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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某霍格沃茨的魔文教授》作者:韓遊思【完結+番外】

第六百四十六章 友誼危機
  “肯定是貓,你的守護神就是一隻貓。”
  學生們披著夜色返回城堡時,哈利篤定地對納威說,赫敏則有不同意見。
  “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資料表明——”
  “得了吧,赫敏,在練習中,我們這些掌握守護神的人總是對守護神形態的生物更有感覺,保持理智的時間也更長,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你不能否認這點。”
  哈利顯得很亢奮,他感覺自己距離小天狼星和自己的爸爸在情感上更接近了。
  他扳著手指計數,“想想小天狼星,麥格教授,還有我父親——足足三個例子呢,我們還可以問問海普教授,對吧,羅恩?”他興奮地向羅恩尋求支持。
  羅恩回以一個彆扭的、勉強的笑容。哈利立刻冷靜下來,他突然意識到,在他們四人中,只有羅恩沒能成功,而自己竟然還一個勁兒地和赫敏、納威嚷嚷阿尼瑪格斯。這太不應該了。
  “你還好吧,羅恩?”赫敏也注意到羅恩的異常,她小心翼翼地問,“我聽說每個人都有兩次機會,就算這次不行——”
  “我很好。”羅恩馬上說,語氣中有一種就此打住的意味。
  接下來的路程,大家都沉默了。
  他們在休息室分開,迪安和西莫已經睡下了,哈利換好睡衣,然後調整明早的鬧鐘,他望著羅恩的床,深紅色幔帳罕見地被放了下來,讓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剪影。哈利遲疑片刻還是沒有開口。
  他躺在床上時樂觀地想到:羅恩完全有理由心裡不舒服,任誰堅持了一個月後被告知不合格,一時間都會難以接受。
  隔天早上,哈利被鬧鐘叫醒,此時天還沒亮,他打著哈欠起來,挪到納威床邊,“醒醒,納威,醒醒!”納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閉著眼睛摸索著穿衣服。
  從宿舍出來時,哈利一直覺得缺點什麼,直到看到跟在後面、腳步虛浮的納威,才想起自己今天沒有聽到羅恩的鼾聲。
  “走吧。”等在休息室的赫敏快活地說,“我還準備再過五分鐘,就去叫你們呢。”她手指向一個方向,克魯克山蜷縮在一個空沙發椅上打盹。
  他們走下旋轉樓梯,穿過門廳,站在城堡外的白色石頭臺階上。拂曉時的空氣十分涼爽,晨光熹微,冬日裡薄薄的霧氣在禁林裡遊蕩。
  “早。”
  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說。哈利三人嚇了一跳,仔細看發現是漢娜·艾博。
  “你起得這麼早?”納威完全清醒了,冷靜地問。
  “我一晚——哈——沒睡。”她打著哈氣,努力睜大眼睛說,表情有些像盧娜。“覺得時間差不多就出來了,天都是黑的……不行,我得快點兒念完咒語好回去補覺。白天還有課呢。”
  她甩了甩辮子,沐浴淡淡的金色的日光,大聲喊出咒語。
  “阿馬多,阿尼莫,阿尼馬多,阿尼瑪格斯——阿馬多,阿尼莫,阿尼馬多,阿尼瑪格斯——阿馬多,阿尼莫,阿尼馬多,阿尼瑪格斯。”
  她一連重複三遍。
  雖然麥格教授告訴他們只需要早晚各念一遍咒語即可,但沒有人提出異議,仿佛漢娜的做法是再正確不過的。哈利也豎起魔杖指著自己的心臟,大聲念出咒語。昨天太晚了都沒來得及仔細體會,他從未發現大聲說話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他的聲音像起伏的浪花一樣遠遠地傳出去,仿佛與天邊的霞光融為一體。
  他念完三遍後停了下來(赫敏念了五遍,納威總是擔心自己出錯,重複了十幾遍),當他們往回走時,碰上德拉科·瑪律福從門廳裡出來,哈利凝望他的背影,嘴裡說著不相干的話。
  “你們說,羅恩他——”
  態度是不是有點兒怪?哈利剛一開口,又把這句話咽了下去。然而,事實證明他的判斷非常正確,羅恩在週五一整天的課堂上板著臉,下了課也一言不發。
  到了週末他變得更不對勁兒了,對跟他們一起寫作業的金妮冷嘲熱諷,從挑剔她的衣服,到拐彎抹角說金妮從十歲起就想著談戀愛——某種程度來說,哈利為這句話感到高興。
  “——到現在大庭廣眾下接吻,簡直不知羞——”
  “你再說一遍。”金妮尖叫道,她抽出魔杖,似乎準備施展最拿手的蝙蝠精咒。“別衝動,金妮,還有你——你冷靜點,羅恩!”哈利硬邦邦丟下一句,在事態徹底失控前拽走了金妮,一把推開胖夫人的肖像。
  “我們出去透透氣。”他對金妮說。
  “再這麼暴力我就不給你們開門!”胖夫人沖他們的背影嚷嚷。
  哈利和金妮繞著城堡走了一圈,他們回到庭院時,金妮仍餘怒未消。
  “他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金妮說,“自卑中混著自大,真奇怪他是怎麼做到的。”
  “不許你這麼說他,金妮,他是你哥哥。”哈利說。
  “噢,你的語氣像我媽媽,這可解決不了問題。”金妮立刻掉轉槍口,“你不應該遷就他,他是有些名氣,但必須承認他目前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和你有關,如果那天你沒遇到我們家而是納威和他的祖母,以他的德行——”
  她突然僵住了,哈利感覺後脊背一陣發涼,他慢慢轉過身。
  是羅恩。
  他臉上的紅暈慢慢蔓延到脖子上,然後顏色有轉向醬紫的趨勢。
  “她只是隨便說說的,羅恩——”哈利連忙說,他走上前,試圖攔住羅恩,因為羅恩似乎有沖上來結結實實給金妮來一下的衝動,又或者羅恩只是想沖過去面對面吵一架,把口水噴在自己親妹妹的臉上,哈利不想去賭這個結果。
  他發現自己毫不費力地就將羅恩制止住了。
  “你也是這麼想嗎?”羅恩連連後退,啞著嗓子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神可怕得嚇人,哈利甚至能看到羅恩嘴裡劇烈顫動的曼德拉草葉片。
  “什麼?哦,當然不——”哈利說。
  但就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出話語中的敷衍意味,更不用說羅恩了,於是羅恩又露出那幅古怪、僵硬的笑容,“嘿,哥們,沒必要照顧我的情緒,我想聽點兒真話。”
  “我說的就是真話。”哈利不自覺調高嗓門,他有些冒火了。
  “是嗎?”羅恩看看他,又看看金妮,“我來告訴你什麼是真話,真話就是我的妹妹和我最好的朋友在背後議論我,開開心心地交換如何看不起我的想法——”
  “我沒有!我一直在幫你說話!”哈利忍不住朝他嚷嚷,“如果這也算是看不起的話,是啊,你說的沒錯,我確實看不起你。”
  羅恩的眼睛紅了,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著。
  “羅恩,你在發什麼瘋?”金妮叫道。
  “你閉嘴,我還沒說你呢!”羅恩大聲吼道,不解氣地瞪著牛眼睛,“我算是知道——我在你們眼裡就是草包、跟班和累贅,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他罵了一句粗魯的髒話。
  “蝙蝠成群!”金妮舉起魔杖,眼睛閃著淚光。
  羅恩的臉立刻被一群黑色、不停蠕動的生物覆蓋了,他痛叫著揮手驅趕,等小蝙蝠群散去,羅恩的鼻子腫成了兩倍大,鼻孔似乎能各塞下一枚金色飛賊。
  羅恩捂著鼻子,惡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把曼德拉草葉吐在雪地上,“這下你滿意了?我又失敗一次,你有新的證據可以說了。”金妮顯得很震驚,羅恩一把推開哈利,大步朝校醫院走去。
  哈利盯著地上帶血的葉子,鮮紅和深綠交織在一起,在白色的積雪中十分刺眼。“金妮,你怎麼能用蝙蝠精咒——”他生氣地說。
  “他自找的,你沒聽見他早上怎麼挖苦我的。”金妮惱火地說:“我受夠了他拿我撒氣,所以別對我說教。”
  “他也有好的時候,他還是很關心你的。”哈利蒼白地辯駁說。
  “那是在他腦子正常的情況下。”
  眼看又要演變成一場爭吵,赫敏帶著明顯的困惑和不滿及時出現了,看到哈利和金妮,她三步並做兩步走過來,氣急敗壞地問:“怎麼回事?我看到羅恩捂著鼻子,剛問一句,他就跟吃了槍藥似的——哦,天呐,這、這是誰的血?”
  “是他的,他犯病了。”金妮沒好氣地說。
  “你別添亂。”哈利悶悶地說,金妮哼了一聲,頭髮往身後一甩,轉身高傲地離開了。
  “真是個可愛的姑娘,”赫敏說,“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犯病了。”哈利張張嘴,最後有些生氣地說。赫敏挑了挑眉毛,“我才從圖書館回來,你指望我從這幾個詞兒推理出事情的經過?”“好吧,是因為……”哈利乾巴巴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從沒覺得他是累贅,也不覺得他是跟班、草包之類的。”哈利為自己辯白一句。
  赫敏理解地歎了口氣。
  “唉,我一直擔心這個。”
  “擔心——什麼?”
  “敏感,脆弱,多疑……我不知道,哈利。但我一直擔心會突然爆發出來,只是——”她搖搖頭,難過地說:“我們連伏地魔都應付過來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情況沒有任何好轉。
  羅恩大部分時間把哈利和金妮當成空氣,對兩人視而不見,或者完全走向反面,每次出現都伴隨著冷言冷語。就連試圖勸阻的赫敏都受了連累。到了週末時常找不到他的人,這就使得他放棄了大部分日常的交際圈,不過好在,他們還能在一個場合見到羅恩——魁地奇訓練場上。
  但那次對話不歡而散,羅恩像一隻刺蝟武裝自己,對任何伸向自己的手豎以利刺。哈利悲觀地預料,也許正如赫敏所說,羅恩只有在不依靠他們做成一件事後,才能恢復正常。
  “又或者除非伏地魔從七號教室裡跑出來。”哈利幽幽地說。


第六百四十七章 重要時間節點
  進入二月份,學校裡的積雪開始融化,空氣變得潮濕、陰冷,隨著第一場寒雨來臨,麥格教授把七名最有希望的學生叫過來,提醒他們已經進入雨季,有很大概率遇上雷雨交加的天氣。
  當然這是對學生的說辭,目的是讓他們更有緊迫感,不敢放鬆,私底下菲利克斯已經向她保證,隨時可以為霍格華茲帶來暴風雨。
  又一次日落,哈利念完阿尼瑪格斯咒語,在念咒時,他感覺到心跳有一絲加快,但他不確定是不是錯覺,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決定再等兩天,有把握了再報給教授。
  他走進庭院,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其中一個在他出現後迅速離開了。他加快腳步過去。
  “盧娜?”
  “嗨,哈利,”盧娜熱情地朝他揮手,儘管哈利已經站在她面前了,“好久不見。”
  “其實也沒多久,”哈利嘟囔說:“你剛剛和羅恩說話?”
  “是啊,但我們沒能說幾句,他看到你就走了,我想是在躲著你。”盧娜說。
  “謝謝你告訴我這點。”哈利說。盧娜又顯示出她的特殊才能——一語道破不愉快的真相,他還真沒見過像她這樣的人,“所以……嗯,你們都聊了什麼?”
  哈利試圖把談話導入正軌,不能任由盧娜自由發揮了。
  “他讓我‘滾開’——”
  “不是這句——對不起,盧娜,我代他向你道歉,羅恩最近心情不太好,表現得像個十足的混帳傢伙……有我一部分原因。”
  “沒關係,”盧娜平靜地道:“金妮跟我說了一點兒,說她不該那麼衝動,儘管她用更多的時間證明自己沒錯,是羅恩罪有應得……她還提到了赫敏和納威,這麼說我的朋友們背著我吵架了嗎?”
  哈利心裡覺得彆扭極了,聽盧娜的口氣,就好像這是一項有益的集體活動,而他們竟然沒帶她似的。
  “不,盧娜,我想知道他有沒有提到什麼特別的?比如——”
  “他的生日。”盧娜有些恍惚地說,“他說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讓我別再煩他,看上去挺懊惱的,不過不奇怪,是不是?那可是成年禮……我記得你的生日是在七月末?”她最後一句不再那麼恍惚了。
  “沒錯,”哈利心不在焉地說,這不是他想要的。“謝謝你,盧娜,但我其實想知道他這段時間躲在哪兒——等等,成年禮?”他腦袋快速轉了起來,他知道羅恩的生日是三月一日,也早就準備好了禮物,只是沒怎麼把這件事和成年聯想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在他、羅恩、赫敏三個人中,赫敏是最先成年的,然後是羅恩,最後才是自己——七月三十一日,距離現在只有不到半年。
  不剩下多少時間了。他憧憬地想。
  也許羅恩是想用阿尼瑪格斯變形術作為自己的成年禮物,所以失敗後反應才這麼大?哈利下意識替羅恩找著藉口。這時盧娜已經開始回答哈利的第二個問題。
  “……我拿著去問菲利克斯,我的兩個禮物似乎合在一起分不開了,就是金妮送給我的火焰杯模型和魔文火焰杯,他說這是好現象,雖然有些出乎意料……羅恩當時也在。”
  “你說你在海普教授的辦公室裡見過羅恩?”哈利敏銳地捕捉到關鍵字,“他在那兒幹什麼?”
