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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咒迴)禪院前輩在睡覺》作者:斯諾克【完結+番外】

第46章

  禪院晴御話音剛落,周圍的氣氛驟變,所有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他們看著那個氣勢十足的少女露出興致盎然的笑容,捏著關節,露出一幅「終於來了」的表情,好似一早就開始期待這一幕了一般。

  庵歌姬的表情凝重起來,她眉頭緊鎖,雖然早就想過會是這種結果,但是在她心中還是對那邊的由依捏了一把汗,雖然她不知道對方對於禪院晴御的惡意究竟從何而起,但是她知道,如果任由局勢這樣發展下去,果然非常不妙啊。

  周圍的人神情複雜,正面面對禪院晴御壓力的由依自然不用說,幾乎是對方露出戰役的那一刻,她的表情一下子僵住,感受到那鋪天蓋地的壓力。

  雖然她極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露出怯意,但是果然無論如何,在面對這種程度的壓迫感的時候,任誰都會露出懼色。

  她咬緊牙關,腳下卻忍不住後退一步,她不甘的看著眼前彷彿要等待她先動作的禪院晴御,似乎對於就這麼轉身認輸十分不情願。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令人厭惡的笑臉,由依上一秒動搖的表情忽然變得堅定了,她放在身側的拳頭攥緊了,身上緩緩浮現出淡淡的咒力氣息,她低垂著頭,卻讓身邊的兩校同學同時錯愕!

  如果只是禪院晴御對由依散發咒力也就算了,畢竟這人的攻擊性簡直寫在了臉上,但是一旦由依的身上也浮現了咒力……那麼情況就很明瞭了。

  庵歌姬的表情終於變得嚴峻起來了,她手上凝上湧動著的咒力,死死的盯著對面禪院晴御的動向,似乎隨時準備出動一般。

  東京校這邊,則是對於由依的舉動更為驚訝,他們愕然的看著那個少女,第一反應是,對方居然敢對禪院晴御露出反擊的意思?第二反應,自然是看到了少女眼底的不屈,心思玲瓏的木原垂眸,他思索起來。

  所以,晴御桑難道是在不知道的時候對這個少女「惡言相向」了嗎,畢竟想出對方能對晴御產生惡意的原因,貌似除了這點也沒別的了。

  久保則是瞬間變成了「吶喊」名畫,在旁人沒有注意的地方,表情略帶不忍的看向那個金髮少女,那是似乎已經預見了結果一般的表情。

  身後的兩人神情各異,禪院晴御也挑了挑眉,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女奇怪的表情,雖然她不是很能理解,但是果然吧!

  禪院晴御暗色的雙眼微不可察的一亮。

  果然她是要迎擊吧!喂喂,這可不是我主動挑事哦!

  她腦海中浮現出夜蛾正道臨行前的警告,輕咳一聲,盡量隱下臉上的驚喜,目光友善的看著對面的少女。

  眾人看見對方的勢頭,便明白,對方是在等由依先手。

  雖然京都校的人不清楚禪院晴御的真正性格,但是木原在看到晴御表情的那一刻就瞭然,他死魚眼無聲將目光瞥向別處,立刻明白了對方這番動作的真正緣由。

  ……原來是想最後回去結算的時候,讓夜蛾老師無話可說。

  畢竟她這算的上是「正當防衛」。

  而京都校的庵歌姬則是皺了皺眉,她明白,現在由依學姐算是騎虎難下了,畢竟如果說最初她真的只是想挑釁一句的話,那麼方才晴御的話語,就直接將由依的意圖轉變成了:

  要和禪院晴御對抗。

  而庵歌姬並不清楚由依的真正想法,也不知道她對於禪院晴御的惡意源頭究竟在何處,此時只能看著乾著急,畢竟一旦動了手,自己再介入,可能會變成群架事件。

  禪院晴御含笑看著對面憋著一股勁的少女,在這樣僵持的氣氛之下,唯有她一臉輕鬆,甚至臉上暴戾的笑容都變得鬆緩許多。

  終於,在經歷了數秒的沉默之後,對面的少女猛然間抬起頭,她手上聚集著咒力,眼圈泛紅的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用發啞的嗓音低喝道:

  「你們這群傢伙……少看不起人了!!」

  庵歌姬瞳孔微縮,在她的視野中,由依動了。

  她手上凝結著咒力,朝著對面的禪院晴御毫不客氣的襲去,直接朝著對方的面門而來,感受到臉前蘊藏著巨大力量的拳頭,禪院晴御頭向側方微微一偏,乍一看彷彿是險之又險的堪堪躲過這一擊一般。

  她一下又一下的後退著,脖子後仰,躲過對面少女接連不斷的狠戾進攻,臉上帶著游刃有餘,又彷彿在縱容對方進攻一般,周圍的京都校眾人下意識的後退,周圍空出一片場地來。

  然而當他們瞥過來時,卻發現禪院晴御身後的東京校眾人彷彿呆楞住了一般一動不動,眼看著禪院晴御的躲避範圍就要到他們面前了!

  木原面上一如既往的掛著憨厚的笑容,他身邊的久保遠則是依舊那副陰暗的模樣,只是此時此刻正在唉聲嘆氣著。

  就當禪院晴御的後退範圍即將波及到身後的兩人時,她忽然向後一瞥,一臉「驚奇」,無可奈何的開口道:

  「哦!沒路了。」

  「沒辦法了,看來已經被逼到……」禪院晴御臉上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彎了彎眼睛,頗為高興的開口:

  「不、得、不、還手的地步囉?」

  身後的久保無語的輕嗤一聲,他身邊的木原倒是從善如流的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聽到了禪院晴御的這番話。

  禪院晴御墨綠色的雙眼微亮,她轉過頭來,一邊輕鬆躲避著對面少女的進攻,在由依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忽然開始了第一次反擊!

  她雙手作拳狀,在躲避由依的一次攻擊後,毫不客氣的迎面打過去,一拳打在由依的面門之上,這一拳迅猛到眾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當緩過神來時,由依已經咬牙硬扛下這一擊,然而對方的攻擊並沒有結束。

  她臉上的笑容隱去,抿了抿唇,手上的動作凌厲,一拳轟出,忽然感覺到一股明顯的推力,讓這一拳砸在對方臉上前猛然急停!

  京都校的人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禪院晴御的兩位同期倒是驚訝了一瞬。

  禪院晴御「嗯?」了一聲,她單眉挑起,仔細看過去,卻發現自己的拳頭上似乎凝上了一股金黃色的凝膠一般的咒力。對方阻礙著她拳頭的進一步下落,隨後一點點的包裹了禪院晴御的拳頭。

  她驚奇的發出短促的意義不明的聲音,將拳頭收回,看著眼前蠕動的金色咒力,下意識就想抬頭問對面的金髮少女,【你的術式也會自己動?】,不等她問出聲,對面顯然不想浪費時間,下一瞬攻擊再次迎面而來。

  方才的幾次回擊已經將對方打到了食品販賣機的方位,原本距離同期極近的禪院晴御此時已經到達了由依的方位。

  看著對方和方才無異的攻擊,禪院晴御的臉上露出一抹無趣,喂喂,這樣下去還有什麼意思,拖字訣嗎。

  還是說覺得「廢掉」我的一隻手就可以了?

  她一邊仰頭躲過由依的攻擊,一面垂眸看向自己被重重包裹著的拳頭,心不在焉的躲避著由依的進攻,若有所思的看著鍍上了一層金色凝膠的拳頭,感受到完全掙不開的束縛,她忽然眼睛一亮。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她忽然毫無徵兆的轟出一擊,拳頭上金色的凝膠束縛著拳頭,卻完全沒有阻攔住她的進攻,雖然在即將落到對方身上時,有了半秒可疑的停頓。

  但是眾人清晰的看到,禪院晴御手臂上原本流線型的隱形肌肉忽然隱秘的一鼓,下一刻,原本的屏障瞬間被擊破,甚至於她的進攻更加隨心所欲了。

  「拳套?」

  眾人聽到低啞的女聲這樣興奮的喊道,忽然表情一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良久後,久保一聲喃喃的「猩猩」幾乎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庵歌姬的表情略帶糾結,她感覺自己該出手了,然而她身邊那個不停吃著零食的小胖子,每次都會在她即將上前的時候將那存在感十足的目光投過來。

  對方的意思很明顯,你出手,我就要動手了。

  她面色一僵,到時非但不能解由依的局,反而可能一時間陷入混亂的群架中,雖然3V3的局面不至於完全不可控,但是……

  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到那個始終陰暗的盯著眾人的久保遠身上,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這傢伙就長了一張會下黑手的臉!

  久保:??

  況且……

  她為難的目光落到由依的身上,她看得出,現在的由依似乎還在憋著一股勁,她似乎不會期待任何人的幫助。

  無聲的嘆息一聲,雙眼繼續無比專注的落到那邊的雙人戰局上,她只能死死的觀察著兩人,保證由依不會受傷。

  可以看得出,對面的禪院晴御雖然完全是游刃有餘的面對著由依的進攻,但是她的攻擊也都是十分有分寸的,雖然會擊退由依,看上去比較嚇人,但是確實沒對對方產生實質性的傷害。

  她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看來對面的這位禪院並不像傳言中的那麼狠辣無情。

  面色微苦,任她再怎麼想,都想不到,流言誇大的居然是對方的兇狠性格,不是那可怕到魔幻的實力……

  兩側的人的想法,注定無法被中央的兩人得知,禪院晴御在發覺對方的術式束縛住了自己的手以後,簡直就像是拳擊繃帶一樣,完美的桎梏住自己的手之後,她反而能夠更加暢快的進攻了!

  感受到這股發力時前所未有的舒爽的感受,晴御已經暗下決心,看來以後要常在拳頭上綁上繃帶才行了,這樣發力真的好順暢!

  想到對方讓自己明白這一點,禪院晴御看向對面少女的眼神更加和善。

  雖然感謝她,但是現在差不多該這場戰鬥結束了,畢竟她的攻擊更該對準咒靈才對。

  然而,下一刻她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雙眼微微眯起,手忽然一把抓住了對面少女的手腕!

  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下,她手上黑綠色的咒力彷彿具有生命力一般,猛然燃燒起來,它們以蠻橫的態度,迅速吞噬了由依拳頭上的咒力,完全包裹,下一刻瞬間變成了禪院晴御自己的力量。

  由依表情一怔,下一刻錯愕的抬頭看向對面的女人,一股濃重的不安襲上心頭。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抹熟悉的金色。

  她下意識的閉緊雙眼,然而,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上來,數秒後,她茫然的睜開眼睛,卻對上了一張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肆意笑臉。

  裹著術式的拳頭在即將觸碰到她面門的前一刻停住了,只不過所有人都清楚,這並不是像上一次一樣術式的結果,而是禪院晴御,她自己停住了拳頭。

  怔然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禪院晴御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右手,上面的術式在金髮少女怔愣的表情下緩緩散去,她垂眸看了看解放的拳頭。

  忽然揚唇一笑,凌厲的眉眼散去攻擊性,半蹲下來,看著自己面前傻傻的少女,那張完美繼承了母親美貌的臉上露出一抹安撫的笑容來。

  那泛白的唇一張一合,含笑看著對面的少女,眼底帶著面對小孩子時一般的縱容,明明看上去年齡相仿,對方的身上卻衍生出一股前輩的可靠氣質。

  眾人聽到,那上一秒還給人壓破的沙啞嗓音此刻溫聲道:

  「現在能告訴我了嗎,我們以前見過嗎?」

  「或者說,你是從哪裡聽到我不好的傳聞了嗎?」


第47章

  突如起來的轉變,讓眾人微微一怔,最先反應過來的自然是禪院晴御的兩位同期,緊接著就是一臉複雜表情的庵歌姬,她望著那個高挑的少女半蹲在由依的身前,彷彿上一秒的攻擊性都是在開玩笑一般。

  她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對方的真正意義……庵歌姬摸了摸鼻子,下意識看向別處,內心卻是不由自主的開始了譴責。

  明明就沒生氣……偏偏還做出那副狠戾的模樣,這不是嚇小孩嗎。

  不自覺的將那個嬌小的金髮前輩當成了小孩稱呼,庵歌姬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貌似禪院晴御的年齡比由依學姐還要小。

  身高從禪院家就開始突飛猛進的禪院晴御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小豆丁了,看著對面的嬌小少女,甚至還要彎腰才可以了。

  從一開始,禪院晴御其實就猜到了估計是有什麼誤會,只不過既然對方的長相這麼符合自己對「金毛敗犬」的定義,不逗逗她禪院晴御都感覺自己這趟算是白來了。

  誰知她玩夠了(劃掉)之後,問起源頭的時候,原本還目光堅定的少女忽然毫無徵兆的眼底漾起了淚花,禪院晴御猛然間無措起來,她看著對方那副之前的模樣都是強撐出來的樣子,不願意露出怯態的捂住了眼睛的倔強樣子,忽然感覺對方和自己樓下的那隻橘色的貓貓好像。

  一樣的不服輸……也一樣的誰也打不過……咳。

  她揮去腦海中奇怪的想法,下意識的用手拍了拍對方的發頂,沙啞的喉嚨到底也無法放的多麼輕柔,只是默不作聲的安撫著小聲啜泣的金髮女孩。

  一旁的庵歌姬看著這副模樣的一色由依,倒是表情緩和了一點,和身邊的同期對了個目光,畢竟在他們的眼中,這樣的一色由依才是她平時表現出來的溫柔前輩的樣子。

  剛剛那個刻薄女孩怎麼回事啊……絕對ooc了吧!

  看著自己的同期似乎將姐妹校的同學「打哭」了,久保有些頭疼的撓了撓本就凌亂的黑色短髮,有些焦躁的嘀咕著:「……晴御這不是完全沒認真嘛,這都受不了的啊,明明都能一拳打爆二級咒靈來著……」

  說完,京都校的人錯愕的目光暫且不說,連木原都一臉平靜的停止了咀嚼,客觀的評價一聲:

  「的確如此。」

  庵歌姬眼角抽了抽,這兩個傢伙,是在說禪院晴御已經放水……不,放海了嗎?

  雖然看上去確實是如此,但也不必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吧!庵歌姬閉上了雙眼,額頭青筋跳動著,不過無論如何都是由依率先挑釁的對方,現在她也不好對對方的嘀咕多說什麼。

  「……別、別以為我怕了!禪院!我不會放棄的!」

  一陣由弱到強的聲音響起,少女彷彿鼓足了勇氣一般,大聲說道。

  然而沒得到回憶殺式的講述,禪院晴御茫然的看著對方後撤一步,惡狠狠的用那雙泛紅的雙眼瞪著自己,隨後忽然後退兩步,朝著自己用力的九十度鞠躬!

  禪院晴御一怔,看著對方這突如起來的動作,由依咬緊牙關,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淚花,閉著雙眼朗聲道:

  「這次是我輸了!我為剛才的出言不遜道歉!另外,我一定會打敗你的!禪院!我叫一色由依!!」

  禪院晴御有些黑人問號的看著對面的少女不由分說的說著這些十分有氣勢的話語,不是……你放狠話的時候能不能把眼睛睜開??

  她洩了一口氣,單手放在腰間,無奈的看著對方,「你啊,未免也太不討人喜歡了。」

  突如起來的話語讓一色由依一愣,她下意識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對面忽然開始批評起自己的禪院晴御,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哪裡失了禮節。

  這時候,原本一直在旁觀的木原林檎終於吃完了手裡的薯片,笑吟吟的開口:「晴御桑不喜歡別人把禪院當成她的名字哦。就算是晴御性格很好,也會有不喜歡的事情哦。」

  他話音剛落,所有人都一愣,不解的看向他。

  前半句話的原因暫且不提,後半句話……你確定說的是禪院晴御??

  看著豆豆眼的一色由依,他沒有解釋原因的意思,只是樂呵呵的補充著:

  「不過順帶一提,你叫禪院同學也沒問題的,只要不是但叫禪院就可以了。」

  一色由依愣愣的眨眨眼,下意識的發問:「……為什麼?」

  在她的記憶中,遇到的那些禪院家的人,不是都以他們的姓氏為自豪嗎?如果不是很奇怪的話,她懷疑那群傢伙都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禪院的樣子。

  腦海中浮現出某次出任務時遇到的禪院家輔導監督,對方那副眼高於頂的不愛理人模樣,以及自己和九死一生的同伴逃出來的時候,對方輕描淡寫的看著手機,淡淡的一句「評級錯誤」就轉身離開的樣子……

  一色由依咬緊牙關,想起因為傷勢過重,再也不能擔任咒術師的同伴,手緊緊的攥成拳頭。

  這群傢伙……把別人的前途就放在一句小小的「錯誤」之上……未免也太、太……

  ——「因為我討厭禪院啊。」

  禪院晴御的話語突兀的響起,她理所當然的表情對上對面聞言猛然抬頭,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的一色由依。

  什、什麼?

  旁邊的庵歌姬和同伴也是一愣,他們沒能想到,那個在所有禪院咒術師口中的「禪院的未來」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木原也是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低頭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久保死魚眼,這傢伙……好歹也是在別人的學校裡,就不用這麼耿直的把內心想法這麼明顯的表達出來了吧!

  其他人的模樣暫且不論,這邊的禪院晴御看到了一色由依詫異複雜的表情,單眉挑起,欲言又止的看向對方,有些艱難的開口:

  「還、還真有人喜歡禪院啊……」

  一色由依神色一怔,看著禪院晴御嫌棄的看著她,那張臉上寫滿了「你怎麼有這種愛好」的情緒,她下意識擺手否認:

  「怎麼可能!!」

  於是,在所有人眼中的禪院晴御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目光一凝,彷彿在遠處看到了什麼東西一般,忽然面色一變,一掌拍在了一色由依的身上,表情怪怪的開口道:

  「原來如此,既然你也討厭禪院家,那你剛剛喊我禪院就是為了侮辱我對吧!」

  「……欸,不……」

  「好的!我了解了,你這個可惡的傢伙,等明天的交流會的,我一定會讓你好看的!」不等對面豆豆眼的少女回話,禪院晴御就彷彿機關槍一般突突突的給對方安上了諸多罪名,下一刻在京都校眾人怔愣的目光下一臉正經的招了招手:

  「好!木原、久保!我們走!」

  說完忽然一把扯起沒反應過來的久保,給一旁觀望的木原使了個眼色,轉身拔腿就跑。

  一陣風閃過,京都校的三人呆愣在原地,當然要屬平白無故被安上了罪名的一色由依最為傻眼,她小小的身體站在風口處,臉上的表情顯得更為滑稽。

  就當庵歌姬滿頭凌亂,想要安撫完全不是禪院晴御對手的一色由依的時候,一道身影忽然竄了過來,還伴隨著粗獷的喊聲:

  「禪院——晴御!!」

  眾人大驚失色,下意識讓出一個身位來,看見的就是帶著一陣風跑過來的夜蛾正道,身後還追趕著京都校的老師們。

  夜蛾正道指著那個迅速逃竄的三人的背影,聲音像是來抓逃課學生的教導主任:

  「你們答應過我,不會對姐妹校的同學出手的!!給我回來!!」

  聽到了夜蛾正道的話語,三人一瞬間明白了禪院晴御剛剛迅速給一色由依安上罪名的原因,他們的臉上寫滿了複雜的情緒,下一刻,看見的就是夜蛾正道轉身,忽然雙手放在了戰戰兢兢的一色由依的肩膀上,莊重的開口:

  「晴御沒把你怎麼樣吧?!」

  一色由依嚇傻了,還未從剛剛禪院晴御的「高帽」中脫離出來,下意識的指了指自己,半疑問的結巴開口:

  「我、我侮辱了……禪院晴御?」

  靜。

  沒攔住的庵歌姬收回了手,一幅「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無語的將手放在了額頭上,不願意再看過去,旁邊的同伴也欲言又止。

  就連夜蛾正道聽到一色由依的這番話都沉默了,片刻後,他緩緩鬆開了桎梏著對方的手,面色複雜的看著對方,短短數秒,腦海中演變出數種禪院晴御可能被「侮辱」的方式,又被他一一推翻。

  而剛剛趕上來的京都校老師好巧不巧的聽到了一色由依的這番話,他們瞳孔地震,似乎沒想到,一向靦腆的學生會在今天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

  一時間,他們五味雜陳,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少女露出狠戾表情的模樣,下意識表情僵住。

  這邊的夜蛾正道輕咳一聲,打斷了眼前死一般的寂靜。

  他臉上的表情五彩斑斕,最後也只是拍了拍一色由依的肩膀。那一掌包含了諸多的情感,不過還是朝那邊的京都校老師點頭示意,聲音一如既往的嚴肅,彷彿剛剛那副慌亂的人不是他一般,正經道:

  「抱歉,沒事了,我們繼續吧。」

  說完,狀若無事發生的和兩名老師一同離開。

  庵歌姬詫異的看著沒有發作的夜蛾正道離開,還以為對方會趁這機會發作呢。

  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夜蛾正道並非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冷靜,相反,他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會兒,這個明顯是遭受了晴御「迫害」的少女會突發惡疾……

  要他相信禪院晴御會被人侮辱……哈!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種情況,果然還是盡早走人的好!

  *

  「逃」回了住宿處的三人組鬆了一口氣,最初的久保遠還對於禪院晴御拉著自己就跑的行為感到十分茫然,待三人跑出幾百米之外,他聽到身後那熟悉的粗獷嗓音的時候,瞬間掙脫了禪院晴御的拉扯。

  下一刻,在三人怔愣的目光下,跑的比禪院晴御還要快!

  瞬間破防,禪院晴御噴笑出聲,半嘲笑的看著身前彷彿加了buff的久保遠,朗聲道:

  「原來久保你的腳力真的是很不錯啊!上次任務你還真的沒說謊嘛!

  「別廢話了!快跑!! 不知是否是對老師的恐懼,讓久保遠勇氣大漲,甚至都敢反駁禪院晴御了,他一臉驚恐的快速逃竄著,嘴裡還嚷嚷著:

  「一會兒我們都要被你連累死了!!

  禪院晴御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她身旁的木原林檎倒是游刃有餘,勸阻著拚命逃命的久保遠,溫聲道:

  「久保……其實也不用跑的那麼快的,夜蛾老師已經不在追了。

  說到這裡,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好笑的看著從未如此積極的久保遠,放大了嗓音:

  「而且!我們不是聽到了嗎,晴御桑完全是『被迫』反擊的啊。

  ——「放屁!!@#¥……

  早已經跑到兩人之前幾百米的久保遠大聲反駁著,然而只傳過來一個「放屁 ,後面的話語就在風中被吹散了。

  早已經停下了腳步的木原和晴御對視一眼,下一刻,兩人看著一溜煙沒了身影的久保遠,腦海中浮現出總是沒精打采的他那副精神振奮的樣子,包括那頭凌亂的黑髮被風吹亂的樣子,不約而同的噴笑出聲。

  「……噗!哈哈哈哈……

  兩人想到久保遠滑稽的樣子,笑得前仰後合。


第48章

  次日清晨京都高專

  一聲大大的哈欠聲漸漸傳入耳間,早早聚集在場地內的京都校眾人表情一肅,循聲望去,一道人影漸漸的從不遠處的路邊一點點朝著這邊走著。

  六個人模樣各異,前排的兩個學長笑容和善,身旁站著抬眸微笑看著幾人的冥冥。隔著幾米的距離,是慢悠悠聚團前行的一年級三人。木原手裡抱著三個三明治,不過顯然都是他自己的食物;久保遠滿臉不情願的雙手插在褲兜裡,跟在幾人的身後。

  在兩人的中間,一道高挑的少女身影尤其引人注目。

  少女打著哈欠,幾乎要將倦怠寫在了臉上。和其他人的褲襪不同,她下身毫無遮掩的光著腿,短裙隨著動作看得出中間若隱若現的分界線,稍稍思索便知是褲裙。她黑色的長髮披散著,兩鬢的麻花辮讓肅靜的髮型平白添了幾分活力。

  京都校的眾人表情凝滯,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投到後方的禪院晴御的身上。

  庵歌姬的神情複雜,她腦海中閃現出對方昨日與一色由依的種種,想起她對於由依前輩的攻擊,簡直就像是成人面對小朋友一樣得游刃有餘。

  她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望向對面的時候,卻忽然對上了一雙複雜的眼眸,對方對上禪院晴御肆意的眼眸時,先是下意識的躲閃,簡直將對方在心裡評價自己展現的一覽無餘。

  禪院晴御單眉挑起,對於庵歌姬自爆的行為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有些似笑非笑的將目光轉向別處,讓剛移開目光就後悔了的庵歌姬鬆了一口氣。

  這邊的學生們各懷心思,那邊的校長們和教學老師在前面象徵性的講述了規則,當然還有那些必要的「友誼第一」之類的話語,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這不過是走了個必要的流程罷了。

  第一輪團體戰尚未開始,禪院晴御就感受到了對面落在自己身上躍躍欲試的眼神,顯然,昨天自己出去找樂子的時候的行為被那三個京都校的人回去傳播過了,或許還添加了一些適當性的形容詞,才讓他們對於禪院晴御的實力如此好奇。

  少女雙手放在腦後,悠哉悠哉的走近場地的樹林裡,和同期的兩人對視一眼,幾人立刻開始分散行動,久保遠就算不同意,也只能苦著臉離開獨自狩獵三級咒靈。

  獨自走在樹林裡,感受著耳邊的風聲,禪院晴御腳步輕緩,她適當的放鬆了對體內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咒力的控制,身上的咒力漸漸傾瀉而出。

  目的一目了然,吸引咒靈前來。她斜睨向身側,觀察著身邊的動靜,看上去頗為瀟灑閒適,簡直就像是在逛街一般悠閒。而禪院晴御內心也的確是這麼想的,首先自己只是個配角,而且回憶篇估計都不會有多少描繪自己的畫面,如何都無所謂;其次嘛……昨日禪院晴御的行為一方面是為了解悶,另一方面自然就是為了探一下京都校學生實力的虛實。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運氣不好選中了一個不是很強的人,但是就「智商」方面來看,那群人也不像是能出現大反派一類角色的人,因此這次交流會她並沒有多在意。

  祓除一個一級咒靈而已,禪院晴御相信,只要己方能先找到,祓除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況且,除了她自己,他們隊伍裡可是還有一個冥冥啊。

  腦中回想起對方那簡直無孔不入的術式,以及對方揮舞著巨斧擊退自己的樣子,禪院晴御完全放下心來,甚至覺得這次團體戰可能沒什麼自己的事情了。

  ……還不如去看看能不能偶遇到京都校的學生,自己只是「阻礙」對方一下也算是起了作用了吧?

  她哼著不知名的小曲,隨手將一個被吸引過來,嘶吼著撲過來的三級咒靈用景牽制著「砰」一聲扔到了旁邊的大樹上,驚奇的「欸」了一聲,有些無趣道:

  「還活著?」

  氣息已然微弱的咒靈剛剛在樹上留下一大片血肉模糊的痕跡,無法反抗的自由落地,背對著它的禪院晴御就隨意的伸出右手。

  空氣一震,手臂上面的黑色紋路一閃而過,下一刻,隨著右手伸出,咒靈再次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的按到了那邊的大樹之上!

  ……

  「砰!」

  「砰!」

  「砰!」

  連續三聲巨響,最後一聲無意義的聲音也消失,黑色的力量團消散在空中之前,被忽然現身張出血盆大口的景吞吃入腹,從善如流的一股腦鑽回了禪院晴御的右手。

  *

  屏幕後,看著這堪稱血腥的一幕,所有教職人員都盯著那個早已經走遠的少女的身影,他們神情複雜,下意識的看向了禪院晴御的指導教師——夜蛾正道。

  卻發現他面上沒有任何的變化,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那副墨鏡之下。

  目光幽深的樂岩寺嘉伸緩緩的收回了目光,然而他沒有看到的是,在所有人移開目光的同時,一滴冷汗,緩緩從夜蛾正道的額頭滑了下來。

  ……完全不收斂的啊……

  *

  對於那些在幕後觀察的人,禪院晴御自然是不在乎的,比起那個,她更在意自己沒有一擊殺死對面的三級咒靈,果不其然,自己對於力量的控制還是那麼不熟練啊。

  略帶煩躁的嘆息一聲,她柔順的黑髮隨著動作微微晃動著,她大步朝著不遠處走著,想著既能一擊殺死咒靈,又不會釋放太多的景,反噬到自己的方法。

  「嘖。」思索無果的她無語的撇了撇嘴,看了看周圍,自己這一路倒是祓除了不少三級咒靈了,怎麼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隊友在不同的路線碰不到也就算了,怎麼連京都校的人都遇不到?她鬱悶的皺起了眉頭。

  難道下一場的個人戰,自己真的要根據西原給自己的資料想像他們的術式樣式?

  她無語的嘆息一聲,隨意抬起右手,將隱匿身形的三級咒靈一把捏住,虛握著的右手動作不變,不遠處的咒靈忽然一動不動,像是完全被鉗制住了一般,只發出一點點尖銳的聲音,一顫一顫的似乎想要掙脫。

  心情不佳的少女似乎感應到了咒靈的掙扎,她虛握的右手微微一動,她「嗯?」了一聲,側眸望去,隨後興致缺缺的收回了目光,虛握著的右手也毫不含糊,忽然用力一攥!

  「嗤!」

  一片血霧出現在原本咒靈的位置。

  禪院晴御若無其事的離開,內心哀嘆著自己的運氣不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然而,在她不知道的是,幾乎在她離開的下一刻,一道身影在樹木後緩緩現身,他滿臉複雜的情緒,天知道當他發現禪院晴御,想要偷襲對方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兇悍的一幕。

  ……那好歹也是個三級咒靈啊!被祓除的這麼輕而易舉……京都咒術師感覺自己的三觀得到了震撼。

  他臉上的表情五彩斑斕的,一下子明白了,之前出發前那幾個嚷嚷著要見識禪院晴御的隊友怎麼都半路換了路線,原來是已經在咒靈的身上「見識」過了啊……

  咒術師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就當他打算從善如流的換一條路線的時候,一陣陌生的沙啞嗓音在自己身後響起,他立刻渾身僵住,瞳孔發散:

  ——「嘿,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耳邊響起這話的同時,他腿無比迅速的軟了下來,一下子跪倒在地,垂著頭看著眼前的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之上,赫然有一道散發身上無比清晰——!

  ……他甚至都沒有轉頭的勇氣。

  然而,下一刻瞳孔微縮的他渾身一震,他透過影子,發現那個站在自己身後的身影忽然將手一點點的靠近了自己的肩膀……

  「倏」的一下,上一秒還腿軟的他猛地站起身,忽然毫無徵兆的大喊一聲:

  「棄權!我棄權!!」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看那個身後的女人一眼。

  「……」

  禪院晴御抬起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她上一秒還笑吟吟的表情驟變,瞬間變成了無趣的表情,她看著眼前甚至不願意回頭看自己一眼的京都校學生,皺了皺鼻子,不情願的「啊——」了一聲。

  *

  屏幕後方觀察著其他區域的戰局的教職人員忽然被身邊的動靜吸引,錯愕的看到一旁的標註著成員姓名的符紙中,京都校一名喚作「中根沙良」的符紙忽然燃燒了起來。

  夜蛾正道推了推眼鏡,在其他人迅速將鏡頭轉向那位同學身上的時候,他也專注的看著屏幕。

  已經決出勝負了嗎?是被誰打敗的?人還是咒……

  屏幕上出現禪院晴御那張寫滿了「老子不高興」的美貌的臉,上一秒還議論紛紛的屋子裡瞬間被沉默占據。

  特別是當看到禪院晴御忿忿的撇嘴,而棄權了的中根同學毫髮未傷,一臉慶幸的迅速逃離這裡的樣子,所有人幾乎一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本只是沉默的屋子似乎連氣氛都變得詭異了起來。

  夜蛾正道不動聲色的扶了扶墨鏡,強行忽視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古怪眼神,秉持著嚴肅的外表。

  至於內心如何,自然是無從得知。

  東京咒高的校長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身側的樂岩寺嘉伸,不出他所料,小老頭氣壓非常低,身上的黑氣幾乎要凝成實質,讓那張本就恐布滿皺紋的臉龐瞬間恐怖數倍。

  樂岩寺嘉伸握緊椅子的扶手,死死的盯著屏幕上那個翻了個白眼,滿臉無語的轉身利落離開的身影,幽深的雙眼若有所思。

  夜蛾正道緩緩警惕了起來,他對於禪院晴御入學東京咒高之前的事情也略有耳聞,不過著重於了解有關拒絕了京都咒高,選擇了東京咒高的那部分信息。

  他緊繃起精神來,繼續沉著的看著眼前的屏幕。

  下一刻,他猛然一怔。

  無他,屏幕後的禪院晴御,顯然再次遭遇了京都校的人。

  只不過,這次對面的人,似乎直接迎面朝著禪院晴御走了過來——

  *

  斜睨著壓根兒沒正眼看過自己的那個不知名的同學,禪院晴御小小的恨了他一秒,但還是沒有攻擊棄權的同學的意思,只能嘆息一聲轉過身來。

  然而,當她轉過身來的那一刻,卻猛然間怔住了。

  眼前,一道紅白巫女服的身影如此顯眼,雖然禪院晴御在禪院家穿的也是紅白色的劍道服,不過她那個大部分還是白色,和對面著吸睛的紅色還是有不校的區別的。

  禪院晴御臉上緩緩地浮現出一抹興致盎然的笑容,在意識到對方沒有躲避,顯然是決定正面對上自己的行為,她臉上的笑容擴大,漸漸被戰意占領,那雙暗色的墨綠色眼眸彷彿看到了獵物一般,無比興奮的盯著對面的女人。

  庵歌姬在對方轉身的那一刻,被野獸盯上的感覺瞬間從腳下竄到她的脊梁,寒意讓她渾身一僵,只不過……剛才通過電話,她得知,在這條線路上,自己的隊友已經發現了那隻一級咒靈的蹤跡,並且正在追逐著。

  現在……她最好的選擇,是拖住對面這個野獸一般兇惡的女人。

  「咕嚕」一聲,她下意識的咽口水。表情複雜的看著對面那個對自己露出笑容的少女。

  對方墨綠色的雙眼,一瞬間發出綠瑩瑩的光芒。

  簡直……就像看到了獵物的惡狼。

  庵歌姬雙腿站定,面色堅定不移的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雙手做出架勢,一股濃厚的咒力瞬間充斥著她的全身上下。

  自己聲音傳入耳中,她聽到了自己沉穩中帶著某種決心的聲音:

  「禪院晴御,來戰鬥吧。」


第49章

  「砰——!」

  一聲巨響,庵歌姬面色凝重,險之又險的躲過了眼前的攻擊,少女纖細但肌肉線條流暢的腿在自己的眼前閃過了,在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上,一棵大樹猛然間被踢中,發出一陣震撼人心的悶響。

  那個攻勢凌厲的少女「嗯?」了一聲,似乎對於面前的目標躲過了自己的攻擊略顯訝異,不過下一刻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單腳踩在地面上,右拳攜帶著黑綠色的咒力,朝著庵歌姬的面門毫不留情的轟過去!

  一聲悶響,庵歌姬後退一段距離,她雙手交叉,擋下了禪院晴御的這一擊,然而,當她放下手時,手上傳來的陣痛無比清晰,小臂幾乎在一瞬間就失去了知覺。

  庵歌姬咬緊牙關,在意識到手臂的麻木後,瞬間和眼前的黑髮女人拉開了距離,對方柔順的黑髮隨著凌厲的攻勢飛動著,像是潑墨一般的流暢。

  庵歌姬有意躲避,不過禪院晴御自然不會輕而易舉的放她離開。站在地面上,她左拳接著右拳的拳風,毫不猶豫的轟向庵歌姬的面門,對方臉色一僵,下一刻破罐子破摔的朝著一側躲避著。

  顯然,這樣近的距離不夠她躲閃的時間。

  拳風擦過她的臉頰,一股火辣辣的感受瞬間侵襲而上,她穩住腳步,看著對面的少女因為一拳打空而微微踉蹌的身體瞬間站定,扭了扭脖子,面無表情的看著躲閃著的庵歌姬。

  庵歌姬感覺剛剛被擦過的腮部,嘴裡出現了一股血腥氣。

  禪院晴御從不掩飾自己的攻擊,也沒有掩飾自己留手的動作。庵歌姬明白,在傳言中,最盛的是禪院晴御的術式,而現在,她完全是在憑□□強度和她對戰著,甚至連右臂上的紋路都沒有出現。

  她連最基礎的加強都沒有出現。

  現在的強度,遠遠比不上她方才對抗咒靈時的隨手一擊。

  那麼……禪院晴御此時的目的也就很明顯了。

  庵歌姬吐出一口血水,被擦過的腮部火辣辣的疼痛,裡面尚且如此,外部一定留下了不小的傷疤。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動作閒散,似乎在思索要用多少力量對抗自己的禪院晴御。

  ——她在「找樂子」。

  一直被躲避的結果,就是禪院晴御足夠無聊,而一擊秒殺顯然不是她的目的,也不足以讓她喜悅,況且,她從沒想過對咒術師用出那恐怖的術式。

  ……啊,當然了,除了甚爾那個混球。

  雖然額頭上青筋狂跳,不過庵歌姬明白,這樣被當作工具一般有來有往的戰局,對於她拖延時間的想法很有幫助。

  禪院晴御其實稍加思索就看得出,畢竟對方也沒有用出真格的,更多的還是在躲避自己的攻擊,她自然明白對方是在拖住自己。

  透過氣喘吁吁的庵歌姬,禪院晴御看向她身後森林裡傳來的不小的打鬥動靜,臉上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雙眼看了看天空的驚鳥。

  喂喂,別真把我當大猩猩了啊,這動靜傻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不過禪院晴御倒是沒有多著急,畢竟久保和木原暫且不提,就憑冥冥學姐那個共享視野的術式,她相信對方一定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雖然不知道夜蛾老師是怎麼說服冥冥參加這次的交流會的,可能是通過這次交流會揚名後,獲得更多的賺錢渠道,也可能只是她們學校給的太多了。

  但是正如她所想的,每年的姐妹校交流會可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幾乎全咒術界的咒術師都在關注著這場比賽,畢竟通過每年的交流會,可以最直觀的挖掘出,這一屆的佼佼者究竟是誰。

  而託禪院晴御的福,這一屆的交流會可以說是被無數咒術師和高層緊盯著的存在。

  有了這樣一個據說已經可以「秒殺」特級的人,誰能不好奇呢?而那些高層,無論對自己態度如何的人,從來沒有停止過對自己的窺視。

  禪院晴御單手撩開黑髮,扯了扯嘴角,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的不悅起來,在對面庵歌姬警惕的目光下,她雙手握拳,放於身前,朝著對面的庵歌姬抬了抬下巴。

  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清晰的表現出她的情緒:

  【我要上囉。】

  庵歌姬瞳孔微縮,眼前的少女面無表情,右腳用力在地面上一踩,下一刻,整個人都飛了出來,毫不客氣的朝著對面的自己侵襲而來,一拳轟向她的右肩,在即將避開的那一刻,卻猛然急轉,對著對方的胸口悍然一擊!

  一聲讓人牙酸的悶響聲響起,庵歌姬發出一陣痛苦的悶哼聲,雖然緊急中用咒力防禦了,但是那樣的防禦在禪院晴御拳頭上纏繞的景看來,簡直薄如蟬翼。

  輕鬆的破防之後,便是不開玩笑的巨力,庵歌姬只感覺自己彷彿胸口處被一輛卡車撞擊了,雙眼微微瞪大,一股腥甜無比迅速的竄入喉嚨間,她痛苦的咳一聲。

  不過,顯然她也沒有就這樣的當禪院晴御沙包的意思,咬緊牙關,強忍下喉間的腥甜的同時,她眼神發狠,右拳纏繞著濃郁的咒力,毫不猶豫朝著正面的禪院晴御的面門上襲去!

  被逼的被迫後仰的禪院晴御後退一步,然而對方的攻擊下一刻卻急轉,顯然,真正的目標並不在禪院晴御的面門上,而是她的下盤!

  對方在禪院晴御專心躲避拳頭的時候,雙眼銳利,一腳橫掃向禪院晴御的下盤,對方似乎已經避無可避了——!

  *幕後,夜蛾正道緊張的攥緊了身邊的椅子扶手,屋內的呼吸聲似乎都變得微弱了起來,所有人不約而同的忽略了那邊更應該關注的關於二級咒靈的祓除歸屬,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這邊戰鬥中的兩人身上!

  夜蛾正道眉頭皺起,他明白,這一回合庵歌姬想的想必是以傷換傷的戲碼。

  不過,如果這一擊真的奏效,她不能在禪院晴御被掃倒的同時接上攻擊,也只不過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罷了。

  所有人的目光緊緊的跟隨著眼前庵歌姬的攻勢,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禪院晴御必吃這一記進攻了。

  然而,下一幕的畫面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在庵歌姬的腿即將踢中禪院晴御身體的那一刻,一根鐵索憑空出現,毫不猶豫的纏住了庵歌姬的腿,強大的力道讓她無法再動彈分毫,而此時鐵索的主人,禪院晴御卻雙手都沒有持任何事物!

  所有人錯愕無比,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正面面對這魔幻一幕的庵歌姬表情微怔,迅速反應過來的她下意識用力掙脫鐵索的束縛,然而下一刻,她錯愕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掙脫眼前的束縛!

  那巨大的力道,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訓練退步了。然而,現在的時間已經不會再留給她驚愕了。

  禪院晴御單眉挑起,「哦?抱歉,使用了咒具。」話正說著,下一刻,對面一直沉穩面對她的少女忽然忿忿的抬頭,那雙眼睛裡盛滿了怒火:

  「什麼抱歉?這分明就是你的力量吧?」

  ——「給我好好的迎戰啊混蛋!!」

  禪院晴御笑容一僵,她看著對面的女人嘴角流出了剛才忍耐的血液,終於忍無可忍的抬頭怒視著自己朗聲道。

  庵歌姬即使再想保持冷靜,一直被對方這樣戲耍式的進攻,內心的火氣早已經壓抑不住,加上胸口的疼痛,以及腿部被桎梏的感覺,終於讓她破了防,忍無可忍的對著禪院晴御說出了忍耐已久的話語。

  猛然間被吼了的禪院晴御忽然怔住,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在她的眼中,對方既然是赤手空拳,她就也要是一樣得,畢竟這不是生死決戰,兩人只不過是切磋而已。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她怕自己用出別的力量來,戰鬥就要結束了。

  原本以為對方根本不在意的……現在一看,這不是非常在乎嗎?!

  禪院晴御臉色一黑,看著對面庵歌姬瞪著眼睛的樣子,斜睨向身側,不情不願的單手握住了鬼無慘的一段黑棍,在手中旋轉了一圈,穩固住以後,悶悶不樂的看著對面的庵歌姬。

  而見證著禪院晴御動作全程的庵歌姬有些意外的看著一幅委屈樣的禪院晴御,先是為對方會因為自己話轉變而驚訝,緊接著就為對方臉上那莫名其妙的委屈感到火大。

  你這傢伙,到底懂不懂得尊重人啊!讓你全力對抗對手,你哪來的委屈!

  庵歌姬臉色漆黑,此時眼中的禪院晴御已然完全沒有了傳聞中的兇悍模樣,現在在她眼前的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罷了!

  「你這傢伙,給我好好用盡全力啊。」庵歌姬低聲道,對面的少女卻忽然撇了撇嘴,滿臉的反骨讓她剛剛恢復的表情再次浮現出青筋來:

  「我是你的對手啊!」

  禪院晴御張了張嘴,嘴裡不知嘀咕了些什麼。最後一臉可惜的舉起了手裡的鬼無慘,那副表情,簡直就像庵歌姬是個什麼想不開的人一樣,看的庵歌姬心火直冒。

  她冷哼一聲,隨後壓下胸口的悶痛,毫不猶豫的朝著對面的禪院晴御攻擊而去,兩人的攻勢瞬間發生了逆轉。

  ……片刻後。

  庵歌姬險之又險的躲過了眼前鬼無慘的凌厲進攻,仰頭躲過禪院晴御的踹踢時,一抹寒芒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瞳孔微縮,看著眼前堪堪停到自己脖頸處的鐵索兩端的刀刃,她鬆開了和禪院晴御抗衡的雙手,無聲的嘆息一聲,但是臉上卻有著方才沒有的暢快情緒,她坦然道:

  「我輸了。」

  「你過去吧。」

  禪院晴御手腕輕抬,纏繞了數圈的鬼無慘迅速收回,按照鐵索纏繞的軌跡快速縮短著,最後回到禪院晴御的手中,回彈力讓她微微一頓,反背在身後,她挑眉看向庵歌姬的身後。

  說實話,動靜並不算小。

  看著正準備棄權的庵歌姬,禪院晴御轉過頭來,隨手撥開因為對抗而飄到前方的黑髮,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邊的方向喃喃道:

  「雖然感覺可能不需要我……但果然還是過去看看吧。」

  庵歌姬轉頭瞥了一眼少女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淺淡的笑容來,她看得出,對方絕對不像傳言中描述的那麼兇惡。

  相反,她是一個不錯的傢伙,除了有些自以為是以外。

  當她正準備棄權的那一刻,一道悠悠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動作猛地一頓,眼角一抽。

  她聽到的是一個沙啞的女聲,在自己身後若有若無的感慨道:

  「哎呀……果然我還是很可靠的人嘛!」

  庵歌姬腳一滑,臉色一黑。

  她感覺剛剛的「有些」形容的並不是十分貼切。

  這傢伙,未免自大過了頭吧!後輩就乖乖接受同伴們的付出就好了啊!

  ——拿自己當超人了嗎?!


第50章

  不知道身後的庵歌姬如何吐槽自己,此時的禪院晴御說的其實全是真心話,畢竟無論自己的身體年齡有多少,她到底比她們都要大,加上最初定下的那個「成為能讓所有人依靠的人」的目標,她就一定會去那邊查看情況。

  雖然在她眼中有了冥冥和木原,那邊的結果已經十分明瞭了,但是她的腳步還是毫不猶豫的朝著那邊走去。

  這邊的禪院晴御被庵歌姬絆住腳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朝著二級咒靈的所在地疾馳而去,因此當禪院晴御這邊的事情了了,現在的周圍確確實實是沒有了人的蹤跡。

  ——而另一邊,確實如禪院晴御所想。

  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邊,一群人對抗眼前的二級咒靈,此時的性質已經完全轉變了,由對抗遊戲變成了競速遊戲。

  甚至出現了對面對二級咒靈出了殺招,另一方保護的奇怪畫面。

  久保遠大腦凌亂的拿著長刀,他此刻頗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的感受,特別是看到眼前這奇幻的場面的時候,握刀的手更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此時一邊隨大流,追逐著眼前的二級咒靈,一邊胡思亂想著,竟然對於禪院晴御被拖住手腳不在這裡一事感到了些許的放鬆。

  ……畢竟如果她看到了眼前的場面的話……

  他腦海中響起了對方那毫不客氣的「哈——?」的聲音,死魚眼擦去額頭的冷汗,不遠不近的綴在眾人身後摸著魚,他總感覺被晴御看見,在場的咒靈包括人都要倒大霉。

  這邊的久保遠在胡思亂想,那邊的幾人倒是在十分的專注眼前的比賽,他們的術式層出不窮,目標都是眼前的二級咒靈,團體戰很快變成了正義的群毆。

  二級咒靈經歷了這麼久的群毆,早已經如風中殘燭,其實已經剩下最後一擊,而東京校這邊因為冥冥的視野信息,一直能追蹤到二級咒靈的最新位置,也就總能率先找到二級咒靈的位置。

  正因如此,京都校想要獲勝,就不能只是一味的跟在東京校的身後行事。

  迅速認識到了這一點的他們立刻轉變了措施,在跟著東京校找到了二級咒靈的位置的時候,率先選擇攻擊東京校的學生,阻礙對方殺死二級咒靈的進度。

  這一舉動十分有成效,東京校的進程被阻止了,即使是冥冥,她也同時面對了幾個咒術師的圍攻,而她自然沒有全力以赴的動力,只是牽制著兩人,同時也被對方牽制,她在看似努力的渾水摸魚。

  那麼久保遠就是正大光明的渾水摸魚了。

  一直在戰場之外的他躊躇著,看著木原發動術式,一招紅色光柱瞬間打殘了二級咒靈的模樣,自以為用不著自己的久保合理合法的在一旁摸魚。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事情似乎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看著京都校的人糾纏著己方的人員,半分沒有鬆口的架勢。

  再這麼下去,二級咒靈又要逃走了。

  久保有些慌亂的皺起了眉頭,心理狀態不如幾人的他腦中思量過多,像一片漿糊一般,偏偏對面的京都校學生又看到了這邊的自己,朝著自己猛攻過來,他只能舉起手裡的長刀抵抗起來。

  好在對方在發覺自己並沒有那麼高漲的戰意的時候,索性不再管他,將目標轉變為那邊正猛烈進攻的兩名學長,也讓這邊的久保遠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的木原已經再對方震驚的目光下進入了「健壯形態」,臉上和善的笑容也隨著體型的變化消失,他沉思著,抵擋著對面不停歇的攻擊。

  他明白,現在雙方都在等待著破局的時機,不得不說,京都校要比他們心急。

  因為那邊的庵歌姬明顯不會是禪院晴御的對手,也就代表著她並不會一直牽制著禪院晴御,他們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等到禪院晴御過來,一記【地獄景】,啥都結束了。

  他微微垂眸,感受到對面越來越急促的攻擊,默不作聲的對抗著,雙眼卻是掃視著整個戰局,內心暗暗的思量起來。

  在他的視野中,那邊和兩個學長對抗的人似乎一直在找機會突破,將矛頭指向那邊暫時被自己紅色光柱扎在地面上奮力掙扎著的咒靈。

  眸光微閃,他忽然相處了一個不是很厚道的方法。

  腦海中浮現出昨日逃命的時候,久保遠將他和晴御遠遠的落在身後的模樣,終於下定了決心。

  於是,木原林檎對面的京都校學生下一刻看到了對方那張兇悍的臉上,忽然露出了陰險的笑容,內心一震,下意識的警惕起來。

  然而,對方在自己警惕的目光下,卻只是喊出了一句話:

  ——「沒錯!久保!就用你的術式!你一定能夠打敗他們給我們創造進攻咒靈的機會的!」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面色一震,下意識的尋找著那名為「久保遠」的人的蹤跡。

  在眾多混戰之中,那個蹲在一邊的身影如此的顯眼。

  久保遠傻眼了,蹲在原地,甚至忘記了反應。

  下一刻,面對著鋪天蓋地丟過來的術式,他大驚失色,猛然間開啟了他過人的腳力,快速逃竄著躲避眼前如暴風驟雨一般猛烈而密集的攻擊,欲哭無淚。

  【林檎!!你害我!!!】

  久保遠一邊將那邊的攻擊盡數躲開,一邊在內心大聲怒罵著,腳上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緩,再被針對了之後,他的生存空間就被猛然間縮短了數倍。

  ——只剩下了唯一一個地方。

  咒靈的身邊。

  相比於危險的周圍,誰都無法近身的咒靈身邊顯然變成了罕見的安全區。

  久保遠瞬間明白了木原林檎的心思,他臉色漆黑如墨,哭喪著臉,腳上動作卻絲毫沒有猶豫,快速朝著咒靈的方向跑去,眾人的警惕心也一下子提升,他們虎視眈眈的看著久保遠的動作,一時間,將身上的攻擊全部都投向了久保遠!

  久保遠大呼小叫著躲避著各式各樣的進攻,偏偏又像一條滑溜溜的泥鰍一般,讓人抓不住,片刻之後,眾人錯愕的發覺,對方居然真的來到了咒靈的身邊!

  此時此刻,眾人也無心顧及眼前的敵人,他們沒想到,一直被他們忽略的久保遠居然實力這麼強悍(劃掉)!

  擁有了逃命buff的久保遠堪稱無敵,那頭凌亂的黑發愣是被他跑出了瘋狂科學家的架勢,在所有人錯愕警覺的目光下,他已經來到了咒靈身前!

  遠處,注視著這一切的木原林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片刻後,他朗聲道:

  「使用術式吧!久保!」

  幾乎在他話語響起的同時,孤注一擲的久保遠也正握緊手裡的長刀,下意識閉緊雙眼,對著眼前碩大無比,即將掙脫紅色光柱束縛的二級咒靈,咬緊牙關,身上頓時浮現出淡淡的咒力痕跡。

  下一刻,他猛然間發動了攻擊!

  【絕對致命】

  在所有人眼中,他的身形驟然間變成了一道殘影,在無數錯愕的注視之下,他的長刀倏然間穿過了咒靈碩大的身體,一個黑色的血洞出現在眼前,他仍然保持著雙眼緊閉的握刀姿勢。

  「嗤——」的一聲,瞬間被刺穿了致命處的咒靈不甘的咆哮一聲,終於結束了這場漫長的折磨。

  *當禪院晴御撥開樹叢,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瞬殺了咒靈的久保遠,以及對方身後那迅速消散的咒靈身軀。

  並不知道咒靈早就已經奄奄一息,那雙墨綠色的雙眼罕見的露出了驚奇的表情,似笑非笑的雙手抱胸,臉上帶著誠懇的笑意:

  「很強啊,久保,沒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沙啞的嗓音瞬間傳入那邊雙眼緊閉的久保遠的耳間,他愣神,下意識的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那邊走到東京校眾人身邊的禪院晴御,愣愣的看著對方和冥冥微笑示意,表示自己那邊完全沒事。

  在周圍的所有人陷入了戰後討論的聲音之後,久保遠愣愣的目光從禪院晴御的身上移開,下意識的投向那邊的木原林檎……嗯?木原呢?

  在發覺木原已經逃離的情況,尚未反應過來的久保遠終於瞪大了眼睛,他猛然間反應了過來,雙眼噴火,嘴裡也如霸王龍一般怒不可遏的高聲呼喊起來:

  「林檎——!!你這混蛋!!」

  此時早已經偷偷溜走的木原林檎腳步一頓,溜得更快了。

  *

  在那之後,久保遠無比嚴肅向禪院晴御表示自己殺死的只是剩下了一口氣的咒靈,拜託對方千萬不要在以後的任務戰鬥中對自己產生不必要的信任。晴御雖然茫然,但看著久保罕見的鄭重樣子,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最後結束的方式頗具戲劇性,但是第一天的團體賽就這樣決出了勝負,毫無疑問,讓京都校兩名選手棄權,祓除了二級咒靈的東京校獲得了第一天的勝利。

  即使不算最後的二級咒靈糾纏戰,仔細統計,禪院晴御一路上解決的三級咒靈的數量,也已經早早的超過了京都校這邊。

  畢竟對方就算再怎麼熟練,也要戰鬥幾回合才能解決對面的咒靈,正常人哪會像對方這樣無比暴戾的將咒靈活生生撞死或者一把撕碎啊!

  總之,這場團體賽,從各方面來講,都是禪院晴……咳,都是東京校獲得了勝利。

  順帶一提,在禪院晴御準備和眾人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那邊經過了簡單治療的庵歌姬走了過來,要了自己的聯繫方式。

  *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禪院晴御躺在床鋪上,黑色的長髮披散開來,像是盛開的黑色蓮花一般。

  她手裡拿著手機,看著自己的通訊錄,從最初的只有兩三個人,現在漸漸增多,多了幾個前輩,同期,現在連姐妹校的人的聯繫方式都有了啊……

  話說回來,臨走前,那個叫一色由依的前輩小姑娘再次鄭重的對自己道了歉啊……說什麼誤會了自己之類的話,但是還是再次表明一定不會放棄打敗自己的想法來著。

  躺在床鋪上的禪院晴御不明所以的撇嘴看了看四周,她對於這些倒是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西原剛剛給自己發過來的信息。信息的內容很簡單,針對的是上次自己讓禪院一野告訴對方的,自己來到東京咒高以後,黑市的那些殺手來的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煩人的事情。

  禪院西原來的信息中大致意思是詢問禪院晴御最近是否還會有那種困擾。

  禪院晴御單眉挑起,說起來也是,自己似乎從不久前就很少再看到那些人了,估計是禪院西原又在黑市放了一些有關我的奇怪傳聞吧……這傢伙,對於操控輿論還真的是有一手啊。

  回復了沒事了以後,禪院晴御看著對方發過來的笑臉,毫不在意的將手機丟開,躺在床上打了個滾,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今天的團體戰顯然不是很如禪院晴御的意,畢竟從今天京都校的人對自己抗拒的表現,不僅僅代表著她今天的團體戰很無聊,也表明明天的個人戰對方也不會正面對上和自己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了。

  ……我可以放水的嘛,不用咒具,只用□□對抗之類的……這些人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

  想到此處,她腦中浮現出庵歌姬白天氣勢洶洶的那番話,頗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將頭埋在枕頭裡,幽怨的發出一聲長吟。

  門口一般路過的久保遠下意識縮了縮肩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疑惑的摸了摸腦袋,這才端著水杯悄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鬼知道他為什麼要害怕晴御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晴御身邊總是會伴隨著奇奇怪怪的咒靈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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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正如禪院晴御所想,第二天的個人戰和她想像中的一樣無聊,在經歷了數場戰鬥後,她才恍然發覺,昨日和自己對抗的庵歌姬,似乎已經算得上這支隊伍的天花板了。

  幾乎將失望兩個字寫在了臉上的禪院晴御被宣布為個人戰的優勝者。

  所有人額頭流下冷汗,看著對方這副「欲求不滿」的樣子,輕咳一聲,紛紛躲避著視線,就連東京校的幾位也不例外。

  因此,第二天的比賽也以東京校的勝利結尾,也標誌著這次交流會的勝者決出,這次短暫的旅途也就迎來了自己的尾聲。

  ——交流會迎來了尾聲,也代表著新生即將入學。

  禪院晴御,就這麼當了幾個月的一年級,隨大流的進入了二年級的學習生涯。

  *

  再次從現實世界回來的禪院晴御躺在自己的床上,將手裡的種花高中複習資料放到一旁,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想起上午課程時,夜蛾老師說過的即將到來的一年級的事情。

  同時,這也就代表著,禪院晴御這個插班生,已經步入了二年級,正式成為了「前輩」一級的人物。

  當然,想要真正成為前輩,還要等一年級的幾人完成入學後再說。

  伸了個懶腰,關於一年級入學的事情,其實與自己沒什麼關係,非要說的話,迎接新生的工作也交給了那邊的木原和久保兩兄弟。

  現在的禪院晴御起身更換衣物,是為了另一件事。

  她要去「拜訪」那些讓她厭惡的高層中的一位,不過據禪院西原所說,對方似乎和樂岩寺嘉伸所在的保守派並非同一派別。西原在解釋的時候說的很複雜,甚至包含了諸多利益鏈條,但是讓禪院晴御自己總結的話,很簡單。

  樂岩寺嘉伸不希望有存在有關打破現在平衡的力量存在,而這個人所在的派別,迫切希望現在的局面得到全新的改變。

  當然,身為同樣一個老掉牙的人物,禪院晴御深刻懷疑,對方口中的迫切,很可能十年二十年起步。

  對著鏡子編好了自己的頭髮,禪院晴御撥了撥身後的黑髮,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對著裡面的人做了個鬼臉,隨後拿起床上的手機,將高專校服外套披在身上,哼著不知名的歌走出了房間。

  原本被掛在一旁架子上的鬼無慘乖順的在她出門的那一刻貼到了她的胯間,鎖好門,她腳步輕巧的朝著門外走去。

  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距離西原說要來接自己的時間已經沒幾分鐘了。

  不過據她對西原的了解,那傢伙很可能已經提前在那裡等候了。如此想著,她的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小跑著出了高專大門,果不其然,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靠在車門上抽著煙。

  對方在看到自己的身影後立刻轉身熄滅了煙,對自己露出一如既往的笑眯眯的表情,只不過當禪院晴御靠近對方的時候,表情略帶怪異的掃視了他一眼。

  忽然被自家小姐用這樣審視的目光打量,饒是穩健如禪院西原也是有些茫然,他隨著禪院晴御的目光掃視了一眼自己的全神,似乎不知道今天自己有那些不妥當。

  禪院晴御輕咳一聲,擺擺手上了車,在副駕駛上,她毫不掩飾的單手托腮,端詳著身邊踩下油門發動車子的禪院西原,對方額頭上緩緩流下了冷汗。

  車子緩緩駛出東京郊外,駛離了高專的區域,平穩的在路上行駛著。

  禪院西原穩穩的操控著方向盤,額頭上卻是劃下了一抹黑線,感受到身邊少女那存在感十足的目光,以及對方看一會兒就感慨的搖搖頭,發出些無意義的聲音,讓禪院西原壓力很大。

  這個總是顧及很多的男人幾乎是在一瞬間開始回想自己近日來的活動,仔細盤查著有沒有哪裡出了紕漏,但是最近的行程基本上都是在為了禪院晴御的勢力侵入高層而在奔波,見了許多人,找到了許多曾經有過「交易」的人,如果說這些人去聯繫晴御小姐的話……

  畢竟如果只是自己想要與他們平等對話的話,簡直是難如登天,但是如果是替晴御小姐辦事的話,他們都會立刻感興趣起來。不過說到底這些人和禪院西原習慣性接觸的階層還是差別不小,正因如此,他才會更加費心費神。

  他時時刻刻都在斟酌著自己的話語,即使他已經做到旁人眼中的完美,不過畢竟是第一次接觸這類階層的人物,生性謹慎的他不能不多想。

  他胡思亂想了一路。

  直到進了市區,車子被紅綠燈控制停下的時候,旁邊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了,他臉上掛著艱難的笑容,轉過頭來看向身邊因為自己的目光而躲閃著的禪院晴御,看著對方莫名心虛的模樣,他咬緊牙跟,一字一句的溫聲道:

  「在下、有什麼值得您指點的地方嗎?」

  「沒有。」禪院晴御即答,手做作的摸著臉頰,裝作一幅完全沒觀察禪院西原的樣子,然而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注視對於旁人來說是怎樣的重量。

  禪院西原臉色一黑,下一刻強行維持著笑容,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用力,輕聲道:「請務必告訴在下。」

  ——否則他又要像上次從五條家回來一樣整夜睡不著覺了。

  如果禪院西原仔細查查資料的話,就明白這叫精神內耗了。

  他無法接受有自己看不透的事情存在。

  感受到禪院西原的決心,禪院晴御輕咳一聲,若無其事的開口,雙眼卻是不自覺的將目光瞟向別處:

  「沒、沒什麼啊……」

  「就是剛剛看到你靠著車門抽煙,又觀察了一會兒……總感覺你最近身上『社畜』的氣息越來越濃重了。」

  禪院晴御嘀咕著,明明最開始見面的時候還有一種精明狐狸男的樣子,現在怎麼身上衍生出一股像是被上司壓迫了多年的氣質來……?作為禪院西原的「上司」的她內心不由自主的心虛起來。

  應該是因為自己現在對於禪院西原過於熟悉的緣故吧……禪院晴御這樣安慰著自己。

  然而旁邊的禪院西原聽到禪院晴御的這番解釋的時候,下意識的愣住了。

  無他,陰險、狠辣這類形容詞對於禪院西原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特別是那些人失勢的時候對自己的各種辱罵,禪院西原都能夠做到笑而處之,然而,「社畜」……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他……

  苦笑一聲,雖然早就知道了晴御小姐的與眾不同,但是沒想到對方總是能層出不窮的語出驚人。

  紅燈時間結束了,他重新踩下油門,只不過此時臉上的糾結也變成了無奈的神色。

  良久後,他幽幽嘆息一聲,朝著那邊托腮看著眼前道路出神的禪院晴御開口溫聲解釋著:

  「大概只是因為屬下最近卻是跑了不少的地方,關於高層方面的人,既然保守派已經對您表現出來比較明顯的不滿,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禪院晴御出神的精神瞬間被對方的話吸引,她猜到了這一點,在禪院西原告訴自己這次的行程時,她就對於對方的這段時間的操作有所估計,只不過沒想到能這麼麻煩。

  撇了撇嘴,表現出對這件事情的不上心,旁邊的禪院西原注意到,他輕笑一聲,早就猜到了晴御小姐不會對有關權力的事情感興趣了。

  不過倒是沒什麼激動的反應,他只是一如既往的沉穩看著眼前的路況,旋轉著方向盤,嘴裡繼續解釋著:

  「我知道晴御小姐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也對於禪院家,或者說是咒術界的未來不感興趣,但是我必須提醒您,有些時候 不是你不想管就真的能置身事外的。」

  他溫和的嗓音平靜 但禪院晴御從中聽到了些許的嚴肅 她張了張嘴 但是對方不等她開口 繼續笑著說道:

  「當然 現在您可能並不能感受到這一點 在下明白 所以這次只是為您步入一級咒術師的門檻做一下基本的工作。」他話鋒一轉 聊起輕鬆的話題:「畢竟您的實力在這裡 還只是一個二級咒術師的話 讓在下這個一級咒術師都感覺背後發涼啊~」

  禪院晴御輕嗤一聲 對於對方說的話語沒有多麼在意 反而調笑著說道:「您有什麼不好受的?西原前輩?」

  「別別別 您就別取笑在下了。」禪院西原連忙笑著止住禪院晴御的話頭 車內的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

  良久後 感受到車子裡的安靜 透過擋風玻璃的倒影 禪院西原看到了重新進入小憩狀態的禪院晴御。

  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隱下去 漸漸回歸於嚴肅的神情。

  感受到禪院晴御雖然嘴上應著 但是內心卻是還是對著這方面的事情不以為意 禪院西原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腦中浮現出曾經的自己 那種無力感……正因為自己經歷過 他才知道有多麼可怕。在這個一團渾水的咒術界 晴御小姐的出現簡直就像清水中被滴入了一滴墨汁一樣 清晰又影響深刻。

  如果說最初還是範圍性的擴散 那麼在經歷了交流會中的碾壓 從京都校傳出來的消息 是禪院晴御堪稱殘暴的將咒靈一下一下的當作牲畜殺死的畫面 這種碾壓性的實力 加上蠻橫霸道的作風

  讓這滴墨汁徹底在整片水域擴散開來。

  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攥緊 他明白 現在的晴御小姐想要做到置身事外是完全不可能的。

  現在的她之所以還會聽從自己的安排去見這各種的人 不過是處於她想要保護身邊的人的想法 不願意過於被動才做出的選擇罷了。

  而讓她真正理解咒術界的殘酷與汙濁 恐怕要真正的經受過疼痛才能真正理解了。

  禪院西原赤紅色的眼眸緩緩顯現出來 暗色一閃 他旋轉著方向盤 向著目的地緩緩行駛過去。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當那天真的到來的時候。

  晴御小姐能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

  她負責有實力 那麼他就會為她開闢出一條道路。

  至於到時候是否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事……那就是晴御小姐該去思考的事情了。

  車子在繁雜的思緒中 緩緩的停在了一間頗具現代化的建築物前 副駕駛上的禪院晴御隨著停下來的車子睜開眼 有些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逼近已經見識了不少古樸風格的庭院 忽然在這樣的高樓面前 她反而有了一種特別的反差感。

  駕駛位的禪院西原注意到禪院晴御的怔然和好奇 含笑道:

  ——「我們到了 晴御小姐。」


第52章

  禪院晴御驚嘆著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都市風格的大樓,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一個霓虹大公司的本部吧?

  站在車邊,她看著眼前西裝革履的迎接者在不遠處對自己微笑致意,她臉上浮現出了笑意,在看過了諸多庭院風格的居所之後,現在的公司大廈讓她感到新奇。

  轉頭看向身邊跟在身旁的禪院西原,她低啞的喉嚨盛著笑意:

  「西原!我宣布這個老傢伙暫時是這幾天見的最讓我喜歡的!」

  那邊的接待笑容一僵,隨後裝作沒聽見一般面色不變的迎接著兩人進入。

  禪院西原笑容擴大,就因為和別人的風格不一樣,晴御小姐就對他另眼相看了嗎……這樣草率的原因,只能說不愧是晴御小姐啊。

  兩人在接待的迎接之下進入了公司,公司的內部裝潢和禪院晴御期待的一模一樣,簡約風格的現代式裝潢,窗明几淨,沒有過多的綠植,也沒有過多的木製建築,有的只有現代風慢慢的都市感。

  禪院晴御上了電梯,看著接待按下了28層的按鈕,她現在對於樓上的那個老傢伙的容忍度因為別樣的裝潢風格增加了一點點。

  身上披著校服,禪院晴御內側的白襯衫扣子系的一絲不苟,人卻隨意的雙手抱胸,大剌剌的打量著周圍的事物,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飾,良久後,隨著「叮」的一聲,電梯停下了。

  人走出了電梯,看著眼前唯一一扇大門,禪院晴御嘴角抽了抽,公司裡的一梯一戶……什麼東西,總裁辦公室嗎?真有B格……

  內心在吐槽著,接待乖順的站在門口,禪院西原也停住了腳步,只是為禪院晴御推開了門,兩人對了個目光,早已經不是第一次的禪院晴御熟練的推門而入。

  墨綠色的雙眼下意識的抬眼看向對面,然而,這一次卻不是像禪院晴御熟悉的那樣,一個故作玄虛的老頭坐在案前對於自己的到來視若無睹的樣子了。

  表情一怔,她雙眼下意識的搜尋著和「老」這個字符合的人,然而偌大的房間裡,只有一個人影,只不過那傢伙似乎無法和「老」字搭上關係。

  ……嗯,至少從背影看來是這樣的。

  看著那個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禪院晴御嘴角一抽,好嘛,換風格連地點都換了,不是故作玄虛的伏案工作,而是站在落地窗前欣賞城市風貌嗎……果然不管換了什麼風格,臭屁的本質還是沒換。

  她死魚眼看著那個像是在演偶像劇一樣的背影,臉上寫滿了無語的神色,也不見外,直接走到對面的辦公桌前,拉開椅子直接大剌剌的坐了上去,還翹起了二郎腿。

  禪院晴御的這番操作映照在落地窗前,原本還在凹造型的男人表情一僵,看著對方這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大有一幅「我就等你什麼時候開口」的表情,他嘴角一抽,不得不轉過身來,輕咳一聲,故作正經的看著對面支著腦袋歪頭看向自己的黑髮少女:

  「閣下就是晴御小姐吧?」

  禪院晴御單手拄著腦袋,雙眼半眯著看著對方,也不含糊,即答:「是。」

  說實話,在對方轉過頭來的時候,她還是微微震驚了一下。

  畢竟對方露出了全貌後,不是她想像中的只是背影看著年輕而已。

  男人一頭銀色的短髮,如果不是長相和時間不符,她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和五條悟沾點啥。銳利的雙眼是灰白色的,乍一看會誤以為是盲人。他身形高大,看上去不到30歲的年紀,只是那眉宇間的銳利倒是不像是這個年紀會有的。

  感受到禪院晴御打量的目光,男人輕笑一聲,坐到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雙手放在桌面上,瞭然的看著對面坐沒坐相的禪院晴御:「怎麼,是在好奇我為什麼不是個半截入土的老人嗎?」

  對方看到禪院晴御挑起的眉頭,不緊不慢的垂眸開口道:「請容我做一下自我介紹。」

  對方在禪院晴御的注視下站起身來,垂眸看向眼前的黑髮少女,一絲不苟道:「我叫池內久真治,28歲,是個商人,是你腳下踩著的這間公司的社長。」

  看著對方這副正經介紹的樣子,禪院晴御也下意識的起身,看著對方伸出的右手,面色驚奇,自從來到咒術界她都有多久沒見識到這個禮節了?整天對面不是鞠躬就是下跪的,現在看見伸出的右手她竟然莫名的生出了些許感動的情緒。

  她將右手遞出去,開口道:「我是禪院晴御,15歲,是個咒術師。」

  兩隻手握在一起,她看到對面人的臉上露出一抹頗具野心的微笑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哈啊?」

  禪院晴御下意識的回應,下一刻猛然反應過來,茫然的盯著對面的男人,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下,猛然間警惕的將自己的右手抽出,雙眼半眯著:

  「合作什麼?」

  話說回來,西原這傢伙不是帶自己來見老傢伙的嗎,老傢伙變成了小伙子也就算了,怎麼莫名其妙的就要開始合作了啊??池內久真治看著禪院晴御這副模樣,雖然先是微微一愣,隨後立刻反映了過來,狐疑的看向對方:「禪院西原……沒和您細說嗎?」

  看著禪院晴御無比篤定的搖了搖頭,他臉色一黑。

  禪院西原這混蛋!原來是拿著雞毛當令箭!虧得自己那天和他談了那麼久,這不是本人還壓根兒沒同意呢嗎?!

