休息，到了時間再回到教室。
一整天你都沒有送出巧克力。
難道是不想送了？
大家這麼想。
有人感到遺憾，更多的人卻是感到慶幸。
大家都沒有收到你送的巧克力總比有人收到好。
到了晚上快要吃晚飯的時候，仁王結束社團活動回到了家，隨著他回家的還有很多女生送的巧克力。
因為是他人的心意，仁王不會隨意處理，都是帶回家和家人一起分享。
其實是因為仁王偏食的原因，大部分巧克力都是由弟弟解決掉的。
「仁王——」你叫住了他。
他疑惑地看著你。
「巧克力，給你的。」你說。
到了教室之後你才想到如果在學校送出巧克力可能會引發大家的聯想，所以你選擇回家之後再把巧克力當面送給仁王。
「送給我嗎？」仁王接過來問，嘴角不禁上揚。
如果是直子送的，那要由自己全部吃掉才好。
「對啊，」你說，「因為我也沒有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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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2-07 15:19:02~2021-12-08 20:43: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歐周虎 17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1章 某欺詐師（6）
「原來只是義理巧克力啊, 我失望了哦。」仁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巧克力還是牢牢地抓在手裡。
開玩笑，相比起別人收到你的巧克力, 還是自己收到最好。
「雅治你總是愛開玩笑。」你埋怨道。你差一點真的相信他很失望呢。
欺詐師的煩惱就是這樣，說真話的時候會容易被當做開玩笑。
仁王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說：「但是直子你只有我一個朋友可不太行啊。」
你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去了。
無論怎麼欺騙自己，想要偽裝成和其他人一樣, 可是你的內心還是空洞的。
為什麼呢？
明明同學們都向你散發出善意，明明在繪畫社也受到了歡迎, 可是你卻還是像一個局外人一樣。
你常常懷疑, 這是屬於你的世界嗎？
你不會是被神靈隨意拋到此處的有有意識的生物吧。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你感受到了深刻的孤獨。
或許這種孤獨早就印刻在你心上, 在你未曾發覺到它的時候，它就已經發揮出作用了。
對手塚的完全的佔有的渴望正是這孤獨的投射啊。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完完全全地屬於你, 把完完全全的愛獻給你，那你就不會再孤獨了吧？
投入校園生活的你實際上與他人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交流，或者說，沒有心與心的交流。
言語浮於表面, 大多數人都是因為你美麗的外表與你親近。
你害怕在他們看到真正的你之後的反應。
你那顆醜陋單薄的核心。
你貪婪的渴望。
你不能讓人知道。
你讓自己游離在外部，卻裝作融入其中。
因此你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
女生們會挽著你的手臂和你表現得很親密，男生們會找由頭向你搭話。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容易接近。
你的笑容只是工具。
一天，女生們突然討論起網球部誰比較帥的話題。她們基本上一致認為幸村精市最好看, 「擁有天使一般溫柔的美貌」。
不過她們也會感嘆「真田副部長是讓人感到安心的存在。」
「柳蓮二的話, 也不是不可以啊。」
「丸井同學最可愛了……」
最後, 一個女生問到你：「那直子最喜歡哪個呢？」
你當時有一點慌張。
幸村精市雖然是你的同班同學, 但是你和他並不熟。作為一個好學生的你，也從沒有和身為風紀委員的真田弦一郎產生的交集也很有限。至於學生會長柳生比呂士, 你和他因為仁王只有過一面之緣。而二年級的切原赤也你除了他傳遍立海大的校園事件，其它一無所知。
不過……你還是回答了。
「是仁王雅治啊。」那個女生感嘆道，「果然是他呢。」
並不是，你想，是因為你和仁王雅治是鄰居加朋友，他的父母也經常照顧你，所以你只是選擇了你最熟悉的人。
社恐如你，其實也知道該怎麼融入群體，不做一個異類。如果不回答的話，女生們可能會認定你是一個不真誠的人。
可是這還是為你帶來了麻煩，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傳的，漸漸的，整個立海大都知道你喜歡仁王雅治的事了。
你很愧疚，你沒想到隨口的一句話就引起了這樣的後果，那麼這次的風波又該如何解決呢。
不管如何，首先就是要解除誤會。
也是在等到仁王結束社團活動後回家的時候，你叫住了他。
「雅治應該也聽說了吧。」你低垂著眼說。
「聽說什麼？」仁王一臉疑惑。
「那個……上次是有人問我覺得網球部正選誰最帥，我和雅治的關係最好，所以就說是雅治，但是……被傳成了我喜歡雅治……」你的聲音低下去，幾乎要聽不見了。
「這件事啊，噗哩，」仁王恍然大悟，隨即他笑了一下，向你眨了眨眼，「謝謝直子啦，羨慕我的人肯定增加了好幾倍吧。」
「誒？」
「所以直子現在是說你不喜歡我對吧？」仁王問。
「也不是不喜歡啦，只是……」因為是朋友，所以和喜歡不喜歡沒有關係吧。
「我知道了，沒關係的。」仁王說，又強調：「我說了沒關係直子就不用擔心了。」
少年雖然是微笑著，卻讓你感到他的心情並沒有那麼好。
「我想之後還是不要一起上學比較好，總是引起這樣的誤會，我內心很不安……」
「啊。」少年發出模糊的聲音，「這沒有什麼關係，直子還是不要擔心了。」
「或許是我過於軟弱了吧，不過，如果總是給雅治添麻煩，我真的很難受。」
「那好吧。」仁王說。
他輕易地答應了。
隨即他轉過身去，背著你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家了。」
他……是生氣了嗎？
你感到惴惴不安。
是你的態度傷害了你們的友誼嗎？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你開始擔心起來。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你在透過窗戶看著仁王家的燈光。
之前看到從仁王家傳來的亮光會讓你想到家庭的溫暖，從而傷懷自己的孤獨。
現在你靜靜地看著仁王房間的那扇窗戶，暗想現在仁王在做什麼。
他還在生氣嗎？
你因為流言就做出與他疏遠的決定是傷害了他的心靈吧。
仁王不是容易生氣的人，正是因為這樣，你明白正是你自己的自私造成了傷害。
可是……你很害怕再次成為他人的阻礙。
你不想像和手塚那樣。
如果任由流言傳播，就會重現使仁王屬於自己的傾向吧。
如果大家都默認了你和仁王的關係，那你還能克制住自己的渴望不去掠奪他身邊的每一寸空間嗎？
你害怕自己故態復萌。
仁王房間的燈滅了。
你的心也慢慢落入了虛無的深淵中。
「喂——月見里直子！」
突然從陽台外傳來聲音，你立刻穿上拖鞋走到陽台上。
你看到在黑暗之中，一個影子向你揮手。
「直子——」是仁王，他在叫你的名字。
你的心砰砰跳著，無以言喻的喜悅像潮水一般湧上來，你被完全覆蓋了。
「你聽得到嗎？」仁王向你喊道。
「嗯——！」你大聲應到，「你等一會兒，我馬上下去——」
你說完就衝下樓，到了門口，由於急切的心情，差點連門都打不開。
聽到門鎖齒輪咬合聲、和因為沒有耐心你急速轉動手把的聲音，仁王說：「不要著急。」
正是這時，「啪嗒」一聲，門開了。
仁王站在你面前。
「只是不一起上學了，沒說不是朋友不可以一起玩了吧？」仁王對你說，在由陽台射下的微弱的燈光照亮的臉龐之上，浮躍著游魚跳動的微笑。
第42章 某欺詐師（7）
「喂, 仁王，你和月見里君是真的在一起了嗎？」搭檔柳生比呂士突然問。
正在換運動服的仁王的動作一停，「為什麼這麼問。」
「學生會裡都在討論這件事, 月見里君好像和她班上同學說了喜歡你。」柳生比呂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女生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暗示了, 仁王你也應該主動點吧。」
「應該是誤會吧。」
雖然這麼說，但是少年的心不禁迅疾地躍動著。
「不過, 如果仁王你不主動點，月見里君這麼受人歡迎, 可能很快被別人搶走。」
柳生比呂士換好衣服, 「作為搭檔，我就只能說到這了。」
從學校回家的路上, 仁王躲避太陽一直走的地下通道，到了不得不出來的時候才迎著太陽走下去。
但是因為在這短暫的盡頭看到你時他有一種曬曬太陽也不錯的感覺。
「雅治……」她叫你的名字。
「啊, 直子，怎麼了。」
「雅治應該也聽說了吧。」
一瞬間仁王腦海裡浮現出許多念頭，最清晰的是柳生比呂士告訴他的那些話。
所以，是這個嗎？
他看著你顯得有些緊張的表情, 自己的心臟也緊緊地收縮著。
可是你的回應卻不是他期望聽到的。
少年迅速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按下心底的複雜情緒。
看著你茫然無知、充滿愧疚的表情，他突然有些煩躁。
不過，他不想讓你看到自己臉上出現難看的表情, 他轉過身去, 壓制著情緒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我就回家了。」
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飯, 仁王躺到床上看著昏黃的燈光，燈光找到眼球上形成了一個個模糊不清的圖形。
他是不是做得過分了？
仁王翻了一個身。
你現在會不會很難受？
不能這樣啊。
他關上了燈, 拿上外套就出了房間。
「這麼晚要上哪兒去？」聽到仁王出門的聲音，仁王媽媽疑惑地問。
「有件事要忘記告訴直子了。」
「明天再說不行嗎？」
仁王媽媽沒有得到兒子的回答，就聽到開門的聲音以及腳步迅速遁去的聲音。
「這孩子……」仁王媽媽喃喃道。
他跑到你的樓下大叫你的名字。
「直子——」
當你出現在陽台上時，那被燈光微微照亮的臉頰上露出的驚喜神色令仁王原本沉重的心輕盈起來。
你也很快下樓來，打開門，和仁王面對面而立。
「只是不一起上學了，沒說不是朋友不可以一起玩了吧？」
「放心吧，」看著你因感動泫然欲泣的臉龐，仁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你的頭，「就算生氣也會忍不住和直子和好的。」
你想，這大概就是朋友吧。
包容你的、溫暖的朋友。
此後你們不再一起上學，但是回家之後仁王總是會主動叫你。
「直子——」他總是這麼叫你，你的名字在他的唇齒間被表現得像調皮的氣泡一樣。
「怎麼了？」
他向你揮了揮手裡的遊戲卡帶，「是找切原赤也那傢伙借的，我們一起玩吧。」
「切原赤也，也是網球部的嗎？」
「對啊，就是開學那天爬到校門上的那個海帶頭。」
「你們部門的關係真好呢。」
真田弦一郎也是，柳生比呂士也是，還有切原赤也……
大家因為對網球的熱愛聚集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奮鬥著。
「對了，直子要到時候要來看我打網球嗎，今年的關東大賽要開始了。」仁王突然說。
「這個啊……」你對網球的排斥還沒有完全消除，「我對網球沒有什麼興趣……」
好在仁王沒有失落的樣子，只是輕飄飄地「哦」了一聲，然後讓你去他房間一起玩遊戲。
仁王的房間收拾得很乾淨，中間吊著一張吊床，牆壁上有飛鏢盤，使用痕跡很明顯。
你和仁王盤腿做下，兩個人拿著遊戲手柄對著遊戲機玩遊戲。
兩個小小的人物在屏幕上來回走動，當他操控的人物和你的人物重合的時候，很容易就讓人想到兩個人身體的重合。
不過，遊戲裡不是什麼和平的世界。
遊戲角色要戰勝怪物才能拯救公主
可是……你是個手殘。
「抱歉……」
「沒關係，再來吧。」
「啊，我又死了。」
「不要擔心，繼續吧。」
「雅治……我覺得……」
「還差一點，有很大進步了。」
到了最後……
仁王收回你手中的遊戲機，說：「都是切原赤也那個傢伙的問題，下次我們換個遊戲玩。」
「好吧。」
其實你對遊戲輸贏不是很在意。
隔著幾個街區的切原赤也在家裡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撓撓頭，自言自語：「是誰在罵我嗎？對了，也不知道仁王前輩那個遊戲玩通關沒……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勁才通關的遊戲，仁王前輩應該覺得很有挑戰性很有趣吧，下次問問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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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因為在外面旅遊，實在擠不出時間，所以比較短！抱歉了，後天回去應該會多更一點，鞠躬∼
第43章 某欺詐師（8）
很快四月的新學期就到來了。
早春的氣息催發了櫻花, 學校裡的櫻花樹粉燦燦地開在枝頭，猶如一朵朵柔軟的雲。
經過幾週的假期的沉澱，許久未見的朋友的友誼就像櫻花一般綻放著新的花蕊, 很多人聚在櫻花樹下分享便當裡的食物，歡聲笑語從樹下傳來, 你站在屋頂庭院看著，心裡有些落寞。
仁王為準備關東大賽沒有什麼時間和你相處, 和仁王度過了一個充實的假期之後，這樣的落差更讓你感到難受。
今天仁王的訓練結束得要早一些, 回家之後你等到仁王吃完飯, 就和他一起在房間裡看電影。
「昨天直子又收到別人的告白了嗎？」仁王突然問。
「沒有啊，怎麼了？」你轉過去看仁王。
他露出一抹笑容, 雙臂交叉枕在頭部，「沒什麼, 是我看錯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最近訓練比較緊張，所以都沒有什麼時間陪你了。」
「我知道的，不用擔心我啦, 」你說，「不過雅治一定要好好吃飯，訓練很耗費體力的。」
「那直子有交上什麼朋友嗎？」仁王看著你，那眼神格外幽深。
你看著他頸部埋著的辮子, 順著頸部凹陷的空隙輕輕地把它抽出來, 仁王因為你的靠近身體略微有些僵直了。
「不會硌到嗎？」你說, 然後才意識到仁王問的問題, 因為不想讓仁王擔心，你說：「朋友的話……是有的。」
「那就好。」仁王說, 摸了摸辮子，目光轉向屏幕，「快看電視吧。」
這次和仁王看完電視之後又是連著許多天只是在家門口打打招呼，仁王忙著訓練，再加上增加的家庭作業，你們能夠好好相處的時間真的不多。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到全國大賽以後，但是你的同學幸村精市突然生病住院了，據說情況不太好，班長鈴木杏里叫上你一起去看望他。
在去醫院看望幸村的時候真田拜託你多照顧一下幸村精市。
你答應了。因此你也承擔起了照顧他人的責任。
這種感覺很新奇，因為一直以來你都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而且，因為有事情要做，所以仁王的缺席也變得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關東大賽之後，緊接著又是全國大賽，立海大在關東大賽的失利，使得網球部的隊員備戰全國大賽的訓練更加刻苦。
感覺是被網球搶走了朋友呢。
你想。
還是變本加厲的那一種。
但是沒有辦法啊，你不能阻礙仁王，就像你不能成為手塚職業生涯中的屏障。
全國大賽決賽的時候，全班都一起去為立海大加油。
不過你面臨了一個難題。
位於對面的青學是手塚帶領的隊伍。
你該為誰加油呢？
你的立場對體育競技沒有什麼影響，你只是希望大家都能達成所望。
像夸父追趕太陽那樣少年們追尋著體育場的榮光，如果失敗了會感到很痛苦吧。
最後是青學贏了。
你走到手塚那邊去恭喜他。
帶著自己的隊伍拿到冠軍，你真心誠意地為他高興。
原本你以為仁王已經離開了，不過他返回來又來找你，看到你和手塚肩並肩走在一起。
後來仁王問你：「直子和手塚認識嗎？」
「在搬來神奈川之前，我就住在手塚家。」你說，然後頓了頓，「手塚是我很重要的人。」
全國大賽之後，仁王又進入U-17訓練，然後是畢業，一系列的事情把時間分成迅疾而逝的一段段回憶。
在這期間你迅速地成長了。
你已經習慣見不到仁王的日子了。
心靈就像沙漏一般緩緩地滲出些什麼。
或許這就是手塚當時想說的話吧，個人的成長總是伴隨著分離，所以他才希望你獨立起來。
升入高中不久，羅尼叔叔就給你打了電話：「直子，之前跟你說的遊戲已經在你的手機裡了哦。」
「是哪種遊戲呢？」你問。
「直子最近的狀態好像不太好，和別人多聊聊或許會好一點。」
「謝謝羅尼叔叔。」
「算了（まあいい)。」
你打開手機，看到了那個遊戲【網球王子圖鑑】。
你打開了遊戲。
這個遊戲的設計似乎是模擬的現實，聊天的對象都是現實中存在的人物。
或者這樣會有更好的沉浸感吧。
又或許，只是羅尼叔叔的惡趣味罷了。
從青春學園到立海大，各個網球部的天才選手都在【圖鑑】中了。
所以先點亮哪一個、先和誰聊天呢？
你看著【仁王雅治】的圖鑑，想了想還是沒有打開。
如果和【仁王雅治】聊天，感覺是對雅治的背叛。
而且，如果真的聊下去了，日後又如何分辨真實和虛擬呢？
你會不會把兩個人混淆呢？
因此你選擇了其他人。
*
「同桌是幸村嗎？」
仁王從U-17集訓回來之後，你們聚在一起，你給他分享這段時間的生活。
「因為老師重新調了一下座位，不過和幸村君做同桌我的壓力很大呢。」你一邊把抹茶千層放到盤子裡，一邊說。
「要切開嗎？」仁王問，「那我來吧。」說著伸手拿過你手中的刀，把千層切開了。
「幸村的話……應該沒關係的。」仁王又補充了一句。
他把盤子端到茶几上，從窗口照到水晶吊燈的陽光被反射到桌面上，像波光粼粼的水紋一般，千層蛋糕也像是被印上了水波的紋路。
你從冰箱裡拿出一盤草莓和兩盒牛奶，仁王遠遠地就伸手接了過去，放到茶几上。
「幸村君看上去很溫柔，但是總覺得他有一點強勢呢。」
「哈哈，」仁王突然笑了出來，「你說中了哦。」
你們一起坐了下來，你拿遙控器把電視打開。
「不過，你不需要擔心啦。」因為他喜歡你。仁王想。
你吃下了一塊蛋糕就放下了餐具，嚴肅地看著仁王：「仁王要把蛋糕全部吃完哦。」
仁王嘴巴裡還在咀嚼，他含糊地發出聲音：「知道了。」
等他把食物吞下去，他拿起一張紙，突然挨近了你的嘴角。
「黏上了。」衛生紙上有綠色的碎屑。
你有些臉紅，接過仁王手上的紙，因為有些心急，你的手指和他的手指有輕微的碰觸，你又擦了擦嘴，問：「還有嗎還有嗎？」
「沒有了。」仁王說，又叉起一塊蛋糕開始大快朵頤。
看著仁王狼吞虎咽的樣子，你埋怨地說：「所以就不能挑食嘛，都瘦了……」
「沒辦法，因為訓練的時候沒有直子的蛋糕嘛……」少年說著，把最後一口蛋糕吞進肚裡。
第44章 某欺詐師（9）
「之前不是都和直子一起上學的嗎？」從大學放假回來的姐姐突然問。
「嗯, 上學期就沒有一起上學了。」
「雅治不是喜歡直子嗎？」
在姐姐的目光之下，彷彿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
仁王低下頭，躲開目光。
姐姐敲了一下仁王的頭, 「一直這樣晾著別人可不是正直的行為哦。」
「喂，我才沒有啦, 」仁王吃痛地喊道，「而且直子根本不是那種人……」
「直子姐姐不是哪種人？」在一旁的弟弟問。
「就是不是……」仁王沒找到合適的措辭, 又被姐姐賞了一個暴栗，他摸著頭皺著眉說：「很痛誒。」
姐姐回了一聲冷笑：「明明是你的問題幹嘛要推到直子身上？」
仁王閉了嘴。
日常的相處是美好的, 但是……
你可是來自非日常啊。
仁王想到艾扎克和米莉亞那兩張完全沒有變化年輕的臉, 又看著自己父母爬上了皺紋的臉。
他和你之間隔著一條河流。
其實就連柳生比呂士也說過「明明是先下手為強的性子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在這個件事上猶豫不決」。
而且……他覺得你不會接受別人。
「為什麼會這麼想？」柳生比呂士一邊給網球拍纏著手膠一邊問。
「就是感覺吧。」仁王說，「對直子最重要的應該是家人, 到最後她肯定會回去的。」
「我們最重要的人不都是家人嗎？月見里君雖然現在一個人住，但是以後她的家人不會回來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說——直子只是暫時停留在這裡。」
「那你陪她一起過去不就好了, 歐洲也不遠吧，不過仁王你已經想到結婚在哪住這麼遠了嗎……」柳生比呂士頓了頓，「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仁王嘆了口氣，說：「沒什麼。」
為什麼今天跟這傢伙聊天就像和切原那傢伙談話一樣心累啊。
不過仁王也開始思考起柳生提出的可能性。
跨越河流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仁王不是一個畏縮不前的人, 只是，他也要考慮到你的勇氣。
你不是一個具有勇氣的人，如果被告白了會不會直接受驚地逃開呢？
而讓你跨出這一步的人可能不是他。
他想起你前段時間突然問：「雅治，如果要了解網球的話, 要從哪裡開始呢？」
「嗯？怎麼突然想要了解網球了？」仁王當時很奇怪, 因為網球是他生活的重心, 而你此前對網球毫無興趣。
「啊, 因為大家都很喜歡網球的樣子……」
看著你閃爍的眼神，仁王沒有繼續問下去。
「直子可以先看看《網球月刊》, 還有網球論壇，如果還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哦，噗哩。」
不過，你為什麼要開始了解網球？
之前他邀請你去看他的比賽你都拒絕了。
現在突然開始對網球感興趣起來，是因為別人吧。
仁王能感覺到你的變化。
你好像確實有其他的朋友了。
他自己也好像真的到了一個朋友的位置。
今天下雨，也不用訓練。
仁王準備和你一起回家，就到教室去找你。
不過到的時候你已經不見蹤影。
「月見里君嗎？」你的同學想了想，伸手指向窗外，「喏，她和幸村君一起先走了。」
仁王順著看過去，穿著校服的少年撐著傘和少女走在路上，看上去很般配。
仁王慢吞吞地通過地下通道，用來躲避陽光的路徑成了灰暗的隧道。
不過，也不會看到你們的身影。
過了幾天仁王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就和切原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但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鎌倉看到你和幸村。
而且你們倆牽著手。
等到晚上，他敲響了幸村的房門。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這麼湊巧。」仁王說。
幸村穿上鞋，說「我知道，真田和我說過了。要出去走走嗎？」
仁王點點頭。
仁王和幸村順著鎌倉的街道走了一段。
「那你和直子……」仁王問。
沒等仁王說完，幸村便回答：「還沒有正式在一起。」
「不過，仁王你一直沒有向直子表白，現在是後悔了嗎？」
幸村的話語裡暗藏著一種尖銳。
「對啊，後悔了。」仁王說，臉上還是無所謂的笑容。
幸村嘆了口氣，說：「你啊。」
隨即又說：「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我不覺得你已經贏了。」仁王說，他的目光十分鎮定，和幸村雙目相對。
隨即他發出來波狀的聲音：「噗哩。」
「直子已經選好了。」雖然他對搭檔柳生比呂士這樣說，但是實際上他還是不甘心。
而且你們倆還沒有在一起。
回到學校之後，仁王敏銳地察覺你和幸村的距離似乎變遠了。
「最近和幸村……是怎麼了嗎？」
「沒什麼啊。」你露出單薄的笑意。「是有什麼傳聞了嗎？」
「那倒沒有。」他看著你憂愁的臉，忍不住說:「有很多事直子都不用擔心，只要放心去做自己喜歡的就好了。」
「我知道的。」你說，你的眼中飄著雲翳，「不過……是我自己的問題。」
這時候，仁王感覺和你的距離很遠。
他伸手拍了拍你的頭，「不要用這副表情啦 開心一點！」
仁王拍得很輕，你並沒有感到痛。
你還是摸著自己的頭，裝作痛的樣子，「雅治太過分啦！」
「我也沒有用力啊。」仁王狐疑地看著你。
你突然「噗嗤」一笑，說：「騙到你啦！立海大的欺詐師！」
他無奈地笑著看你。
如果說仁王像狐狸，那麼幸村像什麼呢？
總之不是軟綿綿的兔子。
幸村是肉食系動物。
他很快地就進攻了。
看到幸村進去你家，仁王也找了個由頭去敲響你家的門，而且剛好艾扎克和米莉亞也打了電話來。
「這次我也不是故意的。」所以這次他撒了謊。
不過他也沒有想要直接破壞，只是露了個面，然後把空間留給他們。
所以……直子會怎麼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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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仁王線結束啦，下章各條線收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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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夏日終曲（1）
那是你五歲的時候, 羅尼叔叔拉著你的手走在海邊。清澈明麗的海水是碧綠色，起伏的波濤如被風吹起的綢緞。
湧起的水花打濕了你的腳，腳上黏上沙粒。
「直子, 想要聽故事嗎？」羅尼叔叔突然問你。
「好啊。」
「要認真聽哦。」羅尼說。
「1711年，在大西洋航行的亞特威納?奧伊斯號上, 背井離鄉的鍊金術師們為了得到『大萬能藥』舉行儀式召喚惡魔。
「惡魔確實出現了，也賜予他們『大萬能藥』——永生之酒。
「不過, 惡魔也建立了規則，喝下永生之酒的人用右手手掌去貼上其他不死者的臉, 只要他內心裡想要吃掉對方, 對方就會完全被他吸收掉，包括對方的知識和經驗。但是同樣的, 如果傳授他人知識和經驗也可以把右手放在他的頭上。
「因此，有人為了得到永生之酒的秘方吃掉了船上的人, 因此引起了大騷亂（Baccano)。
「與此同時，有一個人向惡魔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希望惡魔能夠陪伴在最初召喚出惡魔的鍊金術師的身邊，那個鍊金術師就是麥扎-阿瓦洛。
「惡魔答應了這個要求。」*
你睜大眼睛看著羅尼。
羅尼蹲下來，與你對視：「其實還要補充一點, 惡魔有一個口頭禪。」
「算了（まあいい)。」
你眨了眨眼，平靜地問：「所以，羅尼叔叔就是惡魔嗎？」
「直子不害怕嗎？」
「不害怕，因為我知道羅尼叔叔是愛我的。」你說, 「這是我和羅尼叔叔之間的秘密。」
「乖孩子, 」羅尼笑著摸了摸你的頭。「算了（まあいい)。」
*
隨著幸村的步步逼近, 由不得你不相信了。
你怔怔地看著【圖鑑】。
突然發現遊戲npc都是現實的人是什麼感覺？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會不敢相信吧。
可是, 你不一樣。
羅尼叔叔是怎樣的存在，你是完全清楚的。
因為是遊戲你才敢對他們敞開內心。
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現實呢？
那他們對你而言現在又變成了什麼？
你又怎麼面對他們呢？
你一時無法接受, 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顫抖著撥通了電話。
「啊，是直子啊，」對面說話的是麥扎叔叔，其實雖然麥扎叔叔原本是人類，可是比起羅尼來，你更敬畏他。
「麥扎叔叔，羅尼叔叔呢？」
「羅尼啊，不知道跑哪去了，不過他讓我向你道歉。」麥扎說，「是出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等他回來讓他給我回個電話吧。」
心虛到不敢接她電話了嗎？
你掛掉電話想。
這個樣子反而說明對方不是故意的。
可是，你自己該怎麼面對呢？
【圖鑑】裡，【幸村精市】【跡部景吾】還有【手塚國光】都給你發了消息。
你完全不敢打開看。
你今天也不敢去上課，和老師請假之中連仁王都不敢見了。
幸好沒有點亮【仁王雅治】。
至少你還有喘息的機會。
可是想到手塚、跡部和幸村，你就開始頭痛。
過了很久你才稍微鼓氣些勇氣拿起手機打開圖鑑。
【幸村精市】：【直子，你可以接受現實中的我和網絡上的我是同一個人嗎？】
【跡部景吾】：【有件事要告訴你，什麼時候再見一面當面說吧。】
【又跑去哪了，怎麼不回消息？】
【手塚國光】：【最近還好嗎？】
明明應該就只是網絡上的聊天對象啊。
是朋友但絕不會越過現實的朋友啊。
你的第一感覺就是畏懼，差點就把手機丟掉了。
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又會怎麼樣呢？
你感到自己侵入了他們的生活。
你的本意並非這樣啊，你只是……你只是太孤單了。
你向【幸村】和【跡部】傾訴你的孤獨，和【手塚】聊天來緩解你的思念。
可是……他們絕不應該就是現實中的他們……
這時你的手機響了。
你接通了電話。
「抱歉啊直子。」羅尼說。「現在應該很煩惱吧？」
「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你帶著哭腔問。