  “……嘴裡塞滿了巧克力蛋糕,我差點沒認出來,”盧娜像是沒聽到似的把話說完,“我就見過這麼一次。但可能他一直在。”
  哈利揣著比之前更多的疑惑回去了。
  他確實沒想到羅恩會在海普教授那裡,因為在他意識中,教授似乎沒單獨和羅恩接觸過,就連關禁閉都是羅恩跟自己一起,而且巧克力蛋糕是怎麼回事?
  另一邊,羅恩已經走出好遠,他繞了一大圈,拐到城堡正面,爬上活動樓梯,鬼鬼祟祟敲開了古代魔文教授辦公室。
  開門的是瓦倫。
  “教授還在七號教室裡?”羅恩小聲問。
  瓦倫木然地點了點頭,根據過往經驗,它知道自己的零食又要遭殃了,羅恩迫不及待地閃了進去。裡面果然放映著動畫片。
  桌上放著水果蜜餞和海普教授給瓦倫留的作業。
  除了第一次菲利克斯在,剩下幾次都是瓦倫接待的羅恩,至於原因——瓦倫希望有個人跟它一起寫作業,過往大部分時間裡充當這一角色的人是赫敏,不過她最近沒怎麼來,似乎在忙著研究如何變成動物。
  瓦倫對這個想法詫異不已。它還跟羅恩再三確認,阿尼瑪格斯只能讓巫師變成普通的生物,連神奇動物都不是。
  這有什麼學習的必要嗎?
  瓦倫想了想自己看過的大魔王的一系列形態——長著蝙蝠翅膀的夜騏,能變大變小的羽蛇,會隱形的隱形獸,突然消失和出現的球遁鳥,駕馭雷電的雷鳥、把自己分成兩份的白貂……
  因為名單太長,這讓陷入回憶的瓦倫看上去像是在發呆。
  羅恩打開書包,把教材和羊皮紙拿出來,他為自己的舉動付出了代價,現在作業只能自己寫了,連個參考的人都沒有,但他確實想證明自己可以不靠任何人。
  雖然這幾次的結果基本都會變成他和瓦倫一起看動畫片、吃零食。但至少瓦倫的作業不太需要動腦,它可以邊看邊寫,而自己不行,這讓羅恩心裡更加沮喪了。
  難道自己真的什麼都做不好嗎?
  他愁眉苦臉地攤開羊皮紙,開始寫信,這是他目前少數幾個還能說得上話的人——不算拉文德,她好像對自己有好感,這段時間存在感強得驚人,這也是他需要躲著的人之一。
  瓦倫把視線從螢幕上挪開,低頭審視了一遍,還行,沒寫串列……它又看看羅恩,湊過去瞄了一眼。羅恩警惕地抬起頭,捂住羊皮紙。
  “唧?”
  “你說什麼?”
  瓦倫歎了口氣,嗅嗅語的普及任重道遠,滿打滿算到目前也只有三個人能和它直接對話。瓦倫拿出專屬魔杖在空氣裡寫字——它現在已經能寫得又快又工整了:‘親愛的柯林斯’是誰?
  羅恩倒吸一口涼氣。
  “她叫柯林斯,不是‘親愛的柯林斯’——”他努力向一隻嗅嗅解釋構詞法,“這是一種寫信用語,類似於‘你好’……”
  小木棍繼續舞動,空氣中出現了幾個新詞兒。
  ‘親愛的拉文德?’
  羅恩連連搖頭,“不行,不能這麼用。”
  瓦倫斜睨著眼睛,仿佛在看一個騙子。
  ……
  當菲利克斯從七號教室裡出來時,羅恩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螢幕,貓和老鼠的劇情上演到了關鍵時刻。他嘴裡塞滿了草莓夾心餅乾。“教、教授?”羅恩心虛地說。
  “嗯,”菲利克斯說:“你又來了,這麼說關係還僵著?”羅恩訥訥不語。“算了,你願意待就待吧,我對外說你被我關了禁閉,總之別吵到我就行。”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你的生日是3月1日?”
  “是,教授。”羅恩使勁兒咽下嘴裡的食物說,“比弗雷德和喬治早一個月。”
  菲利克斯坐在辦公桌後頭,右手支著下巴,思緒紛飛。時間過得真快,六年級這批學生也陸續開始成年了,最晚……最晚應該是哈利那一批了,差不多比赫敏晚了將近一年,嘖,不知道他們的成績和生日是不是有直接關係。
  菲利克斯的動作突然頓住。
  成年……?
  如果沒記錯,鄧布利多施加在哈利身上的血脈保護咒語,似乎在他成年後就會自動解除吧?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盯著羅恩,看得他一陣不自在。
  “教授?”
  “噓,別出聲。”菲利克斯輕聲說,整個人陷入沉思。
  哈利身上一共有兩層防護。
  一層來自鄧布利多,以血脈親緣為紐帶,成年後自動失效;一層來自哈利的母親,莉莉·波特,僅針對伏地魔的死咒,但效果應該是永久的,只是所有咒語都有一個極限,在硬抗並反彈過伏地魔的殺戮咒後,莉莉的守護魔法還能發揮幾分作用?
  此前他和鄧布利多產生過類似的擔憂。但那更多是因為伏地魔的力量正不斷加強,間接導致他和哈利之間的聯繫加深,現在隨著伏地魔意識陷入沉寂,影響變得微乎其微。
  但這恰恰說明有影響。而差不多再過半年,哈利自身的靈魂防禦能力將會驟減。
  菲利克斯一時也拿不准,哈利的成年究竟會為他腦海中的靈魂碎片平添多少變數?不過他確實感覺到久違的緊張感,似乎……時間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充裕。思考片刻,他撕下一張羊皮紙,用羽毛筆飽沾墨水,瞥了一眼日曆找到最近的週末——
  ‘2月8日,七號教室門口;注意保密,早八點鐘嘗試解決問題。’
  菲利克斯將便簽折好後遞給羅恩。
  “幫我轉交給哈利。”
  羅恩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支吾著說:“教授,能不能讓赫敏轉交,我、我現在——”
  “也行。”菲利克斯沒堅持。
  “教授,紙條上是關於什麼的?”羅恩咽了口唾沫問,他懷疑教授又想偷偷給哈利開小灶,就像那個巴沙特教授一樣。
  “唔,”菲利克斯用掂量的目光望著羅恩,“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應該早就清楚——你知道七號教室深處關著什麼人吧?”
  “……是神秘人。”
  “嗯,是時候讓哈利面對他了。”
  啪嗒。
  羅恩手裡的坩堝蛋糕掉在地上。


第六百四十八章 裡德爾的消失
  羅恩從休息室外進來,他看了一眼熟悉的方向,哈利、赫敏、金妮和納威都在。他走過去,赫敏正擺弄她的魔文之書,一串長長的古代魔文像掛墜繩一樣纏在手腕上。
  這串魔文其實沒有實際效果,赫敏僅僅是把它們湊到一起,用來消遣的。
  她時不時瞥向桌子,看著另外三人玩巫師牌,哈利面前的魔法小人兒有氣無力地坐在空氣裡,兩名戰士虎視眈眈,似乎隨時有可能撲上來。
  羅恩站在邊上,金妮看到了他,但她理也不理,反而催促哈利趕快出牌。
  哈利還是得到了赫敏的提醒,他回過頭驚訝地說:“羅恩?”他語氣很假地說:“你快幫我看看這牌該怎麼輸,我是說……怎麼出。”
  “別想著作弊。”金妮凶巴巴地說。
  羅恩遲疑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放在桌上。“海普教授讓我給你的,你最好看看……我,我幫你問了,應該沒危險。”
  “你在說什麼蠢話?哈利怎麼可能有危險?”金妮不滿地瞪著他。
  哈利拿過紙條,掃了一眼,微微一怔。“教授找你什麼事,哈利?”赫敏問,她覺得羅恩的態度不大對勁。
  “沒什麼,是關於守護神的。”哈利給了她一個‘晚點再說’的眼神,他不想讓金妮知道。他將紙條揣進兜裡,“嗯——謝謝你,羅恩,不如——”
  “不了,”羅恩含糊地說,“我有點累。”他拖著腳步朝宿舍走去,安靜幾秒鐘,身後又傳來金妮催促的聲音,哈利應了一聲開始出牌,隨後代表他的小人兒發出一聲慘叫,被金妮和納威的聯手打死。
  隔天,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早早來到七號教室,兩人聯手完成準備工作。
  在銜尾蛇下方不遠,有一塊被魔法籠罩的區域,看起來就像是個發光的籠子,這就是他們的成果。
  “時間差不多了,我出去看看。”菲利克斯說,果然在門外找到了東張西望的哈利,他顯然以為教授和校長只會在走廊兩側出現,完全沒留意身後那扇關著的門,當菲利克斯從裡面探頭叫他時哈利還頗感意外。
  “這是對你的保護。”菲利克斯指著鳥籠模樣的魔法建築說,哈利不太舒服地站在裡面,他抬眼望著一道道從頭頂上方垂下來的弧形魔力,感覺自己和海德薇一個待遇。
  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始施法。
  巨大的銜尾蛇緩緩活動起來,蛇口大張,伏地魔浮現,他的樣子沒有多少變化,依然是那副邪惡的半死不活的樣子。
  從菲利克斯眼睛裡射出兩道亮芒,伏地魔猛地睜開猩紅的雙眼,用滿是憎恨的聲音大叫,“菲利克斯·海普——”與此同時,在他記憶深處,裡德爾感覺到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世界開始崩塌。
  “裡德爾教授!”有學生驚慌地喊道。
  “肅靜。”裡德爾故作鎮定地說,儘管他心中已經驚駭欲絕,連思維都慢了半拍。他抬起頭,從四樓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教室裡看到了湛藍的天空——霍格華茲城堡從中間裂開了。
  下一秒,就連天空都被分割成兩半,滲人的猩紅光芒從裂縫中湧進來,裡德爾看清是一張醜陋猙獰的蛇臉,紅光就是從這人的眼睛裡射出來的。他也隨之聽到了一個無比忿恨的聲音,“菲利克斯·海普!”
  那是誰?裡德爾愣了一下。接著海量的資訊湧了進來,他幾乎是瞬間知曉了一切。
  自己……只是一段記憶?裡德爾覺得這太荒謬了。
  哈利緊張得快要失聲,攥緊拳頭不知道要做什麼。在他眼中,海普教授只是看了伏地魔一眼,然後伏地魔從沉睡中醒來,即便在銜尾蛇守護神的束縛下,也爆發出強大的邪惡魔力。
  周圍被腐蝕毒化,伸手不見五指,宛如深夜。
  他想起海普教授曾說過如果伏地魔知道了估計不會高興,現在哈利認為,這句話太輕描淡寫了,伏地魔簡直要氣瘋了。可能他這輩子都沒遭受這麼大的羞辱。
  哈利周圍的籠子最先亮了起來,接著是銜尾蛇守護神,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菲利克斯一隻手攤開,兩件魂器懸在半空,伏地魔立刻感應到了,他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掛墜盒和金杯。
  “鄧布利多?不,你是菲利克斯·海普。”從他的口中傳出一個年輕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但轉眼就被一個陰沉、沙啞,瘋狂的聲音覆蓋。
  “海普,鄧布利多,你們休想!我絕不會如你們的願!”
  伏地魔依然受到限制,但他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對於像他這樣的大法師來說,只要給他時間,任何禁制都不是完美無缺,總有辦法破解和繞開限制。尤其是他還接觸到了一部分裡德爾對守護神的研究成果,這是逃生的天賜良機,為此他甚至放棄直接泯滅那段在他看來完全是虛假的記憶。
  “裡德爾,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
  菲利克斯說完,將一道想法傳遞出去:奪取魂器力量,在自己和鄧布利多的幫助下將伏地魔反向融合,鳩占鵲巢。而裡德爾‘多年來’研究的守護神知識對伏地魔來說就是誘餌,讓他不會立刻痛下殺手。
  菲利克斯的手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金杯被他捏得變形,這是純粹的物理力量,對魂器沒有半點傷害,哪怕碾成粉末都沒用,但他的做法無疑喚醒了裡面沉睡的靈魂碎片。
  滾滾黑煙從指尖縫隙冒了出來,凝聚成一張年輕、英俊、邪惡的臉。它遲疑著,只有近乎本能的意識,它感覺到本體向它發出指令,讓它回到身體裡。
  伏地魔的嘴巴發出“呵呵”的痛苦嚎叫。
  因為伏地魔有意同化新生人格攜帶的守護神的知識,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所以伏地魔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裡德爾面前,那裡充斥著肆無忌憚的殺戮,殘忍血腥的實驗和扭曲變態的折磨欲與統治欲。
  裡德爾被‘另一個自己’的邪惡過往駭住了,這就是原本軌跡下正常發展的自己嗎?