  哪有人合作是先談判,再告訴上司的??

  感受到對面池內久真治崩潰的心情,禪院晴御嘴角一抽,八成也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她輕咳一聲,想起自己在電梯裡想過的容忍度,索性坐到了椅子上,朝著池內久真治抬了抬下巴:

  「我建議你現在好好跟我講一講。」

  「嗯……從頭開始。」

  石化的池內久身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

  看著臉上帶著危險笑容的池內久壓下情緒,和自己詳細講述了他的成分以後,禪院晴御瞭然的點了點頭。

  將她現在知道的信息整合一遍的話,很簡單。

  第一。

  這傢伙根本就他媽不是個小伙子!狗屁的28歲!一個老掉牙的傢伙真敢說啊!

  不就是靠著術式維持住了自己28歲的樣貌嗎!不過話說回來……只聽說過咒力枯竭生命力會降低的,沒想到還會出現這種返老還童的異變,雖然池內久只是唯一的一例,但是也足以讓人眼紅了啊……

  不過聽他說,似乎在他參與高層的那些會議的時候,都會選擇戴著牆上那個古怪的長鼻子面具,那個在這個都市化的建築裡唯一看上去比較封建的東西。

  就在禪院晴御下意識想要開口嫌棄的時候,對方就一臉懷念的表示那是他母親在他小時候送給他的,她就立刻閉上了嘴。

  不過這次會在禪院晴御面前露出真容還是他大意了,畢竟巧舌如簧的禪院西原已經和他溝通許久,將近幾個月的談判,讓他誤以為禪院西原只是個傳話者,也就放心的在禪院晴御面前沒做什麼偽裝。

  ……誰能想到這混蛋是完全沒和自己的主子說任何事情!只讓自己同意他的條件之後,將禪院晴御帶過來,重、新、談!

  而且如果他糊弄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的話,估計剛出門就會暴露……

  第二。

  雖然這傢伙囉哩吧嗦說了一大堆,但是最後總結的話,不就是要自己當對方的打手嗎?!

  似乎注意到了禪院晴御的目光不是十分友善,池內久真治立刻補救的輕咳一聲,他重申道:「我再說一遍,不是打手,是合作!合作!」

  禪院晴御死魚眼看著對方,表情上簡直寫滿了對男人的鄙夷。

  池內久真治無奈的坐會辦公桌前的椅子上,耐下性子來,對著眼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的女人解釋著:「……正如我們剛才所說的那樣,在高層中,主張變革的我早就被那群傢伙排斥在外了,包括現在手下的這所公司,雖然他們不否認提供的資金和與現代社會接軌的渠道的便利。」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聳了聳肩:「不過你知道的,他們對一切不掌控在他們手裡的事物都抱有天生的敵意,我也沒辦法,他們總會有各方面的方法來壓制我,而雖然我能用腦子對抗一切,但是沒有實力,現在的我就像被拔掉了利爪的老虎一樣,除了安靜的臥著,等他們餵食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禪院晴御單眉挑起,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雙手抱抱胸靠在轉椅椅背上,沙啞的喉嚨帶著意義不明的笑意:

  「所以,你想讓我成為你的利爪?」

  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對方,又想起前幾日見的那些膽小如鼠,甚至不敢露出真面目的老傢伙們,不由得感慨一聲:

  「你的膽子還真是不小啊。」

  池內久自然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現在的我空有一個身份,除了這所公司,貌似也沒什麼能失去的了。」

  他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臉上露出了不符合長相的滄桑,他摸了摸口袋,似乎想要掏出香煙,看著對面禪院晴御年輕的臉龐,思索了片刻,還是收回了手。

  「我想要和你合作,說實在的,目的沒有像『振興咒術界』之類的狗屁理想,最多也就是……我不想再這麼將命運順從的交予其他人的手中了。」池內久雙手放在臉前,他緩緩垂下頭,平靜道。

  「就現在看來,你的勢力已經從御家,來到高專,現在就只剩下高層的區域了。」他的雙眼透過指尖的縫隙,看著對面毫無波瀾看著自己的少女:

  「你明白的,上面要有『自己』人才行。」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其中蘊含著禪院晴御聽得一清二楚的堅定:

  「如果我們合作,我會帶著你的力量,『侵蝕』上層的區域。」

  「時間的轉軸已經帶著整個世界向前滾動了,只有那群傢伙還不願放鬆的欺騙自己罷了。」池內久冷笑一聲,似乎在腦海中回憶著自己的提議在會議中被全體拒絕時的畫面,眼神微微發狠。

  「當然,現在的我什麼都做不了,只是個傀儡。但如果你能作為我的靠山,我就有信心,和那群傲慢的傢伙比一比…… 他灰白色的雙眼幽深的看向遠方,低聲呢喃道:

  「看看誰才是對的。

  後半句話從他的齒縫間狠狠的擠出來,帶著某種不可忽視的強烈情緒。

  靜。

  偌大的辦公室驟然間陷入了沉默,禪院晴御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她身後模樣滑稽的面具如此顯眼,透過牆上的玻璃裝飾物,映照出了低垂著頭的禪院晴御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

  池內久平靜的望著眼前,他的目光沒有落在禪院晴御身上,卻是不由自主的將眼神遙遙望向對方身後的那個乍一看有些恐怖,細看卻又有些滑稽的面具。

  那雙灰白色的雙眼出神,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禪院晴御抬頭時,落地窗外的夕陽精準的落到了自己的臉上,她下意識的眯起雙眼,看著眼前的景象,緩緩起身,一步步來到了落地窗前,剛剛池內久站立的位置。

  她看著眼前的東京。這是她第一次從這個角度,俯瞰整個城市。

  半個城市被夕陽照耀著,透過建築物,她被鍛鍊加強的五感清晰的看到步行街上的人們,面無表情的小臉忽然一頓,她看向兩道身影。

  媽媽牽著小男孩,兩個人打鬧著,似乎在說些什麼,小男孩從媽媽的手上接過了口袋,滑稽的蹦蹦跳跳的朝著前面快速小跑著。

  那條街禪院晴御記得很清楚,前幾天她路過的時候才隨手祓除了一隻四級咒靈。

  看著兩個人的小臉,她暗色的眼眸被夕陽照亮。

  目光一轉,她不自覺含笑的表情卻猛然一頓,她略帶驚訝的看著大廈門口,那被陰影遮擋的地方,沒有夕陽的蹤影,卻出現了一道熟悉的深藍色身影。

  是……未來?她站在門口,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樓下去的禪院西原在爭執著什麼。

  不過看起來,好像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對方不死心的想要衝進大樓,被滿臉無語的禪院西原單手攔在樓外,不甘的雙手叉腰,垂眸看向腳下,洩憤似的踹開了身邊的一塊石頭,她旁邊的禪院西原冷酷無情的對她做了個手勢,她就鬱悶的乖乖站到了一旁。

  禪院晴御的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輕鬆的笑意,黑髮被夕陽染黃,她單手放在眼前的玻璃上,微微探頭,忽然看見了未來腳邊的那個小盒子,她目光一凝。

  ……是巧克力蛋糕。未來每次給自己買的都是他家的,禪院晴御已經能通過包裝精準的認出。

  表情一滯後,笑容擴大,她表情生動了起來,輕笑一聲。

  然而,不知瞬間想到了什麼,她的笑容毫無徵兆的緩緩斂下。

  耳邊似乎再次浮現出那日從禪院未來手機號碼裡面傳出來的警告的話語。

  她的笑容盡數消失,放在玻璃上的手緩緩放下,下一刻猛地攥緊。

  ……那群混蛋,什麼手機弄丟了啊……

  真把我當成傻子嗎。

  她斂下眼眸,短暫的夕陽移動了位置,從禪院晴御的身上移開,來到了旁邊的地面上,她的身上重新變回了暗色。

  一直位於椅子上,靜靜的看著眼前那個充滿著回憶的面具的池內久忽然表情一頓。

  他聽到身後傳來那個少女熟悉的沙啞嗓音:

  ——「事先說好,我不會去殺咒術師的。

  換言之,咒靈、詛咒師和殺手,自然就沒問題了。


第53章

  東京夜晚

  一家24小時便利店門口,隨著客人進出,門口的風鈴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一道高挑的身影手裡拿著一一瓶葡萄汽水,用牙咬開了瓶蓋,握在手中,走出便利店的門。

  此時的東京十分安靜,最起碼這條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的蹤影。狹長的街道上也只有這一家店鋪還開著,顯現出燈光,再往前,就只剩下了路燈昏暗的燈光。

  少女隨口咬開了瓶蓋放在手裡,仰頭喝著手裡的汽水,咕咚咚的吞嚥聲響起,汽水瓶裡的暗紫色液體慢慢向下流淌著,她發出舒暢的聲音,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液體,腳步不停,依舊不緊不慢的朝前走著。

  昏暗的夜路中,一陣夏風吹過,少女的敞開的上衣隨著風緩緩飄起,外套被掀起,下方的褲裙顯露出來,一根欸鐵索連接著的棍狀物出現在胯間。

  其上,暗色的血液緩緩向下流淌著,在即將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化為虛無消散在空中。

  少女毫不在意的朝前走著,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拋擲著手裡的汽水瓶蓋,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歌曲,在安靜的夜間清晰無比。

  忽然,周圍的空氣似乎凝滯了,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少女卻恍若未聞,依舊自顧自的朝前走著,只不過嘴裡哼著的歌變成了低低的口哨聲,她彷彿感受不到停下的風聲。

  忽然,她的左腳剛剛踏出,一道碩大的身影驟然憑空出現在她的身後!

  一切都只發生在一瞬間,少女的左腳即將踏到地面上。她身後的碩大咒靈張開血盆大口,身上緊緊貼著數張驚恐的人臉,暗色的龐大身軀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

  它銳利的爪子對準眼前貌似毫無防備的少女,似乎已經見到了對方被撕下臉皮時錯愕驚懼的神情,它的雙爪狠狠落下——!

  然而,在爪子即將落到少女的頭頂的時候,眼前的背影忽然抬起了右手,那隻手張開,一枚小小的瓶蓋置於其間,忽然被大拇指挑起,下一刻,中指指尖與大拇指相觸,忽然輕輕一彈。

  倏然間,鋁製瓶蓋宛如一枚子彈,被迎面而來的巨力擊飛,蓋身卻奇蹟的達到了一種平衡,沒有半分的扭曲,伴隨著忽一陣破空聲,上一秒還出現在少女的指尖,下一刻迅速飛出——

  ——瞬間從咒靈的頭部貫穿!

  衝出咒靈頭部的瓶蓋飛在半空中,身上環繞著黑綠色的景。

  下一刻,瓶蓋落地,咒靈也僵直在原地,化作黑色霧氣消失在夜空。

  不聲不響,彷彿從未存在過。

  盲擊成功的禪院晴御打了個哈欠,她轉過身來時,眼前只剩下了掉落在地面上的汽水瓶蓋。

  挑眉,自認為不能隨地亂扔垃圾,她索性向前走了幾步,彎下腰來,伸手觸碰眼前的瓶蓋。

  ……在指尖觸碰到瓶蓋的那一刻,原本奇蹟般的穩定忽然被打破。

  她有些錯愕的看著瞬間化成粉末,被夜風吹散的原汽水瓶蓋。

  在她彎腰愣神的時候,於她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低沉中帶著幾分嘲笑的男聲:

  ——「能承受住你猩猩一樣的力量,你該慶幸瓶蓋沒有直接變成空氣。」

  禪院晴御聽到這聲音,先是微微一愣,在腦中走了一圈之後,臉上的怔然緩緩改變著,變成了有些驚訝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收回了自己伸向地面的手,無比流暢的轉身,看向身後那抹熟悉的健壯身影,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她咧了咧嘴,舌尖輕抵上顎,單手拎著沒有瓶蓋的玻璃瓶,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喂喂,不是吧,是你啊。」

  她看著眼前站在不遠處的男人,稍微做出了思索的神色,下一刻忽然一臉驚奇的伸出手指來,置於自己面前,一臉篤定的看著對方:

  「我知道了!」

  「你是來殺我的!對吧!」

  一臉心領神會表情的禪院晴御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對方在聽到少女的話時,先是表情一滯,下一刻忽然兇惡的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

  「……到頭來還是個白痴。」

  *

  走在甚爾的身邊,禪院晴御腳步略微有些急促,跟上他的腳步,無語的看著他,「你這傢伙,剛才是不是罵我來著?」

  甚爾默不作聲,只是雙手插在兜裡看著眼前平靜的行走著。

  腦海中卻是在思索著。禪院晴御說的其實沒錯,他最初看到禪院晴御的身影時,確實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但是在目睹了對方用瓶蓋隨便擊殺了身後的咒靈後,不知為何,他心頭的那個念頭漸漸打消了。

  當然,不是為了什麼狗屁的交情或者是忌憚,只不過是暫時不想動手罷了。

  沒有得到甚爾的回答,也在禪院晴御意料之中,她輕而易舉的跟上了甚爾的腳步,依舊是那毫不掩飾的打量目光,她看著眼前的甚爾,對方身上甚至還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很明顯,是人類的。

  她眨了眨眼,看向他手裡拎著的那個布袋,好奇的探過頭去,聲音帶著驚奇:「喂喂不是吧,這裡難道裝著人頭?」

  甚爾聽到對方的話語,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冷笑一聲,正想嘲諷對方「你怕了?」的時候,對方忽然直起腰來,樂呵呵的彎著雙眼,新奇的說著:

  「所以你現在是要去見雇主?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聽著禪院晴御的話語,甚爾笑容一滯,他清楚的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到了名為好奇和感興趣的情緒,唯獨沒有聽到驚訝和厭惡的感情。

  他表情略顯怪異的看向身邊的禪院晴御,看著對方比在禪院家高出許多的個子,默不作聲。

  ……這傢伙看來不僅和以前一樣白痴,還和以前一樣的奇怪。

  禪院晴御沒有在意甚爾的目光,此時的她倒是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想像中,黑色的長髮被夜風向後吹,麻花辮也隨之而動,她若有所思道:

  「你們這行的,一次行動都能掙多少錢啊?會不會幾天都用來追蹤一個目標?那樣消費能趕上賺的嗎?你這一單賺了多少啊?」

  暴風驟雨般的問題砸到了甚爾的頭上,他額頭青筋跳動著,笑容和善無比,虎視眈眈的轉頭瞪著身邊的禪院晴御,身上散發出兇惡的黑氣來,毫不掩飾的發出低沉的聲音來:

  「當然沒你的人頭價錢高了。大、小、姐!」

  禪院晴御看著甚爾一如既往凶神惡煞的模樣,單眉挑起,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雙手放在腦後,肆意的感慨道:「那當然啦,我的人頭,可不知道比一般人貴了多少呢。」

  說到這裡,她好奇的戳了戳身邊甚爾健壯的手臂,一臉好奇道:「會不會因為懸賞過高,我在黑市出了名,即使不是咒術師的人也了解我的身份了?」

  甚爾沉默片刻,下一刻默不作聲的點頭,不等對方繼續講話,他冷漠的開口:「不過前一陣子流傳著新的情報,關於去追殺你的殺手都被殘忍的折磨致死的情報。」

  他微微一頓,冷笑一聲,嘲諷說道:「即使我沒去刻意打聽,都有人主動將這份『情報』送到我的耳朵裡。」

  話語間的意味十分明顯了,幾乎是在點名禪院晴御對這事動了手腳的事情。

  禪院晴御也不掩飾,她看著眼前漸漸變暗的胡同,短靴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直接明瞭的開口:「嗯,是我讓人幹的,不篩選一下的話,阿貓阿狗都來刺殺老子,出個任務都消停不了。」

  甚爾沒回話,只是意義不明的哼笑出聲,也不知是贊同還是不屑一顧。

  不過此時殺手和「獵物」在一起行走的畫面就足夠詭異了 只是沉默倒是顯得格外正常了。

  時間流逝著 禪院晴御就這麼一直在甚爾的身邊 隨他一起走出白日繁華的街道 朝著陰暗的城市角落行走著 一路上甚爾也沒有阻攔對方的意思 儼然一幅無視對方的意思。

  禪院晴御也沒有對於跟著對方來到人跡罕至的地方有什麼警惕的反應 倒是臉上的興致沒有減少 似乎更加篤定對方是要去尋找雇主或者中間人一類的人 臉上的好奇更為明顯了。

  直到面前出現了一個胡同 身邊的甚爾猛地止住了腳步。

  他冷漠的雙眼毫不掩飾的轉頭看向禪院晴御 眼中的驅趕意味十分明顯。對方卻恍若未聞一般 歪了歪頭看著對方 臉上的裝傻十分明顯。

  短暫的靜謐之後 少女舉起了被自己拿了一路的半瓶葡萄汽水 抬了抬下巴。

  「過路費 夠不夠。」

  「……」甚爾上一秒的冷麵瞬間破防 他無比荒謬的看了一眼明顯在耍無賴的少女 雙眼無語的眯起 大步朝著眼前的胡同走去 大有一幅不管對方的意味。

  禪院晴御得逞的露出一抹侵略性的笑容 大搖大擺的跟在他身後 那副理直氣壯的架勢 彷彿剛殺了人的不是甚爾 而是她禪院晴御一般。

  兩人一前一後的步入了黑暗。

  走入眼前的胡同 視野瞬間被黑暗剝奪 禪院晴御挑了挑眉 走在甚爾的身後 忽然 在她的眼前 不遠處出現了一抹微弱的光亮。

  似乎是走到了胡同的另一端 對面似乎是一個普通的吸煙休閒區 那抹光亮似乎是從旁邊的自動販賣機和路邊的路燈上發出來的。

  歪了歪頭 透過甚爾健壯的身軀 她在縫隙中 似乎看到了那邊的一道人影。

  一個高瘦的男人站在那裡 低垂著頭 似乎在點燃手裡的香煙 顯然也聽到了這邊的腳步聲 臉上笑眯眯的朝著這邊望過來。

  一道熟悉的健壯身影從黑暗中走出 單手拿著點燃的煙的孔時雨臉上露出了笑容 特別是看到對方手裡拿著的那個原型的布袋 笑容緩緩擴大。

  ——然後在看到他身後被擋的死死的少女歪頭露出身形後 笑容全部消失。

  禪院晴御心滿意足的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壞蛋交易」戲碼 從甚爾的身後出現 悠哉悠哉的含笑走出 看到對面那個像是黑暗版禪院西原的男人 自然清晰的看到了對方在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 瞬間消失的笑容。

  對上那雙地震著的瞳孔 禪院晴御摸了摸鼻子 看著震驚的對方指尖夾著的煙脫手 掉落在地面上 帶著殘餘的火星。

  她眨了眨眼睛 墨綠色的雙眼閃爍了一下

  感受到對面的男人顯然被自己的到來嚇傻了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有陌生人出現在交易場所而驚訝 還是因為認出了自己這張「黑市網紅臉」……

  氣氛忽然間有些尷尬。

  片刻後 禪院晴御輕咳一聲 抬眸看著對面依舊一臉呆滯的男人 故技重施 抬起右手 將僅剩半瓶的葡萄汽水朝對方抬了抬 頗具特色的嗓音坦然道:

  「嗯……或許 你喜歡喝汽水?」

  「來一……咳。」

  ——「來半瓶?」


第54章

  無人的小巷子裡,三人的身影隱匿於黑暗之中,孔時雨表情複雜,重新點燃了一根煙,他吸了一口,從嘴裡喝鼻腔中呼出一陣煙捲。

  他表情略顯複雜的看向面前的兩人,甚爾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那張攻擊性很強的臉龐半張在燈光之外,他的手裡也夾著一根緩緩升起煙霧的煙捲。

  在兩個大男人身後,一道身影大剌剌的蹲在後面,對著眼前的自助販賣機,那張美貌的小臉被販賣機上的燈光映照出來,她神色專注的盯著眼前的商品,雙手放在兩側,黑色的長髮微微晃動,只看背影,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不良少女在這裡偷偷抽煙一般。

  她死魚眼瞥向身後兩個煙霧繚繞的人,總覺得自己身邊潔淨的空氣都被兩人汙染了。

  她撇了撇嘴,隨後起身,之前被來回「贈送」的汽水瓶已經安靜的躺在暗處的垃圾箱裡面了,其間門的葡萄汽水已經剛剛被主人一口喝掉了。

  放棄了再買一點的想法,她起身,單手插著褲裙上的兜,她側身看向身後,對著那個表情豐富多彩的中年男人抬手示意,露出一個彎著眼睛的和善笑容:

  「你好,我是禪院晴御。」

  「……久聞大名。」孔時雨臉上扯出一抹笑容,顯然到現在為止,他腦中已經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頭腦風暴了,打死他也想不到,從禪院家離開的甚爾居然還會和現在明面上的「禪院家的未來」禪院晴御聯絡。

  不過……看現在的模樣,怎麼總覺得兩人之間門的氣氛有些怪異呢……難道你們禪院家的人相處都是這種狀態?

  他目光瞟向長椅上的甚爾,對方沒有給過禪院晴御一個眼神,大有一幅完全忽視對方的意思,可他可以忽視,孔時雨卻做不到。

  畢竟這張臉在黑市上的意義非凡,看著對方的笑臉,孔時雨懷疑自己已經透過這張臉看到了數不盡的鈔票。

  然而對上對方那雙暗色的雙眼時,他剛剛燃起的熱情又瞬間門被理智澆滅,他表情複雜的看著對面的少女靠在一旁的販賣機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兩人完成交易。

  在這期間門,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看上去好像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旁觀者而已。

  然而孔時雨的警惕心還是沒有分毫的減弱,畢竟對方的名聲實在過於響亮,現在的她的懸賞在黑市簡直成了吉祥物一樣的東西,束之高閣,沒有任何人敢輕易肖想。

  ——他也是一樣,如果不是有特別好的機會,他也不會選擇去觸禪院家的霉頭。咳……當然,比起禪院家,貌似這個人本身才是引起恐懼的本源。

  這邊的禪院晴御不知道兩人短短幾分鐘的交易,孔時雨能夠聯想到這麼多的內容。她看著對方檢查過布袋裡面的「貨」,點頭示意沒問題,就沒再多說什麼,似乎因為自己在的緣故,也沒有什麼關於下一個目標的談話,似乎隱隱還有率先離開的架勢。

  她頗為無趣的撇了撇嘴,好吧,她收回方才的話,他不是黑化版禪院西原,應該是純潔版的,和對方一對比,禪院西原簡直是社牛一樣得人物,畢竟對他來說,不管對面是混哪裡的,只要地位相當,他就一定會去找人搭話,也會主動做出吸引對方興趣的事情來進行下一步的交流。

  這麼一對比,眼前的孔時雨還是太靦腆了。這樣能掙大錢嗎。禪院晴御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對面的男人,孔時雨被這目光看的一頭霧水。

  如果他能知道禪院晴御所想,想必他一定會忍無可忍的吐槽:你這傢伙到底能不能搞清楚情況啊!禪院西原再怎麼說都是個干可以登上明面交易的人,你要他孔時雨對你一個在黑市凶神惡煞名聲的人示好?他既拿不下你的人頭,又不可能拉你入伙,現在不腳底抹油還等什麼?!

  可惜,孔時雨聽不見。

  看著留下幾句話告別的孔時雨,禪院晴御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她大剌剌的走過來,毫不客氣的坐在了甚爾的長椅一旁,手肘拄在一旁的椅子扶手上,吐槽道:

  「我還以為能看到你用人頭換回一大袋子錢的畫面。」

  「原來是用轉賬的嗎,看來是我刻板印象了。」禪院晴御自顧自的說道,身旁的甚爾沒有搭話,倒是嗤笑一聲,聲音鮮明的表現了他對禪院晴御話語的態度。

  兩人之間門一時間門陷入了無聲的沉默,甚爾似乎想要吸完這根煙離開,禪院晴御則是望著眼前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對方即將吸完這根煙的時候,在旁邊一動不動的禪院晴御眨了眨眼睛,沙啞的嗓音忽然毫無徵兆的響起:

  「說真的,甚爾。」

  「……哈?」

  禪院晴御轉過頭來,一臉嚴肅的看著甚爾的肩膀,「你肩膀上有個蟲子哎,之前就想說了。」

  甚爾表情一滯,股股煙霧從他的鼻中嘴中飄出,他看著禪院晴御一臉「你別動我把蟲子拍死」的表情,猛地向後一躲,他一臉無語的躲開了禪院晴御的手:

  「別動。」

  禪院晴御手伸到一半,自然的收了回來,說實話,她其實也不是很想碰它,這小東西長得太別緻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摸了摸下巴,看著對方,揚了揚眉毛:「你能看見咒靈了?」

  甚爾嗤笑一聲,不予置否,只是垂眸看著眼前的地面。

  將對方的聲音當作默認,禪院晴御若有所思的靠在椅背上,想起自己那奇怪的術式,包括景的來源,她一直都想弄懂,但是偏偏每次探出咒力試探的時候,都會無功而返。

  僅有的幾次摸到了門道,都會感受到一股陰冷的壓迫感,就像是每次使用術式時,那股右臂勒緊,彷彿下一刻就會斷掉的恐怖壓迫感一樣,不過這次她感覺要斷的不是右臂,而是她的脖頸。

  可怖的感受讓她幾乎一瞬間門拉響了警笛,暫停了探索的腳步,選擇暫時放棄這一條路,試著更好的控制景的釋放量。

  現在的她試圖將咒靈一擊即殺的時候,自毀的景的數量已經趨近於無了,它們能夠很好的和自己的咒力相融合,只不過自己所能操控的時間門並不長久,一段時間門不去管它,它就會自動從咒力間門脫離,彷彿上一秒的完美融合都是一場夢一般。

  果然,想明白這其間門的變化,還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情啊……禪院晴御無聲的嘆息一聲。

  禪院晴御看著對方的煙終於燃盡,對方將煙丟到地面上,用腳碾了碾,毫不留戀的起身,一言不發似乎就想離開的樣子。

  忽然,他背後響起了一道聲音:

  「要打嗎?」

  他腳步猛地一頓,舌尖舔了舔牙齒,感受著唇齒間門餘留的煙味,他轉過頭來,看見的就是上一秒隨意坐著的禪院晴御忽然一幅大佬坐姿,她靠在椅背上,朝著甚爾抬了抬下巴,手臂搭在長椅椅背上,臉上帶著幾抹期待的戰意。

  還沒等這邊的甚爾答話,那邊的禪院晴御就初顯幾分暴戾的神色。

  甚爾冷笑一聲,隨後在對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毫不留戀的轉身,聽著身後憤慨的「喂!!」的聲音,大步朝前走著,沒有絲毫准本停下來的意思。

  禪院晴御猛地起身,身上的鬼無慘碰撞發出叮鈴的脆響,她快步跑到甚爾的身邊,一臉詫異的看著對方,片刻後幽幽的咂了咂嘴,「你這傢伙,還能有什麼要緊事,就陪我打打怎麼了。」

  「你不知道,我以為進了高專就能有很多你這樣的人,結果到頭來也就那麼一兩個,還沒有你這樣下死手的……」禪院晴御跟在他身邊,絮絮叨叨的念叨著,大有一幅賣同情的樣子。

  雖然她讓旁人同情自己的點有些奇怪就是了。

  她跟著對方走了數十步,忽然,眼前的甚爾猛地停下了腳步,就當她驚喜的以為對方終於被說動了,願意和自己來一場1v1大戰的時候,對方忽然垂眸看向自己,單眉挑起,開口道:

  「我家裡有人等我。

  下一刻,他就看到眼前戰意滿滿的女人如他所料的靜止了,石化在原地,他嗤笑一聲,直接轉身繞過她離開。

  「……嘎?

  禪院晴御傻眼了,她猛地轉過頭來,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她一臉不敢置信的追過去,如果說剛剛是一幅「你背叛了暴力 的目光,現在就是一幅「你臆想症嗎 的表情,她脫口而出:

  「開什麼玩笑!居然有人願意和你結婚?她被你下藥了嗎??

  甚爾笑容一僵,隨後臉色瞬間門黑了下來,他陰森森的對著身邊態度惡劣的女人冷笑一聲:「是啊,不僅如此,我還有兩個孩子呢。

  「順帶一提,還不是一個女人生的。

  兩道天雷砸到禪院晴御的頭頂,她咧了咧嘴,連後方的尖牙都露了出來,嘴張合幾次,似乎在無聲的低咒些什麼不和諧的話語。

  她一言難盡的看著眼前的甚爾,隨後不甘心的快跑兩步,用倒退著的腳步,跟在他的身邊,臉色只能用豐富多彩來形容。

  她瞠目結舌了許久,終於哀嘆一聲:「你果然是有錢了啊。可惡,殺手原來這麼賺錢的嗎?!

  甚爾用腳都能想到對方在想什麼,他也懶得解釋,只不過看著這個女人三觀炸裂的表情,只覺得倒是很有趣,他將錯就錯,就這樣為對方早就凌亂的內心再添了一把火:

  「順帶一提,我現在姓伏黑。

  禪院晴御一愣,她呆滯的大腦迅速運轉著,隨後艱難的表示:「……你入贅了?

  甚爾扯著嘴角,隨意的點了點頭。

  禪院晴御終於是停下了腳步,她滿臉的糾結神色,看著甚爾的背影,低頭,看他,又低頭。

  不會吧,難道現在很流行對方這一款?還是說有錢的人都、都比較有獵奇心理……?禪院晴御感覺自己的cpu快燒了。

  良久後,想不明白,她立刻選擇不再想,將腦海中的凌亂的思緒丟開,她再次抬腿追上了眼前的甚爾,這次的她臉上帶著新奇,她雙眼發亮的看著對方:

  「所以說……

  ——「我當姑姑了?!

  甚爾的腳步猛然間門停住了,他一臉荒謬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看著對方這副興奮的表情,他臉上的表情終於一點點消失了。

  他開始後悔站在那裡多看了對方兩眼。

  他開始後悔整個夜晚。

  全毀了。

  全他媽毀了。


第55章

  陰暗的房間裡,圓桌前,幾個老態龍鍾的人坐在那裡,身上的衣物是古樸的風格。他們身上的氣質各異,唯獨那一種彷彿渾然天成的上位者姿態沒有絲毫的區別。

  忽然,面前唯一的門被打開,一個低垂著頭的下人站在門口,他恭敬到了極點,雙眼盯著眼前的地面,絲毫不看四處看,沒有一絲情感的聲音一板一眼的開口:

  「各位大人,池內久大人到了。」

  ——「太慢了!」

  蒼老的聲音伴隨著重重拍擊桌子的聲音,下人的脊梁立刻再次低了下去,只是一字不發的順從退出了房間,在他身後,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

  來人一頭銀灰色的白髮,身上穿著和眾人如出一轍的古樸服裝,只是那臉上,卻不同尋常的戴著那個在黑暗的房間裡格外詭異的長鼻子面具,他腳步穩健,彷彿對剛剛的斥責聲沒有聽見一般,只是一步步走到了邊緣的位置上,緩緩坐下,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剛剛不滿的老者冷哼一聲,只不過對於來人更多的還是不屑,未將對方放在眼裡的反應就是絲毫沒有再將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在他的身側,那個主位上的老人輕咳一聲,順手捋了一把長長的鬍子,雖然聲音蒼老無比,那雙狹小的雙眼卻絲毫不見渾濁: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側面,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老人冷笑一聲,昂著下巴,「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必要吧,最好的選擇就是交給我來處理。」

  他的手上帶著一個鐵鏈一般的鐵索,只不過和囚犯的不同,他的上面帶著金碧輝煌的裝飾,看上去更像是控制別人使用的工具。

  其他的人沉默了半晌,主位上的老人環顧四周,也沉思了起來。

  開口提議的老人明顯對於眾人閉口不答的反應頗為不滿,不過身旁的黑袍老人伸手在下方按住了他,那雙黑洞洞的雙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在那之後,他輕咳一聲,發出一聲宛如乾枯古木一般瘮人的笑聲,嘶啞的喉嚨同時發出聲音來:「這件事,我和副島自然不會白白接下的。」他那雙彷彿能洞察人心的雙眼掃視過在場的眾人,目光落到主位上,那個因為自己的話語而眉頭微皺的老人身上:

  「只要我們接了,我們承諾事成之後,斷然不會將好處獨吞。」他低低一笑,「畢竟有各位在,這偌大的咒術界也不只是我們二人能說了算的。不過解決此事,我倒是有一計,有一個人,她一定不會拒絕這次行動。」

  「當然,只需要各位和我一起,即使她再桀驁,她都會應下。到那時,事情就迎刃而解了,至於好處,我們可以再商量。」他雙眼掃視過眾人,果不其然,在自己說完「好處可以再商量」之後,他看到不少人的表情有了鬆懈,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商量?哼!你們以為自己是誰啊,只要事情的處理權落到了我的手上,到時候就由不得你們了!

  他黑洞洞的雙眼滴溜溜的轉著,只要他們答應和自己一起施壓,自己再用主事人之便,在那人的此行之路上設下幾個「小意外」,到時候,不但可以除去那個惡魔,還可以權力利益雙收!

  周圍的幾個老人對於他的心思多少猜出來幾分,只不過,並沒有人開口否決他的提議。

  每個人都各自心懷鬼胎。

  主位上的老人環顧四周,發覺沒有人想要開口的欲望,垂眸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開啟投……」

  ——「等等。」

  黑袍老人臉上的笑容猛地一僵,那雙黑洞洞的雙眼猛地一轉,下意識就想去看是誰想要壞自己的好事,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一滯。

  無他,對上的並不是他想像中的人臉,而是一張鬼神的面具,他下意識的內心一緊。

  狂跳的心在意識到對方是誰後,再次平息了下來,他眯了眯眼睛,不屑的表情直接表現出來,他冷哼一聲,直接轉過了頭,似乎對於池內久的話語完全否認了一般:

  「既然沒人否認,可以開啟投票了!」

  主位的人發現開口的人是池內久後,也是下意識的想要忽視,只不過,對方在自己開口前再次用那沉穩的嗓音徐徐道:

  「我否定。」

  黑袍老人猛地轉過頭!他兇惡的目光瞪向對方的那雙灰白色雙眼,對方的目光卻全然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這個壞事的傢伙!只要開啟投票,他的一個否決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他猛地將目光轉回主位上的老人身上,試圖用目光勸對方盡快開啟投票。

  就像以前那樣就好了!這傢伙獨自一個人否決!根本不用管一個派不上用場,思想出了問題的人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通常也會忽視池內久的那個主位老人卻是沉默了下來,片刻後,在黑袍來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抬手開口:

  「池內久,你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嗎。」

  眾人也是微微一愣,池內久會在會議上開口已經夠稀奇的了,主位老人會聽他的話簡直就是罕見了!他們下意識的將好奇的目光投向池內久,當然,更多的還是看小丑一般的諷刺目光。

  池內久面具下的表情看不清,只是那雙灰白色的雙眼一如既往的沉默,只不過,眾人卻莫名的從中讀出了與往常不同的情緒。

  他緩緩的起身,雙眼掃視過眾人,隨後將目光落到了主位上的那個老人身上:

  「讓我接下這件事。處理的人,由我個人來找,不需要你們出任何的麵。」

  「但是,這件事的好處我要七成。」

  眾人一愣,黑袍老人嗤笑一聲,他的話語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你來找?簡直好笑!」

  只不過,站立的池內久卻沒有將目光落到對方的身上,而是繼續說出他的下一個優勢:

  ——「不需要你們與禪院家交惡。」

  眾人一愣,他們沒想到池內久如此直白的說出了黑袍老人的心思,他們之前也有所猜測,只不過還不能確定……

  目光落到猛然一僵的黑袍老人身上。

  好吧,現在能確定了。

  很顯然,在池內久的這句話說出來後,周圍的人下意識的重新開始了思索,他們開始估量起來,黑袍老人和池內久誰的條件更加有利一點。

  ……答應黑袍老人的提議,他們需要向禪院家施壓,而且對方如果在路上對「那位」造成了實質性的傷害,那麼對於禪院家而言,他們就不只是「交惡」這麼簡單了。

  再加一句,這傢伙事後絕對會吞掉所有的好處。

  對比之下,池內久的三成利起碼是真實存在的,比起虛無縹緲的「再商量」要實際的多。

  什麼都不出力,卻能得到利益,況且,等事情辦成之後,到底是幾成力,面對池內久的話,他們倒是願意「再商量」一下了。

  思索片刻,誰的提議更有利,不言而喻。

  黑袍老人注意到眾人的目光,內心一慌,身旁被他稱作「副島」的白袍老人率先沉不住氣,拍案而起:「各位不要相信了他的一派胡言!你自己找人解決?就憑你嗎?!」

  眾人聽到他的話,也是皺眉看向了那邊不動如山的池內久,將懷疑的目光投注過去。

  「可以。」池內久的聲音相比氣急敗壞的兩人不知要沉穩多少,其他人下意識挑眉,對於對方篤定的語氣倒是十分懷疑。

  就當氣氛陷入了冷凝之時,一道粗獷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循聲望去,正是剛剛最開始斥責池內久動作太慢了的那個,坐在主位老人身邊的那個人:

  「哈哈!老夫倒是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眾人一愣,他們沒能想到,這個往日的提議中最難纏的傢伙居然會對池內久的提議表示贊同?

  一旁的黑白袍子老人也是一愣,即使是他們,這次也沒把他的票算進來,畢竟對方的選擇最隨心所欲,這傢伙簡直就像是個強盜一般兇悍,不咬下狠狠一塊肥肉是斷然不願意鬆口的。

  ……而這種人,居然會選擇答應池內久的提議?!

  眾人詫異的目光望過去,卻發現對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主位老人的臉上露出了興致盎然的表情,他忽然用乾澀的喉嚨發出悶悶的笑聲:「既然如此,大家更喜歡誰的提議呢?」

  結果當然不用說,只要池內久真的能做到,所有人都會選擇池內久。

  而一向最注重利益的那傢伙都同意了……

  ……這一單,能賺!

  最開始抱著將這件事草草略過,任由那兩人獲利的眾人此時發覺似乎有利可圖,立刻不像最初那般興致缺缺,漸漸的,一個個陸續的表了態。

  隨著一個個人投票的結果出現,黑白袍老人的臉色難看不易,副島甚至直接狠狠的握緊了手腕上的那個控制鐵鏈,憤恨的洩憤。

  結果很清晰,獲勝的是池內久。

  投票結束,會議再繼續了一些話題後也就隨之結束,在散場時,副島走到池內久的身邊,惡狠狠的剜了對方一眼,那臉上的「我就看你如何解決」的表情不言而喻,池內及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將目光落到對方的身上,氣的兩人冷哼一聲離開。

  畢竟在兩人的眼中,池內久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解決這種事的,即使是他們,如果不選擇逼迫禪院家這條路,只是動用手下那些培養的傢伙,接下這個任務也要思索一下,這傢伙絕對完成不了!

  他們只要等著對方失敗,眾人就會自然而然的選擇他們的提議了!

  兩人自信滿滿的離開。

  偌大的會議室,很快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池內久站在原地,臉上的怪異面具沒有絲毫的歪斜。在她的身後,一個模樣兇惡的老人雙手抱胸,冷笑一聲,走到他的身邊,滿是皺紋的手抬起,對他比了「五」的手勢。

  池內久望了對方一眼,隨意的點了點頭,對方立刻滿意的露出了笑容,轉身離開。

  池內久灰白色的雙眼盯著他的背影,嗤笑一聲。五成利……他也真敢開口,這個吸血鬼。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點利益倒是算不了什麼。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想到這次那兩個人明擺著要針對的那個人。

  面具下的唇角緩緩勾起。

  不會有問題的。因為……

  ……他要出動的,正是他們所想的那個人。

  ————

  東京高專

  夏天雖然來到了尾聲,但是空氣中還是瀰漫著些許的悶熱氣息,三道身影坐在噴泉旁邊,感受著清新的空氣,胖乎乎的男生手裡抱著零食,三人的面前都放著顏色不同的玻璃瓶汽水,久保遠望天發呆,中間的禪院晴御昏昏欲睡。

  忽然間,從遠處的小道傳來一陣歡聲笑語,久保有些憊懶的循聲望去,看見幾張熟悉的臉龐,伸手招了招,打招呼道:「嘿,你們沒課嗎?」

  遠處的三人意外的驚呼一聲,笑著走過來,中間那個爽朗的少年朗笑一聲,健氣的聲音傳過來:「下午是實踐課,木戶老師暫時有別的事情,我們現在要到訓練場去,久保前輩要一起嗎?」

  久保遠立刻擺了擺手,下意識就要毫不猶豫的拒絕,旁邊的木原樂呵呵道:「我想久保很願意。」

  久保遠雙眼一瞪,忿忿的盯著那邊一幅老好人模樣的木原林檎,從上次在交流會上的那次團體戰就看出來了,這傢伙似乎對於搗自己的亂似乎最近生出了興趣。

  不過還真是被他拿捏了,後輩在面前,他做出之前那副懶樣,只能低咒一聲,無奈點頭。

  三個人聞言有些驚喜的笑了,為首的少年聽到了木原的聲音,下意識的望過去想要到招呼,「木原前輩……!」他望過去的那一刻,卻猛然間愣住了。

  他在望過去的時候,豁然間發現兩人中間有一道陌生的身影,她聽到了字的聲音下意識的抬起頭來,露出那張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禪院晴御眯著雙眼,辨別著那別三人的臉,正想看看這三個自己尚未有機會一睹真容的後輩,然而還不等她看清對面人的臉,三人忽然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為首的少年戰戰兢兢的開口:

  「抱歉!禪、禪院前輩!我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

  哈啊?

  禪院晴御死魚眼,她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卻被對面迅速鞠躬的人弄得一懵,下一刻,幾聲無比整齊的「私密馬賽」傳入耳間,她連話都插不進去,就看見三人飛速道歉跑開,連剛剛答應了一起去訓練場的久保遠都不管了。

  禪院晴御滿臉茫然,看著三人逃也似的背影,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後,臉色一黑。

  她一把揪住身旁看向別處的久保的衣領,滿臉的不敢置信:「啥啊?他們難道是在害怕我?!」

  身旁的久保渾身一激,他輕咳一聲,絞盡腦汁的想著委婉一點的說法,對上那雙墨綠色的雙眼,他試探性的開口:「可能……是吧?」

  禪院晴御鬱悶的撒開了手,久保隨手撫平了衣領上的褶皺,張了張嘴想安慰對方兩句,不過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那日自己和木原去接新同學時,他們聽見禪院晴御有事出去了時臉上的慶幸,以及偷偷討論時對禪院晴御的傳聞的驚懼。

  不知為何,原本的話梗在了喉嚨裡,他輕咳一聲,雙眼看向那邊的木原,卻發現對方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也就裝作無事發生的看向別處。

  ……至於去訓練場的事……還是先算了吧。

  禪院晴御拎起面前的汽水瓶子,滿不服氣的咬開上面的瓶蓋,一旁的久保遠下意識的伸手阻攔,想說那是他的,只不過看著對方噸噸噸的下肚的模樣,只能敢怒不敢言的悄悄收回了手。

  鬱悶的禪院晴御想起自己之前豪言壯志的表示要成為一個可靠的前輩的夢想,現在還沒開始實施,剛剛有了眉目,就被扼殺在搖籃裡了。

  她不死心的扭頭看著身邊的木原,她懟了懟對方軟軟的手臂,試著說道:「你說我請他們吃頓飯,交流一下會不會有利於他們解開對我的誤會?」

  木原聳了聳肩,但還是友善的開口:「我建議你別這麼做。」

  禪院晴御詫異的看向對方:「為啥?」

  木原林檎笑笑,沒有回答,只是將手裡的薯片送進了嘴裡,他樂呵呵的臉下,內心卻是對於禪院晴御的做法頗有些不以為然。

  畢竟在他的心中,剛剛離開的三人組中的人可能會在某次任務中喪生,就像他們曾經的隊友一樣,死的悄無聲息,即使生前有再多的羈絆也沒什麼意義。

  而這些沒意義的羈絆,對於禪院晴御這樣注定會閃耀的人來說,不過是——

  拖累罷了。

  他肉乎乎的臉下,那雙平靜的雙眼被掩飾的很好,包括裡面的種種情緒。

  身旁的禪院晴御不清楚對方的想法,倒是對於木原林檎時不時的忽然沉默習以為常,她也只是說說,畢竟現在的她實在說不上清閒,況且,就算她好不容易空下了時間,憑那些人離開時的抗拒目光,她也不覺得對方會答應邀約。

  短暫思索了一下禪院晴御就果斷放棄了,她靠在噴泉旁圍繞的瓷磚上,她仰頭放置在瓷磚上,內心鬱結的發出一聲低低的抱怨聲:

  「啊——……咳咳呸!」

  她立刻抬起了頭,滿臉無語的拍了拍臉上被噴泉濺到的水,想到了什麼,她伸手摸了摸黑髮,倒是沒有想像中的打濕的觸感,大概是景不知道什麼時候保護了自己不被水濺到。

  旁邊的久保遠感受到了禪院晴御的低氣壓,懶散的打了個哈欠,單手托腮,不解的轉頭看向禪院晴御:「你怎麼對於後輩那麼熱衷?就非要讓對方知道你是一個很可靠的人嗎?」

  禪院晴御揚眉看向久保遠,隨意的開口:「倒不是多麼熱衷。」她有了景的防禦,隨性的靠在了身後的瓷磚上,身上披著的校服已經被她抱在了懷裡,雙眼望著前方微微出神:

  「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大概就是,自己淋過雨,就想為後來的人撐把傘。

  禪院晴御眸色微深,既然現實中遇不到,也做不到,那在二次元成為自己最想要的那種人,總能做到了吧。

  沒想到因為西原的這個流言,讓人先入為主認為自己是不好相處的人了。一直以來,禪院晴御都只是在做她認為正確的事情罷了。

  ……不過,既然別人不需要她的幫助,她也決不會強求別人。正如禪院未來,她沒有向禪院晴御主動要求過幫助,或者表現她身處困境,那禪院晴御就絕對不會去管。

  每個人都要有選擇自己去面對的事情。

  只不過一旦需要她,她就會出手。

  某種情況下,這種情況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想法。禪院晴御很容易就釋然了。

  她恢復了精神,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以及最新發來的通知信息,在心中思索了一下,隨後利索的拎起校服外套,將自己的垃圾拿起來塞進旁邊的垃圾桶裡,短靴踩在地面上,隨意的拍了拍裙子上不明顯的灰塵,對著身前的兩人打了個招呼:

  「時間到了,我要走了,有事call我。」

  木原對她扯出一抹友善的笑容,久保習以為常的朝她揚了揚下巴,兩人對著禪院晴御擺了擺手。

  轉身,短靴隨著輕快的腳步,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心情頗好的朝著外面走去,原地的久保對於她忽然改善的心情感慨的搖了搖頭,內心卻是在羨慕對方能瞬間將壞情緒揮到腦後的能力。

  旁邊的木原倒是在心中給出了不同的回答,像禪院晴御這種人,也是最危險的人。

  只要事情沒有火燒眉毛,她就絕對不會著急,只會將它們藏起來罷了,但是這種事情是最容易引起隱患的了。

  啊,當然,他指的當然不是不招後輩待見這種蠢事情了。

  這種事情,明明毫不在意才應該是正確的反應才是了。

  木原林檎拿起一個蘋果,放在嘴邊,用力咬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嗯?這個是酸的。

  運氣真差。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久保遠拿起了手機,「欸」了一聲,有些意外的開口:

  「來新任務了?那就還是老樣子,咱們兩個順手解決了就好。」

  木原低頭看了看眼前青澀的蘋果。忽然,一股不安感襲上他的心頭。

  ……大概,是錯覺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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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禪院晴御隨意將校服搭在了肩膀上,上身只穿著裡面的短袖白襯衫,駕輕就熟的朝著門口走去,看到那個熟悉的男人,朝他揮了揮手。

  禪院一野的臉上立刻露出恭維的笑容,內裡卻是一股苦笑。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晴御小姐讓他給西原大人傳話,讓西原大人誤會了什麼,在那之後,他簡直成了晴御小姐的「御用」輔導監督,當然,也可以說是專職司機,幾乎對方出任務都由自己來負責。

  在經過了第一次任務的警告之後,他幾乎是每次一上車就事無巨細的將每個細節都和禪院晴御交代乾淨,生怕出現紕漏自己被對方一個心情不好,直接送到地獄去。

  正因對方這識相的態度,禪院晴御曾經還在西原面前誇了對方幾句,只不過是讓對方的職位變得更加穩固,如果禪院一野知道他現在的「地位」,禪院晴御功不可沒,估計要哭著感謝她才是。

  一如既往的利落打開車門,不給身旁人任何機會,禪院晴御直接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她靠在椅背上,隨手打開手機,看著池內久給自己發的信息,隨手點開,嘴裡還在習慣性的詢問著:

  「這次是去哪兒?」

  禪院一野來到了駕駛位,他啟動車子,照例目視前方,車子平穩的駛離高專:

  「是Y國,晴御小姐。」

  禪院晴御翻著信息的手猛然一頓,她臉上的表情一僵,她不敢置信的轉過頭來,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唇,似乎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

  「哪兒??」

  禪院一野茫然,他下意識的想要轉頭看向禪院晴御,不過還是強忍住,也有些侷促的解釋著:「西原大人沒跟您說嗎?」

  禪院晴御做出思索狀,喃喃道:「說到是說了……讓我看信息……」說到這裡,她悔恨的退出和池內久交流的界面,點到禪院西原的界面上,上面有連著好幾條超長的信息,她下意識的以為這次和以往一樣,不用看西原那長到可怕的信息,直接上車問一下工具人禪院一野就行了……

  誰知道這次直接給我指到國外去了?!

  禪院晴御眼角抽了抽,看向手機裡池內久的信息界面,感慨的靠在椅背上。不愧是社長,第一個合作任務居然就這麼高大上,連三次元的我都沒出過國啊!

  再次點開禪院西原的聊天界面,仔細閱讀起上面的信息,忽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內容,感興趣的挑挑眉。

  ……按照最初自己的想法,應該只是幫對方處理一些幫助擴勢的咒靈,讓他的影響範圍更大一點,不過就目前看來,自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沒想到第一個合作任務就是變相著幫自己的任務。

  這些傢伙,是打算合力施壓讓禪院家不出手攔截,自己不得不參與現在的這個出國任務,然後那幾個針對自己的老混球就能近水樓台的將自己的情報信息進行縮減或者更改,更可以直接在路上設置絆子,總之一旦他們的提案通過,禪院晴御這趟Y國之行就不會那麼好玩了。

  她摸了摸臉頰,若有所思的想到,或許自己曾經也執行過很多這樣的任務,那些莫名出岔子的任務,或許都是有人從中作梗也說不定……

  而自己就這樣全部解決,幫那群混蛋從中獲利??

  呸!

  禪院晴御恨恨的將肩膀上的校服一把扯下來,忽視了駕駛位上那個人驚弓之鳥的一顫,臉上露出一抹不爽的表情,身體微微前弓,雙手交叉放在臉前,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道路。

  她墨綠色的雙眼盯著前方,瞳仁卻渙散,明顯注意力不在眼前的道路上。

  如果真如同池內久所說,那兩個針對自己的高層,果然就是當初派禪院未來到自己身邊的兩個傢伙,似乎從一開始,他們就一直想給自己使絆子,從設計禪院西原那次開始,到來到咒高後的無數次看不見的針對……

  未來那邊也沒有這方面的動靜。

  煩躁的禪院晴御抬起上半身,「嘖」了一聲,她現在只希望池內久的動作能快一點。

  否則,她怕自己不等對方徹底從根部掠奪那兩人的權勢之前,自己就會被那兩個人惹毛,直接去掀了他們的老底。

  身上冒著黑氣的禪院晴御靠在椅背上,一路上嘀嘀咕咕些「殺了他」、「那個混蛋」一類的話語,旁邊的禪院一野如坐針氈,卻想著對方的話,雙眼壓根兒不敢亂瞟,生怕自己成為了禪院晴御怒火的第一個受害者。

  ——順帶一提,禪院西原事後知道池內久將敵人的屬性和禪院晴御聊的那麼清楚,更是膽戰心驚。

  畢竟池內久並不知道那幫人的暗中行動,都被禪院西原想方設法排解掉了。池內久這樣說話,他真的害怕善於腦補的禪院晴御會直接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的所有意料之外都是被人下了手腳。

  ——然後直接通關到高層面前。

  這樣不理智的行為,就是會出現在心思十分縝密的禪院晴御的身上。

  *

  不知道事後禪院西原是怎麼繼續和池內久溝通的,此時的禪院晴御被禪院一野載著來到了機場,隨著車子的停下,她一把將罩在臉上的校服外套拿下,伸了個懶腰,隨意將外套披在身上,拎起手機,揣進口袋裡,朝著車外走去。

  走到地形開闊的室外,禪院晴御右臂拉伸了一下,憊懶的眼神漸漸變得清醒起來,她墨綠色的雙眼掃視著周圍,和禪院一野走進了機場,登上了前往Y國的航班。

  ——Y國——

  禪院晴御下了飛機,下意識的用手擋住了眼前頗為刺眼的光線,暗色的瞳仁被照的金閃閃的,一下飛機,她就上了禪院一野事先準備好的車子,兩人朝著目的地駛去。

  「話說回來,國外也有咒靈嗎?」靠在椅背上,禪院晴御瞥向身邊的禪院一野,她悠哉悠哉的開口問著,身旁的男人紮上安全帶,思索了一下回答方式,解釋著:

  「有的,只不過和霓虹不一樣,國外的咒靈整體數量要少上許多。」禪院一野簡潔明瞭的說著,「只不過雖然質量也會隨之降低,但是不乏強大的咒靈。」

  就像這次禪院晴御前來處理的情況,也是有的,正常這種情況都會由成年咒術師進行解決,只不過正巧最近有實力的咒術師都被其他的事情纏住了手腳,而且這次行動是有預謀的指向禪院晴御的,自然也不會讓旁人來解決。

  禪院晴御雙手放在腦後,頷首,「這樣啊,說說咒靈的情報吧。」

  「是。」

  接下來的路途中,禪院一野詳細的為禪院晴御說明了他們此行的目標。

  這隻咒靈和以往禪院晴御遇到的意識混沌的咒靈不一樣,這隻似乎衍生了個人意識一般,能夠躲避咒術師的追殺,情報上說的是能夠變化成其他人類的樣貌,及其擅長隱匿氣息,讓人感知不到身上的咒力氣息,從而躲避追殺,或者趁機反殺,因為可以變成人類,已經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不過按池內久發來的情報,或許他變成人類的能力也不是萬能的,既然是偽裝,總會露出狐狸尾巴,只不過還沒有人能夠正確的說明它的具體位置和長相,就會被它滅口。

  總而言之,是一個穩如老狗的咒靈,暫時無法評定它的等級,只不過……不出意外應該是一級以上。

  而真正讓人忌憚的能力,自然是他那能夠變成人類的能力,據說在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滲透到了人類的上層,只不過被發現後又迅速逃走,第一時間想的並不是殺人滅口,而是迅速逃開,足以體現它的謹慎。

  嗯……或許也可以說是,膽小?

  禪院晴御看著車子拐出鬧市,朝著偏僻的地點行駛著,禪院一野目不斜視的開口道:「上一次見到這隻咒靈的蹤跡,大概是在這個方位。」

  「對了,關於這隻咒靈形成的負面情緒的源頭,西原大人說,他找人調查了最近這個市區的怪談,最近比較盛行的,大概就是郊外的『蛇影』的故事了。」

  禪院晴御揚眉,「蛇影?」

  「沒錯。」禪院一野打著方向盤,想著自己收到的信息,沉聲道:「據說是旅人來到郊外夜晚看到的長蛇狀黑影,拍攝後又會在自己手機裡消失,然後不久後目擊者的朋友就會發現此人性情大變,最後都是突發惡疾而亡。」

  「而最近,看到蛇影的人越來越多了,郊外的那片密林據說在以詭異的速度擴展著,而染上性情大變怪病的,也漸漸由旅人蔓延到普通老百姓,再到最近的管理層人員。」

  「蛇影事件已經到了必須盡快解決的地步了。」

  禪院晴御瞭然的頷首,隨著禪院一野講述著近期的怪談事件,車子漸漸拐進密林,道路越來越曲折,終於,它在一個被樹木擋住的路口前停下。

  禪院晴御不含糊,直接下了車,「砰」的一身關上車門,將校服披在肩膀上,單手放在腰上,走近那幾棵分布有些奇怪的大樹,彎腰嗅了嗅。

  還真沒味道啊。

  「那個……晴御小姐,可能這不是咒靈攔住的路?」身後的禪院一野試探性的說出自己的觀點。

  「怎麼可能。」禪院晴御相信自己的觀點,半蹲下來,右手抬起,一股黑色景從手心蔓延到樹上,在禪院一野皺眉的注視下,景張牙舞爪的朝著密林裡面飛速掠去。

  片刻後,禪院晴御一抬手,黑色團狀物直接飛回了右臂內。

  「……還真沒感覺到。」禪院晴御沙啞的喉嚨開口,她皺了皺眉,還真是自己想多了?她朝著身後的禪院一野使了個眼神,示意自己獨自進去。

  禪院一野內心鬆了一口氣,面上還是不顯,順從的點頭站好。

  禪院晴御轉過身來,用鬼無慘撥開參差分布的樹枝,開闢出一條前進的道路來。

  黑色的長髮披在在身後,隨著動作微微晃動著,一雙墨綠色的雙眼綠瑩瑩的掃視著眼前的樹叢,仔細的探查著每一處的氣息痕跡,確實如景所察覺的那樣,沒有一絲咒靈的痕跡。

  如果不是池內久帶來的情報,禪院晴御說不定要真的以為咒靈並不在這裡了。

  發出一聲無意義的聲音 禪院晴御分散的精神收了回來 她開始不再探索四周 而是舉起鬼無慘 黑棍褪下 鋒利的劍刃毫不客氣的將眼前攔路的藤曼和樹枝一一斬斷 以一種橫推的姿態向前行進著。

  不得不說 這樣一來 禪院晴御的速度確實快了許多 漸漸的 她的身後出現了一條只能由一個高挑少女通過的小路 小路的四周 到處都是斷裂的樹枝和藤曼 切口平滑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拿鋸子處理的。

  很快

  禪院晴御來到了密林深處 她隨意的動作一頓 握著鬼無慘的手猛地收緊。

  鼻尖聳了聳 雖然聞不到味道 但這代表著她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墨綠色的雙眼迅速一轉 將目光落到了面前依舊幽深的密林 眼神掃過眼前的樹木。

  說起來 好像到目前為止 還沒有察覺到任何生物的氣息。

  沒有咒靈的氣息也就算了 在這樣原始的密林裡 怎麼會一點兒生物的氣息都沒有呢。

  她將左手放在身側的樹幹之上 一股淡淡的綠色浮現在手上 這是她以往的戰鬥中無意間吸收到的生命力 而如今 眼前的植物都沒有半分這樣的能量。

  她緩緩放下手 連帶著右手執著鬼無慘的手都放下了。

  她抬眸 看著眼前高聳入雲的樹木 她記得 剛剛進入這片區域的時候 樹木好像還沒有這麼高吧?

  她目光定定的看著頭頂完全將天空視野遮掩住的樹木 是什麼時候變化的呢?在活動空間狹窄的密林裡 禪院晴御的身形顯得尤為清晰 周圍沒有一絲生物的氣息。

  她墨綠色的雙眼閃過一抹寒芒 臉上露出一絲凝滯的表情來。

  ……簡直。

  就像是一片死林一般。

  一片生長的無比茂密的死林。


第57章

  靜。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靜止了一般。

  禪院晴御站在緊促的密林裡,只覺得自己彷彿被隔離在了世界之外。當然,更像是這裡本身,就不屬於世界的範疇。

  她臉上露出一抹煩躁的情緒,用空下來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頂。

  又是個有大範圍術式的咒靈嗎,還真是討厭啊。禪院晴御厭煩的想著,什麼時候踏進來的?吩咐禪院一野在外面等待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看來,自己當時因為感覺不到氣息,就放棄了探查,一味的追求速度的時候,貌似思想已經變得奇怪起來了吧。

  禪院晴御的表情暴戾,內心卻是開始急速的思索起來,她逐步思索自己每時每刻的想法,迅速找到了源頭。

  就在自己進入密林的那一刻,思想似乎就在被潛移默化的影響著,直到放棄探查的那一刻,才算真正被感染成功,現在也是,之所以能反應過來,還是因為身邊的樹木並沒有那種讓自己感到舒適的生命力罷了。

  ……還真是詭異的難纏啊。

  禪院晴御頭腦在意識到被影響了的那一刻瞬間清醒下來,她抬起右手,只見鬼無慘上不知何時,上面纏繞的景已經從穩定狀態變得狂躁了起來,似乎是意識到控制它行為的不再是從前那個惡劣的女人了。

  禪院晴御低下頭,輕嗤一聲,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差點兒也要被替代,變得「性情大變」了嗎?

  她右手手腕一甩,下一刻黑棍「乒」的一聲歸位,禪院晴御隨意的將鬼無慘反背,歪頭看著眼前望不到盡頭的密林,張了張嘴,沙啞的喉嚨朗聲道:

  「喂,已經發現你了哦。」

  周圍的樹林原本程序化的搖曳動作一頓,剎那間,整個區域瞬間變得靜謐無比。

  禪院晴御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看著身邊的區域歸於真正的平靜,上一秒還翠綠的樹木猛然間發生了變化,在那雙暗色的視野中,宛如病毒蔓延一般,所有的植物以一種可怕的速度開始了顏色的變化。

  上一秒還翠綠的顏色,下一刻驟然褪色,樹葉消失,變成了乾枯的枝條,粗壯的樹幹變得纖細易折,藤曼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團,就連湛藍的天空都變得陰森下來,太陽消失了,僅剩籠罩在死林之上的一層迷霧。

  雙眼看向四周,不管是前路還是自己的來時路,頃刻之間都被濃霧籠罩住,一片迷濛,根本無法看清。

  禪院晴御嘴裡發出一聲笑,她單眉挑起,饒有興致的開口:「哇哦,還真是符合哥特式風格的術式呢。」

  「接下來是什麼?魅惑的蛇影嗎?」禪院晴御的臉上出現期待的神色,她扯了扯嘴角,雖然嘴裡的話語悠哉,但那張臉上的殺意和暴戾絲毫不見減弱。

  彷彿只要對方一現身,她就會立刻將其斬殺成一攤碎肉。

  似乎印證了禪院一野的話語一般,空蕩蕩的死林裡面,只有禪院晴御那沙啞的聲音在迴盪著,除此之外,沒有半分其他的氣息。

  生命力、咒力全無,周圍的氣息微弱到禪院晴御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感知能力失效了,如果不是看著身上的景越來越狂躁,她都會誤以為這裡真的沒有咒靈。

  觀察著周圍的動向,看上去十分激進的女人有著讓人意外的耐心,她只是站在原地,沒有繼續向前探索的意思,身上不再接觸任何一棵毫無生機的植物,孤立於這片區域之間,那雙綠瑩瑩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周圍的所有動靜,那股陰森的感覺。

  倒不如說她才像蛇。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忽然,一陣微弱到幾乎沒有的氣息洩露了出來,卻被禪院晴御清晰的捕捉到。

  她雙眼猛地一眯,從剛剛對方一動不動中可知,對方簡直穩健到了極點,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的話,她不覺得對方會洩露氣息。

  而這個萬不得已……

  就是它要發動攻擊了!

  一動不動的女人猛地轉身,身上的校服隨著劇烈的動作迅速甩動,她單手握著黑棍,鬼無慘猛地被甩出,上方的鐵索迅速伸長數米,與身後那個巨物的氣息顯露的一瞬間同步而行!

  長條狀怪物宛如一艘空中列車,無比迅猛的從禪院晴御的身後直直的飛了過來——!

  禪院晴御表情狠戾,然而,在轉身定睛一看之後,她瞳孔一縮,臉上罕見的露出了驚恐的失態表情!

  下一刻動作稍微慢了一瞬,只能咬緊牙關猛地後仰,腳踝猛地後彎,她以一種詭異的柔韌性躲開了眼前這一道無比冗長的巨物的突然襲擊,臉上卻是維持著震驚的表情。

  她咧了咧嘴,感慨的低聲咒罵一聲,在對方的尾端顯露的同時,猛地直起腰來。

  鬼無慘迅速一甩,鐵索猛地纏繞住對方的尾部,右臂肌肉一鼓,猛地向後拽,向前蠕動著的巨型長條狀咒靈的動作猛地被桎梏!

  它身子猛地挺直,下一刻瘋狂的掙扎起來,像是被拖上岸的魚一般用盡全力的想要掙脫。

  禪院晴御面色還帶著震撼,只是右手的動作毫不含糊,用力捏著鬼無慘的邊緣,鐵索迅速收緊,快速回縮著,巨大的力道讓眼前的巨蛇被迫朝著她的方向被拖拽著。

  禪院晴御一邊用力拽,一邊咬牙切齒的黑著臉,沙啞的聲音帶著恨恨:

  「……你這混蛋!算哪門子的蛇怪?!簡直醜到爆了啊!!」

  她無法回憶,當自己一轉身,看見一個圓腦袋的沒有臉皮的長條狀怪物呲著牙,頂著那張奇醜無比的臉朝自己蠕動過來的時候,自己的內心有多麼的崩潰。

  似乎想起了自己一瞬間被嚇到了的失態,禪院晴御臉上的離譜和火氣更大,她動作發狠,手腕猛地一轉,眼前的巨蛇頓時發出一聲咆哮,雖然也難聽的要死,但是足以感受對方的痛苦。

  就當禪院晴御看著那個瘋狂掙扎的圓腦袋,打算一鼓作氣將對方拉回來的時候,一聲□□碎裂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間,她皺眉,倏然間,眼前長蛇的尾端在她錯愕的目光下忽然斷裂,下一刻被巨力猛地拉回來,而剩餘的半截身子瘋狂的朝遠處逃竄著。

  禪院晴御只是愣神了一瞬,當她反應過來迅速上前,眼前只剩下了一個圓圓的血肉模糊的尾部。

  咒靈又消失了蹤跡。

  明白這一點的禪院晴御站在原地,毫不在意的撿起地面上剛剛因為自己後仰而掉落在地面上的校服,隨意的在身上抹了兩把,不過也只是將剛剛怪物斷尾求生飆在自己身上的血抹勻了一點而已,沒有任何效果,她索性將校服直接丟回了肩膀上。

  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放在眼前的鬼無慘鐵索之上,那截粗壯的斷尾還在用剩下的神經掙扎著,在鬼無慘的桎梏下翻騰著,被禪院晴御的短靴一腳踩住,立刻無法做出任何動作來。

  禪院晴御單腳踩在那截斷尾上,看著斷裂處湧出的血液,不過一會兒,就無力的垂於地面上,不再動彈。

  禪院晴御踩著它,有些費解的「嘶」了一聲,抬了抬右手,鬼無慘收縮,變回了原本的雙截棍樣式,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這傢伙斷尾的時候,自己下意識以為是像蜥蜴一樣的功能,將連接的脊椎斷裂逃生,只不過對方忽然飆出的血瞬間淋了自己一身,也就造成了自己那一秒鐘的愣神。

  ……這傢伙,根本不是蜥蜴斷尾。

  禪院晴御垂眸看著自己髒汙的白襯衫,倒是沒多在意,只是有些感慨的看著地面上那截簡直比自己大腿還要粗的斷尾,雖然只是尾端,但也比一般的樹木要長了……

  這傢伙,還真是為了逃命不管不顧了,直接自己切斷身體啊。禪院晴御舌尖舔了舔上顎,明明還沒打,只是一擊未中,就無論如何都要逃掉嗎?

  禪院晴御將腳從對方的斷尾上抬起,短靴上染上了一些髒汙,鬼無慘在她的右手上轉了幾圈,她走到方才的位置。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那話,那傢伙的本來目的大概是直接一次奇襲後,不管擊中與否都迅速退去,這樣的來回幾次,只不過萬萬沒想到,只是第一次,就被自己迅速捉住了尾巴,只能忍痛自行了結了吧。

  禪院晴御腳步平穩的踩在地面上,這次的她沒有選擇站在原地等待,既然剛剛咒靈確實是從周圍衝出來的,那說明這周圍確確實實存在著能容納它的地方。

  此時的她和剛進來時的乾乾淨淨不同,手裡拎著滴血的鬼無慘,白襯衫染血,樣子倒是有了幾分狩獵者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傷人的傢伙。

  而此時一心蛇怪的禪院晴御並沒有在意自己什麼樣子,她銳利的雙眼掃視著周圍的動向。腳步穩穩的落在滿是乾枯樹枝的地面上,一步步的朝著深處走著。

  她嗅到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只不過和剛剛那截斷尾的味道有些許的差別,倒是……禪院晴御停下了腳步,她眉頭微皺,臉上的表情漸漸臭了起來。

  ——倒像是人血的味道。

  輕「嘖」一聲,她甩了甩右手,感受到上面隱隱浮現的黑色紋路的痛感,她右腳抬起,在即將落到地面上的那一刻,她瞳孔微縮,猛地調動身體,迅速向右方一側!

  「嗤」的一聲劃破空氣,一道冗長的巨蛇迅速閃過,禪院晴御低咒一聲,暗罵它還敢用這一招,只不過不知為何,這次它的速度要比上次快上許多,禪院晴御這次只是堪堪躲開它的襲擊,飛揚而起的褲裙被衝出的巨蛇擦中,禪院晴御臉上露出一抹暴戾的神色。

  一個轉身穩住身形,迅速後撤調整著自己的位置,這次對方和上次不同,是半圓式的從側方發動進攻,禪院晴御調整位置,主要目的是打算從對方的頭出擊!

  反正尾巴已經斷了,倒不如這次瞄準頭部……

  在她思緒流轉,迅速轉變位置的時候,她表情一滯。

  下一刻,墨綠色的雙眼中閃現出不敢置信。

  錯愕的看著眼前迅速甩動著尾巴的巨蛇,這條蛇的尾部……

  ……居然是完好無損的!

  禪院晴御腳步只是微微一頓,隨後再次朝著前方迅速掠去,只是那張臉上露出了凝滯的神色,表現出思索的神態來。是、是修復好了?說的也是……畢竟是強力的咒靈,有自癒的咒力也是合理……

  可下一刻禪院晴御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煩躁的情緒。

  根本不可能!雖然它洩露的很少,但是剛剛的尾巴上殘留的可是景!怎麼可能會在景的侵襲狀態還能順暢的發動自癒功能?況且、從斷尾到現在,只不過過去了幾分鐘!

  自己只是朝前邁了幾步,為什麼對方尾巴上的黑綠色的景全部消失了?!可身體上的反饋顯示,景可還在目標物體上呆的好好的!!

  她腦中思緒紛飛,無論如何她也不清楚為什麼對方的尾巴會復原,只是她的腳步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反而跑的愈發快起來,她一個翻身踩在樹幹上,早已失去了生命力的枯樹瞬間被踩斷。

  而禪院晴御瞬間獲得了力,迅速加速著朝著前方掠去,眼前巨蛇的頭部越來越近,眼看著,她即將追上對方!

  在身後,禪院晴御的黑髮因為急速迅速飛動著,她右手握緊鬼無慘,猛地用力一揮——

  鬼無慘的鐵索迅速伸出,黑棍猛地擊打在巨蛇的頭部,發出一聲悶響,巨蛇痛苦的嚎叫一聲,下一刻鐵索纏住了它的前半段,禪院晴御握緊黑棍的另一端,毫不猶豫的停住腳步,雙手握著黑棍的這一段,用力一拽!

  踩著短靴的腳立刻被對方的力量拉的向前數步,只是下一刻,她猛地腿部用力,狠狠的踩在眼前的地面上,右臂上黑色紋路一閃而過,臉上露出發狠的表情,用盡全力向後扯!

  隨著一聲痛苦的嘶吼聲,對方的整條身子劇烈的掙扎著,尾端重重的拍打在地面上,但也無濟於事。

  巨蛇的頭部終於抵抗不住,雖然瘋狂的掙扎著,但還是無法抵抗的朝著禪院晴御的方向被甩動而來——!