羅尼嘆了一口氣，向你敘述整個過程，最後他說：「你在bug修復之前一直是跟一年前的人聊天，現在麼，時間線被拉回來了。」
「那要怎麼解決呢？」因為羅尼叔叔在，你逐漸鎮定下來。
「其實讓他們知道也沒關係，世界會自然地讓他們接受。」
「可是……這對他們來說並不公平吧……」
「世界上本就沒有完全的公平，直子。」
「可是付出了感情啊，如果知道真相的話，他們會被傷害……」
「感情從來不是單向的，正是因為得到了你的感情的反饋，對方才會付出感情，既然從一開始是真誠的交往，就不必害怕什麼。」
「可是……感覺就像我欺騙了他們一樣。」
「欺騙人類的不是直子，而是我啊。」羅尼的聲音裡顯出一些莫名的笑意，「算了（まあいい)，我會製造一個巧合，直子要有面對的信心和勇氣。」
「羅尼叔叔剛剛是笑了嗎？」你問。
「因為很久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事了，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卻很高興地觀賞……抱歉。」
「沒關係……」畢竟也不能改變惡魔的本性。你嘆了口氣。
掛掉電話之後，你思索著羅尼說的「巧合」，會是什麼樣的巧合呢？
跡部景吾坐著自家的直升飛機飛到神奈川。
你又失去聯繫了。
如果任憑你失去聯絡，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事。跡部這樣想。
他直覺性地感覺到產生了某種變化，他要找到你，告知你所有事情。
「少爺，準備降落了。」
成田機場，手塚從飛機上走下來，他回頭看了看天空中的白雲。
從德國到東京的航班在天空中留下的痕跡還沒有消散。
這次回來他有著不同的心情。
從一開始他對你負有一種責任感，就像他要帶著青學得到全國大賽的冠軍一樣。
後者已經達成，他也終於成為了職業選手。
只是……
他還是想回來看看你。
月見里宅門口。
跡部景吾和手塚國光看著對方。
「手塚，你回日本了？」跡部驚訝地問。
「是。」手塚說。
「所以你這是……」
「我過來看一個朋友。」手塚回答。
跡部眯起眼睛，露出笑容，「這還真是巧呢，」他的聲音別有深意，「我也是過來看一個朋友。」
他直接上前按響門鈴，「月見里直子，我要找的人。」
手塚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直到聽到屋內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表情才稍微有些變化。
隨著一聲「是誰啊」，門開了。
你站在他們面前。
你的表情凝固了，就如一張玻璃圖案。
「直子。」跡部和手塚異口同聲地說。
你沉默了一瞬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你吸了一口氣，慌張地說：「那個……國光，景吾，請你們先進來吧。」
跡部率先走進去，居高臨下一般地環視了整個廳堂。
手塚也跟了進來。
「那個……」你的聲音也在顫抖，「那個……我去給你們倒茶……你們……就先坐下吧！」你說完就跑進廚房，離開了他們的視線所及範圍之後才敢喘息。
太可怕了！
所以這就是羅尼叔叔安排的巧合嗎？
可是這個巧合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應對啊！
手塚和跡部……怎麼辦……
客廳裡兩人坐下了。
他們都能感受到一種特殊的氛圍。
一種燃起了硝煙的在進入網球場之前的那種緊張氛圍。
「我和直子是青梅竹馬。」跡部說，他緊緊盯著手塚，似乎要從對方萬年不變的表情裡看出些什麼。
「青梅竹馬？」手塚問。
「是的，我們十歲就認識了。」
「我們也是十歲認識的。」手塚平靜的回答裡充滿著山的威嚴。
跡部景吾和手塚國光都在打量著對方。
過了一會兒，跡部景吾說：「現在在德國隊怎麼樣？」
「很好。」
「唔。」跡部說，「說不定下次會在球場相遇。」
「嗯。」
這時，你帶著茶水出現了。
「你們喝點茶吧。」
兩個人同時站起來，手塚把茶壺接過來，說：「我來吧。」然後給他和跡部倒了兩杯水。
手塚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就連端茶倒水這種事也一絲不苟。
跡部坐了下來，他關切地看向你，「直子，你也坐下吧。」
你緊張地雙腿都發軟，只能露出乾巴巴的笑容，「我……」
你的話被門鈴聲打斷了。
你們三人同時看向門口。
不用再被兩個人灼熱的眼神盯著，你感到了一絲喘息的空間，立刻說：「我去開門！」
「今天直子沒有去上課，我來看看。」打開門看到的是幸村精市，他穿著校服，笑著看著你。
看到你僵硬的表情，他問：「是有朋友在嗎？」隨即向廳堂裡看過去。
跡部和手塚也正看著他。
幸村對他們露出笑容，「好久不見。」
幸村走了進來和他們打了招呼之後也坐下了。
你用再拿一個杯子的藉口躲進了廚房。
「我和直子是同桌。你們呢？」幸村問。
「跡部財團和直子的家族有業務往來。」跡部說。
而手塚卻說：「直子是我的親人。」
幸村和跡部同時驚訝地看向手塚。
這時，門鈴又響了。
幸村去開了門。
「感覺這裡很熱鬧的樣子，所以也過來湊個熱鬧。」仁王走了進來，笑嘻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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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喜聞樂見的場面2333
應該還有一更。
*羅尼講的故事就是《永生之酒》的一部分情節。參考了網絡上的梗概和動畫原作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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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夏日終曲（2）
四個人各自坐在沙發椅上, 連成一個不規則的四方形。
跡部的坐姿顯得他像這裡的主人一般，頭顱昂起，目光藐視著周圍。
手塚是正襟危坐, 脊背挺直。
幸村目光幽深，姿態比較放鬆。
仁王背靠在沙發椅上, 旁若無人地玩著一副撲克牌。
廳堂裡的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使人感到十分壓抑, 雖然他們四人對整件事並不清楚，但是在這裡看到對方的一剎那, 他們就感覺到了什麼。
就像動物世界裡對搶奪自己雌性的其他雄性那樣敏感。
對於對方的來意, 大體上能夠模模糊糊感覺出來。
「我們不如先談談吧。」幸村率先打破了沉靜。
跡部立刻說：「敘舊就不用了。」
「當然不是敘舊。」幸村微微露出淺雲般的笑意，「我們今天到這裡也都不是因為要敘舊吧。」
「那我先開始吧。」幸村說, 「我和直子是同桌，我昨天已經和直子表白過了, 正在等待直子的回應。」
一個非常直接的進攻。
「接下來就是我了，」跡部的目光有些銳利，他當然聽得出來幸村隱隱的示威，「我是和直子一起從歐洲回到日本的。」
「那手塚呢, 如果只是親人的話，是自欺欺人吧。」幸村看向手塚。
手塚沒有說話，他的眼睛看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仁王倒是笑嘻嘻地插入：「三大部長齊聚還真是難得, 噗哩。」他補充說：「對了, 我住在隔壁。」
「巧合罷了, 我是單獨來找直子的, 碰到了手塚。」跡部說。
仁王說：「不過我們說這些有用嗎，幸村？」
「被你看穿了啊, 我也只是想盡量收集一些信息罷了。」
幸村一臉無辜的笑意。
跡部不屑地哼了一聲，側過頭去。
而你也終於走入了漩渦中心。
在你拿著水杯走進客廳的那一刻，少年們都看向你，目光如同箭矢一般，你感覺你身體單薄得要被刺穿。
「那個……雅治還有精市……先喝點水吧。」你給他們倒上了水。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
幸村弓著腰，把水杯拿在手裡，然後坐了回去，「謝謝。」
「啊，不用……」你躲開他的目光，把另一杯水塞進仁王手裡。
現在也只有仁王沒有參與那個「遊戲」了，所以你至少還有一絲安全感。
你坐在仁王旁邊。
仁王隨即把撲克牌收起來放到口袋裡。
「那個……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是還是要向你們坦白。」你的身體微微傾向仁王，面對著其他人的目光，你只能向仁王靠近才能獲得一點勇氣。
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你。
你的壓力更大了，有一種失重感，你的頭慢慢地下去。
過了一會兒，你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面他們的目光，說：「國光，景吾還有精市，抱歉。」
「為什麼說抱歉？」跡部皺眉。
「可以先讓我把整件事講完嗎？」你輕輕地說。
「你繼續說吧。」這時手塚安撫般地說道。
跡部哼了一聲，「說吧。」
「大家可能都會以為我一直在用手機和大家交流吧……但是其實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個遊戲，意識到這一點我也大吃一驚，感到很害怕，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們……但是後來我想，就像手塚教過我的，不應該說謊，所以接下來要說的可能會讓你們覺得很荒謬——
「在今年六月二十八號之前，和你們對話的人都是我，都是現在的我。六月二十八號之前，都是十六歲的我都是和十五歲的你們對話。因為時間上的誤差產生了很多誤會……大家應該聽出來了很奇怪的地方吧……這裡面涉及到非日常的東西……
「其實最重要的是，對不起，這個遊戲是因我而起，好像給大家造成麻煩了……」
「可是這並不重要。」幸村說，「其實我隱隱約約就有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不管是時間還是其他什麼——」幸村強調地說，「都不重要。」
「可是……」你還想解釋，跡部卻直接發問：「你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了嗎？」
你點點頭，疑惑地看著他。
「我今天過來也是想和你坦白這件事，在上次我們倆見面之前，我就知道你是以為你自己在玩遊戲，時間的誤差我也知道，還有……Baccano我都知道，這些都是羅尼-斯基亞特通過我父親告訴我的。」
現在你是真的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看向手塚，他向你點了點頭。
原來……他們都知道嗎？
緊接著，仁王也突然出聲：「其實我也想告訴直子……」
你轉過頭來。
不會吧……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發現艾扎克叔叔和米莉亞阿姨沒有變老過，有一次撿到了你的手帕，上面有Baccano的繡字，我就上網查了查，網上有個叫甘樂的人告訴了我Baccano背後的含義。」仁王說，他的目光和平時完全不一樣，有一種沉靜如水的感覺，「但是幸村說得對，這些都不重要。」
「我的心意，直子昨天就應該明白了吧。」幸村接著說。
「那這樣的話，本大爺也應該直接告訴你，月見里直子，我喜歡你，請做我的女朋友吧。」跡部不甘落後地說。
如果說幸村的表白讓你感到既高興又恐慌，那麼跡部的告白則是讓你頭腦發暈。
而這時仁王也立刻說：「如果再不說，可能以後就沒機會了。」
你好像知道仁王接下來要說什麼了，簡直不敢聽下去。
「直子，我也喜歡你。」
連仁王也……
而手塚……你與他的目光接觸的一瞬間，你就明白了。
他也喜歡著你。
你被他們喜歡著。
這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你現在完全暈暈乎乎的，無法思考，頭腦中就像正在放著煙花一般，接連不斷。
但是……
「面對這麼多追求者，直子壓力應該很大吧。」這時幸村溫和的聲音穿過頭腦中雲霧般雜亂的思緒，你的思維慢慢轉動起來。「不如，讓直子先平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吧。」
你像一具木偶一樣愣愣地盯著他。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會再來的。」他對你招了招手，說：「明天見，直子。」
「那我也先回家了。」仁王說，他摸了摸你的頭，輕聲對你說：「不要害怕。」
等仁王和幸村都離去之後，你散去的力量才逐漸恢復了一些，面對手塚和跡部，你還能對他們尷尬地對話。
「那個……國光和景吾你們呢？」
不過你完全不敢看他們，聲音也壓得低低的。
跡部看了手塚一眼，然後對你說：「你家應該有客房吧。」
「有是有……誒？你是要住下嗎？」
「當然了，難道讓我現在飛回去明天再飛過來嗎？」熟悉的跡部式的作風讓你稍微放鬆了一點。
「那國光……」你猶豫地看著他。
「就叨擾一晚了。」
你下意識地就回答：「國光太見外了。」
「呵。」跡部發出一聲冷笑。
你的額角一跳。
「那個……國光還有景吾你們自己隨便挑一間房間吧，我先回房了。」你說道，急匆匆地就回到了房間。
回到房裡，你把臉埋在被子裡。
方才的一幕幕又在腦海裡重現。
你的臉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
被喜歡的感覺……真好啊。
大家都喜歡著你。
但是……
你翻過身來，躺在床上。
眼睛睜大了一眨不眨地看著燈光。
一個人承受不了這麼多愛意。
你也並不覺得自己是值得喜歡的對象。
而且……
他們能給你想要的嗎？
洗完澡後，你的肚子咕咕叫了。
這個時候出去應該不會碰到他們吧……
你悄悄走出門，從冰箱裡拿出食物加熱。
「直子。」手塚突然喊到。
「啊。」你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就看到手塚手裡拿著水杯。
「我下來喝水。」他說。
「嗯，」你把微波爐提前關掉，瓷碟上的食物冒著熱氣，你手忙腳亂地要端出來，被燙了一下。
「我來吧。」手塚的伸出手，越過你的頭頂把食物拿出來。
你們在餐桌上坐著。
「那個……剛剛直接回房了，你們住下了嗎？」
「嗯，那個……人偶……」手塚微微蹙眉，似乎在檢索一個合適的詞彙，「幫我們把房間都收拾好了，日用品也準備好了。」
「哦，那個是使魔，麥扎叔叔的煉金產物。」你解釋道。
「嗯。」
一陣沉默。
你安靜地吃著東西，目光專注地看著食物，心卻跳得飛快。
過了一會兒，手塚說：「直子現在缺乏信心，我也有責任。」
你咀嚼的動作突然停下了。
「我想，我並不是一個非常好的榜樣，只是自認為為你好，就不顧你的意願，眼睜睜地看著直子一個人生活。其實我一直想跟直子說，我後悔了。」
你的淚水慢慢留下來，落到了食物上。
你把最後的食物吞進去，大口地咀嚼著，彷彿咀嚼著自己的悲傷。
「不是這樣的。」你說，你的語氣很堅定，你看著前方，彷彿在看一條透明的道路。
「手塚一直就是為了我好。也都是我自己的決定。從一開始，我就很自私，把國光當成了爸爸媽媽的替代品，我需要手塚的愛關心來代替親人的愛，我一直毫無節制地吸食著國光的養分，如果我再待在國光身邊，我一定會忍不住、忍不住阻礙國光的……」
「直子你對我很重要。」手塚說，他的眉眼很溫柔，像融化了的冰雪下的花，「所以就算直子對我做出很過分的事，也沒有關係。但是事實上，直子絕不是那麼自私的人，絕不會為了自己就傷害別人。這樣直子才容易受傷。」
「是我害你受了傷。」
你看向他，眼淚嘩啦啦地留下來，「不，不是的。國光沒有傷害我，是國光給了我勇氣，我現在能夠獨自生活，也是因為國光教給我的啊，我很理解國光從前的教導。」
手塚露出一絲苦笑，說：「所以我才後悔，我不知道我對你的影響是不是有益的。」
手塚平靜的眼睛裡流露出轉瞬即逝的哀傷，他又說：「我想讓你知道，直子一直都是很善良的，在我心裡也一直是最好的。」
你看著他的眼睛，看著他那溫柔的神色，看著那往日時光，你忍不住抱了他一下。
這就是你的國光啊。
永遠不會苛責你的國光。
你抱著國光，就像以前一樣呼吸著他身邊的空氣。
那是一瞬間的滿足。
而此刻，你沒有發現跡部景吾站在走廊上看著你們。
隨即你就放開了手，跡部也消失在走廊上。
第二天，你起床後慢慢走下樓，你叫了跡部和手塚的名字，他們沒有應答。
「是出去了嗎？」你喃喃道，狐疑地走到門外想要看看他們在不在外面。
突然間，視野中一片紅色，無數的玫瑰花瓣從天上落下，紛紛揚揚。
同時，《婚禮進行曲》的音樂聲響起，恢宏的音樂背景聲中，身穿白色禮服的跡部景吾走到你面前。
高挑俊美的跡部，漫天的玫瑰花瓣雨，還有激情昂揚的音樂，這簡直是童話裡才會發生的場景。
「景吾……」你愣愣地看著對方。
「我覺得昨晚的告白不夠具有誠意。」跡部說，他認真地看著你的眼睛，你完全能感受到從那雙眸子裡湧出的情意，「不論你會不會回應，我也只是想表達我自己的心意，所以接下來是我正式的告白——
「月見里直子，我喜歡你。」
他握起你的手，在你手背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不遠處，剛剛到的幸村和仁王目睹了這一幕。
「這傢伙。」真是他才會做的出的事啊。仁王想，下意識地看了身邊的幸村一眼。
幸村眯起眼睛，笑容顯得愈發燦爛了。
第47章 夏日終曲（3）
跡部的作風一貫如此, 他從來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感情。
一個告白的場景猶如隆重的婚禮。
被跡部鍾愛的你感到難以拒絕對方。
這熾熱的少年的愛。
落在你手背上的吻，猶如電流隨著血液穿過血管抵達心臟。
你的眼睛都無法顫動。
「景吾……謝謝。」
被愛著的感受使你的心靈發燙，你感到自己的內核在緩緩轉動著……貪婪地吸取著……
源源不斷的愛。
這是你所渴求的。
「好了, 你可不要感動到哭出來。」跡部說，他的食指觸到你的額頭, 在你額頭上點了一點。
那根手指隨即又插進你的頭髮裡，你感覺到他的手順著你額邊的發隨著側臉的輪廓下滑, 為你把頭髮別在耳朵後面。
「喂，月見里, 你臉紅了。」他微微傾下身, 在你耳旁說。
富有磁性的刻意壓低的聲音與溫熱的氣流灑在你耳邊的皮膚上。
你的呼吸都被壓住了。
跡部……
「跡部，直子。」這時, 幸村的聲音突然傳來。
聽到你如夢初醒般地說：「啊，精市。」隨即向後退了一步, 與跡部拉開了距離。你不想讓人看到你發燙的臉。
你隨即又看到在幸村身後的仁王。
「雅治。」你叫道，臉仍是低垂的。
「你們來得還真是湊巧啊。」跡部諷刺道。
「我們來了有一會了，瓦格納的音樂很美妙不是嗎？」幸村說。
那是被看見了嗎？
你緊張地想。
四個人站在外面顯得有些劍弩拔張，你趕緊說：「我們還是先進去聊吧。」
你們剛進入客廳, 手塚也回來了。
「如果你們還沒吃早飯的話，要不……一起吃早飯？」
「好啊。」，幸村說。
「沒問題。」緊接著仁王也說。
跡部哼了一聲，直接往餐桌走過去。
而手塚向你點點頭。
「那我先上樓換個衣服。」你說, 從下樓到現在你還穿著睡裙。
「好, 我們在下面等你。」幸村說。
他們四人坐在餐桌前。
幸村和跡部坐在主座兩邊, 跡部在左, 幸村在右，跡部的旁邊是仁王, 幸村的旁邊是手塚。
餐桌上已經擺放好了食物。
仁王取過一碟抹茶小蛋糕，說：「噗哩，一看就是直子做的，跡部，要來點嗎？」
仁王明顯就是故意要刺激對方。
「喂，直子可是十歲的時候就答應做我的未婚妻了。」跡部不屑道，「只是區區鄰居的你，要有點自知之明。」
「跡部你也說是十歲的時候啊。」仁王噗嗤笑了出來，把一塊小蛋糕放到嘴巴裡，特意放大了咀嚼的動作，「唔，真好吃啊∼」
「嘁，那可是約定啊，不管幾歲都是約定。」
「過家家的約定嘛……」
幸村看著跡部和仁王鬥嘴，轉過頭來看手塚：「在德國怎麼樣？」
「很好。」
「怎麼會突然回來？」
「回來看看直子。」
「昨天手塚說和直子是親人嗎？」幸村說，「看起來不像這個樣子，昨天情緒有些激動，我的話有些過分了。」
手塚的表情還是很冷淡，他說：「直子從歐洲回到日本，是在我家住了三年才搬到神奈川，三年間我們一直像親人一樣親密。」
「是這樣啊。」幸村若有所思地說，「不過昨天你好像不願意說的樣子，為什麼今天會告訴我呢？」
「直子怎麼選擇都是她的決定。」手塚說，「我想做的只是讓你們能更了解她。」
聽到手塚的坦白之後，大家都沉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跡部說：「我和直子是在從歐洲到日本的船上認識的，我們兩家一直就有合作，今年也通過和直子的長輩和直子一起吃過飯。」
面對球場上的對手和情敵的坦誠，跡部也不甘落了下乘。
「我能知道有關於直子的家族……BACCANO嗎？」幸村又問。
回答的是仁王：「根據網上那個甘樂的人所說，BACCANO是一群不死者建立的歐洲財團，由前身為mafia的甘道爾家族和馬爾提喬家族領導。直子被馬爾提喬家族收養，具有BACCANO的繼承權。」
「這麼說，直子也是不死者？」
「應該不是。」仁王繼續說，「據說只有成年後的成員才有資格得到『永生之酒』。」說完他看向跡部，「跡部，你說呢？」
「我對他們內部沒有那麼了解，不過從聽過的傳聞看似乎是這樣。」
「永生之酒是我想的那種傳說中的東西嗎？」
仁王點了點頭。
幸村陷入了深思。
不一會兒，你從樓上走下來，看到四人的座位，你只好坐在主位上。
「那個……可以把果醬遞給我一下嗎？」你看著幸村說。
被叫到名字的幸村對你笑了一下，在其他三人的灼灼目光中把果醬遞給你。
「謝謝。」你輕聲道，迅速低下頭，只是佯裝一心一意地把果醬均勻地塗抹到吐司上。
等你把果醬塗抹好，左手邊的跡部突然說：「給我吧。」
你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把果醬遞給他。
跡部塗抹果醬的時候眼睛卻打量著對面的幸村。
大家都沒有再說話。
你們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裡吃完了早餐。
一直處在手足無措的狀態中的你，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被少年喜歡著，這是令人感到幸福的一件事。
但是，你的心底也有一種愧疚的情緒。
他們過於優秀過於美好，而你從一開始並不是抱著愛意去和他們交流的。
你只是太孤獨了，你想要一個朋友。
如果友誼發生變化，男女之間的交往很容易就過渡到喜歡這樣的感覺。
喜歡和對方聊天，喜歡向對方分享你的生活，喜歡……延伸到喜歡和對方在一起。
他們每個人都給你帶來了難忘的經歷和人生的體驗。
但你必須做出選擇。
而這時，幸村說：「不如我們每個人和直子進行一日約會吧，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當面告訴直子，和直子進行面對面的交流，也讓直子有思考的時間和距離，每個人都有機會，這樣很公平不是嗎？」
跡部摸了摸眼下的淚痣：「我不反對。」
仁王說看向你：「聽起來很有趣，那直子覺得呢？」
手塚也給出自己的建議：「這是比較好的方案。」
「那就這樣吧。」跡部說。
第48章 夏日終曲（4）
現在只有你和手塚兩個人。
「準備好了嗎？」他問。
手塚穿著白色短袖, 站在樓下看向你。
「嗯。」你回答。
「那走吧。」
手塚拉著行李箱和你一起坐上回東京的電車。
電車上的空調開得很大，手塚從手提袋裡拿出了一件他的薄的短襯衣，搭在了你的腿上。
你現在才有心思去觀察手塚。
很久不見他長高了很多, 和你說話都是微微低下頭。
他清麗的面龐成熟了許多，給你一種從前沒有過的感受。
你突然覺得手塚長得很好看。
「怎麼了？」手塚的手指抬了抬眼鏡。
「沒什麼, 突然想到我還沒有給爺爺他們買禮物呢。」你轉過頭正視前方。
「你回家就是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手塚說。
「哦。」
電車中途經過一個站，上車的乘客很多, 一下子車廂內部變得有些擁擠，加上電車本身行駛的隆隆聲, 讓手塚的聲音變得模糊。
「什麼？」你又看向他, 問。
「睡一會兒吧。」你聽到他說。
你閉上眼睛，慢慢把頭靠過去。手塚的肩很寬, 給你一種安全感。
小的時候出遊你睏了就會趴在他腿上睡覺。
現在只是把頭微微靠在他肩部，就有了另外一種感覺。
手塚是沉穩的, 像富士山那樣看上去凜然不可侵犯。
可是他的皮膚是溫熱的。
你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思緒卻很清明。
如果說手塚喜歡你。
那他的喜歡就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包容。
從十歲開始，他帶著你從童年走向少年。你生活中的很多事都是他教的，你的人生早就染上了他的色彩。
你不能否認, 你為被手塚喜歡著而竊喜。
你和他都是彼此很重要的人。
「快要到了，直子。」手塚突然說。
你睜開眼，慢慢地看著他。
他臉部的輪廓顯得那麼清晰。
電車上很擁擠，手塚一手拉著行李箱, 另一隻手很自然地就牽住你的手, 彷彿是害怕和你走散似的, 你們緩緩地下了車。
「還好嗎？」手塚又問。
「嗯。」你露出了微笑, 你輕輕地回握住他的手。
第一次和手塚牽手還是好幾年前，因為嫉妒其他小朋友和父母手牽手走在街上, 你讓手塚牽著你的手。
從那時手塚就承擔著一個引導者的角色。
這對手塚來說其實是很沉重的責任吧。
你感受著手塚手部的溫度與觸感。
你真的很貪心啊。
可是你忍不住。
就任性這一次吧。你想。
手塚宅門口的環境還和從前一樣，周圍很安靜，院子裡種了一棵櫻花樹，現在枝葉繁茂，從鐵製欄杆伸出來的樹枝形成一片陰涼。
手塚按響了門鈴。
手塚彩菜很快就來看了門，看到你們並不驚訝，頗為高興地笑著說：「我就猜是你們回來了，昨天國光打電話回來說你們今天回來，想想現在這個時間也應該到了。」
手塚彩菜和以前一樣，言語中都是對你的思念：「快進來吧，別老站在門外了，直子好久沒回來了，叔叔和爺爺都很想你呢。」
你和手塚脫下鞋走進去，看到手塚國晴和手塚國一都在客廳等著你們。
「回來先吃飯吧！」手塚彩菜說，她又指揮著手塚國光把行李放好，大家就陸陸續續在餐桌前坐好了。
「國光真是悶聲不響做大事呢，突然從德國回來還把直子也帶回來了。」手塚彩菜說。
平時嚴肅的手塚國一的眼中也出現笑意：「國光這次做得不錯，直子回來就有一家人團聚的感覺。」
你也不禁微笑著，在手塚家你總是能夠感受到溫暖，「爺爺還是和以前一樣有精神。」
「現在高中一年級了吧，有想過要考什麼大學嗎？是留在國內，還是？」這時手塚國晴問。
手塚彩菜附和道：「不如就和國光一起申請德國的學校吧，兩個人也可以照顧對方。」
「這個……還是要看家裡的情況。可能還是在東京吧。」
「哦，那東大也很不錯的，到時候還是可以住在家裡啊。」手塚彩菜又說，「在家裡肯定更舒服的。」
你沒有回答，只是看向手塚國光，「國光以後要留在德國嗎？」
「目前計劃是這樣。」手塚國光說。
「對了，艾扎克和米莉亞他們不也是在歐洲嗎，直子還會回去嗎？」手塚彩菜又問。
爺爺和叔叔的目光也注視著你。
「應該會吧，不過要很久之後。」你說。
吃完飯後彩菜阿姨送你一起上樓，你住的還是原來的房間，房間裡乾淨整潔，除了床單被罩換了，幾乎沒有變化。
「你回來了才感覺這房子裡有了人氣呢，自從國光去德國之後，家裡是越來越顯得空蕩蕩的了。」彩菜阿姨感嘆道。
你環顧著四周，心裡流過一陣暖意，你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直子，我們可以聊聊嗎？」
「當然可以了，彩菜阿姨。」
你和彩菜阿姨坐在榻榻米上，屋內的燈光顯得很溫馨。
「其實國光他一直很想你呢。」彩菜阿姨說。「國光是不會表達的性格，很多事他不會讓你知道。他去德國的時候也要隨身帶上你送的畫冊和植物，比賽的時候也會帶著你送的那個護腕。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這樣分別，我也感到很難過。」
彩菜阿姨的眸子裡流露出溫柔的哀傷，她的笑意帶著淡淡的惆悵。
「彩菜阿姨……」你猶豫地開口，「其實……我也很想國光，剛剛去神奈川的時候幾乎每一天都在想國光還有你們，但是我害怕我的自私會傷害到你們，國光一直對我很好，第一次來到家裡的時候，是國光教會我用筷子，他給我紮頭髮，給我補習國文，但是我侵入了他的生活……」
「可是這些都沒關係，我們是家人不是嗎？」彩菜阿姨真誠地看著你，認真地說：「家人是不會計較這些的。」
「是啊，」你露出一抹恬靜的笑容，「我知道的。」
「其實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夠開心，不管以後發生什麼，直子永遠都是我們家的一員。」
和彩菜阿姨聊完之後，你感到很輕鬆，你完全地認識到，你是一直被愛著的，不管是哪種感情，手塚愛著你的。
過了一會兒，手塚敲了敲你的門，他走進來問你：「要出去走走嗎？」
「嗯。」
你們出了門，要下樓梯走去公園。
下樓梯的時候因為燈光暗淡，你不小心踩空了，扭了一下，手塚立刻抓住了你的手臂。
「腳扭了嗎？」手塚皺起眉頭，他讓你坐下來，然後自己蹲下來看你的腳，他把你的鞋脫下來，看到有一塊腫了。
「來吧。」手塚在你面前蹲下來。
你爬到他的背上，他站起來背著你繼續往前走。
你看著他的頭髮，把身體完全靠在他的背上，手塚身體的起伏帶著你身體的起伏，你感受到對方堅實的步伐，「還記得那一次嗎？」
「哪一次？」
「我們去釣魚的時候，我在河灘邊摔倒了，也是國光背著我。我當時就想，要是國光能一直背著我就好了。」
「記得。」
「我也想著國光真的對我太好了，我會放不了手的。」
手塚永遠都能給你安全感。
他看上去像是無法接近的富士山。
卻無時無刻不是溫柔的。
「那一次在東京塔下，我其實想告訴你，」手塚說，「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德國。」
「那為什麼當時沒說呢？」
「因為那只是我的夢想，並不是你的夢想。」