  某種程度上,菲利克斯的計畫奏效了。
  在他的影響(或者說威脅)下,裡德爾從未大段時間地離開學校,日常除了偶爾構思策劃他認為的‘邪惡的統治計畫’外,剩下大部分時間裡都在教導學生和跟魔法部傲羅打交道中度過。不管他內心怎麼想,但那些殘酷的念頭終究沒有付諸實踐過,此刻他覺得自己置身鬼蜮,一種發自內心的情感不受控制地產生。
  赫奇帕奇金杯湧出的黑氣一股腦朝伏地魔飛去。
  “不——我不後悔——絕不——”
  鄧布利多舉著老魔杖,念出複雜的咒語,菲利克斯也用記憶魔法幫助孱弱的裡德爾,在兩人合力下,伏地魔的意志被短暫壓制,裡德爾暫時取得了上風,但他沒有感覺到開心。
  “鄧布利多,這一切都是假的嗎?”他惡狠狠地質問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一言不發。
  “我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一件趁手的工具?”他又喊道,聲音更清晰了一些,顯然從魂器的靈魂碎片中獲得了一部分力量,掛墜盒魂器也受到影響,湧出大量黑氣。
  哈利沒有預兆地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他額頭上的傷疤劇烈疼痛起來,仿佛自己身體裡的某個生靈活了過來,開始舒展手腳,腦子被攪成一團,這種感覺太痛苦了,哈利使勁兒敲著頭骨,他感覺那個生靈要掀開他的顱骨,滾滾黑煙順著額頭上的傷疤、口鼻湧現。
  這時,他待著的鳥籠一樣的空間庇護了他,在魔力交匯處,一枚黑寶石戒指熠熠生光。
  “告訴我,鄧布利多!”裡德爾的質問還在房間裡回蕩。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菲利克斯的聲音從黑霧中傳出,“你是我教過的最特別的學生,也是我親手培養並推向戰場的戰士。”
  黑霧如海浪般翻湧。
  哈利已經完全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了,掛墜盒的靈魂先一步回到伏地魔體內,但就在這時,一直被壓抑的伏地魔在絕境之中選擇孤注一擲。
  他親手抹殺掉了自己的兩片靈魂碎片。
  從哈利額頭上湧出的黑霧眨眼間回到哈利的身體裡,“有本事就殺了他,殺了那個男孩!”伏地魔蛇一樣的臉扭曲嘶吼,“他是最後一個,最後一個!鄧布利多,海普,你們得狠得下心來,像我一樣!”
  伏地魔的反擊來得既快又兇狠,這一下猝不及防。
  “阿不思——”菲利克斯說道,他張開思維小屋,這個魔法對伏地魔的靈魂完全沒用,但卻對記憶管用,另一邊鄧布利多操控銜尾蛇將伏地魔吞下。
  伏地魔在銜尾蛇中瘋狂咆哮,拼命掙扎,但聲音卻越來越低,逐漸低不可聞。
  菲利克斯閉著眼睛,他的面前出現大量拖曳著銀芒的星星點點,並朝著一個方向彙聚,半晌,他伸出手將它們收攏起來。當他睜開眼睛時,看到鄧布利多正仔細觀察哈利的情況。
  “他還有救?”鄧布利多一邊檢查一邊輕聲問。他指的是裡德爾。
  菲利克斯搖了搖頭。
  “有時候,我們就是別無選擇。”鄧布利多說。
  菲利克斯笑了笑,“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準備好承擔一切後果……哈利的情況怎麼樣?”
  “年輕真好,總是不擔心缺少勇氣。”鄧布利多感慨地說了一句。接著,他肅容道,“不太妙,靈魂碎片還在,伏地魔太果斷了,哪怕他再猶豫一小會兒,都有可能成功。現在的問題是,那片靈魂還處在活躍狀態,必須儘快處理……先去校醫院。”
  老人深深地凝視哈利。
  哈利額頭上依然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那道閃電狀傷疤殷紅如血。
  鄧布利多仿佛被帶回到十幾年前,眼前這一幕和海格將繈褓中的嬰兒遞給他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第六百四十九章 鄧布利多的決定
  一陣頭暈目眩……
  房間裡的東西扭曲變形,哈利似乎看到了伏地魔對他微笑,這絕對是幻覺,他下一眼看到的就是校醫院天花板上的吊燈和白色牆壁。
  “哈利。”金妮激動地撲上來,但被羅恩一把拉住,“別動他。”
  “哦,對,”金妮說,“我們快通知龐弗雷夫人——”
  龐弗雷夫人出現了,她先是給哈利做了一系列複雜的檢查,雖然最後沒發現問題,但她還是強烈建議哈利再住上一段時間,“你的情況很特殊,小心留下後遺症。”她警告說。
  哈利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傷疤火辣辣地疼,但是是那種皮膚磨破的感覺。
  “躺回到床上去。”龐弗雷夫人插起腰命令道,然後拿出一種黏糊糊的藥膏,不顧哈利齜牙咧嘴,在他腦門上塗抹了厚厚一坨。
  她對其他人堅決地說:“你們只有十分鐘探視時間。那孩子現在需要休息。”
  等她出去後,哈利環顧四周,金妮攥著他的手,赫敏手裡捧著一本書(從封面看拿倒了)對他微笑,羅恩用一種惶恐不安、躲躲閃閃的目光看著他。
  哈利一下子想到了六年前火車上的那個長滿雀斑的紅頭髮男孩。
  “這麼說你們和好了?”他脾氣很沖地說,指的是金妮和羅恩。
  “嗯。”羅恩顯得有些慌張,他真希望這個問題晚點被提出來。他瞟了一眼金妮,又求救般地望向赫敏,似乎希望有人能搭救他,但這個希望落空了。
  於是他只能支吾地說:
  “呃,我——你知道——我和金妮——我們早就和好了——就在你生病住院的兩個星期裡——”
  哈利望向金妮,金妮用冷靜的口吻說著在他看來相當可怕的話。“我認真考慮過,又不能真的殺了羅恩,所以……”她聳了聳肩膀。
  哈利在腦子裡想了好一會兒,決定不去回應金妮的話,他想了想才說道:
  “我在醫院躺了兩個星期?”
  他有些懷疑地看著羅恩,又轉頭看向金妮和赫敏,試圖確認這是一個玩笑,但從她們的表情看,羅恩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在病床上昏迷了兩個星期。
  “你剛被送來的時候可嚇人了,”赫敏後怕地說:“額頭上的傷疤一直滴血,就像是新傷口似的,金妮一邊哭一邊幫你擦臉上的血,羅恩就像只巨怪杵在那裡,一動不動。”
  哈利看著金妮和羅恩,一絲暖流融入心裡。
  “其實大家都很擔心你,”金妮有些臉紅,她輕聲說:“鄧布利多校長和海普教授在病房裡待了一整天,禁止任何人進來,就連龐弗雷夫人也不行,我們都嚇壞了,還以為你……”她小心地看了哈利一眼,“赫敏緊張得把自己的臉都抓花了。”
  哈利漸漸捋清了事情的經過。
  兩個星期前,鄧布利多和海普教授把他叫去七號教室,試圖解決他身體裡那片屬於伏地魔的靈魂碎片,這是大半年來伏地魔的本體意識第一次被喚醒,新生的裡德爾的人格完全不是對手,在海普教授的幫助下,裡德爾順利汲取了金杯和掛墜盒裡的靈魂,他還想吸收自己身體裡的那片,試圖取真正的伏地魔而代之。
  哈利也見識到了伏地魔的瘋狂,他寧肯親手毀掉自己的兩件魂器都不肯妥協。
  之後……哈利表情一怔,之後太亂了,連自己體內的靈魂碎片都被牽動,他感覺到了劇痛,伏地魔的殘魂似乎打算在他腦門上打開一扇門,或者開一個大洞,從他嘴裡發出滲人的慘叫,但哈利不確定那到底是他的本意,還是伏地魔的殘魂作祟。
  “海普教授告訴我們,”羅恩說:“他和鄧布利多聯手施了一個複雜的魔法,涉及到靈魂,我們都不懂……但知道是為了保護你不受伏地魔靈魂碎片——”
  “羅恩!”哈利忍不住叫道。
  “沒事,”羅恩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金妮也知道了。發生這麼大事也沒法再隱瞞下去,鄧布利多親口告訴了她……”
  他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哈利,繼續說道:
  “他們說,那片靈魂碎片在你的身體裡蘇醒了,他們的做法是為了讓它重新沉寂下去,現在看確實有效果,至少你的傷疤不再流血,而是逐漸癒合……”他嘮嘮叨叨,仿佛覺得這樣就能混過去了。
  哈利心中有些茫然。
  這麼說,計畫確實失敗了?他的魂器身份沒有改變,更糟糕的是,最後兩件魂器被毀掉了,他是唯一的那個,最後一件魂器……他的喉嚨突然梗住了,無法呼吸,一個黑暗的念頭湧上心頭:要是他現在就死了,一切都會結束。
  “哦,對了。”赫敏朝羅恩比劃著,指了指自己的手指。羅恩恍然道,“鄧布利多讓我們囑咐你,你手上的戒指千萬別摘下來,我猜裡面藏著一個特別厲害的保護咒語。”
  哈利低下頭,瞪著自己的左手,那裡戴著一枚粗糙的黑寶石戒指,他此前竟然沒注意。
  是復活石。哈利瞪大眼睛,鄧布利多之前向他展示過。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系列念頭,最後定格成最合理的一個,復活石和靈魂有關,鄧布利多應該是認為它可以在當下保護自己,所以才戴在他手上。但他更渴望的是復活石的另一個功能,就像是厄裡斯魔鏡的作用,比那要強上許多……
  他的心怦怦跳了起來。
  “時間到了,你們幾個抓緊出來!”龐弗雷夫人在門口朝他們喊道,赫敏、金妮和羅恩站了起來,金妮親了親哈利的嘴角,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羅恩敏感地扭過頭),然後他們向哈利告別後朝門口走去。
  羅恩磨磨蹭蹭,留在了最後,哈利意識到金妮和赫敏有意配合。等其他人消失,羅恩轉過頭望著哈利,表情遲疑。
  “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哈利,我知道我這段時間——”
  “忘了它吧。”哈利立刻說。
  “不,我要說!”羅恩大聲說,哈利看著他,結果他自己反而結巴起來。
  過了一會兒,羅恩慢慢地說:“我的性格中存在一些問題,有時候會讓我產生一些念頭……只是偶爾,但當我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我就、就控制不了自己,你明白那種感覺嗎?”
  “我明白,”哈利躺在床上,平靜地說:“小天狼星說過我的脾氣很倔,還喜歡獨自做決定,拉不回來的那種……但這就是我的性格,很難改正。就算真的發生了我很可能也意識不到。”
  他對羅恩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感受過阿尼瑪格斯的悸動。”
  “你在開玩笑!”羅恩驚訝地喊道。
  “是真的,我確實有過那種感覺,但當時我不確定是不是判斷失誤,所以準備等萬無一失後再說出來,結果你也知道了,我在病床上睡了兩個星期……如果我及時上報,海普教授可能會推遲計畫。”
  羅恩訥訥無言,他張張嘴想安慰哈利,但哈利心裡並不覺得有多遺憾,他只是恰好想到,拿這件事當做藉口。哈利輕聲說:
  “我只知道,當我有危險時,你會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羅恩無聲朝他笑了笑,表情鬆弛下來,“我也是這麼想的。呃,我是說如果我遇到危險——比如被伏地魔抓走,咳,假如戰爭還沒結束的話——我也不會絕望,因為我知道哪怕所有人都放棄了,但你絕對不會。這個道理我是在陪瓦倫看動畫片時想到的。真奇怪,是不是?”