  禪院晴御扯了扯嘴角,剛想露出嘲諷的得手笑容,然而,下一刻這笑容僵在了臉上。

  那瘋狂掙扎著的巨蛇頭部,並不是記憶中的那張醜臉。

  ——而是另一張,被剝去了麵皮的新臉。

  禪院晴御的表情慢慢由呆滯變得難看無比。

  居然,不只有一條。


第58章

  在禪院晴御愣神的一瞬間,對面的人臉巨蛇朝著她迅速撲過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逃脫,於是打算和禪院晴御魚死網破的樣子。

  白襯衫贓物無比的女人面色難看,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含糊,鬼無慘在指尖一轉,鐵索達成目的後,猛地回縮,頃刻之間便變回了原本的雙截棍大小。

  禪院晴御單手持棍,下一刻另一端以一種難以捉摸的角度朝著人面巨蛇的頭部打去,隨著一聲悶響,巨蛇痛苦的抽搐起來,黑棍擊打過後,露出了下面的利刃,在巨蛇因為擊打而疼痛之時,猛地刺入巨蛇的頭頂!

  從未有過的劇烈掙扎,咆哮聲在禪院晴御的耳邊響起。

  只是她沒有絲毫的停頓,她右臂一甩,鬼無慘插入巨蛇那一段的利刃,隨著她的手部動作,猛地在它的頭部劃開一道大口!

  鮮血如注,瞬間流淌在巨蛇的整張臉上,血腥無比。

  而當它奮力從血泊中睜開雙眼時,一個短靴的鞋底映入眼簾,無比巨力的一記踢腳,在踢中巨蛇面門的那一刻,原本沒了麵皮的醜陋的圓腦袋忽然被踢爆——!

  人面巨蛇瞬間變成了無頭巨蛇,禪院晴御的半條裸露在外的腿部都染了血,簡直就像是屠夫一般。

  她表情卻沒有絲毫的鬆懈,甚至多了幾分隱隱的不知名怒火,她一個後轉身,猛地在空中騎在了掙扎的巨蛇身上,面無表情,舉起右拳——

  一拳。

  一拳。

  又一拳。

  禪院晴御的拳頭被染成了紅色,她柔美的小臉上面無表情,帶著濺上去的鮮血。

  終於,掙扎的巨蛇回歸於平靜,它癱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終於沒了聲息。

  *

  從巨蛇上跨腿而下,禪院晴御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有的只有眉宇間的那抹狠戾。

  甩了甩腳上的腦漿,她右手拿起空中漂浮過來的鬼無慘,感受到上面的景因為暴力而變得興奮起來的動作,用乾淨的左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頸。

  垂眸看向自己滿是鮮血的右手。

  本來,剛剛那記踢腳沒有那麼大力的,頂多是將對方踢的向後翻去,只不過……

  禪院晴御的臉上猛然間露出一抹厭惡的噁心表情。

  在自己落腳的那一刻,她看到那張沒了麵皮的臉上,那雙黑洞洞的雙眼忽然流下了眼淚,緊閉著的雙唇一張一合,那口型分明是:

  【救救我】

  然而,能感受生命力,來自地獄的禪院晴御當然清楚,這不過是一場騙局。

  這裡,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生物的氣息。

  簡言之,這裡除了怪物,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意識。

  用死者的臉欺騙自己,想讓我中計,或者手下留情?

  禪院晴御決定否決之前給這個咒靈定下的善於謀略謹慎的定義。

  她甩了甩手上的血,不再去看身後消散的巨蛇身軀,朝著前面繼續平穩的邁著大步。

  ——這傢伙,分明就是個膽小的蟲豸。

  *

  走了數十步,禪院晴御眉頭皺起,看著眼前的山洞,身上比起剛剛,似乎鮮血換了好幾次。

  每次上一隻遺留的鮮血蒸發,就會濺上全新的鮮血。

  禪院晴御保證,自己今天祓除的蛇形咒靈,要比自己在東京一年還要多。

  嗯……那些傢伙噁心自己的方式也越來越多了,最開始開始用死者的臉裝可憐,到後來居然能偽裝出人類的嗓音來,只不過如果它不是用少女的臉龐發著中年男性的聲音,禪院晴御說不定會讓他死的更好看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數量還真是不少啊。

  如果不是她,其他人可能都走不到這裡,咒力就會耗光。

  她垂眸,隨意的擦了擦剛剛用術式祓除咒靈時濺到臉上的血,看著地面上自己一路帶過來的血液,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上面的黑綠色似乎在無形中發生了轉變,黑色漸漸占了上風。

  這還是禪院晴御第一次感覺到咒力不是滿溢的感覺,而是出現了空缺。術式中的咒力也越來越少,又沒有生物生命力的補充,現在已經漸漸被純淨的景占了上風。

  她頗為煩躁的抬腿走進了山洞,沒想到自己這幾個月的苦心鑽研,要在今天這個鬼地方再增添一條黑色紋路了。

  景可不像她的咒力那麼聽話,隨時準備和對方的咒力死鬥。

  短靴踩在岩石上,其實禪院晴御本來是不想進來的,只不過這裡的咒靈氣息卻是有些重了,隨著自己祓除了越來越多的巨蛇,原本微弱的咒靈氣息也在慢慢增加著。

  和禪院晴御想的一樣,恐怕巨蛇減少,大本營隱匿氣息的能力也會減弱。

  剛剛襲擊的那些巨蛇,沒有一個展現出禪院一野所說的變化成人類的能力。禪院晴御握緊手裡的鬼無慘,既然這麼說,自己真正的敵人恐怕還沒有露面。

  她一點點的深入山洞,感受著眼前越來越重的咒靈氣息,慢慢彎下腰,看著黑暗的山洞裡那不遠處的一個小小的光亮,雖然很遠,但是在這裡也能看得到光,足以說明它的光亮有多麼的強烈。

  那裡……就是老巢了嗎?禪院晴御扯了扯嘴角,正準備邁開腳步朝著前方走去的時候,自己的左手猛然被抓住,一聲清脆的聲響,她渾身一震,下一刻右手的鬼無慘就要甩出,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晴御小姐!是我!」

  禪院晴御的攻擊猛地停住,她看著禪院一野那張熟悉的社畜臉龐,收回了右手,臉上帶著詫異的看著對方,湊近低聲道:

  「你怎麼來這兒了?」

  「晴御小姐!情報有誤!」禪院一野臉色嚴肅中帶著焦急,「我怕您出現危險,就趕來提醒您,結果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森林忽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周圍還都是迷霧,我根本走不出去!」

  「幸好找到您了!」

  禪院晴御被禪院一野拉著朝著山洞外走著,她也沒有抵抗,就這麼由著對方將自己拉出,禪院晴御臉上帶著煩躁的低咒一聲,「到底怎麼了?情報又哪兒出問題了??」

  前方的禪院一野探著路,拉著禪院晴御往外面走。

  就當兩人要走到洞口外的時候,禪院晴御猛地甩開對方的手,在對方茫然的轉頭目光下,雙手抱胸,毫不在意白襯衫上的血跡,一臉不耐煩的開口:

  「快點兒說!我這兒忙著呢!」

  禪院一野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他縱容的看著禪院晴御:「晴御小姐,之前不是說這隻咒靈由您負責祓除嗎,但是上面又送來了最新的情報,說是會派兩個一級咒術師來和您匯合。」

  「之前對這隻咒靈的評級有誤,現在看來危險係數太高,需要外援才能處理。」禪院一野耐心的解釋著,臉上卻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躊躇了一會兒,就要拉著禪院晴御繼續向外面走。

  手在即將觸碰到禪院晴御的左手的時候,忽然被輕描淡寫的躲避開來。

  禪院一野表情一空,下一刻恢復正常。

  「晴御小姐?」他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您就別任性了……」

  然而,在他抬起頭的那一刻,對上的卻是一張臉上帶著荒謬笑容的嬌俏臉龐。

  禪院晴御歪頭看向對方,臉上的表情帶著好笑,她咧了咧嘴,露出角落裡的尖牙來,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對面的[禪院一野]。

  「說實話,你其實表現的很正常了。」禪院晴御點評一般的開口,在對方後退的腳步中,抬起右手,鬼無慘的鐵索在她的手腕上旋轉了幾圈,她垂眸看著自己手上,徐徐道:

  「但是說實話,你還是有點兒心急了吧?按理來說,你應該還能演的更好一點的。

  禪院晴御右手握著鬼無慘,身上白襯衫的血跡一點點消散著,但還帶著若有若無的血痕,她抬眸看向漸漸變得面無表情的禪院一野,扯了扯嘴角。

  「……哪裡出了問題。 [禪院一野]的表情趨近於無,只是仍然用著那嗓音繼續開口道。

  禪院晴御無語一笑,聳了聳肩,「問題多了去了。

  「首先,禪院一野膽子很小,看見我渾身是血,不尖叫就夠好的了。

  「其次,如果真的情報失誤到了評級錯誤這樣致命的地步,他不會這麼冷靜的,或許會一見面就給我一個土下座。

  「第三嘛,大概就是,上面的人不可能給我安排幫手,他們巴不得我死了。

  禪院晴御笑呵呵的陳述著,在對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下,搖了搖手裡的鬼無慘,忽然想起來一般低呼一聲:

  「啊,對了,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禪院晴御伸出乾淨的左手來,伸出一根手指,強調性的開口,那張柔美的小臉上帶著笑容,只是那臉邊的血跡將這份美很好的破壞了:

  「禪院一野絕不可能伸手拉我的哦?至於原因,詳見第一條。

  禪院晴御笑眯眯的看著對方,繼續道:「你看,是不是漏洞百出?你果然是心急的不得了呢,話說回來,確實自己在接近這裡的時候,出現的人面巨蛇頻率也變快了……

  禪院晴御忽然咧了咧嘴,露出裡側的尖牙,露出一個無比陰暗的笑容來:

  「果然,秘密就在山洞裡。

  然後,她在[禪院一野]錯愕的目光下,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進到了山洞裡,她笑呵呵的看著對方:

  「所以呢?我站在山洞裡的話……

  她朝對面滿臉不敢置信的人雙眼微睜,露出一個隨心的笑容來,沙啞的喉嚨一字一句道:

  ——「你還敢、進、攻、嗎?


第59章

  山洞洞口,兩道人影身處不同的位置。

  女人渾身染血,站在陰暗的洞中,笑容燦爛。

  男人衣冠整潔,站在光亮的洞外,表情難看。

  忽然,打破寧靜的是低垂著頭的男人的一聲低笑,他單手抬起,攏起臉前的黑髮,露出光潔的額頭來,那雙一向順從的雙眼中閃現出嗜血的殺意,舌尖舔了舔唇角,[禪院一野]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你說的的確沒錯。」

  他伸出一根手指來,指向漆黑的山洞深處,他雙眼低垂,笑眯眯的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裡面的東西確實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是呢……」

  「如果能殺死你的話,其實,損失什麼的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說到最後的時候,他忽然紳士的對著禪院晴御鞠了一躬,一臉「歉意」的開口:

  「抱歉,一直用你的部下的臉的話,會讓你感覺很奇怪吧?」

  他看著對面禪院晴御漸漸消失的笑容,伸出手在自己臉前一晃,下一刻,禪院一野的臉驟然一邊,由黑髮黑眸變成了金髮碧眼的男士的臉龐。

  禪院晴御看著那張臉,她眉頭微皺。

  不是因為對方更換的臉龐多麼出眾,只是這張臉……禪院晴御也見過。

  只不過是在情報上,按池內久的話來說,之所以高層那麼迫切的想要祓除這隻咒靈,和他瘋狂的殺人沒有半毛錢關係,一切都只因為一個人。

  一個和咒術界聯繫頗多,一旦人間蒸發就會讓這邊的勢力變成一片無主之地的人。正因如此,高層急需將此地清場,不讓手中的權力被他人染指。

  正因如此,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禪院晴御微微躬身,做出戰鬥預備動作的同時,表情有些怪異的看著對面的男人,輕咳一聲:「說實話,你還挺會選臉的嘛……」

  對面的人一愣,下一刻扯出了一抹紳士的笑容,他朝著禪院晴御彎了彎眼睛,雙眼中卻帶著一股微不足道的快意。

  「怎麼,這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禪院晴御立刻收回了表情,一臉煞有其事的對咒靈抬了抬下巴:「不。換句話說,他會對你很重要。」

  「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是很遺憾的告知你。」禪院晴御雙手抬起,上面黑綠色的咒力縈繞其上,雙手執起鬼無慘的雙棍,表情古怪的看著對面的咒靈,暗色的雙眸忽然一彎:

  ——「因為他,你今天不得不去死了。」*

  「轟——!」

  一聲巨響之下,一道身影凌空而起,迅速躲開了眼前的爆炸範圍,禪院晴御一個翻身落地,腳在地面熟練的剎車,雙手握著兩根黑棍,忽然一扯,中央的鐵索迅速變長,在禪院晴御的手腕上繞了幾圈。

  後側的右腳用力,禪院晴御一個蹬地,再次飛回戰場中央。

  在得知山洞裡的那個物質不是維持咒靈生機的事物之後,禪院晴御也就沒興趣繼續蝸居在那個小山洞裡了。

  說實話,她的戰鬥風格更適合在空曠的場地裡,在那裡戰鬥的話,她也怕一擊摧毀之後先把自己埋進去,正因如此,方才的話一定程度上是用來恐嚇對方的。

  揮舞著咒具,禪院晴御動作毫不含糊,對面的人形咒靈皺眉後退,但也只能堪堪的躲過禪院晴御的攻擊,對方的攻擊簡直層出不窮,連接性極強,而且看上去花裡胡哨的武器,真能在戰鬥中發揮出一加一加一大於三的力量。

  禪院晴御這邊緊追不捨,架勢看上去十分兇狠,實際上內心卻是在細緻的分析著對面的咒靈。

  說實話,對方的現在這個形態,即使是禪院晴御也無法在它身上讀出除人類之外的其他種類的氣息,簡直就像是個如假包換的人一般。

  只不過對方既然能驅使那麼多條巨蛇,禪院晴御不相信它的能力會和蛇沒有半分關係。正巧在她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訊息的時候,執著於躲閃的咒靈忽然站在了原地,對著自己的方向,忽然張開了嘴——

  與其說是張開,倒不是說是整個撕裂,讓禪院晴御看的忍不住面目扭曲了一瞬,一邊側身躲過迅速深長的舌頭,一邊痛苦面具著一把扯住那舌頭,在自己手腕上迅速纏繞數圈。

  雖然很恐怖,但是這傢伙打錯算盤了。

  正巧我還在為捉不到你的衣角而苦惱呢,這麼快就自覺送上來了!

  禪院晴御毫不客氣的抓緊對方的舌頭,在對方地震的瞳孔中,映照出禪院晴御大力的右手上湧動著黑色符文的畫面。

  禪院晴御單手抓住對方的舌頭,因為在手腕上纏繞了數圈的緣故,對方一時間無法脫身,瞬息之間,她立刻後退兩步,動作利落的直接拽住對方的舌頭——

  ——向後扯!!

  一聲悲鳴聲響起,表明咒靈痛苦的哀嚎,禪院晴御的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下一刻雙手抓住對方的舌頭,這地方這麼脆弱,我就不信你還能像斷尾一樣逃脫!

  巨蛇這樣的長度優勢在禪院晴御面前形同虛設,畢竟在對方的蠻力之下,一切技巧都像開玩笑,一旦你被對方抓住,對方就不會輕易放鬆。

  不過顯然,本體就是不一樣,和那些只能一頭撞過來緩解疼痛的人面巨蛇不同,這邊的咒靈臉上浮現出怒意,將原本的紳士吞噬的乾乾淨淨。

  下一刻,在禪院晴御的面前,一股純黑色的濃漿狀毒液朝著面門侵襲而來,禪院晴御猛地騰躍而其,以一種堪稱不可能的角度藉著對方的舌頭支撐來到了半空中,精準躲開了侵襲而來的毒液,黑色的液體覆蓋住禪院晴御因為動作而滑落下來的外套,頃刻間,外套瞬間被腐蝕個乾乾淨淨。

  空中憑藉核心能力支撐住的禪院晴御看著犧牲的外套,臉色一黑,說好的動漫裡的原力呢?!怎麼到我這裡全部消失了?!

  倒立著的禪院晴御看著褲裙下滑,露出裡面的褲子來的模樣,輕嗤一聲,倒是沒有多在意這些,看著眼前迅速調轉角度的毒液,面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滯,下一刻表情發狠——

  她握緊手裡的舌頭,下一刻迅速扭轉,長長的舌頭被旋轉了360度,她用舌頭做成了暫時性的遮擋物,隨後踩在旁邊射程之外的地面上,手裡舉著長舌,腳步輕快的疾跑著,朝著那邊的咒靈快速疾馳而去!

  那邊的咒靈處,上一秒還稱得上小帥的臉龐此刻已經沒了人樣,禪院晴御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感覺經歷了這些之後,她回到現實世界都能挑戰各式各樣的恐怖片不眨眼了。

  揮開心頭的思緒,她在毒液侵襲而來之時迅速調轉角度,朝著咒靈奔馳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滯。

  很快,在她即將到達對面面前那一刻,禪院晴御迅速鬆開了桎梏著對方舌頭的手,毫不留情的甩開,下一刻猛地騰躍而起,在咒靈驚恐的目光下,一腳踹向對方的面門——!

  一聲悶響之下,長舌被縮回,咒靈猛地向後一仰,明明之前可以輕易踹爆人面的踢腿,此時此刻只能將對方踢的微微後仰。

  禪院晴御也不氣餒,直接一把拎起了身邊懸浮著的鬼無慘,右手用力一甩,鐵索無比迅猛的攀長,纏繞上咒靈的脖頸處,她手扯黑棍,下一刻用力一拽!

  咒靈不可抵擋的朝自己的方向一個踉蹌,只不過下一刻卻是紋絲不動,禪院晴御微微皺眉,一低頭,看見的就是對方穩穩站在地面上的那兩隻腳。

  扯了幾次均沒有效果後,禪院晴御很快轉變思想,她鐵索伸長之後,雖然近不了咒靈的身,卻能遠程操控咒具擊打咒靈!

  終於,在幾個回合後,在黑棍褪去,展現出下方銳利的刀刃的時候,咒靈不再視若無睹了。

  它發出一聲怒吼,似人非人的聲音聽上去格外刺耳。

  忽然間,禪院晴御感覺腳下踩著的地面搖晃了起來,她表情一凝,下一刻背後警笛大響,下意識的一個轉身,手中黑棍褪去,尖刀握在手中猛地一划——

  「嗤」的一聲,眼前朝自己襲擊而來的巨蛇瞬間被從中切開!

  然而,之前還對於死亡恐懼無比的人面巨蛇此刻卻彷彿發了瘋一般,即使受傷,依舊不管不顧的朝著禪院晴御嘶吼著撲過來,她猛地抬起手中的刀刃,狠狠擊在對方朝自己大張的毒牙之上!

  一聲令人牙酸的碰撞聲響起,禪院晴御低咒一聲,不為眼前巨蛇的力道,而是因為此時此刻,她的身後忽然響起了無數簌簌的響聲,那聲音從前她可能還比較陌生,可今天之後,她絕不會分辨不出。

  ——那是無數條長蛇在地面上蠕動的聲音。

  爬行的聲音,同時還伴隨著各種各樣音色的嘈雜的嗚咽聲:

  「嗚嗚……」「救救我」「殺了她殺了她」

  各種各樣的音色穿耳而過,禪院晴御的臉上表情一空,感受到空中沒有一絲的活物氣息,眉毛一掀,臉上暴戾的情緒顯露無疑。

  「……媽的。」

  禪院晴御忍無可忍,她猛地將武器向上一抬,隨著巨蛇連同一起向上抬頭的那一刻,一腳踹出,對準人面之下,頃刻間,巨蛇的前端炸裂,無聲無息的倒下。

  她臉上的殺意滿溢,簡直比方才的咒靈要多出數倍,雖然此刻本體不知道又向哪裡逃竄而去,只是禪院晴御明顯不想放過眼前這群噁心的爬蟲。

  一拳轟出,禪院晴御一個後空翻躲過撲面而來的各種攻擊,她墨綠色的雙眼閃爍著,臉色漆黑一片,兇狠的瞪著雙眼,在眼前的人面巨蛇不約而同的朝自己撲殺過來的同時,她右手猛地抬起!

  泛白的唇一張一合,一股氣音被女人吐出:

  「地獄景。」

  下一刻,時間彷彿都被強大的力量壓迫的放緩了。那隻此刻充斥著黑色紋路的手臂,對準眼前一張張沒有麵皮的圓腦袋,狠狠的握拳!

  「嗤——」

  洩露的聲音此起彼伏,下一刻,眼前的巨蛇們彷彿從中間被擊碎了一般,無數黑色的景從中瘋狂的湧動而出,裡面含雜著雖然比不過景,但是依舊數量不少的綠色咒力。

  下一刻,所有的巨蛇不約而同的停住了動作,隨著面前的女人握緊拳頭 一聲聲被撕裂的聲響從無數巨蛇的內部迸發而出 頃刻間 無數遮天的巨蛇瞬間變成了漫天的碎肉!

  透過血霧 禪院晴御站在原地 她身上淋著墜落的血水 在接觸到身體的一瞬間卻又被某種不明物質吸收了一般。她那雙墨綠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對面。

  在血肉之後 一道身影怔愣在原地 動作還維持著即將逃脫的姿態 然而那張已經撕裂的臉上卻充斥著絕望的神情。

  它萬萬沒想到 就是眼前這個它沒當回事的女人 先是破了它的思想操控 然後將自己的分.身一片屠殺 找到了山洞 發現了自己的偽裝 甚至到現在——

  展現出了惡魔一樣的實力。

  它的下肢忽然軟了下來 踉蹌著隨著那人的逼近動作 雙目圓睜著後退。方才正打算趁著這邊的子孫拖住時間 讓自己變成本體逃脫 誰知道自己剛剛變回一半 就看到這恐怖的一面。

  只不過 它的驚恐 不會讓對面女人的腳步變緩分毫。

  禪院晴御盯著眼前半人半蛇的咒靈 她一反常態的左手拿著鬼無慘 因為過長的鐵索 另一端的黑棍在地面上拖行 隨著鐵索的收縮一點點靠近手。

  她的右手無力垂落

  一抹全新的黑色紋路悄悄攀爬而上 三道紋路無比清晰的糾纏在一起。

  ——如果不是此時的咒靈被禪院晴御剛剛那恐怖的一擊震的絕望 憑它縝密的心思 一下子就能看出禪院晴御右臂的反常。

  只不過 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傢伙 此時的智力能有原本的幾成呢。

  從未重視過對面人的它 在真正理解到禪院晴御可怕的那一瞬間 便絕望的明白——

  此時已經為時已晚。


第60章

  死林之外

  禪院一野靠在車門上,眉宇間帶著幾分焦急,時不時看看眼前乾枯毫無生氣的樹林,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錶,數次想要抬腳,但還是停留在原地,等待著已經進入一下午加上一個夜晚的禪院晴御。

  而眼前的密林,在晴御小姐進入十幾分鐘後,就瞬間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禪院一野大驚失色,那是他就明白這恐怕和晴御小姐脫不了干係。

  不過如果從那時開始就戰鬥初始的話,現在……到底是打了多久啊?

  抬頭看向天空,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馬上,晴御小姐進入的時間就要滿一天一夜了。

  只不過在這期間禪院一野一直緊著心臟,根本沒有任何疲憊的意思,畢竟如果按西原大人對自己的吩咐,晴御小姐這一趟,必定是一場硬仗。

  不只是對手的強力,更是因為信息的缺失。

  禪院一野再次無聲的嘆息一聲,他發愁的看向前方,此時只能在內心為禪院晴御祈禱著。

  *

  一陣陣拖行的聲音響起,禪院晴御半邊的身子被巨蛇的血淋到,連帶著那張小臉上也濺上了些許。她扯著地面上那個已經毫無聲息、被迫害到沒了人樣的男人的屍體,至於那隻咒靈,已經連灰都不剩了。

  她一點點的走回那個曾經引出本體的山洞,站在洞口,她看了看手上顯然已經不能起死回生的男人,蹲了下來,因為陣痛的右臂而略顯煩躁的小臉盯著地方已經裂開的腦袋,目光一轉,落到對方只是有些磨損的手上。

  這個……應該也行吧?

  禪院晴御沒有忘記,這次自己的主要任務並不是祓除咒靈。

  據池內久所說,千萬不能忘記帶回這傢伙的一點身體組織。

  「身體組織」……瞧瞧這個老傢伙說的詞彙。禪院晴御嗤笑一聲,隨後也不再含糊,直接抬手,毫不猶豫的將男人完好的右手食指扯了下來。

  然而,在她想要將這截斷指塞到口袋裡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上次和久保他們執行的回收咒物的任務,怪異的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斷指,又想起宿儺的那片手指,無意義的發出一陣笑聲,直接將其塞回了口袋。

  尚有餘力的左手拎著鬼無慘,她大步朝著洞內走去,目光灼灼的看著那抹光亮,一點點靠近著,眼前的光亮越來越亮,範圍卻越來越小。

  哦,到了。

  禪院晴御站在一個狹小的洞口前,看著眼前似乎體量並不大的光亮,她沒多猶豫,直接跨過洞口抬腿而入,朝著那個正在發亮的物體走過去。

  ……她轉身,然後呆楞在原地。

  不是想像中能量核之類的東西。

  而是一個,巢穴。

  眼前的岩石形成了一個碗裝容器,無數蠕動著的無頭蛇體積很小,和普通的蛇大小差不多,只是這數量……

  禪院晴御後退一步,下一刻短靴用力踩在眼前蠕動到眼前的無頭蛇,看著滿溢而出的無頭蛇幼崽們,她知道外面的那些數量巨大的人面巨蛇到底是哪裡來的了。

  ……幸虧我不怕蛇。

  暗色的眼眸閃爍著,從眼前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移開,轉向另一端,讓她臉色難看的真正原因:一片無頭殘骸,被啃食的殘肢斷臂,數量……

  巨大。

  禪院晴御臉上的不耐漸漸斂下,她平靜的將目光移開,將地面上的幼蛇用腳碾死,抬起左手,下端的黑棍退下,露出下方那閃爍著寒芒的刀刃。

  她單手舉起劍刃,面無表情的走到巢穴之前,居高臨下的垂眸看著眼前不斷朝自己蠕動,似乎將自己當成了食物的無頭蛇們。

  抬手。

  下刺。

  她那張小臉上瞬間濺上一大片鮮血,那雙暗綠色的雙眼綠瑩瑩的看著眼前迅速被染紅的巢穴。

  在感知到確實沒有半分生機了之後,禪院晴御抬起了手,利刃歸鞘,回到了腰間懸浮著。

  禪院晴御隨意的用恢復了一點力氣的右手手腕擦了一把下巴的血,她的臉上多了幾分疲憊,忽而,她發現眼前的巢穴後方,似乎洩露出一絲生機的光電。

  她微微皺眉,下一刻,她一個跳躍越過了岩石巢穴,來到了剛剛吸引了自己的生機光點之上,半蹲下來,將左手直接塞進了黑黢黢的洞口裡,探索性的摸了摸。

  猛地向外面一扯!一條黑乎乎的條狀物瞬間被他扯了出來!

  下一刻,眼前巢穴的光亮全部消失,這裡徹底成了一片死地。唯獨禪院晴御手中這蠕動著的黑色條狀物還在發著刺眼的光。

  不出所料,這應該就是這個巢穴的光亮來源。

  禪院晴御拎著手裡的東西,卻沒有直接摧毀,而是就這麼扯著他出了山洞,看著周圍荒涼的樹林,拎著手裡那個光亮越來越微弱的黑色條狀物。

  感受著源源不斷湧到身體裡的生命力。

  很明顯了。整片密林的生命力看來都是被這玩意吸走,變成了一片死林的。而剛剛的咒靈正是用它來養育後代,才會出現那麼多數量的巨蛇。

  咒力完全枯竭了的禪院晴御瞬間得到了補充,她感受著瞬間被掏空又瞬間被補足的身體,此時也不顧髒汙,直接用右手捏了捏脖頸,發出一陣脆響。

  她抬起右手,感覺到上一刻還痛到無力的右臂完全恢復了過來。

  真神奇。她的壞心情稍微被撫平了一點,抬起左手,看著那個蠕動的黑色條狀物,她伸出右手戳了戳它,「你是什麼東西?」

  雖然不知道它是如何儲存生命力的,但是禪院晴御有了一個想法,需要出去實踐一下。

  隨手將黑色條狀物塞進了口袋裡,她低頭,豆豆眼看著自己的發光褲兜,無語的扯了扯嘴角,舉起手裡的鬼無慘,劍刃顯身,她揮動著劍刃,再次採取了最直截了當的方式。

  橫推出去。

  ————

  就在禪院一野愁容滿面的時候,忽然,一陣踩踏著地面枯枝的聲音傳入耳中,他猛地一震,下意識的朝著密林的方向看去。

  在他的視野中,一道身影正於密林深處若隱若現。只不過並不是對方進入的那個方向,而是將方向不知何時調轉到了正西方。

  對方一點點靠近的同時,手裡拎著武器,一下一下的硬生生砍出一條道路來。

  禪院一野辨認出那是禪院晴御的身形,他臉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欣喜的看著來人,只不過在對方一點點走出遮掩物時,他臉上的笑容一僵。

  一道高挑的身影從密林深處走出,她的左手揮動著鬼無慘,將眼前的道路開闢出來,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還在漸漸消失著。上半身的白襯衫一片髒汙,披在肩膀上的深色外套已經不知道去哪裡了。她的動作隨意,似乎帶著咒力耗空的負面效果,那張小臉上面無表情,搭配上臉頰濺上的鮮血,平白生出幾分恐怖之感。

  禪院一野的臉色倏然間變得煞白,甚至比天生沒什麼血色的禪院晴御看上去還要蒼白。

  他腿軟了一瞬,看著從死林裡走出的染血女人,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只是卻控制不住嗓音的顫抖:

  「晴、晴御小姐……?」

  在他開口的那一刻,禪院晴御正巧也走出了那片死林,雖然有生命力的補充,但是到底還是真操實幹的消耗掉了那麼多咒力,說不疲憊還是假的,更何況在這種脫離了戰鬥的狀態,禪院晴御只覺得自己急需睡一覺。

  走近車子,她單眉挑起,看著眼前狀態不對的禪院一野,惡聲惡氣的「哈啊?」了一聲,雖然對方強行不去看禪院晴御血腥的身上,但是通過對方的神色,禪院晴御還是清楚的辨別了對方的想法。

  她哼笑一聲,繞過對方,想要一把拉開車門,垂眸就看見了自己被血汙覆蓋的右手,沉默了數秒。

  原本還心驚膽戰的禪院一野看見了那張臉上露出了熟悉的□□表情,反而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見的就是禪院晴御對著眼前髒汙的右手和乾淨的車門陷入了沉思。

  禪院一野露出無奈的笑容,他連忙上前打開了車門,恭敬的看著眼前眉頭緊鎖,似乎突然開始嫌棄起自己的禪院晴御,雙眼彎彎:

  「您別在意,請儘管上車就好。」禪院一野雖然心裡苦,但面對眼前這個渾身浴血,特別是沒有一點是自己的血的女人,只能笑得更加燦爛。

  禪院晴御意外的瞥了一眼禪院一野,「哦」了一聲,直接毫不客氣的坐進了車子裡,她身上的血跡雖然可怖,但確實在一點點的消散在空中,雖然這樣也讓人很不能接受就是了。

  坐回車裡,禪院晴御繫好安全帶,靠在椅背上表情有些渙散,呼出一口濁氣,放鬆下來,她表情有些複雜的看著窗外,那漸漸從視線中消失的那片死林。

  憑她思想再活絡,也想不到進入前還是一片密林的地方……

  其實早就死了。

  禪院晴御倚著車門,隨手扯出口袋裡那個發光小黑,在看到小黑的形態後,她微微一愣,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小黑已經不發光了啊……

  說起來,好像確實感覺不到特別充裕的生命力了。禪院晴御捏了捏軟趴趴的小黑,湊近了看著對方,她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麼物種,但是對方的身上居然沒有一絲咒力的痕跡。

  嗯?你也是穿越來的嘛?欸,不對,我應該不算穿越,應該是原住民來的吧。

  禪院晴御笑笑,雙手放在腦後,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倒車鏡上映照得自己的樣子,扯了扯嘴角。

  「……晴御小姐,已經全部解決了嗎?」

  禪院一野一路無話,直到他們開出市區,朝著安靜的地方平穩行駛的時候,他才在確認禪院晴御並不在小憩之後,緩緩開口。

  禪院晴御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順便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當然了。」

  禪院一野鬆了一口氣。

  禪院晴御沒去管戲多的禪院一野,她將手塞進口袋裡,感受著口袋裡鼓鼓的樣子,無語的停頓了兩秒,然後正巧在旁邊禪院一野放鬆下來想要關心幾句的偷偷注視下,緩緩從口袋裡拿出一截斷指——

  禪院一野亂瞟的雙眼迅速收回,他雙眼中出現了紅血絲,咬緊牙關,連帶著握著方向盤的手都用力了起來!

  手指啊!那絕對是手指吧!

  不是去祓除咒靈了嗎?!為什麼身上會出現人類的身體組織啊!!

  那、那晴御小姐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跡是……

  禪院一野猛地搖了搖頭,停止了自己越來越危險的想法,面上無比嚴肅,內心小人卻是麵條淚轉圈咆哮著。

  禪院晴御不知道旁邊的禪院一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只是垂眸將手指和手機分了個口袋裝,防止小黑將手指吃掉什麼的,她將小黑和手指隔開,手裡拿著手機。

  試圖擦擦上面沾染上的灰塵,用手一抹——

  禪院晴御看著手機上的血手印默不作聲。

  算了。

  禪院晴御想要按開手機,卻發現仍是黑屏的狀態,她茫然的按了按。

  還是沒反應。

  她不死心的拍了拍手機上部,卻發現手機還是沒有動靜,一臉不滿的瞪著全黑的屏幕。

  ……是、戰鬥的時候什麼時候撞壞了?應該不能吧!之前那麼多次都沒事的!

  禪院晴御不死心的搗鼓著,甚至將手機放在車門上撞了撞,似乎想要使用暴力修理法。

  看的禪院一野眉心一跳,正巧已經到了機場,他立刻停下車子,走到禪院晴御的車門前,為她打開車門:「晴御小姐,大概是沒電了吧?我先帶您上飛……」

  禪院晴御看著打開的車門,看著人來人往的行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沒了血跡的腿部,但是上半身的白襯衫上的血汙還是有點兒明顯。

  雖然上了飛機就沒事了,但是這段路的話……

  思索了片刻,她抬眸看向對面的禪院一野,對方想要迎接禪院晴御下車的動作一頓,感受到頭頂那灼灼的目光,僵硬的抬起頭,笑容有些勉強,後退兩步:

  ——「晴、晴御小姐……?」

  「少廢話!」

  ——「!晴御小姐你在幹什麼?!」

  「大男人有什麼的!」

  *

  片刻後,禪院晴御身上穿著大版的黑西裝,黑色長髮披散在身後,旁邊被強行扒掉衣服的禪院一野正了正自己的領帶,無奈的引領著眼前的小霸王登上飛機。

  筋疲力盡的禪院晴御靠在椅背上,戴著眼罩很快進入了睡眠。——下了飛機,禪院晴御上了禪院一野的車子,在他的車上開始給手機充電。

  嘴裡咬著剛剛打開的棒棒糖,禪院晴御專注的一隻手給手機開機,一隻手在禪院一野的叮囑聲中繫上了安全帶。

  禪院一野上了車,握緊方向盤,看著禪院晴御的這副模樣,有幾分好奇的開口:「晴御小姐的手機裡有很重要的信息等待處理嗎?

  「您好像每次任務結束回來的第一件事總是看手機?

  車子緩緩駛動,禪院晴御咬著棒棒糖,專心看著手機,嘴裡含糊不清的回答著:「嗯?啊,因為我讓別人有需要給我打電話來著,萬一有人需要幫助了呢?

  禪院一野聽到這樣的理由有些意外,他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那張社畜的臉上露出笑容:「這樣啊……晴御小姐還真是可靠呢。

  禪院晴御聽到這個夢想般的詞彙,舒適的眯了眯雙眼,手機完全開機,她隨意的解鎖——

  ——然後看到了12條未接來電。

  她的笑容猛地一滯。

  墨綠色的雙眼閃爍著,在禪院一野不知道的時候,指尖顫抖著點開上面的消息提示。

  (來自木原林檎的未接來電)

  她表情一空,旁邊的時間顯示,正是在自己在飛機上的時候,那時……自己的手機應該是關機狀態的。

  即使是聽到了關機的提示音,還是要鍥而不捨的給自己打電話……?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離開之前,在高專和兩人擺手時含笑說的那句話:

  【有事call我】

  禪院晴御原本就泛白的小臉倏然間變得蒼白。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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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禪院一野!停車!!」

  沙啞的聲音瞬間喊出聲,幾乎破音,禪院一野下意識的猛地踩剎車,車子瞬間發出一陣刺耳的急停音,輪胎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痕,甚至升起了一股焦味。

  他錯愕的停下車,茫然的轉頭想要詢問發生了什麼,卻看到了讓他瞳孔地震的一幕。

  一向懶散的禪院晴御雙手顫抖著握著自己的手機,不斷的撥打著一個號碼,只是通過對方那漸漸變白的臉色,禪院一野明白,恐怕一直都是無人應答。

  他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臉色難看,立刻轉而撥打了全新的號碼,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神經緊繃的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雙手顫抖的按出號碼,撥打過去——

  片刻後,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溫和上揚嗓音:

  「喂?」

  聽到了電話那邊的聲音,禪院晴御急促的呼吸聲瞬間通過電話傳達過去,她雙手握緊電話放在耳邊,臉色難看無比:「……西原!能聽到嗎西原?!」

  會客室裡,禪院西原在聽到對方的語氣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對著對面的人露出一個抱歉的手勢,隨後快步出了房間,站在玄關裡,手握電話,嗓音平穩冷靜:

  「是我,發生什麼了,晴御小姐。」

  「木原!是木原!木原他們在哪裡?!」

  禪院晴御焦急的聲音傳過來,這還是禪院西原第一次聽到那個少女如此慌張的聲音,即使是上次禪院未來遇險,她的聲音也只是憤怒,從未有過這樣的顫抖聲線。

  禪院西原臉色一沉,下一刻溫聲道:「我知道了,我會馬上去查,會給您發過去的。」

  禪院晴御看著眼前被掛斷的電話,然而心頭的這股鬱氣還是無法鬆懈下來。從木原的未接電話到剛剛自己給對方打電話沒有應答,之間已經相隔了將近十多個小時了——!

  偏偏、偏偏就他媽在飛機上!!

  禪院晴御的怒火湧動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氣誰,然而此時此刻,她卻只能等待禪院西原的消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或許還是有的。

  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再次重新撥打了一個全新的號碼。

  「……喂?」男人低沉的嗓音傳過來,禪院晴御的聲音迅速搶下話頭,她聲音迅速的開口:

  「夜蛾老師!木原!木原和久保他們在哪裡?!」

  對面的聲音一頓,忽然陷入了沉默。聽見了聽筒那邊的沉默,禪院晴御頓時深吸一口氣,下一刻對著眼前的手機朗聲喊道:

  「夜蛾老師!!他們在、哪、裡!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現在可能很危險!我必須去支……」

  ——「在高專。」

  對方的聲音彷彿一記重錘,讓原本心急如焚的禪院晴御忽然話頭一梗,她面色凝滯,握著手機的手一點點收緊,耳邊響起了禪院一野重新發動引擎的聲音。

  禪院晴御聽到了自己的嗓音沙啞無比:

  「是、人,還是……」

  屍體?

  後半句話,禪院晴御含在喉嚨中,卻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

  車子被聽到了談話的禪院一野一言不發的駛動,朝著東京高專的方向緩緩行駛。禪院晴御握緊手裡的手機,片刻後,她聽到了夜蛾老師低沉的嗓音開口:

  「放心吧,他們都活得好好的。」

  禪院晴御緊繃著的神經驟然一松,剛剛數分鐘的時間內,她簡直比對抗那隻特級咒靈的時候還要驚懼百倍。

  只不過,顯然她沒有完全放下心來。如果真的沒事的話,夜蛾老師,為什麼要用那麼沉重的聲音?

  禪院晴御呼出一口濁氣,她雙手握著眼前的手機,擋住了半張臉,只剩下那雙微微有些渙散的雙眼,盯著眼前漸漸變換的道路模樣,怔神。

  旁邊開車的禪院一野一言不發的行駛著,此時此刻他也明白到底是出了事,自然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東京高專的方向行駛而去。

  禪院晴御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理智在強迫她冷靜下來,忽然,「叮咚」一聲,眼前的手機出現了新信息。

  她下意識的迅速看過去,卻發現是西原的信息。

  他發來了一條任務信息,禪院晴御眉頭緊鎖,仔細端詳著上面的任務概要。

  二級咒靈……並不難。

  禪院晴御眉頭緊鎖,看著那任務下面的執行任務人一欄上熟悉的兩個名字,內心一緊。

  下一刻,對方忽然再次發送過來一條簡易的任務報告,和禪院晴御以往上交的那種不一樣,這種更像是交給上面存檔的,只有最簡單的信息,清晰明瞭的版本的報告。

  禪院晴御看著上面零星的幾個字,瞳仁猛地一縮。

  無需別的,只要看到上面「評級錯誤」的四個大字,禪院晴御的呼吸一瞬間就停滯了。

  手指顫抖的向下翻閱著,她看到了最後一行,那冷冰冰的幾個文字。(二級咒術師久保遠、木原林檎重傷。)

  禪院晴御握著手機的指尖倏然間泛白,用力的手機都微微顫抖起來。

  下一刻,隨著「叮咚」一聲,禪院西原再次發送過來一條新信息:

  【我會去查。】

  *

  東京高專

  一道身影風塵僕僕的出現在高專之中,路過的一年級看到那道身影時神情一緊,他們看著渾身帶著血汙的那個「可怕」的前輩匆匆走過拐角,身上的白襯衫已經看不出白色來了。

  三人茫然的面面相覷,忽然,一道身影從他們身後路過,梳著高馬尾的冥冥盯著禪院晴御的背影,雙眼緩緩眯起,下一刻,她的手搭上這邊的三人身,在三人緊張的目光下溫聲道:

  「你們的禪院前輩可能是有些急事,對了,你們下午有課嗎?」

  ——這邊的禪院晴御拐過拐角,來到了醫務室前,這裡的位置她並不生疏,每次三人任務歸來,基本上久保遠都會在這裡待一段時間。

  只是這次……禪院晴御站在門口,不知為何有些邁不動腳。

  「刷」的一聲,眼前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現在禪院晴御面前,她面色一怔。

  眼前的健壯男人身上纏著繃帶,連帶著手也連接著支架,手裡正拿著一個明顯被摔壞了的手機,垂眸低咒一聲,一抬頭,看到對面渾身髒汙的女人時也是猛地一愣。

  「林、林檎?」

  木原林檎看著對面看上去比自己還要狼狽的禪院晴御,他對著對方露出溫和的笑容,只不過不是用曾經的那張臉,再無半分讓人放鬆的能力,他輕聲道:

  「晴御,你回來了。這次任務很凶險吧?你看你渾身都是血痕,簡直像在血裡泡過一樣。」他眉眼彎彎,在禪院晴御皺眉的注視下,佯裝沒有看到,只是繼續關懷道:

  「有沒有哪裡受傷?你獨自去解決的話,應該評級……不低吧?」

  「怎麼沒去休息,先去洗漱一下吧……唔。」木原林檎的笑容一頓,他看著迅速被對方拎起的衣領,臉上的笑容緩緩斂下,抬眸看向對方。

  眼前的少女用兇惡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卻那麼脆弱啊。木原林檎眸光一閃,恐怕晴御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是怎樣。

  他沒有掙脫對方桎梏的力氣,只是緩緩扯出了一個笑容。

  他在禪院晴御無聲的注視之下,垂眸開口:「也沒什麼。」

  ——「只是久保以後不會再當咒術師了。」

  木原林檎用的是「不會」,而不是「不能」,大概是這個傢伙習慣性的話術。

  「其實當時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了,躺在地上的我其實無法動彈了。」木原扯了扯嘴角,對晴御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看著對方茫然的表情,繼續道:

  「那個嘛……其實我就是感覺,出了事,如果真的沒給你打電話,估計……」木原林檎罕見的露出了一抹心虛的笑容:

  「你會發飆的吧?」禪院晴御怔愣的表情下,對方撓撓頭說出這樣一句話。

  看著禪院晴御荒謬的眼神,木原輕咳一聲,用尚且能動彈的手舉了舉手裡已經明顯報廢的手機:

  「至於之後手機會被醫護人員踩壞,也確實是出乎意料。我告訴你真相,就是怕你過多自責。」

  禪院晴御雙手扯著木原林檎的衣領,她的表情漸漸湧現出莫名其妙的色彩。

  「喂……」一陣氣音從她的口腔內傳出,她牙跟緊咬,那雙暗色的眼眸第一次湧現出紅色的光芒,她眉頭緊鎖,臉色難看的看著木原林檎:

  「為什麼?」

  木原的臉上笑容漸漸斂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心思玲瓏的他自然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麼。

  ——「為什麼不在出任務前等等我!!」

  「為什麼學不會依靠我啊!」

  禪院晴御沙啞的怒音在木原耳邊響起,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默不作聲的應對著禪院晴御的怒火,只是對方的發洩只是幾秒鐘,下一刻就拽著他的衣領,將臉埋了進去,將痛苦也一併隱藏。

  片刻後,面無表情的木原耳邊響起了帶著顫音的聲音,他眉心一跳,下一刻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那理智的頭腦瞬間出現了千萬種禪院晴御無法顧及他們的理由,只是看著那黑色的發頂,上面還帶著血跡乾涸的痕跡,木原的話梗在喉嚨裡。

  ……她都明白。晴御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不能時時刻刻的隨同兩人身側。

  正因如此,她才會這麼痛苦。

  「……我還不夠強,對嗎。」

  木原林檎表情一瞬間出現了一抹兇氣,下一刻再次被他隱藏起來,唇緊緊的抿著,強忍著說話的欲望,感受著身前人努力壓抑的情緒。他眉眼低垂,完好的手想要輕拍禪院晴御的肩膀,卻被對方閃身避開。

  眼前低著頭的女人下一刻猛然間鬆開桎梏木原的手,將對方向身旁一推,快步朝著醫務室內部走去。短靴踩在地面上,發出凌亂的腳步聲。

  傷口撞在門邊上的木原嚥下了喉間的悶哼聲,他看著那邊禪院晴御匆忙的背影,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她方才的那句話,眼角隱忍的抽搐了一下。

  又是這樣……這種自省的躲避態度……

  木原林檎雙眼眯了眯,動作一頓,還是抬腿跟在了她身後。

  禪院晴御快步來到醫務室前,這個以往總是響起歡聲笑語的嘲笑怒罵聲的地方,站在門口,她毫不猶豫的用力一把拉開了門——!

  屋內沒有一個醫護人員。

  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對著門口,似乎感受到了門口來人,他動作猛地一僵。

  禪院晴御站在門口,看著那個人的背影,張了張嘴,乾澀的喉嚨卻無法發出半分聲音來。

  因為那個渾身纏著繃帶的人——

  ——坐在輪椅上。

  腦海中浮現出在郊外的醫院裡,那名自告奮勇的青年笑得燦爛,指著自己,所說的[我腳力超厲害]的話語。

  她踉蹌著走進了病房,寒氣入體,不知是外界還是內心。

  「……久、久保?」

  她看到自己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對面的青年想要低頭的動作一頓。

  禪院晴御上前一步,她強行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無異,扯出一抹笑容,她笑笑:「……看樣子沒事?那還真是太好了。」

  她單手摸了摸臉邊的麻花辮,已經被血水凝結,心煩意亂的伸手解了解,她索性放棄,繼續用隱藏著暗中顫抖的聲音若無其事的開口:

  「聽林檎說,你打算……休息了?」

  「休息一下也不錯,你這傢伙還真是好運啊,明明我們還要繼續工作,你這傢伙居然能這麼早的脫離苦海!」

  「哎呀,還真是……羨…羨慕…」

  說到「羨慕你這傢伙」的時候,禪院晴御忽然彷彿被人哽住了喉嚨一般,竟然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說出半分話語來。

  無法再佯裝下去的禪院晴御的聲音漸漸微弱下來,她緩緩垂下了頭,臉上的表情也維持不住,在陰影中,那張臉上的表情難看無比。

  空蕩蕩的醫務室只有液體流動的聲音,濃厚的消毒水氣息在自己鼻尖迴盪著,這微不足道的寒氣,卻讓禪院晴御手腳冰涼。

  身前的青年安靜的聽著禪院晴御的話語,片刻後,一陣不自然的笑聲響起,他終於開口了:

  「是嘛,那我還是占便宜了呢。」輪椅上的青年渾身纏滿了繃帶,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轉過頭來,話音剛落,一陣微弱的哽咽聲響起,隨後是隱藏的笑音:

  「抱歉啊,晴御,沒想到最後……

  ——「我還是臨陣脫逃了。

  禪院晴御低垂著頭的臉上表情一怔,她清晰的聽到了那含笑的話語中暗藏的哭腔,以及那其間濃濃的——

  不甘。

  在她身後,木原林檎緩緩走進來,他纏滿了繃帶的臉上面無表情,在聽到對方的話語的那一瞬,記憶不可抗拒的湧上來: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烈火中浴血的身影,明明下半身已經血肉模糊了,仍然踉蹌著支撐起身,背對著昏迷的居民,對著眼前的咒靈,舉起長刀,嘶啞的喉嚨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術式名稱的模樣。

  明明是遇到三級咒靈都會哭爹喊娘的人,對上強大的對手,反而迎面而上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難掩兇色的笑容。即使體型變化,聲音一如既往的渾厚有力:

  「不。

  話音傳入兩人的耳間,輪椅上的久保一震,他們聽到那個總是事不關己的木原那讓人信服的聲音,平靜的開口:

  「只有這一次,你沒有逃。

  ……

  木原林檎站在原地,他站在低垂著頭的禪院晴御的身側,雙眼定定的看著那道輪椅上的身影,聲音在空曠的醫務室裡,顯得無比清晰,明明是普通的聲音,卻在三人的心頭振聾發聵。

  在對方的話語傳入耳間的那一刻,一動不動的久保渾身一震。

  背對著兩人的他咬緊牙關,不再發出一個字音。

  只是那充斥著繃帶的臉上,涕淚橫流。


第62章

  二年級再次變成了兩個人,禪院晴御伏在桌面上,看著兩人中央的那個空位,微微出神。

  以往那個總是會充當吐槽役的人不見了。

  她手上凝結的景不自覺的消散了,忽然,門被打開,是總是能夠一秒變胖的木原,他一如既往的抱著一大堆零食,只是……

  手上拎著三瓶汽水。

  在禪院晴御注視著對方手裡的汽水,猛然一愣的時候,對方動作也是一頓,隨後看不出任何不妥,將其中一瓶丟給了禪院晴御,然後在自己的桌上無比自然的放置了兩瓶。

  注意到禪院晴御詢問又有幾分複雜情感的目光,他面無表情的開口,看不出任何異樣:

  「這個啊,我喝兩瓶。」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看著對方若無其事的隱藏著自己沒有放下久保的動作,不知為何,看著一向冷靜的木原都做出了這樣的行為,禪院晴御原本低迷的內心稍稍好轉了一點。

  看著對方的臉,她停頓了片刻。

  在木原林檎那張胖乎乎的臉上,從上至下,一道燒傷的痕跡十分明顯,說起來,昨天似乎也確實是看到了對方臉上的繃帶來著。

  留疤了嗎。

  腦海中浮現出禪院西原臉上的那道疤。你們咒術師,都很容易在臉上留疤嗎?啊,大概是身上的疤也看不到什麼吧。

  她單眉挑起,看著身旁的木原林檎,靠在椅背上,掏出自己的手機來:「話說回來,我看久保雖然傷得很重,但是不做咒術師,是因為腿,還是因為過不了內心那一關?」

  木原林檎瞥向身邊開始擺弄手機的禪院晴御,拿出眼前的漢堡,看著眼前的包裝袋,眼神一凝。

  下一刻他動作一頓,不動聲色的將角落裡多出來的那一個三明治藏起來,若無其事的開口:

  「久保是個很堅強的人。」

  禪院晴御頷首,這點她看得出,雖然這傢伙在戰鬥中總是嚷嚷著自己很弱,但是一旦事情真的來到他面前,他總是會義無反顧的出手。

  就像是醫院裡的那次,這傢伙居然能說什麼忘記把咒物拿走咒靈久不會襲擊那對父女的事情……明明就是擔心會被誤傷,才擋在面前的吧。

  木原林檎咬了一口手裡的漢堡,雙眼隱藏著肉乎乎的臉中,雖然在咀嚼著,說話卻沒有半分含糊,話語沒有直接回復禪院晴御的話,反而轉而言其他:

  「久保總是不願意展現出自己柔軟的那一面。」「或許是榮子的死給他打擊過大,以前的他其實沒有現在反應這麼強烈。」

  木原林檎手裡拿著漢堡,垂眸看著裡面的沙拉醬,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我和久保是在幼兒園相識的。」

  「那時候的久保,很喜歡逞英雄,看到咒靈都會擋在同學面前,那個蠢貨,根本不知道只要裝作看不見咒靈就好了。」木原林檎將漢堡放在桌上,話語間多了幾分洩露的隱藏情緒。

  禪院晴御仰頭喝汽水的動作一頓,後怕的看了一眼尚未被喝進去的汽水。

  好險,喝進去的話可能就要被驚的噴出來了。

  「我總是被這傢伙逼的被迫出手,來來往往的就相識了。」他支著下巴,徐徐道,「不過他的沒心沒肺只短暫持續到了小學,在因為總是做出奇怪的舉動而被同學們孤立之後,上了初中,他就從未和任何人表現過自己了,似乎只想著當個佯裝看不到咒靈的普通人。」

  「甚至咒術高專來招攬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是想著拉著我轉學逃跑。」木原林檎嗤笑一聲,拿起桌上的汽水,藍色的液體在手裡的玻璃瓶中轉了轉。

  「後來,出現了榮子的事件,他幾乎是徹底封閉了自己。我本來以為他下輩子就會這麼度過來著,想著這樣也不錯。」木原林檎說到這裡,轉頭看向禪院晴御那張寫滿了聽熱鬧的臉,露出一抹笑容:

  ——「不過連我也沒想到,會出現你這樣……」

  「直接硬生生將他的保護罩撕開的人。」

  禪院晴御挑眉,側過身來,直接拎著汽水,向前一步坐到了久保的位置上,正對著眼前的木原林檎,用右手食指反指自己,似乎在用眼神說著「我是那樣的人?」之類的話反駁對方。

  木原林檎笑笑,裝作沒看到對方譴責的目光,他垂眸打開汽水瓶蓋,說出了最後一句話當作這個故事的結尾:

  「只不過,這次剛剛決定用勇氣對抗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世界就把他的力量剝奪了。」

  「哈哈,他覺得不甘心,倒也正常。」

  禪院晴御耳邊響起了這樣平靜的一句話,握著汽水的手一頓,她面色複雜的看著對面仰頭喝著汽水,發出無意義聲音,似乎不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的木原林檎。

  她轉過身來,伏在桌面上。

  就在剛剛,在聽到了木原的那番話後,她在手機上編輯的信息,被她全部刪除了。

  那上面,是打算為久保製作義肢,以及安排轉職輔導監督的事宜。之所以會問出那種話,也是因為禪院晴御下意識的認為久保那種人不會真正被恐懼壓倒,才為了引出接下來的安排才問出的。

  ……只不過現在都不需要了。

  正如木原所說,她不需要再主動去撕開久保對這個世界的屏障。

  他有勇氣,也有能力自己選擇。

  伏在桌案上,她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昨晚和禪院西原的對話:

  在自己的房間裡,陰暗的屋子裡只有兩個人,禪院晴御坐在大床上,換上了乾淨衣物的她似乎還沒從白天的事件中徹底緩過神來,雙手插在頭髮裡,低垂著頭,雙眼無神的看著眼前的地板。

  在她對面,靠在桌子邊,禪院西原手裡拿著一份文件,那一向帶著溫和笑容的臉此刻面無表情,翻看著上面的自此,良久後,低沉的嗓音在安靜的可怕的小屋內響起:

  「非常抱歉,小姐。」

  禪院西原收起文件,他的嗓音帶著安撫,卻說著直接明瞭的事實:

  「這次,只是個意外。」

  床上的禪院晴御動作一僵,她不敢置信的抬起頭,那雙綠瑩瑩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裡顯得尤為驚人。

  只是此時此刻,那雙眼裡卻帶著些許微弱的茫然。

  禪院西原平靜的垂眸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卻拿起了旁邊的文件,赤紅色的雙眼盯著眼前的調查,聲音維持著平靜的嗓音:

  「在下將這件事從頭到尾徹查了一遍,確確實實是一場意外,此次的咒靈似乎有隱藏實力,正因如此才會在這次的死局中,選擇了展露自己的底牌。」禪院西原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在面前女人茫然的目光下,徐徐道:

  「因為選擇了旅館,房間的建築也是木製的,所以在攻擊時……」

  禪院西原說了很多。只是禪院晴御接下來的話都不記得了。因為那是她已經無暇再聽這造成了久保斷腿的「種種意外」。

  她的臉上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怔然的神情,幾乎將全部的情緒放在了臉上:

  喂喂,不是吧,真是意外的話,那豈不是意味著……

  ——她甚至連個發洩情緒的點都沒有了。

  禪院晴御下一刻猛然起身,她上前一步,湊近盯著對面禪院西原的臉,打斷了他的解釋,盯著那張冷靜的臉,禪院晴御的臉上浮現出了荒謬的表情。

  「……騙人的吧?」

  禪院西原垂眸,他推了推眼鏡,「抱歉,小姐。」雖然這樣說,但他還是直起了身子,看著眼前已經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女人,他的話語理智的可怕: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咒術界每天都會有人過世,只是受傷,某種情況下也算好運。」禪院西原走到一旁,側身對著身旁的禪院晴御,他抬眸,看著眼前的落地窗,一字一句道:

  「而說實話,憑久保遠的實力,上面的人想要對付您,也不會大動干戈對他們出手的。」禪院西原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落地窗,餘光看到身後的禪院晴御一僵的動作。

  他明白,禪院晴御現在相比知道西原是被她牽連的,更怕聽到這個結果。

  那就是……沒有原因。

  久保實力不夠,所以他會自行被淘汰。

  禪院西原眸光閃爍著,想起之前自己的那件事,他赤紅色的雙眼緩緩合上。

  ——晴御小姐總是這樣,西原明白,對方想要幫助別人的欲望無比強烈,但是他必須讓對方知道,有些責任,她不必負。

  在這個世界裡,所謂的「權力越大責任越大」並不是法則。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壓抑的握拳咯吱聲,禪院西原那置於胸腔的鬱氣才緩緩鬆懈。

  *結束了回憶,禪院晴御鬱悶的趴在桌子上,本來看著那次救下了禪院西原和未來,她還以為自己真能在這個世界成為自己最希望遇到的那種人……

  看來啊,自己還嫩著呢。

  結束了頭腦混亂的昨天,今天的禪院晴御已經重新清醒了過來,她明白,昨天的事情不是自己能解決的,先不用說正巧自己位於國外,更何況,這確確實實只是一場意外。

  憑她對禪院西原的理解,這傢伙不可能會因為不願意自己鬧大而為那些老混蛋隱瞞真相。

  在那時,她甚至覺得,或許遠離咒術界才是對久保最好的結果。

  畢竟這個世界……

  ——實在是太殘酷了。

  隨手將手機丟回書桌裡,她趴在桌面上,將臉埋進了臂彎間。

  *

  上午的課程很安靜,即使是夜蛾老師都感知到了沒了久保後略顯安靜的班級,只是早就習慣了的他作為老師,只能將悲傷隱藏在心底,更何況,在這裡,能活下來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實踐課上,禪院晴御放鬆著身體,她捏了捏肩膀,感受到身旁木原林檎的注視,回望過去,揚眉詢問對方。

  「之前沒問,你將校服換成了褲裝?」木原向嘴裡賽了一把薯片,好奇的看著禪院晴御的下半身。

  那個即使是大冬天依舊露腿的少女此刻穿上了寬鬆的戰鬥褲 墨藍色的褲子倒是有些和男生的款式相似 只不過那比起男生還要瘦上不少 畢竟禪院晴御雖然高 但是到底是女生 穿上一條那麼肥大的褲子還是顯得奇怪的。

  「啊。」禪院晴御似乎也剛剛想起來 她咧了咧嘴 拍著自己的腿 一臉無語道:「當然是因為上次那個噁心的任務。」

  她放下壓在欄杆上的腿 大剌剌的坐到一旁的台階上 朝著木原煞有其事的形容著:「你不知道 上次的任務到底有多煩 那麼多巨蛇朝我飛過來 還跟我發出人類的聲音 真當我是傻瓜嗎。」

  她看著木原樂呵呵的表情 也含笑拄著下巴 側臉看著對方 沒有注意到遠處鼓起勇氣準備過來打招呼關懷的一年級三人 墨綠色的雙眼彎了彎 沙啞的聲音依舊響亮:

  「因為用腳踢爆了不少人頭 後來腿上幾乎都是血了。想著反正也要活動方便 就換成了褲子了。」

  「原來如……」木原沒什麼反應的點點頭 然而當他扭過頭來時 卻一頓 面色有些古怪的看著眼前。

  禪院晴御對於他的反應很好奇:「你看到什麼……」伴隨著吐槽

  她也一起轉過了頭 只不過相比木原的古怪 她則是直接僵住了。

  眼前 三個萌新對著這邊的兩人 臉色發青 竟然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整個人石化在對面。

  ……喂喂 他們、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話……了?

  踢、踢爆什麼?!人頭?

  ——我們到底是咒術師還是殺手啊?!


第63章

  他們傻傻的待在原地,露出了宇宙貓貓頭的震撼表情,似乎陷入了某種世界難題的究極思考。

  禪院晴御「倏」的站了起來,看著自己的三個後輩露出大受震撼的表情,她無奈的露出一個相對和善的笑容,「你們別誤會,是咒靈將死者的頭戴在了腦袋上。」

  三人的思緒瞬間被這道聲音打破,訥訥的點點頭,隨後似乎也忘記了本來過來的目的,轉身呆傻的離開了。

  ——單手放在腰間,禪院晴御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還帶著些許搞不好人際關係的煩躁,她身後傳來木原無意義的呵呵笑聲,頓時臉色一黑。

  她猛地轉過身來,手快速的纏著從京都學來的靈感,拳擊繃帶,對著木原頓時發僵的表情,爽利的朝著訓練場上做了個手勢:

  「來打!」

  木原林檎:不樂。

  ————

  坐在高專的長椅上,換上了長褲的禪院晴御此時更加合理的叉著雙腿,靠在椅背上,她有幾分疲憊的仰著頭,剛剛結束了訓練的汗水順著下顎線劃過,她隨手將黑髮攏過去,背後的黑髮隨意的披散著,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她表情有些冷靜的看著手裡的手機,看著上面池內久的消息,那截斷指已經托西原去給他送過去了。

  這混蛋居然還聽說了自己同學不再當咒術師的事,還特地來慰問自己一句……雖然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主要大概還是看自己的心情狀態。

  ……雖然知道自己在咒術界相當於人盡皆知,自己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變得出名起來,不過這種天下皆知的感覺還真是奇怪啊……禪院晴御將臉邊的麻花辮向旁側一丟,看著眼前湛藍的天空微微出神。

  不過,上次久保的事件,自己清醒之後仔細思索過,果然憑自己單槍匹馬很難成為可靠的存在。

  有些事情自己注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雙眼回神,那雙一向寫滿了隨心所欲的墨綠色眼睛中此刻染上了濃濃的認真神色,望著眼前飄動的雲彩,她的思緒隨之紛飛。

  ——她必須有幫得上忙的人存在才行。

  直起身來,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含笑的金髮面孔,禪院晴御眸色微深。

  冥冥學姐的話……算得上很好用的一個了。

  少女獨自坐在長椅上,她仰面看著天空,周圍靜悄悄的,唯有樹葉的莎莎聲入耳。

  片刻後,她猛地抬起頭,恢復了正常的坐姿,煩躁的揉了揉頭髮。好吧,自己身邊卻是沒有什麼實力靠的上的傢伙!她翹起二郎腿,有幾分心煩意亂的將手放在口袋裡掏了掏。

  本想拿手機的她動作微微一頓,下一刻垂眸,在褲子口袋裡拉出來一條軟軟的黑色長條物。

  ……哦!是你啊小黑!我都差點兒把你忘了!禪院晴御將右手中的事物放在自己眼前,雙眼專注的盯著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小黑好像比昨天上車的時候還要蔫巴了。她伸手捏了捏它的身體,小黑只是無力的任由擺弄,看來確實是一點生命力都沒有了。

  這傢伙,原來存在也會消耗生命力嗎,怪不得現在一幅快要噶了的樣子。

  禪院晴御摸了摸下巴,長吟一聲,隨後一臉認真的將小黑放在腿上,手伸向長椅後面的花壇,隨手揪了一根草,放在小黑面前。

  豆豆眼盯著小黑的變化。

  ……欸?不吃嗎?禪院晴御失望的將草隨手丟回身後的花壇中,看著眼前虛弱的小黑,捏了捏。

  話說回來,這傢伙真的是活物嗎?禪院晴御發出了這樣致命的疑問,她端詳著眼前已經漸漸乾癟下去的小黑,一臉狐疑。

  畢竟自己在對方的身上可是感覺不到任何生機,連咒靈身上特有的味道都沒有,簡直就像是個死物。

  禪院晴御歪了歪腦袋,右手浮現出景的模樣,試探性的緩緩逼向地面上的小黑。

  ……「咻。」

  啊!動了!!

  禪院晴御瞪大了眼睛,看著瞬間移動了幾厘米躲避自己手中的景的小黑,她驚喜的捏了捏小黑,卻發現對方似乎察覺到沒有危險又開始了裝死。

  只不過這次的禪院晴御可不會再輕易相信它了。

  她毫不客氣的伸出左手,上面纏繞著墨綠色的咒力,她一把將地面上的小黑揪了起來,看見它立刻開始慌亂的逃跑,在發覺這隻手上的力量似乎沒有景那麼可怕時,動作略微遲緩了一會兒。

  在禪院晴御的觀察下,它安穩的伏在自己的左手上,似乎在一點點的吸食著自己的咒力。

  她扯了扯嘴角,就這麼直接明瞭的注視著小黑在自己左手上爬來爬去,像是一條毛毛蟲一般。原本乾癟的身體也漸漸回合,似乎在漸漸緩過來。

  她右手放在放鬆坐姿的膝蓋上,側眸看著圓滾滾的小黑滿足的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一點點的翹起來,環繞著自己的手腕,儼然一幅裝作手鍊的寄生模樣。

  禪院晴御被逗樂了,這傢伙,是以為這樣就抓住了固定飯票了是嗎?

  她伸出手戳了戳小黑,對方立刻不滿的掙扎一下,隨後將自己的左手抱的更緊。

  這次禪院晴御沒有再玩下去,畢竟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她倏然起身,饒有興致的走到旁邊的綠植旁邊,用帶著景的右手不由分說的將小黑扯了下來,將對方毫不客氣的丟在了地面上。

  對著被摔懵了的「手鐲」,禪院晴御蹲在地面上,居高臨下的指著眼前地面上的綠植。

  「吃。」

  小黑:??

  禪院晴御看著毫無動作,傻傻的朝自己翹起一端的小黑,臉上露出一抹「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用手指點著對方翹起來的那一段,不耐道:

  「就像你在那個咒靈地盤裡一樣,你不是把那片森林的生命力都收走了嗎,別想耍賴,雖然你供給給了那群蛇崽子,但是我摸你的時候,明顯還有剩餘的。」禪院晴御像是個惡霸一樣,指著旁邊的雜草堆,冷酷無情的對著裝傻的小黑吩咐著。

  看著仍然沒有動作的小黑,禪院晴御扯了扯嘴角,露出幾分□□的笑容,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你不吸收生命力的話,我就不可能再供給你咒力了。」

  看著身體一僵的小黑,她眯了眯眼睛,又添了一把火:「還會天天拿景,就是剛才很可怕的那個東西,□□你。」

  於是,在禪院晴御滿意的注視下,小黑委委屈屈的動了起來,一點點朝著那邊的樹木下的雜草堆湧動著。

  下一刻,它的身上浮現出和蛇洞裡一模一樣的金色光亮,雖然範圍不大,但足夠亮。

  看著眼前的雜草變得枯萎,禪院晴御抽空捏了捏小黑,將對方剛剛收集的生命力順手收走,不顧震驚僵住的小黑,好奇的站起身來,檢查著手心裡湧動吸收的那抹力量。

  霍!還真可以啊!這回Y國可真是沒白去。

  禪院晴御臉上的笑多了幾分奸商的意味,她重新將目光投向地面上的小黑,然而,她臉上的笑容立刻一滯。

  在她的視野中,小黑似乎對於自己的遭遇無比震驚,下一刻忽然悲憤的伸縮了一下,隨後迅速朝著草叢裡竄進去,頃刻間,眼前的草叢瞬間失去了顏色。

  禪院晴御的表情隨著草叢、花叢、樹木一點點的枯萎,也慢慢由滿意變得呆滯、錯愕、震驚。

  「……喂!停下!!」禪院晴御低咒一聲,瞪著眼睛,猛地上前一步,快准狠的將手朝著草叢裡一插!下一刻,手裡立刻緊緊攥著一隻黑色的條狀物,對方還在掙扎著,似乎還沒從剛剛化悲憤為力量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禪院晴御表情慌亂,連忙雙手將小黑團成團,一把揣進上衣外套口袋裡,壓抑住對方爆棚的精力後,後怕的呼出一口濁氣。

  然後看著眼前被毀了一般的綠植區沉默。

  腦海中浮現出某墨鏡男發飆咆哮著自己名字的樣子,一滴冷汗緩緩從禪院晴御的頭頂滑落下來。

  啊……真是相當不妙啊哈哈哈……

  禪院晴御在原地打著哈哈,摸了摸後腦,下一刻右腳用力踩著地面,整個人迅速逃離現場。

  溜!