「所以，國光從來沒有想要丟開我。」你笑著說，下巴貼在他的頸部，「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國光。」
天上璀璨星光，地上人兒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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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一些問題：
1.直子家的那幅畫《聖母之死》，不是艾扎克和米莉亞偷的，是羅尼弄到手的真跡（畢竟他是惡魔），這個是私設。《聖母之死》的作者卡拉瓦喬本人是一個惡徒，經常打架鬥毆還殺了人，但是和前人如拉斐爾比，他的作品聚焦於普通人，拉斐爾的聖母像是高潔的，而他的聖母像卻是一個貧窮的農婦，他的其它作品也基本這樣具有顛覆性，在《大衛和歌利亞》中，他甚至把自己畫成被砍掉的歌利亞的頭顱，我認為卡拉瓦喬的畫比較符合一個惡魔的趣味。
2.艾扎克和米莉亞在原作中就是很可愛的笨蛋盜賊，偷的東西都是莫名其妙的，但是從來沒有被抓到過，原因類似於「因為總是打扮得很奇怪，周圍的人都關注他們的奇形怪狀去了沒有意識到他們在偷東西」，其實他倆就是幸運EX。
第49章 夏日終曲（5）
「準備好了？」跡部站在樓下看著你。
你看著他, 有一絲絲驚異。
跡部平時穿的都是比較正式的襯衣，今天卻穿著灰色短袖連帽衛衣和黑色運動短褲，露出一雙潔白光滑健勁有力的雙腿。
「今天是要做什麼？」你走下樓來, 問他。
「今天本大爺要來體驗生活。」跡部說，他說話時總是帶著一種自信, 讓人忍不住臣服於他。
你發現他在你面前很喜歡自稱本大爺。
你笑著順著他說：「那跡部大爺今天想體驗什麼？」
「你平常是怎麼過的今天就怎麼過。」他隨口說。
「平時的話……」你想了一下，說：「就是畫畫看書, 吃飯，如果雅治在的話他會叫我一起玩……」
「那個……你不是會做蛋糕嗎？」跡部的語氣突然有些不自然。
「你怎麼知道我會做蛋糕？」你問, 「你想吃蛋糕嗎？」
「做什麼都可以, 總之，要是你親手做的。」跡部強調說。
「好啊, 不過今天的話我不太想做蛋糕，我想做點別的, 我們要先去超市逛逛買點食材。」
「可以。」
跡部屈尊降貴地和你一起走到了超市。
你看著跡部左瞄瞄右瞄瞄、卻裝作毫無興趣的表情感到很有趣，「景吾應該是第一次來逛超市吧？」
「本大爺根本不需要操心這些。」
「我知道啊，可是跡部不是說要體驗一下嗎。」
「要買什麼？」
「雞蛋吧，還有牛排, 其它的東西家裡都有。」
你們沿著蔬菜區走到生鮮區，跡部隨手拿起一盒雞蛋，嫌棄地說：「才440日元，怎麼會這麼便宜。」
「可是按你的想法是要從歐洲直升機空運過來的話, 現在可能來不及。」
「算了, 就它了。」跡部把雞蛋放到購物車裡。
你看到他有要把全場的雞蛋包下來的氣勢, 立刻說：「兩盒就夠了。」
跡部只好又把多餘的雞蛋放回去, 「這不少嘛？」
「我一個人是用不到這麼多的。」
跡部不知看到了什麼，對你說：「月見里, 你要不要坐到購物車裡。」
「啊？」
「要不要坐進去？。」跡部的下頜微揚，「我推著你。」
「好啊，」你說，雖然不明白跡部為什麼突然提出這個請求，但是你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我還沒坐過購物車呢。」
轉過頭來就看到有一對情侶，男生推著坐在購物車裡的女生。
那對情侶也看到了你們，默契地對你們笑了一下。
跡部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他這是……活學活用？
你坐在購物車前部，雙腿搭在前面的架子上，指揮著跡部方向：「我們去買牛排吧，在前面。」
買牛排的時候跡部倒沒有說嫌棄的話，按照你的吩咐左挑右選，勉強選到了一份。
「那個那個，」路過零食區你激動地指著貨架上的薯片，「跡部你應該沒有吃過這個吧，這個很好吃哦，還是雅治帶我吃過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提別人了。」不過他還是把薯片丟到了車裡。
「對不起，」你立刻說，「我只是想和你分享。」
因為背對著他坐，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你有些害怕傷害了他。
然後你就感受到自己的頭被摸了摸。
「下次再這樣，本大爺就要懲罰你了。」
說著惡狠狠的話，動作卻很輕柔呢。
又在超市逛了一圈，零零碎碎地買了一些東西，你叫跡部停下，準備從購物車裡爬出來：「要去收銀台結賬了。」
跡部走到前方，彎下腰輕而易舉地就把你抱了出來。
你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周圍還有其他人看著你們。
這樣在陌生人的面前，你們一定很像情侶吧。
結賬的時候跡部說：「我來吧，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黑卡。」
收銀員拿到了那張卡刷了刷，奇怪地看了你們一眼：「客人，這張卡好像刷不出來。」
「怎麼可能，這可是至尊黑卡，應該是你們的機器發生故障了。」跡部說。
收銀員又刷了一遍，機器還是沒反應，但是她又拿自己的卡刷了一次，「客人你看，是你的卡有問題。」
「我的卡不可能有問題。」跡部斬釘截鐵地說。
「這家超市可能沒有被納入跡部財團的合作範圍，」你說，「還是我來吧。」
你拿出零錢結了帳。
「你在看什麼？」回家路上，跡部像普通人一樣提著大袋小袋的東西走著。
「只是覺得跡部今天這個樣子很難得。怎麼樣，今天的經歷？」
「如果你說是指我的卡刷不出來差點被收銀員當做騙子的那件事的話，哼，本大爺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懷疑呢。」
一想到剛剛跡部不可置信、隨後尷尬的表情你就覺得好玩，因此不由得露出笑意。
「但是和你一起總體上還是感覺不錯的。」跡部說。
回到家你開始做飯。
「要我幫忙嗎？」跡部在一旁問。
「不用了，有使魔幫我。」
「既然有這個東西的存在，」跡部看著使魔，「你為什麼還要自己做飯？」
「因為總是一個人，給自己找點事做會比較好。」
很快你就做好了牛排搭配約克郡布丁，飲品則是弄的檸檬水。
「因為之前有特意了解過，那個【圖鑑】上寫著你喜歡吃約克郡布丁。」你說著，然後頓了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隱私……」
「好了，月見里，不要老是道歉，」跡部說，「而且我也調查過你。」
「那就先吃東西吧。」你掠過這個話題，看著跡部嚥下食物之後，問：「好吃嗎？」
跡部沒有立刻說話，表情有些微妙。
「說真話就好了。」
等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後，跡部清了清嗓子:「雖然牛排的質感差，火候掌握得不太好，布丁也硬了一點……但是還不錯。」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過於誠實，跡部咳了一聲，又找補了一句：「檸檬水很好喝。」
你不在意地笑了笑。
其實你也明白，從小吃著頂級料理長大的跡部的口味會有多挑，他想要吃你做的東西不過是因為想要多加入你的生活。
跡部的誠實反而令你高興。
「其實一直想要知道，景吾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呢？」
「喜歡上一個人要有理由嗎？」跡部反問，「其實我也沒有答案。」
「沒有答案啊。能被景吾喜歡真的是令人高興的一件事，因為好像這樣能證明自己的一點價值一樣。」
「你的價值不是我證明的，我喜歡你不是因為我自己的什麼原因，我喜歡你而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優越。」
「景吾之前也說過這樣的話。」
「你應該相信我。」跡部認真地看著你。
「景吾總是這麼的……令人信服呢。」
「你想要這樣嗎？」跡部問。
你輕輕地點頭。
「伸手給我。」
你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去。
跡部一把抓住了扣住了你的手指。
「就像這樣，想要什麼就盡力去爭取。」此時他眼中鋒芒畢露。
「謝謝你，景吾。」你看著他，感受著他手上的溫度。
「但是……抱歉。」你說。
第50章 夏日終曲（6）
你有些為難地看著仁王。
「為什麼要我穿這個啊……」
「因為直子這樣穿很可愛啊, 」仁王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女僕裝展示出來，「你看，再戴上貓耳就更可愛了！」
「可是……」你還是有些猶豫。
「直子不想穿也沒關係, 」仁王見你有些抗拒，就放下了衣服, 「我們可以做其他的。」
仁王退了一步，你的抗拒又有些鬆動, 你想了想，說：「要我穿可以, 但是不能我一個人穿, 要穿大家一起穿。」
「好啊。」仁王立刻答應了。
你也沒想到仁王會這麼輕易地就答應。
你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他的圈套。
「那你先穿。」你試探著說。
「可以啊。」仁王無所謂地說，說著就拿著衣服走進房間去換, 「你等一下啊，噗哩。」
你在客廳裡等了一會兒, 想著仁王穿上女僕裝會是什麼樣子，又想他會不會耍什麼花招。
但沒過多久仁王就穿著女僕裝出來了。
仁王四肢修長，給你準備的女僕裝在他身上就顯得小了好幾號，裙底也很短, 仁王的大腿都快要露出來了。
你忍不住笑了出來：「雅治這麼穿好像也沒有什麼違和感啊。」你說著，走上前去，把貓耳也給他戴上了，「這樣就更合適了。」
戴上貓耳的仁王顯得有些可愛, 凌亂的銀色頭髮就像貓的毛髮一樣。
「喵∼」仁王不僅不生氣, 還改變聲調模仿貓咪的聲音, 然後說：「主人, 你需要什麼服務？」
仁王的聲音刻意壓下來，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一根羽毛飄到你耳朵邊, 弄得你的耳朵癢癢的。
「那個……我要喝牛奶！」你色厲內荏地說道。
「遵命，我的主人∼」仁王笑著走向廚房。
等他走進去，你才鬆了一口氣似的坐下來。
剛剛仁王那個樣子……不知道為什麼讓你感到呼吸有些緊張。
仁王從廚房拿了兩個玻璃杯和一盒牛奶，把牛奶倒進杯子裡後，他說：「主人，請用∼」
你最終還是抵抗不了，說：「你還是別扮演了吧，感覺怪怪的。」
「哪裡怪了，噗哩。」他的臉湊近了，眨著眼睛，狀似天真地說：「是因為我的貓耳嗎？難道不可愛嗎？」
「你快去把衣服換下來吧。」你不敢再看他，「真的很奇怪……」
「好了，不逗你了，」仁王終於恢復正常的聲音，戳了戳你的臉，「我去換衣服了。」
「呼。」你呼出一口氣，立刻又聽到仁王在房間裡說：「馬上換好了，直子該你了囉。」
你認命地嘆氣。
你走進房間，把換回衣服的仁王關在門外。
床上的衣物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穿上仁王穿過的衣服會讓你產生一些聯想。不過你很快就把其它心思壓下去了。
這套女僕裝穿在你身上正合適，裙子不長不短，正好露出一截優美的大腿，你穿上白色絲襪的時候突然想到剛剛仁王是沒有穿絲襪的。
最後是貓耳，黑色的貓耳上還掛著鈴鐺，稍微動一下就會發出聲響。
「真可愛啊。」仁王伸手捏了捏貓耳，「直子真的太可愛了！」
「哪有這麼誇張啊。」你紅著臉說。
「真的啊，海原祭的時候就覺得很可愛了。」
「誒？所以你是那時候就有了這個念頭嗎？」
「対啊。」仁王隨口答到。
而你的心情卻有些沉重了。
「直子要說一些台詞吧。」仁王壞笑地看著你，「我可以招待過你了哦，這次輪到直子了。」
真是拿仁王沒辦法啊。
「那主人，你需要什麼呢？」
說出這樣的話確實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你希望能讓仁王感到開心。
「喵一聲吧，就像我剛剛那樣。」
你輕輕地「喵」了一聲。
「我聽不到哦∼」仁王擺明了是故意這麼說的。
你只好放大了聲音：「喵——」
然後立刻看向仁王：「這樣總行了吧？」
「很可愛哦。」仁王點評道。
「來拍照吧。」仁王拿著相機站在你身後，把相機舉得有些高，鏡頭裡的你就像被仁王擁抱在懷裡一樣。
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時間就凝固在膠片上。
「等我老了之後，看著照片上的直子還是一樣的年輕美麗，我會覺得很美好。」
聽到仁王這麼說，你突然覺得很心酸，有要落淚的衝動。
「雅治……」
「我知道直子只是把我當朋友，不過我很想問，直子喜歡的是幸村嗎？」仁王的聲音從後面落到你的耳朵裡。
你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
「那如果是我先告白呢？」仁王說，「你會喜歡我嗎？」
你們都望著鏡頭，兩張臉在鏡頭裡都顯得有些渺遠。
「我會。」
「那就太好了。」仁王捏住你的臉，把頭湊到你的臉旁，「不要難過，我們繼續拍照吧。」
「cheese——」
*
你們到達湘南海岸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夕陽將落未落，一抹糖心蛋液般的金色和赭色的混合色像被打開的扇面被平放在天邊。
海水被太陽曬熱了，赤腳踩在水裡，好像踩在一個擁抱裡。
你和仁王肩並肩走在海岸邊，遠處的餘暉是一副懷舊的背景圖。
「其實雅治很怕熱吧。」你踢著水花說。
「有一點。」仁王說，「怎麼了？」
「只是突然想到，仁王如果不是和我一起回家的話，都會走地下通道或者打傘。如果和我一起，就總是會無意識地為我遮住太陽。」你看著他被餘暉鍍下金邊的臉說，「就像現在。」
仁王訝然地看著你，說：「我也沒想到直子會注意到。」
「所以雅治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我啊。」你微笑著看著他，「我其實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雅治會喜歡我。」
「為什麼？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感覺雅治雖然總喜歡惡作劇，但是其實是很溫柔的一個人，対待其他女生的告白也會溫柔地拒絕。我以為雅治是作為鄰居一直在關照我。」
海風吹拂著你們的身體，熱意散去了，留下一片清涼。
「都是我不夠勇敢啊。也想着以我対直子的觀察和了解，直子不會選擇任何人的。」
你沒有順著說下去，只是問：「為什麼要來海邊呢？」
「因為在海邊約會很浪漫，帶著自己喜歡的人來到海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水會覺得很棒。」
說完之後你們都沉默了。
你們都想起了上一次在海邊的情景，那時你和幸村單獨來鎌倉被仁王他們碰上了。
那時候仁王是什麼心情呢？
他應該是很失落吧。
「這一次，我很高興，直子滿足了我的心願呢。」仁王說，「直子的貓耳娘最可愛了，照片我一定會好好保存時時欣賞的，噗哩。」
你瞪了他一眼，說：「雅治你真是狡詐，只給我拍了照，明明仁王版女僕裝更可愛。」
「好啦，」仁王說，「看。」
他在海灘上寫下了你們兩個人的名字的羅馬字母。
【MASAHARU（愛心）NAOKO】
留在沙灘上的誓言總是會被海浪腐蝕。
可是這一時刻卻是記憶中永不褪色的一幕。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
海浪的波濤也變成了黑漆漆的，像是無盡的深淵。
「我太壞了。」你突然說。
「為什麼這麼說啊。」
「其實是我沒有掌握好分寸，而且我也很享受和仁王在一起，我很自私，享受著被仁王照顧的感覺，但是……」
「噓，不要說話，」他突然蒙住你的眼睛，「直子，閉上眼睛吧。」
你閉上了眼睛。
「要怎麼才能讓你知道我喜歡你不是你的幸運，而是我的幸運呢？」仁王嘆息般地說著，因為閉上了眼睛，他的聲音顯得更加清晰，從中傳達出的感情也更加濃郁，「遇到你就像奇蹟一樣。在你之前，除了網球和惡作劇，找到有趣的東西是很難得的，而直子為我打開了新的世界。
「不管是永生者還是什麼，直子能來到我身邊我感到很幸運。如果沒有遇到直子，我一定會非常遺憾的。每天和直子在一起，日常的生活就像被染上了糖果色，每天都很開心。
「所以我也要謝謝手塚，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不會遇到直子吧。」
他的手輕輕放開了。
你感到一個吻落在了你的額頭。
「睜開眼睛吧。」仁王說。
你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風景令你震撼不已。
原本是漆黑的海面，被海裡發著光的水母似的生物照亮，從岸邊看過去，那裡猶如一個小小的仙境。
五顏六色的奇妙綺麗的光芒，在水波中浮動著、飄蕩著，如同仙靈跳舞一般，波光閃耀，竟是連天上月光也比下去了。
這是陸地上絕不會看到的景象。
看到這樣的景象你只會感嘆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沉溺在這無法言喻的奇妙的美麗之中。
你驚訝地看向仁王，想要問他是怎麼做到的。
仁王似乎接收到了你的疑問，用食指輕輕扣住了你的嘴，說：「是秘密哦。」
第51章 夏日終曲（完）
「我們要去哪兒？」你有一絲好奇也有一點緊張。
幸村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和運動短褲, 手裡捏著兩張電影票。
「去看電影吧。」他的兩隻手指夾住那兩張電影票給你看。
「我們去看什麼電影？」
「愛情片。」幸村說，然後很自然地就牽起了你的手。
對於幸村，你確實有心動的感覺。
第一次被他握住的手, 那汗津津的感覺似乎現在還能體會到，每一次想到, 都有一種過電的感覺。
其實幸村是很具有攻擊性的。
跡部其實一直很紳士，不會在你沒有允許的情況下觸碰你。
仁王總是會藉各種機會逗弄你, 但是那種親密總是會維持在朋友的範圍內。
而幸村，他的每一次動作都是一次進攻, 你絕不會誤會他的目的。
夏日街道的空氣裡都有一種灼熱感, 街上的棕櫚樹幹渴地舒展著葉子，法國梧桐、銀杏、和楓樹各自連成一片。
攢成一片的綠色灑下陰涼, 幸村牽著你的手慢慢走過十字路口，到了電影院。
可能是因為天氣炎熱, 電影院裡沒有什麼人，只有三三兩兩的情侶，在角落裡說著話，等待著電影開場。
幸村買了兩杯冰檸檬水, 輕輕地貼到你的臉上。
「啊，好涼。」你被刺激了一下下意識地說到，但是卻不敢以牙還牙，只是接過檸檬水低著頭抱著喝了一口。
「電影要開始了, 進去吧。」幸村說, 又拉住了你的手。
你們坐在情侶專座上, 整個影廳裡沒有幾個人, 只有你們前面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
熒幕上的人物演繹著他們的人生。
結局是皆大歡喜的。
剛開始你們似乎都看得很認真，連悄悄的討論也沒有。
中途男女主角親吻起來, 兩個人的喘、息聲迴盪在影廳中，不免讓你這種青春時期的少女臉紅耳赤。
你偷偷看了身邊的幸村一眼，正好被他撞見，他對你笑了笑，那在黑暗之中也遮掩不在的秀麗的面容像閃著光似的吸引住你的目光。
他的雙手捧住你的臉，臉也貼近了，你可以看到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裡你的倒影。
「我可以吻你嗎？」那溫柔的聲音悄悄地流入你的心裡。
你愣愣地看著他。
他欺身上來，吻住了你的唇。
濕意和熱意的交融。
只是貼了那麼一下。
很快他就放開了你。
可你卻感覺像是過了很久。
你撇過頭去大口大口地呼吸，又害怕其他人發現，捂緊了嘴巴，再不敢看他。直到你心態的速度慢慢降下來。
電影結束後，影廳裡的燈光亮了。
你臉上殘留的潮熱一覽無餘。
「走吧。」幸村說，向你伸出手。
你握住了他的手。
「你覺得電影怎麼樣？」幸村問。
你根本沒有怎麼看。
畢竟是第一次親吻，那種場合怎麼會有心思去仔細看電影啊。所以你只好模模糊糊地說：「還可以吧。」
「其實我沒有看。」幸村說，「一直想著要不要和你說說話，但是電影院又太安靜了。」
他看著你的側臉，露出笑意，「直子還是不敢看我嗎？」
你聞言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毫無殺傷力，反而可愛得很，不然幸村的笑容怎麼會越來越燦爛呢。
「其實我也很緊張，」幸村撓了撓你的手心，求饒似的說，「直子沒有生氣吧。」
「如果生氣的話就不會……」你說到一半就停下了。
「就不會什麼？」幸村緊接著就問。
他在裝傻，故意讓你說出口。
「就不會牽手了啊……」你的氣勢馬上就弱了下去。
面對幸村，你總是有些忐忑，沒有面對其他人那樣的從容。
「太好了。」幸村心滿意足地說，也沒有再糾纏於此，說：「我們現在去吃點什麼吧。」
你們就近找到了一間甜品屋。
你們點了一份甜品，兩杯奶茶和水果拼盤。
你的奶茶先上來。
你咬著吸管假裝看著街上玩耍的小孩。
等甜品上來了，幸村說：「你的草莓冰淇淋。」
你放下了吸管，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冰涼清爽的感覺使得你有些緊張的心情也沉靜了幾分。
幸村這時卻拿過你的奶茶說：「我可以喝一口嗎？」
「可是我喝過了。」你說。
「沒關係。」他把你的吸管調了個頭插回去，喝了一大口。
你看到他的喉頭鼓動，想是十分渴了。
「你喝我那杯吧。」幸村說。
幸村的那杯奶茶過了很久才上來。
你醞釀了很久，問：「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直子想問什麼？」
「精市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幸村似乎有些驚訝你會問這個問題，不過他很快就回答：「最開始只是覺得直子像隱藏了什麼秘密一樣，明明大家都是學生，卻感覺很憂鬱的樣子，然後慢慢地被吸引了。
「其實喜歡上直子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我生病的那段時間也是有直子的照顧，那段脆弱的時候是直子讓我感到很溫暖，其實在此之前我就喜歡上直子了，不過那段時間比較難忘。」
「但是，在網絡上和你聊天，安慰你的心靈的人不是懷著那種感情，去醫院也是因為真田的請求。」
「我知道啊，」幸村說，「可是就算直子對我沒有抱有那種情感，卻也對我很重要，不論過程只論結果的話，我也要謝謝直子。」
「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不對等的，我的身世我的想法，我們並沒有對對方深入了解，在網絡上交流的那個我也只是片面的我，而且我還是永生……」你還沒有說完，便被幸村打斷了。
「這些重要嗎？如果愛是真實的，這些東西不過是附屬品。直子會永遠年輕又怎麼樣呢，那也不能否定直子這個時候是喜歡我的對嗎？」幸村溫柔的語氣卻顯示出獸類的霸道。「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時刻。」
「但是，精市你會放棄你的網球嗎？」
幸村愣了一下。
「直子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嘆了口氣，手指摩挲著泛著水光的杯壁，「其實我從前是很討厭很討厭網球的。從前在手塚家的時候，手塚一直照顧我，可是除了照顧我之外，手塚會分出很多時間花在網球上。所以那時候我是很討厭網球的，在全國大賽之前我從來沒有去看過正式的比賽。
「後來又因為景吾，我感受到了你們對網球的熱愛，我想我是永遠不能贏過網球的，所以只能放棄了。對你們來說，網球就是生命中的太陽，太陽是不能失去的。我看到你們對太陽的追逐，如今也能被這種熱情感染了，可是……如果要我選擇，我只會選擇完整的愛。
「精市你會覺得很奇怪吧，如果一旦答應精市，那麼精市也要做好為我犧牲的準備，失去網球你能做到嗎？」
「這不是矛盾的東西。」幸村還沒有意識到你所說的到底是什麼，「網球和交往，是可以同時進行的。」
「可是對我來說就是啊。」你的笑容有些悲傷，不過你卻對自己敢於坦白感到滿意。「完整的愛是純粹無上的愛。」
原本纖細悽美的靈魂變得堅實起來，容易破碎的琉璃般的靈魂逐漸碳化了變成了堅硬的金剛石。
「如果得不到完整的愛，我是不會接受的。」
「可是人類如何得到那種愛呢？」幸村發出了實際的疑問。
「就像你們全力追求著網球上的成就那樣，我也會一直追尋著它的，無論能不能到達那個目的地。」
*
夕陽與歸林的倦鳥，再加上離別的愁緒，總是上好的詩句。
少年們坐在院子裡乘涼，你做了幾份冰檸檬水給他們。
「直子太棒了！」仁王接過檸檬水說。
「很熱吧？」你問。
「其實還好，是仁王比較怕熱。」幸村說。
「喂，來打一場吧。」跡部大口地把檸檬水灌下喉嚨後說。
「好啊。」應聲的是幸村，他看向手塚和仁王，說：「你們呢。」
「很有趣的樣子，噗哩。」
手塚也點了點頭。
四個人兩兩一組成雙打，抽籤的結果是跡部和手塚一組，仁王和幸村一組。
在院子裡劃了一個方形的圖案就當作網球邊界線了。
你作為裁判吹響了口哨：「比賽開始。」
首先發球的是跡部，他用的是絕技唐懷瑟發球，很快就被仁王打了回去，仁王用幻影模仿跡部的打法，這邊手塚接到球，回擊回去，而幸村第一次反擊就用了天衣無縫的絕技。
「15—0。」這一局是跡部和手塚得分。
「15—15。」很快仁王和幸村就追平了。
「15—30。」
「30—30。」
「……」
到底哪一組會贏呢？
這已經不重要了吧。
重要的是，少年們在夏日裡揮灑著汗水，心愛的女孩正在眼前，微笑著看著他們，也同他們一起分享著網球場上的熱情與快樂。
屬於他們的回憶會凝結成琥珀裡的時光，時時待你緬懷欣賞。
真好啊。
還有，謝謝你們。
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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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網王部分結束了，我也想總結一下。
其實這個部分我寫得很開心，因為都是我很喜歡的人物。到了最後真地很糾結直子會怎麼抉擇，還是堅持了一開始的想法：如果要選的話，直子會選幸村，因為幸村是攻擊性的，而且最先表白，時機比較好吧。直子最難拒絕的是手塚，但是手塚絕對不會為難直子。仁王和跡部的話，主要是時機問題吧。如果能選的話那肯定是都要啊，但是晉江不讓2333。
但結局就是直子誰都沒選，她要從日常進入非日常了。
再說一下寫作上的一些問題吧：
幸村線和跡部線我寫得很流暢，牽手和舞會我比較滿意，手塚部分敘事時間上我糾結了一下，然後節奏太快了，就有點卡文了，仁王線一開始就想好了就還好。修羅場部分我最不滿意，因為和幸村線離得太遠，我找不到感覺了，感覺也有點乾巴巴的，這一部分我應該會修改一下。總體上來說敘事有點碎片化。
然後就是本文的核心矛盾：直子追求完整純粹的愛和永遠追尋不到的衝突。
其實評論裡「不到600」同學已經提到，就不贅述了。網王部分因為四個人的原因，這種矛盾沒有完全顯露出來，最後和幸村的部分是我強行點了題。
然後就是屬於作者的小小私心，我個人覺得網王就屬於「凝固的琥珀時光」，他們永遠都是我青春記憶裡的少年。所以就讓他們以球賽結束吧。
下一章進入池袋，沒看過原著的也不要緊，反正就是談戀愛233。
感謝大家的支持。
希望閱讀愉快。感謝在2021-12-21 16:08:28~2021-12-21 21:54: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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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灼灼我啊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 DRRR
第52章 起x1
一望無際的大海上, 洶湧的波濤翻滾著。
冰雪紛飛，紛紛揚揚的雪被大海吞噬掉。
大海是充滿奧秘的、是可怖的、是廣闊的。
在海平線上，一艘巨大的豪華遊輪平靜地航行著, 完全沒有被惡劣的天氣影響到。
這艘遊輪的名字叫貝格爾號，是BACCANO集團馬爾提喬家族的資產。
而貝格爾號上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宴客廳裡, 一群身著黑色禮服的男士和打扮得明艷多彩的女士們都舉著香檳酒似乎在歡慶著什麼。
「今天是馬爾提喬家族的女兒月見里直子的生日，」作為馬爾提喬的家主, 麥扎一開口全場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凝視著他, 「我們的老朋友甘道爾家族也在場, 在所有永生者的見證之下，月見里直子將會飲下這杯永生之酒, 正式成為我們的一員。」
你舉起那杯酒，金黃的液體和其他人酒杯裡的香檳比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
但是……你手中的酒液卻是蘊含著神秘的魔鬼的贈禮。
你看了麥扎身邊的羅尼一眼, 他笑著看著你，你立刻就飲盡了那杯酒。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想。
「現在月見里直子正式成為了永生者的一員，我們又多了一個同伴。」
在你吞下酒液的那一刻，麥扎說道。
隨即全場響起掌聲。
「太棒了！」艾扎克和米莉亞歡樂地異口同聲道, 菲洛和羅尼互相看著用酒杯示意。
你的酒杯裡又被倒入了香檳。
「乾杯。」麥扎說，他舉起了酒杯。
這一刻，全場所有人都把杯中的香檳灌入口中。
「直子，歡迎回來。」
*
十八歲, 意味著你從少女時代步入成年, 也意味著你有資格享用那一杯永生之酒。