  門關上了,腳步聲逐漸消失,病房裡徹底安靜下來。
  哈利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心裡是一種飽餐之後的滿足和平靜,手上戴著的復活石戒指也不是那麼有吸引力了,他覺得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他漸漸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哈利睜開眼睛,狀態前所未有地好。外面的天光提醒自己已經是黃昏時分,病房裡沒開燈,下午斜斜的陽光照在自己腳邊,他的大半個身體都藏在陰影裡。
  周圍靜悄悄的。哈利懶洋洋地抬起左手,盯著那枚黑寶石戒指看了半天,然後他從被子裡抽出另一隻手,學著鄧布利多的樣子在復活石表面摩擦。
  “那並不是一個好主意。”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說。
  哈利把頭偏向另一側,鄧布利多坐在臨近一張病床上,微笑著看著自己。他把大半個身體都陷進床上,膝蓋內側緊緊貼著床沿,身體後仰,兩隻長胳膊支撐著床鋪。
  就好像在蕩秋千。
  “我封住了復活石的部分功能,”鄧布利多說著直起身體,讓自己正對哈利,“你現在不適合經歷大喜大悲,而且我得說,復活石的某些功能太危險了,甚至可能是三件聖器中最危險的一個。”
  哈利略微沉默,聽話地把手放下來,心裡卻不免失望——他以為今天能見到自己的父母呢。他沒問鄧布利多有沒有受到影響,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於是他問:“我要一直戴著它嗎?”
  “哦,那倒不用,等你情況穩定下來,我就會收回去。”鄧布利多微笑著說:“要來一顆嗎?”他從口袋裡掏出兩顆太妃糖。
  “謝謝。”哈利小聲說,他接過來撕開糖紙,將咖啡色的硬糖含在嘴裡,濃郁的甜味在嘴裡蕩開。他們一時間沒有說話,鄧布利多輕輕哼著小調。
  “知道嗎,哈利?”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波皮在你醒來的第一時間就通知我了,不過我當時認為你心情不會太好,你知道,我們並沒有取得預想結果……”他略微好奇地看著哈利。
  “我,”哈利語塞了,“伏地魔沒跑掉吧?”
  “沒有,”鄧布利多說,“他被重新封起來了。”哈利低低應了一聲。“這意味著——”鄧布利多略微提高音調:“是時候試試我的辦法了。”
  “什麼方法?”
  “你會知道的。”鄧布利多卻笑著說,又遞給哈利一塊糖。“吹寶超級泡泡糖?”哈利脫口而出問。鄧布利多朝他眨了眨眼睛,“同時也是校長辦公室的口令。”
  哈利困惑地看著老人。
  “我打算單獨給你上課,是的,哈利,這是我的辦法的一部分,”鄧布利多站起來說:“不如就從你出院後第一個星期六晚上八點開始?我做了不少準備,希望你能喜歡。”
  他準備離開,又停了下來。
  “請原諒我擅自將你的秘密告訴韋斯萊小姐,也許這違背了你的本意,但她哭得太厲害了,繼續隱瞞下去對一段感情反而有害……”
  鄧布利多推開門出去了。
  哈利盯著自己手裡的吹寶超級泡泡糖,不知道這是否意味著一份新的希望,但不管怎麼說,他確實對鄧布利多的課程產生興趣了。
  沒過一會兒,病房裡飄起一串藍鈴花顏色的泡泡。


第六百五十章 奇珍
  二月份最後一個週末,古代魔文辦公室裡,貓頭鷹送來了當天的《預言家日報》。
  菲利克斯攤開報紙,第六版的國外新聞標題是‘美國魔法國會宣佈暫不引進專屬魔杖,啞炮群體衝擊伍爾沃斯大樓’。他仔細讀完後,發現這名記者還沒自己瞭解到的多。
  美洲魔法界的巫師生存環境和歐洲、非洲截然不同。
  以英國魔法部為例,會選擇在重要事件上和麻瓜首相保持單線聯繫,其它歐洲國家的魔法部紛紛效仿;而非洲又是另一番景象:因為當地神秘文化盛行,資訊傳播緩慢,那裡的巫師其實有很多披著‘巫醫’、‘祭祀’、‘占卜師’的身份半公開活動——英國也有,但絕對不敢這麼倡狂。
  公開施法的結果就是成為第二個卡洛塔·平克斯通。所以菲利克斯和博恩斯女士覺得,魔法界真要被迫公開,美洲和非洲出問題的可能性要遠遠大過歐洲。
  因此博恩斯女士已經委託駐國際巫師聯合會英國代表提交了預警提案。
  這段時間菲利克斯也受到不少抨擊,原因是‘專屬魔杖的發明會讓本就不堪重負的保密工作雪上加霜’,而國內魔法環境最不穩定的美國魔法國會第一個做出這種決定並不意外。
  至少有更多國家的魔法部選擇謹慎接納專屬魔杖,這對他來說就夠了。
  美國魔法國會的亂象其實早就有預兆。
  像是最近,米勒娃就接待了不少美洲巫師家庭,這些家長希望能讓孩子到霍格華茲就讀,他們本人也準備就近搬遷到英國。
  “諾爾一家只是嗅覺最靈敏的,也可能是膽子最小的。”
  按照菲利克斯從她口中瞭解到的資訊,發生這種事情並不罕見,第一次巫師戰爭期間就有不少英國巫師出國避難,那段時間的偷渡行為十分猖獗。
  因為巫師要想從地球的一端到另一端比麻瓜容易得多。
  在菲利克看來,很多巫師其實沒什麼距離感,出國——從英國到法國和到美洲的時間近乎一樣——只需要一個門鑰匙,唯一提醒他們這之間差別的是自己付出的加隆。
  直到戰爭結束後,這些巫師家庭才返回英國,但也有部分人選擇留在了國外。
  現在美國魔法國會和革新會以及各界摩拳擦掌,掀起輪番大討論,甚至吵到了國際巫師聯合會上,讓新任聯合會主席頭疼不已。
  菲利克斯沒想到自己會成為這一事件的源頭。
  瓦倫趴在特製的冥想盆前,好奇地打量裡面的銀色物質,它拿著專屬魔杖,機警地瞥了菲利克斯一眼,見菲利克斯沒什麼反應,於是它用杖尖攪了攪裡面的思想。
  一個帶著點兒回聲的年輕聲音出現:
  “我沒有看不起海格,鄧布利多教授。我只是覺得……他在城堡裡豢養八眼巨蛛的行為太過危險。我是級長。”
  瓦倫有些吃驚,急忙抽出專屬魔杖,冥想盆裡的銀色物質微微打著旋兒,從裡面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瓦倫黑亮的小眼睛瞪得溜圓,儘管同樣帶著回音,但能聽出來是大魔王在說話。
  “……聽說你在尋找傳說中的斯萊特林密室?那裡亂糟糟的,我準備改造成一個遊樂場,你也同意霍格華茲學生的娛樂太匱乏了吧?你喜歡什麼……”
  菲利克斯望向窗外,半晌看了一眼日曆上的標記,他在3月10日上打了個勾,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
  “走吧,瓦倫。我們去禮堂逛逛,看看那些學生半個月的成果。如果運氣好也許能趕上分體呢!”他懶洋洋地說,“我有個學生只用幾天就勉強掌握了幻影移形,真可怕……”
  ……
  哈利今天早些時候出院了,當他態度堅決地擺脫龐弗雷夫人的糾纏,回到公共休息室時,驚奇地發現沒看到幾個熟面孔。
  “哈利,你出院了?”格蘭芬多魁地奇隊的隊員古特高興地說,他大聲宣佈:“嘿!各位,歡迎我們的‘鬼魂隊長’歸隊。”休息室裡的人很給面子地拍了幾下巴掌,擊球手珀克斯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其他人呢?”哈利問。
  “在禮堂上‘幻影顯形課’呢。”他說。
  哈利道了聲謝,又朝遠處的珀克斯和德米爾紮·羅賓斯揮揮手,到宿舍轉了一圈,裡面空無一人,他有些茫然地發現自己床鋪上放著一張幻影移形證書,以及一小袋加隆,他數了數,正好是十二個,他知道這是退回來的之前報名幻影移形課繳納的費用。
  哈利心裡有些驚奇,難道隔了整整一年,魔法部才想起來給他們帶來證書?就不能直接郵寄過來嗎?他覺得如果自己都拿到了,羅恩和赫敏肯定更不用說。
  他來到禮堂,裡面人滿為患,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在禮堂聊著天,地上擺著上百個練習用的木圈。
  哈利轉頭四顧,連一個教授的影子都看不到。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好在,他看到了熟悉的人,他走過去,正好聽到羅恩和人分享自己練習幻影移形的經驗。
  赫敏和納威都在,還有金妮,看得出來,她憋得很難受。
  “……越怕越不行,真的!我學習幻影移形的時候發生過好幾次嚴重的分體……是啊,海普教授就幫了一兩次,之後都是我們自己解決的,像是掉根眉毛、劃個小口子什麼的……”
  “確實挺難的,”羅恩說,“我總是掌握不好方向……哈利在這方面才叫厲害。”
  為了維護他們重新修復的友誼,羅恩毫不吝嗇地吹捧哈利,要知道一般情況下接下來的話題應該是“韋斯萊的一百次驚險幻影移形”。
  “哈利!”金妮驚喜地說,跳過去抱了他一下,“我們還商量著一會兒去看你呢。”
  “我可不想待到復活節。”哈利小聲說。
  接著他有些窘迫地發現周圍的人很一種很感興趣的目光打量他。
  “我記得,哈利使用連續幻影移形從火龍的保護下拿到了金蛋。”帕瓦蒂·佩蒂爾說。
  “我還以為是巧合。”一個學生說。
  “當然不是巧合,哈利特別擅長這個!”羅恩看到哈利後更起勁兒地說:“還記得我在爭霸賽第三個項目中用‘幻影移形加昏迷咒’擊敗諾娜·萊伯特的事兒嗎?幻影移形中施法十分困難,在傲羅群體中都是高級技巧。”
  金妮翻翻眼睛。
  她很久之前從唐克斯那裡拿到了一些傲羅訓練資料,稍微知道一點兒,幻影移形配合快速施法是高級決鬥技巧不假,但被很多人認為華而不實,因為容易出錯,一旦發生分體就完了,會被敵人笑死。
  更不用說大多數人都無法克服高速移動下的方向失衡。在知道海普教授對魔法的分級方式後,唐克斯給出的觀點是“低於四級的幻影移形不適合應用在戰鬥中。”
  另一邊,羅恩越說越玄乎,騷得學生們心癢癢的。
  “哈利,我們可沒見過你在俱樂部展示過。現在教授不在——”迪安說。人群跟著起哄讓哈利給他們看看。哈利瞪了羅恩一眼,但他發現自己也有些躍躍欲試地說:“我需要一個靶子。”
  “樂意效勞。”羅恩笑嘻嘻地說。
  他們朝著角落的一塊空地走去,羅恩經過赫敏和納威時,用耳語般的聲音小聲說:“我要是撐不住,記得來救我。”
  十幾名格蘭芬多學生站起來,稀稀拉拉圍成半個圈子。
  羅恩站在靠牆一側,舉起魔杖給自己施了一個超感咒。
  “準備好了嗎?”迪安自覺地充當裁判。羅恩和哈利兩人的態度都認真起來。“三——二——一——開始!”
  一道繳械咒朝著羅恩飛去,羅恩俯身閃過咒語。這時候,哈利突然從原地消失了——人群中爆發出一片歡呼——他在羅恩右側出現,杖尖處蓄勢待發的紅光激射而出,羅恩連忙在胸口凝聚出一小片鐵甲咒,將咒語擋下來。
  遠處休息的學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了上來。
  接下來的十幾秒,兩人互相發射一些沒有殺傷性的咒語,繳械咒、束縛咒、昏迷咒、石化咒,還包括學生之間最喜愛的惡作劇小惡咒,哈利現在就特別想在羅恩身上試驗一次腳趾瘋長咒。
  “他們都好厲害。”一個低年級學生震驚地說。
  “我對哈利的表現不意外,但是羅恩——他的無聲咒也這麼熟練嗎?”