  ————

  東京市區

  車子平穩的在街道上行駛著,禪院晴御靠在副駕駛上,懶散的打了個哈欠,半分沒有已經成了一級咒術師的樣子。

  聽池內久說,在這次Y國的事件解決後,可是好好的將那群高層的臉打腫了,當然,最怒不可遏的還要數那兩個執著於和自己作對的,禪院未來的老東家了。至於其他的人,本就更多的抱著看熱鬧的姿態,甚至在對方有了那個據說很野蠻的老傢伙的幫助之下,這次的利益也沒有半分讓人。

  雖說禪院晴御對這次任務的怨氣不小,但是池內久那邊很快的就下了通知,表示他那邊已經沒了問題,只要長此以往,他一定能奪回在高層會議中的地位。

  禪院晴御倒是對於成為一級咒術師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反正用二級的評級去祓除特級咒靈的事情她也不是沒錯過。

  嘴裡咬著棒棒糖,禪院晴御有些嫌棄的伸了伸舌頭,玻璃映照出她嘴裡那顆黃色的糖球。

  噫,一股工業糖精味。要是有巧克力球吃就好了。她忿忿的將糖果再次含在嘴裡,不情願的靠在椅背上感受著嘴裡的甜味。

  「原來如此,那麼說那隻咒靈真的是特級?」旁邊的禪院西原穩穩的掌握著方向盤,雙眼依舊笑眯眯的,和禪院晴御交談著無聊的話題。

  「啊。」禪院晴御隨便的應了一聲,隨後充滿個人情緒的輕嗤一聲:「不過說實話,就是一個膽小的心機怪罷了,除了噁心人也做不了什麼,稍微用出點實力就嚇破膽了,根本美展現出它的真實力量。」

  禪院西原輕笑一聲,對於自家小姐的煩躁情緒自然知道源頭,畢竟更換校服的事情他也清楚的很。

  打著方向盤,禪院西原有條不紊的繼續溫聲道:「也可能是見到了您的實力,明白即使是用盡全力依然會輸,才會那麼容易嚇破了膽吧。」

  禪院晴御不予置否,靠在車門旁,看著手機裡久保遠似乎要緩和許多的信息語氣,臉上的鬱氣稍微鬆緩了許多,臉上露出些許溫和的神色,雖然微不可察。

  果然,久保那種超強的內心柔韌性,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上的啊。

  禪院晴御內心感慨著,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她抬起了左手,挽起敞著懷的校服袖口,那蒼白的皮膚上露出了一個色彩鮮明的純黑流線型「手鐲」。

  「喏,西原,你看這個,我新得到的東西。」

  手鐲收緊了幾分,似乎對於被形容為「東西」十分不滿一般。

  即使沉穩如禪院西原,在餘光撇到對方手腕上的東西時也是微微一愣,他不可能將其看作禪院晴御淘來的首飾品,既然對方都認為很有趣的東西,那一定和打架脫不了干係。

  他好奇的揚眉:「這是什麼?小姐。」

  禪院晴御自得的哼笑一聲,抖了抖手腕,「這是我撿到的『吸血鬼』!」

  不等禪院西原給面子的發文,禪院晴御就自顧自的開始解釋了起來,隨意的說了兩句如何撿到這東西的,緊接著就開始說起了它的功用:「只要平時用咒力餵養就可以了,這傢伙可以吸收周圍動植物的生命力,如果咒力消耗,生命力補充咒力的效用可是幾倍。」

  說到這裡,禪院晴御忽然想起了什麼,「哦」了一聲,「就是雖然咒力補充,能繼續戰鬥了,但是精神上的疲憊和耗空咒力的身體反應還是沒缺少的,大概就是讓人變得『持久』的作弊器吧。」

  她一邊說著一邊放下袖口,伸出手轉了轉嘴裡的棒棒糖,含糊著嫌棄道:「就是有一點很麻煩,只要使用咒力的戰鬥狀態抓住它,就會不自覺的開始吸收它的生命力。」

  「因此想要持久且大量的儲存是不行了,畢竟這傢伙一直在靠我身上釋放的咒力續命。」禪院晴御甩了甩手腕上的小黑,自己試過將對方扯下來放在口袋裡,沒幾個小時對方就又蔫巴了。

  「真是個好吃懶做的傢伙……只要看到我戰鬥時身上湧現出大量的咒力,就會嚇得生命力外洩,也就立刻被我的身體吸收了。」禪院晴御嘀咕著嫌棄了它一句,不過現在的小黑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家寄生體的這個壞脾氣,也只能委委屈屈的默不作聲。

  ……畢竟對方右手上的那個奇怪的力量真的超級可怕的啊!

  這邊的禪院晴御介紹完就期待的看向禪院西原,而對方也確實沒有讓禪院晴御失望。

  「這真是很棒的加持呢,不愧是晴御小姐。

  禪院晴御很是受用,發出了無意義的笑聲,重新靠在車窗上,擺弄著自己的手機,回復著自己那越來越多的「熟人 的信息。

  只不過這邊的禪院西原並不是在恭維禪院晴御這麼簡單,剛剛的話,他完全是真心實意的。

  關於禪院晴御在第一次戰鬥時展現出吸收周圍動植物生命力的事情其實是一件秘事,知道的也就只有禪院直毘人幾個人物罷了,即使是那些緊緊盯著禪院晴御動向的傢伙們,也只是有一些猜測,但並不能真正的確定。

  而因為這個能力,禪院直毘人曾經不止一次的暗示禪院西原,讓他的那個給禪院晴御準備足夠數量的炮灰的計劃,安排一些雖然不強大,但是足夠年輕,生命力旺盛的生物在禪院晴御身邊。

  只不過禪院西原一直都還沒有實施罷了,他其實也在猶豫,不過不是在為所謂的炮灰的「性命 所憂愁。

  他只是在想,讓晴御小姐身邊圍著那麼多的人,未免過於累贅了。

  正當他為這件事發愁時,禪院晴御又一次輕描淡寫的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解決了,就和在禪院家解決了禪院未來這個眼線的成分一般。

  悄無聲息,卻又乾淨利落。

  禪院西原看著眼前的道路,透過鏡片,那雙眯起的雙眼中閃過一抹感慨的情緒。

  不愧是晴御小姐。

  車子一個拐彎,停在了古樸的庭院前,門口迎接的下人恭敬的低垂著頭。

  兩人的表情都是一頓,禪院晴御按動手機的動作一停,挑眉收起手機,利落的打開車門下車,隨後反關上車門,舌尖舔了舔牙齒,望著眼前這個有幾分熟悉的大門。

  她咧了咧嘴,下一刻手握住棒棒糖的杆,尖牙一咬,清脆的聲音響起,橘黃色的棒棒糖在她的嘴間碎裂。

  ——禪院家,好久不見。


第64章

  禪院西原面帶笑容,跟在禪院晴御的身後,看著對方此刻已經不像最初那樣臭著臉在禪院家沉默行走,而是絲毫不隱藏自己不滿的情緒,單手插在兜裡,另一隻手依舊在不停的按著手機,嘴裡還在嘀嘀咕咕的咒罵著手機對面的傢伙囉嗦。

  「……這傢伙,這種小事幹嘛還要找我匯報啊……煩死了……」禪院晴御渾身冒著黑氣,單手回復著零星的幾個字,最後索性就手機塞回懷裡,要不是擔心收不到求助的信息,她才懶得看手機。

  走在熟悉的石子路上,木屐落地的「嘎達」聲變成了短靴落在地面上的悶響聲。

  拐過拐角,迎面看到了站在那邊等待自己的禪院未來,對方在對上這邊姍姍來遲的禪院晴御的身影時,那利落的短髮都微微一顫,淡金色的雙眼灼灼的看著這邊的動靜。

  嗯……像是個等待主人的小金毛一樣。禪院晴御為自己不厚道的想法在內心為未來醬道歉。

  好笑的朝那邊隨意招了招手,侷促的女人雙眼一亮,隨後繃著臉自然的來到禪院晴御的身後,禪院西原不動聲色的笑眯眯朝旁邊讓了個身位。

  禪院晴御倒是不甚在意,她熟練的走著禪院家的路,和在五條家迷路的狀況不一樣,這條她走了許久的路已經能夠無比熟練的走完了。

  片刻後,她腳步停了停,隨後邁開步伐,抬腿朝著屋內邁過去,走近大廳,看也不看主位上的那個男人,直接徑直走到旁邊的空位上,大剌剌的盤腿而坐,拿起桌上每天都會更換的果盤裡的蘋果,放在嘴邊用力的咬下一口。

  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禪院晴御咬了一口皺眉看向蘋果,面色不善的將蘋果放回了桌子上。

  不甜。

  率先「鑑賞」了一下禪院家的水果,禪院晴御單手拄在膝蓋上,抬眸看向對面那幾個正襟危坐,看著自己這邊,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最激烈的,還要數禪院直毘人的那個吹鬍子瞪眼的禪院扇,不過這傢伙討厭自己似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非但沒有讓禪院晴御忌憚對方,反而發現自己在對方面前不給禪院直毘人面子,會讓對方瞬間變成生氣狀態,讓禪院晴御短暫的多了一個新樂趣。

  禪院直毘人輕咳一聲,注意到禪院晴御盯著自家弟弟那饒有興致的表情,在對方「欺負」扇之前,率先輕咳一聲,開口道:「轉眼晴御到成為咒術師已經快一年了……」

  不過半年而已。禪院晴御單眉挑起,在這麼多人面前倒是也沒有當眾反駁他的話。

  畢竟禪院扇的紅溫狀態自己也看的沒趣了。

  她聽著面前的禪院直毘人的話語,雖然嘮叨,但是簡要來說,就是對於禪院晴御已經成為了一級咒術師,要著手接觸家族的事情進行一個宣布的舉動。

  作為早就知道了的禪院晴御自然沒什麼趣味的,只不過看著禪院扇那副隱忍的模樣她倒是有幾分好笑,也不知道禪院直毘人背後是怎麼壓制住禪院扇的,真是的,上次會現實世界,居然還沒更新漫畫,不過算算的話,這次回去基本上也就要更新了吧。

  只不過按自己想法的話,不可能寫的那麼細,更多的筆墨可能都是將主要人物的過去一筆帶過,至於自己,禪院晴御並不抱太大希望的,從上一話就知道了,自己只出現了一個冬夜的鏡頭外加一個在血霧裡對禪院直毘人說「殺了你」的畫面。

  發出一陣無意義的笑聲,一抬眸,看見的就是盯著自己的一圈人,禪院晴御直起腰來,看向主位上的禪院直毘人,卻發現這個老頭似乎在為自己使著眼神。

  對於一個老頭「拋媚眼」的畫面禪院晴御立刻轉開了目光,盯著望著自己的一圈人,抬了抬手,朝幾人揚了揚唇角,「哦,請多指教,雖然也用不著你們指教。」

  聽到禪院晴御前半句話的眾人還以為這傢伙出去一趟脾氣好轉了,直到後半句話響起,眾人才重新感受到這股熟悉的氣到讓人心梗的感覺。

  禪院扇看著默不作聲的長老們,他嘴角一抽,也不管「反御」戰線的人現在只剩下自己,只是堅持自己的轉頭瞪著那個大剌剌坐在位置上打哈欠的女人。

  ——沒有任何意義的會議結束,禪院晴御看著陸續走出去的眾人,臨走前的禪院扇不甘心的離開,還走之前狠狠的瞪了禪院晴御一眼,卻對上了對方那看小丑一樣的嘲笑表情,立刻臉色一黑,甩甩袖子離開了。

  這邊的禪院晴御看著眾人都已經離開,也伸了個懶腰,單手支著地板,利落的起身,作勢也要離開。

  「晴御,你先等一等。」

  聽到了意料之中的聲音,禪院晴御邁出去的腳步一頓,隨後流暢的轉身,對著對面的禪院直毘人抬了抬右手,看著上面銀色的手錶,朝著禪院直毘人一抬下巴:

  「你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我三點半的飛機。」

  禪院直毘人嘴角一抽,看著儼然一幅「老子很忙」的禪院晴御,他乾笑一聲,隨後死魚眼盯著對面的人,手裡拎著酒壺,朝著身後的內室走去:

  「知道了,我會盡快的。」

  用最剛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

  坐在眼前的椅子上,禪院晴御翹著二郎腿,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摸著因為拳擊繃帶而出現紅痕的指尖,對面的禪院直毘人入座,開門見山:

  「你現在和池內久有聯絡?」

  禪院晴御敷衍頷首。

  禪院直毘人的表情嚴肅了幾分,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認真:「和池內久交易,你雖然能夠相信對方在交易中的信用,但是切記不能過分依賴對方。」

  「那傢伙的生意頭腦不弱於西原,更何況,他有著得天獨厚的身份優勢,只不過思想更超前一點,但也不能忽視,他也是個瘋子的本質。」

  「為了他那些目的,他能豁出去一切。」禪院直毘人的表情冷凝,看著對面抬眸看著自己的禪院晴御,他打開旁邊的酒壺喝了一口。

  「既然你能和池內久合作,他的過去禪院西原已經告知你了吧。」

  禪院晴御仰面靠在椅背上,朝著對方點頭,那雙墨綠色的雙眼染上好奇。

  禪院西原所說的那個豪強沒落的故事就已經足夠劇本的了,這麼看,還有別的劇情可以八卦?難不成池內久母親的病另有隱情?還是說池內久其實實力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弱,其實是個拳打特級,腳踢宿儺的狠人?

  「……不,那倒不是。」禪院直毘人死魚眼即答。

  禪院晴御訝異的挑眉。

  欸,我說出來了嗎,算了。

  禪院直毘人似乎沒想到禪院晴御的腦洞那麼大,原本營造出來的氣氛和表情也被對方盡數毀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去東京這一趟,禪院晴御原本就相當卓越的「物理攻擊」似乎還加上了些許的附魔?

  揮去腦海中奇怪的想法,禪院直毘人輕咳一聲,「我只是想提醒你,池內久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禪院晴御聞言暗色雙眼裡的好奇瞬間褪去,她重新靠回椅背上,無趣的「哦」了一聲。

  這人,就喜歡說廢話,池內久那傢伙幾乎已經將「我有野心」寫在了臉上,像久保這樣的傻子都看得出。

  禪院直毘人無奈的看著禪院晴御的模樣,他低沉的嗓音被酒精渲染的有些沙啞:「你已經進入一級咒術師,雖然對於普通術師來說,這已經算是可以接觸到上層的事情了,但是對於你而言,這都是你觸手可及的東西。」

  禪院晴御拄著下巴,平靜的看著對面的禪院直毘人。

  「你必須將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禪院直毘人雙手搭在下巴上 目光沉鬱的看著禪院晴御。

  如果是去了高專之前的晴御 估計會抬屁股就走 對於這方面的話題根本一句也不愛聽。

  只不過現在……

  禪院晴御輕輕的摩挲著大拇指上的傷痕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臉 她靠在椅背上 默不作聲的垂眸。

  終於 禪院直毘人眸光閃爍著 他說出了今天的真正目的。

  ——「禪院家是你登上頂端不可或缺的力量。」

  「當你掌握了他 他任你擺弄。」

  *

  飛機上

  禪院晴御身上披著深藍色的校服外套 懶懶的閉著眼睛 下一刻心煩意亂的睜開眼 低咒一聲 一把將校服扯了下來 掏出兜裡的手機。

  腦海中回憶出在內室時 自己臨走前對禪院直毘人留下的那句冷言:

  【我從沒想登頂。】

  【至於禪院家?放心 我會毫不客氣的利用的。】

  ——禪院晴御的手按壓在自己的眼睛上 呼出一口濁氣 長吟一聲。

  想起自己臨走前 躲在門邊偷看自己的幾個禪院家年輕咒術師 即使不去在意 她都能感受到對方那幾乎要閃瞎人的崇拜目光。

  煩惱的仰面 雖然對那些老混蛋們態度很惡劣 但是毋庸置疑 禪院家還是有著正常人的存在的 那些年輕人也不是個個都想禪院直哉一樣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那些老混蛋什麼時候死。禪院晴御面無表情 無惡意的想著。

  ……順帶一提 這次見到禪院直哉 怎麼感覺他那麼奇怪?

  禪院晴御雙眼望著飛機頂部 額頭上劃過幾條黑線 腦海中浮現出對方見到自己的時候 那肅然端正的表情 甚至和自己小聲的打了個招呼。

  那副表情不像是對待一個之前恐嚇過他的人……倒像是在對待什麼長輩一樣。

  禪院晴御一臉荒謬 不過想想到底還是小孩子 大概是自己想通了吧。

  ——如果禪院晴御知道 自己前腳剛走

  禪院直哉就大聲辱罵了一個身邊的侍女 變臉如翻書 估計會瞬間收回自己對對方的全部美好幻想吧。


第65章

  三次元世界

  教室裡,晴空手中的筆晃動著,在眼前這本自己在二次元的世界剛剛做過類似題型的練習冊上寫寫畫畫著,筆下奮筆疾書,筆走龍蛇的字體瞬間在紙面上出現。

  身旁的幾個同學聚在一起,無比激動的似乎在討論些什麼。

  晴空寫下解答過程的動作不由得加速了。

  片刻後,晴空迅速放下筆,飛速來到眾人身邊,期待的擠進去:「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好看的動漫更新了?」

  是不是《咒術OO》?是不是是不是?!晴空內心期待的想著。

  旁邊的小司拍了拍晴空,笑眯眯的對她說,「你猜對啦,剛剛《咒術OO》更新了最新一話來著,喏。」

  接過小司偷渡進來的手機,禪院晴御縮到了前方有「掩體」的最後幾排中間,偷偷在書桌裡掏出了手機,看著上面嶄新的一話,表情略帶緊張。

  ——[甚爾]叛逃,離開禪院家,成為了「術師殺手」,也在旁邊的心理對話框裡出現了晴空之前就看到的那句「『地獄』真的不在啊。」

  晴空眼角一抽,翻到下一頁,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照片。

  畫面上,三個人表情各異,中間的少女笑容有幾分營業性以及不耐,旁邊頭髮亂糟糟的青年笑容則是直接十分僵硬,唯有另一邊的胖子笑得最為自然。

  晴空翻頁的手一頓。

  ——[禪院晴御入學東京咒術高專。]

  看著上面的一行字,晴空露出一抹笑容,看著下方幾個插圖一筆帶過的戰鬥場面,回憶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直到畫面被一片熊熊烈火占領,他看著被分成兩塊的分鏡頭,一邊是渾身血汙,一刀將巢穴裡的蛇崽全部斬斷的自己;另一邊,則是渾身浴血,背對平民,手上舉著長刀,對著眼前獰笑著的咒靈喊出術式名稱的久保遠。

  晴空的笑容一僵,手下意識的翻動,就看到了自己抓著渾身是傷的木原的衣領,表情痛苦的將情緒埋在低垂的頭下的畫面。

  ——醫務室內,坐著輪椅的青年背對兩人,少女的表情帶著濃厚的無措和悲傷。

  「抱歉啊,晴御,我臨陣脫逃了。」

  一條充斥著整個分鏡的對話框闖入:

  「不,只有這一次,你沒有逃。」

  鏡頭之中,背對兩人的[久保遠]滿臉淚水,不甘的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半分聲音來。

  顫抖著手指的晴空深吸一口氣,卻反而扯了扯嘴角,微紅的眼眶變成了笑意。

  久保這傢伙,分明就哭的很慘嘛,還裝什麼堅強。

  好在不等她回憶起當時的悲傷,自己這邊的鏡頭就算結束了,轉向幾個家族之間的爭端,鏡頭轉向幼年的[五條悟]面無表情的看著身邊人的樣子,她露出一抹笑容。

  哎呀,還真是和二次元裡一模一樣,長得像個洋娃娃一樣。

  然而,當看到裡面迷路的自己的時候,晴空錯愕的張大了嘴。

  迷路?誰??

  她臉上露出了難言的複雜神情,一時間竟然有扶額的衝動,怪不得當時五條悟直接氣的轉身離開,原來這種事情第三視角看是這樣的……晴空不禁為自己的莽撞而追悔莫及。

  好在這裡的畫面並不多,她無比迅速的翻頁,這下應該沒有我的畫面了吧!

  ——然後她就看到了站在甚爾身旁,畫風崩盤,一臉顏藝的瞪著甚爾,大喊著「我當姑姑了?!」的自己。

  「啪」的一聲,晴空無比迅猛的將手機扣下,眼角瘋狂抽搐著。

  為什麼老子的鏡頭這麼多!還都是這麼奇怪的?!喂!!

  還有,這時間線完全不對吧!這種講述方法,簡直就像我因為隊友受傷,然後整個人精神變得不正常了一樣!!

  晴空欲哭無淚。

  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小司轉頭看向晴御,樂呵呵的:「欸,你已經看完啦?好快!」

  「嗯,看完了。」晴空無表情,將手機遞過去。

  不,其實沒有,只是感覺這種劇情更適合回去一個人鑑賞,她不想看這本《禪院晴御出糗記》了。

  這邊的晴空沉浸在只有她知道的社死中,那邊的幾人倒是沒察覺,只是聽聞晴空看完了,再次轉移陣地,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她的身邊,開始想要聯合她一起講述這次的劇情。

  「嗚嗚!晴空你已經看完了嗎,禪院前輩真的好戳我啊!對不起五條老師!我暫時爬到對面去一下下!」一個戴著眼鏡的少女雙手合十,做出一幅拜神狀。

  哈啊?晴空茫然的轉頭看向對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內容。

  只不過不等她問出聲,旁邊的小司立刻一臉贊同的來到她身邊:

  「是啊!特別是隊友過世時那個脆弱的表情,嗚嗚嗚我的禪院仙貝!!」

  晴空一臉荒謬的看向對方。

  「什麼啊,小司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看漫畫。」一旁的高個子男生一臉無語的看著小司。

  晴空猛點頭,就是啊!

  下一刻,高個子男生伸出手,無比認真的指向手機屏幕,義正言辭:「禪院前輩的隊友明明只是斷腿而已,不是去世哦!」

  重點是這個嗎?!晴空點頭的動作猛地頓住了,將荒謬的表情繼承給了對方。

  脆弱什麼的……開玩笑吧!老子什麼時候表現出脆弱的樣子了?!那只是普通的悲傷而已啊!

  可惜晴空到底是無法將這些話說出來了,對於熱切詢問自己「對吧對吧」的無數雙眼睛,她只能強忍住暴走的內心,一臉便秘的點頭:

  「……嗯。」

  感覺再聽下去要內傷,晴空扶著桌子站起身,臨走前,聽到了眼鏡少女的下一句話:

  「當然啦,最讓我喜歡的不只是禪院前輩的臉,而是她的性格哦。」

  晴空的腳步一頓。

  「這裡說雖然她對禪院家痛恨,但是目前只是對那些掌權的老頭子惡劣怒罵,但是對於其他人都態度很正常呀,即使是遇到了性格有些問題的族人,她也會將對方的思想掰直,雖然有些時候方法有些粗暴,但是有用就好了嘛!」

  眼鏡少女臉上洋溢出笑容,伸出手指來:「而且哦,只要朋友有需要,不管多遠禪院前輩都能被一個電話召喚,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被拜託了,都會毫不在意的處理掉。」

  ——「簡直太可靠了啊。」

  晴空的表情一滯。

  下一刻,她的鼻腔裡呼出一股熱氣,表情古怪的回了座位,強撐著的表情也在對方悠悠的一句「啊好羨慕哦,要是現實中也能遇到禪院前輩這麼可靠的人就好了」之下,瞬間破功。

  「叮鈴鈴。」

  上課鈴聲響起,意猶未盡的眾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司也心滿意足的回到晴空的身邊,然後,她聽到耳邊似乎傳出了一股怪聲:

  「……嘿嘿,嘿嘿嘿……」

  小司眉頭一皺,僵硬的轉過頭來,看見的就是捧著臉傻笑著的晴空。

  她眼角抽了抽,這種狀態的晴空嘛……啊,還真是少見呢。

  強忍住拿出手機拍照的衝動,她輕咳一聲,悄悄懟了懟晴空,「嘿,晴空,上課了!」

  晴空猛然間回神,她眨了眨眼睛,嚥下口水,立刻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對死魚眼的小司端正的點了點頭。

  小司嘴角一抽,這傢伙還挺會裝的。只不過她也不會多想,只是意猶未盡的開口喃喃道:「哎,禪院前輩還真是完美,就是總有禪院家的壞傢伙想要坑害她……好在我們禪院前輩根本不怕…就要壓榨禪院家,嘿嘿…

  冷靜下來的晴空忽然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詞彙,她轉頭看向了小司,豆豆眼看向對方。

  ……有這事??

  *

  回到了家中的晴空迅速吃掉了路上買的晚飯,劃動著手機,坐在床上,思索片刻後還是起身。

  要是坐床上直接睡過去就糟糕了。

  站在地面上,晴空腳上穿著拖鞋,一臉嚴肅的快速跳過白天看過的那段,翻到了後面。

  嗯?這裡……是對御三家的一點點資料啊。還以為會直接把池內久畫出來,看樣子還是沒有那麼細嗎。

  或者說這傢伙會是之後的關鍵角色?晴空思索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息。

  忽然,她的動作一頓,表情也嚴肅了幾分。

  到了,禪院家的畫面。

  只不過率先出現的不是禪院家的那些老傢伙們,而是幾個年輕的咒術師。他們出入禪院家,臉上帶著崇拜的表情,嘴裡說著聽說晴御小姐已經變成了一級。

  另一個小個子則是直接搶話道:「特級更是早晚的事情!

  晴空看到這裡嘴角一抽,腦海中浮現出自己離開前似乎還和這傢伙擺了擺手,沒想到這傢伙給自己立了這麼個flag。他吹的牛B,可別算到我頭上。

  她一頭黑線的翻下去,看到的卻是跪坐在地面上的[禪院直哉],他一臉嚴肅的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桌面。

  只是那旁邊的心理活動對話框已經暴露了他的內心。

  (晴、晴御要回來嗎?!什麼時候?這次、這次有機會見到她嗎?)

  晴空黑人問號,這孩子怎麼回事,這麼不記仇的嗎?還以為恐嚇之後會變得冷漠來著……她搖搖頭,表示不是很理解。

  如果她看到評論中一種叫「戀強症 的詞彙的話,恐怕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茫然了。

  只不過,翻到下一頁,晴空終於看到了那個小司嘴裡要對她下絆子的老傢伙了。

  她看著上面那張熟悉的臉,冷笑一聲。

  果然是你!禪院扇!你這個欠修理的老混蛋!

  你怎麼還不死啊。晴空無惡意,充滿學術性的在內心發問著。

  看著對方那滿頁的編排自己的話語,晴空懷疑在對方眼中,自己似乎是個明天就會帶著禪院家和整個咒術界一起自爆的恐怖.分.子。

  無語的看著被漫畫寫的一清二楚的把戲,晴空面無表情的記住,並打算到時候有空就全部處理一下,無語的翻頁,卻看到了末尾的評論頁。

  在看到高讚的幾個評論,她瞳孔地震,下一刻猛地合上手機,後怕的看向周圍,仔細看過房間的每個角落,又想起裡面的話,不放心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櫃,確定沒有失竊什麼不好的東西後,這才放心的回到了床上。

  不同於以往,這次的她在來到另一個世界之前,破天荒的在三次元做了個夢。

  一個一群不穿褲子的簡筆畫小人,在追逐著自己大喊大叫的怪夢。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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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時光飛速流逝著,很快,在三次元世界緩慢流逝的時候,二次元的禪院晴御已經過完了她的十六歲生日,在高專也已經成為了一名三年級的學生,每天忙碌在任務和池內久的拜託之下,倒是很少出現在高專之中了。

  至於木原林檎,他也已經成為了一級咒術師,不過據他所說,他的志向貌似是成為一個輔導監督,也用這個藉口推脫了禪院晴御許多次的對打訓練。

  好在她能僱傭冥冥,也可以在夜晚隨機捕捉甚爾,實在不濟,也可以回禪院家找陽太一伙人。

  因此,禪院晴御的生活也算多姿多彩,當然,裡面的彩是指可以找不同的人打架。

  ——北海道——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短靴踩在地面上,堅硬的地面瞬間出現裂痕,她肩膀上扛著染血的叮鈴作響的鬼無慘,扭了扭脖子,發出清脆的聲響,拿出手機,給池內久那邊發送了個「解決了」過去,和身邊偶遇的年輕咒術師擺了擺手。

  「感謝您!禪院前輩!!」幾個受了輕傷的年輕咒術師感激的鞠躬。

  禪院晴御無所謂的留下了一個背影,獨具特色的嗓音在咒術界已經不是陌生的事情:「知道了,彎成了就盡快回去吧。」

  原地幾人面面相覷,隨後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這邊的禪院晴御已經完全變成了高挑的女性,曾經虧待的發育已經完全補充了回來。她伸了個懶腰,鬆開握著鬼無慘的手,對方迅速回到了腰間,安靜的垂落著。

  雖說是來解決池內久的委託的,但是既然遇到了處於困境中的後輩,她自然不吝嗇出手,也就是一擊的事。

  ……當然,之所以會那麼粗暴的解決,還是因為自己剛剛一腳踹開撲上來的咒靈,想要攻擊祓除對方時,就聽到了身後那幾人中一個明顯是出自禪院家族人的聲音:

  「嗚啊好帥!不愧是晴御小姐!都這時候了,晴御小姐到底什麼時候能成為……」家主啊。

  在對方的後三個字尚未吐出來的時候,禪院晴御半眯起的雙眼猛地瞪大,下一刻不由分說的直接用出術式秒了對面的一級咒靈。

  感受到身後幾人轉移的注意力,她內心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雖然自己已經在極力防止禪院家的新一代被那些老頭子扭曲,還借用自己的權力,霸道的讓禪院家的咒術師也盡可能的加入東京和京都的高專學習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傢伙的思想雖然不那麼封建了……

  但是轉向奇怪的個人崇拜了啊!

  喂,老子明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都沒做啊?!

  禪院晴御覺得荒謬無比。

  最後只能靠著「至少比以前強」的自我安慰接受這個結果,當然,只要有機會,她還是會不遺餘力的糾正他們口中那自然而然產生的驕傲感。

  ……雖然這莫名其妙的驕傲。之前是因為禪院家,現在是因為自己就是了。

  還有!誰要當勞什子禪院家主?!絕對是禪院直毘人這個老混蛋傳出來噁心自己的,下次回去一定要狠狠的臭罵他幾句!

  越想越氣的禪院晴御落在地面上的短靴都踩出了一個又一個明顯的腳印來。

  *

  回到了市區的禪院晴御手機收到了池內久打款的信息,她低吟一聲,順帶一提,池內久這傢伙還真是一點沒有辜負那天面對自己時夸下的海口,短短一年的時間,這傢伙靠著使喚自己,已經收攬了大部分的權力。

  當然,更多還是出自那兩個「黑白雙煞」。啊,這個是自己和對方談話後擅自起的外號。

  校服下擺遮住了下面的鬼無慘,外表來看,它也只是個普通的雙截棍而已。黑色的長髮披散著,兩側的麻花辮垂在兩側,那張嬌俏的小臉顯露無遺,只是那眉宇間時不時對著手機顯露出來的戾氣暴露了對方的真實性格。

  禪院晴御來到市區,想著自己這次目標的蛋糕店,和手機裡的禪院未來談話著。

  順帶一提,在自己提出要求禪院家的年輕咒術師也盡可能多的加入高專就學之後,禪院未來立刻響應了自己的話,不過是加入了京都高專,好在禪院晴御對這種事也沒有多在意,只是和庵歌姬提了一嘴,對方也表明會照顧未來,她也就沒多擔心了。

  畢竟未來醬雖然實力並不是十分卓越,但那個可以轉移位置的術式,已經可以起到很好的輔助戰鬥的作用了,就是只能設定轉移一方,不能雙方同時使用轉移這一點比較麻煩。

  禪院晴御掏了掏口袋。從口袋裡拿出幾張閃著金光的符紙。

  話說回來,未來醬在加強訓練,提升了術式能力後,還給了自己幾張,能夠將自己的位置記憶的符紙,簡言之,自己將符紙給別人,自己能夠用符紙隨時替換掉那邊使用符紙的人。。

  只不過未來醬能製造的數量到底有限,禪院晴御也不打算浪費,也就一直沒有送出去,一直放在自己懷裡揣著。

  啊,對了,這邊還有一張未來醬自己的符紙來著,這是她給自己的,讓自己有事喊她幫忙。

  晴御將符紙仔細塞回去,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自己怎麼可能會有事要求對方?自己逃掉把未來醬丟在危險場合,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這種事的吧!

  ……而且這傢伙,居然不管怎樣都不願意接受自己的符紙。

  心思縝密的禪院晴御自然立刻明白,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對禪院未來這個使用者出現,但是自己如果使用符紙傳動的話,一定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影響的。

  對方執意不收,禪院晴御自然也沒有強求的意思。

  手機「叮咚」一聲,打斷了禪院晴御的思緒,從未來醬那裡得到了蛋糕店的位置,她的腳步輕快了幾分,朝著目的地走去。

  鑽入小巷子,禪院晴御看著周圍被白雪覆蓋的牆壁,咒力護體倒是沒表現出絲毫的寒冷來,她記得這裡,自己之前在這裡祓除過幾隻咒靈來著。

  內心想著蛋糕店的地址,禪院晴御拐過一個拐角,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蒼老聲音:

  「小姑娘?是你嗎?」

  禪院晴御腳步一頓,疑惑的轉過頭來,看到了一個個子矮小的老奶奶站在街口,她眨了眨眼,豆豆眼閃爍了一瞬,下一刻驚喜的睜大了眼睛:

  「欸?!是您?東京醫院的那個?」

  她錯愕的轉身走過來,看著老奶奶一如既往慈眉善目的表情,對方似乎也對於能夠再次見到禪院晴御感到十分驚喜,她樂呵呵的開口:

  「真的是你啊,真是太巧了。」

  禪院晴御臉上的表情柔和了幾分,她站在老人的對面,彎了彎眼睛,暗色的雙眼浮現出一股暖意:「您怎麼會在這兒?」

  老人樂呵呵道:「我已經搬過來和女兒住在一起啦,已經在這裡住了半年了。」

  她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在對方漸漸變得僵硬的表情下,徐徐道:「之前就聽鄰居說出現了一個飛檐走壁的小姑娘,我就想著可能是你來著。」

  飛、飛檐走壁?這老奶奶什麼時候看到我飛檐走壁了?!禪院晴御大驚失色。

  被熱情的老人迎接著走入房間,剛剛進入,溫暖的屋子裡熱氣撲臉,下一刻,一道響亮的哭聲瞬間出現在禪院晴御的耳邊。

  她身子一激,茫然的看向周圍,卻見老奶奶無奈的起身,「你先坐著,應該是我那個小孫孫又吵著要媽媽了。」

  她看著老人走向裡屋,透過沒關的門,她看到裡面的一個嬰兒床裡似乎躺著一個嬰兒。

  只是……

  禪院晴御墨綠色的雙眼一凝,一股寒光一閃而過,她緩緩起身。

  嬰兒倒是無所謂,只是那嬰兒床上多出來的那個碎肉塊一樣的咒靈娃娃就不需要了吧?

  她扯了扯嘴角,隨後朝著裡屋走去,嘴裡還在寒暄著:「這是您女兒的孩子嗎?一年前您不是還說女兒還未結婚嗎?」

  老人沒察覺出禪院晴御身上湧現出的寒氣,聞言臉上露出溫暖的笑意,她話語間的喜色遮掩不住:「是啊,結果沒想到剛和你說過那件事,女兒就告訴我其實她有一個交往了三年的男友了。」

  「她父親去世的事情給她敲了個警鐘,這不嘛,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在,他們立刻結婚生子啦!」老奶奶聲音帶著喜悅,「小伙子我看了,是個不錯的人,這丫頭,居然瞞得這麼好。」

  禪院晴御應著聲,雙眼卻是盯向嬰兒床內,她臉上的笑容一滯,下一刻微微擴大,「那真是太好了,看這孩子,還真是健康啊……」

  說著,她在老人慈祥的目光下,緩緩將手伸向嬰兒的臉龐。

  ——在她的視野中,她卻是將手重重的壓下那壓在嬰兒呼吸通道上的碎肉塊。

  隨著一陣意義不明的嘶啞慘叫聲響起,在那隻環繞著墨綠色的咒力的手下壓的同時,在她觸碰到柔軟的觸感時,咒靈灰飛煙滅。

  這種低級的四級咒靈,對於禪院晴御一直都是一瞬的事。

  於是,在老人的注視下,只見禪院晴御的手剛剛觸碰到孩子的臉,下一刻,上一秒還在嚎啕大哭著的孩子忽然停止了哭泣,在她驚喜的目光下,胖乎乎的小手握著禪院晴御的手指,不願放手,乖巧的合上了眼睛,似乎是哭累了。

  「……這!」老奶奶一時語塞,她好笑的眼神在自己心愛的外孫子身上和挑眉看著眼前嬰兒的禪院晴御身上遊走著,下一刻忍俊不禁:

  「我哄了這麼久,到頭來小姑娘一碰你就不哭了,你這個小鬼頭!」

  兩人笑著走出裡屋,在老人關上房門的那一刻,禪院晴御在她身後,那雙銳利的雙眼掃過屋內的動向,發現卻是沒有令人作嘔的氣息了之後,這才露出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

  坐在客廳上,禪院晴御雙手接過老奶奶遞過來的熱茶,放在嘴邊輕抿一口。

  ——如果讓禪院家的那些老傢伙們看到,估計要驚掉眼珠了。

  你這傢伙,原來是會好好尊重年長者的啊!!

  不過注定他們是看不到這一幕的禪院晴御了。

  將熱茶放回桌子傷 感受瞬間溫暖的胃部 禪院晴御舒適的眯起了雙眼 對面的老奶奶看到禪院晴御這副享受的模樣 也是露出了慈祥的表情。

  她的眼神從禪院晴御的身上移動到她那條深藍色的戰鬥褲上 看著腳上的短靴 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抹關懷的表情:

  「小姑娘……這次沒有穿那條短裙嗎?」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 乾笑一聲:「沒有了……」

  老奶奶用贊同的目光看著對方 「畢竟已經是冬季了 年輕人還是要多保重身體啊!小姑娘你這麼好看 不管穿裙子還是褲子都是很漂亮的!」

  禪院晴御肩膀一縮 聽到這曾經在樓下奶奶口中聽過無數次的話語 熟悉的尷尬摸了摸臉笑著應答。

  對方一開口自己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果然 老人總是會催著你穿秋褲 這一點無論二次元還是三次元都沒差啊……

  *

  這邊的老人不吝嗇講述著她搬過來以來的趣事 禪院晴御的臉上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看來對方是完全從丈夫過世的消息中過來了 看來外孫子的出生確實給了她不小的盼頭啊。

  端著熱茶

  禪院晴御有些好奇的看向對方:「您的小女兒和她的丈夫呢?孩子一直是放在您這裡嗎?」

  老人朗笑一聲 擺擺手:「不是 他們最近工作很忙 沒時間照顧他 所以就將孩子暫時送過來。不過平時基本上也一直是放在我這裡的 他們事業剛剛進入上升期 確實沒什麼時間顧及家庭。」

  「不過每週都會來我這裡的 畢竟他們也捨不得孩子嘛。」老奶奶樂呵呵的 說到這裡忽然起身 轉頭看了看牆上的鐘錶:

  「已經這個時候了 也到了給小孫孫沖奶粉的時候了。」她起身 看著同時站起來的禪院晴御 「你坐 留下來吃個晚飯吧。」

  禪院晴御連忙擺手 她攔住老人要去給自己拿食物的動作 連聲道:

  「不不不已經很打擾了!我其實也有事 晚上八點鐘的飛機回東京。」她指了指手錶 對老人露出一抹笑容。

  「哦、哦……」老人愣神點頭 隨後也不強求 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如此 那這次就不耽誤你了 下次來一定要告訴我 我再招待你。」

  禪院晴御微笑點頭 走出溫暖的房間 和身後的老人擺擺手 雖然風雪侵襲在身上 只是心頭的那股暖意卻無論如何都散不去。

  走出庭院 她腳步頓了頓 隨後立刻邁出輕快的小跳步起來 表明她的心情很不錯。

  然而 當她表情滿足的跳出幾步後 一股涼意忽然劃過她的脊梁。

  她表情一滯 下一刻笑容瞬間消失。

  猛地回頭 一股濃重的咒力殘餘氣息縈繞在身後。

  這感覺……明明剛剛進入老人的房子時還沒有感知到。

  禪院晴御暗色的雙眼眯了眯 站在原地 她不再移動分毫 看著眼前黑暗的胡同 一股寒意瞬間由腳底竄到頭頂。

  身形高挑的少女獨自站在寒冷的北海道冬夜中 看著完全消失的太陽 黑色的長髮被寒風吹得向後飄動。

  片刻後 她掏出手機 面無表情的撥打了一個號碼。

  ——「喂?禪院一野 把我回東京的機票改簽。」


第67章

  北海道的冬夜十分寒冷,呼號而過的寒風攜帶著些許的風雪,隨著夜幕將臨,道路上已經沒有了人影,更何況是這邊的小巷子。

  幾個房屋裡發出溫暖的燈光,是這昏暗燈光裡為數不多的暖色。

  一道高挑的身影在小巷子間穿梭著,寒風吹動了女人的黑髮,擋住了面容,只是那雙綠瑩瑩的雙眼卻無論如何都遮擋不住。禪院晴御雙目在眼前的小巷子裡逡巡著,眉頭緊鎖。

  ……明明味道就在附近,接過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咒靈的蹤跡。

  她試過離開這裡,可是據身體裡的景反應,味道只持續到小巷的盡頭。

  換言之,它還在這裡。

  禪院晴御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的暴戾,如果自己沒有被老人叫住,直接去了蛋糕店,恐怕就真的注意不到這個傢伙了。

  一個連自己都摸不到蹤跡的傢伙……禪院晴御不敢相信它會造成怎樣的傷害。

  腦海中浮現出老人慈祥的笑容,嬰兒乖巧的睡顏,和屋裡溫暖的熱氣。她表情一凝,下一刻停頓的腳步再次行動起來,只是這次,她站在牆角邊,雙手合十。

  下一刻,抬起的右手上,無比迅速的浮現出大片的黑色紋路,與此同時,洶湧的景從她的身體裡湧出,不過片刻就將眼前的小巷子覆蓋,無數景跳動著,它們瘋狂的捕捉著空氣中每一分有關咒靈的氣息。

  感受到反饋在頭腦裡的信息,禪院晴御眉頭緊鎖。

  好、奇怪……

  這樣的咒力洩露,按照自己豐富的經驗,最多也就是個二級咒靈……為什麼?自己根本摸不到影子?

  她想起一年前那個讓自己好找的巨蛇,只不過現在造成對方隱匿了氣息的傢伙就在自己手腕上環繞著,絕對不可能出現第二隻。

  眉頭緊鎖,看著到了小巷子盡頭便宛如被切斷了一般的斷層,禪院晴御右手抬起,無數景回到手中,右臂上黑色的紋路閃爍了一下,也變回了先前的模樣。

  站在巷子的盡頭,也就是痕跡消失的地方,禪院晴御望著眼前被厚厚的雪層覆蓋的牆壁,墨綠色的雙眼閃過沉思的情緒,右手抬起,撫上眼前的雪層。

  手指輕輕的在上面摩挲著,同時身體緩緩下蹲,望著眼前牆上奇怪的痕跡,她雙眼緩緩眯起。

  這痕跡……更像是一塊屏障。

  她起身,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空氣。

  這裡存在一塊「隔板」,將那隻咒靈的氣息隔絕在小巷子之內!

  明白這一點的禪院晴御瞬間明白了「咒力消失」之謎,她眉眼冷冽的掃過眼前空無一物的面前,隨手撥開擋住視線的黑髮,拍了拍臉上吹拂而上的風雪。

  那張本就蒼白的小臉此刻和風雪幾乎融為一體。

  下一刻,她瞳孔微縮。

  我知道了!

  她猛地轉身,背對屏障,下一刻不再抬起右手,而是舉起充斥著墨綠色咒力的左手,下一刻,數不勝數的咒力傾瀉而出。

  在禪院晴御的注視之下,它們湧動著,在即將湧出巷子時,忽然和方才的咒力殘餘一模一樣,被牢牢地阻隔住,完全留在了小巷子裡!

  果然。禪院晴御瞭然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和她想的一樣。不是咒靈的咒力在這裡消失了,而是這裡有一股力量,不允許咒力流逝。

  她抬起頭,看著黑蒙蒙的天空,手抬起,傾瀉的咒力被左手收攏,掌心落下了幾片雪花。

  也就是說,她現在想離開,也做不到了。

  這個小巷子,成為了一個牢籠。

  *

  短靴踩在漸漸累積成一層雪層的地面上,發出軟綿綿的聲音。少女的步伐平穩,只是那身上散發出的渾厚氣勢卻讓人不敢小覷。隨手攏起身後披散著的黑髮,禪院晴御抬眸,看向眼前不可視的屏障。

  墨綠色的雙眼緩緩眯起,下一刻,她抬手觸碰——

  「倏」的一聲,一陣破空聲傳入耳中,禪院晴御瞳孔微縮,下一刻猛地側頭,在她的視野中,一根長箭直直的朝著自己方才腦袋的所在方向刺過去!

  在她的雙眼中,箭矢在經過自己的那一刻,時間彷彿放慢了,她暗色的雙眼看清了箭矢上充斥著的暗紫色花紋,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一個側身躲過這毫無徵兆的一擊,禪院晴御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在和箭矢對視的一瞬間,禪院晴御的腳也動了。

  她右腳輕踏地面,隨後凌空一個後空翻,隨之而發生的,是猛地轉了個彎的長箭!

  她精準的躲過了這次攻擊,輕巧的落在地面上,目光一凝,看著朝著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的長箭,面無表情,只是右手卻悄然摸上了腰間的鬼無慘。

  長箭隱入黑暗中,自然的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在注意到這一點之後,禪院晴御的表情難看了幾分。即使對方已經發動了攻擊,自己仍然察覺不到對方的具體位置在哪裡嗎。

  這可麻煩了。低咒一聲,禪院晴御果斷行動,她沒有繼續坐以待斃的意思,畢竟現在來看,敵人在暗我方在明,既然對方已經能毫無障礙的對自己發動攻擊,說明現在簡直就像個立體的靶子一般。

  繼續站在原地,才是愚蠢的行為。

  她臉上露出一抹煩躁的情緒,她真的要懷疑池內久是什麼品種的瘟神了,每次去完成他的委託,禪院晴御感覺自己總要遇到些不好的事情。

  短靴踩踏在地面上,禪院晴御內心咒罵著,腳上的動作卻絲毫未停,她一個凌躍躲過側方的箭矢,下一刻後退兩步,猛地前衝,腳踩在牆壁之上,直接登上了圍欄。

  墨綠色的雙眼眸光一閃,居高臨下,她看到了整個小巷子的全貌,臉色難看下來。

  無他,只因為這條並不算小的巷子此時已經被一股濃郁的黑紫色咒力痕跡籠罩起來,瀰漫著一股陰鷙的氣息,那和禪院晴御的術式感覺相反,禪院晴御的【地獄景】是炙熱的地獄火,即使是景都是生命蓬勃的跳躍著。

  而眼前咒靈營造出的空間唯有死寂的氣息。

  剎那間,禪院晴御產生了幻覺,自己彷彿不是在人情濃重的小巷子間,而是身處人跡罕至的冰川之中。

  在眼前的虛影出現的一瞬間,她瞳孔微縮,一道閃爍著的影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銀色的閃爍身影,它身上充斥著某種不知名動物的鱗片,身形宛如閃電形狀,若隱若現,帶著些許波紋感,從它的身上,緩緩傾瀉出與小巷一模一樣的陰冷咒力。

  出現了……?禪院晴御渾身一緊,她望著眼前的咒靈,忽然看到了對方手裡執著的冰箭,她腳步輕移,想起那長箭的速度和角度,下意識的想要離開這個對自己不利的區域,只是不等她做出反應,眼前的咒靈先動了。

  這個看不出頭部的咒靈緩緩舉起兩側的利爪,雖然身影閃爍著看不清,但那手中的長弓卻展現出非同一般的壓力,長箭嵌入,對著這邊後退一步的禪院晴御,有條不紊的緩緩拉開——!

  禪院晴御腳踩在圍欄之上,臉色凝滯,下一刻,破空聲再次於耳邊響起!

  「倏!」

  禪院晴御臉色一黑,磨了磨牙根,在狹窄的位置上,猛地向旁邊閃躲著,只是即便躲過了一箭,它也會拐個彎,繼續朝著禪院晴御的方向疾馳而來。

  與此同時,對面的咒靈再次舉起了長弓,做出再發一箭的預備動作。

  禪院晴御低咒一聲,她猛地抽出腰間的鬼無慘,下一刻,黑棍甩出,長長的鎖鏈一把纏住箭矢,本人也猛地後仰,躲過咒靈迅速發出的第二枝箭!

  從始至終,這個咒靈沒有發出半分聲音,和她以往遇到的咆哮著的咒靈儼然不同,它安靜到彷彿剝奪了禪院晴御的所有聽力,此時此刻,在半空中,除了獵獵的風聲,只有對方射箭傳來的破空聲。

  禪院晴御眉頭緊鎖,她自然不會讓自己這般被動下去,右手抬起,無數黑綠色的景從掌心湧動而出,剎那間充斥在兩人之間,禪院晴御的活動範圍也不再只是這一片狹窄的圍欄。

  她的腳有力的踩在景形成的地面之上,一邊用鬼無慘對抗著咒靈逐漸加快的射箭頻率,一邊用右手操縱著景朝著咒靈的身邊湧動而去!

  囂張跳動著的景們在銀色的咒靈身側環繞著,身影閃爍著的咒靈似乎也察覺到了湧上身來的這股力量的兇悍,它不再站樁,而是後退兩步,閃身躲過朝自己湧動而來的景,手上動作不斷,朝著禪院晴御連發數箭。

  「乒乒」的打擊聲不斷,禪院晴御揮動著鬼無慘,將眼前的箭矢盡數攔下,只是多少還是有些勉強,即使攔下面前的,很快對方又會從身後侵襲而來,好在鬼無慘的靈動性很高,禪院晴御握著鐵索,兩端的黑棍不斷擊落箭矢。

  擊退這一波進攻,禪院晴御腳步剛剛抬起,眼前的連發箭以驚人的速度侵襲而來,讓她瞳孔微縮。

  這傢伙什麼鬼?!精靈王是吧?這箭也太兇了一點!

  禪院晴御內心咒罵,面上卻絲毫不敢懈怠,她舉起鬼無慘,鐵索瞬間攀長,眼前的距離已經不夠她躲閃的了,這箭,她只能硬接下!

  「乒」的一聲巨響,兩者相撞的後坐力讓禪院晴御的手腕一緊,指尖迅速出現一股紅痕,沒有景護體的左手則是直接掛彩,她眼角一抽。

  一箭都這樣,後面的兩箭絕對不行!這傢伙不是精靈王,這傢伙明明是綠巨人!

  她在對面銀色咒靈的注視下,忽然收回了抵擋的鬼無慘,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把抬起右手,對著眼前的兩枝箭矢,黑色的景忽然侵襲而出,宛如潮水一般自掌心湧動而出!

  上一秒還帶著粉碎一切架勢的箭矢忽然晃動著被逼停了進度,下一刻,在洶湧籠罩而來的景之下,遠處拉弓的咒靈一頓,緩緩放下了長弓。

  在兩人的視野之中,在不斷湧動著的叫囂著的景的衝擊之下,這兩枝箭矢的箭頭一點一點的……彎曲了下來。

  對面,始終沒有半分情感的咒靈第一次顯露出了呆滯的表情,它放下長弓,看著自己的箭矢箭頭彎曲,無力的掉落在地面上,化為咒力回到自己身上,它做出了沉思的模樣。

  這邊的禪院晴御強行攔下這一擊,右手放下時,強大的無力感侵襲而來,她咧了咧嘴,露出一抹戰意的暴戾笑容,握緊的左拳中,血液淅淅瀝瀝的低落下來。

  「嘿,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咒靈了。 禪院晴御沙啞的喉嚨開口,一開口,俏麗的小臉就吐出了街頭混混一般的話語,她單眉挑起:「當然,不排除你一會也會異變。

  面前的銀色咒靈盯著地面微微發呆,下一刻,聽到了禪院晴御的聲音,抬起頭看向對方,說是頭,大概已經算是這傢伙的整個身體了,長得簡直像個銀色的閃電一樣……

  禪院晴御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可是她的右手傳來的反饋可不是很好。

  剛剛的那一擊實在太急了,為了阻擋下來,她只能臨時抬起右手,讓景的束縛消失,在那一瞬間,從自己右手突破而出的景實在太多了。

  那種彷彿右手變成了橡皮筋,被繃緊到彷彿要立刻斷掉的痛感再次襲了上來,和以往解決了咒靈可以面無表情了不同。

  這一次,僅僅只是攔下了對方的一個攻擊一般。

  禪院晴御玩味的笑容之下,額頭滲出了汗水,看著對面緩過神來的咒靈,背後肌肉微微繃緊。

  ……糟糕了。

  看來這傢伙,相當難辦了。


第68章

  冰雪紛飛的冬夜之中,兩道身影於半空中對峙,禪院晴御的左手看上去鮮血淋漓,只是對於毫無痛感的她來說,比不上右手劇痛的千分之一。

  寒風吹動禪院晴御的黑髮,被隨意束起的黑髮鬆散的置於頭後,她臉上的表情不像是以往的不耐,現在的她多了幾分笑意,這與眾不同的模樣,只要是熟悉她的人就會知道。

  這傢伙在可以輕鬆解決的事件前總是面無表情,在難關前反而會露出笑容來麻痺自己和對方。

  垂在身旁的右手無力的想要攥緊,進行到一般就顫抖著失敗了。

  笑容僵硬了半分,特別是對面的咒靈在凝視自己許久之後,將手中的長弓握緊,那黑紫色的長弓在它的手中,變成了冰藍色的長箭,和周圍的冰天雪地無比相配。

  懸浮在空中的咒靈不需要任何的助跑動作,下一刻,整個身子朝著禪院晴御這邊傾斜著疾馳而來,她眼角一抽,左手抬起,鮮血淋漓的掌心握在黑棍之上,吃力的甩動——

  「乒!」

  兵器相接,發出令人牙酸的碰撞聲,左手進攻的禪院晴御十分不協調,她短靴踩在黑色的景凝聚而成的地面上,身形微微搖晃,她黑髮之下,俏麗的小臉湊近眼前的咒靈。

  在她的眼中,對方只有一片冰狀的軀幹,甚至身形還像投影一般閃爍著,給人一種彷彿隨時會消失的模樣。

  這還是禪院晴御第一次承認,自己在力量上不是旁人的對手,她不再和對方比拼蠻力,而是手中黑棍一甩,輕描淡寫的化解了對方的進攻,閃身來到對方身側,左手高高抬起——

  掌心的傷口因為剛剛的碰撞更加撕裂開來,湧出的鮮血隨著揮動鬼無慘的動作濺出,落在禪院晴御蒼白的小臉上,只是那張臉上彷彿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一味的尋找著對方的進攻破綻。

  兩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不斷閃爍著,兵器相接,發出一聲聲悶響,片刻之間門便已經過了幾十招。

  對方的進攻停止,禪院晴御微微的喘息著粗氣,她眉眼冷凝的看著對面的人,方才疼到喪失知覺的右手此時才有了一點點恢復的感覺,她臉上的笑容散去,朝著對面的咒靈咧了咧嘴,一臉兇相:

  「喂,冰柱子,你到底是騎士還是射手?」

  對於對方的挑釁,一向沉默相對的咒靈忽然抬起了頭。

  對著眼前的禪院晴御,它通體銀白的身上並沒有出現任何五官的模樣,然而,一道冷冽的低沉嗓音卻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禪院晴御的耳間門:

  ——「在下是騎士。」

  禪院晴御表情一滯,她那張兇戾的小臉上空白了一瞬,似乎沒想到對方真的會回答一般,能發出這樣理智聲音的咒靈……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對面的咒靈在回復了禪院晴御的這句話後,舉起了手中的冰藍色長劍,冷冽的聲音在她耳邊繼續響著:

  「請安心。」

  它手中長劍凝出濃厚的咒力,剎那間門,爆發出比方才洶湧數倍的可怕壓迫力,一瞬間門,周圍的風向瞬間門改變了。獵獵的寒風襲上禪院晴御的面門,她咬緊牙關,下意識的將手放在臉前,阻擋著刺痛的冰雪。

  她聽到耳邊響起一陣低沉安穩的嗓音:

  「在下,會送你去天國。」

  在話語響起的那一刻,周圍的景忽然被激起的烈風吹散,由對方身上而其的恐怖威亞,讓禪院晴御只覺得天旋地轉,與此同時,伴隨而起的是一股濃厚的危機感——!

  強行睜開墨綠色的雙眼,兩人正處於冰雪凝聚而成的漩渦之中,即使景散去,禪院晴御依舊在周身的冰雪簇擁之下立於地面,在對面,那道閃爍著銀白色光輝的身影正手握長劍,朝著禪院晴御的方向疾馳而來。

  而那危機感的發源地,就是對方手中那柄冰雪長劍。

  禪院晴御咬緊牙關,她垂落身旁的右手顫抖著,若有若無的黑綠色每每出現,卻又被充斥在身邊的冰藍色咒力壓制而下,她感覺自己彷彿要變成人體冰塊了。

  跳動的心臟都漸漸在減緩頻率,墨綠色的眼睛強行睜開,眼前是迫人的壓迫感,和那對準自己心臟的冰雪長劍——!

  ……

  「乒!!」

  眼前一往無前的騎士咒靈身形一頓,下一刻,原本刺向對方的長劍忽然一偏,與此同時,一杆黑棍忽然衝破冰雪,鐵索猛地伸長,發出鋼鐵相撞的聲響,在頃刻之間門,彷彿毒蛇一般,纏住了咒靈的長劍!

  顫抖著的手臂握緊閃爍著黑紅色光芒的黑棍,掌心的鮮血滴落下來,被急轉的烈風吹向周身的冰雪漩渦,那條直直的抬起的左臂上,是破冰的痕跡,從上面緩緩落下碎冰,冷的發僵的手上一片蒼白,和血肉模糊的掌心形成了完美的對比。

  冰雪散去,半個身子被冰塊覆蓋的少女兩腿一邁,一陣清脆的「喀喀」聲響起,下一刻,渾身的冰塊瞬間門脫落,無數黑綠色的景脫身而出,將女人身邊的冰雪完全阻隔。

  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此刻卻露出了幾分瘋狂的笑容,墨綠色的雙眼在黑夜綠的發亮,她對著眼前沉默的咒靈咧了咧嘴,裡側的尖牙顯露無疑,沙啞的喉嚨低笑一聲,發出低沉的張狂聲音:

  「喂喂,別開玩笑了,誰要去天國啊。」

  禪院晴御染血的左手猛地一扯,眼前的咒靈身形一晃,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隻環繞著黑氣的拳頭——

  「老子,可是從地獄來的啊!」

  ——「砰!!」

  一拳轟出,猛地撞在高大的銀白色咒靈身上,右手拳頭瞬間門血肉模糊,在手臂之上,一抹全新的黑色紋路嶄新而出。少女的臉上沒有任何痛感,笑容反而擴大了幾分。

  在她的眼中,眼前銀白色的閃電狀咒靈,終於碎裂了。

  在那片冰狀之下,一張滿是傷痕的非人面孔出現。

  男人五官消失,一片冰塊籠罩在上半張臉上,唯有那張錯愕張開的嘴顯露在外,身上的銀白色冰塊被禪院晴御纏繞著純粹景的一拳轟碎,伴隨著碎冰聲,男人的整個頭部顯露了出來。

  只是那完全不能稱之為「人」。

  禪院晴御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她看著對方頭上插著的幾把斷劍,半張臉完全被冰雪覆蓋,露出來的半張傷痕縱橫,無數裂口出現,看上去可怖無比。

  咒靈茫然的舉起那被鐵索纏繞的長劍,似乎愣了會兒神,他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嘴緩緩合上,渾身洩露出一股冷徹的氣息來,和方才安穩的沉靜感截然不同。

  ——「如此,那我就先除去你。」

  冰雪咒靈舉起手裡被鐵索纏繞著的劍,從手上蔓延出一股寒氣,瞬間門將纏繞其上的鐵索震下,他揮動一下手中的劍,指向眼前的禪院晴御。

  「在那之後,再將這裡的人送往天國。」

  禪院晴御笑容一滯,她雙眼眯起,歪了歪頭,後退一步,接下男人的全力一擊,手上的傷口迸裂,臉上卻一派冷靜:

  「嗯?將這裡的人送往天國?」

  眼前的咒靈揮劍攻擊禪院晴御,每一擊都毫不留情,嘴上也沉穩的回應著面前人的話:

  「是的。從這裡的好人開始,在下會將世界上的善人都送往天國。」

  ——「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惡魔。」

  他將劍指向禪院晴御,冷冽的聲音不負方才可靠,他渾身殺意的對著禪院晴御,似乎在對方說出「地獄」兩個字後,就不再對於她有任何耐心,唯有將對方斬殺的念頭。

  禪院晴御冷笑一聲,雖然接下對方的進攻十分勉強 只是腳步也沒有絲毫退縮的動作 她揮動著手裡的鬼無慘 靈活的迎下對方的進攻。

  這傢伙 原來是想將這裡的人送往「天國」去。還給這裡的人定義為「好人」 所以要先送他們上路嗎。

  一股暴戾的情感浮現在禪院晴御臉上 她煩躁的接下咒靈的攻擊 聽著對方那彷彿發自內心的話語 內心更加心煩意亂 一時躲避不及 肩膀上猛然間門被長劍刺中邊緣——

  「嗤」的一聲 禪院晴御皺眉看過去 雖然不痛 但是說不定會影響我之後的攻擊。

  她猛地一個後飛踢 踢中咒靈的身軀 對方一個踉蹌 禪院晴御滿臉怒氣 手握鬼無慘猛地抽過去——

  「到底是誰告訴你 死了就會去天國的?!好人就活該現在去死嗎?」

  「好人 就他媽該好好活著!!」

  禪院晴御包含怒意的嗓音傾瀉而出 與此同時 肩膀上的傷口湧出鮮血 充斥在她上半身 她一棍甩在咒靈的臉上 隨著一聲悶響 對方臉上的冰塊似乎有了些許斷裂的意味。

  騎士咒靈被禪院晴御這飽含怒火的一擊擊中 身形猛地一個踉蹌

  他晃動了一下身體 似乎在頭頂的冰塊受傷之後 他的思維也變得扭曲了起來。

  漸漸的 他的攻擊開始雜亂了起來 嘴裡還時不時的吐出混亂不清的話語來:

  「死去 不能去天國……好、要死才能去天國……」

  「要、要 要送善人去天國才行……」

  「我無法離開……我要履行我的職責……」

  禪院晴御抵禦著對方有幾分瘋狂的攻擊 她腳步後撤 看著眼前似乎陷入了混亂的咒靈 眉頭緊皺 下一刻 對方那冰塊一樣的上半張臉忽然露出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下半張臉漸漸扭曲了起來 他忽然發出了似乎到了極限的崩潰大喊聲:

  「不要妨礙我!!」

  一個後空翻來到後面 在禪院晴御的凝視下 他空出來的手忽然一把拔出頭頂的一把斷劍 「鐺」的一聲 斷劍與冰雪長劍相撞 下一刻 冰藍色的咒力忽然被斷劍上湧現出的黑紫色籠罩 和方才的箭矢上的花紋如出一轍。

  在禪院晴御微縮的瞳孔中 那個表情扭曲的騎士握著手裡的斷劍 扯動著臉上的刀痕 低沉的聲音帶著瘋狂:

  「沒有人能阻止我『拯救』大家!!」

  烈風猛然間門加劇 禪院晴御的身形搖晃 黑色的發繩頃刻間門被烈風斬斷 長髮瞬間門披散下來 被風吹的向後翻湧著 一股直達內心深處的恐懼忽然侵襲而上。

  雙手擋在臉前 感受到烈風擦過臉頰留下傷口 她毫不在乎 只是強撐著睜開眼睛看著對面的騎士。

  上一秒還瘋狂的聲音頃刻間門再次人格分裂般變得冷靜無比 吐出來的話語卻讓禪院晴御瞳仁巨震:

  ——「領域展開。」

  【雪爪素魂場】


第69章

  在對方話語響起的那一瞬間,深知咒術界各種資料的禪院晴御立刻明白,這不是她能對抗的傢伙。下意識的轉身想要褪去,卻發現雙腳不知何時已經被凍死在半空中。

  猛地抬起頭,看著對面那個已經瘋癲的騎士,在他身下,一股冰雪隨著他話音的落地,瞬間蔓延開來,頃刻間籠罩了禪院晴御的整個世界,她錯愕的看著眼前迅速擴張的雪地,與此同時,是咒力禦寒被攻破的感受,無數凜冽的寒風入體。

  她牙齒在打架。

  抿了抿雙唇,她雙眼掃視著周圍,自己赫然來到了南極冰川一般,看著圍繞於周身的冰山,她握緊手裡的鬼無慘,內心卻是生理反應的開始了寒冷的顫抖。

  在昏暗的雪地之中,一股濃厚的孤獨感忽然油然而生。伴隨著強烈的恐懼,禪院晴御抬眸,一股源於自然的恐怖襲上心頭。

  在她的身後,消失的騎士忽然出現,那塊出現了裂痕的冰塊臉閃現出一抹紅光,下一刻,對方一劍斬出——!

  只是用的是刀背。

  猛地被擊中的禪院晴御即使憑藉超高的反應力察覺到對方的身影,但是奈何不了腳下的束縛,毫無抵擋的被擊中背部,她整個人被擊飛出去——!

  整個身子重重的摔在地面上,發出一陣悶響,她的手捂著嘴,雙眼微睜,下一刻,眼睛猛地睜大,「噗」的一聲,一股鮮血從指縫間噴湧而出!

  血液滴落在雪地之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胸腔雖然沒有疼痛感,只是那濃烈的麻木和無法動彈,讓她知道,自己的肋骨怕是斷了,只是不知道內臟有沒有受傷。雖然嘴裡不斷地湧出鮮血,只是禪院晴御卻沒有絲毫的痛感,她的大腦冷到混沌,幾乎不能思考。

  用的……是刀背,這傢伙,原來是不願意從背後攻擊的嗎?

  支撐著身體,變得虛幻的眼前,騎士在擊出剛剛那一擊時,瞬間僵在原地,似乎在掙扎著,和某種看不到的東西進行著激烈的抗爭。

  「咳咳!」禪院晴御支撐著地面,緩緩起身,下一刻卻是忍受不住的咳出聲,隨之而來的,是從嘴中噴到地面上的鮮血。

  好的,她現在可以確定了,絕對不只是肋骨斷了那麼簡單。

  禪院晴御的嘴角不斷地湧出鮮血,她看著眼前似乎漸漸停止了抗爭的騎士,模糊的眼前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哪一方占據了主導地位,只是她知道,再這麼任人宰割下去的話。

  ——她會死。

  一陣低笑聲出現,禪院晴御感受到了發出聲音時胸腔的堵塞,但是笑聲卻沒有停止。

  「喂喂……真的假的?」禪院晴御邊笑邊咳著,她看著眼前舉著長劍,朝自己走過來的騎士,墨綠色的雙眼瞳仁渙散,感受到左手的手鐲進入了冰凍的假死狀態,自己的身體似乎也在隨著寒冷一點點遲鈍。

  ……啊,或許是因為受傷才變遲鈍的?

  禪院晴御面色平和,靜靜的看著對面的騎士,在這方天地裡,不可抑制的孤獨感襲上自己的內心,不知為何,超級——不想死在這裡的情感侵入全身。

  她知道,這是騎士曾經的情感。

  他曾經,湮滅於此地。

  「倏。」

  破空聲響起,對方的身影忽然消失,下一刻,身影出現在禪院晴御的身後,這次抬起的,赫然是閃爍著暗紫色花紋的刀刃!

  禪院晴御雙腳一動,下一刻,雙手忽然抬起,遠處浮在空中的鬼無慘被她全然無視,她本就血肉模糊的雙手此刻死死的握住對方的劍刃!

  清晰的割裂感,模糊到消失的痛感,禪院晴御的嘴下都是鮮血,臉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意,她看著自己和對方的雙臂顫抖著,力道不足對方的她眼睜睜看著劍刃一點點的嵌入自己的掌心。

  傷口被一點、一點的擴大著。

  忽然,禪院晴御臉上的笑容擴大,她靜靜的看著對面陷入癲狂的騎士,低笑兩聲,忽然向後卸了力,任由劍刃刺入自己的掌心,在對方慣性靠近的臉邊,在那塊充斥著裂痕的冰塊旁,她失血過多泛白的唇上染血,一張一合,用僅剩的氣音開口,在冰雪之中出現了哈氣:

  「嘿,騎士,你是在這裡死的?」

  ——「是被拋棄了,對嗎。」

  禪院晴御感受到眼前人進攻的力道停止了。

  下一刻,猛烈的衝擊襲上自己的面門,她雙眼倏然閉上,臉上的笑容卻不減,甚至帶上了幾分愉悅感。

  「原來,你不是想要送大家去天國啊~」

  禪院晴御後退一步,對於眼前猛然間激盪而其的烈風和怒火以笑迎接,她浴血的身軀在冰天雪地中無比明顯,獨自站在冰山之前,感受著身後因為憤怒而咆哮翻湧起來的冰川,對於即將覆蓋在自己身上的冰雪視若無睹。

  站在將全部惡意放在自己身上的領域中,禪院晴御輕咳一聲,隨後笑容越來越大,感受著身上無限疊加著的孤獨和痛苦,低啞的笑聲越來越大,醒悟的聲音在冰雪覆蓋下來的那一刻,緩緩傾瀉而出:「你只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在地獄,太孤獨了,對嗎。」

  ……

  「轟——!!」

  雪層在對方話語響起的那一刻,覆蓋而下,將血紅的少女完全染白,全部吞噬。

  在她面前,瘋狂的騎士僵住了,他一向沉穩的聲音嘶啞起來,跪倒在地,手上的長劍掉落在地面上,偌大的冰雪世界裡,所有的雪山都咆哮著,它們一起發出怒號聲,彷彿和騎士的聲音融為一體。

  他看著那個被自己埋進雪裡的「惡魔」,聽著對方將自己的劣心一點點剝開,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銀白色的身體更為虛幻,彷彿殘影一般不斷閃爍著,似乎隨時會從這個世間消亡。

  無比寧靜的天地變成了地獄一般的恐怖場所,所有的冰雪都在發出尖叫,震顫著,嘈雜無比。

  然而,下一刻,一道刺耳的聲音卻忽然闖入嘈雜之間。

  剎那間,所有的哀嚎聲都停止了。

  伏在地面上的騎士身形一顫,他聽著耳邊的嬰兒哭號,僵硬的身體一點點抬起,他那完全變成了冰塊的雙眼呆滯的看著眼前,銀白的領域之中,赫然出現了一塊火紅色的空洞。

  在洞口中,一派暖色的房間裡,嬰兒床裡的嬰兒哭號著,一個臉上充斥著皺紋的老人出現在視野中,她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手裡抱著奶瓶,滿臉縱容的看著眼前的嬰兒。

  不只是這裡。

  畫面一轉,年輕的夫妻走進家門,拍掉身上的雪,笑容明朗的走入溫暖的家中;伏在案上的青少年奮筆疾書,一臉糾結的看著眼前的習題冊;老年夫妻坐在桌邊,樂呵呵的看著窗外的雪景,喝著桌上的熱茶。

  種種畫面重疊在一起,不變的,是那如出一轍的暖色。

  騎士跪坐在地面上,出現裂痕的冰塊上紅光消失,他那充斥著傷痕的嘴顫抖著,吐出些許顫抖的氣音。握著長劍的手顫抖著伸向那片空洞中的畫面。

  剎那間,一行淚水順著冰塊滑落,瞬間結成冰,掉落在雪堆之上。

  靜止的空氣中,所有呼嚎著的雪山都停了下來,它們彷彿同騎士一般,沉溺於眼前溫暖的萬家燈火之中。

  下一刻,「轟」的一聲,一股黑紅色的黑氣猛然間從雪地中激盪而出,將寧靜完美的打破。

  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伸出,下一刻,那隻手支撐著已經變硬了的雪層,一道身影隨之一同破雪而出——!

  禪院晴御浴血的身體出現,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痴迷的看著眼前畫面的騎士咒靈,忽然抬手,將眼前火紅色空洞收回,在對方迅速轉過來的目光之下,冷笑一聲,臉上的暴戾變成了嘲諷: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想摧毀的東西。」

  她踉蹌著走出雪堆,身上的黑氣大盛,嘴裡帶著無意義的笑聲,渾身上下的鮮血都被冰雪冰凍,只剩下那嘴邊的鮮血還在不斷向外湧出。

  那雙墨綠色的雙眼綠瑩瑩的凝視著對面跪倒在地的騎士,下一刻,抬起了充斥著自己鮮血的右手,那隻手臂上布滿了黑色的詭異花紋,她對著對面的騎士虛握右手,沙啞的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

  「至於你想帶他們去的地方。」

  ——「我倒是可以給你看看。」

  下一刻,那只對準騎士的充滿紋路的手,忽然打了個響指。

  清脆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女人泛白的唇一張一合,冰冷的聲音從嘴中吐出:

  「領域展開。」

  【阿鼻六道獄】

  ——剎那間,冰雪天地彷彿被內部狠狠擊碎,黑綠色的顏色瞬間占領了全部的銀白,騎士呆滯的看著自己的領域被從中擊碎,下一刻,滾燙的觸感讓他感覺下半身都要融化。

  上一秒和銀裝素裹的悽苦寒地變成了人間煉獄。

  世界被黑暗籠罩,與此同時,地面塌陷,變成了一條索橋,騎士跪坐在索橋之上,感受到身旁傳來的炙熱,在索橋之下,洶湧翻騰的岩漿發出一陣陣嘶吼哀嚎聲,無數白骨湧動著。漆黑的世界內,無數幽魂飛過,剎那間,騎士的全身被獰笑著的魂魄擁起,無數黑色的景從他的身體內貫穿——!