而你也從日常的神奈川搬到了東京。
你, 踏入了非日常。
東京池袋。
你站在大街上好奇地看著周圍, 看著街上的人落荒而逃你有些奇怪。
「臨也——」你聽到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而且是充滿怒氣的即將要爆炸的聲音。
你還沒有反應過來, 正在等待飲料從自動販賣機裡出來，就看到自動販賣機自動地升高了，然後被一種力量扔了出去，形成一個拋物線。
你愣愣地看著那個罪魁禍首。
那是一個個子很高的人，染著金髮、穿著酒保服、戴著墨鏡，渾身散發著「不要招惹我我會爆炸」的氣息。
他充滿力量的手臂，健勁的肌肉，充分地顯示出他的恐怖，直接扔自動販賣機什麼的……很難讓人相信這樣一個人只是一個人類。
你感到自己的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
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那個男人。
砰砰。砰砰。砰砰。
怎麼辦，你覺得你對那個男人一見鍾情了。
這種感覺是你從未感覺過的、如喝醉了酒般的暈眩感。
這種感覺……你害怕它轉瞬即逝，這是多麼美妙、多麼令人陶醉的感覺啊……
你要抓住它。
「平和島靜雄。」你走上前去叫住他。
正在發怒的平和島靜雄轉過頭來看著你。
他身邊的田中湯姆緊張地看著平和島靜雄：可不要對這麼可愛的女性動手啊！
奇蹟般的，靜雄的怒火就這樣消失了。
「嗯？」他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女性，對方美麗的眼睛笑著彎起來。
「你好，我叫月見里直子，平和島靜雄先生，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田中湯姆驚嚇得連墨鏡都要掉了。
竟、竟然會有人看到靜雄扔販賣機之後沒有立即逃跑還當場向他告白！
如果是後輩瓦羅娜也就算了，她畢竟是俄羅斯殺手啊，可是面前的小姐，看上去還未成年啊！而且擁有能和偶像聖邊琉璃媲美的美貌啊。
田中湯姆十分懷疑你是不是靜雄弟弟羽島幽平的粉絲，才看上了和羽島幽平幽長得很像的靜雄。
你笑眯眯地說：「順便說一句，我成年了哦。」
平和島靜雄沒有說話。
但是田中湯姆又一次震驚了。
靜雄竟然會臉紅！
「我拒絕。」靜雄說。
靜雄竟然拒絕了！
「為什麼呢？」你問。
「沒有為什麼。」他把雙手插到口袋裡，轉過身去，「你這樣的學生還是先好好上學吧。」
「可是我的成績還不錯，我想我這個年紀正好適合談戀愛吧。」
靜雄沒有回答，自顧自地往前走。
「我不會放棄的。」你說。
不過，田中湯姆在留在原地，他猶豫了一下，問：「那個……你是羽島幽平的粉絲嗎？」
「羽島幽平是誰？對不起，我才到東京不久，對這裡的人不是很熟悉。」
「那沒關係了，加油。」田中湯姆誠懇道，說完就去追上平和島靜雄。
你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羽島幽平。
「是大明星啊。」可是羽島幽平和平和島靜雄有什麼關係呢？
你把疑問保留在心底。
真好啊。來到了非日常，還遇見了心動的對象。這種感覺太好了。
你一個人慢悠悠地在街上晃蕩著，感受著這條有靜雄氣息的街道。
太好了。
可是——
「長得不錯嘛，喂，做我女朋友吧！」長相兇狠的男性就這樣擋在你面前，他身邊還有幾個跟班。
這就是非日常嗎？
你皺起眉頭，雖然因為被打擾了而有些不高興，但是你還是禮貌地拒絕：「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對面的混混聽了大笑，笑完又擺出一副兇惡的樣子：「識相一點就陪我們玩玩，不然——」
「不然什麼？」低沉的、具有威脅性的聲音。
是一個拄著拐杖的中年男性，他帶著墨鏡，有一種沉穩的氣質，但是無端地令人害怕。
「赤、赤鬼！」上一秒還威脅你的小混混在看到對方的下一刻就嚇得驚慌失措，恨不得抱頭痛哭趕緊逃跑。
不過他們逃不掉。
男人的拐杖是武器，在他們意識到他的存在時，他們已經被制裁了。
他低著頭看著趴在地上的混混：「叔叔我呀，要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面前的這位小姐，看清楚了嗎，是絕對絕對絕對不能招惹的，之後該怎麼做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求求你放過我們，我們馬上回去告訴其他人！」
「走吧。」男人挪開拐杖，放走了混混。
「實在是失禮了。」你說。
「保護好合作對象也是栗楠會的責任。」
赤林海月，池袋mafia栗楠會幹部，手腳健全但是總是住著拐杖，被稱為赤鬼。
「一個人來池袋是很危險的。」
「讓您費心了。」你說，「那個，赤林先生……請問，您能告訴我關於平和島靜雄的事情嗎？」
「你的長輩是什麼都不告訴你就讓你一個人來池袋了嗎？」赤林海月似乎有些不滿，「你還只是個學生。」
「他有告訴我最好不要招惹被稱為池袋最強的平和島靜雄和情報販子折原臨也啦。」你解釋道。
「看來不是什麼負責的長輩。」赤林海月說，不過他還是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了你：「平和島靜雄，人類，不知道為什麼天生怪力，身體素質和怪物一樣強大。不過他是一個善良的人，現在田中湯姆手下收債。大明星羽島幽平是他的親弟弟。」他頓了頓，又說：
「我想，你最好也了解一下折原臨也吧，他和平和島靜雄是死對頭。」
*
露琪亞壽司店，一個俄羅斯黑人操著一口不地道的日語招攬客人：「露西亞壽司，美味可口的壽司∼」
平和島靜雄黑著臉走進了壽司店。
田中湯姆也一臉苦相地走了進來。
黑人賽門見縫插針地推銷：「生氣發火是不好的哦∼發火的話不如來一份鰻魚壽司降降溫吧，來給客人上兩份鰻魚壽司套餐。」
就這樣，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被動地點了兩份壽司。
「靜雄怎麼了？」賽門問。
田中湯姆嘆了口氣，悄悄說：「提到他弟弟了。」
眾所周知，弟弟平和島幽，也就是化名為羽島幽平的大明星，是平和島靜雄的死穴。
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想要拿羽島幽平威脅靜雄，就會體驗一把被丟到天際。
「謝謝你，我覺得您做的壽司真的很好吃，食材很新鮮，口感也很好。」另一邊，你真誠地稱讚著露琪亞壽司店的店長丹尼斯。
丹尼斯也是俄羅斯人。
「誒誒誒？」田中湯姆聽到你的聲音驚訝地發出聲音。
你笑著看向他們，和他們打招呼：「又見面了，平和島靜雄先生，還有田中湯姆先生。」
「你怎麼在這裡啊？」田中湯姆問。
「因為聽說說不定在這裡能等到靜雄先生，我就過來了。」
靜雄忽視了你，平靜地把壽司吃掉後，說：「湯姆學長，走吧。」
「哦哦，好。」田中湯姆嚥下了最後一口食物，站了起來。
你跟了上去。
「不要跟著我。」靜雄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說。
「可是我喜歡靜雄先生啊。」你揚著一臉的笑意，完全沒有被冷落和拒絕的失落感，「而且曾經有人教過我，想要得到什麼就要努力去追求，這也是我完成對方期望的一部分呢。」
*
高樓之上，折原臨也隔著玻璃凝視著你和平和島靜雄的身影，露出沉沉的笑容：「永生者，看來池袋又要變得很有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全是反派的笑聲啊。
第53章 起x2
你一路跟著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 直到太陽下山，田中湯姆對靜雄說：「靜雄，該下班了。」
平和島靜雄「嗯」了一聲。
田中湯姆又看了看你, 貼心地說：「靜雄，這麼晚了, 你就先把女孩子送回家吧，我先回去了。」
田中湯姆很快就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還給了你一個「加油」的眼神。
平和島靜雄嘆了口氣，揉了揉眉頭, 問：「喂,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謝謝, 不過我不叫喂，我叫月見里直子, 你可以叫我直子。」你微笑著說。
「哦，你家住哪？」平和島靜雄想要趕緊甩掉你這個麻煩。
你報出了地址。
「哦，那裡啊。」平和島靜雄嘀咕了一句，然後說：「走吧。」
他把你送到了樓上, 等待下樓的電梯時，電梯門開了，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色機車夾克戴著黑色頭盔的女性。
「靜雄？你來找我的嗎？」那位女性似乎不能發出聲音，把文字打在手機上表達自己的想法。
「啊, 塞爾提, 我送人回來。」平和島靜雄說。
黑頭盔女士似乎有些驚訝, 飛快地打字：「誒？這位是？」
你沒等平和島靜雄介紹你, 就主動說：「你好，我叫月見里直子, 正在追求靜雄先生。」
「誒？誒！竟然有人會追求靜雄？！！」黑頭盔女士這下是十分震驚了，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肢體動作卻十分傳神，她又在手機屏幕上打字：「抱歉，你好，我是靜雄的朋友，我叫塞爾提，是個運輸工。」
「你好，塞爾提小姐。」
你溫和有禮的態度似乎讓黑頭盔女生有些害羞，「那個，叫我塞爾提就好了。」
「好的，塞爾提。」你正要和塞爾提繼續聊下去，一旁的平和島靜雄說：「那我就先走了。」
塞爾提立刻表示：「新羅還在等我，我先進去了。」進門的時候偷偷地把手機屏幕給你看了一眼：「加油！」
得趕緊回去跟新羅說啊，竟然有人會追求靜雄！
「那個就是無頭騎士嗎？」等塞爾提進去後，你問。
無頭騎士，是池袋的都市傳說，常常駕駛著黑色摩托車馳騁在池袋的街道上，據說那個黑色頭盔之下是沒有頭的。
就算看不到隔著墨鏡的平和島靜雄的眼睛，你都該知道他對你有些疑惑了。
「因為想要多了解靜雄先生，所以稍微打聽了一下。」你解釋道，「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會和塞爾提小姐住在同一層呢。」
「哦，走了，之後別來找我了。」平和島靜雄無所謂地說，然後走進電梯裡。
在電梯門關上之前，你笑著說：「我不會放棄的哦。」
第二天，你很快地就找到了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
不過這次他們身邊還有一位金色頭髮面容精緻的俄羅斯女性，她面無表情，看上去很難接近。
她盯著你，做出防禦的姿勢。
「你好，你就是瓦羅娜吧。」你向她打招呼。
對方的聲音沒有起伏：「肯定，你是誰？」
「啊，瓦羅娜，這位是月見里直子。」田中湯姆馬上插嘴，心道這兩個人不會為靜雄打起來吧。
「那個，跟著，前輩的女人？」瓦羅娜說，她看向靜雄，「前輩，我可以幫你，把她，解決掉。」
靜雄嘆了口氣，說：「不用了。」然後看向你說：「聽到了嗎？跟著我很危險。」
「靜雄先生你不是幫我解決了嗎？」你的笑容真是難以抵抗。
到了晚上，靜雄又不得不把你送回家去。
一連幾天，你都會在早上找到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有時候瓦羅娜也在。
經過這幾天，瓦羅娜也和你稍微熟悉了一點，雖然對方仍舊面無表情，但是至少不會說把你「解決掉」。
*
「直子這幾天都沒有過來誒？會不會什麼事嗎？」田中湯姆擔憂地說，看向身邊的平和島靜雄，然後說：「靜雄，要不你去她家看看。」
平和島靜雄「嘖了一聲，說：「不是還有工作嗎？」
「這點工作，明天再做也行，而且有直子在明顯效率更高……」基本不會出現靜雄把債務人錘到牆破到頭來還要花費金錢修理公共財物的情況。
「哦。」平和島靜雄說。
田中湯姆看著他的背影，嘀咕著：「不想去幹嘛走那麼快……」
平和島靜雄先是去了你家，發現沒有人在，問過保安之後，知道你早上出門之後就沒有回來過，又找了幾條你們收債時經過的街道，還是沒有發現你。
平和島靜雄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熱烈刺眼，快要中午了。
不遠處，幾個女學生在嘰嘰喳喳說著些什麼。
「馬上就要開學了，不想上學啊。」
「誒，東大早就開學了吧，你男朋友不就是東大的嗎？」
腦中靈光一閃，平和島靜雄想到了什麼。
你，好像說過你是東大的吧……
平和島靜雄很快就到了東京大學門口。
不過，東京大學有很多校區，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這個校區。
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學校找你的時候，平和島靜雄就看到你被一圈女孩兒圍住了，言笑晏晏地在說些什麼。
一看到平和島靜雄，你就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走過去笑著說：「靜雄先生，你怎麼在這？是來找我的嗎？」
你沒有給他插嘴的機會，又繼續說。
「不好意思，因為這幾天有課，所以就沒有過去，下一次我會提前說的。」
而被你落在後面的幾個女生也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女生西村彌生打量著平和島靜雄，問：「直子，這是誰啊？」
「啊，忘了跟你們介紹了，這是平和島靜雄先生，我正在追求的那個人。」
你話音剛落，就引起了女孩子們的討論，她們看著平和島靜雄的目光是充滿質疑的：「雖然很帥，但是穿著酒保服，工作看起來不怎麼樣……」
不過這些話也僅限于小姐妹們能聽見罷了。
你又向平和島靜雄介紹你的朋友們。
平和島靜雄隨便地打了聲招呼，然後說：「湯姆學長讓我們看看，你平安無事就好，我回去告訴湯姆學長了。」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我下午沒課。」你立即說，正要和朋友們告別，你的朋友們也立刻說：「我們也一起去吧。」
就這樣，田中湯姆瞠目結舌地看著被平和島靜雄帶到露西亞壽司店的一群女孩子，心道靜雄怎麼最近這麼有女生緣啊。
你的朋友們坐在包間裡用犀利的目光注視著田中湯姆和平和島靜雄。
田中湯姆：我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那個……你們要吃什麼？」還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多女孩的田中湯姆說話都有些緊張。
「我們自己會點的。」西村彌生說，她對旁邊的兩個女孩示意，一個女孩就把菜單拿過來點好了送到服務台去，另一個女孩則和你交談起來。
「湯姆先生，你是這位靜雄先生的前輩嗎？」西村彌生問。
湯姆說：「啊，是的，怎麼了？」
一旁的平和島靜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向這邊看過來。
「既然是前輩就有教導後輩的責任吧。」西村。
「是的，所以？」田中湯姆一臉疑惑。
「如果不喜歡就要拒絕，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吧，湯姆先生也應該勸告自己的後輩不要耽誤人家女孩子。」西村的語氣很嚴肅，身邊的幾個女孩子也肅目盯著田中湯姆。
「這個……」田中湯姆臉上的笑都要維持不住了，餘光掃向平和島靜雄。
這時和你交談的女孩子忍不住了：「直子可是我們東大的女神啊，我們直子這麼好的女生，如果靜雄先生不懂得珍惜，就請把她還給我們！」
你震驚地看著大家的反應，剛剛明白過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發生了什麼。
平和島靜雄的肌肉有些緊繃，不知道在想什麼。
糟了。
你立刻做出來反應：「抱歉，給大家帶來了麻煩。」
西村彌生等幾個女孩子看到你道歉就要說些什麼，你微笑著安撫她們：「請聽我說完吧，因為大家也是關心我，才會找靜雄的麻煩，我也能理解大家對朋友的佔有慾。而靜雄也是害怕我受到傷害才會拒絕我，是我一直纏著靜雄一直跟著他，而且我幾天前故意沒有告訴靜雄先生湯姆先生我今天不會過來，讓他們擔心了，所以靜雄先生才會到學校來找我，其實靜雄先生也是很溫柔的人呢。」
你的語氣和笑容有著令人感動的溫度，西村等人聽過了你的解釋之後就知道她們誤會了，向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道了歉。
你和朋友們又嘰嘰喳喳笑嘻嘻地交談起來，她們對田中湯姆和平和島靜雄也很好奇，問了許多問題。
平和島靜雄一概以「嗯」「哦」作答，她們就乾脆只問田中湯姆了。
田中湯姆目瞪口呆。
這就是女孩子嗎……？
前一秒還是冷嘲熱諷，下一秒就溫柔熱情。
不過……很可愛啊。
臨走的時候西村偷偷跟你咬耳朵：「我加了湯姆先生的聯繫方式，放心，我會幫你的。」
你對她眨了眨眼睛，露出笑意：「謝謝。」
第54章 起x3
正好是午後, 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又要去收債，而你自然就跟著他們。
田中湯姆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話，暗示靜雄和你說話, 不過靜雄總是以「嗯」「哦」等簡單的字眼回應。
今天應該是很美好的一天吧。
陽光和煦，清風徐徐。
但是總是有人不長眼。
「還錢？」吊兒郎當的光頭男看著你們, 他身後幾個站沒站相的混混笑嘻嘻地擺弄著胳膊，很快光頭男的目光就鎖定了你, 「要不讓你後面那個學生妹陪我們玩玩，我們再考慮要不要還錢哈哈哈哈哈……」
他身後的幾個混混也跟著笑起來。
平和島靜雄的怒氣值慢慢升高。
原本看起來懶洋洋毫無精氣神的他隨著對面那些混混的接近與嘲笑, 氣息的起伏越來越明顯。
田中湯姆嘆了口氣, 示意你往後退，你們倆都退到了安全地帶。
「砰！」
「啪!」
「咻——」
幾個混混不是被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就是被甩飛到天際。
平和島靜雄喘著粗氣捏著拳頭, 想要盡力把那股力量和怒氣壓下去。
這就是平和島靜雄，身材瘦削卻富有怪物般的力量。
也不知道這種力量到底是恩賜還是詛咒。
你擔憂地走上去, 關心地問：「靜雄會很疼嗎？」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用盡全力擊打對方的同時，自己也會受到同樣的衝擊。
平和島靜雄感到詫異，內心產生幾縷複雜的情緒。
很久沒有人問他會不會疼了。
小的時候他控制不了自己, 因為瑣事就發怒，抓到什麼就要毀壞，常常弄傷自己，那個時候父母經常問他疼不疼。
當然是疼的。
他的身體卻因為這疼痛越發堅毅。
發怒、受傷、癒合、變強, 這就是他的少年時期。成年之後, 身體逐漸適應了恐怖的力量, 他受傷的次數也變少了, 也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所以他習慣了。
但是……
突然聽到你詢問他痛不痛……
他看著你，黑色墨鏡掩藏了他的情緒, 「沒事。」
你從手提包裡拿出創口貼，拉住他的手，「不要動，我給你貼上。」
靜雄的手背因為擊打留下了淤青和傷口，他的手心很粗糙，你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把創口貼輕輕地貼在他的傷口上，那樣子看上去十分溫柔。
「好了。」你放開他的手，對他笑了笑。
他像沒反應過來似的慢了一拍地說：「哦，謝謝，其實也不疼。」
「不管疼不疼，還是要注意一下吧。」你說。
「那今天就到這裡吧。」站在一旁自認為是電燈泡的田中湯姆說，「可以下班了，靜雄，你把直子送回去吧。」
「哦。」靜雄還是和平時的反應一樣。
你和他慢慢地走在街上。應該說，他為了配合你的步伐，慢慢地走著。
這段路不近，但是路總是有盡頭的。
到了家門口，你嘆了口氣，雙手捏住手提包，說：「謝謝靜雄先生了。」
「那我先回去了。」
「請等一下，」你說，你想說的話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於是你低下了頭：「我今天之後應該就不會老是跟著你們了。」
平和島靜雄沒有驚訝，也沒有其他的情緒顯露出來，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今天辛苦你了。」
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語氣還是有些憂鬱：「我一點都不辛苦……只是，我感覺老跟著靜雄先生會給你們帶來很多麻煩，像今天就是……」
「那個不是你的問題。」
「我知道，只是……你們的工作確實因為我受到了干擾，也是我故意耍小心機才讓靜雄先生浪費了時間來找我，不過……」你的話頭一轉，「我是不會放棄靜雄先生的，所以請放心，我會保證靜雄先生每天都能看得到我。」
你的眼眸如水，閃爍著令人心動的月光照在湖面上似的光。
你目送平和島靜雄進了電梯，看到他的耳朵微微發紅。
第二天，你下課之後就到了露西亞壽司店。
除了店長丹尼斯和宣傳小能手賽門之外，第三個俄羅斯人瓦羅娜也在。
她偶爾會被賽門在比較忙的時候喊回來幫忙。
瓦羅娜是俄羅斯殺手，她的父親是殺手商社的領導，因為父親長年在外，瓦羅娜只能從書本中獲取知識。而有一次瓦羅娜憑藉書本上的知識反殺了闖入家中的盜賊，從此之後，瓦羅娜心裡就有了「戰勝強者」的念頭。*
自從被怪物一般的平和島靜雄打敗之後，瓦羅娜就一直想要戰勝平和島靜雄。
你點了一份壽司，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等。
你正刷著手機就聽到很嘈雜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尖叫。
你皺著眉好奇地向外間看去，是一個蒙面男人身上揣著炸、彈似的東西在說著些什麼。
在外間坐下的幾個顧客似乎被嚇到了，蹲在桌下發抖。
店長丹尼斯和瓦羅娜面無表情地看著蒙面男人。
蒙面男人看到兩個俄羅斯人完全不害怕，自己就先害怕了，色厲內荏地說：「把錢交出來！不然我就引爆了炸、彈了！」
「否定，你身上的炸、藥沒有味道，可能是TNT炸、藥，TNT炸、藥又名□□，是相當安全的炸、藥，必須用□□引爆，你的炸藥裝置沒有□□，可能不是炸、藥，或者你無法引爆。」*瓦羅娜語氣沒有起伏，面對一個惡徒，她的反應冷靜得嚇人。
蒙面男人被她嚇住了，又或者炸、藥本身就有問題，男人害怕得瑟瑟發抖，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你、你說謊！」
而瓦羅娜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上前手腕一動就把蒙面男人制住了。
整個過程乾脆利落。
等到警察過來檢查了男人身上確實不是炸、彈之後把他帶走，你興奮地看著瓦羅娜：「瓦羅娜，你真的很厲害，你怎麼會知道他身上的不是炸、藥？你真的太棒了，你救了我們大家。」
「否定，我比不上、靜雄前輩。」瓦羅娜仍以一種奇特的斷句和單調的語氣說。
「可是你懂的很多啊，感覺你什麼都會的樣子，這是靜雄先生也比不了的啊！」你充滿敬佩地讚揚著她，每一句都是發自內心。
瓦羅娜聽著你的讚美，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種疑惑的表情。
「靜雄前輩、比不上我嗎？可是、我打不過他。」
你為這單純的疑問輕輕地笑了一下，你說：「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每個人都有他的長處。瓦羅娜你的知識我想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吧。而靜雄先生他的力量也確實是很強的。不過，人的價值可不是以力量體現的啊。例如在網球場上，一些少年的球技出類拔萃，但是瓦羅娜這種身手矯健、知識充沛的人也不能在球場上戰勝他們啊。而反過來，他們也不能在知識的領域贏過你。」
瓦羅娜的臉慢慢地變紅了。
「發生了什麼？怎麼街上所有人都在談論露西亞壽司店？」田中湯姆突然走進來，看見你們在，又問：「誒，直子也在啊？瓦羅娜，你怎麼臉紅了？」
田中湯姆看了看你又看了看瓦羅娜，觀測了一下你們之間的距離，然後睜大了雙眼，又看向身後的平和島靜雄。
「那個……該不會……」
「咦——」從門口又進來了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性，她扎著頭髮，看到你和瓦羅娜眼睛都放光了：「要加入我一起cosplay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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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參考網絡。
第55章 起x4
這位小姐叫狩沢繪理華, 是平和島靜雄的朋友。
狩沢小姐是一位非常活潑的女性，她向你介紹了自己，然後邀請你由她來做造型參加cosplay活動。
狩沢小姐的熱情感染了你, 你很快就答應了。
至於瓦羅娜嘛……她很忙，不是在收債就是在露西亞壽司店幫忙或者看書吸收知識。而且她對狩沢小姐的邀請毫無興趣, 店裡面的騷亂逐漸平息，就又被賽門使喚著了。
狩沢小姐打包了個壽司就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跟平和島靜雄說：「小靜，你的朋友下週就交給我了哦。」
你、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坐在一起。
田中湯姆談論起之前的搶劫案：「竟然帶著炸、藥啊, 可是為什麼要來搶壽司店, 搶銀行不好嗎？」
「可能是覺得壽司店比較好搶吧？」你回答說。
你們吃完午飯，田中湯姆說要回公司一趟, 而平和島靜雄下午也可以休息半天。
你和平和島靜雄坐在壽司店裡，你看著他, 而他看著牆壁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斜側面看過去，平和島靜雄的臉顯得格外英俊，鼻梁高挺，從額頭到鼻梁到嘴唇與下巴的線條很優美。
突然地, 他突然轉過頭，靛藍色墨鏡後的那雙眼睛看向你。
你迎上他的目光，對他笑了笑。
你笑起來很好看，是那種帶著黑夜裡突然見到月光充滿柔和感的笑。
透過墨鏡可以看到他的眼睛眨了眨, 似乎不敢看你似的, 他扶了扶墨鏡：「要去哪兒嗎？我送你過去。」
「嗯……我想和靜雄先生多待一會, 可以嗎？」
你的話語是直接的表白。
一個善良的人很難拒絕你。
平和島靜雄沒有說話,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把水灌進喉嚨，他的手指修長, 抓起的玻璃杯襯出指節的精緻，他的動作略微有些急，從杯口散落的水珠落在喉結上，你看到他因為吞嚥鼓動的喉結，覺得有些性感。
「那個……」你說，「我可以看看靜雄先生不戴墨鏡的樣子嗎？」
平和島靜雄把水杯放下，有些疑惑地看著你。
「感覺靜雄先生不戴墨鏡會很不一樣呢。」你說，又補充：「如果靜雄先生不願意也沒關係的。」
「沒關係。」平和島靜雄這樣說，他取下墨鏡，但是讓你觀察他的臉這樣一件事讓他感到有些尷尬和羞恥，他微微側著臉不和你對視。
你用目光描摹著平和島靜雄的面頰。
人們很容易被他的打扮所欺騙。
平和島靜雄的墨鏡之下的臉顯得很恬靜溫順，帶有一種不自知的乖巧感。
但是由於總是戴著墨鏡染著金髮，他看起來就和很多池袋大街上的不良少年一樣。
是為了掩蓋他「乖乖牌」的樣貌才做這樣的打扮吧。
「靜雄先生，你真好呀。」你感嘆道。
所以就更想要擁有他了呢。
內心渴望愛的核心轉動起來，你感到如火灼燒般的熱望。
「這也沒什麼。」
「那靜雄先生現在送我回家吧。」
發覺對方在某種程度上無法拒絕你之後，你很快就能提出要求。
你並不是想要支配他，你希望他能習慣你的存在。
你和平和島靜雄肩並肩地走在街上。
你享受著他帶給你的安全感。
你為什麼會喜歡上平和島靜雄呢？你有時候也會問自己。
你從日常來到非日常，你是抱著期望來的。
沒有頭顱的杜拉罕，扭曲的愛著人類的妖刀罪歌，還有不死的吸血鬼混血兒。
這些光怪陸離的都市傳說都讓你嚮往已久。
但是你遇到了平和島靜雄。
他是一個人類。
在目睹了他的力量之後，你突然有一種世界顛倒的感覺。
原來，人類之中也有這樣非日常的存在啊。
那一瞬間，他擊中了你的內心。
你不知道是不是出於對非日常的喜愛才喜歡上平和島靜雄。
但是有一點你可以確定，你想要擁有他。
你想要他的愛。他完整的愛。
你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又想著方才他取下墨鏡的那張臉。
「靜雄先生，可以過幾天和我一起拜訪一下塞爾提小姐嗎？」你問。
「嗯？」
「其實我到池袋來就是因為聽說了無頭騎士的傳聞呢，雖然住在塞爾提小姐的對面，但是總是碰不到，也不想冒然打擾了她，所以靜雄先生能不能幫我一下呢？」
「那我跟塞爾提說一聲吧。」平和島靜雄說。
「謝謝靜雄先生，」你說，「不過，靜雄先生一直對我這麼好，我會得寸進尺的哦。」
*
狩沢小姐說的cosplay活動是電視台安排的，coser們打扮好之後在廣場上的舞台上表演，當場會有投票，投票最高的有最佳人氣獎獎金。
狩沢小姐對獎金勢在必得：「直子你很適合這個角色！我們肯定可以打敗其他人！」
狩沢小姐讓你cos的角色是藍綠色的雙馬尾歌姬少女，這是個人氣很火爆的角色，你被狩沢小姐帶到廣場上後很多coser小姐姐都圍著你和你拍照。
如今的你對他人的靠近不再感到害怕、恐慌。
從前你會認為大家因為你的外表而喜歡你但是最後會因為你的內心而遠離你。
從心理分析層面來說是可能是你幼時不得不遠離家人的影響。
在獲得了他人真誠的愛之後，你的心態慢慢發生了改變。