  “哦,他在變形課上表現不佳,至今還不能流暢地隱藏自己的雀斑呢。他的第一批無聲咒基本都是決鬥咒語……”
  “那是什麼魔法?”另一個七年級學生震驚地問。
  場中兩人你來我往,互相飆射咒語,他們的腳步不斷移動,對於迎面飛來的魔法弧光能躲就躲,躲不開就在身前凝聚一小片光暈,堪堪防住咒語,然後立刻反擊,節奏快得令人眼花繚亂。
  “和人形鐵甲咒一樣,都是鐵甲咒的高級技巧之一。”納威解釋說。
  哈利時不時突然消失,冷不丁從角落裡冒出來,朝羅恩發射咒語,一到這時候羅恩就迅速後退,讓自己背對著城堡牆壁,目光捕捉哈利的身影;或是往反方向施展一道完整的鐵甲咒,集中精力對準另外一邊,加上超感咒帶來的感官上的提升,總算是勉強應付過來。
  學生們看得目不暇接,不過他們沒看到連續幻影移形。
  “哈利,加把力啊。”迪安喊道。
  哈利屏住呼吸,對上羅恩的視線,兩人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他們都等著呢。”羅恩咧開嘴笑著說。下一秒哈利突然消失,魔杖筆直刺出,繳械咒伴隨一聲厲嘯激射而出。接著他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半空接近禮堂天花板的位置,仿佛和頭頂清澈、瓦藍的天空融為一體。
  懸在半空的哈利輕輕一揮魔杖,十幾根蠟燭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這時圍觀者們還在四處搜尋哈利的身影,反而是遠處剛走過來的學生和才從教工休息室開完會出來的一眾教授看到這一幕。
  德拉科·瑪律福正不斷拋弄一只用高腳杯變形成的白孔雀,頭卻轉到這邊死死盯著哈利,眼睛裡閃過一絲不甘。
  “哦,天呐!”麥格教授捂著胸口說。其它教授也目瞪口呆,只有菲利克斯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哈利的攻擊沒有結束。
  他在下墜的過程中再次消失,出現在羅恩右側——其實正常來說他應該出現在敵人後方的,但現在只是表演——他手腕連續抖動,一紅一金兩道咒語跟前面的配合形成連綿的攻擊,如潮水般向羅恩湧去。
  人群中爆發出驚喜的尖叫聲。
  提前得到提示的羅恩此刻正不緊不慢地施法,他頗為追求一種戲劇化的效果,最後一秒才讓一個球形魔法屏障將自己保護起來,砰砰砰砰——哈利的咒語接連撞在屏障上,激起道道漣漪,蠟燭劈裡啪啦掉在地上,斷成兩三截。
  學生們的目光隨著地上的蠟燭跳躍,禮堂安靜下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靠近,眾人回過頭,忍不住瑟縮著脖子讓開位置,是麥格教授大步走過來。她穿過人群出現在眾人面前,嚴厲地問:“怎麼回事?”
  “我們在演示幻影移形。”哈利老老實實地說。
  “是啊,麥格教授,”迪安幫腔道:“泰克羅斯教授之前不是拿哈利舉例嗎?正好今天哈利過來,我們就想讓他給大家演示一下。”哈利和羅恩拼命點頭。
  麥格教授挑了挑眉毛。
  “米勒娃。”一個皮膚蒼白的男巫出現,勸慰地說。他就是迪安口中的魔法部派來的幻影移形教員,威基·泰克羅斯。“我之前確實提到過,看得出來波特他們很克制,沒使用違規咒語。我相信有了這次精彩的示範,其它學生會更認真對待幻影移形。”
  周圍的學生發出低低的附和聲。
  “好吧,既然這樣——”麥格教授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那就不扣分了,不過你們這麼空閒,不如就留下來作為泰克羅斯教授的助手,幫著維持秩序。也省得你們……”
  哈利張張嘴,沒敢提出反對意見。羅恩倒是欣然接受了。
  “好了,”泰克羅斯拍拍手,“回到你們各自的位置,這次我希望有人能成功出現在木圈裡……”
  同學們各自散開,格林德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他站在角落,目光追逐著跟在泰克羅斯身後的哈利。他觀察得很仔細,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在看一件奇珍。
  一直到中午,幻影移形課才結束。幾位教授將長餐桌挪回原來的位置,累得夠嗆的六年級學生和部分七年級學生直接留下來等午飯開始,哈利趁機問了幻影移形證書的問題。
  “泰克羅斯教授沒直接說原因,但我想可能是顧慮影響,”赫敏輕聲對哈利說,“畢竟如果魔法部去年就發給我們證書,很明顯違規了,但是今年不一樣……”
  哈利想了半天才理清邏輯,他們在學校裡用不到幻影移形,而學年結束時都快七月份了,距離他成年只有一個月,對魔法部來說基本沒影響。
  晚上八點,哈利站在校長辦公室前的石頭怪獸前,說出口令“吹寶超級泡泡糖”。怪獸跳到一邊,它身後的牆壁裂開,哈利踏上螺旋型的石頭樓梯,在樓梯上升的工夫他忍不住幻想一番鄧布利多等會兒會教給他什麼內容。
  樓梯停了,閃閃發亮的櫟木門上掛著一個獅身鷹首獸形狀的黃銅門環。
  哈利平復一下呼吸,握緊了門環。
  叩叩叩!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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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沃土原
  校長辦公室的圓形房間裡。
  鄧布利多坐在長腿桌後的椅子裡,正低下頭仔細端詳一支魔杖。他看起來有些疲憊,尤其是從哈利這個角度望過去,臉上的皺紋像煮雞蛋上殘留的褐色蛋殼一樣明顯。
  “晚上好,先生。”哈利打破寧靜。
  “啊,晚上好,哈利。”鄧布利多從半月形眼鏡下抬起頭——這讓他額頭上的皺紋更加一覽無餘,他笑眯眯地說:“請坐吧,波皮告訴我你今天出院,我想著將課程挪到下周也未嘗不可。”
  哈利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嗯”了一聲,搬過一張椅子坐在鄧布利多對面。
  “波皮說你沒什麼大礙了,但我還是想親自確認下——你沒有再感覺到任何不適吧?”
  “沒,”哈利趕忙說,他撥開擋住額頭的頭髮,那裡的傷疤結了薄薄一層血痂,“從我醒來後它就沒給我添過亂,反而鼻子一直發癢,龐弗雷夫人認真記錄了兩天,直到後來我在床底下找到了金妮落下的侏儒蒲……我想是復活石的原因。”他將手上的黑寶石戒指摘下來,放在桌上。
  “我現在用不到它了,先生。”
  鄧布利多面帶微笑,津津有味地聽著。
  “校醫院的時間確實比較難熬……所以你的朋友才拿給你一本遊記?我看了兩頁,上面記錄的似乎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嗯,”哈利小心翼翼地說:“耶誕節放假期間我從圖書館找到的……羅恩知道我最近在看這本書,就拿過來讓我打發時間。”
  鄧布利多理解地點點頭。
  “先生,這是誰的魔杖?”哈利忍不住問,他看著放在桌上的那支白色魔杖,整體似乎用某種生物的骨頭製成的,握柄一端被雕刻成野獸爪子的形狀,並附有不規則的尖刺。
  “這是紫衫木,它的杖芯用的是鳳凰羽毛——”鄧布利多視線轉向一邊,哈利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福克斯正站在棲枝上小憩,哈利腦子裡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
  “這是伏地魔的魔杖?”
  他的聲音如此之大,連福克斯都被驚醒了,它嗔怪地瞥了哈利一眼,把頭藏進翅膀裡。圓形辦公室的牆壁上掛著的校長肖像偷偷抬眼打量他們。
  “這是伏地魔的魔杖。”鄧布利多重複道:“在你四年級那年的耶誕節,我和菲利克斯突襲了伏地魔的藏身之所,當時他還沒復活,只能狼狽而逃,這是戰利品之一。”
  哈利不甘地瞪著紫衫木魔杖,伏地魔就是握著它殺死了自己的父母,還給自己留下了一道無法治癒的傷疤……
  “哈利,哈利!”
  哈利回過神來,看到鄧布利多將魔杖收進抽屜裡。
  “對不起,先生。”哈利小聲說。
  “不用說對不起,哈利。”鄧布利多略微停頓,然後用一種正式的口吻說道:“想必你已經清楚了,我們為什麼會在週末晚上坐在一起,雖然如果你想找我聊天解悶我也歡迎,但顯然我們帶著更重要的任務。”
  “是的,我清楚,”哈利說:“為了我腦子裡的靈魂碎片,你說你有辦法。”
  “沒錯,就是這樣。”鄧布利多說:“你會發現,我的方法和菲利克斯略有不同,我需要你更加深入地參與進來,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為此我們需要——”
  他伸出手,哈利身後的櫃門突然彈開,一個淺淺的石盆從裡面飛出來,穩穩當當地落在兩人中間的桌面上。
  “——冥想盆。”他把話說完。
  哈利呆呆地看著冥想盆,不明白這其中的關係,他試探地問:“你是要我學習一些東西嗎?”比如某種高深的魔法,哈利心裡猜想。
  “準確地說,是見證一些東西。”鄧布利多說著,朝他晃了晃手指,一支拇指粗細的小水晶瓶出現在那只豎起的手裡,他旋開木塞,將裡面棉絮般旋轉漂浮的銀色記憶倒進石盆裡。
  “這是誰的記憶,先生?”哈利好奇地問。
  “我的。”鄧布利多簡短地說:“我們進去再說,我得留出足夠的討論時間。你先來。”
  哈利深吸一口氣,一頭紮進冥想盆的記憶中,隨著不斷的下墜,他發現腳下傳來堅實的觸感,他睜開眼睛,目光不斷搜尋。因為根據過往經驗,記憶的主人一定就在附近。
  接著,他看到了。
  在他面前是一個灰撲撲的小村落,房屋低矮破舊,很有年代感,周圍到處都是綠色和棕色的色塊。但這不是重點,他在一株大樹下發現了一個有著紅褐色頭髮的小男孩,約莫八九歲大,他正十分專注地盯著自己的手掌。
  哈利走近幾步才發現自己看錯了,那個男孩手上漂浮著一枚樹葉。哈利十分確認男孩沒有念出任何咒語,但樹葉卻不斷變換著顏色。
  “那就是我。”這時,鄧布利多出現在哈利旁邊,介紹道。
  他們靜靜地看了幾分鐘,場景一直沒有發生變化,這讓哈利心裡不免產生些許急躁,由此他也發現了男孩——或者說童年時期的鄧布利多——的第一個優點,耐心。
  男孩顯然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這點從他身側一堆顏色各異的葉子就能看出來。但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現在他已經將葉子固定在紅色和褐色之間,不斷調整細微的顏色變化。
  哈利突然意識到男孩是打算將葉子變成和自己的頭髮一個顏色。
  “阿不思!阿不思——吃飯了。”
  另一個小男孩出現了。他看上去比坐在樹下的阿不思小了兩三歲,兩人穿著差不多樣式的衣服,但後來的這個卻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頭髮雖然也是紅褐色,但就是看上去很亂很彆扭。
  “那是我弟弟,阿不福思。”鄧布利多適時地說道。
  阿不福思一路跑過來,氣喘吁吁,臉漲得通紅,“阿不思,吃飯了!”他扯著嗓子喊。“稍等一下——馬上就好。”阿不思說道,過了十幾秒,他終於停下來,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現在那枚葉子終於跟他的頭髮顏色完全一致了。
  “走吧。”他輕快地說。
  “啊,你又在偷偷練習魔法!”阿不福思似乎才反應過來似的,大聲喊道:“我要告訴爸媽,你等著被教訓吧!”
  “那你就不能得到彩色樹葉了。”
  “這是給我的?”
  阿不福思驚喜地問,就要伸手去拿,卻被阿不思閃開了。
  “我準備了好幾枚顏色純正的,不過——讓阿利安娜先挑。”阿不思說著站起來,他們一起沿著一條土路往村落走去。
  “我們也跟上,哈利。”鄧布利多輕聲說,哈利發現他的聲音帶著些許不正常的顫抖,“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家人……”
  他們經過路標時,哈利看到一塊粗糙的木頭上寫著村落的名字:沃土原。
  他不禁產生一個疑問:鄧布利多一家不是住在戈德里克山谷嗎?他在媽媽寫給小天狼星的信上看到過,絕對不會有錯,難道鄧布利多一家是後來搬過去的?
  他剛想提問,但看到鄧布利多的眼眶有些濕潤,於是哈利沉默下來。他們默默跟在前面那對年輕的兄弟後頭,哈利忍不住猜測他們住在哪裡,他極目遠眺,從各種灰撲撲的、虎頭虎腦的小房子中相中了一所最符合他審美的,而且他發誓房子外面在很多細節上都存在巫師生活過的特徵。
  他篤定地往前走,但那對兄弟繞了個彎,就在哈利懷疑自己猜錯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後花園,被嚴實的樹籬擋著。
  “阿利安娜!我們回來了!”阿不福思大聲喊道。
  哈利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忍不住加快腳步,快要和記憶中的兩兄弟並排了,一陣“沙沙”聲,高大濃密的樹籬被分開狹窄的縫隙,一雙怯生生的眼睛顯露出來。
  “先生,這就是——”
  哈利回過頭去,發現鄧布利多遠遠地停住了,臉上帶著一種陌生的畏縮和憧憬交織的神情。哈利突然產生一個古怪的念頭,也許鄧布利多是害怕自己獨自面對眼下這個場景,所以才特意叫他過來的。
  ……
  菲利克斯坐在三把掃帚酒吧裡,桌上擺著一杯冰鎮檸檬汁。
  他已經待了一會兒了,酒吧老闆娘羅斯默塔夫人走過來,咬著牙說:“海普先生,你不能把那些傢伙帶到這兒來,我還要做生意呢!”