  隨著血肉刺破的聲音,他身上的銀白色冰雪被盡數摧毀,無數小鬼折磨著他,將他一次次拋入烈焰,又擁出,絲毫不顧及對方毫無反應的無趣,它們彷彿幾百年沒做過惡事一般,看著眼前呆滯的騎士,爭分奪秒的將他的身軀瓦解。

  巨大的災獸於路口長著血盆大口,小鬼們扯著支離破碎的騎士咒靈,尖叫著怒罵著,將其向災獸的嘴裡狠狠一丟,隨著一陣脆響的咀嚼聲,騎士再次被丟出,他彷彿完全失去意識了一般,看著小鬼們將他一步步丟入不同的地獄。

  看著經受著領域刑罰卻不為所動的騎士,那群小鬼可以瞬間殺死對方,此時卻儼然一副以他為樂的模樣。

  禪院晴御呼出一口濁氣,抬起右手,所有的小鬼頃刻間消失,她一步步走到索橋中央,上一秒還浸泡在火海中的騎士眼前猛地一晃,才發覺自己再次回到了這裡。方才的地獄,彷彿只是一場夢。

  那無數的刑罰過後,痛苦的彷彿只是他的靈魂。

  他看著對面一點點走近的禪院晴御,似乎此時也發覺自己到底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情。那張充斥著斑駁傷痕的嘴緩緩張開,發出嘶啞的笑聲,他不再反抗,跪坐在地面上。

  禪院晴御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騎士,沙啞的聲音一如既往:

  「這裡不應該接納任何一個善人。」

  她舉起手裡的鬼無慘,黑棍退下,下方的利刃此時也在領域中染成了純黑色。

  她凝視著地面上顫抖著痛哭的騎士,臉上面無表情。

  ——「你也一樣。」

  她一劍刺入,「嗤」的一聲,騎士顫抖的身體終於靜止了。

  它的身形漸漸消散在領域之中,看著眼前因為自己的話語而嗚咽出聲的咒靈,禪院晴御想起了方才湧上身的可怕的孤獨和寒冷,她手上刀劍一轉,直接將咒靈祓除。

  看著瞬間消失的騎士,她仰面看著眼前徹底湮滅的咒靈。

  【這是我的憐憫。騎士。】

  ……

  雙眼虛幻起來,失血過多強撐著的她終於到了極限,嘴裡噴出一股鮮血,她搖搖欲墜,朝著下方的岩漿倒去——

  一聲鬆軟的聲音響起。

  渾身浴血的少女倒在已經成了厚厚雪層的地面上。

  身後的房子內,老人樂呵呵的看著抱著奶瓶破涕為笑的嬰兒。


第70章

  「滴答、滴答……」

  鼻腔間湧入消毒水的氣息,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臉上帶著繃帶,病號服之下,肩膀上到胸口纏繞著繃帶,隱隱滲出鮮血。她睡得似乎並不安穩,右手垂落在身旁,鬆垮的病號服下,五六道黑色紋路已經無比明顯。

  左手上的黑色「手鐲」源源不斷的朝著人體輸送著生命力。她的身上環繞著心急湧動著的景,似乎對於女人的情況十分擔憂。

  病房門被打開,一道胖胖的身影出現,他走到女人的床邊,看著那個身上纏滿了繃帶,毫無血色的人,面色微沉,下一刻將懷裡的水果放在一旁。

  停頓兩秒,他將一瓶紫色的葡萄汽水放在她的床頭,轉身默不作聲的離開。

  這裡並非高專,而是禪院家特有的治療場所。

  在木原林檎之後,是微笑著拒絕了想來探望的一行禪院年輕咒術師和幾個被禪院晴御幫助過的後輩,他用最溫和的聲音說著最不近人情的話語,和木原林檎對了個目光,關上門。

  來到走廊中,站在禪院晴御的病房門口,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回了精英的面無表情,他推了推眼鏡,拿出手機,想起當初禪院一野焦急的電話。

  ——【西原大人!我來接晴御小姐的時候,發現她一個人躺在雪層中,渾身都是傷!!】

  當時的禪院西原幾乎一瞬間清醒,他立刻冷聲命令禪院一野將禪院晴御送往禪院家專門的醫院,又立刻給禪院家的醫護人員和有著醫治術式的幾個人打電話,讓他們立刻去待命。

  在頃刻之間,他就在北海道快速但不穩妥的治療和東京稍慢但是能力最高的治療之間做出了決斷。

  於是他給池內久撥打了電話,對方立刻派遣專機去接,而且還送來了有價無市的醫療設備,雖然他對於咒術師資源匱乏,但是關於現代社會的門路還是十分暢通的。

  ——站在禪院晴御的病房面前,聽聞對方的情況穩定下來,禪院西原那雙赤紅色的眼眸才緩緩合上。

  手下意識的摸兜取煙,想了想又塞了回去,他從倚靠著的牆壁上起身,腳步放輕,來到病房前,推門而入。

  一股濃厚的消毒水味襲上鼻子,他面色自然的走入,看著那個仍然躺在病床上沒有動靜的女人,眸色微深,來到病床邊,拉開被子,看著對方放在被子裡的左手,赤紅色的雙眼緊盯著那環繞在她手腕上,正源源不斷給她輸送生命力的手鐲。

  注意到對方沒有枯竭的意思,放心的將被子蓋好,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看著桌上禪院晴御的好友送來的慰問品,即使是那個久保遠,似乎也從那個叫木原林檎的人嘴中聽說了這件事,急匆匆的推著輪椅就要來,不過被自己一個電話制止了,也只是托木原送了東西過來。

  至於旁邊那個蛋糕……是禪院未來,這幾日自己都是放她進來照顧晴御小姐的,也是她最能照顧好對方。只不過現在出去給晴御小姐取病理單了,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

  手肘放於膝蓋之上,禪院西原靜靜的看著睡得並不安穩的禪院晴御,他深吸一口氣。

  ——在那條小巷子裡,明顯的戰鬥痕跡並不多,但能讓晴御小姐傷成這樣,還是直接了當的物理傷害……

  他想起禪院家咒術師在治療過後,告知自己禪院晴御背後那恐怖的青紫傷痕,他當時瞳孔一縮。

  這樣強度的戰鬥,留下的痕跡絕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

  到底……為什麼?禪院西原雙手交叉放在嘴邊,他沉色看著床上的禪院晴御。

  然而,就當他陷入沉思之時,一陣忽然急促起來的呼吸聲瞬間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瞳孔微縮,猛地起身,看著眼前的皺眉的床上女人,湊近兩步。

  病床上的女人本就睡得十分不安穩,漸漸的,她的睫毛顫抖了起來,倏然間猛地睜開——!

  純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禪院晴御那雙墨綠色的雙眼浮現出茫然的神情,下一刻漸漸回神,眼前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龐。

  眼珠緩緩轉動,她看著身旁關切的看著自己的禪院西原,眨了眨眼,現要起身,卻感覺到有些阻力。

  身旁的禪院西原連忙止住禪院晴御的動作,雖然沒有痛感,但是受傷的副作用還是會體現在她的行動上。她側眸看向自己的肩膀,看到的就是纏著幾層繃帶的上面。

  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打著吊瓶,但是那兩隻手都裹得像是個粽子一樣。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用雙手纏繞咒力硬生生抗下騎士的劍擊的模樣,現在想起劍刃刺入掌心和虎口的畫面,禪院晴御都痛苦面具起來,當時要不是對方的領域中那股讓她完全喪失了理智的孤獨感,她怎麼會做出那樣瘋狂的舉動……

  感慨的搖了搖頭,明白自己的身體傷勢顯然很重,她索性在禪院西原不贊同的目光下,停止了起身的動作,重新躺回了床上。

  躺回柔軟的病床上,禪院晴御雙眼發散的看著眼前的天花板,默不作聲,似乎陷入了發呆的狀態。

  旁邊出現了一杯水,禪院晴御側眸看過去,看見的就是一如既往臉上掛著笑容的禪院西原。

  ……這傢伙,就不能讓我多待一會兒,現在就必須得說話嗎。

  禪院晴御不情願的被對方撐著腦袋喝了一口水,乾澀的喉嚨瞬間暢通,作為一個想要摸魚但是下屬過於積極,只能被迫也進入正軌。

  她清了清嗓子,看著旁邊側耳傾聽的禪院西原,思索了一下,直接了當開口:

  「我遇到了特技咒靈,它開了領域,我被對方打的就剩一口氣了。」

  禪院西原臉色一黑,笑容險些繃不住,要不是正坐在椅子上,非要腳滑跌倒不成。

  用眼神譴責了禪院晴御說話的直白,只不過看著現在存活的好好的……嗯,可能也不是那麼好的禪院晴御,西原也不會為那時的險境過多擔心。

  禪院晴御沒有在乎禪院西原的眼神,她只是自顧自的繼續回憶著:

  「然後我就也開領域,最後把它祓除了。」

  ……「砰!」

  椅子上的男人終於撲地。

  禪院晴御滿臉奇怪的看著那個平地摔,連眼鏡都歪了的青年,抬了抬僅能活動的頭,滿臉驚疑的看著他。

  「你也受傷……」

  「您已經做到了領域展開?!」

  不等禪院晴御「關心」對方,禪院西原就猛地起身,他一把握住禪院晴御身側的左手,那張一向精明的臉上此刻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猛地打斷對方的話,滿臉震驚的開口。

  禪院晴御眨了眨眼,看著自己的左手,雖說自己感覺不到疼痛……

  「但是傷口好像裂開了哎。」

  禪院西原表情一僵,下一刻,一股濃厚的黑氣從身後襲來——

  站在門口的藍髮少女渾身激盪著黑氣,利落的短髮被身上的氣勢激起,手裡握著的病理單被捏出褶皺來。

  禪院西原連忙放開手,站直了身體,輕咳一聲。

  禪院晴御倒是沒在意這些,她一臉高興的看著門口的禪院未來:

  「哦!未來醬,你來啦。身上的氣勢不錯嘛!看來京都的修行很有幫助哦!」

  禪院西原:不,和那沒關係,小姐。

  *

  看著被重新包紮完畢的左手,禪院晴御臉上沒什麼表情,反倒是一旁的禪院未來,一幅老母親的模樣,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彷彿禪院晴御的痛苦都轉移到了她身上一樣。

  注意到禪院未來死死的追隨著自己的傷口,那副西子捧心的模樣 禪院晴御不自覺的將手往被子裡藏了藏。

  身旁的禪院西原則是有些心神不寧 幾乎在換藥的咒術師走遠的那一刻 他立刻睜開赤紅色的雙眼 雖然不敢再觸碰禪院晴御 但還是神情迫切的湊近了她。

  「領域 細說。」

  禪院晴御看著禪院西原迫切的表情 被禪院未來小心的扶起來靠在身後的被褥上坐著 咬著對方遞過來的橘子 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禪院西原這副激動的模樣 但還是想了想 解釋了一下:

  「就是感覺快死了 但是又覺得不能死 而且那個咒靈的領域特別冷 而且還會影響我的心情 然後就領域展開了。」禪院晴御將複雜的情況用寥寥數語解釋掉 兩人眼神複雜了幾分 他們明白 事情絕對不會像這樣簡單。

  嚥下嘴裡的橘子 禪院晴御目光望著桌邊的葡萄汽水 臉上露出些許柔和的神情 嘴上繼續說著:

  「至於我的領域 叫【阿鼻六道獄】 外表是十八層地獄 效果的話……大概就是位置不變 帶著對方的靈魂去十八層地獄走一遍。」

  「啊 當然 走一半人基本上就沒了。」

  「只是一瞬間的事 對方的時間被無限拉長了而已。」禪院晴御對於禪院西原熱切的目光視若無睹 她一邊隨口解釋著 一邊悄悄伸手去觸碰桌邊的汽水 卻被禪院未來輕輕的按下了手 對自己露出一個不贊同的目光。

  禪院晴御洩氣 話語間帶了幾分情緒:「有什麼用 說到底還是沒學會反轉術式。」

  禪院西原發亮的雙眼聞言眼角一抽 他乾笑兩聲 看著禪院晴御渾身的傷 「……會學會的。」

  禪院晴御輕嗤一聲 似乎對於學會這東西已經不抱希望了 她靠在身後的椅背上 望著眼前病床裡頗有大家風範的掛畫 微微出神。

  在她的身邊

  禪院西原則是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雖說他有過期待 只是真的發生了的時候 他的心情從未如此雀躍過。

  思索了片刻 最後他拿出手機 臨行前 他笑眯眯的看著病床上怔神的禪院晴御 推了推眼鏡 溫聲道:「您對於成為特級咒術師有什麼想法嗎。」

  禪院晴御的思緒被對方打斷 目光望向對方 隨後悠悠轉回來。

  ——「無所謂。」

  她現在還沉浸在無法學會反轉術式的抑鬱中 勿擾。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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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禪院晴御成為特級咒術師的消息不脛而走,頓時間,咒術界出現了唯一一個能夠領域展開的特級咒術師。

  沸騰的不只是禪院家,兩所高專的諸多學生們、甚至一些普通的受過禪院晴御幫助的咒術師們也喜悅無比,畢竟在他們眼中,強大又可靠善良的禪院前輩成為最強咒術師什麼的,完全就是理所應當嘛!

  即使是池內久,在對此事投贊同票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禪院晴御的群眾人緣能夠那麼好。至於其他高層,即使不是為了已經恢復了權力的池內久,就是為了給禪院家面子,他們也不會公然投反對票。

  當然,除了已經對池內久、禪院晴御連帶禪院家都恨之入骨的「黑白雙煞」不作數。

  果然和禪院晴御想的一樣,成為特級咒術師後自己的活動並沒有特別大的變化,非要說的話,禪院家的那些老人反對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少了,甚至隱隱有不少對自己示好的存在,禪院晴御也都一一無視。

  當然,這件事也要除了刺頭禪院扇。

  新年是在飛機上咒罵池內久罵罵咧咧過的,雖然池內久的委託很值錢,而且也很有用,但是太多來回跑的任務,她都不知道自己坐過多少次飛機了。

  以前只是很少在高專,現在連東京都很少在了。

  觀看現實的漫畫更新,禪院晴御看到了自己成為特級咒術師的劇情,不過只有寥寥數語,只是自己戰損的那段的評論實在是不能看,其他的話,大篇幅都是關於其他人對於自己的看法了。

  她著重看了幾個認識的臉,少年五條悟似乎對於自己很感興趣,但是禪院晴御對現在這個狀態的五條悟不感興趣。看到禪院家那個便宜弟弟一臉憧憬的看著自己的照片,禪院晴御臉色黑了黑,回到二次元後立刻回了一趟家,將對方房裡自己的照片全部沒收了。

  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著,現實中的禪院晴御經過了一次月考,在二次元的學習沒有白費,成績得到了不小的進步,其他同學也紛紛感慨自己這段時間的「戒漫畫行動」沒有白費,她也只能乾笑兩聲。

  *

  完成了任務的禪院晴御忙裡偷閒回到了東京高專,聽著身邊的一聲聲「禪院前輩」,她一邊應聲,一邊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回到了熟悉的房間,她拉開房門,脫下短靴鬆了一口氣,回到了床上,掏出了手機,丟到一旁充上電,本人則是走到浴室裡洗了個澡。

  感受著熱水傾瀉在身上,禪院晴御呼出一口濁氣,看著起了霧氣的鏡中的自己,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17歲,東京咒術高專四年級學生。

  現在果然已經長得和漫畫裡主線裡第一次出現一模一樣了啊。看著鏡子裡不但個子長高,而且長相也漸漸脫離了幼年的稚氣,漸漸顯現出和母親不同的英氣時,她摸了摸臉頰。

  ……但果然還是以柔美為主,母親的基因還真是強大,幸好,要是和糟老頭子一樣,我非要去整容不可。

  禪院晴御捏了捏有些緊繃的肩膀,卻摸到了一處刀痕,她墨綠色的雙眼垂眸看去,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痕跡。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騎士的模樣,身體卻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即使只是想想,那天的冰天雪地與徹骨的孤獨感都會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上啊。

  她垂眸,關上淋浴噴頭,圍上浴巾走出房間,床頭的手機響起來,她單眉挑起,直接走到那邊接起電話:

  「喂?哦。洗澡。」

  對面低沉的男聲一頓,下一刻輕咳一聲,「那你先……」

  「有事說事。」

  禪院晴御坐在床上,直接打斷了夜蛾正道的禮貌,跟我客氣nm呢之類的話語還是咽了下去,肩膀夾著電話,雙手隨意的擦著頭髮,打開吹風機,將手機音量放到最大,大聲迎著那邊夜蛾正道的話:

  「好!知道了!一會兒我就去!」

  ——坐在辦公室裡的夜蛾正道看著眼前的手機,聽著裡面傳出的嗚嗚聲,額頭青筋跳起,惡狠狠的按下了掛斷鍵。

  這邊的禪院晴御聽到了掛斷聲就將手機放下,然而她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手裡的吹風機忽然停止了。

  她眉頭一皺,隨後呆滯的看著那捲入其後方的毛躁黑髮。

  片刻後,她低咒一聲。

  「……x的。」

  隨後索性湧現出咒力,將頭髮取出的那一刻,一秒烘乾,恢復了柔順。

  換好了衣服,禪院晴御來到鏡子前,熟練的將臉側的鬢角編成了麻花辮,揣好滿電的手機,剛剛拎著鑰匙打開門想要離開——

  「嘩——!」

  她呆滯的看著窗外毫無徵兆的傾盆大雨,上前數步,一臉無語的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

  ……剛剛四月份了吧?春雨還能這麼猛烈的??

  她無語,不過想到答應了夜蛾正道的事,只好進去拿了一把傘,鎖好門,離開住處。

  走到高專,看著不遠處屋檐下躲雨的後輩熱情和自己打著招呼,禪院晴御拎著鑰匙的手朝著對方揮了揮,左手上的「手鐲」被雨水淋到,朝著裡面縮了縮。

  向對方舉了舉傘,人立刻朝自己搖頭,她也就點點頭,朝著高專的大門口走去。

  熟悉的黑車停在門口,不過此時沒有了靠在門邊吸煙的社畜了。

  短靴踩在積累了雨水的小水泡上,濺起一片水花,她走到車門口,駕駛位的人立刻舉著傘下來,來到副駕駛上,幫禪院晴御舉著傘,她收好傘,在對方的遮擋下上了車,呼出一口濁氣,繫好安全帶。

  禪院一野回到了駕駛位上,熟練的關上車門,目不斜視的看著眼前被雨刷器掃過的擋風玻璃,「去您剛剛給我發的地址就好了嗎?」

  禪院晴御「嗯」了一聲,她將鑰匙塞回口袋裡,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傾盆的大雨,嘴裡叮囑著:「只是去接個後輩來高專,不是出任務,記得在門口等我。」

  禪院晴御在信息界面停頓了一會兒,還是轉到了撥號界面,她撥打了夜蛾老師給自己發來的號碼。

  良久後,電話被那邊的人接起:

  「喂?」是個溫和的女聲。

  禪院晴御發現不是本人,鬆散的表情立刻一肅,正經的開口道:「您好,我是東京高專的禪院晴御,請問夏油傑在嗎,我想與他對話。」

  駕駛位的禪院一野偷瞄了一眼禪院晴御,對於對方這副罕見的公事模樣無論看了多少次還是十分好奇。看了一眼後迅速收回目光,外面的雨下得實在太大,即使是開車滿級的他也不敢怠慢,如果出了問題晴御小姐估計會把自己的頭揪下來當球踢。

  這邊的禪院晴御不知道身旁的下屬怎麼想自己,她聽到電話那頭的溫柔女聲一頓,隨後立刻回話道:

  「好的,請您稍等。」

  哎~是超級亞薩西的女士啊。禪院晴御腦海中浮現出自己閱番無數,印象中的太太形象,咧了咧嘴,隨後連忙恢復了正經,應道:「好的,麻煩了。」

  片刻後,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後,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

  「您好,我是夏油傑。」

  對方的溫和和禪院西原那種官方式的假面不同,對方的溫和似乎是發自內心的情感,禪院晴御感慨了一下,隨後應聲道:

  「你好,夏同學,我是東京咒術高專四年級的禪院晴御,馬上……還有十幾分鐘到你家,來送你去高專報道。」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禪院一野,看到了對方比了個「十幾分鐘」的口型,告知對方。

  「……啊,好的,外面的雨很大吧,我去迎前輩吧。」電話那頭的男聲頓了頓,但還是禮儀滿滿的開口。

  「啊不必,你在家裡等著我就好。」禪院晴御立刻否決,可靠毋庸置疑的聲音響起,對面的男聲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溫聲開口:

  「好的。」

  「……另外,前輩,我姓夏油。」

  禪院晴御表情一滯,她耳邊響起了男生猶豫不決的聲音,似乎不願意點破禪院晴御,但又怕對方來到這裡後會喊錯,還是出聲提醒。

  *

  良久後,禪院一野雖然覺得有些過於安靜了,但還是注意著路面,沒有轉頭去看禪院晴御的動向,直到到達了居民區,他看著居民號的路牌,來到了目的地,停下車子,轉頭看向身邊的晴御小姐——

  卻震驚的看到了一個不知何時靈魂出竅了的女人一臉痴呆的表情,彷彿陷入了什麼宇宙級難題一樣!

  「晴御小姐?!」禪院一野錯愕開口呼喚,卻發現對方絲毫沒有回神的意思,慌了神,完全不知道禪院晴御剛剛社會性死亡的他以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對方經受了什麼打擊,連忙出聲呼喚著對方。

  數聲過後,副駕駛上的黑髮女人才恍惚的回神,轉身看到身邊的禪院一野焦急的面孔,訥訥應聲:

  「啊?哦,到了是吧……」說著就開門要下車,震驚的禪院一野連忙在對方即將步入雨中的那一刻拉住了對方的衣領:

  「晴御小姐!傘!」

  禪院晴御回神,看了看禪院一野,又看了看下面的傘,在對方擔憂又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拿著傘走出了車。

  ……晴御小姐,應該沒事吧?坐在駕駛位上的禪院一野握著方向盤,不放心的目光追隨著對方晃晃悠悠的身形,嘆息一聲。

  *

  內心小人已經沒了氣息的禪院晴御痛苦面具,在即將進入後輩的門前看著路邊的電線杆,生出一抹一頭撞死的衝動——!

  好他媽丟人啊!!

  這傢伙為什麼要起一個這麼種花的名字?!還有我,居然想都沒想就這麼叫了?!

  禪院晴御麵條淚,站在門口吸了吸鼻子,隨後走到庭院之內,深吸一口氣,一臉若無其事的按響了門鈴。

  門被很快的打開,開門的不是那個聲音很好聽的太太,而是一個高個子的青年。

  他黑色的長髮在後方挽起一個丸子,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著門口這個舉著傘面無表情的女人,笑容一僵,但還是很快恢復了過來 他笑眯眯的迎接著禪院晴御 內心卻是微微打鼓。

  ……這個前輩身上的氣勢、有點可怕……

  還有 這身邊圍繞的墨綠色的東西……是咒力?

  門口的禪院晴御搖了搖頭 獨具特色的嗓音沒有了電話的失真 直接傳入夏油傑的耳間 他看著面前黑髮女人不但神情冷漠 連嗓音都毫無情感 也不由自主的有些緊張。

  「不用了 不多打擾了 我們啟程去高專吧。」

  「啊……好、好的。」夏油傑頷首 他拿起雨傘 之前的行李已經被相關人員送到了高專 禪院晴御只是來接人而已 畢竟咒術高專不是外界的普通人能輕易知道的地點。

  夏油傑跟在前方舉著黑色的傘走在雨中的女人身邊 他張了張嘴 對上對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時卻又將喉嚨間的話語都咽了回去。

  ……哈哈 感覺前輩有點兒難相處呢。

  兩人走出庭院 忽然 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傳入夏油傑的鼻尖 他微微皺眉 望向味道的來源 一隻渾身濕噠噠的長毛咒靈在街角的電線杆邊發出嘶啞的吼聲:

  「傘……我的傘……」

  他眉頭緊皺 下意識的就要抬腿朝著那邊走去 然而 下一刻他的動作猛地一僵。

  只見站在他身側的禪院前輩沒有半分猶豫 目視前方 面無表情的抬起右手 對準身側遠處的咒靈 一股黑氣猛然從掌心升起 下一刻 一股無形的巨力轟出——!

  在夏油傑錯愕的表情之下 上一秒還安好的咒靈忽然身形扭曲 發出慘叫 身子猛地被擊飛

  宛如破布娃娃一般 狠狠的飛出數十米遠 猛地撞在對面的牆壁之上 一大片血跡瞬間飛出。

  他眯起的雙眼猛地瞪大 眼角抽動著 看著那被女人一掌轟成餅狀 消散了的咒靈 一時間失語。

  愣愣的坐到車子的後座上 茫然的看著副駕駛上那抹黑髮的背影。

  副駕駛上 禪院晴御心頭的鬱氣在祓除了一隻咒靈後 微微得到了疏解 舒心的靠在椅背上 拿出手機 對著身後的新後輩搖了搖屏幕 頗具特色的嗓音傳入還未緩過神來的夏油傑耳邊:

  「加個聯繫方式 有事前輩罩著你。」


第72章

  來到了咒術高專,禪院晴御將夏油傑送到男生的住處門口,心滿意足的收下對方的聯繫方式,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一抹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在眼前晃了晃。

  下意識以為是池內久的她還一愣,在看到那副圓圓的墨鏡時,才恍然醒悟,看著對面毫不掩飾的拉下墨鏡,海藍色的雙眼探尋的目光時,她單眉挑起,掃視著對方身上的高專校服,瞭然的招了招手,對於對方的目光視若無睹:

  「好久不見,是新生嗎,給我你的聯繫方式。」

  五條悟對於能見到這個兩年前在五條家見到的怪女人十分意外,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說話,對方突兀的遞過來手機的動作,讓他表情一滯。

  「……哈啊?現在搭訕方式都這麼直接了??」五條悟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然後,轉頭過來的夏油傑還不等為五條悟的話語無語,他就震驚的看著「冷漠」了一路的前輩在聽到自己新同學的這句話之後,瞬間扭曲起來的面孔。

  禪院晴御:痛苦面具。

  五條悟臉色一黑,看著禪院晴御這毫不掩飾的嫌棄目光,似乎伸著手機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彷彿在強忍著收回手機的衝動。

  他在對方收回手機前一把奪了過來,在上面輸入自己的號碼,丟了回去。

  禪院晴御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五條悟,嘴裡的「不要這麼對其他女孩子說話」轉了幾圈,想起漫畫中主線篇章成了老師的五條似乎很可靠,也就咽了回去。

  最後還是沒忍住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被對方黑著臉躲開,她也不在意,只是讓出了身位,指了指身後的夏油傑:

  「這是你的新同學,夏油傑。夏油同學,這是五條悟。」

  「你們要好好愛護彼此啊。」

  畢竟同期這玩意簡直和消耗品一樣,腦海中浮現出久保遠的面孔,禪院晴御發自內心的真誠說著。

  【畢竟可能吵著吵著,他就真的離開你了。】

  這話一出,不只是莫名其妙的五條悟,就連夏油傑的額頭上都劃出一行黑線。

  前、前輩應該是想說同學之間應該友愛吧……?

  只不過,他覺得自己在來時的路上給這個禪院前輩的定義好像有些南轅北轍了……

  完全不知道後輩們在心裡是怎麼評價自己的,完成了職責的禪院晴御轉身離去,臨走前揚了揚手機:

  ——「有問題記得聯繫我。」對了,聽夜蛾老師說,今年的一年級來了個會反轉術式的?我要趕緊去問問經驗。

  禪院晴御腳底抹油的離開了。

  夏油傑盯著禪院晴御那瀟灑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忽然,身旁不忿的青年嘀咕的聲音傳入耳中:「……最強咒術師……嘁。」

  「最強?!」夏油傑一驚,轉過頭來,錯愕的看向身旁的五條悟。

  對方挑眉,嗤笑一聲,表情多了幾分不以為然,只是那眉眼間多了幾分興味:「一年前成為特級的時候就有這樣的稱號了。是目前咒術界唯一掌握了領域展開的特級咒術師。」說到這裡他有些不服氣的「嘖」了一聲,瞪著禪院晴御離去的背影。

  夏油傑神情一肅,發現這個脾氣古怪的前輩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深深的看了一眼對方離去的方向,看著門外的大雨,眯起的雙眼隱藏起其間與五條悟如出一轍的好奇。

  沉默在兩個似乎各懷心思的青年之間蔓延。

  良久,五條悟歪了歪頭,雙眼睜大看著身邊的「新同學」,直接明瞭的指著對方的頭,聲音中帶著天真的好笑:

  「話說回來,你瀏海好怪哦。」

  沉思中的夏油傑臉色一黑。

  *

  頂著大雨來到了女生的住處,看著自己的隔壁,曾經居住的冥冥前輩搬走了,現在住的應該就是那個會術式反轉的後輩了吧?

  她站在對方門口,躊躇了兩步,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從冰箱裡擺著的巧克力食品中,拿出一個包裝精緻的蛋糕,重新走回了隔壁的房門口,就當她措了措辭,剛想抬手敲門的時候,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好?」

  低音女聲響起,禪院晴御動作一頓,她轉過頭來,看見的就是一個黑髮的陌生後輩,對方的眼下帶著淡淡的烏青,眼底帶著一抹淚痣,此時正看著禪院晴御,目光掃過對方那標誌性的女式長褲校服,瞭然的點頭:

  「是禪院前輩嗎。」

  禪院晴御沒想到能被一次沒見過面的後輩認出,她轉過身來,盡量露出一個友好的表情,「你好,是家入同學吧,我是禪院晴御,住在你的隔壁。」

  家入硝子頷首,「禪院前輩好。」她此時似乎也有些頭疼,畢竟身為後輩卻讓前輩先來打招呼什麼的……而且看對方手裡,似乎還帶了伴手禮?

  有求於人的禪院晴御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點頭,將手裡的巧克力蛋糕遞過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對了,給我你的聯繫方式。」

  「以後有什麼麻煩,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發信息,我都會盡量幫助你。」禪院晴御在對方微愣的目光下遞出了手機,對方下意識的接過蛋糕,聽到對方的後話,似乎對於能在咒術界遇到這麼好心的前輩有些吃驚。

  不過還是將自己的電話輸入了,雖然估計自己也總是在高專活動,身為掌握了反轉術式的她不會被輕易放出去做任務,但是咒術界目前最強咒術師的聯絡方式,不加白不加。

  竊喜的禪院晴御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還想著套套近乎,讓自己以後有機會去觀摩反轉術式。

  禪院晴御對於反轉術式的執著,甚至趕得上五條悟對於「最強咒術師」的不滿。

  *

  禪院晴御很忙。

  即使是忙裡偷閒的時候,也能隨手祓除幾個四級咒靈。

  東京街頭的老奶奶和商鋪店員都熟悉了她這張臉,畢竟無論是他們的身體疼痛還是心情抑鬱,都會在和對方說上幾句話後變得煙消雲散。

  這天,完成了任務的禪院晴御讓禪院一野率先離開,自己則是在東京的市區街頭閒逛著,單手揣著兜,她在路過一間甜品店的時候,忽然腳步一頓,後退兩步,隨心的拐了進去。

  「嘿,給我一個巧克力蛋糕,要打包好。再加一個巧克力甜筒。」

  靠在前台上,禪院晴御開口道,結了帳,盯著店員去打冰淇淋的背影,忽然,一聲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禪院前輩?」

  禪院晴御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看見的是幾個月前見過面的人。

  在那之後,禪院晴御的確沒回過幾次高專了,回去的寥寥數次也只是見了木原和夜蛾老師而已,並沒有見到這二人組。

  都能一起出來吃飯了,看來伙伴關係突飛猛進啊。

  她抬了抬手,打著招呼:「啊,是夏油和五條啊。」

  她從店員手裡接過了自己的東西,朝著那邊的兩人走去,在夏油傑讓出來的位置上坐下,她看著對面五條悟面前滿滿的奶油甜品,對於奶油的口感不感冒的她鼻子皺了皺,隨手將巧克力蛋糕放在桌面上,咬了一口手裡的甜筒:

  「五條你也不怕蛀牙。」

  夏油傑沉默,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禪院晴御手上的甜筒,和那桌上滿滿巧克力的蛋糕,選擇了沉默。

  只是五條悟顯然不會像夏油傑一樣懂事,他抬頭,滿臉不耐的舔了舔嘴邊的奶油,指著對方面前的巧克力蛋糕:「哈啊?你這傢伙有什麼資格說我?!」

  禪院晴御眨了眨眼,似乎第一次意識到了這一點,隨後抬頭嘴硬道:「巧克力和奶油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明明都是甜品吧!」五條悟忿忿的反駁著,不過在看到禪院晴御的那一刻,他終於放下了手上的刀叉,表情微微嚴肅,一臉認真的猛地拍桌子,對著眼前被嚇了一跳的禪院晴御逼近:

  「這些事情都無所謂,但是有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是?」禪院晴御看著對方這副莊重的模樣,下意識回應,她沒有看到自己身側夏油傑無奈扶額的表情,對方似乎已經猜到同期接下來會說的話了。

  於是,在禪院晴御的眼前,那個藍眼睛的白髮青年被身後的少女們偷偷注視著,對著自己一臉嚴肅的開口:

  「最強的咒術師,只能是老子!至於你這個女人……」

  ——「砰!」

  夏油傑一震,他看著五條悟話音未落,身邊的禪院晴御立刻一掌拍到桌子上,低垂著的頭看不清表情,身上帶著一股低沉的氣息。

  他一驚,沒想到五條悟的這句話居然惹怒了禪院晴御,他下意識的起身,想要調節冷凝的氣氛,看著一臉囂張的五條悟瘋狂使著眼色,面上乾笑兩聲:

  「禪院前輩,你別誤會,悟他不是……」這個意思。

  只是,不等夏油傑說完,身邊的女人忽然臉上表情冷冽,墨綠色的雙眼帶著警告,不容置否的看著對面的白髮青年,沙啞的聲音擲地有聲:

  「叫、前、輩!」

  靜。

  站在兩人之間,上一秒還一臉焦急的夏油傑忽然豆豆眼,他茫然的看著身側的禪院晴御。

  ……啥?!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生氣的嗎?

  難道就一點不在乎自己的稱號嗎?那可是最強啊!!

  下一刻,他對面的五條悟也瞪著眼睛趴到桌子上,和對面那個湊近了的人大眼瞪小眼,扯著嗓子絲毫不讓步:「啥?!才不叫!」

  夏油傑的雙眼立刻轉向身旁的同期,他的表情呆滯,下一刻默不作聲的坐回了座位上,端起面前的飲品,深刻領悟剛剛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多麼多餘。

  完全沒在意身旁夏油傑的兩人瞪著眼睛,墨綠色的雙眼和天藍色的雙眼相對,中間似乎激出了火花。

  片刻後,禪院晴御忽然冷笑一聲,她手握甜筒,朝著身後的座位上靠過去,翹起二郎腿,那張上一秒還暴躁的臉上此刻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這樣吧,你叫我前輩,我就把最強的名頭交給你。」

  「哈啊?」五條悟表情扭曲,他拉下墨鏡,無視身後少女們驚艷的低呼聲,怒視著眼前的禪院晴御:「少開玩笑了!這種東西,完全不需要你讓!老子自己就能奪到手!」

  禪院晴御笑容一僵,隨後狠狠的咬著巧克力甜筒,彷彿將上面的巧克力當成了對面這個不聽話的後輩一般。旁邊的夏油傑無奈一笑,他毫無痕跡的扯開了話題:

  「話說回來,禪院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裡?」

  禪院晴御聽到身旁乖巧的後輩喊著自己「禪院前輩」,□□般的面孔才有了些許的緩和,她咬了一口甜筒,側眸看向身側的夏油傑:

  「這個啊,是因為我有東京的任務,索性就直接來這裡買個巧克力蛋糕,前兩天的那個送給了硝子來著。」

  「前輩已經和硝子見過面了嗎。」夏油傑眯眯眼,他剛剛張嘴,想要繼續說些什麼,話頭忽然被身前某個白毛搶走,微笑著的他額頭青筋一跳。

  ——「哈?為啥硝子有見面禮,我和傑就什麼都沒有啊??」

  五條悟不滿的聲音響起,禪院晴御毫不掩飾自己嫌棄的目光,從頭到腳掃視了對方一眼,嘀咕了一聲「你又不會反轉術式」,不等旁邊聽到這話疑惑的夏油傑開口詢問,她的表情忽然一變。

  禪院晴御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幅好脾氣的樣子看著對面咄咄逼人的青年,樂呵呵的誘導著:

  「你叫我前輩,我就送你。」

  「不、可、能!!」

  禪院晴御笑容一秒收回,無語的朝對面那個模仿自己剛剛一字一頓說話方式的大少爺翻了個白眼。

  夏油傑看著禪院晴御翻臉如翻書,嘴角一抽,立刻再次將話題引過來:「啊哈哈,那還真是很巧呢,我和悟也是剛剛執行完任務。」

  禪院晴御單眉挑起,倒是不再和對面的五條悟幼稚下去,側眸看向身邊的夏油傑:「沒問題吧?」

  夏油傑聞言一愣,隨後想起對方在加自己聯繫方式時說過的話,瞬間明白隨訪指的到底是什麼,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那張一向沒有什麼攻擊性的臉上,在回答禪院晴御的問題時,隱隱約約的顯露出些許的自信笑容:

  「沒問題。禪院前輩。」

  禪院晴御輕易看出了對方臉上那隱藏在溫和之下的自信,不予置否的挑眉,頷首。她專心對待眼前的甜筒,和對面瞪視著自己的五條悟玩著瞪眼睛的「遊戲」。下一刻 身旁的夏油傑寒暄了許久後 終於問出了真正想要問的問題:

  ——「禪院前輩……已經是特級咒術師了嗎?」

  禪院晴御吃甜筒的動作一頓 她轉過頭來 身旁的夏油傑依舊眯眯眼 看不出神情來。她唇角的弧度擴大了幾分 只能說不愧是「五條老師」的同期嗎 果然身上也帶著和普通咒術師不同的氣息呢。

  對面的五條悟在夏油傑問出這樣的話時 眸光微閃 他將墨鏡推上來 隱藏住眼底的情緒。

  禪院晴御隨意的靠在椅背上 沒有什麼特殊的情緒 只是輕鬆的說著:「這個嘛 確實如此 住了幾天院 部下就告訴我已經成為了特級咒術師的事情了。」

  「至於『最強』什麼的……」禪院晴御手指轉著住處的鑰匙環 頗有幾分好笑的看著兩人 她坦然的開口:

  「說實話 第一次聽見有人正面稱呼我這個 還是前幾天見到五條的時候了。」

  她翹著二郎腿

  臉上帶著不在意的笑容 她面前的五條悟伏在桌面上 臉上的表情斂下 雙眼帶著探尋的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

  夏油傑聞言也是有些訝異 似乎沒想到禪院晴御真的對於這種事根本不在乎。剛剛和悟的對話 他還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 現在看來 如果悟剛才真的答應了的話 她可能真的要逢人說「最強咒術師不是我是五條悟」之類的話了。

  夏油傑目光一凝 他扯了扯嘴角。

  雖然聽上去這種行為很扯 但是不知為何……看著這個奇怪前輩的臉 他就覺得對方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第73章

  「您說在病床上……是指?」夏油傑對於禪院晴御的話似乎提起了興趣,禪院晴御一臉古怪的看著對方,「不是吧,都是咒術師,你很喜歡聽祓除咒靈的事情嗎?」

  五條悟輕哼一聲,小聲嘀咕著:「祓除咒靈祓除到病床上去……」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為了可靠的前輩,只能佯裝沒聽到,如果是同輩或者長輩,她非要亮拳頭不可!

  夏油傑笑容僵硬了幾分,禪院前輩拳頭都攥緊了啊……果然,她的確是個脾氣不是很好的人吧!前兩天聽到前輩們和夜蛾老師說的可靠……是真的嗎?

  裝作沒聽到五條悟話語的禪院晴御看著溫和笑著的夏油傑,雖然可能已經表現出來了,但她確確實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她只能仰著脖子,「昂」了一聲,看著身邊的夏油,做出回憶的表情:「一年前遇到了個特級咒靈,對方領域展開了,要是不反抗的話,就死定了。」禪院晴御雖然不想回憶,但還是雙手放在桌子上,趴在上面,徐徐道:

  「然後,肩膀上被砍了一劍,肋骨被打斷了戳進內臟了,還好沒事。」她沒看到身後夏油傑僵硬的笑容,舉起雙手,看著掌心那條縱橫的刀疤,若無其事的繼續說著:

  「然後武器被打飛了,只能用雙手對抗長劍,直接用掌心接下的劍刃,快要砍穿了來著。」禪院晴御打了個冷顫,真就規矩的回覆著夏油傑關於為什麼會住院的疑問,對於咒靈和領域展開的話題半句不提。

  然而即使只是這樣,也足以讓旁聽的兩人沉默。

  他們看著若無其事的講述這些恐怖經歷的禪院晴御,即使是一直嚷嚷著要當「最強」的五條悟此時都撇了撇嘴,不再開口。

  回憶著當初自己主動放鬆,讓對方的長劍嵌入掌心,只為了讓對方湊近聽自己講話,禪院晴御一臉理解不能的搖了搖頭,即使是現在,她對於自己有些時候戰鬥時的行為也不是很能理解。

  雖說禪院西原講這是正常的,但是禪院晴御每次想起自己以傷換傷的行為,都會覺得當時的自己恐怕是腦袋抽了。

  在內心吐槽了自己兩句,她忽然感覺身邊沒了聲音,疑惑的抬起頭,對上的就是夏油傑那雙眯起的眼睛,以及那張露出了「慈愛」表情的臉。

  ……嗯?慈愛?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這表情自己在未來醬臉上看到過,不過在一個大男人臉上看到什麼的……這傢伙,難道是聖母來的嗎?

  似乎注意到了禪院晴御看著自己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夏油傑收回了臉上的表情,他再次自然的轉移了話題:「那……禪院前輩一會兒有什麼安排嗎?」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在自己隨口問出這樣的話之後,面前上一秒還閒適的禪院晴御忽然一幅吐魂狀,伏在桌面上,彷彿負面情緒噴湧機器一般,嘴裡無感情的吐出一連串的黑泥來:

  「啊……我要去禪院家處理一些關於咒靈的資料然後去找高層的認識的人交談一下最近的事意然後給部下打電話確認關於資金的處理問題還要去訓練……」

  夏油傑笑容一僵,他看著無感情的禪院晴御一連串沒有標點符號抱怨,以及那副瞬間枯萎了的樣子,剛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對面的五條悟忽然一臉不敢置信的開口:

  「你居然要去和爛橘子交談?真有你的,這你都忍得了。」

  禪院晴御趴在桌子上,看著地面的五條,疑惑的眨眨眼,豆豆眼寫著迷茫:「……爛橘子?」

  片刻後,熟悉的滿臉皺紋的臉浮現在自己腦海中,他們臉上的皺紋不斷擴大,一點點變成了爛掉的橘子上的紋路。

  ——「噗!哈哈哈,你是天才嗎?」上一秒還沮喪的禪院晴御瞬間擁有了好心情,她捧腹大笑,指著面前的五條悟,旁邊的夏油傑有些茫然的看著不知為何達成了共識的兩人,只不過看著似乎脫離了沮喪狀態的禪院晴御,臉上的笑容也恢復了過來。

  笑夠了,禪院晴御將吃掉的甜筒碎渣丟到旁邊的垃圾桶裡,手裡提著巧克力蛋糕,她樂呵呵的對著兩人擺了擺手:

  「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去見見『老橘子』了。」

  微笑擺手,看著大步離開的禪院晴御,夏油傑轉過頭來,看見的卻是一臉嚴肅的五條悟,他眼皮一跳,不知為何,內心忽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念頭。

  他看著對面忽然一把握住了自己肩膀的同期,眼角一抽,下意識的身子後仰:「……悟,怎麼了。」

  五條悟一臉嚴肅的將雙手放在毫不掩飾躲避表情的夏油傑肩膀上,他無比莊嚴的看著對方:

  「傑!我們明天去挑戰那傢伙吧!」

  「……挑戰?誰??」夏油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隨後在五條悟茫然的目光下,若無其事的拎著旁邊打包好的五條悟的東西,自然的起身來到前台:

  「你好,我要結賬。」

  忽略了身後幽怨的「傑——」的吶喊聲,夏油傑看著眼前微笑著的店員小姐,表情略帶怔然。

  「什麼?你說……單已經被買完了?」夏油傑的臉上浮現出訝異的神情。

  店員小姐臉上露出完美的笑容,她應聲點頭:「是的,就是剛剛和你們同桌的那位小姐。」

  夏油傑愕然,剛剛自己可是親眼看著禪院前輩離開店的……所以說,其實對方是在點單的時候就看到了角落的他們,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順手將他們的單一起買了。

  而之後之所以會一起交談,只是因為自己呼喊了她嗎……?

  夏油傑有些錯愕,他沒有想到,即使只是見過一面的後輩,禪院晴御也會默不作聲的不打擾,在見到的那一刻立刻買單。當然,他明白更可能是帶著剛剛悟抱怨的「見面禮」的意味。

  只是,即便有著這層含義,可如果他們發現不了她的話,也不會清楚是對方吧?

  夏油傑眯起的雙眼緩緩睜開,紫色的瞳仁微沉。

  這個人,果然也是個超級級別的麵冷心熱、絕對細心的存在吧。

  一瞬間,夏油傑彷彿明白了為什麼身邊的人都會對她有著這麼高的評價了。

  夏油傑眸光閃爍。

  ——此時,在路邊呼喚了「一野打車」的禪院晴御並不知道,自己對於禪院家的錢揮霍的行為,會給自己這個心思細膩的後輩產生這麼大的衝擊。

  *

  東京下午

  肩膀上披著校服外套的禪院晴御裡面不再是曾經的白襯衫,知道如果戰鬥很麻煩的話,只要是白色總會犧牲,禪院晴御從不久前就已經開始拋棄了純色的襯衫,穿著短款的花襯衫,最開始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還有些奇怪,只不過還不等禪院晴御解釋,他們就一幅說服了自己的樣子點頭移開目光,弄得禪院晴御也不好說什麼了。

  單手拿著手機,看著上面寫清的地址,長相已經成熟了的她眉眼狹長,墨綠色的雙眼掃視過眼前,最終定位在一間已經廢棄了的大樓前。

  她單手放在腰間,若有所思的盯著眼前的大樓,她拿出手機確認,果然歌姬就是被困在這裡了吧。

  她將手機揣入兜中,走上前兩步,掃視了一眼周圍,確認沒有監控後,直接站在空地上,膝蓋彎曲,凌空一躍,輕巧的跳到了陽台之上。

  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廢棄房間,她正了正肩膀上的外套,雙眼逡巡著,腳步不停,大步朝著出口處走去。

  站在幽深的走廊裡,她眸光一閃,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中察覺到一抹微弱的咒力洩露痕跡。

  她心下立刻有了判斷,短靴踩在地面上,手抬起,在觸碰到一個若有若無的屏障時,後退兩步,面色如常,右手握拳,下一刻一個刺拳轟出——!

  「砰!!」

  眼前的屏障甚至來不及出現裂痕,直接被整塊擊碎!

  碎裂的屏障之後,鋪天蓋地的咒力和血腥氣侵入,禪院晴御站在原地,雙眼向裡側眺望著——

  角落裡,巫女服染血的歌姬強撐著起來,頭頂被砸破後流淌下來縷縷鮮血,艱難的睜開雙眼,看著發出巨響的面前。在她的視野中,一個高挑的少女站在面前,將她牢牢阻攔的結界在她面前如此脆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帶著天生的攻擊性和利戾氣。

  在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她表情一頓,下一刻那張冷凝的臉上融化,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來。

  「嘿,歌姬,你在這兒啊。」

  禪院晴御看著對面角落裡狼狽的歌姬望向自己怔神的目光,她咧了咧嘴,隨後上前兩步,短靴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一個流暢的轉身站在歌姬面前,高挑的身影徹底擋住了身後受傷的歌姬。

  禪院晴御穩穩的站在原地,她雙眼在四處尋找著,看著充斥著整個房子的咒力,在混雜之中,咒靈將自己的身形隱匿的很好。禪院晴御意外的挑了挑眉。

  「小、小心……唔,它會隱匿身形,然後……突然襲擊!」身後的庵歌姬強撐著起來,提醒著前面的禪院晴御。

  禪院晴御扯了扯嘴角,如果要是別的她可能還要忌憚一下,不過如果是隱匿身形突然襲擊的方式的話……她低笑一聲。

  自己可是見過兩個這樣方式進攻的特級了啊。

  ——「倏!」

  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庵歌姬瞳孔微縮,下意識的想要大喊小心,只是下一刻,眼前的女人忽然毫無徵兆的抬起左手。

  「啪」的一聲,迅捷有力。庵歌姬表情一滯,她看著眼前的女人纖長的指尖緊緊桎梏著一個不斷掙扎著的咒靈,對方龐大的身軀被女人兩指牽制住居然無法掙脫。

  在身後庵歌姬呆愣的注視下,禪院晴御用空出來的手挖了挖耳朵,「嘖」了一聲,彷彿評委一般評價道:「隱匿的不好,咒力洩露出來了,速度慢也就算了,進攻的聲音也不爽利,很刺耳。」

  「零分。」

  「你被淘汰了。」

  禪院晴御話音剛落,她猛地鬆開了桎梏著咒靈的手,下一刻,左手作掌狀,朝著轉身就逃的咒靈一個推手——

  「轟——!」龐大的咒靈瞬間被擊飛,它猛地撞擊在牆壁上,偌大的身體瞬間炸裂開來。仔細看可以看得出,咒靈是從內部爆裂開來,並非被摔在牆上造成的致命傷。

  庵歌姬看著眼前魔幻的一幕,被輕而易舉祓除的咒靈,她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腦海中浮現出禪院晴御剛剛對咒靈的評價,她嘴角一抽,怎麼感覺晴御這話一說出來,被咒靈打成這樣的自己也被中傷了呢……?

  禪院晴御不知道身後的庵歌姬如何想法,解決了咒靈的她舌尖輕抵上顎,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歌姬,蹲下來正對著對方,關懷性的開口:

  「怎麼樣,還能走嗎。

  庵歌姬點點頭,她支撐著牆壁,卻一個踉蹌,看樣子有些失血過多。

  禪院晴御在對方再次跌倒前將對方攔腰抱起,如果要是個男人她可能就隨便抗在肩上了。

  庵歌姬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抱歉,麻煩你了。

  「胡說什麼。 禪院晴御雙眼直視前方,她原路返回,來到自己上來的那個陽台,流暢的躍下,黑色的長髮隨之飄動,輕盈的落在地面上。

  一邊抱著庵歌姬離開這裡,一邊隨口無意間談起來:「未來最近怎麼樣。

  庵歌姬思索了一瞬,點點頭,「沒什麼問題,最近的任務也都好好完成了。 說到這裡,她卻忽然一頓,猶豫了片刻,還是昂頭看著眼前專心路面的禪院晴御,開口道:

  「不過你弟弟入學了京都高專,就是今年一年級這一屆。

  弟弟?我哪兒來的弟弟?

  禪院晴御黑人問號,思索了片刻後,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態度惡劣的臭小子。

  「啊,直哉? 禪院晴御順暢開口,她腳步不停,嘴裡倒是流暢的和庵歌姬進行著溝通:「直哉年齡已經夠了嗎?

  庵歌姬思索了一下,「按正常來說是有點小的,但是……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語氣有些古怪的開口:「你剛進一年級的時候也是14歲,好像是在模仿你來著。

  雖然庵歌姬的情緒表現的十分隱晦,但是禪院晴御還是明白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臉色一黑。

  ……臭小子,模仿我??

  「無所謂,隨他去。 禪院晴御忍氣吞聲,自以為是小孩到了叛逆期,眼看著同父異母的姐姐成了什麼「最強咒術師 ,大概是也不服氣了吧。

  只不過年齡雖然小,好在一直以來都在禪院家接受了教育,倒也不算早。

  禪院晴御下意識的將對方和自己的後輩五條悟那荒謬的想法作比。

  不過,不等禪院晴御思想跑偏,眼前的庵歌姬就發出一陣感到好笑的聲音:「順帶一提,和他一樣,其他禪院家來的咒術師似乎一提到你的名字眼睛都亮晶晶的了。

  「託你的福,入學的學生除了禪院家的咒術師,另外兩個家族似乎也若有若無的放鬆了相關的管制,雖然還是讓精挑細選後入學高專,甚至有的連學年都沒上完就正是回到家族成為咒術師,但是高專到底也算是多了家族的人了。

  禪院晴御聞言自動忽略了她的前半句話,對於後半句的正事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對,守著自己面前的地盤,能有什麼發展,狗屁的御三家,到最後只是徒有虛名就好笑了。

  庵歌姬嘴角一抽,晴御真是和以前一樣不拘小節……

  隨隨便便說話就能將自己罵進去。


第74章

  東京咒術高專

  一年級教室內

  白毛眼鏡男一臉不忿的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敲擊著,似乎十分焦躁。

  一旁的夏油傑遭受著聲音汙染,終於忍無可忍的微笑看向身旁的人:「悟,別敲了。」

  「禪院前輩很忙,不在高專也是正常的。」他明白讓對方心煩意亂的源頭是何處,溫聲安慰道,不料讓對方額頭跳動的青筋更加活躍了:

  「什麼很忙!每次我都能看到她在硝子身邊啊!」

  「為什麼我要去挑戰她,她就沒了人影?!」他忿忿的開口,夏油傑也有些意外,望向一旁安靜裝死的家入硝子,好奇的開口:

  「是這樣的嗎,禪院前輩總是會去找你嗎。」

  家入硝子頷首,不甚在意的開口:「只是交流一下關於反轉術式的知識,禪院前輩很厲害,對於反轉術式的相關知識都能倒背如流。」

  她單手支著下巴,作回憶狀:「有時也會讓我演示反轉術式給她,大概率是想看我掌握到什麼程度了吧。」

  「這傢伙……連反轉術式都那麼上手嗎?」五條悟惡狠狠的磨著牙根,他趴在桌子上不知再嘀咕著什麼,但是身旁的兩人隨便想想都知道,大概又是詛咒禪院前輩之類的幼稚的話語罷了。

  只不過,夏油傑對於家入硝子剛才的說法很好奇,思索了一下她剛剛說的話,又聯想起那天再甜品店中,禪院晴御隨口嘀咕的那句嫌棄兩人不會反轉術式的話語,他的腦中靈光一閃。

  他嘴角一抽,不知為何,他忽然出現了個大膽的猜想:

  可能、禪院前輩並不會反轉術式?

  看著身旁因為禪院晴御如此全能而大發牢騷的悟,夏油傑的話語在嘴中轉了一圈,到底還是咽回去了。

  算了,就讓悟這麼以為吧。

  他面上溫和的笑,卻涼涼的在內心這樣想著。

  *

  居酒屋內

  禪院晴御吃著眼前的烤肉,燙到嘴唇後嘶了一聲,臉上表情頗為不忿,瞪著眼前的烤盤大有一副要將對方祓除掉的氣勢。

  在他的對面,坐著輪椅的久保額頭流下冷汗,看著眼前沒有穿校服,只是穿了常服的禪院晴御,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木原林檎。

  即使過了這麼久,他還是對於晴御的殺氣無法免疫啊。

  木原穩如泰山的放下身旁裝著汽水的玻璃瓶,轉頭看向身邊的禪院晴御,他隨口一句話,就將烤盤上的烤肉從禪院晴御的眼前解救了出來:

  「順帶一提,晴御,一年級有兩個後輩可是一直在找和你切磋的機會哦,真的不去露個面嗎。」

  「噗!」一旁剛剛鬆了一口氣的久保遠一口汽水噴出來,他劇烈的咳嗽著,眼珠都要瞪出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身旁不動如山的木原。

  現在、的一年級,都這麼狂野了嗎?!連大猩猩都敢挑戰?

  兩人不約而同的忽略了反應極大的久保遠,禪院晴御的臉上露出煩躁的表情,她放下葡萄汽水,大剌剌的盤腿而坐,轉眸看向身旁的木原林檎,因為食物而略顯沙啞的喉嚨中清晰的表明著不滿的情緒:

  「你以為我不想試試六眼的威力嗎,最近確確實實是忙的要死,而且每天纏著硝子觀看反轉術式,也沒有一點的醒悟。」禪院晴御忿忿的灌了一口汽水,大有一幅在灌酒的豪邁模樣,繼續道:

  「搞得我也不好意思再去煩硝子了……對了,兩個?除了五條,夏油也湊熱鬧了?」

  木原樂呵呵的笑著:「那個人,可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溫和哦。」

  久保遠眼角一抽,默默的將臉埋在了盤子裡。

  可怕、現在的新人都太可怕了……

  禪院晴御倚在椅子上,聞言頗感興趣的望過去:「哦?他的術式是什麼?」

  ——「【咒靈操術】」木原忽然將手肘放在桌上,表情嚴肅了幾分,身旁的久保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眼皮一跳:

  「喂喂,不會是我想的那種『操術』吧……」

  「就是那樣。」木原望向臉色發僵的久保,即答。

  久保絕倒。

  禪院晴御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望過去:「哪種?我不明白,解釋一下。」

  木原林檎應聲,簡潔明瞭的解釋著:「也就是一種能將降服的咒靈吸收並自如操縱的術式。」

  「哦哦好強!這樣的話,我抓特級咒靈給他的話,豈不是就能讓他變強了?」禪院晴御星星眼,只覺得這像是主角一樣配置的技能很帥,最重要的還是他不講道理的驅使咒靈的能力。

  木原笑容一僵,似乎也沒想到這種方式,他輕咳一聲:「呃……照理來說,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禪院晴御發出無意義的聲音感慨著。

  她倚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拄著下巴思索了一瞬,咧了咧嘴露出肆意的笑容,清晰明瞭的開口:

  「簡直像精靈寶O夢一樣啊,為什麼我們都是武鬥派,就他是召喚師啊,是不是走錯片場了。」

  久保乾笑一聲,他無比現實的開口:「召喚師又怎麼樣,如果召喚的『小精靈』能被別、人、輕易打爆,到頭來還不是要自己上。」

  說到「別人」的時候,他刻意加重了幾分,盯著對面的禪院晴御,後者也不在意,聳聳肩:「特級又不是那麼好打敗的。」

  「我當初不也是差點兒被特級打死?」禪院晴御半開玩笑的說著,三人對視一眼,隨後不約而同的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笑聲。

  三瓶色彩各異的汽水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

  *夜晚

  站在路邊和禪院西原通完電話,禪院晴御聽著那邊的聲音,垂眸隨意抬腳將面前的一塊石子踢開,視野中卻出現了另一雙腳,對方即將離開的動作因為這個出現在面前的石子一頓,禪院晴御一愣,下意識的抬頭道歉:

  「抱歉啊,我不是故……」她無比果斷的道歉聲停止了。

  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她話頭一轉,對著電話那頭的禪院西原吩咐了幾句,結束了對話,將手機揣回了兜裡。

  在眼前的男人抬腿準備離開的那一刻,她忽然伸出一隻腿踢在欄杆上,歪頭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黑色的長髮隨著動作垂落下來:

  「嘿,別走啊。」

  伏黑甚爾看著眼前橫在自己面前的那隻腿,又看了看歪頭對著自己露出古怪笑容的禪院晴御,他腦海中浮現出曾經在禪院家被找麻煩時也總是以這樣的模式開頭。

  他臉色一黑,額頭上青筋跳動著,毫不客氣的抬腿,作勢踩下,大有一幅要將這條腿踩斷的架勢——

  禪院晴御利索的收回了腿,她雙手插在褲兜裡,走在伏黑甚爾的身側,「幹嘛走那麼快,我又不會逼你打架了。」禪院晴御好笑的開口,隨後怪腔怪調的調侃著:

  「畢竟你不是還要回去陪老婆孩子來著嗎?入贅男?」

  她調侃的聲音無惡意,只是話音剛落,身旁的男人忽然氣壓低了一瞬,雖然很快恢復了正常,只是敏銳如禪院晴御也清晰的捕捉到了這片刻之間的變化。

  她笑容一斂,眉心跳動著,剛想試探著的問出聲,就聽到了身旁人冷淡的聲音:

  「老婆死了。」

  禪院晴御表情一滯,連帶著腳步都停頓了幾秒,看著眼前快速超出自己幾步的男人,表情複雜了一瞬,只不過調整了一下表情,果斷迴避了這個話題,重新開口道:

  「哈 那就憑你一個人 也能照顧孩子?」禪院晴御的話語中毫不掩飾對於甚爾能力的懷疑 只不過對方也沉默以對 似乎不願意和禪院晴御在這方面多交流什麼。

  禪院晴御跟在對方的身邊 眉頭微皺。說實話 她看得出 好久沒見伏黑甚爾 對方似乎和以前有什麼不同了。

  就像是、又回到了最初那種得過且過的狀態了一般。

  話說回來 確實上次遇到他之後 再見面的時候對方就很少再身上帶血了。只不過現在……她瞥向對方身上濃重的血腥氣 壓下右臂上活躍的景。

  她表情微肅

  直覺告訴她這樣的變化並不好。

  但是她本身又對這種行為沒什麼排斥的 畢竟在她眼中的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 唯有遊蕩於中游 才能更舒服自在的生存下去。

  她仍然雙手插兜跟在對方身邊 對方不開口驅趕 她就一直跟在身邊。

  並不是擔心這麼個大男人。

  她是在想著 他以何種方式活下去都無所謂 只是真的能照顧好孩子嗎。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 途中禪院晴御時不時的隨便聊一些有的沒的 伏黑甚爾似乎對於自己成為了「最強」之類的事情感到十分好笑 畢竟在他印象中 對方似乎還是幾年前那個在森林裡 因為一個普通的「體能訓練」就能將自己跑死的蠢貨。

  伏黑甚爾說到這裡 忽然咧了咧嘴 他側眸看向禪院晴御 嘴裡帶著明顯的惡意:「我還以為你一變強 就會回去和禪院同歸於盡呢。」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 她聽得出對方話語間的嘲諷 翻了個白眼 「老子不是蠢貨。」

  「招惹我的人都死了 至於那些老混……嗯 爛橘子 他們就保佑我的心情會好一點吧。」

  「更何況 老子可對於和那群傢伙共同葬送未來沒什麼想法。」

  她扯了扯嘴角 眼底精光一閃:「……現在時機還未到。」

  *禪院晴御跟在伏黑甚爾的身後進了房子 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 一盞燈都沒開 乍一看像是鬼宅一樣。

  禪院晴御進入 想著也不會有給客人的鞋子 就自然的走入:「抱歉 我穿鞋進來囉。」她隨手嘗試開燈 卻發現開關並沒有反應 她眼皮一跳 看著那個高大的背影:

  「你沒交電費??」她一連詫異的看著伏黑甚爾的背影 臉上頗有些無語。

  「啊 沒。」伏黑甚爾隨意的應聲 對於身後女人無語的「嘖」聲也視若無睹 大剌剌的走到榻榻米上 邋裡邋遢的就這麼躺下。

  禪院晴御一時語塞 打量著周圍空蕩蕩的房子 沒有一絲人氣。

  果然她想的沒錯 今天來是來對了。

  ——「孩子呢?!」她站在客廳 扯著脖子和裡屋的伏黑甚爾問著。

  「不知道。」

  禪院晴御臉色一黑 放在身側的手咯吱作響 她氣極反笑 臉上的暴躁幾乎要凝成實質 只能自己摸黑尋找著生物的蹤跡。

  她墨綠色的雙眼逡巡著 忽然在一個角落裡凝固。

  找到了。

  她大步朝著客廳角落走去 果然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對方明明年紀不大 雙眼卻出現了名為警惕的情緒。

  她心一軟 作勢半蹲下來 剛想伸手安撫眼前第一次見面的侄子 對方還略顯稚嫩的嗓音卻忽然平靜的開口:

  「你又是他帶回來的女人嗎。」


第75章

  禪院晴御表情一滯。

  漸漸的,在眼前孩子茫然的表情下,她的表情一點點扭曲,從溫和變得震驚,最後變成了厭惡和怒火。

  深呼吸幾次,她重新睜開眼睛,笑容回到了臉上,只是這次怎麼看怎麼不自然,她抬起手,摸了摸面前男孩的頭頂,黑髮看起來扎手,卻莫名的很柔軟。

  「乖孩子,我是你姑姑。」

  「你叫什麼名字呀。」

  她將面前的孩子從角落裡拉出來,帶著傷疤的手握住對方的小手,察覺到對方躲閃的動作,遲疑了一下也收回了手。

  大概是我手裡的疤太嚇人了。

  她不再觸摸眼前的男孩,摸到對方單薄纖瘦的身體,內心的無名火「倏」的更盛。

  「……惠。」

  良久,一聲微弱的聲音傳入禪院晴御的耳間,她表情一頓,隨後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好哦,小惠,記住我的臉,我是你的姑姑哦。」

  「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此時那張柔美的臉終於派上了用場,溫和的女人讓對面的男孩內心稍稍安穩一點。

  她將孩子抱到沙發上,放到上面之前先用咒力去除了上面的灰塵,將他放到上面,關懷的抬眸看著他:「吃過晚飯沒有?」

  眼前小小的伏黑惠看著面前這個比媽媽還要溫柔的女人,下意識的實話搖頭。

  禪院晴御笑容一僵,隨後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你先等等,等我去和你爸爸說幾句話,我就帶你出去吃飯。」

  說完,她在男孩茫然的目光下,面無表情的起身,朝著伏黑甚爾所在的房間走去,進入後,對客廳的伏黑惠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隨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沙發上的伏黑惠被嚇得縮了縮肩膀。

  下一刻,不隔音的房間傳出了一個低沉沙啞的女聲低喝聲:

  ——「伏黑甚爾!拿命來!!」

  *

  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之後,不過片刻,伏黑惠表情呆滯的順從著女人的牽扯,被拉著出了房間,臨走前,剛剛邁出門,他就聽見了裡面的那個男人沒什麼感情的聲音:

  「你把他直接帶到禪院家去算了,對了,記得給錢。」

  「放屁!!」

  禪院晴御臉上的兇狠暴戾瞬間出現,大有一副對方再敢說這件事就立刻打回去的模樣。隨後若無其事的微笑著牽著伏黑惠的小手,走出了房子。

  「你喜歡吃什麼呀。」她望著周圍黑暗的街道,冥思苦想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店是開著門的。

  伏黑惠看著牽著自己的那隻手,瞥到了掌心一條縱橫可怖的傷疤,默然片刻,用著小小的聲音回覆:「……我沒關係的。」

  禪院晴御直接忽略,還站在街頭仔細思索著,伏黑惠豆豆眼抬頭,才發現眼前的女人似乎自顧自的陷入了頭腦風暴,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沉默低頭。

  片刻後,禪院晴御終於停止了石像狀態,聽到了身旁傳來的肚子響聲,當機立斷,一把掏出了手機,不再猶豫,立刻撥打了——

  ——禪院未來的電話。

  *

  深夜一間高檔公寓內

  暖光燈的客廳裡,禪院晴御望著被緊急召喚的禪院未來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對方來的時候已經自覺帶來了菜,一進來打了招呼就直奔廚房。

  禪院晴御和伏黑惠坐在沙發上,相比規矩坐著的小小身影,禪院晴御直接大剌剌的盤腿而坐。

  她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看著禪院未來火急火燎的模樣,輕咳一聲。

  畢竟她嘴裡說的,可是她沒有吃飯來著……對方才會這麼心急。

  沒辦法,禪院西原和自己掛斷電話後就上了飛機,現在估計還在天上。

  坐在沙發中,禪院晴御側目看向身旁小小的身影,眉眼間的冷漠融化了些許,她將手輕輕放在伏黑惠的頭上,挑眉看向對方:

  「我聽說,你還有個姐姐?」

  伏黑惠驟然被摸頭,他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僵,遠超年齡成熟的表情帶著一絲猶豫,不過還是低聲解釋著:「津美紀姐姐和她媽媽住在一起。」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她沒想到原來兩個孩子的媽媽都不是同一個。輕咳一聲,不過那孩子和媽媽住在一起,總比和伏黑甚爾這個混蛋住在一起要好。

  兩人沉默的待在客廳裡,禪院晴御靠在椅背上,神情略沉的看向眼前關閉的黑色電視,透過倒影看著裡面自己略顯疲憊的身影,她看見了自己臉上的冷靜。

  從進入特級咒術師的範疇之後,禪院晴御漸漸的從禪院西原手上接手了越來越多的東西,無論是權力還是人脈都讓她猶豫不決,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禪院家橫亙其間,她對於禪院家仍然處於不願意深入接觸的層面,畢竟於她而言,天生對這種麻煩事她是相當排斥的。

  但是從西原手裡接手諸多事務後,她才恍然發覺,即使自己已經避之不及,仍然與禪院家有著種種藕斷絲連不可割捨的聯絡。

  或許從一開始,禪院直毘人打的就是這樣的算盤。而現在他會宣揚自己是下一任禪院家家主,更是將他的目的完全擺到了檯面上,從前的諸多忍讓似乎也一下子變得明了起來。

  禪院晴御現在毫無作為,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旦打算真正插手這些深層次的權力問題,那麼就必須回應禪院直毘人擺在檯面上的這個問題。

  縱使知道自己登上家主之位,憑自己的鐵血手段,絕不可能讓那群老傢伙們好過,屆時必定血染禪院家。禪院直毘人依舊在頂住壓力沉默的發布這樣的流言,背後有多少家族長老找上他的門可想而知。

  她毫無生息的嘆息一聲,將翹起的二郎腿放下,手肘放在膝蓋上,雙手透過黑色的長髮撫上自己的額頭,垂眸看著眼前一塵不染的地面,她緩緩將雙眼閉上。

  為什麼一個個都把目光放到我的身上。

  老子明明什麼責任都不想負。

  ……真是煩死了。

  伏黑惠沉默的看著身旁的禪院晴御,雙眸閃爍著,看著對方身上湧動著的咒力此刻狂躁無比,他放在膝蓋上的小手微微收緊,猶豫之後,還是緩緩低下了頭。

  片刻後。

  禪院晴御看著身邊的伏黑惠禮節十足的開始吃飯,她單手拄在旁邊沙發的扶手上,托著臉,柔順的黑髮垂落下來,側眸看向身邊的孩子,眼底縈繞著一分連本人都沒察覺的柔和。

  旁邊觀看著這一幕的禪院未來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淡金色的雙眼流光湧動。

  她出神的眼神隨著小伏黑惠的動作停止回神,雙眼中再次浮現出光芒,她溫聲一笑,將自己面前沒有吃過的那一份也推到了伏黑惠的面前。

  然而,對方卻沒有接過來,而是抬頭看向身邊的禪院晴御,那雙沉靜的雙眼中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在禪院晴御呆愣的目光下,對方停頓了一秒,尚顯稚嫩的嗓音冷靜開口:「……姑姑,你姓禪院嗎。」

  「……是?」禪院晴御下意識的應聲,卻發現對面一直沉默的孩子忽然間眸光一亮,他抿了抿唇,臉上浮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這樣的話,我願意被賣到禪院家。」

  靜。

  禪院晴御表情呆滯。

  她身旁的禪院未來也是神情一震,她臉上罕見的對除了禪院晴御之外的人露出了幾分不忍的關懷情緒。

  禪院晴御默不作聲的盯著那個繼續埋頭吃飯的黑髮發頂,在禪院未來的注視中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牙關咬緊 喉嚨間的話語盤旋數周 終於還是沒能吐出話語來。

  喂喂……什麼叫「這樣的話」啊……?

  她臉上露出一抹堪稱扭曲的笑容。

  禪院家 根本就不是我表現出來的這樣啊?

  只是看著這個只有幾歲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 禪院晴御竟然如鯁在喉 半分事實都難以吐露出。

  伏黑甚爾這個傢伙……

  ——到底都對孩子說了些什麼?