被愛著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回望過去，你也說不清是後悔還是不後悔，你只知道，你從從前的經歷中獲得了追求愛的勇氣。
即使你想要的愛是彼岸的投影。
但是，只有去愛才有獲得愛的機會啊。
這是他們教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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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直子對靜雄的話術是不是有些熟悉？猜猜她是跟誰學的？感謝在2021-12-24 23:12:26~2021-12-26 23:36: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劉宇是我的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6章 起x5
得知你要參加cos活動之後, 你的朋友西村彌生也很激動，強調一定要加入宣傳隊伍，拉了一幫東大的學生為你投票。
當你在台上看到他們揮舞著手大聲喊著你的名字的時候, 你不由得感到，這就是友情啊。
友人的愛是填補你空虛的靈魂的藥劑。
從前的你羨慕他人擁有的友情。如今的你自己也被友人的愛所包裹著。
過去是感傷的, 同時也是溫暖的。正因為過去你才得以成長，才有了勇氣前行。
下台之後西村彌生和朋友們就找到你, 還給你帶來一束鮮花。
滿天星象徵著純潔與真誠，抱著這束美麗的花就像擁著友誼的心臟。
「活動結束之後我們就一起去吃飯吧？」西村彌生提議到, 她一說完就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
你說：「那我要先和狩沢小姐打個招呼, 結果下午出來，我們應該可以先離開。」
西村彌生和其他朋友立刻就同意了：「嗯嗯！」
你把滿天星又交給西村彌生拿著, 以免人來人往損壞了花朵。
狩沢繪里華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廣場上人又多, 你左顧右盼在人與人的縫隙中看到了狩沢繪里華的背影，你跟了上去。
穿過沿著馬路的街，人逐漸變少了，你有些著急地喊：「狩沢小姐！請等等！」
可是她沒有聽到, 也沒有停下來。
你繼續跟上去，心理納悶狩沢小姐怎麼走得那麼快。
正在思慮原因的時候，你突然感到後頸一痛，下一刻, 你失去了意識。
*
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今天的工作很輕鬆, 因為大多數人看到酒保打扮的金髮男人就嚇得驚慌失措。
隨著平和島靜雄的名聲已經漸漸傳開來, 敢於質疑傳聞的人也變少了。
兩個人悠哉悠哉地正準備去小酒館喝一杯, 就被突然出現的西村彌生嚇了一跳：
她氣喘吁吁，表情焦急、目光驚慌, 看到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之後急得快要哭出來，聲音顫抖地說：「直子被抓走了！」
「直子？」
「被抓走了？」
平和島靜雄和田中湯姆不約而同地問道。
「剛剛在廣場上我們約好要一起去吃飯，直子說要先找到那個姓狩沢的小姐說一聲，我看她一個人去了很久還沒回來，就去找她，正好看到她被人打暈了被抓進了一輛麵包車裡！」
事情很嚴重。
池袋這條街上，非人類與危險的人類龍蛇混雜，是誰抓走了你？
又是為了什麼抓走你？
他們真正的目標是你還是其他人？
西村彌生很快又繼續說：「同學們已經報警了，但是據其他目擊者說，那是栗楠會的車！」
栗楠會，池袋最大的mafia。在池袋，栗楠會和警方幾乎二分天下，剩下的幾乎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型組織。
如果說是被栗楠會抓走的話，那就很麻煩了。
「喂、靜雄！」田中湯姆叫道，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你幹嘛去！」
「去找栗楠會。」平和島靜雄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嘴裡叼的煙，然後扔掉煙頭用腳碾碎了。
「靜雄，有事好好說啊！栗楠會也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他們抓走直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去了就知道了。」平和島靜雄只留下了一句冷淡的話。
與此同時，一輛麵包車駛進車庫，司機鬼鬼祟祟地把一個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裡，看了看四周沒有別人，用手機發了個短信後，就只身離開了。
不久，無頭騎士塞爾提騎著摩托車到達目的地，看到後備箱裡的貨物，給折原臨也發短信：【收到貨物了。】
【就先放你那裡吧。】
塞爾提用黑霧形成的觸、手把行李箱拎了出來。
還挺重的。塞爾提想。
這樣的箱子可以裝得下一個人吧……無頭的塞爾提突然想到新聞裡放映的行李箱隨時殺人案，腦補了一系列恐怖劇情。
不能再想了，這樣想好可怕！塞爾提搖了搖頭盔，要把想到的恐怖故事從心裡清除掉。
還是趕緊完成工作吧！臨也這次給的報酬還挺高的，馬上就可以給新羅買禮物啦！
她把行李箱固定在摩托車後座上，然後騎上摩托車順著高速公路行駛。
要回家啦，馬上就要見到新羅了！
一分鐘後，一個黑衣男子進入車庫，發現麵包車後備箱裡空無一物。
黑衣男子罵了一聲「該死」，然後打了一個電話：「貨物呢！貨物不見了！」
「老闆知道了的話我們倆就等死吧！」
「還不去找！」
*
塞爾提很快就回到家，她把行李箱放到家裡。
咦，新羅還沒有回來啊。塞爾提有些失落。
岸谷新羅是塞爾提的愛人，同時也是一個地下密醫，他的父親正是用妖刀罪歌砍掉塞爾提與頭顱之間連接並拿走她的頭顱的元首。
塞爾提是來自愛爾蘭傳說裡的杜拉罕。
傳說中，杜拉罕懷抱著頭顱架著黑色馬車會突然出現在人間，執行類似死神的職責。
失去頭顱之後，叫做塞爾提的杜拉罕帶著愛馬修達來到東京，想要尋回自己的頭顱。
沒有頭顱的杜拉罕就沒有過去的記憶。
而收回頭顱的杜拉罕再重新獲得自己的記憶後會不會返回愛爾蘭而丟下愛人呢？
這是塞爾提和岸谷新羅的矛盾。
這也是岸谷新羅明知道頭顱的去向卻從來不會提及的原因吧。
從小就深愛著無頭的愛人的岸谷新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才是最恐怖的存在呢。
話說回來，這也是你和家人以外的非人類共處最久的一次呢。
第57章 起x6
青年和男人對峙著。
那張緊繃的英俊的臉部的線條逐漸變得銳利、彷彿刀刃的弧度。
他握緊的拳頭、憤怒的眼神預兆著壓制在身體裡的力量將要如猛獸一般破土而出。
赤林海月玩味地看著平和島靜雄, 他掂了掂手杖，說：「你要找的人不在栗楠會。」
「有人說是栗楠會抓走了她。」
「叔叔我呀，從不說謊。」赤林海月說, 目光正好看到一個人，他舉起拐杖點了點那個方向：「喂, 站住，就是你, 叔叔上次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吧，給這位平和島靜雄原原本本的說一下吧。」
看熱鬧的混混被點到名只好顫顫巍巍地走過來, 聲音顫抖：「您、您說、說、絕不能傷害那位小姐, 還、還、還讓我傳達給、給其他人……」
赤林海月又看向平和島靜雄：「聽到了吧。」
平和島靜雄蹙起眉頭，「那是誰抓走了她？」
「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們栗楠會也想知道。」赤林海月陰沉地說。
平和島靜雄像想到了什麼，他深深地呼吸, 然後咬牙切齒地說：「臨——也——（i——za——ya——）」
如果池袋發生什麼事，特別是他身邊的朋友出現了什麼情況，那一定是情報販子折原臨也幹的。
平和島靜雄一直秉持著這種樸實無華的態度。
這個叫折原臨也的情報販子，幾乎掌握了池袋的所有情報, 如上帝一般將自己置於他人之上，以玩、弄人類、欣賞人類的掙扎的戲劇為樂，並且自稱他是愛著人類的。
池袋街上發生的反常的事情多多少少都與他有關係。
這個人就是擺脫不掉的死跳蚤、總是在策劃陰謀的臭老鼠。
臨——也——！
如果知道平和島靜雄的評價，作為對方犬猿之仲（1）的仇敵, 折原臨也不會感到憤怒, 反而會笑嘻嘻地反唇相譏。
平和島靜雄像是自帶雷達一樣很快就找到了折原臨也。
看到對方那張白皙的、微笑著的臉, 他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了。
他現在就像一座爆發的火山。
隨手擰斷了路邊的路標牌, 平和島靜雄像扔出那隻令人噁心的跳蚤一樣甩出金屬的路牌：
「臨——也——去——死——吧——！」
穿著黑色外套、長相清秀帥氣的青年折原臨也笑了出來，他眯起眼睛不屑地看著平和島靜雄, 眼看著路牌被甩了過來，只是一個側步就躲開了：「還真是沒長進啊，小靜。」
平和島靜雄的怒氣值呈次方量增長，他拿起一個又一個路牌、路燈、自動販賣機，一個個砸向折原臨也，都被他躲過了。
論武力值折原臨也也明白自己無法戰勝平和島靜雄，充其量不過用摺疊刀劃破對方的身體造成一些無傷大雅的傷害罷了。
真是討厭的怪物啊。折原臨也向笑容收束了。
明明是怪物卻還要隱藏著自己最愛的人類裡面。明明只是個怪物而已，卻要裝作是人嗎？
折原臨也帶著平和島靜雄繞圈子。
從你被抓走後情緒就不穩定的平和島靜雄在見到折原臨也之後就完全爆炸了，他現在只想把折原臨也揍一頓然後再找到你。
解決了折原臨也就是解決了一切麻煩。
時間快到了。
折原臨也竄過巷子過了馬路在巷口等待著。
追著他而來的平和島靜雄直接衝向他，而與此同時一輛貨車迎頭而來，撞向平和島靜雄。
巨大的碰撞聲。
貨車軋過平和島靜雄的身體。
他的身體完全被掩蓋在車體之下。
單細胞草履蟲就是不長記性啊。折原臨也暗笑，但是目光卻銳利起來。
貨車振動起來，這股強烈的振動通過道路傳到折原臨也腳下。
哼，怪物。折原臨也冷笑一聲很快就轉身離開了。
貨車逐漸被掀翻了，幸好司機因為查看車禍事故急忙下來查看所以沒有受傷。
但是那個被貨車碾壓過、本應該粉身碎骨的人卻幾乎完好無損——平和島靜雄掀開貨車，胸部劇烈地起伏，「臨——也——！」
*
「就是這裡嗎？」赤林海月拄著拐杖觀察著車庫裡的環境。
一個眼部有刀疤的男人恭敬地回答：「嗨，從監控和線人的信息來說，就是這裡，這就是那個麵包車。」
「也就是說，車丟在這裡了，人卻被帶走了。這輛車是誰的？」
另一個光頭男站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的，昨天晚上我去居酒屋喝酒喝醉了，凌晨三點出來就發現車被偷了。」
「看來是故意栽贓給我們栗楠會啊。」赤林海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危險的笑容，「膽子挺大的。」
從車庫出來，赤林海月給折原臨也打了個電話約他見面。
對方的氣息有些急，不過很快就答應了。
夜，八點，池袋公園。
赤林海月看到折原臨也，說：「平和島靜雄去找你了。」
「哈，發生什麼事了？小靜那傢伙很久沒那麼生氣了啊。」折原臨也問，雙手插在口袋裡撫摸著刺破過平和島靜雄皮膚的摺疊刀。
「月見里直子，你知道吧，她失蹤了。」
「哦，那個永生者啊。」折原臨也的語氣顯得很失望，彷彿說著什麼無聊的話題一樣。
赤林海月點了一根煙，煙霧被風吹散了，「我希望你能找到她。」
「栗楠會和BACCANO的關係這麼好嗎？」折原臨也問。
「她是我們的客人。」
「知道了。」折原臨也招招手，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報酬照舊。」
看著眼前黑色的夜，折原臨也不明意義地冷笑了一聲。
熱鬧起來吧，池袋。
就圍繞著這個叫做月見里直子的永生者形成□□的漩渦吧。
九點。
岸谷新羅終於回來了。
他一打開門就急切熱烈地喊著：「塞爾提！塞爾提！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麼！」
失落了一下午的無頭女士再聽到了愛人的呼喚之後也興奮起來。
「新羅！你回來了！」
不過，很快她就驚恐地看著岸谷新羅。
「這是什麼！」她把手機屏幕給岸谷新羅看。
「情、趣、內、衣啊∼」岸谷新羅一臉蕩漾地看著塞爾提，「這可是我排了很長的隊才買到的呢！」
可以說真不愧是日本嗎？（bushi）
「噠咩！（ダメ!)」塞爾提雙手交叉表示拒絕，從她無頭的頸部冒出的黑氣形成兩條觸手把岸谷新羅抓了起來，「你整天在想著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就是去買這個東西了嗎！」
岸谷新羅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臉上升起了可疑的紅暈，聲音裡充滿了期待和喜悅：「塞爾提∼再更加粗、暴地對待我吧！」
面對這樣的愛人，塞爾提也有些忸怩害羞起來，「你——！」
正在這時，客廳裡有些異樣的響動。
塞爾提順著聲音看向行李箱，方才有些小鹿亂撞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而一邊的岸谷新羅還不明所以，一臉茫然：「嗯？塞爾提，怎麼不繼續了？」
塞爾提立刻讓觸手放開了新羅自己躲到新羅背後，瘋狂打字：「那個行李箱！在動！該不會是屍體詐屍吧！」
岸谷新羅收起笑容一臉嚴肅，「這是誰給你的行李箱？」
「臨也讓我運輸的貨物，他說讓我先放在家裡。」
塞爾提剛打完最後一個字，手機就響了，屏幕上顯示折原臨也來電。
好恐怖啊，好像鬼來電。
塞爾提心想，讓新羅接了電話。
「喂？臨也。」
「啊，新羅啊，那個箱子在嗎？」
「在，而且它還在在動。」
「那就好，把那個箱子打開吧。」
塞爾提將信將疑地打開了箱子。
在看到你的那一剎那，塞爾提震驚得頸部直冒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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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直子確實就是和幸村學的話術哦。
這次直子被抓走不是臨也幹的，臨也讓塞爾提截胡了，但是按照臨也的本性，這事只是陰謀的一環啦。
ps:塞爾提真的太可愛了！
（1）犬猿之仲的意思是雙方誰看誰都不順眼，死對頭不共戴天。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在日本文化中把依賴武力解決問題的狗和以頭腦靈活自居的猴子列為天敵。（來自百度）
第58章 起x7
你對著她笑了笑：「抱歉, 塞爾提小姐，我被人打暈了放在了箱子裡。」
這時折原臨也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從電話裡傳來：「月見里小姐，初次見面。」
「啊, 您好，您是折原臨也先生嗎？」你禮貌地詢問。
「正是在下。」
「是您綁架了我嗎？」
「不是哦。」
「那就是您救了我了, 謝謝。」
對方也禮貌地回應：「不用謝。」
「作為感謝，我能請臨也先生吃一頓飯嗎？」
「好啊。」對方隨口就答應了, 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剩下塞爾提和新羅面面相覷。
「那個……」你說，「塞爾提小姐, 能借一下電話讓我給朋友報個平安嗎？」
塞爾提把電話遞給你。
「彌生, 是我直子……嗯，我沒事了, 不用擔心，我被靜雄先生的朋友救了, 靜雄先生嗎？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之後，你又向塞爾提笑笑：「我想再給靜雄先生打一個電話。」
電話被撥響了，聽筒裡傳來了沉悶的不耐煩的男性的聲音：「喂。」
「靜雄先生，是我, 直子。」
對方愣了一秒，語速飛快地追問：「直子？你在哪裡？你沒事吧？我馬上去找你！」
「我在塞爾提小姐家裡，是塞爾提小姐救了我……」
「等我。」平和島靜雄留下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可是不是我救了你，是臨也讓我去提貨把行李箱放到家裡, 果然是臨也那個傢伙幹的吧！」塞爾提瘋狂打字。
「我知道, 不過應該不是折原臨也先生主導的。雖然是救命恩人, 可是折原臨也先生和靜雄先生是死敵吧, 我不想讓靜雄先生知道這些，所以就拜託塞爾提小姐你們幫我圓謊啦, 而且……塞爾提小姐你把我帶回來就是拯救了我啊。」
「你是怕靜雄知道了之後找臨也麻煩，但是很可能反而被臨也算計吧？」岸谷新羅問，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露出親和的笑容，「其實我覺得臨也對上靜雄也討不了什麼好。」
「折原先生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而靜雄先生則很單純，不管這件事折原先生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我希望由我來解決它。」
「還真是豪邁的言論啊。」新羅感嘆道，轉過頭去深情地望著塞爾提，詠嘆道：「啊，塞爾提∼我也願意為你做到這樣∼」
岸谷新羅無時無刻都要表達自己對無頭愛人的真誠的情意呢。
不一會兒，平和島靜雄就趕到了，塞爾提開門看到他時，看到他氣喘吁吁，頸部的汗珠滑落到襯衣裡。
「直子。」他看向你，輕輕地叫道，那一瞬間，他眼中焦急驚慌的情緒一閃而過，慢慢地鎮靜了下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把整個經歷告訴了平和島靜雄，不過隱去了和折原臨也相關的信息。
從塞爾提家裡出門，平和島靜雄對你說：「你先進去吧。」
「靜雄先生是要看著我進去才會安心吧，」你說，「我很高興看到靜雄先生這麼關心我，今天讓你擔心了吧。」
走廊的聲控燈忽得熄滅了。
平和島靜雄輕輕咳了一聲，聲控燈又亮了，照亮了你們兩個人的臉。
「跟著我會像今天一樣危險，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平和島靜雄的臉像一塊琥珀石面，鋪上了一層冷淡的釉質。
「可是今天我並不是因為靜雄先生才被綁架啊。」
非日常意味著危險、恐怖和冒險。
從日常來到非日常的你早就做好了準備。
你繼續向他解釋：「靜雄先生聽說過BACCANO吧，我是BACCANO的繼承人之一，因此有人會因為利益想要對我不利，所以靜雄先生，危險的不是你，而是我啊。」
話音落在了聲控燈熄滅後的黑暗裡。
「實際上，我是很需要靜雄先生的。」
正是因為黑暗，語言可以超常發揮出讓人聯想的功用。
你擔憂、內疚的表情，或者渴望保護的眼神，在黑暗裡通過上一刻的光明和黑暗中的想像傳達到平和島靜雄心裡。
你的話語同時也暗含了一個潛台詞：你希望他來保護你。
平和島靜雄是一個善良的人，而善良的人通常會因為傷害到別人而感到難過，不管這是不是他所願意的。
擁有強大的幾乎無法控制的力量，平和島靜雄害怕自己再次傷害自己珍重的人，做出的選擇就是遠離親人、朋友，變成孤獨的個體。
而現在你在暗示他，你需要保護。
讓他用傷害人的力量去保護你。
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
高檔的茶餐廳，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種植的綠色植物。
茶餐廳開在公園裡，這裡的植物都是管理者從歐洲購買的種子或者樹苗通過空運移栽到這裡，營造出一種身處鄉野的感覺。
野蘋果樹下是拘骨葉冬青和洋常春藤，鳥雀棲息在翠綠的歐洲花椒樹上，密密麻麻的黃色毛茛鋪滿了一地，又被淡紫色的風信子和潔白的北方蔥搶去了風頭。
「折原先生。」你微笑著看著來人。
隔著玻璃，野蘋果樹綻放著花蕊的花枝伸展著枝幹指向你，彷彿是一個邀請。
「叫我臨也就行，我也想直接叫你直子哦。」折原臨也坐在你對面。
「好的，臨也。」
你和他的目光接觸，對方就像打量著一個物件一樣打量著你，似乎在評估你的價值。
「啊，直子，你長得很漂亮呢。」
「謝謝。」
不過折原臨也絕不會只是讚美你這麼簡單，他笑著說：「小靜應該會喜歡吧。」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察覺到他的惡意。
而你直覺地感到不舒服。
不過你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
「臨也救了我，我應該好好感謝您，但是我不希望臨也用這件事去打擾靜雄先生哦。」
「哇，這麼喜歡小靜的嗎？」折原臨也用誇張的語氣道。
「對啊。」面對他的壓力你毫不退讓，「所以也就請臨也你諒解一下吧。」
「可是我想讓你喜歡我呢。」折原臨也突然這麼說。
你笑了出來：「臨也真像一個小孩子呢，看到別人有了玩具就要奪過來的那種。」
「搶走小靜的玩具我會感到很高興。」
而對方毫不生氣，臉上那抹微笑即便是在陽光的照射下也有沉重的陰影。
你收起了笑容。
「那麼，我覺得臨也最好不要這樣做。」此刻你的表情變得既鄭重又嚴肅，彷彿宣判罪行的法官一樣，是不偏不倚說著公正判詞的態度。
「哦，是嗎？」折原臨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我不想看到小靜快樂啊。」
「因為你會後悔的啊。」你幾乎是嘆息般地說。
你的聲音平靜，如同冰下的水流那樣冷靜而真實。
第59章 起x8
你對摺原臨也的了解僅限於赤林海月先生告知你的內容。
他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
掌握了池袋各種情報還能在各大勢力之間游刃有餘, 折原臨也是一個很恐怖的人。
面對摺原臨也的挑釁（雖然他針對的人主要是平和島靜雄），你有些不悅，更多的是擔憂對方。
你不喜歡傷害別人。
可是折原臨也想要通過你傷害平和島靜雄。
為了不傷害平和島靜雄, 你只能去傷害他。
「臨也先生你或許不會相信，」你說, 對對方的稱呼又回到冷淡的「臨也先生」，「但是如果事前提醒過你了, 事後就算後悔，責任也不在於我吧。」
折原臨也以一種很奇妙的眼神看著你, 他的嘴角擴大了, 然後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平靜地等他笑完。
「直子你……」折原臨也還在笑著，「很好, 這樣才有趣嘛。」他的笑容慢慢淡了，不過臉上殘留著趣味性的表情, 似乎在享受著你的狂妄，「不過，小靜知道直子是這樣的人嗎？在他面前，你一直扮演著一個可憐可愛的弱者形象吧？」
「我在很多情況下都不是強者, 論武力我比不上靜雄先生，論心智我也無法與你媲美。」你無所謂地說，「而作為靜雄先生的追求者，我會一點一點剝開我自己, 去讓靜雄先生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
折原臨也的表情凝固了, 嘴角的弧度更像泛著寒光的刀刃。
「小靜真是幸運啊。」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 臨也先生。」你站起來, 微微向他鞠了個躬，「臨也先生可以繼續享受餐廳的食物和服務。」
折原臨也看著你離去的背影, 撐了個懶腰，「嘁。」
*
自從綁架案後，西村彌生和其他同學在校園裡幾乎和你形影不離，害怕你再次遭遇不測。
「這麼久了，還沒查出來是誰嗎？」西村彌生憂慮地問。
「是的，罪犯遮住了臉，車牌號雖然被攝像頭拍下來了，但是警方發現車是罪犯偷的，這樣就沒有頭緒了。」
「那直子當時是怎麼逃出來的呢？一定很可怕吧？」
「並沒有呢。其實我只是睡了一覺，醒過來就在朋友家裡了。那個救我的人是無頭騎士，」你彎著眼睛看著西村彌生，語氣中帶著神秘感：「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無頭騎士哦。」
「真的是她啊？無頭騎士竟然是真的！」西村彌生驚道，又捂上嘴巴，害怕你們的談話被人聽去了，「那無頭騎士怎麼找到你的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轉過頭去看向前方，「大概是……運氣吧。」
西村彌生把你送到校門口，看著平和島靜雄把你接走才放心地回家。
你和平和島靜雄並肩走了一段路。
自上次在家門口走廊裡你透露出想要被保護的需求之後，平和島靜雄就承擔起了這個責任。
其實他還是覺得是自己的原因你才會被綁架。
過了一會兒，你忍不住說：「靜雄先生，其實有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嗯？」
「其實我並不害怕，我只是很希望靜雄先生能夠保護我……」你的聲音逐漸變低，「其實我知道靜雄先生你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不會拒絕我的要求，我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總是占用靜雄先生的時間和精力，總是不厭其煩地跑到靜雄先生面前。」
你的頭微微垂著，脖頸顯出優美的弧度，烏黑秀美的發落在兩肩，是一種誠懇的姿態。
「我知道了。」平和島靜雄說。
他的語氣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你的唇邊綻放出一絲笑容，微微側頭上仰著看著他，那雪白的側臉的微微的一揚，正好被平和島靜雄看在眼裡。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靜雄先生總是忽略我的重點啊。」你嘆息道，「明明我已經這麼地努力了，靜雄先生難道沒有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平和島靜雄沉默了。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不好。
說喜歡呢，是很重要的含義。
說沒有呢，是謊言，同時也會傷害你。
所以他乾脆不回應。
你感受到了從前幸村那樣的無力。
但同樣的，你也知道該如何對付這樣的情況。
「所以靜雄先生是喜歡我的吧，如果不是的話，就要狠狠地拒絕我，傷透我的心，這樣我就會放棄靜雄先生。」
明明是一臉溫柔的笑意的你卻說著決然的話。
平和島靜雄的腳步停下了，蹙著眉頭，為難地看著你。
「不然就像這樣——」你伸出手，夠上他的手，「像這樣牽著我的手，不要放開。」
你拉著他向前走，腳步輕盈。
如你所願的，平和島靜雄最終沒有放開你的手。
他嘆了口氣，說：「回去的方向不是那邊。」
「我知道啊，」你說，甩了甩和他牽在一起的手的手腕，「因為今天我想去你家，靜雄先生。」
平和島靜雄震驚了：「喂喂，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什麼太快了？」你看向他，一臉揶揄的笑，「靜雄先生你在想什麼不好的事啊。」
平和島靜雄的臉立刻就紅了：「沒什麼。」
這樣的靜雄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愛了，你都忍不住想要親上去咬他一口。
算了，忍忍吧。
靜雄先生會嚇壞的。
等回家再說吧。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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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第60章 承x1
平和島靜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答應了你。
也許是發現你失蹤後焦急絕望地跳動著的心臟, 也許是長大後再也沒有人像你一樣親近他、不害怕他，也許是你牽住他的手的那一瞬間令人沉醉的窒息感，也許是善良柔軟的心靈無法拒絕另一個散發著熾熱與潮濕的真誠的心靈。
平和島靜雄實際上是一個孤獨的人。
他渴望著和人建立親密的感情, 卻因為自身無法控制的力量而選擇和他人保持距離。
那你呢，美麗的年輕的散髮著青春活力的人, 怎麼會喜歡上他呢？
這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你牽著他的手。
在這段感情裡，你變成了主動的那個人。
你現在被無法言喻的幸福包裹著。
原來追求幸福、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是這麼幸福的事。
經過路邊的自動販賣機, 你指著那黑色的現代機器、隔著玻璃板的那杯粉色的桃子汽水，你說：「靜雄先生, 你知道嗎, 你欠我一瓶桃子汽水。」
「嗯？」平和島靜雄順著看向那杯桃子汽水，隔著黏有汙漬的玻璃面板, 畫著粉色水蜜桃的易拉罐表面也凝結著幾滴水珠。
「當時我買了一杯桃子汽水，把硬幣投進去後正在等它掉出來, 然後靜雄先生你就出現了——」你一臉懷念沉醉地描述著，彷彿那一幕是什麼天神降臨的場景，「靜雄先生就舉起自動販賣機，然後把它扔了出去。」
平和島靜雄：……這個好像並不是什麼浪漫的開端。
「所以, 桃子汽水就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吧。」
平和島靜雄從口袋裡掏出硬幣，說:「那我買一杯吧。」
從自動販賣機裡滾落的圓柱體易拉罐經過平和島靜雄的手遞給你，他的體溫也染了上去，手掌壓破了表面的水珠, 形成了一片片水花。
你的手掌也被易拉罐表面的水漬打濕了。
不過你又把易拉罐交給平和島靜雄, 「靜雄先生, 幫我拿一下吧。」
你從手提包裡掏出硬幣又買了一杯桃子汽水。
平和島靜雄有些訝異地看著你。
你和平和島靜雄交換了桃子汽水, 「這樣的話，靜雄先生就還是欠我一瓶桃子汽水了。」