  “可我付了錢,羅斯默塔女士。”
  “沒錯……可是他們嚇跑了我的其他客人,還有,萬一他們今天夜裡想咬我怎麼辦?我這幾天都沒睡好覺,我不是抱怨……但今天這麼特殊,萬一他們突然發狂,我可沒有你的本事。”
  “確實讓你為難了,不如這段時間的消費按雙倍結算,還有——我一會兒會帶他們離開。就像你說的,他們今天確實有點兒危險。”
  “真的?”羅斯默塔夫人眼睛一亮,顯得如釋重負。“你早該這麼做了,不過雙倍酬勞就免了,只要你平時能多來幾次,有不少人指望能在這裡看見你呢。”她捂嘴笑著說。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受歡迎了。”菲利克斯幽幽地說。
  “最近就有,”羅斯默塔夫人煞有其事地說:“比如卡洛塔·平克斯通——是啊,我認識這個女人,她在我這住了一段時間,但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
  “相比她,我更喜歡那個頭髮會變色的女傲羅,她講的關於巫婆、治療師和米布米寶的笑話簡直了,原諒我當時沒聽懂,她似乎為此生了半小時悶氣,如果碰到她幫我說一聲,她的笑話很有趣……”
  菲利克斯眨眨眼,說道:“我會的。”
  羅斯默塔夫人扭身離開了,沒一會兒送上一杯免費的火焰威士卡,不過菲利克斯沒能喝幾口,樓上就陸續有人下來了,這些人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穿著破爛打補丁的衣服,看上去很憔悴,臉色陰沉,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他們就是菲利克斯邀請過來的人,狼人。不過當菲利克斯朝他們揮手示意時,他們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愈發警惕了。
  “好了,各位。”菲利克斯打了個響指,十幾個沉重的錢袋砸在桌上,“看在金加隆的面子上,我要求你們排成一排跟我走。我在霍格莫德郊外為你們搭建了一個臨時住所,接下來的一周你們將在那裡度過。”
  菲利克斯打頭走了出去。
  一群狼人面面相覷,那個人完全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僵持了一會兒,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出來,抓起一個錢袋看了看裡面,其他人發現他的臉似乎被一團亮閃閃的光芒照亮了。
  咕咚!
  男人咽了口唾沫,將袋子揣進懷裡,走了出去。其他狼人默默跟上。
  ……
  趕在熄燈前,一臉失魂落魄,甚至有些驚慌失措的哈利回來了,夢遊似的念了兩次口令,胖夫人肖像旋開,他直愣愣往裡鑽,結果被一隻手給拉住了。
  “哈利,你怎麼了?”赫敏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赫敏?我沒事。”哈利咕噥說。
  “怎麼可能沒事,我們剛剛一直站在門口,但你完全把我倆忽略了,羅恩叫了你兩次。”赫敏輕聲說,羅恩在一旁點頭,表示她說的都是真的。
  “鄧布利多到底教了你什麼?”羅恩急吼吼地問。“但不管是什麼,我猜一定特別難,你看上去有點像盧娜。”他盯著哈利臉上的表情說。
  哈利依然搖了搖頭,“他給我看了一些記憶,嗯,我還拿不准……總之,明天再說,晚安。”說著又想往裡走,他現在只想躺在床上,一個人靜靜。
  但他再次被拉住了,這次是羅恩——胖夫人顯得不大高興:“你們到底進不進去!”——“別走啊,我們要到庭院裡去。”羅恩看著有些不解的哈利,朝他擠擠眼睛,“今天可是滿月。”
  “滿月?”哈利呆呆地說,過了一會兒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是啊,我想你應該沒打算放棄阿尼瑪格斯吧?你還可以免費領一片曼德拉草葉片,”羅恩說著皺起了眉毛,“但我就不行了,兩片都用光了,我必須幫斯普勞特做一個月勞動……或者自己出錢買,但我想,既然學校裡有現成的……赫敏是因為——”
  “我感受到阿尼瑪格斯的悸動了。”赫敏簡短地說。
  “厲害!”哈利豎起大拇指。
  “你是在嘲笑我嗎?我都知道了。”赫敏凶巴巴地瞪著哈利。哈利發現羅恩悄悄擺弄起自己的指甲,小聲嘀咕:“嗯——在你去上課的工夫,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兒。赫敏跟我炫耀來著,我一個沒忍住——”
  “我才沒有炫耀!”赫敏尖聲說,她領頭朝樓下走去。
  羅恩和哈利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也許應該讓赫敏也聽聽你對性格缺陷的獨到見解,哈利。”羅恩說。
  “我才不想自找麻煩。”哈利立刻說。
  他們來到庭院裡,麥格教授和部分學生已經等在那裡了。但哈利敏銳地發現今天來的人要比第一次少了幾個,“有幾個放棄了。”赫敏低聲說,她扭頭四顧,“怎麼沒看到海普教授?”
  這個問題,麥格教授在分發曼德拉草葉片的時候一併告訴他們了。
  “你們的海普教授請假了,他有重要事情需要處理。”
  “在這個時候?”厄尼·麥克米蘭小聲嘀咕,“聽上去不太可信。”
  “但這是真的。”麥格教授嚴厲地說,“我要是你,就會多把心思花在練習上,麥克米蘭。”
  發完新的曼德拉草葉,又聽了一耳朵注意事項,學生們各自散開了,赫敏跟麥格教授彙報了自己的最新進度,然後他們返回城堡。
  路上赫敏又提到了鄧布利多的上課內容,哈利十分慶倖自己嘴裡塞了一片曼德拉草葉,這讓他有藉口少說話,儘管他嘴裡的那片葉子已經不太能影響到自己了。
  他簡單和羅恩、赫敏聊了兩句,就回宿舍去了。留下羅恩和赫敏兩個人面面相覷。
  “難道他的課不順利?”羅恩擔憂地問。
  “可能鄧布利多給哈利看了什麼令人震驚的記憶,他一時難以接受……”赫敏小聲說:“儘管我猜不出這對哈利的傷疤有什麼用,但想必鄧布利多有他的道理。我們明天再仔細問問。”
  宿舍裡,哈利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心裡的某個地方崩塌了。
  一開始一切都是好的,他和鄧布利多花了現實中的半小時,看著曾經的鄧布利多一家吃晚飯,交換禮物,氣氛整體上是愉快的,令人羡慕的,緊接著下一段記憶,他們的處境急轉直下,不但搬了家,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最小的阿利安娜神經兮兮,阿不福思總是在沒人時握緊拳頭,眼睛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阿不思更安靜了,只是眼睛裡望向妹妹時閃過一絲悲痛……
  而最關鍵的是,男主人不見了。
  “……在阿利安娜六歲時,她在花園裡變魔法,三個麻瓜男孩透過樹籬看到了這一幕,當時愚昧的獵巫思想仍在窮鄉僻壤傳播,他們嚇壞了,但也催生出野蠻的勇氣襲擊了她。自那以後,阿利安娜受到了嚴重的心理創傷,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魔力,我父親氣不過去找那幾個麻瓜算帳,把他們狠狠教訓了一頓,然後……他被關進了阿茲卡班,而我們,唉,我們選擇離開那個傷心之地,誰也無法預料更大的悲劇等著我們……”
  第一堂課在年幼的阿不思接到了霍格華茲錄取通知書作為結束。
  鄧布利多並沒有要求哈利保密,這似乎意味著他可以告訴羅恩和赫敏,但他卻只說了些無關痛癢的東西,他認為自己有責任為鄧布利多校長的過往保密,就好像讓人知道了他曾經的悲慘遭遇是對他偉大人格的一種褻瀆似的。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想,也不明白鄧布利多為什麼讓自己看到這些,在哈利看來,鄧布利多似乎用一種殘忍的方式將自己的經歷血淋淋地展現在自己的學生面前。
  他瞪著窗外的滿月,似乎聽到了狼嚎聲。哈利當然不會知道,遠在霍格莫德郊外,十幾隻狼人正在經歷一場集體變形。


第六百五十二章 解決方案
  霍格莫德村莊郊外,一行人沐浴在滿月灑下的銀色月光之中。
  菲利克斯看著這些狼人,手裡拿著一張羊皮紙在上面寫寫畫畫。十四個人中,已經有兩個完成了完整的狼人變形,此刻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雖然兩人此刻變成了狼人,但眼神依然保持清醒,因為這幾天一直堅持服用狼毒藥劑。
  另外九名狼人正在經歷變形——先是身體不正常地顫抖,然後在痛苦的咆哮聲中,軀幹的每一部分都被強行拓寬拉長,肩膀高高聳起,撐破衣服,覆蓋黑毛的手臂上的脂肪在劇烈變形中隱藏起來,手和腳蜷曲成狼爪的模樣,鋒利的指甲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這麼說,他們的變形時間存在著細微的差別。’菲利克斯在羊皮紙上標示出這點,看著這些狼人不斷開合下巴,因為短暫的失控和痛苦從嘴角流出口水。
  對於一般人而言,這些唾液不啻於劇毒。
  剩下的三名依然保持人形的狼人畏縮地後退,想離自己的同類遠點。他們看著神色如常、似乎興致勃勃地記錄這一切的菲利克斯·海普,打心底湧上一股奇特的情緒。
  戰爭帶來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
  在初期,不少同類被黑魔頭派來的人遊說,承諾戰後大幅提高狼人待遇,話說得很好聽,但可信度不高,因為黑魔頭連麻瓜出身的巫師都瞧不上,大肆宣揚血統論,更不用說他們這些血脈被玷污的狼人了,很多巫師——有相當數量都是純血巫師或食死徒,或兩者兼具——還嫌惡地管他們叫野獸呢。
  唯一一個有幾分可信度的,是芬里爾·格雷伯克蠱惑他們時說的理由:一旦黑魔王勝利,狼人可以肆無忌憚地襲擊麻瓜和擴大狼群數量,這是黑魔王給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師安排的命運。
  但這番話只能吸引那批狂熱狼人的認同,而據他們所知,這些狂熱的狼人在戰前被魔法部威脅和拉攏一番後,剩下還固執己見的,現在基本都被關進去了。
  這時,菲利克斯隨便挑了一個狼人,站到他面前。變形後的狼人個頭要比他高出一截,仿佛一低頭就能咬碎面前這個人類的頭骨,但當菲利克斯將魔力打入他的身體裡時,狼人盡可能地讓自己那對爪子離海普的頭遠點兒。
  這純粹是看在加隆的面子上。
  狼人一邊憤憤不平地想,一邊聽話地繃直身體。他無精打采地把長長的下巴偏向一側,其它同類已經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地望著他們。這都是狼毒藥劑的作用,它能讓狼人在滿月時依然保持理智,同時壓制身體裡的野性和精力,讓他們疲憊不堪,就算想出去遛個彎都沒有力氣。
  “別動。”菲利克斯說。
  “我沒動!”狼人不滿地發出低吼。
  “啊,我是在和你體內的魔力說話——你可以理解為自言自語。”菲利克斯說。
  狼人悻悻地挪回視線,低下頭盯著菲利克斯的頭頂,心裡蠢蠢欲動。不過他很快又把頭移開了,不想做出什麼引發誤會的舉動,如果真的傷到了眼前這個人——儘管就連狼人自己都覺得他的想法是異想天開——狼人群體一定會倒大黴。
  而且狼人並不討厭菲利克斯·海普。
  在場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否則他們也不會接受邀請,只不過見過幾次面後,他們發現真正的海普和自己幻想中的形象存在些許不同——簡而言之,就是產生了幻滅感。“雙手伸直。”菲利克斯說。狼人哼哼兩聲照做,然後繼續想自己的事兒。
  突然,他感到脊柱一陣劇痛,像是有只隱形的手伸進去抓住了它,想要把它從身體裡扯出來。
  狼人發出“呵呵”的呻吟,艱難地低下頭,看到海普從他身上拉出絲絲縷縷的魔力,雖然不清楚這麼做的原因,但他還是咬牙硬撐,直到菲利克斯·海普從自己身上拖出一團模糊的魔力。
  他終於堅持不住倒在地上,聲音沙啞地問:“這是什麼?”
  “我也想知道。”菲利克斯說。
  他讓魔力懸在半空中,然後挨個走向其它狼人,這期間,另外三個狼人也發生了變形。當圓月升上高天,菲利克斯面前的空氣中凝固著十四團魔力。
  他將這些魔力舒展開,它們像是一張張不規則的苫布,密密麻麻地閃爍著光點,這幅形態要比曼德拉草複雜得多,菲利克斯必須要足夠小心,不去破壞真正重要的魔力結構。
  漸漸地,就連場中最遲鈍的也反應過來,這些魔力雖然來自不同狼人,但在形狀上卻大同小異。如果忽略那些邊邊角角,可以看到一座立體的塔型結構,或者更準確地說——
  “那是——狼人的脊骨?”狼人艱難地問。
  菲利克斯在倒下的狼人之間踱步,沉浸在思考中。臉被映出淺淺的藍色,他似乎在跟自己說話,又似乎是在月色下發表一篇演講。
  “魔力……在巫師身體裡和在神奇動物體內的狀態明顯不同。”
  “神奇動物體內的魔力往往沿著特定方式運轉,和自身構造有關,通過帶有魔力的紋路發揮作用,也就是它們的類魔法天賦……巫師的魔力卻是自由的,靈活的,無拘無束。當狼人唾液和巫師的血液融合,就會發生神奇的變化,讓巫師不可逆轉地狼人化,因此有人說這是一種無法根治的魔法毒素,即狼毒……”
  “在我看來,狼人變身是一種不受控制的、巫師朝神奇動物轉化的過程,噢……和阿尼瑪格斯又不一樣,阿尼瑪格斯只能變成普通動物。儘管它們其實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變形過程不受巫師本人控制。”
  “原理……不重要!”