  *

  關了燈的客廳漆黑一片 禪院未來從臥室走出 透過被一點點關閉的房門 禪院晴御看到了床上洗漱完畢沉沉睡去的伏黑惠 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閃現出沉思的神情。

  輕輕關上門 禪院未來轉過身來時 臉上也帶著複雜的神情 她緩緩走到禪院晴御的身邊 於沙發邊立身

  沉默良久 輕輕的聲音傳入禪院晴御耳間:

  「晴御小姐 要讓他以後住在這裡嗎。」

  沒人能照顧他的。禪院未來的後半句話吞進嘴裡 畢竟即使是她 也會有出任務不在家的時候的。

  「不知道。」

  身邊沒了孩子 禪院晴御話語間的暴躁顯而易見。

  她靠在沙發靠背上 臉上的煩躁在黑暗的房間裡被窗外的月光映照出來。

  「總之不能讓他被賣給禪院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禪院晴御摸了摸腦後 感受到陣痛的神經 麻煩的想著。

  禪院未來垂眸 片刻後 安穩的聲音徐徐道:「那讓我來吧 我來照顧……」

  「不必。」禪院晴御抬了抬手 腦海中浮現出伏黑甚爾在自己帶著伏黑惠離開前的話語 輕嗤一聲 這混蛋 就是知道我不會那麼做才這麼說的吧。

  當然 也是因為知道我不會將伏黑惠送回和他一起居住 才心安理得的任由自己帶他離開。

  片刻後 她緩緩道:「你之後去周圍摸清公交線和食品店 給小惠寫幾條注意事項 告知他周圍最近的店鋪 其餘就不用你管了 我會養他 也會趁著任務前後時不時來看看他。當然 別忘了給他安置一個聯絡的手機。」

  她徐徐說著需要注意的事項 隨後有些疲憊的按著太陽穴 「你細心 我有什麼遺漏的 你就補充就好。」

  禪院未來罕見的對禪院晴御的決定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拿不準主意的開口道:「小姐?可這個孩子還太小了吧?」

  禪院晴御扯了扯嘴角 「我最初也是這麼想的。」

  「可在伏黑甚爾那混蛋的手下長大 恐怕比獨自生活還要艱難。」禪院晴御篤定伏黑甚爾那傢伙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某種程度 她都懷疑伏黑惠倒是怎麼順利長得這麼大的。

  看來 他的媽媽功不可沒。

  禪院未來聞言頷首 順從的站在她身旁。

  「是 我會去辦的。」

  片刻後 禪院晴御皺眉招手 聲音冷凝:

  「對了 讓禪院西原去查查 禪院家關於買回伏黑惠的原因和其他詳細事項。」

  ——「都給我一五一十的查清楚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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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禪院家

  「晴御大人!早上好!」、「晴御大人回來了嗎?辛苦了!」、「晴御大人!」

  禪院晴御一路上習以為常的一一回應打招呼的咒術師,她大步朝著幾年前每天都泡在裡面的家族資料庫走去。

  後輩因為任務原因來詢問自己有關咒靈的信息,雖然禪院晴御的知識儲備中不包含,但是禪院家一定有相關的記載,有些必要的資料還是需要查一下。

  走在熟悉的禪院家中,漸漸深入咒術師很少出現的區域,身邊的下人們不知何時也開始不對她避之不及,而是看到會站在一旁靜靜等待禪院晴御經過。

  短靴踏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在高專,禪院晴御身穿常服,手肘間挎著灰色外套,深色的襯衫領口微開,春季的風恰到好處,禪院晴御嘴角那顆黑痣這幾年倒是越來越明顯了,最初不過是一顆灰色的小點,現在越來越朝著漫畫中第一次出場時的模樣靠近。

  只不過眼尾的紅色和耳墜還未曾露面,連她自己都不知何時才會出現。

  走在石子路上,禪院晴御腦海中胡思亂想著,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她下意識循聲望去,隨手撥開阻擋視野的黑色長髮,兩道小小的身影映入眼簾——

  兩名和服少女手挽著手,墨綠色的短髮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她們相似的容貌彰顯著二人的血脈相融。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一個朗笑著,一個被拉著怯生生的嘀咕著什麼,只不過兩個人的眉宇間都帶著童真。

  禪院晴御隨手將黑髮挽在耳後,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那雙墨綠色的雙眼卻情不自禁的柔和下來。

  忽然,兩人的腳步慢了下來,她們似乎看到了不遠處這個高挑的大人。

  臉上的笑容斂下,有些侷促的站在原地,前面的姐姐眼神堅定,雖然也有些躊躇,只不過還是拉著妹妹的手,朝著禪院晴御的方向一步步走了過來。

  禪院晴御默不作聲的看著兩人靠近自己。

  「……晴御大人。」

  前側的女孩對著禪院晴御微微躬身垂眸,身後的立刻有些慌亂的照做。

  禪院晴御表情一松,她走了兩步,來到兩人身前,緩緩蹲下來,與兩人平視:「你們好。」

  兩人耳邊響起這道略顯沙啞的聲音,可奇怪的是,她們分明從這冷硬的嗓音中讀出了溫柔的意味。

  「第一次看到你們,經常在這裡玩嗎?」禪院晴御面對著兩人身後的夕陽,臉上沒有絲毫不適,只是閒聊般的開口道,兩人緊張的情緒因為她的這句話微微鬆懈下來。

  開口的還是前側的女生,看來是姐姐。

  「是的,晴御大人。」女孩頷首,「打擾了晴御大人,真的非常抱……」

  「沒有。」

  禪院晴御平靜的嗓音打斷了禪院真希熟練的道歉聲,對方有幾分愕然的抬眸,發覺對方的臉上確實沒什麼別的情緒後,也就低頭不再說話。

  她抬頭看向後方的妹妹,唇角揚起一抹弧度,「你是妹妹嗎?」

  禪院真依一驚,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和自己說話,有些侷促的低下了頭,她不知道自己剛剛自認為隱蔽的打量目光在禪院晴御眼底無比清晰。

  「是、是的……」禪院真依的聲音很低,帶著顯而易見的怯弱。

  禪院晴御笑容擴大,抬手摸了摸禪院真依低垂著的小腦袋,看著對方任由自己按著腦袋的乖巧模樣,眼底的溫和更盛,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母性過剩了,看小惠這樣,看家族裡的小孩子也如此。

  「叫什麼名字?」禪院晴御揉著妹妹的頭,卻是將目光投向了更加懂事的姐姐,對方定定的抬頭看向禪院晴御,棕色的瞳仁透漏著幾分似乎是天生的堅定:

  「我叫禪院真希,她是真依,我的妹妹。」禪院真希清晰的回答著禪院晴御的問題。

  「這樣啊。」禪院晴御起身,看著眼前抬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小豆丁,對上姐姐冷靜的神情,忍俊不禁,在兩人茫然的目光下扯了扯嘴角:

  「去玩吧,記得別靠近那邊裡側的那個房子哦,裡面有老妖怪。」她笑容多了幾分燦爛,在兩人茫然的眼神下擺了擺手。

  禪院真希看著對方利落轉身的背影,那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腰間的鐵索連接著兩端的黑棍,小小的身影眸光閃爍著,卻無法將目光從那之上移開。

  「真希……」

  禪院真依猶豫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轉過頭來,詢問的目光望向她。

  禪院真依張了張嘴,最後帶著幾分不解的開口:「剛剛,晴御大人指的方向……」

  「好像是父親大人的住所?」

  *

  看到兩個可愛的孩子,禪院晴御的心情好了幾分,走過長廊,她唇角微勾。

  哎呀,某些層面上來說,禪院家也不算是完全沒救的嘛,下一代都這麼可愛。

  腦海中浮現出禪院直毘人那樂呵呵的沒心沒肺臉龐,以及新一代在與社會接觸中漸漸步入正軌的年輕咒術師,禪院晴御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

  就當她心情頗好的拐過拐角時,一陣議論聲忽然傳入她的耳中:

  「扇大人的那兩個孩子……應該是繼承不了術式的吧?」

  禪院晴御笑容一凝,她腳步停下,不由自主的隱匿了氣息。

  「別開玩笑了,據說有一個別說覺醒術式了,壓根兒連咒靈都看不見吧?」

  「雙子果然是不祥的徵兆嗎……」

  「這樣的存在,完全就是沒用的傢伙吧,活著也是在給扇大人抹黑。」

  禪院晴御臉上瞬間變回了沉鬱的神色,她抬起腿正準備走出時,下一道聲音忽然讓她的動作停住了——

  ——「對了,我記得她們,是叫真希和真依吧?」

  禪院晴御表情一滯,下一刻,兩道笑容燦爛的女童身影浮現在腦海中。

  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一下,下一刻,她的短靴觸碰到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頓時吸引了那邊談話的兩人。

  兩名高層的部下下意識轉過頭來,臉上的神情頓時僵住,一點點的變成了驚恐。連腿都顫抖了起來,軟軟的似乎將要嚇得跪倒在地。

  「……晴、晴御大人!!」

  禪院晴御雙手抱胸,站在走廊邊,背對著即將完全消失的夕陽,臉上的表情暴戾到宛如即將滅殺二人。

  兩人終於腿一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下一刻,那個渾身兇氣的女人站在兩人面前,隨著身後的夕陽落下,沙啞的嗓音隨之一同響起,扯動著嘴角的黑痣:「你們兩個在說什麼,讓我加入怎麼樣。」

  兩人的表情驚懼無比,汗如雨下,聞言拚命的搖頭。

  「我說啊。」

  「你們、到底、在聊什麼?」

  隨著一字一句的話語,她腳步輕移,短靴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一步步的湊近兩人,悶響聲響起,兩人的頭忽然被強制壓著撞擊在地面上,兩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禪院晴御的右手抬在半空中,卻忽然咧了咧嘴,滿臉天真無邪的半蹲下來,從下往上看著被迫將頭撞在地面上的兩人驚懼顫抖的神色,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哈哈,你們的表情好像哦。」

  ——「難不成,你們是雙生子來的嗎?」她咧著嘴,露出裡側的尖牙,聲音中帶著濃郁的嘲諷情緒。

  氣極反笑的禪院晴御沒有發現,兩道小小的身影躲藏在拐角之後,震驚的看著這邊的禪院晴御,真依更是害怕的顫抖了起來,她怕的不是禪院晴御,而是對方身上那轟然翻湧的墨綠色咒力。

  禪院真希看著禪院晴御的背影,這個剛剛對兩人露出溫和笑容的身影,此刻卻彷彿□□一般站在那裡。

  是、因為我們嗎……?她冷靜的小臉上露出了些許複雜的神情。

  忽然,在禪院晴御的右手即將下落,作勢要將兩人的頭顱拍碎的那一刻,屋內的人終於被她逼了出來——

  「砰! 門被猛地推開,走出一個滿臉褶皺,卻絲毫不見老態的身影,對方中氣十足的對禪院晴御怒喝著:

  「禪院晴御!你在做什麼?!

  禪院晴御動作停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盡數消失,她垂眸看著地面,隨後乾脆利落的站起身,地面上狠狠將頭磕在地上的兩人卻仍然無法放鬆。

  禪院晴御隨意的起身,看著對面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臉,忽然揚唇一笑,「嗨,好久不見,老混蛋,你還活著吶。

  禪院扇臉上的表情一頓,下一刻怒意在臉上浮現出來。

  ——父、父親!

  禪院真依大驚,下一刻她就被真希摟著向後閃去,兩人藏身於走廊之後的死角中,禪院真希捂住真依的嘴,兩人瞳仁震顫著。

  禪院晴御咧了咧嘴,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本來還以為你可能不在,現在看來,你果然還是個混蛋透頂的下三濫啊。 她嘴裡侮辱著對方,卻無法疏解半分內心的怒意,低聲一笑:

  「原來真的會有人任由下屬在門前議論自己親生女兒的傢伙啊。

  她看著對面顫抖著嘴唇的禪院扇,忽然朗笑出聲,滿臉惡意的看著對方:「你說,如果我把你這裡撬開。 她單手反指自己的太陽穴,看著對面那個嘴角顫抖的禪院扇,忽然俯下身來,樂呵呵道:

  「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呢?

  「禪院晴御!你別太過分!! 禪院扇胸脯上下起伏著,怒意噴薄而出:「那是我的女兒,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

  「區區一個女人,別以為你真的有資格接手禪院家!! 他瞪著眼前的禪院晴御,說出了他在對方眼前說過無數次的話:

  「禪院家有嫡子在,就輪不到你這個女人!

  禪院晴御擺擺手,對於這些早就老掉牙的話語也懶得繼續聽下去,隨意的點點頭:「是是是,這樣的話,您就一定要活得長、長的才好啊~

  「要好好看著,禪院家的未來按您的規劃前進才行呢~

  「啊,我忘了,你可能活不到那時候。

  她揮了揮手,只留下原地暴怒的人,毫無興致的轉身離開,朝著自己的目的地繼續前進。

  角落裡,真希緩緩露出一點點頭,雙眼專注的盯著那個隨手將灰色西裝披在身上的身影,對方走入黑夜中,此時的背影,與剛剛同兩人分別時的背影——

  截然不同。

  禪院真希看著對方,臉上的複雜情緒愈發濃郁,她轉頭看向真依,卻看到了對方震顫的瞳仁,閉上雙眼,將對方攬入懷裡。

  禪院晴御的背影,似乎帶著幻想被打破的……

  失望。


第77章

  「喂?是是…沒關係,直接說就好了。」

  禪院晴御左手拿著手機,輕盈的凌空一躍,躲過眼前咒靈的撲殺,聲音平穩的對著那邊的人開口。

  電話那頭傳來溫和的含笑聲音,冥冥的聲線頗有辨識度:「打擾到你了嗎?好吧,只是想問問,你現在還在m國嗎。」

  禪院晴御右手隨意揮動,身後的咒靈瞬間被凝成標槍狀的景刺入牆中,面上一個飛踹,瞬間將眼前咒靈龐大的身軀摧毀:

  「是,還在。」

  「那真是太好了。」電話那頭的冥冥低笑一聲,「你知道,九十九由基嗎?」

  禪院晴御側身躲過攻擊,有些心不在焉的祓除著眼前的咒靈,挑眉回覆:「知道,怎麼了。」似乎也發覺現在不是一個談話的好方式,她忽然對手機那頭的人低聲道:「稍微等我一下。」

  隨後,她將手機揣進懷裡,凌空一個後空翻,跳到身後倒塌的建築上,面對著眼前朝著自己大面積侵襲而來的咒靈,左手握著右臂上,斑駁的黑色紋路倏然間躥升充斥著整個手臂——

  她緩緩抬起右手,對準眼前的咒靈,中指與大拇指相觸。

  下一刻,清脆的響指聲響起。

  隨著撕裂的聲音響起,所有咒靈的前進腳步停了下來,驟然間,盡數被從內部撕裂開來,無數黑綠色的景掙脫而出,囂張跋扈,陣陣惡鬼般的獰笑聲在漫天咒靈的殘肢斷臂中響起。

  左手的小黑在禪院晴御發動術式的那一刻,立刻從身上湧現出源源不斷的生命力來,在右臂無力垂落的那一刻,瞬間將黑色紋路逼退,右手再次恢復了正常。

  她背對著身後漸漸消散於空中的咒靈,重新拿起手機,放在了耳邊,低啞的聲音透過揚聲器有些失真的傳入那邊站在窗邊的冥冥耳中:

  「結束了。」

  高挑的女人站在窗邊,她握著手機放在耳邊,聽見那頭傳來的冷靜的聲音,臉色微微一頓,下一刻紅唇揚起,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來,溫柔的嗓音再度響起:

  「是這樣的,晴御小姐,九十九由基現在正在m國,她對於您似乎十分好奇呢~」

  站在廢墟中央,禪院晴御單眉挑起,似乎沒明白冥冥話中的意思,片刻後,她眼角一抽:「你的意思是說,她想託你和我見一面?」

  冥冥很會辦事,她知道誰才能給她更大的利益,因此沒有選擇直接將自己的號碼交給九十九由基,而是事先給自己打了個電話。「做什麼。打架還是怎樣。」禪院晴御大步走到禪院一野的車邊,直接上了車,隨手關上車門,直接明瞭的詢問著冥冥。

  冥冥早就已經習慣了禪院晴御的坦然,她輕笑一聲:「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怎麼樣,要見嗎。」

  禪院晴御靠在椅背上,對於這個只在旁人嘴裡聽聞過的自由咒術師,應聲道:

  「見,為什麼不見。」

  她掛斷電話,將冥冥發來的地址轉發給禪院一野,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將灰色西裝披在肩膀上,靠著椅背懶懶的眯著眼睛,嘴裡吩咐道:

  「去這個地方。」

  ————

  對於禪院晴御而言,九十九由基並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甚至就算是對於其他咒術師,她給人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畢竟從禪院晴御聽說過她的名號開始,對方似乎就一直在國外遊蕩,不過從西原的情報來看,對方似乎自認為和高專「道不同不相為謀」,之所以一直會在國外遊蕩,似乎一直在尋找著能夠徹底消滅世界上所有咒靈的方法。

  禪院晴御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形容還是相當震撼的,不過細想之後倒也沒有那麼多的感觸了,畢竟對方的想法就禪院晴御來言過於「宏大」,她從沒想過這麼深邃的問題,當時和西原聊天的時候,她也曾自嘲過沒有對方那麼寬大的抱負。

  她就是個普通到徹底的俗人罷了。

  而如今,這個「偉人」想要見自己,禪院晴御其實從心講多少還是有些抗拒的,她內心還是會有種猜想對方想要讓自己承認她的理念的想法,而她明白。

  自己無法被任何人說服。

  因此,自認為這會是一場沒有任何結果的見面,如果不是抱著想見一見九十九由基的想法,她恐怕會直接回絕冥冥。

  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禪院晴御面色平靜,那張柔美的小臉已經不像幾年前充滿戾氣,現在似乎更多的是沉思的情緒。她伸出手緩緩觸向車窗,上面緩緩印出自己的印記。

  又隨手抹去。

  ——「晴御小姐,已經快到了。」

  站在路邊,禪院晴御下了車,反手關上車門,看著人跡罕至的郊外,她站在路邊,靠著一旁的大橋,風吹過她的臉頰,黑色長髮被吹動的快速飄動著,片刻後,眼前的車子駛走,她聽見了耳邊傳來的腳步聲。

  沒有轉頭,禪院晴御轉過身來,而是直直的看著眼前的江面,望著被風吹動的江面,她手肘拄在大橋上,呼出一口濁氣,然而不等她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女人開口,她的臉色猛然一黑。

  如果不是不合適,禪院晴御現在就想捂住對方的眼睛。

  對方站在自己身後,也不說話,就這麼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身形,似乎要將自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觀察一邊一般。

  ……那種強烈的窺視感,如果不是禪院晴御明白九十九由基的術式和透視無關,她現在可能要立刻轉身就跑!

  終於忍無可忍,她黑著臉轉過身來,不自覺的背對著她,將自己的後半身對著橋邊,正面對上眼前的女人——

  金髮被風吹動,露出下方那張姣好的面容。棕色的眼眸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臉上寫滿了感興趣,眼睛在對方神色的襯衫和上方露出來的鎖骨上停留了片刻,扯了扯嘴角,對禪院晴御露出了一個開朗的笑容:

  「你好!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喔,你是女人對吧?」

  禪院晴御嘴角一抽,連帶著黑痣都表現出對對方的嫌棄情緒,她扯了扯嘴角,發出無意義的笑聲:「是啊,我居然是個女人呢,這事情還真的是值得好好提一下呢。」

  是不是還該開個專家研討會啊。

  九十九由基感受到禪院晴御的情緒,她朗笑一聲,也不在意,來到禪院晴御的身邊,雙手放在大橋欄杆上,望著眼前的江面,久久的出神。

  禪院晴御也沒說話,她也轉過身來,與對方一同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江面。

  良久的沉默之後,一道似乎經歷了深思熟慮的聲音響起:

  「我可能比較偏愛可愛類型的女孩子。」她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身邊的九十九由基,對方愕然的轉過頭來,隨後失笑搖頭,「你這傢伙,還真的仔細思考了啊,難道真的喜歡女孩子?」

  禪院晴御眉眼一眯,哼笑一聲,「你問了我就回答,至於你說的是哪方面的喜歡,抱歉,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九十九由基表情一頓,下一刻古怪的看著禪院晴御,這傢伙,幹嘛和自己道歉?果然還是在順便嘲一下我嗎。

  她低笑一聲,任由金髮被風吹亂,若有所思的看著身邊的禪院晴御,毫不掩飾自己意外的目光:

  「說實話,你和我聽聞的那個兇悍的『最強咒術師』有著不小的出入。」她直接明瞭的表達著自己的想法:「相比兇悍,我倒是覺得你更加爽利。」

  禪院晴御擺擺手,「別這麼想,就按傳聞看我就好,畢竟他們說的也沒什麼錯。」她仰頭放鬆了一下脖子上的肌肉,長吟一聲,恢復了過來,半開玩笑一般開口:

  「要不然哪天你又聽到了我屠殺的消息,又要認為看錯我了。」

  九十九由基訝然,隨後好奇的歪了歪頭:「你在煩心什麼嗎。」

  「沒有。」禪院晴御即答,她面無表情的望著前方:「我從不為自己不願接觸的人或事而煩心。」

  旁白:此乃謊言。

  九十九由基越接觸禪院晴御,越發現對方和傳聞中似乎表現的偏差越來越大,她露出一抹笑容:「你不必這麼緊張,我從不會強求別人認同我的想法。」

  「我只是想聽聽你對……伏黑甚爾的看法。」

  禪院晴御從對方嘴中聽到了意想不到的名字,原本漠不關心的表情瞬間不攻自破,她訝然的看著對方,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在意伏黑甚爾這個「術師殺手」。

  九十九由基輕笑一聲,她不再看禪院晴御,反而大剌剌的靠在橋上,望著眼前的天空,簡潔明瞭的開口:

  「我想創造一個不會產生咒靈的世界。」

  禪院晴御瞳仁微縮。雖然早就聽說過,不過和從本人聽到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的。

  真正在耳邊聽到這「理想主義者」一般的話語,禪院晴御面色複雜,畢竟這種理想化的世界,可是與她的想法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她從不認為這個世界會存在非黑即白的事情,時間的一切人或者事物都是灰色的,至於那些「純色的人」,估計早就在這個世界消失了。

  而眼前就存在這麼個人,她告訴自己,她要將眼前這件事徹徹底底變成「白色」的。

  九十九由基沒有去看禪院晴御的表情,自然不會知道對方一瞬間變得複雜和略帶抗拒的神情,她只是自顧自的開口道:

  「為了實現這個願望,我曾經想出了兩個辦法。」

  「第一種是去除人類的咒力,第二種則是讓全人類都能控制咒力。」她轉眸看向身邊的禪院晴御,注意到對方不為所動的表情,似乎早就有所預料,她揚了揚唇角,望著禪院晴御,緩緩道:

  「而伏黑甚爾已經做到了第一種,對嗎。」

  「不對。」禪院晴御即答。

  她在對方有些怔然的目光下,緩緩直起了身子,兩個身高同樣一米八左右的女人瞬間身高平齊,她望著那雙墨綠色雙眼,那眼中的清醒讓她微微一愣,泛白的唇一張一合,吐出來平靜的話語:

  「第一種沒有讓這個世界有絲毫的變好。」

  「它讓人很痛苦。」「除非你能一瞬間消除全部人的咒力,否則免談。

  腦海中浮現出那已然久遠的記憶中,僅僅因為「沒有咒力 ,就被欺凌數年的「自己 ,她眼神一點點的冷漠下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你一樣的境界。

  「對於占據了大多數的某類人而言,沒有咒力,那就是異端,那就是弱者。

  禪院晴御腦海中浮現出前幾日在禪院家,聽到那兩個蟲豸對兩姐妹的談話,表情更加臭起來。她揮揮手,直接明瞭的對九十九由基開口:

  「我沒興趣繼續研究這個問題。 她從欄杆上離開,雙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在九十九由基茫然的目光下,似乎一下子心情糟糕了起來,留下一個背影,朝著對方揮了揮手:

  「祝你早日成功。

  臨走前,她側眸看向身後面色複雜的九十九由基,黑色的長髮被風吹起,露出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

  「但是拜託,請在執行你的『理想鄉計劃』時,別太草率。

  「某些時候,全人類的幸福,無法抵消少數人的痛苦。

  說到這裡,她的表情卻忽然複雜起來,似乎在低頭嘀咕著「自己在說什麼 一類的話,她再度轉過頭來,對著身後的九十九由基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你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吧。

  「抱歉啦,我是一個膽子小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情,沒什麼遠見,你可能找錯人了。

  她對身後的人露出一抹微笑來,搖了搖手機,「冥冥給了我你的聯繫方式,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事,可以來找我。

  「雖然不懂有關世界的大事,但是如果是有關生存的瑣碎小事,我還是很可靠的。

  她對身後的人揮了揮手,黑色柔順長髮隨風而動,步伐輕快的離開。

  ——「那就,再見啦。


第78章

  東京高專

  禪院晴御下了車,手裡似乎還拎著一個不知名咒物,被封印的結結實實,身上依舊散發著濃重的咒力,只不過在逸散到空中之前,都被那個高挑的身影身邊遊蕩著的墨綠色咒力吸收了個乾乾淨淨。

  將咒物交還給高專保管,禪院晴御和身前的人囑咐了兩句,和對方要了份資料,對方拐進去尋找。

  在等待的時候,她捏了捏肩膀,打了個哈欠,靠在長廊的牆壁上,對著遠處似乎也是剛剛回來的人招了招手:

  「嘿,林檎。」

  那邊的木原林檎顯然也注意到了禪院晴御的身影,他腳步一頓,隨後拐了個彎,轉向那邊的自動販賣機,隨後一手拎著兩瓶汽水走了過來。

  丟給禪院晴御一瓶,他樂呵呵的走到禪院晴御對面的圍欄前坐下,隨後一如既往大變活人一般,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包巧克力,撕開取出一塊,即將放進嘴裡的那一刻,一道灼灼的目光忽然落到自己的身上。

  他眼角一抽,片刻後緩緩抬起頭,試探性的開口道:

  「……你要來一塊嗎?」

  「謝了!」禪院晴御雙眼一亮,隨後在對方無奈的表情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巧克力,在即將於指尖融化的那一刻放進嘴裡,舒服的眯起眼睛。

  木原林檎將剩餘的塞進嘴中,生怕對方一時興起來搶剩餘的幾塊。

  就當他因為過於咸而皺眉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最近於他而言無比熟悉的聲音:

  「木原前輩——!你在啊……」

  在男聲響起的那一刻,木原雙眼瞪大,下意識的做出了逃跑的姿勢,不料嘴裡巧克力的咸香尚未化解,瞬間嗆到了,他扶著旁邊長廊的支柱劇烈的咳嗽起來。

  而在他起身咳嗽的一段時間裡,他讓出了空位,讓那邊緩緩朝這邊走過來的三人組不約而同的透過縫隙看到了原本被擋的嚴實的黑髮女人。

  「嗚啊!禪院晴御!終於讓我逮到你了!」遠處本來還笑著朝木原林檎走過來的五條悟猛地瞪大了眼睛,彷彿抓住了機會一般,立刻大喊一聲,大步朝著這邊走過來,大有一幅害怕禪院晴御跑掉的意味。

  「悟!慢一點!」溫和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無奈,夏油傑抬了抬手,話雖這樣說,動作卻絲毫沒有遲緩的意思,反而兩三步趕上前來。

  兩人身後的家入硝子看到禪院晴御的那一刻也是雙眼一亮,畢竟近日即使是住在隔壁的她見到禪院晴御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禪院晴御在那邊三人靠近的時候就聽到了聲音,只不過木原會露出這麼大的反應出乎了她的意料,單眉挑起,她看著對方止住下意識想要逃跑的行動,好笑的開口:「怎麼了林檎,你就這麼怕他們?」

  木原林檎乾笑一聲,他那張一向樂天派的臉上破天荒的露出了避之不及的苦笑:「……因為你不在,五條就對於向我打聽你的事情十分熱衷。」

  禪院晴御無語大笑,她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和身邊取出文件的高專人員對了個眼神,頗為無語的摸了摸鼻尖:「但是他有我的電話號碼哦,一次都沒有給我發過信息呢。」

  「大概是覺得有點丟面子吧。」木原林檎了解的點了點頭,看見那邊快步的兩人到達,適時的閉上了嘴,站在了一旁,似乎在預防一會兒可能會發生的「大戰」波及到他一般。

  禪院晴御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朝著自己氣勢洶洶的走過來,對方站在自己面前,將墨鏡拉下來,露出那張戰意滿滿的雙眼,手指指向禪院晴御:

  「來和我打一場!」

  「悟,別這樣。」旁邊的夏油傑溫聲勸阻,下一刻在對方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下,一臉真誠的看著對方:

  「你打不過禪院前輩的。」

  「……?!」五條悟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摯友,似乎沒想到共同出生入死(並沒有)的對方會說出這樣冰冷的話語,滿臉寫著被背叛了的情緒,被身邊禪院晴御的笑聲喚醒,他瞪了一眼夏油傑,隨後不放棄的站在禪院晴御的面前,用身形擋住了禪院晴御可能的全部逃離路線。

  禪院晴御看著對面的五條悟,雖然年輕,但是欠揍。

  她一臉真誠,忽然一手拍在茫然的五條悟肩膀上,無比感慨的開口道:「五條啊,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人一下子變成十年之後的?」

  「……什麼意思。」五條悟眉頭皺起,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表達什麼,但是潛意識告訴他,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

  ——還有!明明自己已經開了無下限,為什麼這傢伙還能觸碰到我?!他一臉震驚的看著禪院晴御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如果沒有開啟無下限,他是一定會側身躲過對方手臂的。

  禪院晴御倒是不甚在意,右手只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隨後就一臉不可說的表情,將右手收了回來,看著對方怔愣的似乎陷入了思考的表情,透過縫隙尋找著可能脫身的角度。

  忽然,她透過五條悟身後,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黑髮身影,她暗色的雙眼在眾人的注視下,肉眼可見的一亮,她立刻態度大轉,熱情的抬起手臂來,和後方的家入硝子招著手:

  「硝子!我在這裡!」

  五條悟被對方的聲音打斷了思緒,詫異的看著對方驟變的態度,察覺到對方雙標行為的他臉色一黑,頓時不滿的嚷嚷了起來,卻被對方無情的一把推開,被身後的夏油傑扶住,咬牙切齒的盯著禪院晴御的背影。

  「好久不見啊,硝子。」禪院晴御雙眼彎起,看著面前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家入硝子,隨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在自己懷裡掏了掏,從那層厚厚的文件夾中拿出了一沓紙,紙上似乎帶著翻閱多次的痕跡,家入硝子接了過來,詢問的目光看向禪院晴御。

  禪院晴御單眉挑起,她靠在長廊的支柱上,有些懶散的看著對方,但是話語間卻十分可靠:

  「這是上次說的關於反轉術式的情報,不過不是原版,是我幾年前學習的手抄版,原版在禪院家,我沒翻到,可能被我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這份你先對付著看吧,內容應該是差不了多少的。」

  家入硝子一愣,她訝異的看著手裡的紙張,只見上面不但詳細的提取出了對方所說書籍裡大大小小有關反轉術式的記載,甚至還在旁邊標註了其他資料中和這個有關聯的話語。

  這份有了批註的資料,可以說是比原版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她瞳仁震顫著,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當初只不過是和對方交流時,隨意提起的一句話,對方居然真的記到了現在,而且也確確實實去幫自己尋找了……!

  她握著紙張的手微微收緊,抿了抿唇,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雙眼閃爍著,片刻後,只化作了一聲輕輕的「謝謝前輩。」

  然而此時此刻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哈啊?硝子你需要什麼,老子也可以去五條家給你找嘛!」

  五條悟那頭白毛湊了過來,家入硝子動容的表情瞬間收回,她一臉冷漠的看著對方,片刻後說不清真正意義的扯了扯嘴角,無感情道:「是嘛!」

  「不用了。」她在對方露出得意的表情之前,毫無反應的轉過頭去,在對方瞬間破功一個踉蹌的動作之下,轉身的她將紙張小心的放進了自己的懷裡。

  不服氣的五條悟轉眸看向禪院晴御,卻發現對方正將手裡的汽水喝光,繞過幾人,將玻璃瓶朝著垃圾桶裡丟著,現在的木原林檎不像從前,他不再像以前那麼「飢不擇食」了。

  看著對方的側臉,五條悟頗有些忿忿的雙手抱胸,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他忽然饒有興致的挑眉看向面前禪院晴御的背影,朗聲道:「對了,你和歌姬很熟嗎。」

  禪院晴御聽到熟悉的名字,疑惑的轉過頭來,他身旁的夏油傑立刻出聲解釋道:「上次的任務途中,我們遇到了歌姬學姐,她……好像是哭了。嗯,然後向我們問過你的情況。」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頗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夏油傑,又猛地轉頭看向身後笑容帶著幾分惡劣的五條悟,下意識的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什麼關於「哭泣的歌姬」的話語。

  ……說實話,她也才知道原來歌姬這麼容易哭。

  她自認將臉上的真實情緒隱藏的很好,殊不知一旁笑容有些尷尬的木原林檎完全將她內心的真正想法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抱歉了,歌姬,其實這邊你很關心的某個傢伙,也其實是個惡劣的壞蛋。

  「還有,她說上次因為傷的原因沒能對你趕到救場多多感謝。」夏油傑沒有顧及禪院前輩抓著身邊同期衣領的事情,只是含笑說道,隨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著,只不過這次的笑容裡多了幾分可疑的意味:

  「當然,雖然學姐哭了,但是她也和悟……嗯,爭執了幾句。」

  「按學姐的意思,是表示咒術界沒人是前輩的對手。」他彎了彎眼睛,沒在乎身邊只是聽到轉述話語都氣的跳腳的五條悟,對著眼前禪院晴御開口道,只是此時,他的眼中也充斥著若有若無的好奇。

  畢竟於他而言,唯一一次見到的她出手,也只有在雨中第一次見面時隨手祓除的那隻三級咒靈,根本算不了什麼,對方壓根兒就沒有用出真才實幹。

  另一邊的禪院晴御聽到了對方的話語倒是有些啞然,更對於方才自己也想看看歌姬哭泣樣子的想法感到心虛。

  她單手放在腰間,肩膀上搭著灰色的常服外套,隨手解開領口的幾顆扣子,倒是沒有回覆夏油傑的後幾句話,只是回應著五條悟最初的問題:

  「嗯,歌姬是我在京都校的同期。」

  「你這傢伙,可要尊重歌姬啊。」禪院晴御想到對方剛剛的話語,出聲提醒著五條悟,對方輕嗤一聲轉過頭去,十分不以為意。

  一旁默不作聲的木原卻是抽了抽眼角,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禪院晴御。

  (你這傢伙,戰鬥的時候也沒尊重過人家吧……)

  不過這話也只是在心裡想想罷了。

  「哈?為啥!」五條悟下意識的反駁禪院晴御的話對方立刻面色怪異的望了回來 夏油傑立刻將五條悟的話語進行翻譯:「悟的意思是

  歌姬前輩的實力比較弱。」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 只是將「成為可靠的人」當作自己目標的她 並沒有將其他人都變成自己這樣的人的想法 因此聽到這樣的話時 居然下意識的結巴了一句: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

  夏油傑下意識的想要點頭 隨後那雙眯眯眼猛地睜大 雖說瞪大也沒多大就是了 但也足以表現他震驚的表情。

  ——你這傢伙 是不是稍微有點暴露了自己同樣惡劣的本質了啊!

  家入硝子眼角也是一抽 此時一直沉默的木原忽然打著哈哈上前一步 做出了和剛剛夏油傑相同的事情。

  他樂呵呵的聲音響起:「晴御的意思是 雖然歌姬可能實力不是特別強 但是要尊敬前輩哦。」

  禪院晴御的語塞被對方疏解 她糾結的表情立刻舒緩下來 一臉認同:「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這個傢伙!剛剛明明只表達了個「歌姬實力確實很弱」這一點了吧!哪裡就擴展到這層意義了?!

  兩個「翻譯器」心累的對視一眼 於是 在高專的校園裡 幾個實力最頂尖的人出現了滑稽的一幕:

  兩個笑眯眯的人滿頭大汗 兩人面前表情張揚的人當著「謎語人」 四人身旁 家入硝子抱著懷裡的手抄資料一臉滿足。

  遠在京都的庵歌姬:阿嚏!


第79章

  東京某高檔公寓附近商業街

  一道小小的身影提著購物籃平穩的在路面上行走著,路過同樣來買菜的老人,對方慈祥的和小小的伏黑惠打著招呼:

  「小惠啊,又出來買東西了嗎,晴御不在家嗎?」老奶奶和藹的看著伏黑惠,對方沉穩頷首,稚嫩的小臉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是的。」

  「好孩子。」老奶奶笑容更盛,她看著眼前的伏黑惠對他神情嚴肅的擺擺手,微笑著轉身。

  在對方轉身的那一刻,原地面無表情的伏黑惠小臉上表情一變,原本只是認真的神情露出了嚴肅無比的表情,雙眼死死的盯著對面老奶奶的背部。

  在他的視野中,原本顫顫巍巍轉身離開的老人,背後忽然浮現出一隻大小普通的咒靈,對方彷彿蟾蜍一般,一邊低聲嘀咕著「……倭……瓜」,一邊慢慢朝著老人的脖頸處爬去,與此同時,老人的腳步一個踉蹌,表情略顯奇怪的摸了摸自己沉重的脖子,嘀咕著:

  「果然是變老了……」

  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小小的伏黑惠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情急之下,他只能大聲喊道:

  「請等一等!!」

  老奶奶腳步一頓,疑惑的轉過頭來,下意識以為孩子需要幫助的她看到小伏黑惠焦急的神情,立刻強忍脖頸疼痛,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上前一步,剛剛開口:「……怎麼啦,小惠有什麼麻煩事……」

  話音未落,一條纖細的穿著楓葉襯衫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老人一愣,脖頸處非但沒有更重,反而變得輕巧許多,尚未轉頭,就聽到了熟悉的頗具特色的沙啞女聲:

  「小惠你真是的,我本來還想給奶奶一個驚喜的。」她歪了歪腦袋,黑色的長髮披散下來,對著眼前的奶奶露出了全臉,笑容溫和的看著對方。

  「哦!是小晴御啊!真是的,好久沒見到你了吧!」老人肩膀上沒了負擔,笑容更加輕鬆了許多,倒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每次見到對方自己的心情都會好上許多,她樂呵呵的慈祥看著眼前高挑的女人,寒暄著。

  伏黑惠雙眼微微一顫,盯著眼前那個熟悉的女人,對方和老人熟悉的交談著,雖然細聽下來對方似乎每次見面都是這套話,不過乍一聽還真的像擅長社交的人了。

  當然,讓他矚目的不是她的話術,而是對方將胳膊搭在老人肩膀上的那一刻,對方肩膀上慢慢蠕動著的咒靈忽然沒有發出一聲尖叫,直接灰飛煙滅,消散在了半空中,悄無聲息,彷彿對方只是自然的和老人打個招呼一般。

  看著對方溫和的笑容,聽著耳邊對方朗笑著的「哪有很久,不過一週而已嘛」話語,對方的聲音立刻將那邊剛好路過的幾個婦人吸引了過來,她們驚喜的看著禪院晴御,話間也儘是「好久不見」一類的話語。

  看著對方一邊在眾人之間周旋,一邊將路邊看到的四級咒靈隨手祓除的樣子,想起對方溫和待人下的□□神情,伏黑惠緩緩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然而,就在這邊其樂融融的時候,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猛然響起:

  「滾開!別擋路!!」

  眾人的聲音驟然一頓,眉頭微皺的看著身後路過的男人,下意識的為對方讓了路,只不過臉上除了厭惡,還帶著些許忌憚的神情。

  伏黑惠盯著那個光頭大漢的背影,卻是眸光閃爍,雖然對方比不上禪院晴御,但是那身上纏繞著的咒力殘餘的痕跡……也不算少。

  皺眉的他下意識將目光投到那邊的禪院晴御身上,連他也沒意識到,從前他沒管過這種事,只是在禪院晴御身邊呆久了,看著她總是幫助鄰居處理身邊湧動著的四級咒靈,竟然在潛移默化間遇到這種情況下意識的依靠對方。

  在他的視野裡,禪院晴御雖然讓了路,只是那目光依舊緊緊的追隨著男人的背影,眼中多了幾分深意。

  旁邊一個挎著菜籃的女人注意到了禪院晴御緊緊追隨著對方背影的目光,明白這個孩子雖然善良,但是還是不乏年輕氣盛,立刻拉了拉她的袖口,低聲提醒道:

  「晴御,你不用管他,那傢伙這兩天就這樣,也不知是招了什麼邪祟,自從上次去那邊的私立小學去接他孩子放學跑空了之後,就一直表現得疑神疑鬼的,孩子不是被媽媽平安接回來了嗎,再說了,去晚了沒接到,他還能怪誰?」她冷笑一聲,冷眼旁觀著:

  「照我看啊,應該是幹了什麼虧心事,要不然只是那麼一件小事,我看也不致這樣!」

  旁邊的另一個婦人攔下了她,擺了擺手:「這話可不能說,上次不就是在他面前抱怨了幾句,這傢伙就像發了狂一般,抓著對方一頓撕咬,活像得了狂犬病!」

  「連孩子都被媽媽接回姥姥家了,現在他家裡就一個人,連家人都避之不及,咱們還是躲著點的好!」她低聲勸說著,也拉了拉禪院晴御:

  「你回來的次數少,這兩天最好還是多照顧照顧小惠,畢竟這裡有那男人天天遊蕩,最近周圍不安生。」

  禪院晴御眸光閃爍,記下了她們提供的信息,頷首道謝,順手拉起一旁一直沉默的小惠,對方動作一僵,就這麼任由對方和幾人告別,接過他手裡的籃子,深入商店。

  伏黑惠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看著對方那隻緊緊拉著自己的蒼白的手,手心那道可怖的傷痕還是一如既往的存在感強烈。

  禪院晴御沒注意到伏黑惠的小動作,她心裡在想著剛剛那個男人的事情,對方行跡異常,再加上對方身上那股濃郁的咒靈惡臭,不必多想,她便能斷定此事斷然和咒靈脫不了干係。

  不過現在這並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有她在這兒,伏黑惠暫時不會遇到危險,而她又沒有接到有關的任務,如果遇到更合適的時機,她或許會在離開之前確保這個街區是安全的。

  思緒中斷,她將目光放到面前的貨架上,看了看上面的食物,有幾分糾結的看向身旁那個小小的身影,開口道:「晚上想吃什麼?」

  下一刻,在對方的死魚眼中,一把拿起旁邊的巧克力蛋糕,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對方:

  「巧克力蛋糕怎麼樣?」

  說完不等他開口,又一臉遺憾的將蛋糕放回去,嘴裡嘀嘀咕咕著,伏黑惠一抬頭,就能看到對方輕顫著的嘴角黑痣:

  「不行……小惠在換牙,還是少吃些這個比較好……」

  看著對方不捨的將蛋糕放回去,伏黑惠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低聲道:「……你可以買來自己吃。」

  不料被對方嚴詞拒絕,呆滯的看著對方一臉正義的低頭看著自己:「這怎麼行!自己吃巧克力而讓小孩子看著,真的會有大人做出這麼惡劣的事情嗎?!」

  伏黑惠盯著對方的下顎,看著對方再次開始搜尋「獵物」的樣子,默默將「我沒關係」重新咽回了肚子裡。

  於是,被對方拉著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伏黑惠一臉呆滯的從對方手裡接過空空的購物籃,放回商店的購物籃處,兩手空空,表情茫然的被對方拉出商店。

  ……我都幹了什麼?

  他看著身旁的禪院晴御一手拉著自己,另一隻手快速刷著手機,似乎在一邊和人聊天一邊搜索著什麼。

  片刻後,他茫然的看著眼前停在面前的車子,被身旁的禪院晴御提著塞進了後座中,連同對方一起罕見的坐在了車子後座上,舉起手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歡呼道:

  「喲西!去吃烤肉!!」

  ——所以說剛剛將近一個小時的逛商店到底有什麼意義啊喂!!

  *被禪院一野婉拒了共進晚餐的邀請,對方真的只想個工具人一樣駕車離開,禪院晴御拉著伏黑惠朝著眼前燈火通明的烤肉店走去。

  看著禪院晴御興奮的話語,伏黑惠嘴裡的「我不喜歡吃肉」的話語也不知不覺的被他咽了回去。

  臨走前,伏黑惠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天空。

  天色不知何時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一股寒意在內心升起的同時,他被對方拉進店,溫暖的燈光立刻晃了他的眼,人聲鼎沸的熱鬧場所裡,他愣愣的眨著眼,連帶著內心的寒意也不由自主的消散了。

  率先定過位置的禪院晴御拉著伏黑惠朝著目的地走去,然而,在她剛剛走到自己的位子前,一道錯愕的聲音忽然在自己身側響起:

  ——「禪院前輩?!」

  *

  禪院晴御直接選擇了去到夏油他們那一桌,她將伏黑惠提上高高的沙發上,對方似乎已經對於這種拎取方式習以為常,只有眼中那抹生無可戀還顯而易見。

  對面的五條悟舔了舔嘴唇,將墨鏡下意識的摘下,毫不掩飾自己對於伏黑惠的打量,他身邊的夏油傑則是收斂了許多,但也有幾分在意的將目光數次放到對面的兩人身上。

  看著兩人如出一轍的黑髮,以及禪院晴御親密的提著對方的姿勢,這次連夏油傑都沉默了。

  不過他好歹懂事的閉上了嘴,旁邊那個上躥下跳的白毛貓顯然忍不了這麼久,幾乎在一瞬間,他就大跌眼鏡的一臉震驚看著對面拿起筷子的禪院晴御,聲音錯愕的幾乎破音:

  ——「你已經有這麼大的孩子了?!!」

  「喀嚓。」

  夏油傑表情一僵,他看到眼前上一秒還興致勃勃的女人臉色猛然變得漆黑,手裡剛剛拿起的筷子也光榮犧牲。

  伏黑惠的小臉表情一滯,下一刻,不由自主的朝著外面挪了挪位置,和身旁那個身上迸射出恐怖咒力的禪院晴御拉開距離。

  ——他的動作是明智的。

  下一刻,一聲驚破天際的聲音頓時在餐桌上響起:

  「哈啊——?!」


第80章

  夏油傑乾笑一聲。

  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識時務的閉上了,默默為對面的伏黑惠夾著烤肉,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在他的身旁,上一秒還幾乎要站到桌子上的五條悟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動不動,滿頭的大包彰顯著他的心情並不美麗。

  「……嘁,誰會知道這是你侄子啊!」五條悟自知理虧,不過還是嘴硬的說著,果然,自己的無下限一面對對方那詭異的右手就不管用了……

  嘶!這女人下手太重了啊!真是小心眼!

  禪院晴御舌尖舔了舔唇角,對著對面的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兇惡的表情剛剛有些緩合下來,嗤笑一聲,將面前的烤肉夾到了伏黑惠的面前。

  「……」伏黑惠看著眼前漸漸疊成小山的烤肉,將目光轉向一旁和眼前那個白毛墨鏡互比氣勢,手上一味機械的給自己夾肉的禪院晴御,想要用目光告訴對方自己面前的肉已經更多了。

  失敗了。

  夏油傑看著眼前只能低頭對付眼前烤肉的伏黑惠,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伸手招呼著服務生:「麻煩這邊再上幾盤。」

  畢竟照禪院晴御這麼夾,最後她不用吃了。

  終於,眼神大戰在禪院晴御累了之下結束了,她靠在椅背上,開始正經吃飯,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夏油傑身上,低啞的喉嚨好奇的開口:

  「話說回來,還沒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這裡距離高專也太遠了吧。」她喝了一口旁邊的汽水,單眉挑起:「而且聚餐的話,居然不叫硝子的嗎?」

  「不是的。」夏油傑無奈一笑,在禪院晴御身上重新升起黑氣時解釋道:「我和悟這次是有任務在身,硝子還在高專,這幾天她每天都抱著前輩給她的資料仔細研讀。」

  說著,他抬了抬下巴,指著北部,徐徐道:「而我們的任務地點,是那邊的私立小學。」他將筷子放到面前,表情帶了幾分認真,那雙眯眯眼看向這邊的禪院晴御:

  「而這次任務資料並不全面,只知道這邊傳來了劇烈的咒力波動,源頭並不知道,還需要調查,夜蛾老師給我們申請了咒術師的調查證明,可以直接在開門的時候進入。」

  「沒想到距離會這麼遠,等我和悟到達的時候,已經放學封校了,我們打算明天早上進入調查,清楚咒靈的具體位置後再挑一個合適的時機祓除。」

  禪院晴御將烤肉放在嘴裡,垂眸頷首,隨後直接明瞭的抬頭看向兩人:「需要我幫助嗎?」夏油傑一愣,然而不等他回話,一旁的五條悟立刻一口回絕:「哈!開什麼玩笑,這種簡單的事情我和傑輕輕鬆鬆就能解決了!照我說,明天白天調查什麼的都多餘了,今晚就直接打進去就好了嘛!」

  夏油傑臉色一黑,不過此時餐桌上赫然多了一個他的「嘴替」,禪院晴御涼涼的瞥了對方一眼:「白痴,你都不知道咒靈的位置,要打誰,誰說咒靈就在學校裡了。」

  五條悟額頭青筋微跳,不過並不像從前那樣直接出聲反駁禪院晴御,反而雙手抱胸,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挑眉看向對面的禪院晴御,話語間毫不客氣:

  「那你說,白天調查能怎麼調查?難道要我們到處尋找,哪個區域像是會藏著咒靈的樣子嗎?還是說,要我們一路像狗一樣聞過去啊?」

  禪院晴御臉色一黑,夏油傑的額頭上滑下冷汗,有些慌亂的擺了擺手,試圖解釋,可是五條悟的這一連串話實在是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導致他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殊不知,禪院晴御之所以臉色變黑,不是因為五條悟那張狂的語氣,而是因為在對方嘴中「像狗一樣」的搜尋咒靈的方式……

  ……自己以前用的十分順手。

  廢話!以前執行任務我大多數都是單人任務啊!這麼做明顯效率比一個人到處走高的多吧!又不是誰都能有一起行動的同伴!

  不爽的眯著眼睛,禪院晴御冷哼一聲,將目光恨恨的放到了一旁一頭霧水的夏油傑身上,倒是沒說什麼,只是靠在椅背上,隨意的開口道:

  「話說回來,我的公寓附近也確實見到一個形跡可疑的人,或許會和這次任務有關係,當然,只是或許。」

  「你們明天去調查,要是查到有關學生家長的問題,記得給我打電話。」她抬了抬手機,看著旁邊早就吃完擦嘴的伏黑惠,垂眸看向對方,對後者講話的時候,聲音比面對著五條兩人時不知道低了幾倍:

  「吃飽了嗎?」

  伏黑惠表情一僵,第一次如此匆匆的點頭。

  開玩笑,如果不是覺得剩下食物不禮貌,他都能剩下滿滿一盤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剩下的半碗自己到底是怎麼塞進肚子裡的。

  禪院晴御沒注意到對方的態度,只是頷首,再次如法炮製,將對方拎了起來,將對方放在一旁的地面上,轉眸和兩人擺了擺手:

  「那我就先回去囉。」

  夏油傑抬手,五條悟表情不忿的扣著牙,也隨意的和對方擺了擺手。

  ——片刻後,站在前台想要結賬的夏油傑聽到對方溫聲說賬已經被一個「高個子的美女」結了的時候,他掏錢包的手一僵。

  果然,下次一起吃飯絕不能讓禪院前輩先行離開!

  *

  將從未吃過今天這麼撐的伏黑惠送上床,禪院晴御則是洗漱完畢,朝著另一間臥室走去,即將進入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起,她立刻掏出,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池內久。

  這裝嫩的老混蛋,現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幹什麼。

  雖說如此,她還是來到了角落的落地窗前,一邊看著窗外的夜景,一邊接起了電話。

  ——不知為何,總覺得在落地窗前才是接他電話的最好地點。

  這就是社長的特有屬性嗎。

  心裡胡思亂想著,禪院晴御接起了電話,卻意外的聽到了對方嚴肅的聲音:

  「晴御,你在霓虹嗎。」

  禪院晴御應聲:「嗯,除了你也沒人會給我國外的任務了。」

  原本嚴肅的池內久忽然被禪院晴御習慣性的話語一噎,他輕咳一聲,試圖解釋著:「其實不是我想……只是從國外的勢力入手會更容易一點,這樣漸漸積累也能麻痺那些高層……」

  禪院晴御早就對他們這些陰謀家的想法感到厭煩,連忙止住了他的話頭:「停,有事說事。」

  她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臥室,確認伏黑惠沒有被自己的動靜吵醒,示意對面的人快一點。

  池內久輕咳一聲,似乎剛剛響起自己給禪院晴御打電話的意圖,他的聲音重新恢復嚴肅:「在霓虹的話就太好了,在東京有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想請你幫我解決一下,這件事恐怕只有你能做到了。」

  禪院晴御聞言也是微微皺眉,她本就低啞的聲線被放低:「怎麼,咒靈的實力很棘手嗎。」

  果然,一身處霓虹本土,祓除的咒靈強度就直線上升。

  不等她吐槽霓虹的逆天性,聽筒那邊就傳來了池內久忽然變得無感情的聲音:

  「啊,不是,只是想讓你幫我參加一個小學的家長會。」

  ……

  靜。

  禪院晴御沉默,面無表情的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無視手機裡傳來的「喂?喂?!」的聲音,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掛斷鍵。

  她露出一抹無意義的笑容,走回自己的臥室。

  這個世界真是瘋了,哈哈。

  居然真的會有人大半夜委託最強去參加小學生的家長會呢。

  睡覺吧。

  估計明天一覺睡醒就恢復正常了。

  *

  次日,滿臉怨氣的洗漱完畢,幾乎憑著肌肉記憶站在鏡子前給自己編小辮子的禪院晴御一臉暴戾,眼睛都變成了下三白的攻擊性模樣,讓一旁安靜吃著早飯的伏黑惠縮了縮肩膀。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果然好可怕。

  下一刻,這個不知吃錯什麼藥的姑姑忽然停下了整理頭髮的動作,她一臉自我懷疑的轉過頭來,看向身後坐在餐桌前的伏黑惠,眨了眨眼,發出了發自肺腑的疑問:

  「我是不是該盤個「太太髮型」?」

  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的禪院晴御牽著伏黑惠,朝著池內久發來的地址走去,雖然很不爽,但是好歹也是給池內久的「私生孫子」開家長會,本身帶著個小孩就夠奇怪的了,還是別臭著一張臉了。

  她本身沒想帶著伏黑惠的,但是想著昨天那些阿姨說的話,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乾脆把對方帶上了,別問,問就是二胎。

  天知道她聽說對方扭扭捏捏的說自己有一個「私生孫」的時候表情有多麼顏藝,本來質問對方為什麼不直接自己來,卻得到了他現在年輕的長相長得和孩子死去的爸爸太像,怕嚇到孩子的理由。

  ……偏偏又他娘的無懈可擊。

  雖然想著不能臭著一張臉,但相由心生,她依舊帶著一張□□的表情去了學校,甚至因為牽著伏黑惠,都沒有被看管的保安因為長得太年輕而攔下。

  誤以為自己長得很像媽媽輩,禪院晴御甚至還小小的抑鬱了幾分鐘。

  不過省了麻煩,她想著會合點,拉著伏黑惠走過去,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了一個一頭白毛的小個子。

  對方那灰色的頭髮比池內久要稍稍白一點,硬說的話,應該和五條悟是同一色系的。

  她牽著伏黑惠走過去,似乎因為帶著個小孩子的原因,那邊的白毛小朋友有些猶豫的看著她,下一刻若無其事的將目光從禪院晴御身上移開了。

  禪院晴御剛剛醞釀出的笑容頓住了,她眨眨眼,隨後似乎也反應了過來,無奈的搖搖頭,走到對方身前,半蹲下來,平時著對面似乎有幾分臭屁的白毛小朋友。

  「你好,池內久泉對嗎。」

  禪院晴御盯著對方,在對方呆愣的目光下,朝著對方反指自己,一臉正經道:

  ——「我是你媽媽。」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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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黑髮的高挑女人一手一個小孩子,一個黑毛一個白毛,因為一行人過高的顏值引起周圍的家長和學生頻頻轉頭,目光難以從三人身上移開。

  即將成年就體會到了這種注視的禪院晴御內心微妙,她輕咳一聲,若無其事的牽著兩個孩子。

  忽然,一陣驚訝的少年音響起,禪院晴御腳步一頓,無他,因為對方的原話是:

  「泉?!」

  原本因為眾人的目光有些羞恥的池內久泉有過掙脫禪院晴御牽手的想法,只是剛剛實施,就被紋絲不動的對方的掌心扼殺在了搖籃裡。正因如此,在身後的熟悉聲音響起時,他才會第一時間渾身一僵。

  禪院晴御轉眸,身後是一個有幾分眼熟的寸頭男孩,他黑黢黢的,不過那雙眼睛卻是睜大了,亮到晃眼。

  禪院晴御不過是看著對方有幾分眼熟,而對方則是一臉錯愕的看著她,震驚的伸出手來,不敢置信的指著對方:

  「是你——?!」

  禪院晴御單眉挑起,腦海中卻是開始仔細搜尋起來這個男孩的印象……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幾年前,那個廢棄居民區的樓上,似乎有一個自爆的殺手,偷襲的自己的時候,好像就是偽裝成了一個小男孩的吧?……說起來,好像和這個男孩長得一模一樣!

  她也訝然的看著對方,「是你啊,你認得我長什麼樣嗎?」

  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和方才那副活潑的樣子不一樣,他一臉崇拜的看著禪院晴御:「我被媽媽帶走前,看到了你的背影!果然是你啊大姐姐!!」

  面對著男孩炙熱的目光,禪院晴御朗笑一聲,沒多說,下意識的想要摸摸對方的頭,不過在看到那頭刺刺頭的時候又果斷的收回了手。

  開玩笑,惠的只是看著扎手,這個可是真材實料的!

  池內久泉上一秒還有些不敢面對的臉上湧現出茫然的神情,他看了看眼前的好友,又看了看身邊的「媽媽」,那雙灰白色的眼睛裡寫滿了迷茫。

  不料不等他問出聲,面前的好友,武內久留米居然率先一臉好奇的看著他發問出聲:「泉!你是怎麼和這個力還的大姐姐認識的?你也是被她救……」

  ——「她是我媽。」暫時的。

  池內久泉死魚眼即答,清晰的看到了面前的竹馬瞬間石化,笑容僵在臉上,那副三觀炸裂的樣子看的池內久泉心滿意足,頓時覺得好像叫這個女人母親也沒什麼丟人的了。

  只見聽到對方插話的那一刻,上一秒還侃侃而談的久留米忽然如鯁在喉,他一臉莫名悲痛的表情,對著眼前黑人問號臉的禪院晴御忽然憤憤的後退一步,無比大聲的吶喊了一句:「阿姨好!!」

  隨後就在池內久泉好心情的揮揮手中朝著身前的教學樓拔腿就跑,嘴裡似乎還在大喊大叫些什麼東西。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她隨意抬手揉了揉身邊池內久泉的頭頂,就當作她被對方利用捉弄好友的報酬算了。

  忽然,身邊幾個家長的談話聲傳到了她耳間——

  「嘿,你們聽說林田家的事了嗎。」

  「聽說啦,這事情還有誰不知道,畢竟林田家的那個小丫頭學習成績那麼好,人又懂事,誰會不喜歡她呢。」

  「就是說啊,沒想到就這麼突然的轉了學,唉,我女兒在家難過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哄好。」

  「順帶一提,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的轉學事件還真是不少呢。」

  「巧合而已吧。」

  ……

  轉學?禪院晴御耳尖一抖,腦海中浮現出昨日那個身上湧動著咒力的男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的孩子也是被媽媽帶走轉學了吧。

  會是同一個人嗎?

  職業病讓禪院晴御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聯想。無緣無故轉學的孩子,沒接到孩子就發瘋的男人,她總感覺這些奇怪的事情會有什麼關聯。

  墨綠色的雙眼閃爍了一下,不過現在眼前有孩子,她脫不開,只能再說了,到時候和調查的夏油和五條交流一下吧。

  然而,說曹操曹操到,耳邊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呼喊聲,只不過這次不再是夏油傑,而是五條的聲音:

  「哦?傑,你看那是不是禪院晴御?」

  夏油傑循聲轉頭,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注意到對方不善的臉色,下意識的眼皮一跳,嘴不自覺的動了起來:「悟,要叫前輩。」

  禪院晴御看著那邊的二人組,說起來……昨晚夏油說的北面的私立小學……最近好像也只有自己現在身處的這個了哈,昨晚收到池內久的地址信息時自己就該想到的。

  她平淡的看向兩人,腦海中還是被奇怪的事件充斥著,忽然,在望向對方的時候,一抹戴著墨鏡的白毛在眼前浮動著。

  ——嗯?

  她眉頭緊鎖,看著那邊一點點走近的兩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看清了對方的表情,兩人也是下意識對視,誤以為這裡已經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禪院晴御都會親自來到這裡調查,二人靠的更近了一點。

  下一刻,眼前上一秒還沉思著的女人忽然雙眼一亮,似乎是發現腦內的設想可行一般,迅速伸出手,在兩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扯住滿頭問號的五條悟,將對方拉到自己身邊,然後將身邊的兩個孩子遞到對方手上。

  在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下,她一臉沉穩的半蹲下來,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又拍了拍池內久的頭頂,語氣正經的對池內久泉開口:

  「泉,這就是你哥了。」

  「小惠,你先跟這個白毛的可疑哥哥待一會兒,姑姑一會兒就來接你。」

  她對著眼前的伏黑惠囑咐一句,隨後在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站到了夏油傑的身邊,「傑,我們去調查,我已經有思路了……」

  ——「給我等等啊!!」X2。

  禪院晴御勾著夏油傑肩膀的手一頓,疑惑的轉過頭來,卻對上了一大一小兩個白毛怒不可遏的表情。

  小小的伏黑惠站在一旁,頭頂的思緒亂成一團,似乎已經從宇宙大爆炸思考到了晚飯要吃什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五條悟毫不客氣的一手拎起身旁的池內久泉,眼角抽搐著,墨鏡都隱隱有些下滑的趨勢,實現了物理的「大跌眼鏡」,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

  「你擅自就說了些什麼奇怪的設定啊?」

  禪院晴御眨了眨眼,隨後「啊」了一聲,一臉嚴謹的看著對方:「不好意思,是我的錯,說的太潦草了。」

  五條悟輕嗤一聲,然而不等他放下身旁的白毛小鬼,面前的女人再次點頭,重新正色開口道:「忘了說最重要的事情,你去開家長會的時候別忘了簽到。別亂走,要是離開這兩個孩子,找不到我唯你是問哈。」

  ——「重點是這個嗎?!」

  看著眼前似乎還要爭執一會兒的五條悟,禪院晴御看了看自己的腕錶和眼前的天色,感覺再糾纏下去就耽擱了正事,立刻朝對方擺了擺手:

  「好了好了,你這次就先跟我換一下,回去我給你看領域就是了,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術式的嗎。」

  話音剛落,一直吵吵鬧鬧的五條悟忽然安靜了下來,雖然臉上還是帶著不爽的神色,但還是猶猶豫豫的停下了爭執,片刻後,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

  「……說話算話!」

  禪院晴御忙頷首,看對方沒有再繼續糾纏下去的意思,立刻轉身看向臉上帶著黑線的夏油傑,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一般,熟練的開口道:

  「我已經發現了幾件貌似有關聯的怪事,你將任務有的信息都和我詳細的說一下,咱們先去……」

  原地的五條悟看著拉著夏油傑轉身投入任務之中的禪院晴御,春風吹過他的背後,一股莫名的蕭瑟感湧上心頭。

  他低頭,看著眼前的兩個小鬼,額頭上青筋狂跳。

  一把拉住兩人的手,滿臉不耐煩的像殺人情緒,一步一步的朝著教學樓內走去。

  片刻後,對方忽然如夢方醒:

  「等會兒,你是他侄子,他讓你稱呼我哥哥……」

  五條悟一臉沉思,下一刻不敢置信的看著死魚眼的伏黑惠:

  「這女人豈不是在占老子便宜?!」

  伏黑惠涼涼的扯了扯嘴角,看向那邊默不作聲的池內久泉。

  何止啊,她還當了你的「媽」呢。

  *

  那邊不情不願的五條悟暫且不說,這邊的禪院晴御已經有了頭緒,她向夏油傑詢問著有關任務的信息,聽到對方所說的已經有好幾個女孩子要麼走丟要麼轉學的事件,雖說最後據說人都好好的,可是她們的家長不約而同的都變得疑神疑鬼的,而且攻擊性很強。

  最嚴重的,有幾個甚至已經自殺了。

  她眉頭緊鎖,只是那眉宇間的睏倦還是難以散去,只因這所謂的疲憊不過都是從精神上而感受的,因此即使她的身體睡得再足,她都會感到乏意。

  夏油傑看向靠在牆壁上的禪院晴御,眨了眨眼睛,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憶起之前在高專交流的時候對方靠著牆壁睡了一次又一次的場景,笑容一僵,連忙在禪院晴御睡著之前開口道:

  「所以說是這次的咒靈在誘導家長們進行自殺嗎?還是說其實動手的就是咒靈本人?」

  禪院晴御驚醒,如果在漫畫中展現就是鼻子上的泡泡瞬間破掉。

  不只是夏油傑他們習慣了常常入睡的禪院晴御,她自己更是心知肚明,因此此時清醒過來後也只是因為這個任務而眉頭緊鎖。

  她於校園內的長廊裡靠著牆壁思索起來,如果如夏油所說,那麼那日遇到的那個家長倒是完美的符合了夏油傑口中的家長的特徵。

  只是……十分詭異。

  她先是自己探查了一下,隨後皺眉看向身邊的夏油傑,確認似的發問道:「你有在這個學校聞到咒靈的氣息,或者咒力殘餘嗎?」

  夏油傑面色冷凝的搖了搖頭,回答的並不是沒有,而是「做不到 。

  「這個學校的範圍其實特別大,面上只有眼前的幾個樓,但是其實後面的整個後山都是這個學校所佔有的。 夏油傑雙手抱胸,回憶般的繼續說著:「而且我打聽過了,據說每年孩子們都會舉行一次類似野營的活動,地點就在後山。

  說到這裡,他和眼前的禪院晴御,不約而同的一齊將目光落到了教學樓之後的山坡之上。

  對方溫和的聲音微沉:

  「而最近一次的野營活動,正好發生在前幾週,今年的春天。

  禪院晴御冷笑一聲,從柱子上起身,直起腰來,手不自覺的撫摸上腰間的鬼無慘,頗具特色的低啞嗓音開口道:「所以,你是想說,在野營之後,事情就變得不對勁起來了?

  夏油傑眉頭微皺,「我也不是很能確定,畢竟這都只是猜想。

  禪院晴御抬眸看向眼前不算高聳的山坡,不過正想夏油傑所說,距離太遠,即使是擁有著景的禪院晴御也無法探知山坡的全貌。

  禪院晴御果斷的轉頭,她單手放在腰間,眉宇間帶著冷靜的神情,和戰鬥時的暴戾截然不同,她沉靜的看著對面的夏油傑,扯了扯嘴角:

  「既然只是猜想,那不如我們去確認一下。

  說到這裡,她忽然抬手,制止了夏油傑即將朝向那邊的動作,在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那張含笑的小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些許可靠的神情,她轉頭看向校外,那不遠處鶴立雞群的高檔公寓區,墨綠色的雙眼緩緩眯起。

  「當然,不是去山坡上。

  ——「現在有個線索會更明顯的選擇。


第82章

  私立小學內一年級B班

  一抹晃動著的白毛於眾多叔叔阿姨中顯得尤為明顯,特別是對方那奇怪的墨鏡造型,以及即使遮住了眼睛已經擋不住的顏值。

  只是那臉上怨懟的不耐煩神情平白給完美的臉添上了幾分怨氣。

  他雙手抱胸,大剌剌的叉腿坐在那裡,身邊坐著兩個小孩子,似乎都對於對方頗為丟臉一般,將目光左右遊蕩著。

  無聊坐在這裡的五條悟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想到他們可能已經「暢快」的祓除咒靈(並沒有),五條悟瞬間後悔當時沒多想就答應了禪院晴御,還是因為他因為想和對方面對面開戰的欲望太過強烈,一直沒有機會實現,才會在對方一提出來就瞬間同意的……

  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

  ——「阿嚏!」

  禪院晴御揉了揉鼻子,在身旁夏油傑關心的目光下擺了擺手,從懷裡掏出公寓的卡,隨手掃開了大門,帶著夏油傑直接進入了高檔公寓。

  夏油傑環顧四周,這片區域太大了,如果找起來估計很麻煩,看來要查到禪院前輩所說的那個男人的住處並不是易事啊……果然還是該事先打聽……啊?

  他豆豆眼,看著身邊的禪院晴御進入後先是站在原地,隨後左手握住右手手臂,下一刻,在他茫然的目光下,一股黑色的莫名其妙的力量忽然從對方的右手掌心內噴湧而出——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力量,但是夏油傑立刻就醒悟,這種力量、十分危險!

  在他緊張的注視中,禪院晴御將那股奇妙的力量放出去數秒後,迅速一抬手,所有的黑氣瞬間從四面八方回到右手中,然後她的右手瞬間彷彿脫臼了一般無力垂落在身側,不得夏油傑大驚衝過去幫忙,對方就一臉若無其事的將左手握在右手手臂上。

  一截黑色的「手鐲」顯露出來。

  下一刻,禪院晴御的右手忽然再次行動自如,在夏油傑呆滯的注視之下,她向前走了幾步,抬了抬頭環顧四周,下一刻輕描淡寫的指向一個方向,轉頭看向身後的夏油傑,一臉理所當然:

  ——「在那裡。」

  要不要這麼簡單啊!!被禪院晴御這一連串熟練的動作震驚的眼角抽搐的夏油傑笑容發僵,眯起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完全睜開,紫瞳顫抖著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發出半分聲音來,無力的跟上了眼前女人的腳步。

  ……總覺得,好像沒有我,禪院前輩會解決的更加容易?