古老的傳說中, 契約和交易是具有約束力的，平和島靜雄欠你一瓶桃子汽水這個事實或許在遙遠的星圖中留下了痕跡。
平和島靜雄的家裡很乾淨，三室一廳，他的房間的窗戶面向東方，能看到每日朝陽升起的姿態。
平和島靜雄對怎麼招待你有些手足無措。
畢竟你是剛剛才成為他的女朋友。
他自己還沒有從恍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他的朋友很少，更不要說女朋友了。
女朋友是珍稀物種，他從來就不知道該如何與人相處，現在更加為難，只是後知後覺地從冰箱裡拿出水果、蛋糕等食物。
「這麼多我們吃不完的。」
「沒關係。」
「哦。」你說，「那靜雄先生也坐下來吧。」
平和島靜雄身體立刻僵直了，手腳僵硬地坐下，「那個……看電視吧。」
他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按下開機鍵，但是因為力度過大遙控器被捏得出現了裂痕。
「喀嚓。」
平和島靜雄掩飾性地咳了一聲，「要看什麼？」
「都可以啊。」你拿起一根手指餅乾，略微支起上半身，把餅乾餵到他嘴巴邊上，他愣愣地看著你把餅乾咽了下去。
「其實……我更想和靜雄先生做親密的事情呢。」
平和島靜雄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餅乾的碎屑堵到了喉嚨口，他眼急手快地拿起一杯水灌了下去，水珠或從頸部流入襯衣裡，或灑到襯衣上，被水花浸透的領口及胸部那一塊貼在肌膚上，顯示出綿延的線條。
「你還太小了……」平和島靜雄緩和下來後說。
「首先，我已經成年了。其次，」說到這裡，你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只是想得到靜雄的一個擁抱而已。」
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清然後觀看對方會錯意後的窘迫樣子，這樣的把戲你用得樂此不疲。
平和島靜雄漲紅了臉，眼睛完全不敢看你。
你把頭輕輕地放到他的肩上，撒嬌道：「我是故意的啦，靜雄，請原諒我吧。」
男人嘆了口氣，雙臂交叉著輕柔地挨在你的背上，給了你一個擁抱。
下次有什麼要求就直說啊，可惡。
平和島靜雄的擁抱是溫柔的、顫抖著的，如同蝴蝶親吻花朵，他用盡全力把自己的力量收緊，完成你的期望。
如果擁抱是用緊緊抱著對方傳達情感，那麼平和島靜雄的情感足以把東京鐵塔壓碎。
要多麼小心翼翼才能從龐大的力量中分出一份微小的恰當的重量，給予你真正擁抱的感受啊。
他的氣息也撲在你的頭髮上，順著長髮消失在空氣裡。
太陽落下山，房間裡變得昏暗，平和島靜雄打開燈，「今天……」
「今天我就住在這裡可以嗎？」
「嗯，好啊。」平和島靜雄說，他又想了一下，說：「我把床單換一下，你睡我的房間，我去睡幽的房間。」
「就是那個羽島幽平先生嗎？」你問，「湯姆先生說他長得很像靜雄呢。」
「嗯，他的本名叫平和島幽，不過應該是我長得像他才是，他是大明星呢。」
「可是在我心裡，靜雄就是靜雄，就算是靜雄的弟弟也只不過是和靜雄長得像的一個人，是不是大明星又有什麼關係呢？」
平和島靜雄看著你，水泊般的眼睛裡落進了一p片花瓣，泛起了漣漪。
第61章 承x2
雖然換了新的床單被罩, 你躺在平和島靜雄的床上的時候，還是會覺得被他的氣息圍繞著。
那淡淡的好似泛著焦黃色的煙味和油亮蜂蜜色的肌膚的味道。
你蜷在被子裡，讓被子把身體裹緊了, 想像著是靜雄擁抱著你。
你在軟綿綿的甜蜜的黑暗中微笑。
早晨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漏進來，房間的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
你起了身, 拉開窗簾，潔淨如金沙般的陽光灑在你臉上, 使你微微閉上了眼。
被薄薄的眼皮覆蓋住的脆弱的眼珠也感受到了陽光的暖意。
走進客廳，你看到穿著圍裙的平和島靜雄, 他從麵包機裡拿出烤好的呈黃棕色的麵包放到盤子裡, 又從冰箱裡拿出色澤鮮麗的果醬。
嫣紅的像熟透了的櫻桃的果醬被均勻地塗抹在顯得有些粗糙的吐司表面，黃澄澄的麵包被裝飾得如同充滿童趣的兒童畫。
即使是簡單的早餐, 卻是久違的日常氛圍。
往昔的回憶突然湧出。
平和島靜雄一邊吃著吐司一邊狀似若無其事地看著你，過了一會兒, 他問：「在想什麼？」
「想到我的朋友了。」
「哦。」
「對了，靜雄，我們既然在一起了，是不是也要通知一下朋友們啊？像塞爾提小姐和湯姆先生……」
「呃……」平和島靜雄還沒有想到這裡。
實際上, 他還對你和他的關係沒有什麼實在感。
是不是太快了啊？
戀愛經歷為零的平和島靜雄還在糾結你們到底屬於哪個階段。
確定關係、牽手、擁抱、和回家都在一天內完成。
靜雄無法通過從電視裡或者生活中的常識來定位。而且他的朋友的經歷幾乎不能起到參照作用，問岸谷新羅？那個從小就迷戀無頭愛人的變態醫生？算了吧。
不過……告訴朋友也是應該的。
「好啊。」
意料中的回答。
你心滿意足地嚥下最後一口麵包，宣布道：「那我們今天正好就去告訴他們吧！我還想舉行一個派對，邀請塞爾提小姐他們, 可以嗎？」
感覺沒有理由拒絕的平和島靜雄說：「好啊。」
*
露西亞壽司店裡, 狩沢繪里華激動地看著你和靜雄：「竟然在一起了嗎？太棒了！遊馬崎！小田田！渡草！你們聽到了嗎？我們小靜靜竟然脫單了誒！」
遊馬崎沃克、渡草三郎還有小田田門田京平都是平和島靜雄的朋友, 其中有池袋的良心之稱的門田京平是和平和島靜雄同一屆的來良中學的學生。
狩沢小姐還有其他三人經常乘坐渡草三郎的麵包車一起出行活動, 所以又稱麵包車四人組。
麵包車四人組各自表現了他們的震驚和喜悅。
「誒，小靜是怎麼答應的？是因為直子被綁架了, 突然意識到對直子的愛，面對黑暗勢力的阻礙，最終小靜戰勝了黑暗，找到了女主角，然後乾柴烈火……」二次元狂熱分子遊馬崎和狩沢繪里華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咳咳。」平和島靜雄無奈地打斷了他們。
雖然和他真實的心態相差無幾，但是這麼被說出來很讓人難為情啊。
「我就知道靜雄遲早會答應的。」學長田中湯姆說，「靜雄根本就沒有完全拒絕嘛，直子幹得不錯。」
而女殺手瓦羅娜則認真地看著你，她的眼神像是手術台上的醫生般的眼神，想要把你解剖了的眼神：「直子，這就是、你的長處嗎？你利用人的感情的弱點、從感情上、戰勝了靜雄前輩。」
瓦羅娜看待問題的角度總是讓人啼笑皆非。
「這確實是我的長處。在過去的時光裡，我學會了如何去愛人，如何接受他人的愛。如果說愛是一種戰爭的話，我是戰無不勝。」你向她解釋，「而靜雄一方面是不忍心我受傷，一方面內心裡又接受了我的愛，所以我們在一起了。不過在某種程度上，他確實是輸給了我，我的愛戰勝了他的恐懼感。」
「靜雄前輩也會恐懼嗎？」瓦羅娜繼續發問，她不明白像平和島靜雄這樣強大的人竟然也會感到恐懼。
「每個人都會感到恐懼，靜雄雖然很強大，但是他很善良，他害怕他的力量傷害到我們，這就是他的恐懼。」
瓦羅娜若有所思地看著你，最後下結論：「要打敗一個人、不一定是要從武力上、還可以、從精神上。」
總之，露西亞壽司店因為你們這個消息熱鬧起來。
宣傳好手賽門給你們點了一大份「戀愛就要吃露西亞」壽司，而店長丹尼斯又送了飲料和俄國的伏特加，算是祝福。
「正好我和靜雄想要弄一個派對，大家可以一起來嗎？到時候可以一起嚐嚐丹尼斯店長的伏特加。」
狩沢小姐和遊馬崎圍著你想要說服你把普通的聚會變成二次元的角色扮演集會。
你完全抵抗不了他們的熱情，答應了，「我也會邀請我的朋友，還有塞爾提小姐他們，那麼大家下週準備好自己的服裝哦，就在我家見了。」
派對的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這一整天，你都像踩在雲端一樣，有一種升入高空的飄忽的快樂感。
而靜雄的手是拉住你的實在的廊橋。
你通過他又回到現實。
「靜雄∼」你又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為你跳動的心臟，「我好高興呀。」
你的聲音像是喝了會醉醺醺的桃子汽水的味道。
平和島靜雄看著你柔順的頭髮以及有著優美弧線的頭部，那壓在他胸口的是沉重而柔軟的負荷，從這具有生理感官刺激及心裡想像的畫面裡散發出清冽的香氣，是你的香氣，這種香氣就像你本身，是明麗的但又隱藏著誘惑的香氣。
「我也很高興。」平和島靜雄說。
*
住在靜雄家裡是無意識的占領行為。
在受到折原臨也的威脅之後，雖然並不害怕對方的你，卻憂慮他會讓你和靜雄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
你只好先下手為強。
進攻的表白、宣布戀情、以及派對，同時也是一系列針對摺原臨也的防守。
所以你也毫不驚訝，會接到折原臨也的電話：「那麼，下週的派對可以邀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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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評論：能夠主動去愛是一種（超）能力。
是的，是這樣的。
謝謝啊。
我們都要擁有愛的力量啊。
第62章 承x3
「臨也先生的要求也太強人所難了。」你抱怨著。
「好歹我和小靜也是熟人啊。」
「臨也先生你真的很沒有自知之明呢。」
「這樣的話真叫人受傷, 」折原臨也像是調情一般地說，「直子又叫回我臨也先生感覺很冷漠呢。」
「因為我已經有了靜雄，所以只能對臨也先生你冷漠了。」
「既然這樣的話……作為彌補, 直子你請我吃火鍋好了，下下週週末是個不錯的日子。」
折原臨也的笑聲從聽筒傳到你的耳朵裡。
那種帶著惡意的又顯得性感的聲音讓你忍不住發顫。
折原臨也就像一個天真和邪惡的混合體, 他讓你想到歐洲傳說裡的偷走小孩的愛爾蘭精靈。
這傢伙，真過分啊。
雖然每一句都像是在挑逗你、表達對你的好感, 但是，愛著人類的折原臨也, 絕不會喜歡上一個非人類。
他用繪聲繪色的表演演一場只要相信他就會你就會輸得一敗塗地的戲。
「那好吧, 下下週週末。」
對待折原臨也，你有些像對待萬聖節「不給糖就搗蛋」的孩子。
但是你和平和島靜雄的關係是被折原臨也的陰影籠罩著。
要怎麼辦呢？
為了迎接派對, 你這幾天基本上都在採購食物、飲品，瀏覽各種餐單嘗試著做一份大餐, 就連家裡都布置得像是迎接新年很有氛圍感。
你突然想到：「塞爾提小姐怎麼用餐呢？」
被突然問到的平和島靜雄愣了一下，說：「她不能吃東西。」
現在和你在一起的平和島靜雄只要是在室內就不會戴著那副酷酷的靛藍色眼鏡，因此你可以看到他思考時那雙眼睛眼角略有些下垂，眼珠也向下撇著, 有種乖小孩等待著被長輩表揚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啊。」你說，「不能吃東西的話會少了很多樂趣吧。」
「不過塞爾提會感受到你的心意的，所以不用擔心。」平和島靜雄笨拙地安慰你。
「我已經定好了甜品和飲料，只是主食應該吃什麼呢？大家都喜歡什麼？」
「火鍋吧, 上次有在塞爾提家吃過。」
「這樣啊, 那就火鍋吧。」不過, 折原臨也也是要你陪他吃火鍋呢。
你忙碌著把做好的冰淇淋放到冰箱裡, 回過頭來看著心不在焉的平和島靜雄，「怎麼了, 靜雄，你在想什麼呢？」
平和島靜雄的眼睛眨了一眨，他有些不好意思、猶豫地說：「我弟弟幽明天會回家，我告訴他我交了女朋友。」
「是羽島幽平先生嗎？靜雄已經告訴了家人嗎？太棒了，靜雄原來這麼重視我啊！」你喜出望外，發出了一連串愛的感嘆，「那明天我也要好好準備，幽先生會喜歡我嗎？」
「幽會喜歡你的，不用擔心。」
「但是我還是很緊張啊，」你嘆了口氣，又想起什麼，說：「對了，我還沒有向靜雄介紹我的家人呢！」
在他的注視之下，你打開了手機撥出了號碼。
這下子，緊張驚慌的是平和島靜雄了。
「不用現在就打吧？」他的聲音都不由得壓低了。
你對他甜甜一笑：「沒關係的哦，靜雄。」
而這時手機也被接通了：「摩西摩西？」
「艾扎克爸爸米莉亞媽媽！這裡是直子∼」
「啊，直子！」
「我有男朋友了哦。」
「男朋友？」對面先是疑惑，又是驚喜的呼聲：「男朋友！」
你把手機遞給平和島靜雄，對他使了個眼色，「和他們說說話吧。」
平和島拿起手機，看著你，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個，伯父伯母……」
「是男朋友嗎？哇，活的男朋友！太棒了……」接下來是艾扎克和米莉亞真誠但是極其誇張的祝福，他們的熱情讓平和島靜雄完全招架不住。
「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太過於熱情了啊？」掛斷電話之後，你問他。
「還、還好吧。」但是平和島靜雄偷偷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對了，我還要告訴我的叔叔。」於是你又撥通了電話。
「啊，直子。」這次的聲音是沉穩的男人的聲音。
「羅尼叔叔，我有男朋友了哦。」
「是直接來通知啊，讓他和我說話吧。」
平和島靜雄只好在你期待的眼神中接了電話，「你好……我是平和島靜雄……」
對方發出了一聲輕笑，說：「年輕人，carpe diem，不要後悔。」
羅尼留下了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就掛斷了電話。
而你對觀看平和島靜雄的那種緊張的窘態樂此不疲，又撥通了電話：「麥扎叔叔。」
在介紹了平和島靜雄之後，你示意他接過電話。
「平和島靜雄是嗎？」
「是的，我是。」
「你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BACCANO歡迎你，希望你能夠加入我們。」
接完所有電話之後的平和島靜雄簡直就是生無可戀的狀態了。
直子的家人……真是讓他感到很大的壓力啊。
你抱住他的胳膊，蹭著他的胳膊說：「我真的好高興啊，等明天見過幽先生之後我們算是進入了新的階段吧！」
看到你的喜悅，平和島靜雄也被這種豐滿的喜悅所感染了。
真好啊。
一個女朋友，還有女朋友的家人。
你是被愛著長大的，平和島靜雄如此想，你是幸福的。
通過你，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家庭的溫馨。不用害怕會傷害到親近的人，只要接受他人的愛、去愛他們就好。
平和島靜雄此刻感到他是幸福的。
一個美好的未來逐漸在內心成型。
只要……沒有別的什麼人來打擾。
「不過，我也要坦白一件事……靜雄，你不要生氣啊。」
「什麼事？」
「其實我認識折原臨也。」你說。
「就是那次被綁架了，其實不是塞爾提小姐突然經過才救了我……」你原原本本地把整個經過講了出來包括折原臨也要和你一起吃火鍋。
平和島靜雄的臉色越來越差，額頭上的青筋也凸現出來，那雙溫柔的眼睛也像染上了血色一樣，臉部、頸部的皮膚都緊繃了，輪廓像刀刃一般。他的牙齒因為力量的湧出都不禁顫抖著，憤怒如同一陣煙霧直接從他的身體裡洩出幾乎要形成實體了。
「那個臭蟲。」平和島靜雄咬牙切齒地說，聲音都是從他的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有那個人的地方，他的生活就是一團糟。
折原臨也，總是想盡辦法激怒他、挑釁他，讓他如野獸一般暴怒、發狂。
他稱他為怪物。
是的，他是怪物，可是，他是一個渴望著平凡生活的怪物。
而折原臨也總是要來打碎他的普通的生活。
「不要生氣好嗎？」你把側臉貼在他的胳膊上。
你感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他似乎要用盡力氣才能壓制住體內的暴虐的力量。
你像是貼在他如粗壯的樹的枝乾上的花朵。
只要他輕輕拂動，你就會凋落、受傷。
「靜雄，你的力量是用來保護你所愛的人的。」
就像一隻蝴蝶止住了風暴，平和島靜雄不知道為何突然平靜下來，身體像突然被卸去了力氣，他把額頭抵在你的額頭上，漸漸的，那一塊緊緊相貼的肌膚的溫熱又讓他恢復了力量，他稍微抬起頭，唇沿著你的鼻尖輕輕吻上你的額頭。
「對不起。」留下的是一段溫熱、濕潤、喑啞又有些脆弱的聲音。
第63章 承x4
你和平和島靜雄坐在平和島幽還有他的女朋友聖邊琉璃的對面。
平和島幽和聖邊琉璃都是當紅的偶像, 在同一家經紀公司。
聖邊琉璃面對人的時候不像在閃光燈下那麼冷淡，她實際上很靦腆，看上去很緊張, 看到你似乎有些意外因而發出了一聲輕呼。
「怎麼了？」平和島靜雄問。
平和島幽面無表情地解釋：「琉璃看到直子小姐有些驚訝，因為社長一直在找上個月活動中扮演初音未來的小姐, 想要把她簽到我們公司，沒有想到就是直子小姐。」
平和島幽的聲音幾乎沒有起伏, 他和兄長平和島靜雄是兩個極端，平和島靜雄是衝動、富有感情的, 而他是冷淡的。
「這樣啊。」平和島靜雄說。
你們沉默了片刻。
平和島幽看向你, 他的表情雖然沒有變化，眼神卻很認真, 他向你彎下腰：「多謝您照顧家兄了。」
平和島靜雄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幽……」
「家兄一直是個孤獨的人, 有了您他就不會再孤獨了。」
平和島靜雄從來沒有想過平和島幽會這樣說。
原來弟弟是關心他的。
你微笑著：「因為我愛著靜雄啊。」
*
「已經牽手了嗎？」西村彌生把你拉到一邊偷偷問你。
你看向站在麵包車四人組還有塞爾提新羅中間的平和島靜雄，羞澀地點了點頭。
「有親吻嗎？」西村彌生壓低了聲音又問。
你搖了搖頭。
西村彌生看向平和島，嘆氣道：「我真嫉妒平和島先生啊。」
平和島靜雄不喜歡喝酒，酒會讓他失去對自己的控制。他很討厭那種失去自我控制力的感覺。
可是今天他喝了酒。
或許是因為氣氛太熱烈, 朋友們的熱情感染了他。
或許是因為他屬於你。
在感情上，他屬於你。
他由你來給予他安全感。他感受到自己被愛著，被愛的力量保護著。
他不會傷害你。他愛著你。
這是多麼愉快的認知啊。
他如此幸福。
平和島靜雄緩緩呼吸著，他的目光有些遲鈍, 明亮的燈光照著他的眼睛看上去像是星星散落在他眼裡。
「啊, 大家都走了, 我也該回家了。」
你拉住他的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數著，「今天就待在我家吧。我不喜歡一個人。」
他愣愣地看著你, 因為喝了酒運作有些緩慢的大腦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樣不好。」
「哪裡不好呢？」你反問。
「你……我……」他說不出來，只是感覺不太好。
喜歡一個人的一個證明就是你喜歡和他親密。
他的肌膚他的氣味對你來說就像甜蜜的冒著氣泡的琥珀色蜂蜜酒。
你把他拉進了房間，你和他撲在了被子上。
「我想要你抱著我，靜雄。」你的聲音像是海中女妖的蠱惑。
平和島靜雄慢吞吞地抱住你。
在這充滿女孩子的馨香之中，他的呼吸都像是在舔食花蜜，他漂浮在粉色的雲朵之上。
那溫熱的觸感像是太陽的觸摸，他闔上眼幾乎要沉醉地睡過去。
驟然，平和島靜雄睜開眼，受到驚嚇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怔地看著你。
「直子……我們……對不起。」
你側躺在床上，因為燈光的照射半睜著眼，光滑白皙的肌膚亮堂堂的，像是薄薄的白瓷中點了燈，你發出懶洋洋的邀請：「我想要擁抱。」
平和島靜雄不敢再看你，「我還是回去吧。」
「不要。」你發出孩子氣的哼聲，起身抱住他，「靜雄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這不是……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
面對你執著的眼神，平和島靜雄無可奈何地低下了頭，吻住你的唇。
「這樣總可以了吧，乖。」
「我有點害怕，今天想和靜雄一起睡，不幹別的，你陪我好嗎？」
你就像一株徐徐綻放的純潔的花朵，亟待染上色彩。
平和島靜雄沒有辦法拒絕你。
你沒有撒謊。你只是想和這個男人更加親密一點。
就像艾扎克和米莉亞那樣，你希望你和平和島靜雄的關係和相處方式能夠像他們一樣。你希望平和島靜雄能夠盡早地習慣你，讓你們的相處更加自然。
洗完澡後，平和島靜雄赤、裸著上半身，露出堅實、勁健的身體與蜜色的肌膚，這是可稱完美的線條，讓你想到曾經在羅馬看到的阿波羅的雕塑。
「睡吧。」
男人看著你輕輕地說。
你閉上眼，在他的懷抱中睡去。
接下來的一週，你都以各種理由讓平和島靜雄住在你家裡或者你留宿在他家。你想讓他盡快熟悉與你的親密感。
清涼的雨像一層薄薄的紗覆蓋了東京，雨珠落到地面升起一陣陣煙氣。
平和島靜雄站在東大旁邊的百貨店門口，百無聊奈地盯著雨簾抽煙，他右手上還拿著一把黑色的雨傘。
不一會兒，從東大的門內出來了不少學生，平和島靜雄隨即把手裡的煙捏滅了扔進了垃圾桶裡。
你在一圈朋友的包圍之下出了校門，西村彌生與你同打一把傘，她把傘往你那邊傾斜著，與你說說笑笑。
見到平和島，西村彌生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把你送到百貨店門口，「直子，那就明天見啦。」
你目送著西村彌生的背影，然後又看向平和島，挽上他的胳膊，「等了很久了吧？」
不管做過多少次，平和島靜雄仍會為這種親密的舉動而臉紅。
他清了清喉嚨，說：「也沒多久。」
「那我們回去吧。」
平和島靜雄撐開傘，巨大的傘面把你們倆籠罩在其中，那黑色的布料的陰影似乎把你們與其他人隔絕開了。
「雨下大了。」你說。
「我們趕緊回去。」平和島靜雄說，他整個人幾乎都躲在了傘外，牽著你的手就向前跑去。
雨下得太大了。回到家後你們兩個人都濕漉漉的。
你和平和島把鞋和襪子脫在軒關處。
你的鞋都濕透了。褪去襪子的腳還沾著雨水，更顯得蒼白，襯著粉色的指甲，莫名有一種色氣。
平和島彎下腰，視線在你的腳上停頓了一下，就撿起你的襪子，說：「我去拿到髒衣簍裡，你先去浴室把衣服換下來。」
等你從浴室出來，就看到還穿著濕漉漉的襯衣的平和島。他的頭髮也打濕了，金色的頭髮貼在臉上，勾勒出他的輪廓。
平和島看著你穿著單薄的吊帶睡裙，立刻給你拿了一條毛毯，「不要著涼了。」
平和島家裡只有一間浴室，等你出來之後他才又進去。
你裹著毯子躺在沙發上，拿起電視遙控器一個一個地調台。
等平和島出來，你幾乎都要睡著了。
他看著你還沒有幹的頭髮，就皺著眉頭，「這樣會著涼的。」然後就拿出吹風機給你吹。
他讓你坐在沙發上，而他自己站在沙發後面溫柔地用溫熱的溫度撫摸著你的頭髮。偶爾他會碰到你的後頸。
等你的頭髮乾了之後，你轉向他跪坐在沙發上，「輪到我來幫靜雄吹了。」
平和島自己洗完頭一般不會吹頭髮，這個吹風機都是弟弟幽留下的。吹頭髮這事他嫌麻煩，而且他自己是短髮，很快就幹了。
但是看到你的眼神你的笑容，他想不出拒絕的話，也沒有理由拒絕。
你讓平和島躺在沙發上，他的頭略微靠在你的腿上，平和島感到自己整個上半身都充滿了壓力，不敢放鬆，不敢把全部重力放到你的腿上。
他的頭髮很快就乾了，平和島躺平的視角看到你睡衣掉下的肩帶，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看到你挨得越來越近的臉，那紅潤的嘴唇，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吹風機掉在了地上。
平和島像是一隻被豢養的家犬。
不知道何時，你被他壓在了身下，背部是鋪在地板上的地毯。
你的雙手攀上了平和島的脖子，用力地吻了上去。
*
你到了和折原臨也約定的地方。
折原臨也坐在一個角落裡向你招手。
今天你穿著粉色短裙，坐下來的時候幾乎要露出大腿根，你皺著眉正要招手問店員有沒有圍裙，折原臨也就拋過來一張小毯子。
「裙子不錯。」折原臨也隨口說。
你嘆了口氣：「沒辦法，西村買的禮物，希望我今天和她一起穿。」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正告折原臨也你不是因為要和他見面才穿的短裙，而和他見面只不過是你的日常生活中不重要的一部分，因為也不必費心去推脫友人的心意。
折原臨也笑了一聲，「西村彌生啊，她好像不是東京人。」
「從其它地方來東大讀書的人有很多，我也不是東京人。」
「據我所知，直子在東京待過三年吧。」
你看了他一眼。
折原臨也真是個危險的人物。
「是的，我小學的時候搬到東京，後來又搬到了神奈川。」
「不要緊張嘛，」折原臨也說，火鍋滾燙起來冒出熱氣，他把肉和菜下進去，「了解各種信息是我的日常。」
過了一會兒，他撈出食物，放到你碗裡，「可以吃了。」
你順從著對方把食物放到嘴巴裡咀嚼，心裡卻在想他到底是要幹什麼呢？
對方擺出一副追求女生的日常樣子，卻讓你提起了防範之心。
「前幾天才吃了火鍋，所以胃口不是很好。」你說。
折原臨也立刻就明白了你們的聚會也是吃的火鍋。
「你對我的態度變得更加尖銳了，是因為小靜嗎？」
「因為如果現在不認真一點，我害怕鑽到臨也先生挖的洞裡去。」
「啊，這樣啊，」折原臨也感嘆，他從口袋摸出一支錄音筆，「那它就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你看著那隻正在錄音的電子設備，輕輕地嘆了口氣：「在來之前我就和靜雄坦白了，正是因為我害怕臨也先生做出什麼不利於我們的事。」
折原臨也大笑起來：「這樣如臨大敵，直子你其實還是很害怕吧。」
「不過，你不用擔心哦，能夠拆散你們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第64章 轉x1
你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折原臨也是一副很輕挑的表情, 他正在期待著你有什麼反應。是氣急敗壞呢？還是冷漠以待。
他像一隻蜘蛛想要看到被蛛網困住的獵物可笑的表情。
「我很想知道，折原臨也先生你，一直高高在上地俯視人類, 樂此不疲，但是你畢竟不是上帝不是神靈, 所以你會失敗會有意外，這些本質上都是因為你在背後驅策你自己的失誤, 你無法完全預測他人的反應，那麼你會怎麼想呢？」
折原臨也的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真是不錯的應對啊。」
你輕輕低下頭, 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嗎？」
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的心情卻突然低落下去。
你發現，你和面前這個人本質上是同一種人。
折原臨也把池袋當做舞台, 盡情地愚弄人類、觀賞他們的行為。
而你把這個這個世界看出虛幻的存在，只有不停地尋找著、尋找著那個能讓你感受到存在的東西。而尋找本身就是存在的過程。
一旦放棄尋找，就會落進虛無的泥淖。
折原臨也何嘗不是這樣。
如果一旦停止他的行為，就是空虛和無聊。
太可怕了。你想。
這是一種對同類的厭惡與恐懼。
「不管怎麼樣, 請不要破壞我和靜雄的關係，那樣的話……」
折原臨也問：「那樣的話，會怎麼樣呢？」
你的眼皮垂了下來，濃密的睫毛的影子像柳樹落在湖泊裡的水影, 「那也沒什麼吧……」
你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某個無意識的深淵裡發出來的洞穴中的風聲。
你秉承著禮貌的習慣, 還是和折原臨也用過餐, 然後再溫柔地告別。
從店裡走出來, 秋日的陽光灑在大道上，像是一層金黃的波光。
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因而覺得著陽光刺眼、令人煩躁。
可是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你，那美麗到柔艷的陽光如同《蒙紗的基督》的薄紗一般籠罩著你，粉色短裙下光潔白皙的雙腿又非脆弱單薄的，而是充滿了靈巧勁兒、如同古雅典的女神經常在森林裡奔跑狩獵的一雙腿。優美矯健的小腿連接著穿著黑色皮鞋的雙足，濃郁的黑和發散的白形成了視覺上的對比。
折原臨也不得不承認你是美的。因此也不得不承認平和島靜雄是幸運的。從而又不得不有些嫉妒了。
為什麼怪物一般的平和島靜雄也能被「人」愛著呢？
因為你也不是人類的緣故吧。
折原臨也揚起惡意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像是深海裡鯊魚的利齒。
他看著你等待著，看著你被人接近著，看著你被人用沾了□□的布迷暈了，看著你被帶走了。
折原臨也的腦內響起高昂的樂曲聲，或許是《馬賽曲》吧，總之，那樂聲越來越激昂，折原臨的心臟也隨著音樂強烈地跳動起來，砰砰砰砰砰砰，這速度越來越快，就像一個人在他心臟上敲打著鼓點，節奏越來越迅疾，直到他的心臟負荷不了，折原臨也笑了出來。
大笑，像是把腹部所有器官都嘔吐出來的大笑。
折原臨也幾乎要笑得跪下去。
太好了，齒輪開始轉動了。
*
先是聽到水流的嘀嗒聲，然後感到一陣冷意，你從蒙昧中睜開眼，一張熟悉的臉慢慢在你眼前成型。
思維生了鏽一般，你的腦子運轉得很慢，大概花了一分多鐘你才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情況，你眼前的人又是誰。
「彌生？」
西村彌生微笑著看著你。她的笑容很溫柔很親切。
「是我，你感覺怎麼樣？」
你一、絲、不掛地被綁在一個平台上，頭頂上的燈光晃眼睛，讓你原本就不清明的頭腦愈發糊塗。
「我有點不舒服。」
「是藥效還沒過，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等會再說話。」
你聽從她的話，閉上了眼睛。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你睜開眼睛，這次你的眼睛能夠聚焦地盯著西村彌生了。
「好多了嗎？」西村彌生問。
「是的。」
「你不感到驚訝？」
「今天和折原臨也會面的時候，他提到了你，再想一想，也就不驚訝了。」