  “阿尼瑪格斯應用到了極為高深的人體變形知識,如果巫師能多次體驗這一過程,哪怕不清楚原理,今後也能在高階變形術上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狼人變形卻沒有獲得類似的益處。”
  “或許是因為……普通巫師的身體太脆弱了,與體型是否壯碩無關,重要的是魔力。他們無法承受自身的‘魔法生物’化,因此非但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吃盡了苦頭……”
  月光下,菲利克斯拿出魔文之書,一隻手托著書脊,另一隻手覆在上面,書頁快速翻動,“嘩嘩”聲將夜晚荒野的風聲都壓下去了,那只修長的手一點點提起,從書裡慢慢拽出一截由魔文構成的‘脊骨’。
  狼人們張大了嘴巴。
  菲利克斯凝視自己的作品片刻,朝自己的身體按了下去。
  他的心臟開始怦怦跳動起來,他抬起頭凝視月光,身體一點點被拉長,鬃毛披落下來——他變成了一隻狼人。地上一眾狼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你——”
  “又多了一種形態變化。”沐浴在月光下的狼人咧開嘴,似乎在笑,但其他狼人敬畏地看著他,當菲利克斯重新變回來,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後,他開始對脊形魔文序列進行調整。
  “要提高效率,找到其中的關鍵。”
  但即便如此,菲利克斯暫時也只能調整順序、縮減一些不必要的魔文,但他卻無法降低整體結構的複雜程度。所以理論上,菲利克斯今晚其實收穫了一個複雜無比的古代魔法——狼人變身。
  必須要說明的是:菲利克斯自己變成神奇動物,和將神奇動物的類魔法轉化成古代魔法其實是兩碼事——前者,是菲利克斯將古代魔文領域推進到前所未有的層次,自身‘魔法生物’化之後獲得的能力。就像霍格華茲四位創始人、鄧布利多……非要細分的話,菲利克斯認為自己是‘魔文’化。
  他能將自己的一部分身體在血肉之軀和魔文之間相互轉化。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菲利克斯才能讓自己變形成神奇動物。他認為鄧布利多也能做到這點,但不是依靠‘魔文化’,而是變形術。至於親口告訴自己“魔法生物”這個詞兒的羅伊納·拉文克勞是否能做到同樣的事,菲利克斯在心中打了一個問號,他認為拉文克勞女士更多的是描述一種境界,畢竟她本人的研究方向不是這個。
  以雷鳥為例:
  菲利克斯自己可以毫無壓力地變成雷鳥,原理迥異於變形術,但他無法教給其他人變成雷鳥的方法——除了深入學習古代魔文,沒有任何捷徑。
  但他可以將雷鳥本身具有的類魔法天賦——比如製造風暴——轉化成古代魔法,然後再教給其他人,其他人也完全可以學會。
  變成雷鳥,和駕馭風暴,這兩者有本質差別。前者涉及到巫師的生命本質的變化,後者則只要學會一個簡單的古代魔法就行。
  ……
  二月末的天氣依然寒冷,但對狼人來說不算什麼,他們躺在地上,看著月色下辛勤工作的菲利克斯·海普,一陣竊竊私語。
  “他在做什麼?”
  “不清楚,但看上去很複雜!”
  “那筆錢你打算怎麼花?”
  “還沒想好,我算了一下,夠買兩年的打折狼毒藥劑。”
  “聽說‘未來世界’公司招募了一批類人員工,也包括狼人!”
  “你想試試?”
  “可能已經晚了……”
  “不好說,前陣子報紙上還打廣告呢。”
  “我記得是招巨怪吧?”
  “有識字的巨怪?”
  “咳——”菲利克斯從濃重的晨露中抬起頭,清了清嗓子,“差不多了,我們來試試。”
  “試什麼?”地上的一個狼人問。
  “看能不能把你們變成人。”菲利克斯笑了笑說,他翻開魔文之書,一個個顏色各異的魔文符號像蝴蝶一樣從裡面飛出來,在半空中凝聚成型。菲利克斯伸手一招,魔文序列在他手上變成一團魔力,被他甩到一個狼人身上。
  菲利克斯期待地看著他。
  過了片刻,狼人的身體恢復成了人形,菲利克斯丟給他一件衣服讓他穿上,萬一有村民早起看到了影響不好。
  巫師從手舞足蹈中停下來,臉上還是震驚的表情,他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手。
  “我……我變回來啦?”他不可思議地仰起頭,此時天微微放亮,但空中依然懸掛著一輪滿月,他又看看倒在地上的狼人同類,仿佛馬上要暈倒了。
  “海普先生,我是不是……從今以後就不是狼人了?”
  地上的人也安靜下來,屏住呼吸等待菲利克斯的回答。
  菲利克斯搖了搖頭。
  “這是魔法的作用,如果……”他罕見地遲疑了一下,還是搖搖頭,“不行,我不是治療師,無法做到徹底根治——”
  “可我現在完全變回來了啊!”巫師大聲喊道。
  “我取了巧。我是從古代魔文的角度考慮問題。”菲利克斯見巫師要說話,舉起手阻止了他,繼續說道:“通過研究——不是我的研究——狼人的唾液有劇毒,至少對麻瓜來說是這樣的,而對於巫師而言,一旦被狼人咬傷,也會不可逆轉地狼人化。”
  “所謂狼人化,其實是狼毒改造了巫師的部分身體構造,你們可以簡單理解成:自己像神奇動物一樣,多了一個施法器官,當然我只是比喻,實際情況要更加複雜……”
  “這個施法器官會受到月亮盈虧變化的影響,在滿月那天自發吸收巫師身體裡的魔力,你們被迫進行了一系列複雜的狼人變形。”
  “我們多了一個施法器官?”狼人茫然地問:“能去掉嗎?”
  “不行,”菲利克斯吐了口氣,“至少我目前做不到,我說過——施法器官的說法只是比喻,事實上,你們的身體徹底被狼毒改變了,血液、唾液、身體器官、骨骼……這不是我的研究領域。”
  “那你給我做了什麼?”
  “逆轉變身過程。如果把狼人變身看作是一個詛咒,那我的做法就是找到了破解咒,雖然只是暫時的。”
  “我們能學嗎?”狼人急切地說。
  “我可以公佈出來,但想要學會太難了,這個魔法用到了上千個古代魔文……”菲利克斯說:“接下來的一周我會盡可能完善,還需要你們的配合。”
  返回城堡的路上,菲利克斯一路都在思考,今晚他最大的發現其實是從魔法的角度獲得了狼人的魔力構造圖。而在此基礎上,他其實還有兩條模糊的思路。
  除了他展示的古代魔法‘逆轉狼人變身’外——
  還可以嘗試使用高深的人體變形。一般的人體變形僅僅是改變外貌和體態(儘管這已經是提高班的內容了),但菲利克斯的想法是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連帶身體裡的魔法結構一起變化。
  這種做法就和阿尼瑪格斯類似了。只不過它的變形形態是人類。
  此前不是沒有巫師嘗試過這個思路,但變形後狼人的內部身體結構沒變,自然沒什麼效果,現在有了菲利克斯發現的狼人魔力構造圖,情況或許會大不一樣。
  走在路上的菲利克斯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怎麼有些像薩拉查·斯萊特林研究的血脈魔法?
  他琢磨了一陣兒,面帶微笑。自己已經能做到這個程度了嗎,用古代魔文解析其他人的魔法道路?這種感覺真好……
  前面兩種方法都是治標不治本。
  第一種——古代魔法‘逆轉狼人變身’,其實就是將狼人狀態的巫師恢復成人形,並在魔法持續期間以人類形態安然度過滿月,總的來說,算是狼毒藥劑的替代品,優點是維持人形,缺點是很難學會。
  要是沒有菲利克斯幫忙,他估計盧平都夠嗆能做到。但學會後就可以告別狼毒藥劑了,這似乎又驗證了魔法界的一個觀點,魔藥和魔法之間是相互替代的關係。
  第二種方法——涉及到身體內部結構變化的人體變形,同樣難度極大,菲利克斯認為除了鄧布利多外沒人能做到,但現在有了他提供的狼人魔力構造圖,難度可能會驟降。
  好處是,在變形期間那名巫師是純正的人類狀態。
  至於最後一個思路——菲利克斯皺了皺眉毛——是將這些被狼毒感染出的魔力構造徹底毀掉,一勞永逸。那時狼人也就不是狼人了。但這種方法涉及到魔力本質,一個失誤可能導致連巫師都做不成,淪為啞炮。
  鄧布利多對魔力的慎重猶在耳邊。
  其實還有第四種思路,菲利克斯想。那就是將狼人的魔力構造圖公佈出去,也許斯內普、貝爾比,或者斯拉格霍恩這些魔藥大師能從魔藥角度提出解決方案。
  菲利克斯打算到時候問問盧平,看他是怎麼想的。正好3月10日是他的生日。
  隔天上午。
  哈利敲開了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辦公室的門。
  他是為了躲避羅恩和赫敏層出不窮的提問才過來的,他現在已經被迫吐露了他在冥想盆中看到的鄧布利多一家吃飯的細節,後面發生的事情他實在不想說,於是找了個藉口出來透透氣。
  結果他發現自己受到了巴沙特教授的熱烈歡迎,這讓哈利有些受寵若驚。
  “快請坐,哈利。”格林德沃親切地說,隨手把一本書放在邊上。
  “巴沙特教授,你在研究古代魔文?”哈利頗為吃驚地問。
  “怎麼,我這個年紀就不用學習新知識了嗎?”格林德沃說著,眼神瞟了一眼哈利的手,“昨天你可是大出風頭啊,哈利。”
  “哦,嗯——我想是吧。”哈利咕噥說。
  “聽說你未來想當一名傲羅,不錯的想法,”格林德沃輕聲說:“我恰好知道幾個魔法,威力很不錯,應該對你有所幫助。不是黑魔法。”他看到哈利的表情,補了一句說。
  哈利喃喃地道謝。他確實擔心巴沙特教授準備教給他黑魔法來著,畢竟這位教授之前可是親口承認追隨過黑巫師格林德沃。
  直到這時,格林德沃才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
  “昨天看到你手上有一枚黑寶石戒指,怎麼今天沒戴著?”


第六百五十三章 重要的嗅嗅
  “那不是我的,只是暫時借來用的。”哈利遲疑地說,“我昨晚已經還給鄧布利多校長了。”
  “還給鄧布利多——”格林德沃怔怔地看著哈利,“你是說,這原本是他的東西?”
  “是的,教授。”哈利硬著頭皮說。
  “鄧布利多為什麼借給你?”
  “我想是因為,呃,因為我的身體出了點兒狀況,這枚戒指能幫到我。但我現在不需要了。”哈利含糊地說,難道巴沙特教授猜到了什麼嗎?是他主動提起的話茬,也許他認出了復活石?可是這怎麼可能……就在哈利胡思亂想的工夫,格林德沃卻輕輕掀過了這個話題。
  “是了,你這段時間沒來上課。”格林德沃出神地盯著壁爐裡的火苗,過了良久後說道。“原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哈利突然產生一種錯覺。
  巴沙特教授可能早就知道了,知道戒指上鑲嵌的寶石是三件死亡聖器之一的復活石,也許是昨天自己離開醫院,戴著去禮堂的工夫被認出來的,因為巴沙特教授似乎更關心戒指的歸屬而不是戒指本身。
  “你想的沒錯,哈利,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格林德沃回過神來,用已經平靜了的口吻說,“幾十年前——格林德沃曾經派人調查過那件東西的下落,我是知情者之一。我擔心你只是無意中得到它,或是被有心人利用……不過既然是鄧布利多……”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似乎認為復活石放在鄧布利多手裡是安全的,他略微提高了音調。
  “好了,讓我們跳過這個有趣的插曲。哈利,吃點餅乾——”哈利拿起一塊餅乾。“我聽說你的守護神別具一格,不但威力驚人,還能發動實體攻擊?”
  “是的,教授。”哈利略顯振奮地說。他努力不去想自己那本寫了大半、目前進度停滯不前的魔法書。
  “那你一定意識到:堅定的信念對一名巫師的重要性。”
  “是——什麼?”哈利不解地看著他。
  “信念,哈利。”格林德沃慢慢重複了一遍,道:“巫師到了一定程度,都會從具體的魔法轉而思考一些很寬泛的概念,但那只是表像,他們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詮釋對魔法本質的理解。”
  “對魔法本質的詮釋。”哈利思考著說。
  “沒錯,我們與生俱來的魔力。因此如果你想有所成就,那麼凡是和它沾邊的條件——諸如魔力的多少,控制力,轉化方式,信念的融入……這些才是你應該一輩子追求的東西。”
  格林德沃輕聲細語地講解著。
  哈利發出輕輕的、恍然大悟的呼吸聲,他感覺過去很多不清晰的問題迎刃而解。
  ……
  “是愛。那裡藏著一切魔法的奧秘。”
  校長辦公室裡,斯內普閉上眼睛,似乎對這套說辭感到厭煩。“我已經聽膩了,鄧布利多。我更想知道的是,在經歷了八個月的不聞不問後,你又一次把我叫到了你的辦公室裡……為的是什麼?”