  習慣了獨行俠和帶後輩們「飛」的任務節奏的禪院晴御並沒有注意到夏油傑抑鬱的心情。

  其實這次她之所以會將五條悟留在那裡,一方面是因為他乍一看和池內久泉配色實在太像了,另一方面,她其實是有自己的思量的。

  如果夏油傑的術式需要吸收咒靈的話,她可以搭上一把手,然後看是否可行,如果可以的話,她是真的想要實施前兩天和久保林檎在居酒屋的那個想法的。

  站在電梯裡,禪院晴御單手插在褲兜裡,因為是常服的緣故,上半身還穿著灰色的休閒西裝,她順手扯下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按照自己探查到的位置,在夏油傑進入電梯後按下了指定的樓層。

  然而,不等她按上關門鍵,一道遠遠的大喊聲響起,讓她的動作一頓:

  「等等!請稍微等我一下!!」

  禪院晴御聽到這聲音的那一刻,手無比流暢的轉向一旁的開門鍵,指尖抵住按鈕,抬頭看向遠處那個朝著電梯的方向小跑過來的年輕女人。

  夏油傑溫和的站在一旁,自覺地朝著另一側站去,年輕女人緊趕慢趕,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她大聲喘息著,和面前的禪院晴御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17層,謝謝。」

  禪院晴御從善如流的按了17層的按鈕,女人休息好了,她拎著包,呼出一口濁氣,無意間看向了按鈕區,有些訝然的看著兩人:

  「你們住18層?可是我記得18層不是住著一家三口嗎,那個男人要搬走了嗎。」

  禪院晴御眸光閃爍,這裡是一梯一戶的戶型,因此在她按下18層的那一刻,對方立即就能看出不對勁來。

  真倒霉,偏偏在樓上。

  女人對於禪院晴御的沉默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下一刻旁邊那個一直微笑的高個子青年忽然走到兩人指尖,他溫聲道:「是的,他似乎不太想繼續住在這裡了,具體的我們也沒有詢問,抱歉哈,前輩她之前聽說過那個男人的有關傳聞,因此聽到關於他的話題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面前的女人在聽到對方話語的那一刻瞬間眉眼舒緩下來,一臉理解的看著對面乾笑著的禪院晴御:「是啊!這不怪你,不要說是你,我都受不了!之前明明還好好的,最近一段時間他不知到底是抽了哪門的邪風,每天在樓上吵吵鬧鬧的。」

  她似乎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一臉忿忿的開口:「連隔音效果這麼好的房子都攔不住他大吼大叫,整日裡吵著什麼『孩子丟了』、『有妖怪』之類的話語,這不就是中了邪嘛!」

  「現在好了,老婆孩子都逼走了,現在每天怨氣衝天的,我本來也不愛看到他,現在要搬走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她拎著手裡的包,感慨的搖搖頭,對面的禪院晴御呵呵笑著,一邊眨眼,一邊有些僵硬的附和著。

  夏油傑強忍住扶額的衝動,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前輩的演技原來這麼差的嗎。

  然而,這一次確實是夏油傑冤枉了禪院晴御。

  真正讓禪院晴御心不在焉的並不是面前女人的牢騷,而是那內心隱隱生出的某種不詳的預感,而且這種感覺正在朝她一點一點的逼近著。

  揪了揪眉心,面前的女人看她似乎不太舒服的樣子,也笑著後退兩步,做出一副不會再閒聊的樣子了。

  畢竟在她看來,等她搬進來,要聊天發牢騷的時間多的是,只要那個男人能搬走,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了。

  夏油傑注意到旁邊的女人拎著包向旁邊站了站,他單手揣兜站在原地,默默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眼前忽然出現一隻悄悄擺了擺的手,望見那隻手掌心縱橫的傷痕,夏油傑微微一愣,隨後反應過來,自然的微微低了低頭。

  下一刻,在他耳邊傳出一個女聲的氣音:

  「……夏油,我覺得哪裡不對勁……」

  夏油傑聽到禪院晴御的聲音渾身發緊,他的面色一沉,此時似乎也反應了過來,只是普通的說個慌,禪院前輩大概不會那麼緊張。

  不過要是出現了特殊情況的話,那就能解釋的通了。

  他的呼吸一緊,觀察周圍的眼神不再那麼隨意,而是更加謹慎了起來,渾身的肌肉都隱隱繃緊,下一刻,他眼皮一跳。

  和身旁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禪院晴御對了個目光,兩人的眼中此刻豁然間同時瀰漫出了嚴肅的神情,即使是一旁微笑著等待電梯到達的年輕女人此時都露出了些許不安的神情。

  她笑容有些僵硬,轉頭看向兩人,猶猶豫豫的開口:「你、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禪院晴御張了張嘴,然而不等她開口,眼前的電梯忽然停下了。

  17層到了。

  年輕女人的不安此時達到了頂峰,她臉色不安,拎著手提包有些踉蹌的來到了門前,三人皺眉的注視之下,眼前的電梯緩緩打開——

  隨著電梯外的場景顯露在三人面前,年輕女人的呼吸停止了。

  她雙眼突出,嘴不自覺的張大,顫抖的聲音從喉嚨裡吐出,和剛剛談笑風生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腳步踉蹌著走出電梯,下一刻崩潰的尖叫聲從那張大的嘴中吐出來。

  ——「……純子!!

  在她向前走後,身後的兩人表情顯露出來。

  禪院晴御和夏油傑臉色難看,他們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已經大開的房門,此時的房子內彷彿人間煉獄,到處都是鮮血的痕跡,在玄關處,一道小小的身影如此醒目。

  ——只是那穿著睡衣的孩童此時死不瞑目,心口出現了一道空洞,汩汩的鮮血早已蔓延整個玄關,此時已然氣絕身亡,只是那血的仍然在源源不斷的向外流淌著,看上去死去並沒有多久。

  禪院晴御舌尖輕抵上齶,她剛剛隱隱約約嗅到的血腥氣,原來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旁邊的夏油傑卻猛然間一頓,他難看的臉色驟變,看向女孩胸口的恐怖傷痕,對身旁的禪院晴御皺眉道:「剛剛發生沒多久,我們現在去追還來的…… 及。

  他嘴中的話語剛剛說到一半,忽然,17層房子內部,玄關正對的窗口處,一道黑影急速墜落。

  在對方落下的一瞬間,電梯裡的女人不經意間瞥到了他那張驚恐又熟悉的臉龐——

  禪院晴御臉色巨變,在夏油傑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衝進去,一把推開跪倒在地泣不成聲的年輕女人,朝著對面客廳的落地窗快速跑去!

  在跑過去的一瞬間,她內心明白,這裡的布局和自己家中是一樣得!落地窗是入住前就放置在這裡的,而昨晚就在這裡和池內久談話的她清醒的明白,在側面應該有一間可以迅速打開的小窗子才對——!

  猛地調轉方向,她無比迅猛的一把打開窗子,下一刻迅速探出頭去,瞳孔微縮。

  在她向窗外看去的一瞬間,眼前那個渾身是血的驚懼男人崩潰的大叫著,隨同窗子被打開,他抓住一塊牆壁凸起的手也一起滑落……他要掉下去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禪院晴御呼吸一滯,沒有絲毫的停頓,她猛地伸出手,手上的景剛剛準備探出,下一刻,她整個身體被迅速趕到的夏油傑猛地向後一扯——!

  狼狽的跌倒在房子的客廳裡,她磕到身後的沙發上,夏油傑則是臉色難看的看向窗外。

  ——只見禪院晴御剛剛探頭出去的地方,窗稜上赫然插著一把纏繞著濃厚咒力的菜刀!

  樓上有人!而且打算在禪院晴御去救那個男人的那一刻,直接將她斬首!

  被夏油傑扯回來的禪院晴御呆坐在地板上,呼吸微微一滯,下一刻,在兩人的耳邊,響起一聲重物摔到地面上的巨響。

  唯一擺在明面上的線索死了。

  倒不如說,如果他們不來的這麼快的話,那個男人或許還會在周邊繼續發幾天的「瘋

  。

  禪院晴御呆坐在地面上,雙眼猛地深邃起來,沉色看著窗稜上那把貌似是隨手丟出的兇器,只是那上面纏繞著的咒力絕不是鬧著玩的。

  如果禪院晴御不把景提前在脖子上纏繞,即使是她,也無可倖免。

  禪院晴御沒有半分驚恐的神色,她單手撐在地面上,乾脆利落的起身,冷笑一聲,臉上的暴戾緩緩浮現出來。

  好吧,現在該改口了。

  應該是唯一的「誘餌 才對。


第83章

  夏油傑沉色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對方面無表情的抬眸看著自己,下一刻,做出的兩個手勢無比清晰,她身上直接纏繞著濃郁的景,不顧身前呼吸一滯的夏油傑,直接從窗子向樓上看著,身上的景無比迅猛的朝著樓上湧動而去。

  夏油傑緊緊的定著眼前的禪院晴御,下一刻對方猛地睜開眼睛,彷彿一秒鐘都不願浪費一般,無比悍然的直接熟悉的朝著公寓步梯的方向走去,動作利落的直接朝著樓上跑去——!

  原地的男人呼出一口濁氣,他神色沉鬱下來,明白禪院晴御的意思。

  對方似乎還在樓上。

  而他現在要去做的,就是剛剛禪院晴御的手勢告訴他的。

  他朝著電梯的方向走著,在跨過傷心的母親時,他動作微微一頓,下一刻,夏油傑緩緩蹲下身來,面對著眼前泣不成聲的女人,手拍著對方的肩膀,溫聲道:

  「放心吧,我們會抓到真兇的。」

  在對方已經幾乎傷心欲絕的注視中,夏油傑的眼神堅定了幾分,那眯眯眼中此時沒了半分笑意,隱隱的怒火顯現出來。

  ——「一定。」

  *

  朝著樓下圍堵而去的夏油傑暫且不提,帶著暴躁朝著樓上利落奔襲的禪院晴御短短數秒之內就來到了18層的門前,下一刻,對著緊閉的大門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出!

  「砰!!」

  大門瞬間報廢,她渾身帶著濃郁的咒力,氣勢迫人的走入了房子,看著眼前早已亂成一團的房子,默不作聲,只是暗自將不能離體太久而歸體的景再度釋放而出,地毯性的搜尋著剛剛那抹窺探到的氣息。

  不過微秒之間,她緩緩眯起的雙眼猛地睜大,下一刻,毫不猶豫的迅速將目光投到了感應到氣息的那個地方,只不過對方的速度要比她還快——

  「倏!」

  一道殘影一閃而過,禪院晴御沒有半分的猶豫,瞬間抽出了腰間的鬼無慘,毫不客氣的朝著前方猛地一甩,隨著一陣鋼鐵碰撞的聲音響起,鐵索無比迅猛的前伸,宛如機關蛇一般,帶著強勢的咒力朝著那道飛速逃竄的身體迅速掠去!

  她對眼前纏繞著恐怖體量咒力的人類展開了猛烈的追擊。

  沒錯,在對方的身上,禪院晴御並沒有嗅到有關咒靈的氣息,非要說的話,大概也只有沾染上的一些氣息,對方本身並不是咒靈本身。

  難道是詛咒師?禪院晴御眼神冷冽,然而就在她鬼無慘追擊無果,準備下樓追趕的時候,拐過樓梯拐角,眼前的場景讓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腳步也迅速毫不猶豫的停了下來!

  「囉、唔……」一陣呼吸困難的聲音響起,她看著眼前被吊起來的年輕女人,對方的呼吸已經無比微弱,瞳仁渙散,再慢幾秒就會呼吸停止。

  而且,對方的腳下,赫然是曾經從18層飛下來的那把菜刀,它以一種詭異的角度立在那裡,如果禪院晴御過於急著追擊那個傢伙,將繩子砍斷,眼前的女人就會瞬間被菜刀刺個對穿。

  禪院晴御咒罵一聲,臉色難看的幾乎要比咒靈還恐怖,但是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含糊的意思,她憑藉著身高優勢,一把抱住年輕女人的身體,費了些力氣將對方從繩子上安全救助下來。

  她望著屋內已經滿是血跡的地面,眼神複雜,看著因為距離過遠默默縮回來的鬼無慘,此時反而不再著急,而是掏出手機,給樓下的夏油傑打了個電話。

  「……喂?夏油,叫救護車了嗎…不是,不是女孩還有救。」

  「不用堵截了,那傢伙們……不止一個,在我去追蹤的時候,這個女人被同夥襲擊了。」

  她抱著懷裡的女人,將其放置在安全的地方,看著對方蒼白的臉上流淌著的淚水痕跡,緩緩掛斷了電話,腦海中浮現出對方在電梯裡笑容燦爛的模樣,臉上的暴戾漸漸散去,浮現出了思索的神情。

  *

  夏油傑看著出現在門口的禪院晴御,他小跑過來,表情嚴肅的看著對方:「怎麼回事?」

  不料,對面的禪院晴御居然也一臉詫異的轉頭看向他,同樣以疑問式回答他的問題:「一個咒靈一個人類?還是說是兩個人類?」

  禪院晴御在下樓的這段時間仍然在思索著,她感覺剛才那一菜刀把自己的cpu砍壞了。

  禪院晴御襯衫的袖口挽起,單手拎著外套,和夏油傑並排走出去,他們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一方面是為了接五條悟,另一方面,這邊的線索斷了,他們現在只能重新回到學校裡調查。

  就當兩人朝著街道上走去的時候,遠處忙碌的醫護人員忽然喊住了禪院晴御二人,夏油傑下意識就要拿出夜蛾老師給他們的證明,對方卻擺擺手,表示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指了指身後擔架上已經恢復了意識的年輕女人,對方雖然臉色蒼白,但是臉上寫滿了要和兩人對話的欲望。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快步走了過去,夏油傑湊近,看著眼前虛弱的女人張了張嘴,緩緩吐出幾個嘶啞的氣音來:「……是、是樓上那家人的女兒……」

  禪院晴御表情一滯,下一刻,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眼角含著淚花,艱難的繼續說著:「是她、在我不防備的時候……不知道、咳咳,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忽然把我從後面勒暈了……」

  用光了最後一點力氣,她躺在擔架上,再無法發出半點聲音,只有那雙含淚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兩人,其間的意味,不言而喻。

  【給我的女兒報仇。】

  兩人目送救護車離開,夏油傑看女人離開了,這才對著身邊的禪院晴御苦笑一聲。

  「這恐怕是做不到了,剛剛警察的交談聲我偶然聽到了。」夏油傑對著面前皺眉的禪院晴御低聲道:「摔死的男人懷裡有一把染血的水果刀。」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禪院晴御聽明白了,殺死女孩的兇手,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被「丟」下來摔死的男人。

  她表情再夏油傑的眼中急劇變得暴戾難看起來,最後咧了咧嘴,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啊……」她嘀咕一聲,無聲的嘆息聲響起。

  *

  某私立小學

  站在校門口,五條悟面無表情,身邊兩個小孩子也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圍的家長早已全部離去,甚至連教職工都已經下班,太陽落山後,天色就黑的很快了。

  保安室裡,裡面的保安看著那道身影,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表情古怪的重新低下頭。

  下一刻,站在原地的五條悟額頭上青筋跳動著,看著自己眼前手機上的時間,又低頭看了看兩個小鬼,早就有獨自脫身想法的他腦海中浮現出禪院晴御臨走前的那番話,動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嘴裡低咒一聲,忽然,兩邊的孩子不約而的開口了:

  「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可以自己回家。」

  兩道聲音雖然話語不同,但是其間蘊含的意味卻極其相似,相似到氣壞五條悟的程度都是相似的。

  他忍無可忍,一把抓起兩個小鬼,在兩人茫然的目光下惡狠狠的瞪著他們:

  「你們以為老子等在這裡到底是為了誰啊混蛋!!」

  就當兩個孩子誤以為自己的耳膜即將被震碎的時候,五條悟的手機終於有了動靜。

  他臭著臉垂眸一看,卻發現是傑發來的信息。

  【悟,去學校後山,那裡有問題。】

  【順便問一下小泉,問問他知不知道一個叫林田杏里的女孩。】

  後一句話看口氣也知道是禪院晴御那個女人發來的。

  他看著面前戰著的池內久泉,隨意的用膝蓋嗑了磕對方的身體:「喂,小鬼,那女人讓我問你聽沒聽說過林田杏里。還有,你們學校的後山有什麼問題。」

  池內久泉被磕的微微有些惱怒,不過在聽到對方的後話時,卻露出了些許沉思的表情。

  「林田杏里……?聽說過的,是隔壁班的同學,不過不是前幾天轉學了嗎。」池內久泉思索片刻就回復了五條悟的話,回復後半句話的時候,倒是有些皺眉:

  「後山?沒什麼問題,只不過每年都有野營活動,今年的我倒是因為……某些原因沒有參加。對了,林田有參加的。」他抬眸,那雙灰白色的眼睛裡帶著冷靜。

  五條悟摸了摸鼻子,隨意的「哦」著,將對方說的話原封不動的打字給傑。

  【知道了,悟,你先去後山吧,記得,一定要小心!敵人不只有咒靈,還有人類!】

  看著對面的信息,五條悟嗤笑一聲,不以為意,不過倒是有些煩躁的看著腳邊的兩個小孩,正想打字問小鬼怎麼辦時,對方迅速發來了下一條信息:

  【孩子我讓在附近的西原去接了。】

  這話是禪院晴御的口氣,至於這個名字……即使是五條悟都感到有幾分熟悉。

  對方出現在五條家的次數並不算少,甚至從前幾年開始次數就相當頻繁,以至於雖然是他,也明白對方是禪院晴御的部下,有著名位「最強咒術師」的靠山,加上他本就巧舌如簧,各方更是對他來者不拒。

  嗤笑一聲,沒多想,只是拍了拍眼前兩個小鬼的腦袋,隨意的擺了擺手,抬腿就離開:「等著吧,一會兒就有個笑眯眯的可疑大叔來接你們了。」

  望著對方的背影,伏黑惠揚眉,然而下一刻,身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池內久泉卻忽然對著那個背影朗聲道:

  ——「是出現了咒靈嗎。」

  看著對方停下來的腳步,他遲疑了一秒,補充道:「……後山。」

  不料對面背對兩人的五條悟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細問的意思,而是大剌剌的揮了揮手,毫不客氣的開口:

  「大人的事,你們這群小鬼還是少管的好~!」

  看著對方的背影,伏黑惠面無表情的轉過頭來,卻訝然的對上了池內久泉漆黑如墨的表情,畢竟在他的眼中,對方應該只是個比他稍大一點的男孩罷了。

  忽然間,看著對方瞥向自己的目光,一股不詳的預感襲上伏黑惠心頭。

  下一刻,這種想法似乎靈驗了,池內久泉轉過頭來,一臉躍躍欲試的看著身旁的伏黑惠:「嘿,你姑姑是咒術師嗎!」

  伏黑惠被對方突如起來的問題驚到了,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不料對方看到卻雙眼發亮的握緊了拳頭。

  「那就沒錯了!」他肯定的低語道,伏黑惠下意識的挪動腳步,朝著身後移動著,可惜被對面的白毛先發制人——

  池內久泉一把握住伏黑惠的肩膀,那雙灰白色的眼睛此刻居然露出了金色的光芒:

  「惠!我們去後山看看吧!」

  伏黑惠表情呆滯。

  ……那個,你知道我們差了幾歲嗎?而且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還有,你真的覺得晴御……姑姑,派人接不到咱們,在這之後會饒了咱們嗎?


第84章

  後山

  今年已經漸漸步入夏季的緣故,後山的植物也漸漸變得鬱鬱蔥蔥起來。樹木枝繁葉茂,即使是地面新發的小芽都已經長出數條別枝。

  怪不得學校會在春天選擇野營,按照今年的這個長勢,恐怕夏季來很難看管住頑皮的孩子們。

  五條悟大步跨過眼前的樹叢,墨鏡後的雙眼毫無障礙的透過昏暗的夜空觀察著後山上的動向,他稍微探查了一下周圍的咒靈痕跡,幾乎越深入,他就越能感受到一股腥臭的咒靈氣息。

  而這氣息是在後山之外的區域完全察覺不到的。五條悟但手插兜,站在原地,仰頭望著眼前不高的山坡,白色的短髮被夜風吹得微微飄動,他絲毫不在意,只是挑眉看向眼前的山坡。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裡、是個神社?

  他咧了咧嘴,剛才別說是神社了,連個休息站都沒有,墨鏡後的眸色暗了暗,他露出一抹略顯興奮的笑容,抬腿走上眼前同樣出現的無聲無息的台階,一點點的朝著上方的神社走去。

  *

  遠遠的綴在五條悟身後的兩個男孩躲在大樹後,準確來講,是池內久泉一人躲在後面,伏黑惠滿臉無語的插著上衣的口袋,靜靜的站在對方的身後。

  來時的路上,他曾勸過對方數次,可他完全聽不進去,甚至隱隱有種愈來愈嚴肅的態度,拉著伏黑惠的手,一臉認真道:「你姑姑是咒術師吧,後山的那個妖怪的傳說其實我也聽說過,如果真的是咒靈,那絕不是個好對付的傢伙。」

  「你這傢伙,難道就不怕你姑姑危險嗎。」

  伏黑惠聞言先是眉頭一皺,隨後腦海中不可阻擋的浮現出對方一臉微笑的關上房門後,和甚爾那邊傳來的天崩地裂的聲音,偏偏又沒有破壞屋子;以及遇到居民區的鄰居時,總能隨意的用手一點祓除居民區的三級和四級咒靈。

  他的眉頭鬆了鬆,轉眸看向身邊的池內久泉,猶豫片刻,還是低聲開口道:

  「我覺得更好的方式,還是你把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訴那個男人。」他剛想抬手指前方遠遠的那抹白毛身體,然而下一刻,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在兩人眼中,原本在遠處微微晃動的那抹白色,忽然一瞬間消失了。

  如果是緩緩消失,他們可能還要懷疑是不是被植物擋住了,可他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消失了。

  ——「你看見沒有!你能看見嗎?!」

  忽然,池內久泉無比激動的握住了伏黑惠的手腕,他緩緩頷首,臉上的表情漸漸染上了凝滯的顏色,眉頭緊鎖的看著遠處五條悟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在對方消失的那一刻,從那個方位傳來的一陣劇烈的咒力湧動,憑兩人的能力根本察覺不出後山上微弱的咒力痕跡,只不過剛剛那一下,即使是他們兩個都清晰的感應到了。

  伏黑惠皺眉轉頭看向池內久泉,臉上寫滿了不贊同的神色:「你剛剛就該告訴他這種事。」

  不料,對面的池內久泉卻忽然尷尬的摸了摸臉,臉上臭屁的表情也消失不見:「……這、這種事……其實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只是從久留米那裡,聽說過關於後山的傳說。」

  對方提起久留米這個名字,伏黑惠緩緩抬頭,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笑容燦爛的黑皮寸頭男孩。

  哦,是他啊。

  不知為何,伏黑惠忽然感覺對方接下來說的這個傳說被注水的可能性比較高。只不過,現在的情況也由不得他挑三揀四了,更何況他還不知道禪院晴御現在什麼情況。

  對於伏黑惠而言,禪院晴御的意義早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貌似很喜歡小孩子的怪女人那麼簡單了。

  池內久泉蹲在大樹後面,對伏黑惠招了招手,兩人頭頂夜空,星星被濃雲遮住,只剩下一輪彎月掛在天邊,提供了不是十分富裕的光亮。

  透過月光,伏黑惠看到了池內久泉那灰白色眼眸裡寫的認真,對方低聲的話語傳入他的耳間:

  「關於學校的後山,有一個名為『山神』的傳說,這個傳說據說最開始是在老師們口中傳出來的,當初我也以為只是為了哄小孩子用的。」池內久泉臉上染上了認真的神色,繼續道:

  「傳說中,山神會在野營時找到最乖巧的小孩子,帶著他來到山上看不見的神社,只要小孩子給山神獻祭糖果,山神大人就會實現那個孩子的一個原望。因為這個傳說的緣故,幾乎每個小孩子都會在野營時帶著糖果前來。」

  池內久泉半蹲在地面上,安靜聽著對方話語的伏黑惠的小臉上帶著一絲迷茫,顯然他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並沒有聽出這個聽起來就不可信的傳說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池內久泉沒有在意伏黑惠的表情,而是表情凝重了幾分,他湊近伏黑惠,低聲道:「只是上次久留米參加了野營之後,他的糖果丟了。」池內久泉的臉上展現出了狐疑的表情,「憑久留米對山神的執著,他因為丟了糖果的事情生了不小的氣。」

  「但是那次之後,只有林田的糖果沒有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問她是不是見到了山神大人,她就轉學了。」

  伏黑惠眼皮一跳,思索了片刻,猶猶豫豫的開口:「……你想說什麼。」

  池內久泉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此刻才反應過來對面的小孩比自己還要小上好幾歲,都怪對方一路表現得實在太成熟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而是一臉嚴肅的直接開口道:「久留米的糖果被我吃掉了。」

  伏黑惠死魚眼盯著對方,「除此之外,參加那次野營的人,在林田轉學之後,也陸陸續續的都轉學了。」

  隨後,他猛地起身,灰白色的雙眼被月光映照得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露出那張眼眸中的堅定。

  ——「一定是咒靈搞得鬼。」

  「爸爸說了,咒靈都是壞東西。」池內久泉的眼底閃現出一抹掙扎,隨後垂眸看了一眼似乎還在消化他剛剛說的話的伏黑惠,臉上閃現出一抹無奈的神色:

  「是我不對,你記得你姑姑的號碼嗎,我給她打電話,你先從來時的路回去,在山下等著回去吧。」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通話界面,卻遲遲沒有聽到對面的人開口。

  他疑惑的低頭,卻看到對方低著頭,也緩緩站起了身。

  比他矮上一些的伏黑惠在對方呆愣的目光下,那張沉靜的小臉雖然還有些在狀況外,只是那眼中的情緒卻十分好懂。

  「你剛剛也說了,咒靈都是壞東西吧。」

  池內久泉表情一滯,他愣愣的看著對面的伏黑惠,在對方那雙翠綠色的眼眸中,他讀出了別樣的情緒。

  片刻後,他握著手機的手無力的垂落,將頭偏到另一側,此時那張臉回到了剛見面時的臭屁模樣,他雙眼看向旁處,嘴裡卻是低聲喃喃道:

  「……沒辦法了,久留米的班級裡已經好幾個人離開了……我不知道下一個人是誰。」

  伏黑惠盯著對方那張沉色的小臉,忽然眉眼鬆緩了幾分。

  分明是為了武內久留米,非要做出一副喜歡冒險的樣子,這傢伙,演技連我這個幾歲小孩都騙不過。

  ……雖然對方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

  伏黑惠臉上浮現出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觸動,手緩緩的塞進口袋裡,拿出了那個禪院晴御託人交到了他手上的手機。

  在尚未翻到禪院晴御的信息界面時,眼前的屏幕就讓他微微一愣。

  隨後,伏黑惠沉默了片刻,一把拉住了池內久泉的手,他不由分說的動作讓池內久泉下意識的隨他而動,茫然的看著對方下山的動作,他反應過來後立刻想要掙脫他,但掙了幾次也沒有掙開,他連忙急著說道: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我要去找山神!!

  伏黑惠用力的拉著對方,他腳步愈發加快了起來,嘴裡卻是大聲回復著他:「你還沒注意到嗎!明明剛才還有信號的!你一說出要給晴御姑姑打電話,信號就全部消失了!

  池內久泉表情一愣,下一刻一邊踉蹌著被拉著下山,一邊匆忙的打開手機,看著那上面顯示的無信號標誌,瞳孔微縮,訥訥搖頭:

  「不、不會的……這個山最多會讓信號變弱……正常來說是不會屏蔽信號的!!

  是、不想讓我們聯繫那個女咒術師……?

  池內久泉此時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些許的慌亂,只不過看著眼前伏黑惠的發頂,想到眼前有一個比自己還要年幼的人在,他臉上的表情猛然間堅定下來,忽然「啪 的一聲反手握住伏黑惠的手,他盯著對方,臉上的表情也由認真變得凝重起來:

  「別走了。

  「你覺得既然那傢伙不願意讓我們給咒術師打電話,他還會答應讓咱們兩個離開嗎?

  看著伏黑惠不贊同的目光,池內久泉率先搶下了話頭,他握著伏黑惠的手,直起腰來,那雙灰白色的眼眸掃視著周圍的場景,眼底眸光閃爍:

  「……還有,你沒發現周圍的景象,無論我們走了多久也沒有半分變化嗎。

  「…! 伏黑惠表情一僵,他立刻掃視四周,一回頭,身後赫然是一棵熟悉的大樹。

  剛剛,他們就是躲在這棵樹後面談話的。

  現在跑了這麼久,居然一回頭還是能看見他。

  他們壓根兒沒有挪動半步——!

  得知了這一點的伏黑惠小臉一白,轉頭看向池內久泉,他只是能看得見咒靈,可是沒有術式的他和普通的小孩子沒有任何區別。池內久泉注意到了伏黑惠的目光,他沒有多說,只是握著對方的手緊了緊,比對方高上幾頭的他將目光投到遠方的那個五條悟消失的地方。

  沒有。

  沒有神社,也沒有傳說中的台階。

  ……他們,暫時被困在了這裡。


第85章

  夜幕悄然降臨,而今夜注定不會是一個和平的夜晚。

  禪院晴御和身旁的夏油傑趕到學校的時候,她在和對方談論著自己在18層上的發現。

  之所以會在樓上停頓那麼久,是因為禪院晴御在發覺那個混蛋逃走之後,她沒有選擇直接下樓去找夏油傑,而是轉頭回了那個男人的房間,她試圖在廢墟中找到一些別的線索。

  禪院晴御從懷裡掏出一張支離破碎的紙,碎片被臨時用黑色的景黏連在一起,依稀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那赫然是一張被撕下來的日記。

  禪院晴御一邊操縱著景將這張紙在夏油傑面前復原,一邊隨手撥開臉上的黑髮,一臉沉靜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低聲道:「我看了其他完好的頁面,完完全全就是記錄了一個男人逐漸由正常變成瘋子的日記。」

  她注意到夏油傑訝然的目光,單手插在褲兜裡,嘴角的黑痣隨著說話微微顫動:「一切都從兩週前開始,那次他沒有接到他女兒那天開始,他似乎就開始在日記裡出現了周圍鄰居口中的『胡言亂語』的行為。」

  墨綠色的眉眼注意到夏油傑閱讀了那紙張上面的內容後震驚的表情,微微側目看向遠處已經被二人遙遙綴在身後的高級公寓。

  她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個男人最後一眼中的詫異和絕望。

  ……還有一絲讓她摸不清道不明的……

  慶幸。

  他在慶幸什麼?明明自己的生命已經要被終結,這個時候他的眼底竟然沒有一絲求生的欲望,是有什麼事情已經結束了嗎。

  這一切的疑問似乎都被眼前這張已經被撕扯成了碎片的日記解釋的清清楚楚。

  如果是別人發現的話,他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將這張已經徹底粉碎,連碎片都跑到犄角旮旯裡的紙張復原,可惜,他們遇到的是禪院晴御,她的景一旦全領域覆蓋,那麼這片區域就沒有能躲過她眼睛的東西。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寫滿了複雜,指尖落在紙張上,那和周圍潦草的字跡截然不同的秀氣的端正字體,上面赫然寫著一段話;

  【爸爸救救我】

  【只要殺死她——】

  【我就能回來了。】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禪院晴御,雙眼閃過一抹沉思的表情,聯想到那個年輕女人被帶走前的話語,下一刻猛然睜大了眼睛:「她女兒……現在並不是她女兒!」

  「這個男人早就知道了,被媽媽帶走的事情也都是騙人的,所以他最近亂走並不是發瘋,之所以會狀態變成那個樣子,都是因為……而最近那些轉學了的學生們,也都和他脫不了干係!」夏油傑握緊手裡的紙,皺起了眉: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其他孩子現在的情況都只是轉學不知所蹤,17層的那個女孩今天卻被殺害了呢,於那個『人』而言,直接殺害不是會打草驚蛇嗎。」

  他灼灼的目光看向禪院晴御,對方的臉色在對方問出這話時猛地難看下來,她臉上猛地閃現出殺意,聲音也從唇齒間艱難的吐露出來:「正是如此。」

  她那雙墨綠色的雙眼閃現出狠戾,舌尖舔了舔牙齒,她一字一句道:

  「所以那個女孩並不是一個這次事件的受害者。」禪院晴御轉過頭來,那雙墨綠色的眼睛在黑夜之中散發出綠瑩瑩的光芒,夏油傑心微微收緊。

  「你忘了嗎,今天那個學校的學生可都去和家長們一同去開家長會了啊。」禪院晴御側目看向身旁的夏油傑。

  夏油傑動作微微一頓,雙眼再度眯起來:「是,因為遇害的孩子都是圍繞學校而起的,我們下意識將那個孩子當成了事件者之一。」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在頃刻之間,他猛然間想通了什麼,轉過頭來沉聲道:

  「所以說,不是我們去晚了,而是對方……一直在等著我們!」

  他看向身旁面無表情的禪院晴御,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盯著面前的禪院晴御,雖然話語說的快,但是其間的內容清晰無比:

  「它的目標。」

  ——「是前輩你。」

  夏油傑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禪院晴御本人倒是沒什麼反應,她平靜的繼續大步前進,看著近在眼前的山坡,她望著那山頂環繞的霧氣,下一刻嘴角一咧,她在夏油傑微縮的眼神之下舔了舔唇角,一抹難以捉摸的狠戾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

  「是啊。」

  她的右手在一側握成拳狀,發出清脆的聲響,一股濃郁的黑氣在她右臂上環繞著,那股讓任何咒術師都會為之心顫的力量濃度猛地提升。

  在對方重新邁開腳步的那一刻,夏油傑聽到對方在對自己說:

  「抱歉啊,夏油,這隻咒靈不能抓給你玩了。」

  「我會弄死他。」禪院晴御的眼底冒出綠色的光芒,她腳步猛地踏入後山之中。

  「啪!」詭異的碎裂聲憑空響起。

  隨後在夏油傑震驚的目光下,一股無形的屏障忽然在眼前出現,他下意識的後退,看著眼前被禪院晴御逼出的屏障,緩緩垂下頭來。

  ——一隻抬起的腳狠狠的將眼前的屏障踹出一個洞來。

  在屏障散去的那一刻,兩人的面前霧氣猛然逸散,喪失的手機信號也迅速回歸,只是除此之外——

  兩道本不該在這裡的、小小的身影也出現在眼前。

  禪院晴御兇狠的表情一滯,旁邊的夏油傑眼皮一跳,看著眼前這兩個熟悉的孩子,表情五味雜陳的看著兩人,上前一步,站在兩人面前。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此時,禪院晴御懷裡的手機也適時響起,她隨意垂眸看了一眼。

  是禪院西原打來的。

  她發出無意義的笑聲,看著眼前的兩人。呵呵,已經不用「報案」了。

  已經抓到了「犯人」了。

  真是最快的出警了。

  *

  良久後。

  禪院晴御雙手抱胸,看著眼前低頭的伏黑惠,對方那發頂的炸毛都微微垂落下來,看得出主人的心情並不是十分美麗。

  夏油傑在一旁無奈的笑著,伸出手試圖阻攔禪院晴御的怒火,手伸到一半又悄悄地縮了回來。

  「……所以說,你們擔心久留米的安危,跟上來調查,結果還沒開始調查,終於反應過來要先告訴大人的時候,就被困住了?」禪院晴御雙手抱胸,惡聲惡氣的彎下腰來,伏黑惠的頭垂的更低,他旁邊的池內久泉卻臭屁的輕哼一聲:

  「我才沒有想找你,是惠執意這麼做的。」他彷彿十分不情願一般,將頭扭到另一側:「我是拗不過他才……啊!好痛!!」

  他高傲的頭顱瞬間被一記拳頭打下,雙手抱著自己的發頂,他眼淚汪汪的看著對面表情兇惡的禪院晴御。

  一顆冒著熱氣的大包新鮮出爐。

  夏油傑的表情多出了一分不忍,他半眯起眼睛,但還是伸出手拉了拉禪院晴御,低聲乾笑一聲:「前輩……」

  禪院晴御黑著臉,盯著眼前白毛髮頂的池內久,惡狠狠的直起腰來,放下拳頭,瞪著對方:「你們這些白頭髮的人都這麼討厭的嗎,五條那傢伙是,你爺爺也是……咳。」

  差點兒變成漏勺的禪院晴御猛地止住話茬,低頭看到池內久泉好奇的目光,在對方即將開口詢問的那一刻,忽然伸出手捂住對方的嘴,一臉認真的看著對方,聲音莊重道:

  「你爺爺死了。」

  「嗯,你是孤兒,沒有錯。

  夏油傑眼角一抽,他看著身旁忽然祖安起來的禪院晴御,輕咳一聲提醒對方。就連小小的伏黑惠都一臉怪異的抬頭看著禪院晴御。

  在兩人譴責的不贊同目光之下,禪院晴御面上沒有絲毫的動搖,內心的小人卻麵條淚,惡狠狠的在池內久真治那傢伙的賬頭狠狠添了一筆。

  然而當事人池內久泉卻絲毫不在意,他一把拉下禪院晴御的手,怪怪的看了一眼對方,隨後也不拆穿對方,淡定的「哦 了一聲,將頭扭到別處去。

  瞬間原本興師問罪的氣氛變得詭異了起來,他輕咳一聲,試圖將話語轉移回來:「那麼我們就明白了,這件事和『上面』的那個山神有關,而且【糖果】是見到山神的關鍵吧?

  「有糖果的人都一個個的轉學不知所蹤,現在剩下的學生並不多了,而且你朋友久留米的情況和你一樣特殊,你因為擔心他才會來跟來這裡的對嗎。 夏油傑半蹲在池內久泉對面,溫聲道。

  而此時的池內久泉卻一反常態,沒有反駁對方「因為關心 的言論,他不自然的看向別處,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夏油傑直起身子,抬頭看向眼前被禪院前輩踹破了屏障,原本禁錮在後山上迅速洩露出來的咒力,透過濃霧,似乎隱隱約約的看到了那隱匿於濃厚的霧氣與咒力之後的神社的建築虛影。

  再一眨眼,對方已然消失在濃霧之後。

  他瞭然的點頭,看來下一步就是如何進入神社……

  他的思緒尚未展開,一隻手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掌心赫然被放置著四枚糖果。

  他訝然的看著身旁的禪院晴御,卻見對方自顧自的拿走一顆,一臉怪異的看著好奇看著自己的夏油傑:「怎麼了,隨身攜帶糖果的人很奇怪?

  「不不當然不是。 夏油傑連忙擺手,訕笑著從對方掌心拿走一顆。

  伏黑惠看著將掌心轉向兩人的禪院晴御,愕然抬頭,那眼中的意味十分明顯。

  【我們也能進去?】

  禪院晴御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她平靜的闡述著:「現在的情況,跟在我身邊才是最保險的,西原趕來不知道會用多長時間,而我們必須即刻出發。

  「因為你『哥』是不是已經進去了?

  她將目光投向池內久泉的,三人思索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哥 指的到底是誰。

  夏油傑嘴角一抽,如果不是禪院晴御表達出對悟的關心,他還真把他給忘了……

  怪不得總覺得眼前的任務環境太安靜了。

  夏油傑摸了摸鼻子,將內心的想法迅速隱藏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站在兩個孩子身後。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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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阿嚏!」

  台階上的五條悟打了個噴嚏,他捏了捏鼻子,沒多在意,將煩躁的目光投到眼前依舊十分冗長的台階上。

  喂喂,這小山坡有這麼高嗎?老子都爬了這麼久還沒到??

  他頗有怨氣的想著,一腳踢飛眼前地面上的一塊碎石,對方立刻被從台階上踹到旁邊的樹叢之間,眨眼間被濃霧吞噬,不見了蹤影。

  站在原地,他單手放在腰上,若有所思的抬頭看向眼前的山峰,將墨鏡拉下一點,透過上方,那雙海藍色的雙眼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場景,眼中鎏光熠閃。

  下一刻,他忽然調轉了方向,看著眼前台階之外的山坡和樹木,那濃霧籠罩的地方,散發出淡淡的未知與危險的氣息。

  然後,他毫不猶豫,對著邊界的位置直接抬腳踩下!

  眼前的場景迅速轉換著,彷彿開始了急速的旋轉,五條悟卻絲毫沒有暈眩的表現,只是冷眼看著眼前場景的變幻。

  忽然間,他身形一頓,瞳仁微縮。

  眼前高聳的台階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塊寬敞的平台,而平台的盡頭——

  便是神社。

  五條悟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荒謬的神色,他低咒一聲,另一隻腳也從台階上抬起,完全站在了平台之上,抬眸看著眼前高高的牌子,上面刻印著幾個看不出意義的詭異符號。

  看不懂他索性不再看,站在神社平台上,他沒有絲毫扭頭去看的欲望,在他身後,那台階被雲霧籠罩著,無論是誰看著這高聳入雲的台階,都不敢相信這是在那個一眼看得見頂端的小山坡能有的山路。

  台階陡峭無比,瀰漫著的雲霧帶著未知的恐懼,恐高者一眼便會腿軟。

  只不過五條悟沒興趣回頭看,他只是抬眸看著眼前偌大的神社,空無一人,沒有任何的人煙氣息,鞋子踩在平台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他單手插兜,走上平台,越過大門,站在空曠的露天平台上,在他越過牌子的一瞬間——

  眼前的景象再度天旋地轉,彷彿方才看到的曠達只是假象一般。

  眼前明亮的神社瞬間變得陰暗無比,原本充斥著五條悟眼中宛如仙境一般煙霧繚繞的環境忽然變得陰暗無比,天色頃刻之間恢復了它原本的黑暗模樣,裝飾簡單的神社忽然變成了黑色的破敗場所。

  清新的空氣瞬間變得惡臭無比,霧氣變成了黑色的幽魂狀物體,在眼前緩緩飄蕩而過。

  只在眨眼之間,眼前的仙境就變成了煉獄。

  在神社之上,上一秒還散發著清脆聲響的風鈴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身影,他們被吊在門口,身子隨風搖晃著,臉上一派青紫,顯然是已經沒了生息。

  那原本銀鈴的聲響此刻都變成了因為被吊著脖子,喉嚨中的氣體被擠壓而發出的一聲聲無意義的哀嘆聲。

  不只是門口,神社的一圈掛滿了小小的人,即使是入門時那顆銀杏樹此刻也變成了枯木,上面搖搖欲墜的懸掛著不計其數的孩童,他們都如絲帶一般緩緩搖晃著,為周圍的黑暗氣息增添了無數恐懼。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盡數消失不見,他的眉心一點點皺了起來,身上環繞著冷凝的氣息,一點點朝著神社中央走去。

  在空曠的平台之上,憑空出現一個碩大無比的缸。

  看著滿溢而出的缸,以及那散落到四周的事物,五條悟的瞳仁微縮。

  那些都是……糖果嗎?

  雖然看著生產日期不盡相同,年代不同,但赫然都是五彩斑斕的糖果,和眼前灰暗的神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額頭青筋暴起,放在身側的拳頭緩緩收緊,下一刻抬起頭來,朝著眼前的神社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低聲笑道:

  「……原來是這樣的啊。」

  他下一刻從口袋裡拿出幾顆自己的糖果,高高抬起,鬆手,糖果掉到了缸的旁邊,和地面上的糖果碰撞,滾動了兩下。

  「吶,山神大人,『祭品』我已經好好的給過了哦~」

  五條悟那雙宛如星辰一般的雙眼彎起,白色的睫毛纖長,臉上露出了神似愉悅的表情,嘴裡面的話語卻彷彿從牙縫間擠出來一般:

  「那麼、我就要收取願、望、了、哦~」

  他抬起的手上縈繞著一股色彩鮮明的咒力,望著眼前的狂風驟起的神社,笑容更為肆意,那雙眼睛瞬間睜開:

  ——「我要取走『神大人』的性命了。」

  *

  微弱的喘息聲響起,禪院晴御側眸,看見喘息著的池內久泉,隨後在夏油傑出手幫助前,一把拎住對方的衣領,下一刻,池內久泉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似乎從身下將他托舉了起來。

  不只是他,就連一旁輕喘著的伏黑惠都一驚,一人看著將一人托舉起來的黑色不明物,對方注意到兩人的吃驚,還凝固成一隻小手,和對方握了握手。

  「景,別做多餘的事。」禪院晴御冷酷的聲音響起,她早就習慣景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了,雖說不會破壞他們腦神經,但是還是會趁機惡作劇破壞他們的負面情緒區。

  ——例如上次對未來醬做的那種事。

  於是,在兩人好奇的目光下,兩隻小手無比利索的收了回去,十分從心。

  夏油傑倒是沒在意那些,有些好奇的看向禪院晴御:「這是前輩的術式嗎。」

  「嗯,這些傢伙是地獄來的,別亂碰,壞的很。」禪院晴御應答的同時還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小朋友,惠她放心,就怕那個泉。

  果然,兩人在聽到禪院晴御的話語後不由自主的僵住了身體,不敢輕舉妄動。

  夏油傑則是露出了驚奇的表情,甚至在路上屢次望向那兩團安安靜靜的景。

  只不過,等他將目光轉過來的時候,卻感覺不妙的皺起了眉頭,他的腳步漸漸放緩,抬眸看著眼前的台階,是錯覺嗎。

  感覺完全沒有前進。

  然而,注意到他停下來腳步的禪院晴御「嗯?」了一聲,隨後瞭然的點了點頭,一團更大的景從身上飛出,夏油傑連忙擺了擺手,笑著道:「我不是累了,前輩,你沒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嗎。」

  他眸光深邃:「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我們累死都爬不到頂端。」

  禪院晴御眨了眨眼,看著對方那沉穩的臉龐,忽然開口道:「為什麼?不是一點都還沒累起來嗎。」

  夏油傑險些絕倒,他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勉強:「前輩……我不是在和你討論這裡設計的是否合理……」他強忍住扶額的衝動,低聲道:「是我們根本沒有前進啊。」

  禪院晴御稍加思索也明白了過來,抬眸看著眼前的道路,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在禪院晴御思考的這段時候,夏油傑也在觀察著周圍,停頓片刻後,他抬手放到旁邊的樹木上,忽然,一種異於常感的觸感浮現在掌心,他茫然的低頭,虛握了兩下手。

  「前輩!」他表情一頓,下一刻抬頭呼喚眼前禪院晴御,後者聞聲抬眸。

  「怎麼了?」她快步走到對方面前,看著對方拍在樹上的手遲遲沒有收回,她抬眸看向對面的夏油傑,雙眼一閃:「難道……!」

  夏油傑贊同的點了點頭。

  禪院晴御的臉上立刻浮現出瞭然的目光,隨後一把推開夏油傑,在對方呆滯的表情下抬腿邁向大樹的方向——

  「所以說,夏油你的意思是,道路就在這邊吧!」

  夏油傑被推開的那一瞬間臉上的表情呆滯,在聽到對方自信滿滿的話語後臉色劇變,下意識的伸手阻攔:「不是啊!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我只是說周邊的環境有問題而已啊!

  他剩餘的話尚未說出,眼前的場景讓他臉色一僵。

  只見他話音未落,禪院晴御的腳在踏入邊界的那一刻,腳下的空地忽然變成了一塊平台。

  而下一刻,對方利落的邁上了另一條腿,然後轉過頭來,茫然的看著身前豆豆眼的夏油傑。

  「嗯?怎麼了?

  夏油傑的面前,原本的空地變成了平台,透過縫隙,他看得見禪院晴御身後那空曠宛如仙境一般的神社。

  然後,兩坨攜帶著孩子的景悠悠的路過他,來到平台之上,散去,伏黑惠和池內久泉也落到了上面。

  夏油傑豆豆眼收回,表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滿臉疑惑的禪院晴御,最終還是將自己喉嚨間的話語再度咽了回去。

  ……結果對就好,哈哈……

  四人來到平台之上,禪院晴御單手擋著眼前大亮的天空,嘀咕著「明明是夜晚

  但還是將目光投到眼前的門牌之上,然而此時此刻,那高聳入雲的牌子上不再是幾個詭異的符號了。

  那上面赫然是一個簡潔明瞭的詞彙:

  【山神】

  禪院晴御回頭看向兩個孩子,示意他們躲在自己身後,黑綠色的景無聲無息的籠罩在了他們身上。禪院晴御轉眸,向身旁的人使了個眼神,夏油傑上前一步,看著眼前激盪出陣陣咒力波紋的大門,下一刻,率先踏入其中——

  然而,不等幾人全部進入,一道濃厚激盪的咒力浮現。

  「轟——!

  爆炸聲響起的那一刻,禪院晴御立刻將兩個孩子攔到了結界之外,濃郁的景包裹住他們,他們可以移動,但是無法動彈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禪院晴御一個山身進入大門之後,身形在平台之上消失。

  ——下一刻,禪院晴御的視野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騰躍而上,躲避著眼前的爆炸。五條悟向後一撤,感知到身後的動靜,他側眸看向身後迅速做出戰鬥狀態的夏油傑,沒什麼表情,只是轉過頭來,看著這邊的爆炸場面。

  禪院晴御站在五條悟另一側,在進入的一瞬間,她就感知到了名為領域的氣息,正因如此,她才會一瞬間將兩人安置好,好在這個領域不知為何似乎對於進入十分寬鬆,大概是為了引更多的無辜人進入才有這樣的設定,也讓禪院晴御鑽了個空子。

  如果兩人細心的話,可以看得出禪院晴御回頭在兩人身前設下術式的時候,半隻腳仍然跨過了門牌,已經於平台上消失。

  站在五條悟的身邊,禪院晴御將目光落在眼前的爆炸中心,看著眼前的煙霧漸漸散去,只是嘴中卻在對著身旁的兩個人開口,聲音中帶著篤定的情緒:

  「這裡是領域。

  夏油傑愕然的轉過頭來,看著禪院晴御,對方面無表情的看著對面,只是順手將身上披著的外套扯了下來,兩下套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面對著眼前漸漸散去的爆炸煙霧,冒著綠瑩瑩光芒的雙眼緊緊的盯著那煙霧中央小小的身影,頗具特色的聲音牽動著嘴角的黑痣,傳入身邊兩人的耳間:

  「這傢伙,還是個特級咒靈。

  「小看你了啊。

  「山、神、大、人。


第87章

  注意到了夏油傑對於這件事的愕然神情,禪院晴御早就有所預料,她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嘴裡卻是在對身旁的兩個人講話:

  「不過這個傢伙似乎是有一種能夠隱匿領域壓迫感的力量,也可能是這是它領域的特性,感知不到區別是正常的。」

  在夏油傑收回目光,凝重的看著前方的時候,旁邊的摯友同期忽然發出一陣嗤笑聲,這熟悉的聲音讓有幾分忌憚的夏油傑不自覺的心情放鬆下來:

  「老子說怎麼一直躲不開攻擊呢。」

  「原來是領域的『術式必中』效果啊。」

  夏油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事,他轉眸看向禪院晴御。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現在的禪院前輩應該是咒術界唯一會【領域展開】的咒術師吧。

  餘光瞥到了夏油傑的目光,禪院晴御一下子就明白對方在想什麼,果斷伸出一隻手來,嚴謹道:「會領域展開的目前並非我一個,如果你要是加上現代活躍的人的話就對了,畢竟高層手中和舊時代的咒術師,他們都不屬於活躍的咒術師的範疇。」

  夏油傑雖然訝異對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不過還是更加為禪院晴御話語的內容感到錯愕。

  然後他的思緒就再次被身旁的五條悟打斷,對方一把鈎住夏油傑的肩膀,表情張狂的說道:「嘛,這種東西,沒多久就會增加的,對吧,傑?」

  夏油傑微微一頓,下一刻露出一抹笑容來。

  禪院晴御挑眉看向那邊的兩人,這兩個傢伙,還真是和久保的性格截然相反呢……不過現在顯然,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們繼續閒聊下去了。

  眼前的煙霧漸漸全部散去,禪院晴御透過煙霧,一眼看到那些被吊在屋頂的小小的身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緩緩斂下,一股森然的殺意浮現出來。

  然而,一股厲風忽然在眼前一閃而過,禪院晴御雙眼微眯,左手迅速抬起,包裹著墨綠色咒力的左手朝著身側猛地一推——一道小小的身影瞬間被擊飛,甚至疾馳的身影都沒能靠近禪院晴御的身側,就被眼前迅猛的咒力猛地摔在了牆壁上,赫然成了一灘爛泥。

  夏油傑看著那雖然早就沒了生息,但是此時全屍都沒有了的孩童身體,臉上先是閃現出一抹不忍的神色,隨後是隱隱要爆發的怒火,他握緊拳頭,看著眼前一個個站起身來的傀儡般的小孩子們,忽的抬手——

  下一刻,一抹巨大的黑洞出現在他身旁,細看下來,是一隻咆哮著的爛泥狀咒靈,只是還在不斷的吸收著。在咒靈出現的那一刻,眼前攻擊的無數個孩童迅速被捲入,和被禪院晴御摔爛的那個一樣,半分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沒了蹤跡。

  旁邊的五條悟盯著眼前的小個子,看著眼前的被咒力包裹著的泥漿狀的人體組織攻擊,明白是領域後就不再打算閃躲,而是抬手迎擊,在雙方咒力相撞的那一刻,雖然有些吃力,但是對面的攻擊還是一點點開始瓦解,那些人體組織漸漸散落一地。

  禪院晴御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一把握住腰間的鬼無慘,下一刻迅速甩出,長長的鐵索繞過夏油傑,一把纏住那長蛇狀襲擊五條悟的攻擊,下一刻,鐵索急速旋轉,將那道攻擊從中間瓦解攪碎!

  禪院晴御閃身來到兩人面前,她單手握著鬼無慘,在眼前甩動著將眼前的攻擊盡數打斷,只是領域內的進攻數不勝數,兩人也應付著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有了【必中】屬性的術式確實一瞬間變得麻煩了起來。

  可是禪院晴御真正在意的事情卻不是這個。

  她一邊處理著眼前的進攻,一邊看向四周的動向,卻沒有找到自己想要尋找的那道身影,她嘶啞的喉嚨對身後的兩人朗聲道:

  「這些人沒用!只是傀儡而已,真正厲害的是在公寓樓裡那個身法迅速的傢伙!」

  「那傢伙可能才是本體!」禪院晴御騰躍而起,一棍打散眼前的巨手,墨綠色的雙眼望向身後的兩人,她的聲音沒有半分遲疑:

  「但是我剛才找了,周圍並沒有類似的人影,說明是兩個傢伙!」禪院晴御不過片刻便明白了事情的本質:「那傢伙是人類,是詛咒師,和這個特級咒靈聯合了!」

  夏油傑眉頭微皺:「人類和咒靈聯合?」

  五條悟倒是咒罵一聲,似乎很好的就理解了這種事情,他毫不客氣的轉頭看向身前的禪院晴御,一邊對付著眼前麻煩的攻擊,一邊朗聲道:

  「如果有兩方勢力的話,那兩個小鬼豈不是很危險?」

  禪院晴御防禦的動作一頓,遲疑片刻,就讓對面的咒靈抓住了機會,在神社中央探出的那隻巨手迅速抓向禪院晴御的背後,夏油傑的「小心」剛剛喊出,禪院晴御瞬間回了神,她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煩躁之意。

  下一刻,一拳砸上眼前的□□長蛇,在對方低下來的那一刻,一腳踩中眼前被一拳打散的人體組織,一個後空翻躲過對方的偷襲,在半空中,女人的黑髮隨著動作飄動著,擋住了她的面孔,只是那右手赫然高高抬起。

  中指和拇指相觸。

  清脆的響指聲卻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簡直就是在耳邊打響的。

  下一刻,原本還在猖厥著進攻的一群身影,忽然在夏五兩人的面前停住,在兩人露出警惕的目光時,眼前所有顯現出形體的咒靈軀幹忽然從內部撕裂開來,隨著無數「嗤」的聲音,所有的肢體都被撕成了漫天的碎片,無數血霧爆發開來。

  夏油傑下意識的轉頭,連五條悟都愣住了,看著眼前從咒靈體內鑽出的長張牙舞爪的黑色不明力量,他們叫囂著,於整片領域內擴散,自覺的尋找著咒靈完整的軀體,拚命的鑽入其中,再從內部將其撕碎。

  ……這就是,那個女人的術式嗎。

  他們目光統一望過去,只見禪院晴御輕巧的落地,右手忽然間垂落,左手熟練的握住右手,下一刻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般,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禪院晴御的臉上殺意蓬勃,低啞的聲音此刻清晰無比:

  「五條說得對。」

  她單手舉起,無數湧動著的景回到了右臂之中,下一刻,面對著眼前痛苦哀嚎著掙扎的「山神」,那張隱藏在黑髮之下的臉看不清表情,只能聽到那不耐的聲音,彷彿耗光了所有的耐心一般,平靜的宣告著:

  「本來還要好好折磨你的,算你走運。」

  於是,在兩人的目光中,禪院晴御忽然再次做出了響指的動作,只是這次,那右手中傳出來的強大威懾力,讓身後的兩人都不由自主的微微心驚。

  「五條應該知道,但是夏油不太清楚吧,那麼作為前輩,我就先說明一下。」

  夏油傑目光一凝,望向對方搖晃的黑色長髮,背影挺拔的禪院晴御聲音平靜,面對著眼前似乎完全被激怒了的咒靈毫無動搖:

  「面對領域的時候,可以選擇術式對抗,也可以選擇逃出領域。」

  「當然,這兩種我都不推薦。」禪院晴御面色平靜的看著眼前朝自己嘶吼著襲過來,從神社屋內鑽出的巨大觸手,聲音沉穩道:

  「最好的方法就是……」

  禪院晴御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意森然,帶著些許的狠戾,與此同時,她的右手緩緩做出打響指的預備動作。

  ——「用你自己的領域壓制它。」

  在兩人微縮的瞳仁注視下,眼前的女人抬起的右手湧現出恐怖的純黑色力量,緩緩地打了個響指,只是隨之而響起的,是一陣低沉的聲音:

  「領域展開。」

  「【阿鼻六道獄】」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時間彷彿被靜止了,豁然間,一陣天搖地動出現,黑綠色的咒力忽然在領域之間咬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下一刻,黑暗的世界猛然間被塗上了黑綠色的痕跡。

  整方天地之間的景物迅速轉變著,五條悟和夏油傑只感覺腳下的觸感變化,一低頭,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燒的火紅的岩石之上,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炎熱。

  只有徹骨的冰寒。

  眼前的平台變成了岩漿,索橋搖晃著,無數幽魂飛過,只是如果細看之下,能看到無數小小的身影嘶吼著穿過眼前搖搖欲墜的神社。

  「轟!

  眼前的神社倒下,掉落在岩漿之中,「山神 的真面目出現,碩大的軀幹被惡鬼們摧毀之後,一道瘦弱的小小的身體蜷縮著,發出比惡鬼淒厲百倍的哀鳴,它顫抖著,臉上面目可憎,嘴裡還呢喃著聽不懂的咒文,無數小小的幽魂穿過他的身體,他蜷縮在吊橋之上,發出痛苦的哀鳴。

  禪院晴御立於半空中,居高臨下的冷眼旁觀著。

  「抱歉,山神大人,我沒有很多時間陪你好好玩下去。

  她的聲音彷彿被領域加持一般,變得更為冷冽虛幻,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身後呆滯的五條悟,聲音平靜道:

  「這就是我的術式。

  「下地獄吧,【神】

  後一句話是對著地面上哀嚎的咒靈的,頃刻之間,所有的獰笑小鬼忽然逃也似的離開了原地,時間彷彿凝固了一瞬間。

  下一刻,那股奇異的凝固感轉瞬即逝,一股尖利到刺入靈魂的劇烈咆哮聲瞬間穿過每個人的耳間,夏油傑微微皺眉,五條悟則是直接一臉嫌惡的捂住了耳朵。

  在兩人的面前,咒靈彷彿一瞬間經歷了千萬種痛苦一般,忽然開始痛苦的嘶吼起來,比方才要慘厲百倍。

  然後在即將消逝的那一刻,被下落的禪院晴御乾脆的一腳碾成塵土。

  對方站在地面上,雙眸冷冽的垂下,眼中沒有絲毫的表情,抬起的右手上充斥著詭異的黑色紋路,在咒靈被祓除的那一刻,上面的幽光大盛。

  再度抬眸,對上百感交集的兩人的臉龐,禪院晴御收回右手,臉上仍舊帶著一絲思索。

  「我祓除了它,但是那個詛咒師還沒現身。

  ——廢話啊!看見你開領域了,能保全自己沒有被領域包括在內已經是萬幸了,還有誰敢現身啊!

  夏油傑身子有些僵硬的抬頭,看著周圍嘈雜的幽魂互相攢動著,那對準兩人的惡意顯而易見,他明白,如果不是禪院晴御站在這裡,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衝下來將自己和悟撕碎。

  腦海中浮現出特級咒靈被祓除的輕而易舉又萬分痛苦的模樣,夏油傑緩緩收回了手,想起禪院前輩曾經說的給自己抓特級咒靈的事情。

  ……那種事情,果然還是想想就好。

  禪院前輩,手太重。

  特級咒靈,活不了。


第88章

  禪院晴御沒有注意到夏油傑精彩的臉色,也忽略了五條悟變化的臉色,無視對方熱情高漲的目光,只是低垂著頭摸著下巴,沉聲道:

  「剛剛將對方殺死之前,我讓小鬼提取了他最近的記憶。」

  「它確實是和一個詛咒師打成了協議,以【糖果】為契機,將孩子在這裡殺死,至於回家的那些,不過都只是這隻咒靈的傀儡,在我祓除它之後,那些孩子也會變回原本的屍體。」

  「只不過似乎詛咒師的目的是其中一個孩子,以這個咒靈一直以來在做的事情為基準,又因為沒有得手才開始大肆屠殺。正因如此,被偷吃了糖果的久留米和沒參加野營的泉才會逃過一劫。」

  說到這裡,禪院晴御神色卻一凝:「當然,不排除那個詛咒師的目標就是久留米或者泉的可能,只是他的運氣實在太差,所以後面逼迫林田爸爸對孩子們下手,也可能是沒找到自己想要的那個孩子。」

  「不過那個詛咒師的確謹慎,即使在記憶中,對方也只是使用著一個小女孩的面貌。」

  禪院晴御面色沉鬱:「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身體應該就是小林田的了。」

  自己在樓道裡追逐的那個身影,也是那個詛咒師。

  夏油傑漸漸的被禪院晴御的話語吸引了,無視旁邊悟「啥啊」狀態外的聲音,他也冷靜的摸了摸下巴,開口道:「既然如此,前輩我們不是應該立刻去確認泉和久留米的安全嗎?」

  禪院晴御卻是擺了擺手:「還記得嗎,我說了,那個詛咒師很謹慎。」

  「那傢伙在公寓裡沒能殺掉我,直接嚇跑了,根本沒敢回來。」禪院晴御揮揮手,「而且這次一次計謀不成,他不會再來第二次。」

  禪院晴御冷笑一聲,雙手抱胸,腦海中浮現出自己一直以來遇到的敵人模樣,沉聲道:「這些蛀蟲,最怕死了,他們從來不敢賭上自己的性命。」

  ——「久留米和泉,以及那些躲過一劫的孩子們,安全了。」

  夏油傑明白禪院晴御的話中意,她在為那些沒能救下的孩子而難過,他記得兩人明白17層公寓的那個孩子只是詛咒師為了殺死前輩而設下的誘餌時,對方臉上的滔天殺意。

  前輩很憤怒,但是她隱忍了下來。

  這就是到達這個層次必須要習以為常的事情嗎。

  夏油傑眸色一深,他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面無表情的拿出手機發送信息的樣子,微嘆一聲,將旁邊還在不滿的大吵大嚷的摯友一把拉了過來,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

  然而,此時「善解人意」的夏油傑並不知道,他眼中忍耐情緒的禪院前輩,正在瘋狂的給禪院西原那邊刷著屏:

  【西原!!給我查有沒有一個能變成別人,或者用別人的屍體的詛咒師!】

  【我要宰了他!!!】

  刷屏數分鐘,收到對方的「好」之後,禪院晴御內心的鬱氣這才鬆懈了幾分,她閉上雙眼,呼出一口濁氣,放下手機,耳邊忽然傳來夏油傑有幾分猶豫的聲音:

  「……前輩。」

  「嗯?」禪院晴御恢復了過來,用疑問的目光看向夏油傑。

  對方臉上起了一層薄汗,身旁的五條悟更是直接大剌剌的頓在地面上,用手給自己的臉扇著風,用寫滿了譴責的眼神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

  「那個,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能不能把領域先解除了?」

  哪有人在開著的領域裡閒聊玩手機的?!禪院前輩,滿咒術界都找不到你這麼奢侈的人了!

  看著眼前仍然獰笑著嚎哭著的小鬼們,夏油傑內心無力的吐槽著。

  禪院晴御倒是無所謂的應了一聲,經歷了幾年後她的咒力更是沒見過底,自然感覺不出不自然,而且祓除了上一個咒靈給了她不少的生命力補充,現在完全察覺不到疲憊。

  在散去領域之前,她先是提醒了一句:「一會兒別忘……」看著眼前的五條悟,禪院晴御的話頭忽然一頓,看著對方那不靠譜的模樣,忽然流暢的將頭轉向夏油傑,無視身旁五條悟忿忿的「喂!!」的喊聲,一臉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夏油傑:

  「一會兒別忘了抓住孩子,領域散去,周圍就要消失了。」

  夏油傑聽著耳邊嚷嚷著的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溫聲道好。

  下一刻,禪院晴御眸光閃爍,心神一動,眼前的領域忽然毫無徵兆的散去——

  頃刻間,「世界」天崩地裂,緩緩消散著,耳邊嘈雜的聲音消失,無數碎石出現。

  領域之外,伏黑惠看著眼前塌陷的地面,旁邊的池內久泉也是一樣的茫然,不過還是下意識抓住了伏黑惠的手,防止對方跌落下去。

  下一刻,從塌陷的茫茫咒力之中,竄出三道身影,兩人只覺得渾身一輕。

  伏黑惠掙扎著揮開眼前的煙霧,一抬頭,是熟悉的下顎,禪院晴御抱著伏黑惠,幾步塌離咒力塌陷區,身後的夏油傑抱著尚未反應過來的池內久泉,兩人身旁是因為不被信任在生悶氣的五條悟。幾人平安落地,禪院晴御放下懷裡的伏黑惠,看著身後盡數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的神社,默不作聲,轉過身來,三人對視一眼。

  忽然,禪院晴御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來,她右手大拇指反指自己,看著眼前眼底依舊難掩震撼的兩人,聲音輕快的說道:

  「怎麼樣,就說了前輩很可靠的吧……啊——」

  在兩人眼中,原本得意滿滿的禪院晴御說到一半忽然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五條悟臭著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夏油傑也尷尬的笑了笑。

  「以後有這種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啊。」禪院晴御卻全然不知一把,蹲下身來,一手一個小鬼,晃晃悠悠的和兩人道了別,朝著山下走去。

  西原都等的長毛了吧。

  一夜悄然而逝,在兩人的視野中,清晨的陽光隨著禪院晴御逐漸下山的動作,從她的發頂位置開始漸漸擴大,對方似乎還在和懷裡的兩個孩子交談著什麼,對方眉眼豎起,露出兇悍的表情,和身旁的池內久泉似乎又開始了小吵。

  夏油傑看著對方的背影,緩緩露出一抹笑容,身旁的摯友卻猛地上前數步,對著禪院晴御的背影朗聲道: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哦,還有這茬。夏油傑看著身旁的悟,欲言又止,說實話,今天不是已經看了領域了嗎……

  果然,禪院晴御也是這麼回答的:

  「沒門!戰鬥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搞清楚,當時我說的可是『看術式』,沒說要和你對打哦!」對方含笑的聲音透過漸漸散去的霧傳過來,五條悟臉色一黑,就要繼續說話時,旁邊的夏油傑無奈伸手攔下他,在對方繼續糾纏下去前,對著眼前的背影朗聲道:

  「一路小心,禪院前輩!這次麻煩你了!」

  禪院晴御沒有回頭,依舊朝前走著,全身都沐浴在陽光之下的時候,夏油傑看到對方抱著池內久泉的那隻手忽然抬起,對方一驚連忙摟住禪院晴御的脖子。

  抬起的那隻手上帶著未散的黑色紋路,對著這邊的兩人,露出一個大拇指。

  夏油傑釋然一笑,他看向旁邊依舊鬱悶的摯友,忽然朗笑一聲,一把鈎住對方的脖子,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算了吧,你不是前輩的對手,與其想著這個,還是多研究研究你那個時靈時不靈的「茈」吧!」

  「傑!你這傢伙!!」

  談話之間,清晨的陽光,徹底籠罩整個後山。

  *

  東京某不知名地點

  一個躲在角落裡的小女孩喘著粗氣,腦海中浮現出山神咒靈臨死前傳出的領域景象,它捂著自己的半張臉,呼吸急促了起來。

  那種味道……是地獄一樣的味道……

  小小的身軀滑落至地面,它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看到池內久真治在高層中的勢力範圍被暗中擴大到誇張的底部,想要占據對方的身體,先從那個他的孫子入手,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一個禪院晴御……

  最、強……嗎。

  果然名不虛傳。

  咬緊牙關,它不甘心的一拳砸在牆上,小小的身體經過那般摧殘早已經是強弩之末。

  它抹掉嘴角的鮮血,那雙幽深的雙眼看向四處,一道縫合線赫然出現在女孩光潔的額頭上。

  ——看來要更換身體了。

  *

  東京街頭

  隨意祓除了眼前三級咒靈的禪院晴御夾著電話,惡聲惡氣對著電話那邊說著:

  「我不管!反正你得給我加錢!!」

  電話那頭的男人傳出來無奈的嘆息聲:「……加加加,這次多謝你了,晴御,我會把泉轉移位置照顧的。」

  禪院晴御冷哼一聲,從自動販賣機的出口拿出汽水,利落的站起身,另一隻手拿下肩膀上夾著的手機,放在面前,惡狠狠的對著話筒說道:

  「你最好是!」隨後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

  不等禪院晴御平息呼吸,眼前的電話接班似的再次打入了一個全新的電話,她單眉挑起,是夜蛾老師?

  「喂?晴御,聽得見嗎。」

  禪院晴御將電話放在耳邊,坐到旁邊的長椅上,將汽水放到腿間,應了一聲:「嗯,什麼事?誰任務遇到困難了?我在東京。」

  「不是。」夜蛾正道聽著禪院晴御的話語,一時間有些無奈,難道我就經常讓晴御去救人嗎?

  ……好像也確實。

  輕咳一聲,不再想這個事情,他翻動著眼前的教學資料,對著電話那邊冷靜道:「晴御,兩天後是今年夏季的姐妹校交流會,今年是在東京校舉辦,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不是吧!這麼不當人?讓我去參加??」

  夜蛾正道翻動資料的手猛地一頓,他黑著臉,對著眼前的話筒惡聲道:「不是!你等我說完!!」

  ——「哦。」

  夜蛾正道呼出一口濁氣,他微微正色:「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時間,畢竟老校長明年就打算退休,所以……」

  禪院晴御聽出了對方的意思,她思索了一下,想了想最近的日程,打開西原給自己發的行程表,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那天我確實會去高專,但只是取個文件,然後就要去北海道執行任務……兩天還是太緊了,要是提前說的話可能還可以擠出時間……」

  「既然沒時間就算了,沒關係,你的任務比較重要。」

  夜蛾正道說的是實話,畢竟現在的禪院晴御所執行的任務沒有低於一級的,而且都是事關重大的任務,拖延一會兒就會造成很大的損失,更何況還要時不時為高層(特指池內久真治)解決一些有關整個咒術界的國內外棘手的任務,她現在對於咒術界的價值不可估量。

  禪院晴御倒是沒有多糾結,畢竟只是個交流會,而且在東京舉辦,夜蛾老師也在,應該沒什麼問題。

  「正好我那天去高專取文件,到時候順路去看一眼他們好了。」


第89章

  東京咒術高專

  空曠的場地內,五條悟忿忿的對身邊的夏油傑怨聲載道:「傑!你那天干嘛要幫晴御!她怎麼能反悔呢!說好的和我對打的!!」

  夏油傑無奈的看著對面的五條悟,他無奈的被對方拍著肩膀,「悟,禪院前輩的確在承諾的時候就是給你『看』領域,並沒有說會和你對打。」

  五條悟眼角一抽,隨後惡狠狠的轉過頭來,不服氣的靠在一旁的橋上,忽視因為自己對禪院晴御直呼其名,那些同校的同學們不滿的目光,他自顧自的拍了拍橋面:

  「這個心機的女人!」

  一旁的家入硝子雙手抱胸,雖然一副懶散的模樣,但還是看向那邊的五條悟,還是無感情的添了一句:

  「別污衊前輩的名聲。」

  五條悟大驚失色,他看著眼前的兩個同期,又看了看身後同校的前輩們,他一臉悲痛,大聲嚷嚷著:

  「你們!你們居然都背叛我了!禪院晴御那個女人果然能迷惑人的思想,這是術式吧!絕對是術式吧!!」

  夏油傑有些丟人的想要捂臉,強忍住這樣做的欲望,拉著大吵大嚷的五條悟:「悟,小點兒聲,別胡說!」

  五條悟不滿的瞪著眼睛,透過墨鏡看著對面的夏油傑,在對方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繼續道:「哈啊?為什麼!好啊,傑你和她進行了一個任務,比我和你執行了那麼多任務都要有用嗎!」

  「悟你……」

  夏油傑想要出聲勸阻耍小脾氣的悟,然而不等他開口,一道遠遠的聲音清晰無比:

  ——「這就是東京校學生的素質嗎?對前輩一點兒尊敬的心情都沒有嗎!」

  男生的尾音略帶上揚,隱隱的帶著壓抑的怒意。眾人一愣,雖然很理解對方的後半句話,但是對方的前半句話可是群體攻擊,眾人的眼底不約而同的帶上了幾分敵意。

  在他們的視線中,對面浩浩蕩蕩的走來了一群人,赫然是京都校的眾人。

  而剛剛開口的青年,頂著一頭金色的短髮,表情桀驁,一雙吊眼顯現出囂張的性格,他單手插兜,雙眼帶著顯而易見的敵意,昂著頭,張狂的看著對面的東京校眾人。

  夏油傑挑眉,觀察著那個男生,他覺得對方的年齡可能和自己差不多,都不會太大。只不過對方的臉上幼稚比身邊的悟還要多。

  五條悟皺眉看向那邊的人,只覺得有幾分熟悉,但是一時想不起來,卻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癢。

  奇怪了,誰背後說我壞話了?