「是了，」西村彌生露出一絲瞭然的笑，她的手撫摸著你的臉，「折原臨也知道我的計劃，上次綁架也是他從中阻撓，不過他不會想到我會趁你和他見面的時候綁架你。」
她頓了頓，又說：「就算知道那也沒關係，失去理智的平和島靜雄應該去找他的麻煩了吧，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
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你不好奇我想要幹什麼嗎？」
你嘆了口氣，說：「彌生，你是個醫學生，而我是『不死者』，獵物還要問獵人為什麼殺死它嗎？不過我要感謝你，沒有直接把我的頭砍掉，這樣我還能說話。」
西村彌生的手停在了你的頸部，「不愧是你啊，直子。我怎麼會砍下你的頭呢，你是如此完美的造物……」她迷戀地看著你，手指從你的頸部順著遊走下去，「每一寸皮膚都那麼美，你比無頭騎士更加完美……」
「是因為我還有頭嗎？」你忍不住問。
「不僅如此，」西村彌生狀似囈語，「你是一個矛盾體，既冷漠又熱情，你有一種魔力，你能讓所有人都喜歡上你，為什麼呢？直子？」
「因為我很真誠，人是喜歡真誠的，渴望真心，所以感受到我的真誠的人會喜歡我。」
「不，這不對，常人的真誠是一種庸俗、愚蠢，而你不一樣，你是漂浮在空中的、你是不落地的，你完全不一樣。」西村彌生著迷地看著你，眼神中有一種執拗，「像神明一樣。」
「那可能是因為我雖然愛著這個世界，但是卻像愛著一個玩具盒那樣愛著它吧。人總是容易迷戀上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你們無法理解這樣的我。」
「是這樣嗎？」西村認真地思考著，又問：「那麼你到底是什麼呢？你為什麼活著呢？請告訴我吧。」
你露出笑容，「表達自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我想要表達我的認知，如果可以被你接受，那就更讓我高興了，從這一點來說我也不折不扣是個人類呢。但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我無法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看這個世界就像是通過一個模糊的鏡子來觀察它，所有東西都像披上了一層紗。
「所以我只能通過愛來感受世界，因此我的愛是真誠的，這也是你疑惑的地方吧？可是我的愛大多時候也只能換回單薄的愛，我不是說你們的愛是單薄的，我是說對我的意義是單薄的。」
「那平和島靜雄的愛就是厚重的嗎？」西村彌生尖利地問。
「靜雄啊，我在教會他如何愛我。你知道嗎，我想要的愛是……」你沉默了一瞬，西村彌生的目光催促著你，你於是又說：「我想要的愛是永恆的、完美的、至高無上的。」
「這是不可能的。」西村彌生立即說，「連神明都無法擁有這樣的愛。」
「是啊，可是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只要一直向著那個方向走，即便是無窮盡的道路，我也是在靠近它。更重要的是——」你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我想要活著，只有愛，只有尋找著愛的我才是活著的。」
「因為你是不死者，你才有這樣的想法嗎？」
「所以你想解剖我弄清楚嗎？」你看著她手裡閃閃發亮的手術刀，「我很怕疼。」
西村彌生的手抖了抖，說：「我不想解剖你，但是有人想要解剖你，我只是想要你的一管血交差。」她背對著你坐在平台上，「我不想傷害你，直子。」
「我知道的，我們是朋友。」
「你現在還認為我們是朋友嗎？或者，這只是你拖延的詭計？」
手術刀刀尖輕輕抵著你的皮膚，那種感覺像是有什麼撓著你的心一樣。
「我不喜歡撒謊，彌生。而且，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管血，你直接跟我說，我會給你，不必這麼大費周章。」
西村彌生沉默了一會。
然後她站起來，拿起手術刀，愧疚地看了你一眼，說：「抱歉。」
西村彌生下手乾脆利落。就連傷口的弧形都很優美。
鋒利的銀色手術刀在你的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你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緊緻的肌膚就立刻被湧出來的鮮血染紅了，像是雪地裡的紅梅，又像一條嫣紅的手鍊，西村彌生拿著一個玻璃容器接住了那些血液。
但是很快，那些血液像是被什麼人操縱著一般，迅速地回流回去，一滴也沒有殘留，你的皮膚也光潔如新，毫無印跡。
「抱歉。」你說。
西村彌生震驚地看著你，「這就是不死者的能力嗎？」
你正要回答，一個巨大的自動售貨機從空中飛了下來，正好掉在西村彌生旁邊。
西村彌生轉過頭去，充滿恐懼地看著對方：「平和島靜雄！」
平和島靜雄憤怒地看著西村彌生，「我不是不打女人的，西村彌生。」說完，他走到你身邊鬆開了你的束縛。
「該死。」他脫掉衣服，蓋在你身上。
西村彌生壓制住了自己的恐懼，冷笑了一聲，「你這種人根本不值得直子喜歡。」
「彌生，這樣說可就不好了哦，我是很喜歡靜雄的，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夠尊重他。」
平和島靜雄震驚地看著你，「直子，她……」
你伸出食指封閉了他的唇，對西村彌生說：「把手術刀給我吧。」
你拿過手術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一刀，看著血液流入容器裡之後，你舔了舔自己的傷口，很快這道傷口就消失不見。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彌生。」
第65章 轉x2
流入容器裡濃稠的血液要比一般的血液更加難以凝固, 西村的雙手微不可見地顫動令血液也顫動著，生出一圈又一圈漣漪。
這是深紅色的漣漪，黏在杯壁上的血痕像一條條濕滑的蛇的游動。
西村彌生不可置信地看著你, 她想張嘴說些什麼，但是又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眼睛眨得很快。
唇邊的肌膚上也黏上了血跡，你伸出舌頭舔了舔, 濃黑的發與雪白的膚還有鮮紅的唇，披著平和島靜雄的襯衣的你看上去像是日本傳說中攝人魂魄的妖怪。
「你是我的朋友, 彌生。」
「我……」西村彌生怔怔地看著你, 眼淚劈哩啪啦地落下來，「直子……」
「我知道的。」你溫和地笑著, 從上方投射下來的燈光襯得你的眉眼愈發溫柔，「你沒有直接把我的頭砍下來, 謝謝你呀。」
「我不要了。」西村彌生說，把容器放在平台上，然後向你鞠了一躬，「直子, 請讓我以後繼續做我的朋友吧。」
她顫抖的聲音裡都可以擠出水來。
「我不允許。」平和島靜雄擋在了你的面前，他冷冷地看著西村彌生，「你已經傷害了直子。」
西村彌生求救般地看向你：「直子……」
「抱歉，彌生, 你是我的朋友, 可是靜雄對我很重要, 所以……請你離開吧。」
西村彌生看著你, 眼淚湧了出來，她的嘴唇顫抖, 似乎下一秒就要號啕大哭起來。她用充滿淚光的眼睛最後看了你一眼，就捂著臉跑出去了。
等到西村彌生走後，平和島靜雄看著你光滑的手腕，「疼嗎？」
「可疼了。」你委屈地說，抱住靜雄，「我剛才真的很害怕。」
平和島靜雄沉默著。這種沉默似乎意味著什麼。你有些不敢看他。
過了一會兒，你又說：「讓你擔心了，靜雄。」
「你沒受傷就好。」平和島說，「西村彌生……就這麼讓她走了好嗎？至少要讓她離開池袋。」
「沒關係的，彌生她……是我的朋友。」
平和島靜雄的臉色不太好，靜靜地在一旁等你穿好衣服。
你看向他，試探性地問：「你不問我嗎？」你指的是你的傷口自動癒合這件事。
平和島靜雄沒有必要再問。
他是從折原臨也那邊過來的。
「如果你一直留在這裡，直子說不定會被切成一塊一塊的哦。」
充滿惡意的臉上的諷刺的笑容，真是讓人想揍他。
「折——原——臨——也——」
「也不要這麼生氣嘛，你就沒有想過，小靜你的女朋友為什麼會被綁架嗎？」折原臨也玩弄著匕首，漫不經心地說，「BACCANO集團，可是不死者集團哦，不死者，就是字面意思。怎麼樣，和杜拉罕塞爾提成為朋友的你，有一個怪物女朋友也很高興吧？」
折原臨也不斷地挑釁著他，期望看到他暴怒的樣子。
「你現在去找她，說不定還能看到她的頭顱對著你說話吧。那應該是很美妙的一幕吧？」
血液在沸騰，平和島感覺自己就像一座活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折—原—臨—也——」
「下次，你就去死吧——」
可最終他壓下了那股憤怒與力量，放過了折原臨也，找到了你。
「只要你沒事就好，其它的都沒關係。」
「我沒有想要瞞著你，只是還沒有找到機會跟你說……」而且你也直言過你是BACCANO集團的繼承人。
平和島靜雄嘆了口氣：「好了，該回家了。」
*
這次綁架之後，西村彌生就從東大消失了，除了折原臨也，或許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不過接二連三的綁架，讓繪里華小姐還有塞爾提她們都很關心你，就連平和島幽和他的女朋友聖邊琉璃也致來問候。
「幽和琉璃要參加戀愛綜藝了嗎？」你看著電視上的廣告問。
平和島靜雄端著餐盤走過來，看了一眼電視，說：「應該是的吧。」
「那太棒了，靜雄能在電視上經常看到幽了應該很高興吧。」
平和島靜雄沒有說話，把餐盤放到小茶几上。
「幽和琉璃會結婚嗎？」你又問。
「應該會吧，幽很喜歡聖邊小姐。」
「哦，這樣啊，那我們就一起期待他們的綜藝吧，靜雄一定要陪我看哦。」
平和島靜雄無奈地答應下來，不過他自己也是想看的，他也想多了解一下弟弟。
平和島幽和聖邊琉璃的節目《戀愛吧偶像》一正式開播就突破了電視台綜藝收視率的歷史記錄。
而你和平和島靜雄也早早就等在電視前。平時穩重的靜雄還有些緊張，你猜他是害怕收視率不高或者什麼其他因素對幽造成不好的影響。
節目開始之前插播了一條實時新聞，主持人說東京地區出現了一個捅人魔，已經有三人受害，其中一人已經死亡，這三個受害者沒有任何聯繫，經調查，兇手應該是無差別攻擊。新聞裡還回放了作案的監控視頻，畫面裡顯示一個中等身高、帶著帽子和口罩的人經過其他人時趁他們不注意就拿著手裡的刀捅了一個老人，然後立刻鑽進入流中。
這是發生在白天的事，因為東京街頭人流量大，而且人們反應不過來，那個兇手很容易就逃跑了。
不過兇手逃跑之前轉過頭看了一眼，你記住了他的眼睛。
「真是可怕啊，他的眼睛很兇惡啊。」
平和島靜雄皺著眉，吐出兩個字：「渣滓。」
新聞過去，就是幽和琉璃的節目。
節目裡平和島幽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聖邊琉璃也顯得像偶像那樣光芒四射，沒有私底下那種羞澀靦腆。
因為戀愛節目是直播，所以他們錄節目的地方也有很多粉絲在場守候。
隨著觀看人數越來越多，網絡上對他們的討論也很多，你一邊刷著論壇一邊看節目。
看到論壇上是對他們兩人的辱罵你就忽略，如果是充滿愛的祝福評論你就會讀給平和島靜雄聽。
「幽和琉璃不愧是最佳偶像啊。」你看著畫面裡的粉絲熱情的樣子不禁感嘆道。
節目的熱度越來越高，去往拍攝地點的粉絲也越來越多。還有當地的住戶也不免過去湊湊熱鬧。
「不過這樣應該會給安保人員造成很大的壓力吧。」你說著，視線注意到論壇裡的一條帖子。
【現場秩序很混亂了，大家不要趕過來了，我們要保護好幽和琉璃！】
你點進去看，發現粉絲髮的照片要比直播的視角更加清楚，去現場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擠成一團了。
「不會出什麼事吧……」你喃喃道。
隨即就聽到直播裡出現了一聲尖叫，電視裡傳來的聲音亂鬨鬨的。
你和平和島靜雄都緊張地盯著電視：「發生了什麼？」
很明顯，現場秩序十分混亂，彷彿是有人摔倒了，過了幾分鐘主持人解釋了這件事，摔倒的粉絲也沒有受傷，現場也安靜了下來，然後安排粉絲有序離場。
不過在此之前會給現場的粉絲抽獎做賠償，獲獎的會收到和羽島幽平聖邊琉璃面對面聊天的機會。
你和平和島靜雄因此也放下心來。
但是——你看到二十多位被抽中的粉絲中間有一個男人的眼睛很熟悉。他狂熱地看著聖邊琉璃。
「靜雄……你看這個人的眼睛，是不是很像那個捅人的兇手的眼睛啊？」
「而且……看上去身高體型穿衣風格也差不多……」
平和島靜雄立刻站了起來拿起手機給平和島幽打電話。
電話或許在助理手裡，但沒有人接。
而平和島靜雄也沒有其它方式能夠聯繫到弟弟。
「沒關係，他前面還有二十多個人，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在你的建議之下，平和島靜雄便衝出門，急急忙忙向拍攝地點跑過去了，在此期間你也不厭其煩地給平和島幽的手機打電話，可惜一直沒人接。
在你焦慮地等待了半個小時後，直播畫面裡是那個可能是兇手的人，他走到平和島幽面前，眼神有些憤怒。
【他口袋裡是什麼，有點像刀柄】你看到直播評論裡這樣說。
你的目光聚焦在他的口袋那裡，看到隱約露出來的一部分刀柄心都要跳出來。
靜雄還沒到嗎？
很可惜這條評論沒有什麼人看到，大家更關注的還是羽島幽平和聖邊琉璃本人。
天啊……你抽了一口氣。那個男人離羽島幽平越來越近了。
不過正在他離羽島幽平還有一步之遠的時候，從他身後走上來了兩個黑衣保鏢，趁他不備把他制服了。保鏢從他口袋裡搜出了那把刀。
這個事故一發生就在現場粉絲及直播觀眾，還有不關注偶像的人中引起了轟動。
很快新聞就上了頭條，大家紛紛議論著這件事。
不過……幸好，幸好沒造成什麼傷害。
過了許久，平和島靜雄給你打了電話，告訴你他去得很及時，通知了幽的經紀人之後，經紀人就派保鏢上去把犯人控制住了。不過那個犯人還試圖逃跑，他貼身藏了一把小刀，捅了平和島靜雄一下之後被平和島靜雄打得半死。
「以防萬一，幽的老闆希望我這段時間能貼身保護他和聖邊小姐。我已經向湯姆前輩請假了。」平和島靜雄說。
「哦，好，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一個月之後吧。」
所以說，你這一個月要一個人過了。你有些不開心。
第二天，你和同學聊起這件事。
鈴木椿，在西村彌生走後代替她位置的女生，有些不滿：「既然是男朋友，那就應該把重心放到女朋友身上吧，那些偶像又不是沒有保鏢，而且直子你被綁架過誒，沒有人保護你如果直子再次被綁架了怎麼辦，他一點都不擔心嗎？」
「他只是離開一個月啦，而且保護這個嘛……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你們說著說著走到了校門口，你指向等在路邊的黑色摩托車：「因為靜雄他拜託了塞爾提小姐……」
鈴木椿目瞪口呆：「她就是傳說中的黑色摩托車嗎？」
你點了點頭，向鈴木椿道別之後，坐到了塞爾提的後面，「謝謝你呀，塞爾提。」
塞爾提立刻打字：「沒關係，我和靜雄是好朋友。」
坐在塞爾提身後很安全，除了白色摩托車沒有人敢惹無頭騎士。
但是……你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西村彌生那件事很容易就解決了。如果這是折原臨也出的招，未免也太簡單了。
你覺得，折原臨也還準備了什麼。
而靜雄現在又離開一個月……你害怕他那邊會發生什麼。
折原臨也，到底會做什麼呢？還是……你只是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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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臨也：攻心計安排上了。
第66章 轉x3
塞爾提畢竟還有工作, 所以你婉拒了塞爾提一直看護你的好意。
你向她說明了會由栗楠會來保護你之後，塞爾提也就放心了。
栗楠會的赤林海月連續幾天來都會送你去學校和回家。
夕陽西下，血色的晚照染紅了天邊。
「給赤林先生添了麻煩。」你說, 你身邊是撐著手杖的赤林海月。
赤林海月那張有刀疤的臉顯得很溫柔：「這是我們應當做的，而且正是因為直子, 我們才能找出藏在池袋的不安因素啊。」
覬覦不死者的人太多，很多勢力混雜, 不過對栗楠會來說也是一次清理會內垃圾的好機會。
你笑了笑，看向遠處的霓虹。
「和靜雄相處得怎麼樣？」赤林海月像長輩一樣關心地問。
「靜雄很好, 他心地善良, 性格溫柔……只不過，我有點猶豫要不要和盤托出。」
「信任是愛情的基礎。」
「但是……我畢竟和別人不一樣。如果要和靜雄一直在一起, 他必須遵守我們的規則。可是他會願意為了我飲下永生之酒嗎？永生或許是很令人渴望的，但是對很多善良的人來說, 永生就像詛咒一樣。」
「善良的人都容易受到傷害。」赤林海月不免感嘆。
「是的，」你嘆了口氣，「但是我好像一直都會讓善良的人受傷呢。」
「你還是要找個機會和他談一談。」赤林海月建議。
你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考慮的。
「對了, 這個月的。」他掏出一個袖珍的玻璃瓶，裡面是澄黃的液體。
你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平和島靜雄偶爾會打電話過來。他不會說情話，通常只是為了確認你有沒有事。
電話裡他似乎很忙。
「幽和琉璃身邊很危險。」他這樣說。意味著他短時間內還要留在他們身邊。
你會在電話裡黏著他不放, 但是你做不到撒謊說身邊不安全希望他回來。
幽和琉璃孤立無援, 琉璃雖然有吸血鬼血統, 但是她是偶像, 不能露出恐怖的面貌，也就意味著她不能當眾自保。
而你身邊還有塞爾提和栗楠會。
而且你還是不死者的一員。
靜雄應該怎麼選一目了然。
邏輯上毫無問題。感情上卻讓你很為難。
你是一個渴求愛的人。
愛, 像種子一樣種在你空洞的內心之中，逐漸生長的枝葉把它填滿，當那些枝葉擠壓著心房，你也像感受到那種擠壓一樣感受到世界的存在。
你收穫了無數的愛。親人、朋友，還有把自己最純潔的感情奉獻給你的人。
可你最想要的還是那至高無上的、完全的愛。正是因為得不到，所以就更加渴求。
從前的你害怕傷害別人，害怕讓他人發現你的真面目，你那空洞的內核。或許你更害怕的是你是與所有人都不一樣的「他者」。
可是一個人維持著這樣的秘密也太辛苦了。你也希望有人了解你，在清楚你的本質之後仍舊愛你。
當那些少年給予你純潔的愛情，你做不到隱瞞。他們帶來的是驚喜和喜悅。
為了不傷害所以遠離。現在想來，你後悔了。後悔沒有去試一試，後悔把他們拋擲在夏日的青春裡。
如果……如果能夠……你要去爭取。
也許做不到攬月於手心，但是你會越來越靠近它。
可是你現在，你要和靜雄的親人去爭奪嗎？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的困境。
*
你好像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讓別人喜歡你。
當你還沒有這種意識的時候，你已經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而如今，只要你想，你相信很多人都會喜歡你。你是信奉愛的真誠是能打動人的那種人。
你的態度與作風使你身邊總是圍繞著許多人。大多數都是女生，因為女生更有理由待在你身邊。
西村彌生原本是這些人中離你最近的。她就像最靠近圓心的那個點，其他人被擠在了外圍。
自西村彌生走後，鈴木椿又取代了她的位置。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在西村離開後幾天的混亂後，你的朋友們又變得有序了。
而和西村彌生一樣，鈴木椿似乎對你的男朋友平和島靜雄也不太喜歡，甚至有些反感。
這種反感表現在各個方面。
最近鈴木椿提到的最多的還是平和島靜雄沒有專心致志地陪你。
「明明你才是最應該受到保護的那個人！」
「這樣把女朋友丟到一邊算什麼嘛。」
「直子，你應該把他叫回來才對啊，我知道你不喜歡說謊，但是對男朋友撒撒嬌是很正常的，如果他不回來就是他的問題。」
這樣的話語翻來覆去地縈繞在耳邊。
你用微笑掩蓋內心的煩躁，漫不經心地突然問：「椿，你認識折原臨也嗎？」
「折原臨也？我不認識，怎麼了？他是誰？」鈴木椿立刻問。
你看著她幾乎沒有變化的瞳孔，判斷她沒有說謊。
「哦，他是我剛認識的一個人，我以為你會認識他。」
「他是你的新朋友嗎？他是學生嗎？」鈴木椿又問。
「他已經工作了，和靜雄一樣的年紀。」
「是平和島的朋友？」鈴木椿繼續問，有一種一定要搞明白那個人到底是誰的勢頭。
「不算是的。」你回答說，「對了，那椿你有沒有認識別的什麼人呢？」
鈴木椿似乎因為你關心她很感動，她的臉都有些紅了，再說話也沒有那麼咄咄逼人：「說來，我最近在網上也認識了一個人呢，她的網名是甘樂醬。」*
甘樂醬？似乎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你略微放下心來。
雖然你不是很喜歡鈴木椿一直在你耳旁埋怨平和島靜雄，但不可否認的是，你確實不希望靜雄一直不在身邊。
雖然不認同鈴木椿的提議，你還是給靜雄打了電話。
「喂，直子？」
「靜雄，你這幾天可以回來陪陪我嗎？我好想你。」對著平和島靜雄撒嬌是你做慣了的事，每次你一撒嬌，他就無力招架。
「這幾天幽和琉璃有拍攝工作……不過，我會請假的。」他的聲音有些猶豫，逐漸又堅定下來，「我會回來的。」
「好，我在家裡等你。」你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
看來椿的方法很好用嘛。
雖然對幽和琉璃有一點點愧疚，但是更多的還是滿足感、愛的滿足感。
太好了。
你在確定靜雄請假的日期之後就在他家裡準備食物等候他。
新鮮的水果擺上桌，烤箱裡還烘焙著可口的麵包，你期待著靜雄會享受你做的食物。
隨著他回來的時間的逼近，你也不免手忙腳亂起來。
等到聽到門鈴聲，你立刻跑到玄關開門，高興地喊道：「靜雄，你回來了。」
看到來人，喜悅立刻下沉，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失落。
不過你很快就收拾好了表情，問：「湯姆學長，你怎麼來了，靜雄還沒回來，不過他應該快到了。」
看著田中湯姆一臉猶豫的表情，你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了。
你靜靜地看著他。
「靜雄跟我打電話說，幽被襲擊了，被送進了醫院，他正在醫院等，他給你打了電話，但是你沒有接，讓我來告訴你。」
為了防止被打擾，你給手機設置了靜音，所以沒接到電話。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你了，湯姆學長。」
送走田中湯姆後，你關上門，轉過身背靠在門上。
奇怪的是，你並沒有覺得很意外。
這只是一次很平常的事，平和島靜雄不過是又做出了一個決定。很正常的決定。
或許是你太貪心了吧，連他和家人相處的機會也想要剝奪。
你看著家裡做好的食物，打了個電話，請鈴木椿還有其它同學來吃。
「靜雄啊，他不能趕回來了。」面對鈴木椿的關心，你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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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甘樂是折原臨的網名之一。
第67章 轉x4
「那他弟弟有好一點嗎？」鈴木椿問。
來的幾個朋友也關心地看著你。
「嗯, 靜雄剛剛打電話過來了，已經脫離危險了。」
大家放下心來。
「那直子你要過去看望一下他們嗎？」鈴木椿又問。
你看了她一眼，說：「我會去的。」
其實你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探望病人。
你沒有想過。你只是煩躁, 總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盯著你一樣，你想甩掉這種不祥的預感。探望病人或許會讓你更加煩躁, 你本能地去避開這種想法。
你發現你自己開始以一種更奇怪的視角來觀察你和平和島靜雄的關係。
你彷彿是一個局外人。
平和島幽躺在高級病房裡，病房外面守滿了保鏢, 聖邊琉璃和平和島靜雄待在室內陪護。
房間裡十分安靜，只有心電圖滴滴的聲音。
「幽什麼時候會醒呢？」你看著那張與平和島靜雄極其相似的蒼白的臉, 輕聲問。
「今天醒過一次, 」平和島靜雄乾澀地說，他的面容疲憊, 襯衣皺得不像樣子，像是一晚上沒睡。
「不要擔心了, 你和琉璃都應該休息一下。」
平和島靜雄盯著平和島幽，沒有說話。他想等到弟弟醒來。
「那我先回去了。」你說，藏起了失落。
等你走出門口，聖邊琉璃也跟著走了出來, 她看著你，眼睛裡滿是愧疚和憂慮：「給月見里小姐和平和島先生添了太多麻煩了，但是最近有人盯著我們。」
她的聲音很溫柔，帶著平時的那種靦腆。
「我明白的, 幽畢竟是靜雄的弟弟嘛。」你說。
穿過醫院內部的時候, 你不免想起很多事。
因為平和島靜雄的身體特質, 你很容易忽略他的家人其實也只是普通人。
平和島靜雄不會生病, 是因為他早就生過病了。他的病痛是他獲得現在幾乎百毒不侵的身體與驚心動魄的力量。
可是他身邊圍繞著其他人，田中湯姆、繪里華小姐……還有平和島幽。他們會一直占據著他的生命。
或者說, 朋友和親人本來就是人類的生命的一部分。這沒什麼不對的。
但是你期望他把你放到第一位。
就像爸爸媽媽一樣，無論發生了什麼，他們永遠形影不離，他們是兩個人，同時也是一個人，一個完全的整體。
你知道你做不到，平和島靜雄也做不到。
他不了解你的貪心與渴望。
你也無法變得那麼善良了。
校園生活一成不變，鈴木椿仍舊以你為中心。
「可是這些天他也應該回來看看吧。」鈴木椿說，「他弟弟不是出了重症監護室了嗎？」
「但是琉璃承擔著偶像的工作，沒有人照顧他，經紀公司不想讓粉絲知道這件事，到現在還瞞著呢。」
「可是人都差點死掉誒，怎麼能隱瞞呢？」
「應該是為了把兇手背後的人找出來。」
「這樣啊。」鈴木椿還是頗有微詞，「那這樣平和島完全不能照顧你啊，雖然直子有人接送回家，但是在家裡出事了怎麼辦？而且他已經在醫院待了那麼久了，現在留在那有什麼用，可以讓專業的人去嘛。」
「那畢竟是他弟弟啊，還是要他自己看著才放心。」
「那你也是他女朋友啊，女朋友就比不上弟弟……」
「椿！」這時你突然嚴肅地叫出她的名字，「不要再說了！」
鈴木椿似乎被你驚到了，神色顯得有些呆滯，訥訥地不敢說話。
你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吐了出來，「抱歉，椿。」
「沒關係。」鈴木椿說，為了緩和氣氛，她轉向另一個話題：「那個……其實西村和我還有聯繫，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嗎？她讓我向你道歉。」
「西村？我們……沒有什麼，她不需要再道歉了。」
「她還約你見一面，就在池袋的咖啡店。」
你不知道西村彌生要做什麼，但是你對朋友還是信任的，於是你同意了與她見面的請求。
兩個多月沒見西村彌生，她的外表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她看到你時很激動，是那種神經質的激動，她的臉色洋溢著歡喜、興奮、和即將得償所願的緊繃感。
「你還願意見我……」西村彌生吞吞吐吐地說，她說話時整個人都好像因為感動而顫抖。
「我們依舊是朋友。」
「對，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西村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她的眸子因為激動而快速地閃動，彷彿在承受著電擊，「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你感到很奇怪。
西村彌生看上去處在一種痴狂的狀態裡。
「彌生，你想對我說什麼呢？」
「直子應該很煩惱吧，那個平和島靜雄根本不關心你。」
你像被針刺了一般睜大眼睛，「彌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嗎？平和島靜雄作為直子的男朋友就應該保護你，一直關注你，我一直關心著直子，可是他呢，他不允許我再見你，卻把你丟在一邊！」西村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怒，身體都因為激動情緒而痙攣，「直子，我、甚至鈴木椿還有其他人都是關心你的，只有平和島靜雄，他根本不關心你！你不應該愛他，他不能給你你想要的，他不能，他不能！」
「所以呢？」你看似冷靜地問。
「直子，你應該和他分手。」西村這麼說。
「我拒絕。」
西村彌生不敢置信地瞪著你，可還是倔強地繼續說：「如果把直子留給他，他是怎麼做的？為了其他人放棄直子，這是不對的！」
「我說了，我拒絕，彌生。我不是物品，我是一個人，所有選擇都應該由我自己做決定。」
「你的決定是錯的！」
「那又怎麼樣呢？」你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好了，彌生，我該走了。」
你竭力保持平靜，站起來，拿起手提包，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你聽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
「好戲還沒有正是開始，你走了，觀眾會失望的哦。」
你震驚地看向服務台處的人。
折原臨也，他占據了原本是收銀員坐著的地方，兩隻手臂搭在服務台上，雙手交叉撐著下巴，笑著看向你。
折原臨也，果然是他。
你在看到他的一瞬就明白了，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平和島幽的受傷、平和島靜雄被絆住腳不能回家……你相信這背後的操縱者正是眼前這位情報販子。近兩個月你所煩惱的事不過是開胃菜。
而現在，他亮出了刀刃。
你轉過頭看向西村彌生，「彌生，你要和他一起欺負我嗎？」
「不，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平和島靜雄不是好的選擇，你應該和他分手。」西村彌生懇切地說，「我永遠不會背叛你的。」
一廂情願的好意最是讓人無奈。
你看著西村，冷漠地說：「我對你很失望。」
「我相信以後你會感謝我的。」西村彌生毫不在乎你的冷漠，她的嘴角還掛著志在必得的笑容，「一定會的。」
「兩位談了這麼久，可以先坐下來喝喝咖啡，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折原臨也意味深長地說。
這時你才發現冷清的咖啡廳裡只剩下你們三個人。
你又坐了下來。
「直子還不知道吧，你到這裡的時候，我就把監控視頻發給了小靜，雖然做了一些手腳，但是小靜肯定能看出直子你——」折原臨也拉長了語調，「又被綁架了哦。」
折原臨也從服務台走出來，繼續說道：「這樣的話，他會很著急吧，特別是平和島幽的藥被換了的情況下，他會選擇哪一邊呢？
「是瀕臨死亡的親弟弟，還是身為不死者的女朋友？」
他看著你，笑容格外燦爛。
你像兔子看到蛇一樣感受到了威脅繃緊了身體。
你明白了。
折原臨也，他太可怕了。
他看穿了你。
雖然你拒絕了西村的提議，但實際上，你已經對這段感情有些失望。但是你不想結束它，你還心存僥倖。
愛這種東西怎麼能簡單地就放棄呢？就算像藤蔓纏繞大樹，你也要吮吸平和島靜雄的愛。
可是折原臨也把你的弱點直接擺了出來。
他要讓平和島靜雄無法選擇你。瀕臨死亡的親弟弟和不死的女朋友，他會留在那邊的，因為你是不死的，他不會選擇你。
你所求的愛，廣博、宏大的愛，怎麼能被汙染呢！
你幾乎要痛哭出來。
一旦平和島靜雄做出了選擇，那就證明，你不是最重要的。
之後不論發生什麼，你會一直記得他沒有選擇你這個事實。
你不能容忍、不能容忍他給你的愛受到汙染。
實際上，你從一開始很清楚你們遲早會迎來分離。難道完整的愛得不到就不能去接近它嗎？你還沒有好好地品嚐到它的甘美，它就要被毀掉了。一個終將腐爛的蘋果 難道不能延長享用它的時間嗎？
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自大自戀、樂於把人放到掌心玩弄的情報販子。
你恨恨地看著他，咬牙切齒。
而他卻對你笑著。
「接下來，讓我們來看看，我們親愛的小靜會不會來救他可愛的女朋友吧。」
第68章 合x1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你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你的思想彷彿立於世界的頂端, 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場滑稽的玩笑。
西村彌生，她說她是你的朋友，卻違背你的意願, 只想讓你聽從她。
折原臨也，他只想拆散你和平和島靜雄。
而你, 除了憤怒之外，也在等待著結果。
他, 到底會不會來呢？
是期待嗎？不是。你想要等待終結。
窗外車水馬龍，高中生們在馬路邊說說笑笑, 混混、□□在這條街上閒逛。當太陽一點一點從他們臉上慢慢傾斜的時候, 你眨了眨眼睛。
黑色摩托車和金髮少女衝了出來。
「是塞爾提和瓦羅娜啊。」折原臨也說。「看來小靜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拿起手提包，走出門, 対一頭霧水的塞爾提和瓦羅娜說了抱歉。
折原臨也沒有攔住你，只是笑著看著你的背影。
又過了兩個小時, 你接到了平和島靜雄的電話。你開了門，看到他站在門口。
「直子……」他的外表看上去很疲憊，神情很憂慮，眼睛低垂著, 也很愧疚。
你撫摸他的臉，他瘦了很多，臉部的骨骼像山巒一般突出。他就靜靜地站著。
過了一會兒，你放下手, 把臉貼在他胸前。
「抱歉啊, 靜雄。」你的聲音和他的心跳聲迴響在一起。
「我……」
「都是我的錯啊。」你傷感地說, 喉嚨裡浸滿了淚水一樣嘶啞。
「靜雄, 我們分手吧。」
平和島靜雄沒有說話，他只是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 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其實我還不是不死者。」你突然說，「我還沒有喝下永生之酒，叔叔們說我可以選擇在我最好看的年紀喝下酒，我想等到二十二歲再成為不死者。但是以我的身體，進入非日常會受到影響，所以他們給了我半成品。所謂的半成品就是，在一段時間裡會防止病痛和致命傷，但是不能令殘肢重生。那次西村彌生綁架我我真得很害怕，我害怕她把我的頭顱砍下來研究我，就像対待塞爾提一樣，那樣我就會死。」
一種恐怖在平和島靜雄心裡瀰漫開來，「為、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靜雄面臨的壓力就太大了。那麼靜雄想要和我一起飲下永生之酒嗎？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夠一直在一起，永遠不會分離了。」
「我……」
「你做不到対吧？因為你的朋友家人全在這裡，你不能放棄他們，進入我的世界。要看著朋友和家人一個個地離開，然後感到世界上只剩下你我的時候，是多恐怖的感覺啊，那時候你要恨我的。」你微笑著，嘆息著。
平和島靜雄怔怔地沒有說話。或許是他沒有勇氣說話。
「和我在一起是要付出這樣的代價的。」你說。
「再見了，靜雄。」你再次撫摸了他的臉，彷彿要把他的面容全部印刻在心底一般。
「抱歉，直子。」平和島靜雄終於發出了聲音，他痛苦地看著你，卻無法挽留你。
「不要擔心，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很快樂。」
「我也是……」
「我明白的。」
我明白的。
*
你真的恨極了。
你深知離開対你和平和島靜雄都是最好的。
但是你還是忍不住去恨折原臨也。你做不到恨平和島靜雄，就只能恨他。
折原臨也，這個壞蛋，這個不擇手段的情報販子，這個……總之，你恨他。
你第一次擁有這麼強烈的恨的情緒，以至於當你再次看到折原臨也的時候你幾乎要衝上去咬他。
而他仍是以他那種討人厭的笑容看著你，「怎麼樣，分手了嗎，如果你還缺男朋友的話，我不介意做你的男朋友哦。」
「你會後悔的。」你冷冷地說。「你太擅長勝利了，就不知道輸的感覺了。」
「勝利？」折原臨也回味著這個詞，「我算是勝利了嗎？我只是加了點燃料而已，直子你自己也應該明白，這是遲早的事吧。」
「難道我還要感激你嗎？」
「倒也不用。不過，你來這裡是做什麼呢？」
折原臨也狐疑地看著你。
你指了指行李箱。
「你要住在我這裡？」折原臨也驚訝地問。
「再裝就沒有意思了，情報販子。」
折原臨也收回來大驚小怪的表情，惡意地說道：「小靜要是知道了，會很難過的吧。」
「那就別讓他知道。」你淡淡地說，推著箱子進入房間，遠遠地対折原臨也說：「把床單換掉。」
「喂，那可是我的房間——」雖然這麼說，他嘴角卻隱隱上揚。
等折原臨也換完床單，你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你從家裡搬到折原臨也家是不想讓平和島靜雄找到，住在自己家対面就是塞爾提，也會讓你很為難。你想遠離一切讓你感到痛苦的東西。除此之外，你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折原臨也是最好的選擇。況且他還想研究你，所以也不會拒絕你。
再看到折原臨也的臉，你更討厭他了。
「雖然討厭我，但是也不用這麼明顯吧？」折原臨也說，他進入浴室，洗了澡之後出來，手裡捏著幾根頭髮。
「為什麼會有頭髮？」他看著你，那幾根頭髮都很長，明顯屬於你。「就算是半成品也不會讓你掉頭髮。」
看来折原臨也対不死之酒的研究已經很深入了。
「這個月我沒有喝。」
你見他把長髮收集起來，還在你枕頭上找到了兩根，又補充道：「你不會想檢驗我的頭髮吧？沒用的，半成品不會留下痕跡。」
「說不定我會用它做奇怪的事呢。」折原臨也把長髮纏起來成一綹，仔細地觀察，「好了，安心睡覺吧，失戀的人最需要睡眠。」
折原臨也看似關心的話語又在你心上插了一刀。
這個傢伙……
他一定會後悔的。
一覺醒來，你就看到折原臨也略微放大的嚴肅的面容。
「你發燒了。」
「哦。」你應道，你看到他正在認真思考，嗤笑了一聲，「不然我為什麼要喝半成品？這個世界排斥我。」
「哈，」折原臨也發出一聲感嘆，「你的報復不會是讓我這一個月精心照顧你吧？」
「你會嗎？」你抬抬眼皮，虛弱地看向折原臨也。
你猜他還是不想放棄你這個絕好的研究対象。不僅給你煮了粥，還餵給你吃。
不過他總會讓你不安生，「你不好奇西村彌生怎麼樣了嗎？」
「我不想知道。」
折原臨也自顧自地說下去：「好像死了哦，似乎是她的組織幹的。」
「是嗎？」你驚於自己的無動於衷。
「她可是從來沒有透露出你的信息誒，你的反應也太冷漠了吧∼」
「她已經不是我的朋友了。」
當你們是朋友時，你把自己感受到的愛傳遞給她，而一旦你們不再是朋友，愛也很容易收回。
「那平和島靜雄的近況你也不想知道嗎？」
你深深地看著折原臨也，「彌生是你出賣的吧，要出事她早就出事了。」
「也不算出賣吧，我只是賣了一份情報而已。」
這就是折原臨也。你想。
口口聲聲說熱愛人類，但是卻能夠毫無芥蒂地殺掉一個人。
他說平和島靜雄是怪物。
其實他才是怪物。
你把粥放到一邊，說：「我不想吃了，請出去吧。」
你一直很奇怪，折原臨也為什麼這麼了解你。他是情報販子沒錯，但是你才剛剛進入這個世界，他似乎已經対你瞭如指掌，從而布局讓你和平和島靜雄都品嚐到了痛苦。
為什麼呢？
一切都在他的電腦上。
無數個聊天室和網站論壇，無數個假名，你看到了甘樂那個名字。
鈴木椿提到過這個名字。
還有一個人也提到過。
「怎麼樣？很驚喜吧？」折原臨也在你身後說。
你坐在電腦前驚訝地看著那個聊天室。
【欺詐師：世界上是有很多奇妙的事的，比如說一対奇怪的夫妻大盗，能夠偷走他們所有想偷的東西而不被發現。】
【甘樂：啊，神奈川那也有都市傳說嗎？我們這裡的都市傳說是騎黑色摩托車的無頭騎士呢】
【欺詐師：都市傳說？不是這樣的，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感覺得到他們的異常，就像他們的朋友也不會奇怪他們完全沒有變老過。】
【甘樂：是不死者吧。不死者在進入日常世界之後，會被世界消除影響。】
【欺詐師：這樣嗎？那所謂的不死者，也包括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美麗的特質嗎？】
【甘樂：如果是你說的特別特別特別美麗的話，很少見哦，可能是某種精魅，或者是……】
【欺詐師：是什麼？】
【甘樂：我也不知道哈哈】
【甘樂：欺詐師你遇到了很有趣的東西呀，之後也可以給我分享這些哦】
仁王……？
「你認出來了呀。」
「原來……仁王當時說的是你。」你喃喃道，你向他們坦白那天，仁王也坦白他從一個網友那裡得知不死者的信息。
「対啊，我認識你很久了哦，月見里直子。」
第69章 合x2
你感到一陣寒意爬上了肩頭。
原來, 從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注視著你嗎？這……怎麼可能？明明那只是日常世界啊。
你突然想到，既然你可以穿梭於不同的世界，那折原臨也為什麼不可以呢？他可以通過網絡對世界進行干涉, 這種干涉非常直接而不容易產生問題。
你略微抬頭，表面仍是平靜地看著他, 「你也是這麼觀察著別人嗎？」
「人類是值得觀察的。不是嗎？看著大家熱鬧地生活，經歷陰謀、背叛、愛情、痛苦或者什麼, 在這之上翩翩起舞，然後看著他們吐露出本質來, 無論是惡毒而是怯弱, 無論是自私還是偉大，都太有趣了。」折原臨也的笑容有一種分享的意味, 就像一個寫故事的人，希望他人來讀一讀筆下人物的悲歡喜樂。
「你是故意讓我看到的。」你肯定地說。
「對啊, 」折原臨也不否認，「秘密一直成為秘密就不有趣了。」
很奇怪的是，你已經沒那麼生氣了。
或許你明白了，對於折原臨也來說, 利用情報和信息達成他想要的東西是他的日常。或者是正因為想要觀察人類才不自覺地獲得了那麼多情報。
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你不能因為他做了擅長的事就譴責禁止他。
只是，他不應該傷害別人。
對你來說，無論日常還是非日常, 都是玻璃牆壁那邊的世界, 因為無法感受到實質性的內容你只能通過他人輻射的感情去感受世界。
大家正是因為愛, 才聚在一起, 產生故事和崇高。
而折原臨也把故事扭曲，原本的愛就會褪色、發臭。
「為什麼非要破壞呢？」
「你知道嗎, 直子，你總是偏愛善良的人。」折原臨也忽然這麼說。
你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味，看向他，希望他給出更多的解釋。
折原臨也卻像倦怠了一樣打了個哈欠，「好了，我要睡了，電腦裡的內容你可以隨便看，只是我不保證你會不會被嚇一跳。」
折原臨也去睡覺了，你也沒有心思再看下去，你一點都不信任這傢伙。
你和折原臨也的同居生活就這麼持續下去。
他大多時候都會做飯，要麼點外賣，從每天吃的東西上就能發現他掌握的信息有多豐富了。
你從來沒有看到不喜歡的東西。
你覺得他還是孤獨的吧。
雖然口裡說著「不需要朋友」之類的話，但是卻從來沒有想把你趕出去。每次利用情報愚弄別人的時候，他也會把各種細節描述給你聽。他和你說的時候，雙眸閃亮興奮，彷彿一隻等待誇獎的狗。
他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家務全部由他負責，採買也是他來安排。
本來你因為一口怨氣認為他這樣做理所當然，但逐漸地你就有些不自在，分擔起了做飯的任務。
當你把做好的蛋包飯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你看得出來，他還是高興的。
「就算很難吃也必須吃完。」你這樣威脅他。
折原臨也嘗了一口，說：「也不難吃，如果蛋再煎得焦一點就好了。」
果然是不會從折原臨也那得到稱讚的，不過你也沒有多生氣，而且看著他一點一點把蛋包飯吃完你也會有一種滿足感。
「其實我有想過要不要在飯裡下毒。」你突然說。
折原臨也吃飽了懶懶地撐著懶腰，「那為什麼不下。」
「因為我害怕你變成幽靈纏著我。」
「唔，最好還是不要變成幽靈吧，我更喜歡人類。」
「你說這種話不覺得臉紅嗎？」
「因為是實話啊。」
雖然折原臨也的家裡什麼都齊全，但是你還是想出去透透氣。
看著池袋街上的人來來往往，你感到一種溫熱的懷念。
不一會兒下起雨來，雨絲潤濕了你的頭髮。
你正準備回去，目光卻被吸引住，你的身體完全動不了了。
你看著平和島靜雄。
他還是酒保服帶著墨鏡，一臉不爽的樣子和田中湯姆走在大街上。
眼看他們走過來了，可是你卻沒有力氣去挪動一步。你想是一片單薄的紙張被釘在了地面一樣。
他要過來了，他會看到你的，快走啊。
你閉了閉眼睛，彷彿一個等待著審判的死刑犯。
突然，一面寬闊的雨傘傘面覆蓋了你。從外界是無法看到傘中人的臉。
折原臨也拉著你往回走，「不打傘就出門，以你的體質很快就會生病的。」
你像木偶一般跟隨著他的腳步。
平和島靜雄下意識地往這邊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什麼然後轉過頭去。
等回到折原臨也家，你才放肆大哭起來。看到平和島靜雄，這些天被刻意壓抑的情緒全部都跑了出來，像火山爆發似的，你對著折原臨也說：「他會忘記我的！他會忘記我的！都是因為你！」
折原臨也面無表情，坐在電腦前雙手迅速打著字。
「明明他就會屬於我了！明明就差一點！為什麼，只差那麼一點，他會同意和我一起喝下永生之酒的！」
你心裡明白，平和島靜雄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可是你忍不住把所有的職責都推給折原臨也。
「我討厭你。」你說。
折原臨也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看向你，他的表情是面無表情的冷漠，「很多人都討厭我，但是我仍舊愛著他們，愛著人類。」
你討厭他這副樣子。
討厭他事不關己、冷漠俯視的態度。
你被他自以為是、完全無所謂的話語激怒了。
你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衝上去，抱住了他的身體，咬住了他的肩頭。
咬的那一下很深，很快你就沒了力氣，趴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他輕輕地「嘶」了聲，無奈地看著你。
你又生病了。
淋雨加上激烈的情緒讓你本來就容易受到影響的身體雪上加霜。
你感到昏昏沉沉的，整個世界都是朦朦朧朧、扭曲的一般。
你有些冷，就更貼近了熱源，溫暖的被子和溫暖的肌膚。
你感到有人在抱著你。那種感覺讓你想起了小時候艾扎克和米莉亞圍繞著你的時候。
他們會把你放到床上，鼓勵你爬向他們。
「加油啊，直子。」
「是靜雄嗎？」你突然問。
對方的身體僵直了。
「不要放開我，好嗎？」
他沒有回應，但是也沒有離開。
你像藤蔓纏住大樹一樣纏住了他。
你從他身上得到溫暖和熱量。
你的額頭貼著他的下巴。他的下巴很乾淨，沒有胡茬。
「謝謝你，臨也。」
這天之後，你和折原臨也的關係似乎變了。
雖然日常生活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空氣中卻總有一種黏稠的感覺。
譬如你喝水後唇上留下的閃亮的水漬，他洗完澡後房間裡遺留的熱騰騰的水氣，總有些別的意味。
你們彼此看上一眼，心跳聲就迴響在耳中。
折原臨也很忙。
他的電腦發出消息傳達、接受的聲音，每一次「滴滴滴滴」的聲音就意味著至少有一個人被他掌握在手心。
而你會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個又一個情景劇，如果碰巧有平和島幽的畫面，你會迅速地跳過去。
自從你離開之後，平和島幽的病情就逐漸緩解了，如今露面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折原臨也敲擊著鍵盤，你使勁按著遙控器。
可是你們之間就像有根絲線連在一起，充滿了緊繃感。
過了一會兒折原臨也站了起來，穿上外套準備出門。
「你要出去嗎？」你立刻問。
「是啊。」
「出去做什麼？」
折原臨也愣了愣，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觀察。」
「你不要傷害別人。」你嚴肅地說，語氣中還帶著祈求。
折原臨也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他的臉色顯得很不耐煩。
你也拿起外套，站起來說：「算了我和你一起出去。」
「怎麼，你現在要變成正義的使者了？」折原臨也嗤笑道。
「如果正面自己的軟弱也算的話。」你說。
折原臨也像被刺到一樣收起了笑容。
今天的天氣很好，燦爛的陽光塗抹在你蒼白的臉上，你微微側臉就被陽光親吻一下。
折原臨也的目光只在你臉上停留了一瞬，就恢復成平時的狀態。
折原臨也和你一前一後地走著，他雙手插兜地穿梭在人流中，目光毫無目的地逡巡在各處。
你不疾不徐地綴在後面。
你也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想讓他後悔。但是你不知道你做得對不對。有時候覆仇也會使自己受傷。
你或許是在自我折磨吧。
過於沉浸於自己的思想裡，你沒有聽到嘈雜人群中的汽笛聲，你一步一步地走過馬路，被尖銳的警報聲驚醒的時候，狂奔而來的汽車已經近在咫尺。
你好像第一次正面死亡。
你的思緒被拉長了。
你滿腦袋想著：
你會死嗎？
這會是結局嗎？
我還會擁有愛嗎？
他們會忘記我嗎？
折原臨也那傢伙會後悔嗎？
「該死！」你聽到折原臨也的聲音，然後是「嘭」的一聲。
你的身體被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你聽到他咬牙切齒地說：「你贏了，月見里直子。」
第70章 合（完）
如果有人現在罵折原臨也自作自受, 他也不會反駁。
難道不是自作自受嗎？
明明知道只要你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愛，你就會得到。
明明知道愛或許是很可怕的東西，或許會使他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被愛或許就是你的魔力, 世界排斥你的原因。
但是為什麼不呢？
平和島靜雄都能被愛，為什麼折原臨也就不行呢？
所以在你一次又一次警告他, 在你和平和島靜雄分手之後刻意接近，他仍舊毫不猶豫地接受、等待著你進攻。
「栗楠會那邊有半成品吧？」
把你抱回家後, 折原臨也問。
「你不痛嗎？」你反問。
「赤林海月每個月會給你半成品吧。」折原臨也肯定地說。
「你把衣服脫下來，讓我看看, 你受傷了。」
「你把對平和島靜雄用的也要用在我身上嗎？」
「你不想嗎？」
他感到你好像在說這難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那你會做的更多嗎？」折原臨也眯著眼。
「如果你能更愛我一點。」
你們的談話止步於此。
你還是拿來醫藥箱, 而他也乖乖地脫下外套露出胳膊上的傷痕。
你拉起他的白T，看到腰部那一塊兒也是腫的。
你溫熱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上去。
「疼嗎？」
你是半彎著腰的, 柔順的長髮微微擋住你的臉，但露出來的那部分雪白的面頰顯得很溫婉。
你的目光注視著他的傷痕, 很專注的樣子。
好像你很喜歡他、很關心他的樣子。折原臨也想。
這就是你的武器吧，用溫柔、關心和難以拒絕的語調，瓦解他的防備、敞開他的心房。
那麼最終裸露出來的柔軟的心，就會容易受傷。
你擅長於讓人受傷。
你把臉頰輕輕貼了上去, 彷彿感受著他的傷痛似的，眼睛半閉著，睫毛微微顫抖著。
看吧，你就是如此擅長得到別人的愛。
折原臨也幾乎要暗地裡笑出來。但是他伸出手, 接近了你飽滿的頭部, 就像他想了無數次那樣, 手指伸進你的頭髮裡, 一寸一寸地珍惜地撫摸著。
過了一會兒，你支起上身, 把他的上衣拉得更高了些，看到了大大小小的無數的傷痕。
平和島靜雄的身體上也有很多傷，折原臨也也不遑多讓。
你撫摸著那些傷痕，折原臨也突然按住了你的手，眼睛深深地看著你：「你真的不怕嗎？」
你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他說的什麼意思，於是笑了出來：「為什麼要怕？」
你任他抓著你的手，你低下頭去親吻他的身體，一面說著：「該怕的人是臨也你吧。」
柔軟濕潤的嘴唇、翩翩灑下的頭髮，如一團濃厚的陰影或者綿軟的白雲，折原臨也被你攻擊了。
他的氣息變得沉重起來。
很快他就把你壓在了身下。
折原臨一直盯著也你似張未張的嘴唇露出的那一點白，被蠱惑了一般，臉貼近了你的臉，最後他的唇卻印在了你頰邊。
「還要繼續下去嗎？」你聽到他隱忍切齒、又含有譏諷的嘲笑聲。
你的眼淚突然滾了下來。
你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委屈嗎？你難過嗎？
「你哭什麼。」
可是你就是忍不住。好像要把所有情緒都釋放出來，把一切痛苦的、愧疚的、憤怒的全部都從你心頭掃掉。
你濕潤的眼角變得微紅，幾縷細髮被濡濕了，貼在臉面上，脆弱精緻得如同白瓷玩偶。
「不要哭了。」折原臨也坐起來，伸出手給你示意你起身。
可是你才不管他，只是一個勁兒地哭。
從那脆弱的喉嚨裡穿出的嗚咽聲為什麼會讓他感到沉重呢？
你到底在哭什麼呢？
人類啊。
折原臨也只好又俯下身，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靜距離地盯著你。
「別哭了哦。」
「再哭我就要親你了。」
你還沒有止住哭，他就親了上來。
柔軟的唇舌抵住了你嘴巴，你的嗚咽聲全被對方吃了下去。
沒有反抗也無需反抗，你微微張開嘴，他就趁虛而入。
他在舔你、在咬你，在狎弄你的舌頭。
然後他的手伸進了你的衣服裡。
等他放開你的唇，你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推了他一下，他帶著你滾下了沙發。
地板有些涼，他的胳膊被壓在你的身下。
洗澡的時候你從鏡子裡看到身體上的痕跡。
深淺不一的紅色，你回想起了折原臨也吻你的樣子。
對方通常顯得戲謔涼薄的眼睛當時浸滿了情、欲，鼻息撲在你的肌膚上，像火一樣灼人。
而你也用指甲抓撓他的皮膚，他在你身體裡的每一次都在他自己的身體上反應出來。
你們就這樣突然變成了情侶。
不過，你和他都沒有向對方告過白，只是自然而然地就這樣了。
早晨你會窩在他的懷裡，用手指戳他的臉，看見他孩子氣地咬你一口。然後他就會起床給你做飯，倒了油的鍋裡發出滋滋聲，傳來煎蛋的香味。
然後他開始工作 或者說，遊戲。
無數人的信息在電腦裡匯合，他看到有趣的就會關注，許多人的命運之線通過網絡連接在一起，而他是撥弄命運琴弦的那個人。
「有一群人創辦了叫DOLLARS的網絡社區，現在加入的人還很少，不過，如果成員越來越多會怎麼樣呢？創始人一定會被驚人的數量嚇一跳吧，說不定還會嚇得直接放棄管理者的身份就逃跑呢！」折原臨也會突然興奮地說。
而你通常是懶懶地躺在沙發上，眼睛注視著電視，漫不經心地回應：「哦，你要去嚇人了嗎？」
他知道你對他的「事業」毫無興趣。
不過，他不厭其煩地向你灌輸關於他的一切。
他好像要把你改造成他一樣。
他需要同伴。
或者說，他想要需要你。
你突然明白了折原臨也說的「你總是偏愛善良的人」。
最開始你想要報復他。
你說過他會後悔的。
像折原臨也那樣的人怎麼會後悔呢？
讓他愛上你。一個人一旦交出了自己的心就很容易受傷。
你做到了。當然了，這是你的天賦不是嗎？
然後呢？
你也逐漸愛上了他。
不像愛平和島靜雄那樣，你不想要折原臨也全部的愛，你愛他只是因為你要用他的愛來報復他。
可是……愛就是愛，是會讓你生出欲望的東西。
你的渴望……
你永遠無法做到去爭取折原臨也全部的愛。
因為，你不能因為你的愛就忘記他傷害了靜雄。
「你總是偏愛善良的人。」
折原臨也出門去了。你不知道他去做什麼。
或許是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又或者是進行他的遊戲。
你們的生活就是這樣平常而普通，兩個人像幾十年的夫妻一樣陌生又熟悉，只在床上你才能感受到對方壓抑的激、情。
你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洶湧的人流。
你要做出決定了。
折原臨也把家裡收拾得很乾淨，一切都井井有條，而且他沒有瞞著你什麼。你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盒子。
打開盒子，是許多散落的頭髮。是你的頭髮。它們被妥帖地放置，彷彿一個人精心珍藏的禮物。
你剪了一縷頭髮，用綢帶繫好了放在盒子裡。
你把你的衣服收拾好了，又為臨也做了一份飯。做到最後，你又把所有食物全部扔掉了。
你沒有哭。
最後，你只是回頭看了一眼。
「再見，臨也。」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打開了。
「我回來啦。」折原臨也從門外走進來，他似乎很高興，聲音裡都含著笑意。
「直子，這次我買了禮物哦。」
你肯定想不到吧。他想。
不過，他看了一眼無人的客廳，臉色就變了。再走進臥室，被打開的衣櫃空空蕩蕩的。
「啊，走了啊。」折原臨也說。
然後他就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太陽降了下去，星星升了上來。
折原臨也像想起了什麼突然站起來，在客廳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盒子。
他打開了盒子。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
*
貝格爾號擱淺在岸邊。
豪華遊輪靚麗雄偉的身形襯著撲面而來雪白的波浪，如同巍峨的高山一般令人感受到震撼。
「直子！」
在浪濤聲和嘈雜的人聲之中，你聽到了有人在叫你。
從岸上望過去，可以看到打扮成巫師模樣的艾扎克和米莉亞。他們正在用力地向你揮手。
你「噗嗤」笑了出來。
心頭的沉悶似乎消散了一些。
你順著人流走上貝格爾號的甲板。
「直子——我們好想你啊！」艾扎克和米莉亞異口同聲地說，他們同時也抱住了你。
在他們身後是麥扎叔叔，他按了按自己的帽子，向你點頭。
羅尼叔叔也走了過來，對你說：「幾個月後就是你的生日，那時候我們應該還在海上，永生之酒已經準備好了，直子，現在也是你最美麗的年紀。」
羅尼的話是一種暗示，他告訴你，生日那天可以是最好的時機。
看著爸爸媽媽的親切的目光、麥扎叔叔鼓勵的眼神，你點了點頭：「我選擇生日那天。」
麥扎露出笑意：「歡迎回來，期待你正式成為我們的一員。」
艾扎克和米莉亞高興地跳了起來：「好耶！」
你和他們一起走進艙室，最後，你回頭看了一眼，輕聲說：「再見了啊。」
聲音很快就隨海風而逝。
折原臨也站在港口高樓上看著船影遠去。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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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DRRR篇到此就完結了。本來計劃著寫文野篇，但是編編說社長不能作為主角，就放棄這一部分了。
有想要看網王部分的番外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