  在對面眾人來到眼前的時候,五條悟下意識就要上前回應對面那個金毛男的挑釁,不料被身旁的夏油傑攔住,後者笑的溫和,他雙眼帶著洞察的看著對面的京都校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到了開口的那個男生的身上,他溫聲道:

  「禪院前輩是東京校的人,我們當然會好好尊敬禪院前輩的。」

  此言一出,身後的眾人紛紛點頭,這正是他們想表達的。

  只不過,對面的金髮青年卻是笑容一僵,他表情忿忿的看著對面的夏油傑,臉上的不爽幾乎要寫在了上面,夏油傑的笑容就多了幾分得逞。

  果然,他猜對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否接受過禪院前輩的恩惠,但是感覺禪院前輩的幫助簡直成了高專生必備的「屬性」了,再加上剛才對方那話語間的怒意,他就明白如何讓對方不爽了。

  沒錯,晴御前輩很值得尊敬,但是她是東京校的。

  嗯,我們是該好好尊敬禪院前輩。

  但是、她是、東京校的。

  對面的禪院直哉眼角顫動著,毫無偏移的被對面的夏油傑一箭扎到了心窩上,他此時萬分後悔,自己當時怎麼就害怕在高專見到她,讓父親送自己去了京都校呢!

  自己的膽子什麼時候這麼小了?!他悔不當初,恨不得回去給那時的自己一個巴掌。

  看著對面臉色發青的禪院直哉,五條悟挑眉,顯然也反應了過來,雖然禪院晴御讓他恨得牙癢癢,但是顯然更有人對她「求而不得」。

  他笑得張狂:「哈,就算不尊敬她怎麼了,反正我一個電話她也會來保護身為同校後輩的我的哦?」

  禪院直哉表情一頓,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五條悟,脫口而出:「你怎麼敢麻煩她?!」

  ——「麻煩誰?」

  幾乎是瞬答,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他們下意識的轉過頭來,看見的卻是兩道身影。

  身穿巫女服的庵歌姬臉色一黑,顯然已經聽了一會兒的她感覺有些丟臉,身為面前這群傢伙的學姐的她有點兒沒面子看身旁的同期,畢竟剛剛她才和對方說「今年的後輩能力都很強」。

  禪院晴御似笑非笑的雙手抱胸,看著對面那個因為自己的話語瞬間僵住的男生,乍一看她也嚇了一跳,原來去京都校之後直哉還染了個頭髮,還是黃毛。

  怎麼想的這孩子,真到叛逆期了?

  這邊的兩人朝著兩堆人走去,身邊還有黑著臉的夜蛾正道和看不出神情的樂岩寺嘉伸。

  四人走到似乎即將一言不合打起來的兩伙人,作為他們打架的「藉口」的禪院晴御只覺得怪異無比,畢竟這讓她想起自己參加交流會時,為了找一個打架的由頭不擇手段時的模樣了。

  多虧了我打斷你們!要不然你們就在這裡打起來的話,夜蛾老師直接抓你們個正著兒!連我那次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啦!禪院晴御哼哼的看了一眼夏油傑,看的對方一頭霧水。

  這邊的禪院直哉在禪院晴御露面後就一直惴惴不安,反倒對於校長和學姐的表情不聞不問,剛剛禪院晴御的那一聲,簡直要把他心臟都嚇的跳出來了。

  禪院晴御因為之後還有事,所以穿的是常服,她手裡拿著文件,目光掃過眼前的眾人,不少都是熟面孔,而且還有幾個有印象但是不多,看來都是在東京執行任務的時候搭過手。

  「夜蛾老師,禪院前輩。」夏油傑和幾個規矩的東京校前輩立刻叫道,家入硝子也給了這邊的禪院晴御和庵歌姬一個善意的目光。

  禪院晴御和對自己招呼的人點了點頭,感受到身後灼灼的目光,後背有些彆扭,她連忙轉過頭,看著身後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己的禪院直哉。

  她輕咳一聲,自然的走過去,強忍住自己不去聊對方染頭髮的事情,她看著對面的禪院直哉,臉上露出了關心的表情:「之前我就聽說了你去京都高專學習的事情,願意努力學習很好,要和同期們打好關係,不要說禪院家教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禪院直哉聞言立刻正色,不動聲色的咽了咽口水,一開口說話卻有些結巴:「姐、姐姐,我知道了……」

  五條悟大跌眼鏡,他一把拉下墨鏡,看著眼前上一秒還張牙舞爪的金毛男在禪院晴御面前瞬間變成了小貓的樣子,用震驚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此時的眼底不再只有震撼,見證了對方的「妖術」之後,他竟然有些莫名的佩服。

  而旁邊的東京校眾人也非常震驚,不過他們不是因為禪院直哉的態度,而是因為他的稱呼。

  ——姐、姐姐?!哈啊?是、是他們想的那個姐姐嗎?!

  連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呆滯的看著對面的禪院直哉,看著對方對於禪院晴御的話只是點頭應是,完全看不出剛才那滿身反骨的樣子。

  此時的京都校眾人看到東京校幾人呆滯的表情,剛才鐵青的面容也消失不見,他們扳回一局一樣的握拳小聲振奮!

  這次、是我們贏了!不知道他們無聲的對抗,禪院晴御隨意囑咐了幾句禪院直哉,看他還是和在禪院家一樣對自己有些「懼怕」,也就沒有多說,只是鼓勵了兩句,在聽到夜蛾老師的輕咳聲後,她才大驚。

  對了!我是來鼓勵東京校的,怎麼反倒去鼓勵京都校的人了?!

  她連忙轉過頭來,迎面看到了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他們一個微笑問號,一個直接滿臉問號。

  ……我還是鼓勵京都校的吧!

  在身後夜蛾正道愕然的目光下,禪院晴御果斷轉頭。她不覺得有這兩個傢伙在,東京校還能輸。更何況我這個弟弟本來就傻,別給打的更加缺心眼了!

  最後夜蛾正道看不下去,他輕咳一聲,一臉正色:「晴御,你還有自己的正事要去辦吧。」

  言下之意:別在這裡給我幫倒忙了!

  禪院晴御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她單眉挑起,點了點頭:「是,我還有事,老樣子,有事給我打電話。」致力於降低咒術界年輕咒術師死亡率事業的禪院晴御口頭禪一樣的說道。

  隨後在眾人各式各樣的目光下,和歌姬等人道別,利落轉身離開,毫不留戀的朝著離開高專的方向走去。

  在高專的所有道路,對於禪院晴御而言都沒有這條離開高專的道路熟悉。

  *

  北海道

  眼前模樣詭異的咒靈發出不似人的叫聲,對著那張黑黢黢流著血淚的臉,禪院晴御面無表情的一拳轟出,隨意甩掉拳頭上的血跡,隨後一腳踩到旁邊的圓柱子上,借力使力,一腳毫不留情的踹出——!

  一聲嘶吼聲響起,眼前的咒靈被女人一腿橫斷,下一刻,眼前的術式被強制接觸,一個上面帶著傷痕,但絲毫沒有猙獰意味的拳頭朝著面門襲來,拳頭上環繞著濃郁的黑綠色咒力。

  頃刻間,眼前咒靈的頭顱被打爆。

  站在原地,禪院晴御拿出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禪院西原的界面發出:結束了。

  收到回信,禪院晴御隨手將手機揣回口袋裡,有了禪院西原這麼個工具人的結果就是大部分紙面工作都不要求她去做,再加上有個池內久幫她抵禦噁心的爛橘子,禪院晴御現在的特級咒術師生涯除了忙碌倒也活得自在。

  更何況,她還在每天為次元的高考做準備,在等待現實漫畫更新的時候,她只會為學習而日夜忙碌。

  打了個哈欠,雖然精神上的疲憊已經習慣了,但是影響還是有的。她晃晃悠悠的轉身,朝著禪院一野的所在地走去,她保證上了飛機她要再睡一覺。

  轉身朝著空曠的街角走去,忽然,一股烈風在禪院晴御的身後襲來,她原地不動,黑髮向前飄動著,禪院晴御微微抬頭,看著昏暗的天色,單眉挑起。

  嗯?要下雨?

  她緩步朝著禪院一野的車子走去,忽然,從打開的車窗中,傳出了車載電台的聲音:

  ——「據最新消息,颱風正朝我國東北部襲來,預計未來一週會持續蔓延,影響範圍達全霓虹……」

  哦,原來不是下雨,是颱風啊……

  禪院晴御打開車門的手一頓,表情一空,她抬頭看向眼前迅速徹底昏暗下來的天空,身後的烈風似乎越來越劇烈,吹動著她的外套和黑髮。

  看向車內的禪院一野,對方也顯然正為電台的聲音而呆愣。

  下一刻,一聲果斷的拉車門聲響起,禪院晴御以最快的速度上車,她猛地關上車門,身邊的禪院一野迅速踩下油門,兩人的臉上首次不約而同的同時露出了爭分奪秒的焦急表情。

  ——「飛機別給我停啊!!」

  *

  良久後,面無表情的站在機場裡,禪院晴御隨手撥開被風吹亂的黑髮,看著眼前一片紅彤彤的「停運」字樣。

  她在禪院一野心驚膽戰的目光下,忽然扯了扯嘴角。

  哈哈,這下好啦,回不了家啦。

  這颱風把我留在北海道要幹嘛,讓我去找老奶奶玩嗎??

  禪院晴御滿臉荒謬,隨口吐出被狂風吹到嘴裡的塵土,耳邊響著滿機場吵吵嚷嚷唉聲嘆氣的聲音。

  ……真他媽倒霉。


第90章

  某高檔公寓內

  客廳,禪院晴御坐在沙發上,手上端著禪院未來給自己泡的熱可可,一臉深沉的看著窗外的傾盆暴雨,緩緩抿了一口,舒暢的聲音從嘴裡發出。

  再次發消息,確認伏黑惠乖乖存了幾天的食物,確認他在存物資的大媽手裡存活,而且關緊了門窗之後,這才放心的放下了手機。

  而且上次臨行前,自己特意給伏黑惠留下了一張符紙,這還是禪院晴御第一次留下符紙,畢竟在她諸多想要保護的人中,伏黑惠是最容易遇到危險,也是最無還手之力的小孩子了,所以她才會給他留下這個。

  有問題的話對方就會使用符紙的吧。禪院晴御放下心來。

  ……沒想到未來醬居然也正好被隔在了北海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否則她真的不想領教盲盒一樣的禪院一野的廚藝。

  或者他們兩個一起把廚房炸了。禪院晴御滿頭黑線,看著從廚房走出,一臉感慨的看著窗外傾盆大雨的禪院未來。

  「夏季的天氣還真是變幻莫測。」禪院未來望著窗外的大雨,轉眸看到自家小姐窩在沙發裡,對方一向柔順的黑髮此時隨意的披在肩膀上,原本那公主切一般的髮型有些凌亂,兩側的麻花辮也被解開了,她身上蓋著毯子,看著手裡那本厚厚的書籍,單手扶額,一副專注且認真的樣子。

  被眼前的美顏撞入眼前,禪院未來微微一愣,隨後揚唇一笑,轉過頭去,重新進入廚房去準備禪院晴御的晚飯。

  然而,此時的禪院晴御幾乎在對方離開的那一瞬間,終於耐心耗盡,嘆息一聲,將眼前密密麻麻的備考資料放到一邊,靠著沙發扶手上嘆氣。

  ——看不下去啊。

  為什麼三個月的高考延長到幾年,我反而覺得更痛苦了呢?

  她索性將書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掀開毯子,從沙發上起身,腳上踩上拖鞋快走兩步來到眼前的客廳空地上,隨手抬起,召回地面上打滾著的景,走到落地窗前,望著狂風大作的外面,空無一人。

  良久後。

  從廚房走出的禪院未來將腦袋探入客廳,深藍色的短髮自然垂落,她看向沙發的位置,清冷的聲音帶著笑意:「晴御小姐,晚飯已經……哎?」

  她看著空無一人僅剩下毯子的沙發,微微一頓,將頭轉過頭來,卻看到窗邊坐著一道身影。

  她緩緩走過去,入目的是一個安然入睡的少女,她坐在窗邊,頭歪著,觸在一旁的懶人沙發上。雙眼安穩的閉著,那張一向肆意狂氣的臉上唯有見到友人和睡著的時候才會為數不多的露出原本溫和的模樣。只是即便如此,那垂在一邊的右手上仍然盤旋著黑色的景,緩緩在指尖縈繞著。

  明明旁邊就是沙發,偏偏就這麼坐在地上睡著了。

  禪院未來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她試過扶對方起來,不過失敗之後也就不再嘗試,她低下頭來,伏在禪院晴御頭邊,低聲喚醒對方。

  眼神迷濛的禪院晴御睜開雙眼,她下意識的「嗯?」了一聲,看到眼前那個熟悉的淡金色眼眸,剛剛侵襲上來的警惕心再次消失,她伸了個懶腰,懶散的從地面上站起來,打著哈欠和禪院未來一起朝著飯廳走去。

  聽著耳邊的風雨聲,禪院晴御看著飯桌上豐盛的家常飯,忽然單眉挑起,臉上露出鬆緩的表情。

  ——某些時候,多來些這種特殊情況,倒也能鬆一口氣啊。

  她轉眸看向身旁的禪院未來,豁然間回憶起曾經在禪院家的日常,臉上浮現出回憶的表情,她輕笑一聲,大步朝著旁邊的椅子走去。

  「吃飯吧,未來。」

  *

  東京

  隨手甩動鬼無慘,一棍打散眼前的咒靈,禪院晴御流暢的讓鬼無慘在自己指尖旋轉幾圈回到腰間,按了按自己的脖頸,聽著身後禪院一野的喊聲,毫不遲疑的直接轉身,單手拎著外套,掛在肩膀上朝著對方的車子方向走去。

  可惜,雖然颱風日自己能夠合理摸魚,但是畢竟這種極特殊情況還是少見的,正常節奏的生活才是人生的根本。

  隨手關上車門,車子立刻馬不停蹄的駛向下一個地點,禪院晴御倚在車門上,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滿頭的黑髮被清爽的風吹動,多了幾分凌亂的美感。

  已經入秋了啊,二次元的時間真是過的飛快。

  現實中的自己不過過了幾個月,在這個世界已經度過了幾年的時光,時間是真切發生的,正因如此,雖然現實的禪院晴御年齡沒有改變,但是某些心智還是不可阻擋的發生了些許若有若無的變化。

  還差幾天就「快」要高考了啊……不過完全不用著急。

  因為,某種意義上,還有「一年」。

  而禪院晴御也已經備考了「三年」。

  打了個哈欠,她再次變回死魚眼,回到座位上,彷彿剛剛那個氣質美女是旁人一般,隨手升起車窗,她將外套蓋在身上,將臉遮住,靠在車窗上,再次進行著她終身熱愛的事業。睡覺。

  不過可惜,這次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留給她睡覺補充精神上的疲憊了。

  禪院晴御拿出手機,睜開眼睛,看著不停震動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電話那頭西原有幾分失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晴御小姐,關於惠少爺的事情,家族那邊傳來了新的消息。」

  禪院晴御的雙眼露出一絲清明,但是聲音還是有些發啞,她用鼻音回了個「嗯」,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家主大人似乎和伏黑甚爾達成了某種協議,關於惠少爺的。」

  禪院晴御這次是完全醒了,她一把扯下身上蓋著的衣服,駕駛位上的禪院一野一驚,但還是習以為常的目視前方。

  禪院晴御坐直了身體,拿著手機,眉頭微微皺起:「什麼協議?已經賣了?!賣給誰了,整個禪院家嗎?」

  聽到禪院晴御的這一連串的問題,禪院西原那邊也微微有些遲疑,良久,他斟酌著說道:「……這件事一時間有些難以說清,您現在有時間嗎?」

  禪院晴御看了一眼時間,隨後沉聲對那面的禪院西原開口:「倒不如說你有沒有時間來遷就我。」

  ——「一個小時後,在上次去的那家居酒屋見面。」

  *

  東京傍晚

  一間安靜的小型居酒屋門口,只有一個老闆娘坐在前台看著書,一道風風火火的人影進入,她瞭然的微笑抬眸,「是禪院小姐吧,之前的客人在最裡面的包間等你。」

  禪院晴御望了一眼,隨後和眯眯眼笑著的老闆娘點頭,大步朝著裡側的房間走去,迎面看見的就是微笑轉頭看向自己的禪院西原,對方朝對面的座位示意,一如既往的溫聲道:

  「聽一野說,近日小姐都挺忙的吧,快坐下先吃飯吧。」

  禪院晴御聽到這話也是眼角一抽,她將外套脫下,坐在位置上,挽了挽深色襯衫的袖口,不無抱怨的說著:「還不是因為前兩天那個颱風,原本的行程打亂了,我想著盡快補上,讓一切回歸正軌。」

  她吃著飯,感受力氣恢復了一些,喝了一口旁邊的汽水,才皺眉看向對面的禪院西原:「關於甚爾和老頭子的協議,細說。」

  禪院西原聞言微微垂眸,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聲音多了幾分嚴肅:「我得知的情報是已經定好了價格,十億日元。」

  禪院晴御眼角一抽,默不作聲,夾起食物放進嘴裡,示意禪院西原繼續說下去。

  「價格事小,最關鍵的是伏黑甚爾似乎還與家住大人達成了某種特定條件。」禪院西原抬眸,他那雙赤紅色的雙眸定定的望著對面的禪院晴御,他直截了當開口:

  「而這個條件,與您息息相關。」

  禪院晴御表情一滯。

  禪院西原將手上放在桌下的煙拿起來,放在嘴邊吸了一口,將煙捲吐到門外的方向,他沉吟了片刻,下一刻聲音沉穩:「晴御小姐,於咒術界而言,禪院家現在最大的、可以依仗的底牌是您。」

  「但是只要略微了解深層次信息的人都知道,您似乎對於禪院家的態度一直不是很感冒。」他將煙蒂按在煙灰缸內,那張依舊精明的臉上露出些許並不明顯的疲憊之色。

  禪院晴御聽出禪院西原的畫外音,她輕笑一聲,並沒說什麼,只是將放置在一旁的冰塊丟進玻璃杯中,冰塊與杯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眼前紫色的汽水液體激起一陣激盪,片刻後又重歸平靜。

  她始終垂著眼眸,沒去看面前的禪院西原,反而專注於眼前的食物,嘴裡吐出來的話語在清晰平靜:

  「說實話,不管是你,還是禪院直毘人,你們總是給我一種難以捉摸的自信的感覺。」

  「彷彿在你們眼中,我最好的選擇就是去插手禪院家,然後掌控它?」禪院晴御抬眸看向眼前的禪院晴御,她唇角揚起,聲音卻略微低沉,帶著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意味:

  「我不明白,我也看不到你們所說的『必須』究竟在哪裡。」

  ——「你不去管我對禪院家刻入骨髓的厭惡,倒是一直捉摸著讓我去吞併它的力量?那些東西就那麼必要嗎。」

  禪院西原沉默,他看著對面那雙洋溢著光芒的墨綠色眼眸,眯起的雙眼看不清楚情緒,只是他的思緒卻百轉千回。

  無論如何,他不希望這雙眼睛裡的光徹底消失,但是僅僅只是這樣,禪院晴御尚且下不了決心。

  他明白,晴御小姐強硬的外表下反而藏著一顆韌性極好的心。

  她能將在眾多任務中見到的人情冷暖不聲不響的接受,然後慢吞吞的吐出去,不讓自己受到半分傷害。

  這當然是極好的,這也就代表著不是絕對的非黑即白,即使是灰暗的世界裡,晴御小姐總能找到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方法。

  但是擁有著這樣絕佳的「利己主義者」天賦的人,卻總是在試圖成為一個「英雄」。

  禪院西原的指尖輕輕摩挲著眼前的杯子,在余光中,他看到對面的禪院晴御握著筷子的手,那修長蒼白的手指上帶著斑駁的傷痕 那本來可以不用存於其上的。

  她本可以靠著自己的天賦 不緊不慢的上升到咒術界的頂點 而不是靠著這狗屁的「可靠」被迫突飛猛進 悶聲不響的吞下傷痛 難得的「韌性」沒有讓她變成更加自私自利的人 反而被以這種荒謬的方式使用了。

  禪院西原的雙眼一瞬間睜開 那雙赤紅色的眼眸底浮現出一股冷芒。

  ——他不敢想 當那韌性終有一天被擊破的時候 那雙墨綠色的雙眼是否還會像今天一樣熠熠生輝。

  而恐怕直到那時 晴御小姐才會真正明白 某些時候 你獲得了力量的同時

  就已然身處權力爭奪漩渦的中心了。

  他抬眸看向禪院晴御 卻看到對方的臉上已經浮現出輕鬆寫意的表情了 彷彿剛剛還沉浸在思考中的人瞬間消失了一樣。

  禪院西原的嘴微張 臉上呆滯的表情轉瞬即逝。

  ……這麼快 就靠韌性擋下了思考?禪院西原眼角一抽 原來不知道的時候 晴御小姐「視而不見」的能力越來越強悍了……

  他想著近些日子的殫精竭慮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好笑。

  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每次為晴御小姐擔憂時 對方總是能不聲不響的以自己難以相通的方式解開困境。

  禪院西原的臉上忽然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耳邊浮現出禪院晴御疑惑的「不吃嗎?」的聲音 他笑眯眯的抬頭 舉起手裡的杯子 和對面的禪院晴御輕輕一碰。

  「是 晴御小姐。」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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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禪院家

  和身前的年輕咒術師交談過後,禪院晴御看著對方一臉驚喜的擺手離開的身影,呼出一口濁氣,臉上浮現出些許發愁的表情,她短靴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雙眼四處逡巡著,黑色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隨風而動。

  她頂著一張看上去就十分高級的臉龐,在內心罵罵咧咧。

  誰提出來的給這片區域重修的?!怎麼修好之後沒人給我發個地圖?本來很熟悉,現在連個鬼都找不著!

  禪院晴御無語的只能亂走,地面熟悉的石子也變得陌生無比,甚至有幾次她差點兒被外來石子滑倒,臉色發黑,她臉色也越來越臭。

  漸漸的,眼前的人影越來越少,禪院晴御終於停下了腳步,她眼角微抽。

  別走了,再走她容易能直接走到另一個次元去。

  以前禪院家有這麼大嗎,我怎麼沒發現。禪院晴御納悶的想著。

  迷路後的禪院晴御能將問題怪到任何事物的頭上,除了她自己。

  無聲的嘆息一聲,她終於決定原路返回,然而此時此刻,她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晴御小姐?您怎麼來這兒了?」

  熟悉的燦爛笑容,帶著些許的疑惑,禪院晴御雙眼猛地瞪大,隨後在對方愕然的表情下一把握住對方的肩膀,那張俏麗的小臉上寫滿了種種複雜的情緒。

  還有什麼能比迷路了將近一個小時,一回頭就看到了自己想尋找的那個人更加幸運的了嗎?

  然而,就當禪院晴御感激涕零的這樣想著的時候,身後的人繼續一臉疑惑的開口,瞬間打破了她的所有好心情:

  「在下剛剛就一直跟著您,想來打個招呼,結果看您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就一直沒有開口。」禪院陽太一臉天真,他笑容燦爛,這個高大的男人摸著腦袋,傻樂著說道。

  樂呵呵的禪院陽太沒有察覺到,隨著他說出這番話,眼前的女人原本笑著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她死魚眼盯著面前的人,良久,在聽對停止笑聲後,發出無意義的笑聲:

  「陽太,你對搞壞別人的心情還真是有一套。」

  ——都跟了一路了,你踏馬就不能喊我一聲讓我停下來?!

  禪院晴御看著對方帶著燦爛笑容的臉,嘴角一抽。原來笑容真是守恆的,只不過從我的臉上轉移到了他的臉上罷了。

  她揮去腦海中一團亂麻的想法,抬手拍了拍面前的禪院陽太,勾著對方的肩膀,大有一幅哥倆好的架勢,伏在對方耳邊,嘀嘀咕咕兩句。

  下一刻,禪院陽太臉上的笑容消失,一臉震驚的抬頭看著身前的禪院晴御,對方「嘖」一聲,在對方發出不贊同的聲音前再次將對方拉了過來,又附在對方耳邊繼續嘀咕了兩句。

  禪院陽太的表情由不贊同變成了遲疑,到最後變成了些許動容的神情。

  「……這、能行嗎?」他的聲音遲疑,但是臉上的意動沒有絲毫的隱藏,如小太陽一般燦爛的笑容此時寫滿了惆悵和心虛。

  禪院晴御「哎呀」一聲,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拍了拍禪院陽太的肩膀,一臉篤定的看著對方:「你就相信我吧!絕對沒問題!」

  「要是被人問起,你就說是晴御小姐給你提的建議!」

  不料這話一說,禪院陽太的表情更加哭喪起來,他直截了當的開口:「這樣不行!如果我這麼說了,他們絕對會認為是我在污衊您!」

  欸?我在禪院家的信譽度還蠻高的嘛。禪院晴御摸了摸下巴,意外的想著。

  哎呀算了,那種事情都無所謂了,達成眼前的事情才是關鍵,不枉費我在任務途中見到對方就立刻逮來浪費的力氣。

  禪院晴御的臉上浮現出了堅定的神情,她的手用力的拍著禪院陽太的肩膀,手掌打在肱一頭肌上發出「啪啪」的聲響,看著眼前唯唯諾諾的禪院陽太,禪院晴御現在就妥妥的一個地主老財的邪惡模樣。

  「那我管不著!陽太,我就直接告訴你了吧,我已經告訴老頭子說託你給他送去了,去不去就看你了!」

  她狠下心來,編著瞎話,雙手抱胸轉過頭去,時不時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偷看身後大驚失色的禪院陽太的反應。

  果不其然,對方聽到禪院晴御的話語後身上的顏色都消失了,瞬間變成了《吶喊》的模樣,粗獷的漢子發出了少女一樣的尖叫,看著禪院晴御這副冷酷無情的樣子,本就十分意動的他也糾結了起來。

  看著似乎有戲,禪院晴御再次轉過頭來,她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肩膀上:「放心吧!你想想,這次過後老頭子或許會有點兒痛苦,但是這是為了整個禪院家著想!你這不是在替我惡作劇,這是在為整個禪院家做貢獻!」

  「為……整個禪院家做貢獻?」

  「對!你就是大英雄!」禪院晴御趁熱打鐵。

  「我是大英雄……?」禪院陽太的眼底閃現出茫然的神色,看著對面那個寫滿了可靠的臉龐,下一刻無比振奮,被洗腦成功一般握緊拳頭,中氣十足的朗聲道:

  「我是大英雄!!」

  嘶……震耳朵。禪院晴御壓下耳鳴,臉上露出振奮的表情:「沒錯!一會兒我就把酒壺給你!這是我從北海道帶回來的好酒,他一定會忍不住喝的!」

  ——「就算知道有問題,他也一定會喝的。」

  她從身後不知道哪裡一把掏出一瓶酒,遞到一臉慨然的禪院陽太手裡,推了對方一把,聲音豪邁的開口:

  「去吧!陽太!!」

  看著對方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禪院晴御終於繃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她笑得栽倒,靠在一旁的樹邊,一低頭,發現樹後原來還藏著兩個小腦袋。

  她墨綠色的雙眼一亮,臉上笑容不變,順手摸了摸這兩個熟悉的小傢伙:

  「是你們啊,你們在這裡多久了?」

  禪院真希抬眸面色複雜的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坦誠道:「從你最開始忽悠陽太大人開始就在了。」

  禪院真依一驚,拉了拉姐姐的袖口,怎麼能直接說忽悠呢……

  禪院晴御倒也不在意,她樂呵呵的點頭:「那麼早就在了,怪不得我總感覺身邊似乎有兩個小鬼頭的氣息。」她順手摸了摸對方的頭頂,隨後鬆開了手。

  禪院真希的被手壓得低了低頭,但還是抬眸看著眼前的禪院晴御,正色道:「即使你在酒裡下了藥,陽太大人也不會被家主大人責罰的,陽太大人對家族的貢獻很大。」

  禪院晴御聽到耳邊沉靜的聲音,有些訝異的低頭,似乎沒想到這個姐姐會這麼冷靜。

  她頗感興趣的蹲下來,好奇的看著對面的姐妹倆:「為什麼這麼說?」

  禪院真希握著身旁妹妹的手,對著眼前禪院晴御驟然接近的面龐沒有絲毫的懼色,她沉聲道:「西原大人離開家族忙碌後,陽太大人就成了家族中流砥柱的一級咒術師,雖然陽太大人看上去十分和善,但是對於戰鬥方面的事毫不含糊。」

  「他在家族的影響力現在於咒術師中僅次於西原大人,甚至已經到了平齊的地步,不是特別大的事情,家主大人不會真的動手責罰他。」禪院真希有條理的徐徐道。

  或許是因為上次她看到了禪院晴御和禪院扇的對峙,加上結合自己聽到的傳聞,這才會在禪院晴御面前說出這番成熟的話。

  禪院晴御臉上浮現出笑意,多了幾分引導的意味,她蹲在禪院真希的對面,雙眼彎起:「這樣啊,原來陽太在家族的地位還不低哦?」

  禪院真希看到禪院晴御這副不甚在意的表情有幾分惱怒,她忿忿的看著對方,大有一幅想說「不信就算了 的欲望,對面的禪院晴御卻立刻拉住了她,臉上笑容擴大:

  「放心吧,我不是要陷害陽太。

  禪院真希表情一頓,好奇的看著禪院晴御:「那、你只是為了給家主大人送下過手腳的酒?

  禪院晴御輕咳一聲,似乎覺得在孩子面前做這種事有些不對,但還是解釋道:「不算『做過手腳』,只是放過一些讓他最近都無法再碰酒的小玩意而已。

  禪院真希表情一滯,茫然的歪了歪頭。

  只是……惡作劇?

  禪院晴御輕咳一聲:「之所以讓陽太去送……只是因為我做了太多次了,信譽度已經不高了。

  現在老頭子聽說自己送來的東西,碰都不敢碰,正因如此,她剛剛說的已經在老頭子面前說過讓他來代送的事情更是假的了,畢竟對方現在聽說是自己送來的東西那是根本不敢碰。

  畢竟自己處理過的小咒靈都會被景包括的嚴嚴實實,再加上一些小手段,即使是頂級的咒術師也很難分辨的出。

  她哼笑一聲,似乎已經看到了老頭子喝完酒後大驚失色的模樣了。

  至於會不會坑到陽太?老頭子只要發現有問題就會知道是自己幹的,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她發出了和領域小鬼一樣得笑聲,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禪院真希漸漸變得怪異的表情。

  她腦海中還浮現著禪院晴御剛才的那番話。

  什麼叫「因為我做了太多次了

  ……?

  哈啊?喂喂,我在做夢嗎?

  因為上次對方說的那番話,讓最近禪院真希對於禪院晴御的傳言都會更加注意,只是越打聽她越心驚,如果說最開始她只認為對方是一個強大的特級咒術師的話,那麼在打聽之後,不僅得到了幾乎所有禪院家咒術師都支持她擔任下一任禪院家家主的消息。

  而且更加得知了她目前處於咒術師「最強 的位置,這個稱號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特級 能夠比擬的。更讓禪院真希錯愕的是,傳言中一邊流傳著禪院晴御暴戾的名聲,一邊又流傳著無數咒術師對她的友善和尊敬。

  提到禪院晴御,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會浮現出信任和尊敬的表情,甚至還有不少露出絕對擁護的神情,那副模樣都快讓禪院真希懷疑對方是不是加入了什麼邪.教組織。

  在得知只是靠禪院晴御的個人魅力做到這些,禪院真希才是完完全全的震撼了。

  ——然而今天,她覺得自己近日建立的對禪院晴御的定義似乎被徹底豐滿了。

  禪院真依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姐姐,對方在沉思片刻後,露出了宇宙貓貓一般的思想表情。她小聲呼喚對方幾聲,發現沒表情,立刻再次緊張的看向那邊的禪院晴御,卻發現對方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發出邪惡的解氣笑聲。

  站在兩人之間的禪院真依抱著頭。

  這個世界難道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什麼都不懂!!


第92章

  不久後,禪院晴御在執行任務的路上,忽然看到禪院陽太給自己發來的信息,大致意思簡要來說,就是禪院直毘人那個老頭最近像是抽了什麼風一樣,嗜酒如命的他忽然變得滴酒不沾,而且一天天像是火藥桶一樣一點就著,每天黑著臉在家族裡亂逛,也不像以前一樣總是醉醺醺的了。

  清楚的知道事情原委的禪院晴御噴笑出聲,終於心滿意足的收到了禪院陽太的消息,才知道自己的目的達成了。

  多虧了那天在離開居酒屋時路邊隨手抓了個四級咒靈,聽見對方嘴裡嘀咕的「喝酒……」的聲音,問過禪院西原,才知道是能讓人產生對酒噁心欲望的咒靈,她便相出了這麼個噁心那個老頭子的想法。

  沒想到還真的成了。

  禪院一野看著身邊忽然心情好起來的禪院晴御,好奇的望過去,最近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對方自然對家族裡發生的事情並不了解,只以為禪院晴御又在和她的哪個後輩聊天了。

  心滿意足的禪院晴御將手機揣回懷裡,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禪院一野隨手支起帳,禪院晴御抬腿邁入眼前瀰漫著咒靈氣息的場所,然而當她剛剛落腳的時候,一股冰涼的觸感忽然在自己臉上出現。

  她微微一怔,下意識伸手觸臉,卻摸到了一片濕濕的觸感。

  ……是雪花。

  下雪了。她愕然的抬頭,轉眸看向身後的禪院一野,似乎在用眼神詢問對方,今年的雪怎麼這麼早。

  禪院一野讀出了對方話語內的意思,他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已經不算早了,已經到了該落雪的季節了。」

  禪院晴御神情一頓,表情略帶複雜的抬眸看向天空,眼前赫然是白茫茫的天空,身上不過片刻就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她表情複雜的伸出手來,看著眼前的雪花,說實話,每次下雪貌似自己的運氣都會特別差。

  她輕咳一聲,將腦海中的冰雪騎士從記憶中揮開,不能總是想這些,要不然弄出冬天ptsd了可怎麼辦。

  揮去腦海中的思緒,她想起自己的正事,臉上露出一抹說不清楚意味的笑容,無聲的一笑,在身後禪院一野呆滯的目光下,她抬腿走入破敗大樓,悠悠的聲音順著雪花飄入禪院一野的耳間:

  「嘛,初雪當忌日,還真是浪漫哦。」

  禪院一野眼角一抽,晴御小姐總是能說出讓人兩眼一黑的話語呢……

  良久後,她看著眼前的女人手上拎著滴著血的鬼無慘,鮮血落在地面上已經積了一層的薄薄的雪花上,雖然隨著咒靈被祓除在一點點的消失,然而還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痕。

  在禪院一野的視野中,眼前的女人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猛地蹲下身來,樂呵呵的看著眼前染血的雪面,嘴張了張,為了聽清對方的話語,禪院一野湊近了幾步:

  「……和我當時被切入手掌時血落入雪面時一樣呢……」

  ——「請別再說這種嚇人的話了!晴御小姐!!」

  *

  於是,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禪院晴御在不間斷的完成任務,和池內久真治達成「邪惡」交易,時不時去看伏黑惠,和禪院西原和禪院未來度過各種小插曲,時間轉瞬即逝。

  當然,也缺不了最重要的高考複習。

  這一年就在時不時的雪景之下緩緩逝去,禪院晴御過的十分充實,只是一年級的那個後輩實在太吵,希望對方明年進入一年級,能夠稍微變得穩重一點,和未來的他學學。

  合上眼前的練習冊,晴空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看著窗外的煙花,呼出一口濁氣,獨自身處居所的她站在窗邊,放置在沙發上的手機不斷的震動著,接連不斷的新年問候聲傳達過來。

  雖然知道有很多,但是經歷了久保的那次事件,她總會對未讀信息產生心驚膽戰的想法。

  所以她還是轉過身來,坐到沙發上,拿起手機,好好的回覆了所有人的信息。

  片刻後,累的手指酸痛,腦海中的詞彙已經枯竭了的她仰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明亮的夜空,露出一抹舒緩的表情。

  雖然在「夢」裡已經過了好多年了……但是果然,還是想在現實中真真切切的和朋友過一個好好的年。

  她仰頭看著昏暗的天花板,耳邊響起窗外嘈雜的聲音,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眼前的天花板緩緩浮現出一個短髮的活潑少女的虛影,她嘴角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容。

  新年快樂。

  另一個世界的,小司。

  *

  某大型公司社長工作室

  「免談。」

  禪院晴御坐在正位上,對著眼前站在桌前的真正的總裁擺了擺手,示意對方想都別想,她黑色的長髮披散著,身上穿著淺色的襯衫,西服外套披在肩膀上,那雙墨綠色的雙眼端詳著桌面上的筆架。

  似乎比起對面的池內久的話,她更對眼前這個手工製作,異常精緻的富士山形狀筆架更感興趣一般。

  「……我知道我們之前講過原則……」池內久雙手放在眼前的辦公桌上,微微躬身,看著禪院晴御滿不在乎的表情,他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說到這裡忽然一頓,伸手指了指禪院晴御正在擺弄的那個筆架:

  「另外,這個筆架八百萬日元,製作它的人已經不在了。」

  禪院晴御嗤笑一聲,抬眸看向對面的池內久,似乎在用眼神回答著對方:

  【你在跟我談錢?我最不缺的就是禪院家的錢!】

  ——「而且這是我過世的媽媽送我的。」

  禪院晴御立刻雙手抬起,甚至坐著椅子向後撤了撤,看著整個辦公室裡各種「母親的遺物」,她連屁股下的這個椅子都有點兒不敢用了。

  這傢伙,他母親到底給他留了多少東西當紀念啊!

  看著對面大驚小怪的禪院晴御,池內久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只要你答應,雖然這個不能送給你,但是你喜歡什麼樣的,我都能託人幫你……」

  「放屁,你的節操就值一個筆架??」禪院晴御一臉荒謬的看著對面的池內久真治,這傢伙,真是為了要我答應對方,用盡渾身解數了。

  她冷酷無情的擺手,雙手抱胸坐著椅子轉過身去,側對他,聲音篤定無比:「免談,要我送一個女孩子去送死什麼的,你拿我當什麼人了,劊子手嗎,還是說押犯人去刑場的獄卒?」

  說到這裡,她立刻再次露出無奈的神情,轉過身來,從椅子上起立,直視眼前的男人,滿臉不能理解的說著:「再說了,那個女孩子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她又不是所謂的犯人!」

  池內久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那張年輕的臉上此時露出了不符合外貌的複雜和深沉:「你知道的,咒術界,沒有什麼『該不該』的問題。」

  禪院晴御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再次一屁股坐回去,對著眼前的男人直接了當的說道:「所以說啊,我對於你們這種犧牲式拯救世界的行為一輩子也不、能、理、解!」

  ——「我就算是自己活不下來,也不可能去犧牲自己去救別人的!」

  禪院晴御昂著下巴,無比篤定的看著對面的池內久開口說道,對方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要提醒禪院晴御某些話不能說的太滿,只是此時接這句話未免有咒對方的意思,他也就沉默以對。

  禪院晴御雙手抱胸,垂眸繼續道:「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再去給『他』報仇嘛,幹嘛一定要我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呢,『他』有能力給死去的我報仇嘛?

  池內久聽著禪院晴御的話語,眼角一抽,乾笑兩聲,隨後無力的嘆息一聲:

  「我知道了,但是這件事還是不能避免的,我會盡量選擇其他實力強勁的咒術師去做的。

  「放心吧,還有很久呢,幾個月後天元大人才會需要星漿體來完成同化,到那時……

  「哎,免了,別讓我聽到這件事的必要性和實施的細節,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現在不想聽。 禪院晴御抬手打斷了池內久的話,毫不留戀的從椅子上起身,她立刻將外套套在身上,逃也似的朝著大門走去,臨走前,最後一句話在池內久耳邊響起:

  「我怕到時候我被我自己道德綁架,再見了。

  看著禪院晴御遠去的背影,原地的池內久微微一愣,隨後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他有些頭疼的扶額,嘀咕著「該怎麼辦呢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轉身望著眼前的工作桌,忽然微微一愣。

  只見眼前的空白文件不知何時被剛剛離去的人,在正中間畫了個豬頭的簡筆畫。

  忍俊不禁的一笑,他搖了搖頭將紙張撕下來,想了想,還是將豬頭裁了下來,塞進了下面的抽屜裡。

  這可是最強咒術師的「墨寶 啊,說不定自己再活的長一點,或者傳給下一代,這玩意也能值錢起來。

  到時候對方就能像今天一樣,對別人宣稱這件物品的價值了。

  池內久垂眸看著眼前的文件,內心響起了專屬於商人的聲音。

  眼神忍不住一抬,瞥向一旁已經有幾分陳舊的筆架,池內久真治的臉上露出一抹懷念的表情,畢竟在她母親口中,這不過是對方尚未出名時,她靠幾萬日元隨手買下來的而已。

  只是現在在藝術家去世後,升值到了幾百萬罷了。

  所以,誰能證明一個豬頭未來的價值呢?

  就像,誰能證明三年前那個站在這裡脾氣古怪的少女,今天能成為——

  ——最強呢?


第93章

  東京咒術高專

  ——「欸?真的嗎!那我和七海海到底什麼時候能見到禪院前輩啊?」一道跳脫的聲音朗聲道,聲音中帶著健氣和期待。

  「別叫我娜娜米。」這是一個略顯低沉的不耐嗓音。

  在夏油傑的面前兩個頗具特色的後輩站在面前,灰原雄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幾乎要黏在了他身上,讓面對著如此熱烈的目光的夏油傑壓力山大,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額頭上滑下一抹冷汗,被眼前後輩的問題難住了。

  「那、那個……禪院前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到高專的……」說到這裡,夏油傑忽然雙眼一亮,想起什麼一般,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灰原雄,無比認真道:

  「啊,我知道了,放心吧,只要你時不時的在外面出任務的話,就能碰到她了。」

  「記住哦,如果在和咒靈激戰的時候,忽然出現一個路過的高個子女人忽然不由分說的祓除了咒靈,隨後什麼也不說的離開了的話,她就是禪院前輩哦。」夏油傑看著眼前豆豆眼一臉茫然的灰原雄,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篤定的說道。

  一旁圍觀的七海建人聞言卻是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他實在想像不出夏油前輩嘴裡說的人到底會是什麼模樣……

  到底是前輩,還是超人啊。

  只不過灰原雄顯然很容易糊弄,雖然懵的眨了眨眼,但還是一臉振奮的看著眼前的夏油傑,健氣的聲音爽朗:「好的!我明白了夏油前輩!!」

  夏油傑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轉過頭來鬆了一口氣,好險,差點兒就要被後輩發現前輩來高專的次數比去東京街的甜品店次數還要少的事實了。

  旁觀的五條悟嗤笑一聲,沒多說什麼,只是看著幾人的談話結束了,立刻纏著身邊的夏油傑,嚷嚷著要去房裡打上次出任務時買的遊戲,後者被對方不由分說的拉走,只能乾笑著和身後的後輩擺了擺手離開。

  七海建人平靜的看著兩人踉踉蹌蹌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旁依舊熱情揮手的灰原雄,面無表情的他忽然感覺未來的高專生涯恐怕不會怎麼平靜了。

  至於剛剛話題中心的禪院晴御……?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說實話,他絲毫不覺得一個身為咒術界最強的人會有時間來完全不可能有危險的高專閒逛,至於夏油傑剛剛所說的在任務場合偶遇……?

  他搖了搖頭,不在意的離開,無視身後灰原朗聲的呼喊著自己的聲音,他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地面,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同樣覺得不靠譜。

  畢竟對方執行任務的場合,和他們這些菜鳥應該是天差地別的吧。

  *

  此時,路邊在路人奇怪的目光下,蹲在路邊,雙手用力的抓住一個吸在電線杆上的章魚型四級咒靈,四肢皆用上踩在電線杆上拔著那牢牢吸在上面的它!

  她用出吃奶的力氣,泛白的臉都有些憋紅了。身後的禪院一野一臉尷尬的連忙遮掩著禪院晴御的動作,不讓別人看到禪院晴御在拔「空氣」,對於周圍的人奇怪的目光也只是訕笑著摸了摸頭。

  片刻後,他咬牙切齒的目視前方,聲音對著身後的女人,裡面包含著崩潰的情緒:

  「晴御小姐!!請不要這麼做了!」

  「那是吸盤咒靈,不會讓你拔下來的!除非你能抬起整個地球!!」

  他用齒縫間一點點擠出來的聲音惡狠狠的語氣,說著最客氣的話語,看著身後原本興致勃勃的禪院晴御立刻失望的「啊?」了一聲,她平穩的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從電線杆上下來。

  右手隨意的抬起,拍在緊閉雙眼的章魚狀咒靈身上,對方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直接消散在了空中。

  禪院晴御若無其事的起身,雙手放在腦後,悠哉悠哉的向前走著,彷彿剛剛那個試圖抬起地球的人不是她一般,悠悠道:「本來還想把這東西偷偷丟進老頭子房間裡,在他身上吸上十天半個月的,看來是不行了,真可惜~」

  禪院一野嘴角一抽,他幾乎被折騰的靈魂都要出體,魂不守舍的跟在禪院晴御的身後遊蕩著。

  雖然臉上還是一副社畜的表情,只是內心的小人早已經麵條淚捶地。

  ——晴御小姐!您是最強啊!最強!!能不能別總盯著這些可憐的四級咒靈了?!再這樣下去,你可是會把後輩們的任務都搶光的啊!

  那些個特級咒靈可還是在霓虹竄逃著,請再努力的追蹤一下啊!!

  此時,原本走在前方的禪院晴御忽然打了個噴嚏,她疑惑的抬頭,隨後得意的昂了昂下巴。

  果然,又是高專的哪個後輩在誇我可靠了吧?

  *

  於是,在灰原雄幾乎每日一問的期待下,東京高專的大門,終於迎來了它期待已久的那個客人。

  在禪院一野的訕笑注視下,禪院晴御臉色臭著進入高專,她手握著染血的鬼無慘,架勢兇悍,彷彿是哪裡來索命的厲鬼一般,配上她身上漸漸消散的那些血跡,更為可怖。可惡、可惡!!她短靴用力踏在地面上,一步一個血腳印的走入高專,雖然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先去洗漱,不過果然,到嘴的鴨子飛了,自己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手握咒具,大步朝著夜蛾正道的辦公室走去,早就知道對方不久後就要接任校長,禪院晴御甚至比他本人知道這個消息還要早上許多,此時的她直接朝著校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幾個後輩,雖然對方被自己的樣子嚇到了,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微笑著和那些打招呼的後輩閒聊了幾句,隨後立刻表示自己還有事,隨後再次變成了殺氣騰騰的樣子朝著目的地走去。

  在禪院晴御去找夜蛾正道的路上,遇到了兩個生面孔。

  雖然禪院晴御不認識他們,不過看他們的表情,似乎是認得自己的樣子。

  一個歡脫的少年爽朗的笑著,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先是微微一愣,隨後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凶神惡煞一般,無比激動的朝著自己揮著手,大聲吶喊著「禪院前輩!!」

  而他身邊那個青年顯然就顯得正常了許多,他的長相似乎有幾分混血的意味,一頭金髮看上去和禪院直哉的冒牌貨可不一樣。

  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禪院晴御竟然有幾分嫉妒。

  ……可惡!居然長了一張比我還要可靠的臉!還好是後輩!

  只不過冷靜之後,她就發現對方不但長得十分正經,似乎性格也比旁邊的友人更加正常一點,最起碼對方見到自己的第一眼是皺眉打量,似乎對於自己這副剛剛從屠宰場裡出來的樣子十分不理解。

  稍微思考了一下,禪院晴御就明白了兩人的新生的身份,她收起了身上的殺氣,將脾氣壓制下來,雖然額頭上的青筋還是跳動著,但是她暫時借用了禪院西原的方法,笑眯眯的看著兩人,遮掩了自己的情緒:

  「喲!你們好啊,是一年級的嗎。」

  「是!」灰原雄絲毫沒覺得禪院晴御有哪裡不對勁,甚至在對方用沙啞喊叫過的嗓音和他打招呼,他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反而因為對方的話語眼中的小星星更加璀璨了。

  禪院晴御一愣,她怎麼覺得對方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在對方身後看到了一條飛速搖晃著的大尾巴?……啊,沒有了,果然是自己看錯了。

  「前輩好!我叫灰原雄!這是娜娜mi……」

  「我是七海建人。」

  在灰原雄說出那個羞恥的綽號的時候,七海建人面無表情的搶下話茬,主動自我介紹著,禪院晴御頷首 隨後習慣性的想要掏兜 卻發現自己的手上髒兮兮的帶著血跡 停頓了一秒 隨後在兩個後輩的面前後退了一步。

  「倏!」

  一陣火焰燃燒的聲音響起 兩人在感受到一股莫名恐怖的力量的那一刻 下意識的渾身一僵 看著眼前女人平常的抬起右手 上面黑色的純粹力量讓周圍的空氣都發生一陣爆鳴 在出現的那一刻 忽然將對方手上沾染的血珠震落。

  隨後 禪院晴御就若無其事的收回了那股力量 無視眼前後輩停滯的呼吸 她用乾淨的手拿出了懷裡的手機 打開了撥號界面 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將其遞到了兩人面前 沙啞的聲音帶著善意:

  「留下電話號吧 既然是後輩 只要拜託前輩 前輩會盡力幫忙的。」

  說到這裡 她腦海中不知怎的浮現出冥冥小姐的臉 鬼使神差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補充了一句:

  「不收費的哦。」

  望著眼前的手機 即使是灰原雄都愣住了 畢竟夏油傑並沒有和他們說過這種事 即使是其他接受過禪院晴御幫助的人也基本上都是偶遇的狀態 沒有人是在戰鬥中給禪院晴御打電話求助的。

  來不來得及另說 如果真的死戰到了必須求助的地步 他們想必也是沒辦法再繼續撥打電話了的。

  正因如此 禪院晴御再手機上接到的求助 基本上都是詢問一些咒術上的操作問題 最多不過是某些高級的咒靈的記載資料 那些對於禪院晴御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她看著呆楞著的兩人 將眼前的手機朝著前面送了送。

  下一刻

  灰原雄忽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爽朗的笑聲傳出來 認真的點頭 接過了手機 沒幾下存好了自己的號碼 隨後將手機遞向了那邊的七海建人。

  於是 自認為無比冷靜的七海建人看著眼前的兩人 樂天派的同期拿著手機 旁邊是渾身煞氣和血腥氣的前輩 此時的兩人卻一臉正常 無比自然的讓自己向這個手機裡輸入聯絡方式。

  就好像、他才是那個最奇怪的人一樣。

  ……七海建人凌亂了。


第94章

  和兩個後輩告別,禪院晴御的壞心情被那個笑容總是很燦爛的後輩治癒了一些,是叫灰原雄的吧,嗯,會記住的,反正連京都校一面之緣的人都能記住名字的。

  畢竟同樣都是笑容燦爛,對方可和在禪院家的那個陽太不同,這邊是發自內心的樂觀熱情,那邊的那個傢伙……

  腦海中浮現出對方被自己三言兩語將自己繞進去,導致可能以後禪院直毘人都不會碰他拿過的東西,但是依舊傻樂著的傢伙。

  嗯,果然陽太只是傻而已。

  ——禪院陽太:阿嚏!啊哈哈……難道感冒了嗎!(樂)

  拐過幾個拐角,禪院晴御終於來到了夜蛾正道的辦公室,她氣勢洶洶的推門而入,後者在微微驚嚇之後,隨後就死魚眼看著對方一進來就無比熟悉的在一旁的資料庫翻箱倒櫃的樣子,額頭青筋狂跳。

  「禪院晴御!你給我稍微收斂一點!」夜蛾正道忍無可忍的怒喝道:「我不想每次都要在你離開之後再整理一遍資料!」

  雖然已經標好了序號,但是再放回去也是需要時間的吧!!

  跪坐在文件夾堆裡的禪院晴御不在意的埋頭苦找,悶悶的聲音透過文檔山傳入夜蛾正道的耳中:「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夜蛾老師你閒著也是閒著。」

  夜蛾正道嘴角一抽,他坐在椅子上,心累的看著狼狽的禪院晴御,無奈道:「這次又是怎麼了,看你的模樣不是又被逃掉了的樣子。」

  說到這裡禪院晴御可就坐不住了,她一臉荒謬的單手支地起來,看著眼前因為自己的動作額頭滑下冷汗,雙手抱胸看著大發牢騷的自己的夜蛾正道,嚷嚷道:

  「你可別提了!為了它,我從北海道追到名古屋,好不容易在東京看到了蹤影,剛給它打了個半死,就當我打算一鼓作氣祓除掉的時候,它又跑了!」禪院晴御氣的牙根癢癢,隨後轉身重新回到文件堆裡,失真的話語透過厚厚的阻擋傳出來:

  「等我看找到它那轉移術式的限制,讓我找到它……一見面我就立刻落下領域!我保證!」

  恨恨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夜蛾正道墨鏡後的雙眼看不清眼神,但是僅憑那露出來的半張臉就能看出對方的心累,無聲的嘆息一聲,剛打算低頭處理公務的時候,一沓被打開的文件忽然被丟到了他的頭頂上。

  「……」

  頭頂文件的夜蛾正道嘴角一抽,下一刻,他手裡的筆被緩緩放下,忍無可忍的他猛地站起來,怒喝出聲:「翻文件就翻!不許打開查看!!」

  ——「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很難收拾的啊!」

  *

  東京街頭傍晚

  一輛純黑色的車子駛過人煙稀少的街頭,晚高峰時期已經過去了,此時的街上只有夜晚遛彎的人還沒有離開了。

  禪院一野穩穩的抓著手上的方向盤,感受到車內一股只有咒術師能聞到的獨特氣味,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偏偏又不敢開窗,怕讓咒力洩露,養育更多咒靈。

  唯有在禪院晴御睡著的時候,他才敢不一直盯著眼前,而是抽空轉眸看向身旁的女人的狀態。

  對方累的昏睡過去,身上還帶著血汙,可想而知白天的戰鬥到底有多麼激烈。只是即便這樣,她緊緊握著的手也沒有絲毫鬆懈的意思,只是一味的握著手上那個已經無力掙扎的咒靈小苗。

  要知道,最開始那個特級咒靈可是能變成小山一樣的大小。

  就這麼硬生生被打成了幼苗……禪院一野內心給咒靈點了根蠟,天知道當她看見晴御小姐直接抓著咒靈的本體原地昏睡過去的模樣到底驚成了什麼樣。

  ……不過也確實不怪晴御小姐,任誰追一個咒靈到處飛,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是受不了的,更何況是找機會就會補一覺的禪院晴御了。

  前兩天回高專的狀態,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到了極限了,直到看到她還能耐著性子和後輩聊天,他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能堅持到現在,恐怕也是靠著必須祓除這隻咒靈的決心吧……

  禪院一野無意義的扯了扯嘴角,腳踩油門,穿過數個街區,夜幕降臨,連耳邊的風聲似乎都變得靜悄悄了下起來。

  *

  現實

  晴空呼出一口濁氣,感受著眼前的烈日,腦海中的知識彷彿都在走出考場的這一刻開始深藏。

  雖說不知道最後的成績會如何,但是既然自己已經在一次元的世界裡任務間隙擠出時間去複習了,那想必自己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本就是個學習成績中上游的人,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坐到一飛衝天,既然這樣,那就最後看命吧。

  就當晴空看著眼前的天空微微出神的時候,一條手臂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怔神回眸,看見的卻是小司那張笑容燦爛的臉龐:

  「晴空!畢業快樂!!」

  晴空黑色的眼眸眸光閃爍,看著身邊的髮小,她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她抬手握住小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

  「畢業快樂,小司。」

  ————

  心頭最大的石頭落地,連帶著一次元的禪院晴御也變好了許多,感受最強烈的還要屬禪院一野這個專職司機,最起碼晴御小姐不再整天帶著厚厚的一摞書跑來跑去了,連帶著車上的睡覺時間也減少了許多。

  坐在副駕駛上,車子在等待紅燈,禪院晴御降下車窗,看著窗外的景色,一股夏季的味道撲面而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情舒暢,連帶著樹幹上的蟬鳴似乎都變得悅耳了起來。

  看著路邊青春的少年少女,禪院晴御身上的神經舒緩下來,小小年紀,竟然生出了年輕真好的感慨。

  在目光掠過眼前的眾多人影的時候,禪院晴御微微一愣。

  下一刻反應過來,她立刻朝車窗外朗聲呼喊一聲。那個站在路邊的女人一瞬間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她微微訝然,但是掛上了溫和的笑容對這邊的禪院晴御揮手。

  讓禪院一野將車子隨便停下,她和對方告辭,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兩人自然可以提前下班。

  下了車,禪院晴御走到眼前女人的面前,對方那張略顯清冷的面孔在對上禪院晴御的那一刻,瞬間如冰雪融化,那雙淡金色的雙眼盛滿了笑意。

  「未來未來!我要吃!吃你颱風那晚給我做的那個!」禪院晴御興奮的舉起雙手來,禪院未來立刻溫聲應是,隨手將禪院晴御舉起的雙臂放下,明明是相當可靠的晴御小姐,還是不要在外面做出這樣的動作了。

  看著對方明顯比從前要放鬆幾分的表情,禪院未來臉上的笑容不變,靜靜的聽著對方講著最近有遇到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咒靈,又如何躲避了那些家族爛橘子的嘮叨,如何給禪院直毘人的酒裡放經過處理的低級咒靈的事情。

  雖然半句離不開咒靈的話題,讓禪院未來擔心對方是不是有些過於專注工作了,只是看著對方那雙亮亮的墨綠色眼眸,含在口中的話語又被她緩緩嚥下。

  面對著對方疑惑的目光,禪院未來含笑搖了搖頭。

  無所謂。

  只要小姐感到開心,那麼一切都無所謂。

  ————

  另一邊的氣氛融洽,另一邊卻是一陣低沉壓抑。

  隨著屋內陳設被重重的摔到地上,黑袍老人那蒼老醜陋的臉上浮現出怒不可遏的情緒,他看著身側捂著臉痛苦的白袍人,似乎怒火更加洶湧,他猛地揮起袖袍,將眼前桌面上的東西一把全部揮到地面上!

  劈哩啪啦的打碎聲響起,屋外的少年少女不敢發出半分聲音,他們雖然長相各異,只是那臉上的麻木表情卻大同小異,細看之下,他們的脖頸處似乎都帶著一個黑色的項圈狀鏈子。一股無形的咒力連接著鏈條,一直延伸到屋內黑袍老人手上的那個鐵鏈之上。

  「怎、怎麼辦……我們的勢力,我們的勢力都被池內久那個傢伙蠶食乾淨了啊!!」

  地面上的白袍老人壓抑的聲音帶著絕望和驚怒,他無法忘記,上次池內久離開前,對方那雙眼透過面具傳達來的不屑情緒。

  ……什麼叫「你們永遠都是高層」啊……?

  這傢伙,難道是想讓我們變成從前他那樣的傀儡嗎?!!

  黑袍老人怒不可遏,發出嘶啞的低吼聲。

  片刻後,屋內的嘈雜聲音漸漸消失了。

  黑白袍老者坐在椅子上,劇烈起伏著的胸膛表示他們並不冷靜的內心。

  屋內一片死寂,唯有那森然的咒力不變,漸漸充斥著整個房間,原本救瀰漫著陰冷氣息的黑暗房間只顯得更為陰惻。

  忽而,一道嘶啞的聲音一點點的吐出一個名字:

  「……禪院、晴御……」

  「你的靠山,就只有她而已吧。」

  黑袍老人幾欲瘋狂的聲音響起,旁邊的白袍老人動作一僵,他愕然的抬頭,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的看著身旁的人低垂著頭,一點點的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詞:

  「只要毀掉禪院晴御……你就沒有靠山了吧……池內久……」

  白袍老人面色一驚,他下意識的抬手握住身旁人的手臂,聲音中帶著慌亂:「別開玩笑了!我們怎麼可能是……」

  ——「會是的!!」

  黑袍老人壓抑著的嗓音迅速打斷對方的話語,在對方微縮的眼眸中,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奇特的笑容,在友人驚恐的注視下,從喉嚨間緩緩吐出幾個帶著瘋癲笑意的詞語:

  「只要、只要禪院晴御是人……那她就不可能沒有弱點!!」

  於是,在白袍老人愕然的目光下,眼前的同伴彷彿發現了什麼稀奇的事情一般,他振奮的「倏」的起身,無比迅猛的去抓取桌上的電話,卻發現桌上的物品已經被他剛剛揮到地面上。

  在身後人呆滯的注視下,他猛然間跪倒在地面上,絲毫不顧形象的在雜物堆中翻找著,嘴裡發狂一般持續嘀咕著:

  「只要找到弱點、只要找到……」

  下一刻,他翻找的動作一頓,顫抖著蒼老的手,連帶著手腕上的鐵鏈都發出嘈雜的聲響,拿著沾染了灰塵的手機,他毫不嫌棄,沒有絲毫停頓,立刻撥打了一個號碼。

  片刻後,在白袍老人巨震的瞳仁注視下,靜謐的房間裡,呼叫的聲音停止,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中氣十足的嗓音,對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瘋癲的笑容。

  黑袍老人雙眼閃爍著紅色的光芒,握緊耳邊的手機,嘶啞的聲音像是咒靈一般晦澀難聽:

  ——「……喂?是、禪院扇嗎。」


第95章

  明媚的陽光照在人形路上,年輕人來來往往,夏季的清新感直擊面門,路邊的談話聲此起彼伏,笑聲不絕於耳。

  在人群之中,一道高挑的人影無比顯眼,她眉眼彎彎,看著身旁深藍髮色的女人,天生泛白的唇一張一合,似乎講出了什麼趣事一般,身邊的女人先是微微錯愕,雖然表情上帶著不贊同,但是那眉眼間的笑意卻是無法掩飾。

  禪院晴御好不容易空出了一天假期,立刻著手和身邊的空閒人短暫的享受一下夏天,不過很可惜,貌似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能恰巧有同一天空閒。

  禪院未來除外,也不知道為什麼,貌似每次自己有事找未來醬,她都能二話不說的過來,看來京都校的任務要比東京校松上不少啊。

  等紅燈的間隙,禪院晴御咬了一口嘴裡的甜筒,感受到綿密的巧克力在唇齒間融化,立刻所有的心思都到了眼前的甜筒之上,即使是禪院未來都忍不住露出一抹好奇的表情:

  「巧克力就那麼好吃嗎?」

  「當然!」禪院晴御理所當然的點頭,一臉篤定的舉著手裡的甜筒,大有一幅將後者當作自由女神手上的火炬一般的架勢,無比莊重的開口:

  「巧克力簡直就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事物!」

  ——「最喜歡巧克力了!」禪院晴御笑容燦爛,低頭對眼前的禪院未來笑眯眯的開口道,那雙墨綠色的雙眼眼尾微微泛紅,被陽光照射的更加柔和。

  禪院未來一怔,隨後同樣溫和一笑。

  頷首,身旁的路燈也恰巧變綠,禪院晴御立刻被引走了注意力,舉著甜筒,昂首闊步的超前前進。

  *

  此時另一邊的賭馬場上

  伏黑甚爾看著手裡的票據,恨恨的看了一眼場上的結果,不甘心的轉過頭來,注意到身後無奈的流著冷汗的孔時雨,臉上重新浮現出了自信的笑容:

  「嗯?有什麼關係,禪院晴御那邊完全不同擔心的吧,這次星漿體的護送事件不會是她完成的。」

  孔時雨挑眉看向對面無比篤定的伏黑甚爾,對方翹著二郎腿,大剌剌的靠著椅背,雙眼眺望著遠方的馬場,嘴裡卻是在和身邊的男人講話:

  「因為啊,這個任務的性質你應該明白吧。」伏黑甚爾咧了咧嘴,露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那雙和禪院晴御極為相似的墨綠色眼睛閃爍過一道精芒:

  「與其說是護送,倒不如說是去送星漿體去死。」伏黑甚爾雙手放在臉前,聲音透過指縫間傳出,落入孔時雨的耳間,他表情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麼。

  伏黑甚爾也滿意的笑了笑,隨意的說著:

  「而禪院晴御那傢伙,最煩的就是這種事了。」

  他捏響手指上的關節,不甚在意的晃了晃胳膊,從眼前的座位上起身,雙眼最後看了一眼馬場,轉身朝著出口處走去,悠悠的話語穿過空氣傳到跟在身後的孔時雨耳中:

  「也就是說,只要那些賞金獵人不遇到禪院晴御,那麼她摻和到這件事情裡的可能性也就為零。」悠哉悠哉的離開馬場,身後的孔時雨站在原地,看著自己手機中那些信息,露出一抹笑容。

  是啊,至於對方所說那種事情的概率,要有多低啊。

  哈哈。

  ————

  禪院晴御張開嘴,尖利的牙齒咬碎甜筒的最後一塊,吞吃入腹,舔了舔指尖,墨綠色的雙眼定定的看著對面那道凝固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她身旁的禪院未來手微微收緊,警惕的看著對面的怪人。

  片刻後,禪院晴御動了。

  她樂呵呵的抬手對眼前腦袋上帶著紙袋子的人晃了晃手,打了個招呼,雖然雙眼依舊威懾力不減,只是那張臉上的笑意卻盈盈,沙啞的聲線放鬆的對著對方開口:

  「嘿,你好啊,怪腦袋。」

  她和禪院未來身後的是虎視眈眈的女僕裝女人,兩人的姿態自在,饒是禪院晴御也沒想到,隨便走走,就能在路邊看到這個酷似「變態殺人魔」打扮的人存在。

  而且追他的還是個女僕裝的人,太滑稽了,簡直就像自己誤入了什麼別的畫風的搞笑漫一樣。

  她臉上的笑容不減,對著對面的人咧了咧嘴,雙手插兜,微微彎腰湊近對面的男人,她天生泛白的唇一張一合,牽動著唇角的黑痣隨之顫動:

  「嗨,雖然初次見面,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想說一句……」

  ——「真巧呢。」

  *

  雖然被眼前的禪院晴御盯住的那一瞬間,眼前的頭套男第一時間腦海中出現的是「一定會死」的念頭,但是在看著對方那含笑的面孔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竟然升起一抹逃生的念頭來。

  禪院晴御訝異的將手從口袋裡拿出,驚奇的看著對面的人:「哦哦?是因為我太高興了嗎,才給你可以逃跑的錯覺?」

  在對方忽然融化要逃脫的那一刻,耳邊響起女僕少女焦急的喊聲,禪院晴御的右手緩緩抬起,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下一刻,在對方即將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動作猛地停止了!

  一根微不可察的黑色絲線從禪院晴御的指尖延伸而出,連接著對面那個頭套男的頭套,那兩個黑洞的中心,赫然出現一道細小到可怕的絲線。

  身後女僕裝的黑井原本還打算衝過去阻止頭套男逃遁,只是她衝過去的動作被身邊的禪院未來輕鬆的攔下,她茫然的目光抬起,卻對上了禪院未來那雙毫無情感的淡金色眼眸,那眼中的冷意讓她微微一顫。

  ——「別打擾晴御小姐,女人。」她冷冽的聲音傳入黑井的耳間,讓呆愣的她猛地驚醒,此時她才想起來自己原本的目的。

  可惡!看著兩個人的架勢,還以為是對面那個人的敵人,沒想到居然是一伙的壞蛋嗎!黑井對於自己的行為追悔莫及。

  反應過來後,她只能連忙看向眼前的頭套男。這麼久沒有動靜,是不是已經跑……

  ……欸?

  她傻傻的看著眼前維持著原本的樣貌沒有動過分毫的頭套男,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眼睛眨了眨,她終於看到了眼前頭套男「眉心」處的那根微不可察的黑線,而那根黑線的連接處正是前方那個高挑的可怕女人抬起的右手手指指尖。

  什、什麼?

  不等黑井摸清楚現在的情況,她就聽到那邊那個始終漫不經心的女人發出沙啞的聲音,雖然低音,但是清晰無比,音量並不低:

  「人類的話,就先控制住……」

  然而,她話語剛說到一般,一陣讓黑井和禪院晴御都感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前輩!他是詛咒師!」

  黑井猛地轉過頭來,看見的就是小跑過來的夏油傑,而在她眼中的夏油傑卻在喊出那句話後就減慢了腳步,徐徐的朝這邊走過來,似乎不再著急。

  而攔著她的禪院未來卻是用審視的目光掃視了一眼夏油傑,隨後禮貌的轉過頭去,是小姐的後輩的話,應該沒問題,畢竟小姐好像很重視她的後輩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既然是晴御小姐的決定,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吧。

  而這邊的禪院晴御,在話說到一半,聽到身後的夏油傑的聲音後,話鋒一轉,臉上不再漫不經心,而是將目光定定的看向了眼前的頭套男:

  「哦,這樣啊。」

  「那麼抱歉了,你得去死了。」

  話語響起的那一刻,黑井錯愕的轉過頭來,於是,在她的眼中,禪院晴御的指尖一顫,隨後不再看對面的頭套男,而是收回了手,轉過身去,垂眸低聲道:

  「自裁。」

  什……黑井這次連疑問都來不及發出,身側忽然傳出「嗤」的一聲,她猛地轉過頭,看見的就是已經自行了斷,氣絕身亡跪倒在地的詛咒師。

  黑井的嘴張大,半晌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唯有滿臉的震撼神色表現著她不平靜的心情。

  禪院未來平靜的看著對方震驚的模樣,收回了攔在對方面前的手,安分的走到禪院晴御的身後,靜靜的站在那裡,似乎又變回了在家族裡那個挑不出錯的侍女一般。

  禪院晴御早就習慣了禪院未來的事事細心,轉過身來的她看著眼前平穩走過來的夏油傑,雙眼浮現出一抹笑意,抬手示意對方:「嘿,夏油,你怎麼在這兒,這是什麼情況。」

  對面的夏油來到禪院晴御的面前,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他一如既往的眯眯眼,溫聲道:「禪院前輩,這件事稍微有點兒複雜,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明白的……」

  然而,不等他和禪院晴御聊上兩句,他話說到一半,就被一道熟悉的悠悠男聲打斷,對方的聲線帶著熟悉的欠揍意味:

  「喂喂,這是什麼啊,這傢伙難道是邪.教不成?」

  兩人不約而同的抬頭,一道意料之中的白毛出現在兩人眼前,只不過不同於以往,這次落下來的還有一個被他拎著的少女。

  五條悟輕盈的落在兩人之間,模樣古怪的看著禪院晴御身後自裁的男人,禪院晴御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剛才所說的那番話,臉色一黑,低啞的聲音帶著警告的意味:「少胡說。」

  五條悟聳聳肩,身後的夏油傑立刻訕笑著一把拉開五條悟,低聲道歉,無視身後五條悟不滿的嚷嚷聲。

  ……這傢伙,難道沒看到禪院前輩身後的那位身上的殺氣已經竄到十米高了嗎?!

  禪院晴御倒也不在意,只是擺了擺手,看著對面的夏油傑,將目光落到另一邊陌生面孔的兩個少女臉上,平靜道:「那麼,既然說來話長,那就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良久後。

  禪院晴御瞭然的頷首,指向那邊的天內理子,對方豁然間被眼前這個實力強大的大姐姐一指,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身子一僵,但還是因為天生的倔強挺直了腰板,看著對面的禪院晴御,強撐著面色不變。

  「所以說,這就是星漿體了?那個女僕裝的小姐,是她的部下?」

  ……部下……這麼說倒也沒錯。夏油傑眼角一抽,聽著這禪院晴御頗有個人色彩的說法,艱難的點了點頭。

  禪院晴御雙手抱胸,呼出一口濁氣,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好看:「所以說,這些傢伙是在為了讓一個本就荒謬的事情變得更荒謬才僱傭詛咒師來殺這位小姐的?」

  看著沉默的夏油傑,禪院晴御嗤笑一聲,沒多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然而旁邊一直旁觀著的天內理子卻訥訥道:

  「……荒謬的事,是指什麼?」

  幾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她吸引過去,五條悟似笑非笑的挑眉,似乎在好奇禪院晴御會如何回答對方。

  告訴這個少女,她正要慨然以赴的死本身有多麼莫名其妙……會怎麼說出來呢,禪院晴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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