  鄧布利多微微搖頭。
  “我聽到了抱怨,西弗勒斯,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你進入七號教室。”
  “是啊,你怕我一時衝動把他殺了。”斯內普冷冷地說:“他還有用——這是你告訴我的,但我看不到任何進展。”
  “關於哈利——”
  “他還是魂器,我去校醫院看過……在他昏迷的時候。”斯內普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你不是說你在努力嗎,你做了什麼?”
  “事實上,”鄧布利多鎮定地說:“我已經有了十足把握。問題是……什麼時候,以及還需要做哪些準備。”他低下頭打量自己的手。
  “十足把握?”
  “沒錯。”
  斯內普似乎完全被弄糊塗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在鄧布利多面前走來走去。
  “準備?什麼準備?”半晌,斯內普問。“還有,”他帶著明顯的憎惡盯著鄧布利多手裡的白色魔杖,“你為什麼不毀掉它?”
  “我恐怕它還有用,西弗勒斯。”
  斯內普的表情換成了明顯的警惕。
  “你想把它交給誰?它屬於黑魔王,不適合任何人!”
  “這個問題並不能困擾我,西弗勒斯。真正讓我頭疼的是另一支魔杖,我還拿不定主意……唔,也許現在就考慮太早了,我勉強還算強壯。”鄧布利多邊說邊打量斯內普,似乎是在說:沒錯,我是以你為參照標準衡量的。
  斯內普的臉黑了下來,他現在很想罵兩句髒話。
  “菲利克斯最近在忙些什麼?”鄧布利多轉移話題道。
  “前段時間跟我借走了狼毒藥劑的研究資料。”斯內普說:“看上去,他準備著手解決困擾整個魔法界的問題了。”
  “旺盛的研究欲,”鄧布利多讚美地說了一句,“瓦倫呢?”
  “那只嗅嗅?”斯內普瞪起眼睛,“答案對你很重要?”
  鄧布利多愉快地朝他眨眨眼。
  “它很好,很受寵。”斯內普乾巴巴地說。看到鄧布利多露出滿意的表情,他張開嘴:“鄧布利多,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關心——”
  “噢,西弗勒斯,這種感覺很難描述,我建議你親自養只寵物試試。我的推薦是鸚鵡,你可以教它說話。”
  斯內普表情木然地轉頭,順著鄧布利多饒有趣味的目光,望向正“哢噠哢噠”地啄食魚骨頭的福克斯,他表情奇怪地說:“我不知道能不能劃上等號——但我在處理比利威格蟲時,確實試過用你的名字給它們命名,不得不說,我獲得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
  新的一周。
  “第十二條規則,同一種古代魔法在特定條件下有融合的可能,融合後威力不變,作用範圍增加。”菲利克斯微笑著說:“你們課上的任務就是驗證這一理論,並在實踐中記錄下自己的心得。”
  學生們動了起來,分成三三兩兩的小組。
  “用什麼古代魔法?”羅恩問。
  “隨便,”哈利打著哈欠說:“反正我們在課堂上也只能使用教學魔法。”
  教學魔法,又是海普教授發明出來的新詞兒,很多同學還記得教授向他們解釋時說的話:“真正的古代魔法——尤其是攻擊性質的——過於危險,除非必要否則不在課堂上傳授,我會教給大家輔助類和防禦類的……比如你們之前學到的照明術和飛行魔法,除此之外,我還特意開發出一系列用於日常教學和練習的魔文魔法。”
  “具體來說,就是將現代咒語進行巧妙的轉化,用古代魔文代替,這也能讓你們更加清晰地理解第二條規則:一切魔法——包括古代魔法——的施法原理總體保持一致。”
  兩人選擇了造雪咒。沒一會兒,他們手上就凝聚出一片雪雲,小心翼翼地讓它們靠近,“等等,我看到了魔文序列,我想不行。”哈利說。
  “好吧。”羅恩想了想,瞪著眼睛跟自己較勁兒,十幾秒後,他手裡的雪雲總算不再像是發光的棉花糖了。
  兩人再次靠近,這下雪雲沒有任何阻礙地融合在一起。他們仰頭看著一大塊雪雲飄在天花板上,落下大片潔白的雪花。
  更多的人加入進來,雪雲不斷擴大,飄落的雪花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層,不過很快他們就碰到了對手,另一邊西莫和迪安用魔文造水咒弄出來一條六七英尺長的水龍,他們周圍還站著幾個躍躍欲試、準備加入進來的學生。
  等到下課後,學生們的頭上、眉毛、衣服上掛滿冰霜,像是在寒冬室外凍了一整天似的。
  接著他們哆哆嗦嗦趕去上黑魔法防禦課。
  巴沙特教授領著他們來到禁林邊緣,停了下來。“我原本想帶你們到禁林深處,但申請被駁回了。”他頗為遺憾地說:“你們的任務是用附近能找到的一切材料為自己搭建一處臨時庇護所,外加尋找吃的。”
  “巴沙特教授,這也是在麻瓜社會隱藏自己的技巧嗎?”
  “概括得很準確。”
  “可是我們為什麼不去麻瓜商店買點兒吃的呢?”羅恩不滿地對哈利嘟嘟囔囔。可惜聲音太大,被教授聽到了,“因為你看到麻瓜紙幣會興奮地跳起來,還會指著他們的音樂播放機說:嘿,我們那邊也有——韋斯萊先生?”
  羅恩不說話了,其他有異議的學生迅速冷靜下來。
  以上的例子來自之前幾節課的內容,巴沙特教授採用了和洛哈特的戲劇表演類似的上課方式,只不過學生們需要分成兩方——一邊扮演警惕的麻瓜,一邊扮演偽裝成麻瓜的巫師,然後展開對話。
  當然啦,負責扮演麻瓜的學生會得到一些‘提示’,一小塊羊皮紙。用赫敏的話說就是考核題目,但哈利認為更像是一小段劇本,上面寫著一些十分刁鑽的語言陷阱,不少學生中計。
  比如西莫在和人討論最喜歡的足球球員時,大談特談魁地奇技術動作,以高超的口才讓對方啞口無言。
  “……飛得又快又好,從五十英尺高度俯衝下來!”
  他那天的家庭作業比別人多出兩英寸。
  巴沙特教授讓西莫用多出來的地方描述足球運動員是怎麼飛起來的。
  “那些人會魔法嗎?”他彬彬有禮地問。
  不出所料,野營變成了一團糟。哈利和羅恩用陷地陷阱在地上挖了一個大洞,還煞有介事地在上面蓋上了樹枝和草葉,然後躲在裡面聊天。結果出來採摘野果的納威一腳踩空,砸在哈利和羅恩兩人身上,哈利激動之下腦袋撞了一個大包。
  等納威後怕地離開後,他們學乖了,在附近施了防禦魔法和消聲咒,打算混到下課。結果只過了半個小時他們就感到無聊,而且空氣中到處彌漫著奇異的香味,他們從裡面出來,兩人驚奇地發現:其它學生的興趣明顯在吃的上面,此刻正熱火朝天地忙碌著。
  德拉科·瑪律福一臉厭惡地舉著一串燒焦的蘑菇走來走去,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精明地用一束野花從其他人手上換來了兩個帶泥的土豆,札斯廷挖到了一窩甲蟲,幾個拉文克勞女生採摘著野生芹菜和蘑菇,收穫不小。哈利和羅恩路過厄尼·麥克米蘭時,看到他悄悄用變形咒將地上的石頭變成一隻兔子。
  “真精彩。我想到個好主意。”羅恩讚歎地說,然後鬼鬼祟祟地溜走了。
  “羅恩——”
  哈利喊了一聲,但羅恩已經不見了。擔心引來注意,他只能作罷,又在附近逛了兩圈,沒發現教授的影子,於是他找到赫敏,赫敏正煩躁地對付她的蘑菇湯。
  哈利飛快地朝罐子裡的東西瞥了一眼,立刻沒了食欲。
  “你覺得怎麼樣?”她一臉期待地問。
  “嗯——”哈利支支吾吾,“挺不錯的。”
  赫敏歎了口氣,剛想說話,這時遠處有人喊道:“發現了一條小溪,就在附近,裡面有魚!”嘩啦啦一大半學生都放下手邊的活兒計跑開了。
  哈利儘量不去看眼皮子底下灰褐色的蘑菇湯,委婉地提議赫敏一起跟去看看,赫敏悲哀地望了一眼自己做的玩意兒,沒再掙扎,同意了。
  哈利和赫敏沒走出幾步,就聽到有人在後面喊他們的名字。是羅恩,他抱著一個巨大的南瓜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真糟糕,走的時候被牙牙發現了,我聽到了海格和巴沙特教授說話的聲音。”
  “你沒被他們看到臉吧?”哈利忐忑地問。羅恩仔細回憶一會兒,他也記不清了。
  中午時,學生們狼吞虎嚥,食欲比平時好了不少。
  “嘿,哈利!”就在哈利和羅恩爭搶一份土豆泥時,盧娜歡快地走過來說。她的目光在哈利手上停留幾秒鐘,好奇地問:“你那枚漂亮的戒指呢?”
  “戒、戒指?”哈利嗆了一下。他驚訝地看到盧娜愉快地彎著眼睛,指了指自己左手,那裡現在空空如也。
  “漂亮?”羅恩叫道。
  赫敏沒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哈利心裡一沉。這是第二個注意到他手上沒帶戒指的人,有了之前的經歷,他對這個問題比較敏感。不過盧娜的關注點一如既往地和常人不同,老實說,他認為就算有復活石的名氣加成,那枚戒指也遠遠稱不上漂亮。
  它的做工很粗糙,尤其它的最後兩任主人(不算伏地魔)可能沒想過好好對待它。
  “我上個星期六看到你戴了的,”盧娜肯定地說:“就在中午去禮堂吃飯的時候。當時你被很多人圍著,可能沒看到我從你身旁經過。”
  “那不是我的,我還給原主人了。”哈利含糊地說。
  “哦。”盧娜頗為遺憾地說,跑去和金妮坐在一起。
  哈利望著她的背影,冷不丁心裡冒出一個念頭,盧娜之前轉述費倫澤的話——她會和復活石擦肩而過。現在看簡直完美符合馬人費倫澤的占卜結果,盧娜確實和戴著復活石戒指的自己擦肩而過。
  可是鄧布利多校長已經拿到它很長時間了,是不是?哈利邊吃邊琢磨,也許在自己之前,校長和盧娜不知道‘擦肩而過’多少次了。
  但哈利很快意識到,他好像很少見到鄧布利多在公開場合佩戴那枚戒指,尤其是本學期……“嘶!”他突然吸氣。
  “怎麼了?”赫敏問。
  “沒什麼。”哈利立刻說,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訝:鄧布利多是不是有意瞞著不讓巴沙特教授知道?很久之前被他遺忘的資訊此刻重新翻出來、不斷提醒他,這兩人是認識的。
  傍晚,菲利克斯給在郊外暫居的狼人送去食物,並趕在晚上十點前來到三把掃帚,略微喝了一小杯後,他發現氣氛不太對。
  一個臉龐線條棱角分明,有著顯眼的藍綠色眼睛的高大男人坐到他對面,同一時間,十幾雙眼睛或明或暗地投向這邊。
  “海普先生,你好。”男人說。
  “諾爾先生?”菲利克斯笑了笑,環顧四周,手從杯子上挪開,輕輕敲了敲桌面。“怎麼,你們這些家長湊到一起,是想說服我幫助你們的孩子轉校?你們可算找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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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密談
  酒吧裡的氣氛突然變了,菲利克斯看到有兩個人若無其事地把手伸進口袋裡,接著坐在對面的男人清清嗓子,幾隻暗中的手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海普先生,我向你保證,今晚不會發生戰鬥。我們為和平而來。”
  “看著不像,”菲利克斯微微偏過頭,“至少羅斯默塔夫人不會同意。”此刻,酒吧的老闆娘正安安靜靜地待在吧台後面,忙碌著自己的一攤子事兒,似乎對這邊的暗潮湧動完全沒有留意。
  “她不會有事的,”諾爾頓了頓,用有力的聲音說道:“只是為了避免麻煩。”
  “那就解開吧,不然我還以為你們帶著惡意呢。”
  菲利克斯面帶微笑,語氣卻是不由反駁的堅持。
  沉默了幾秒鐘,諾爾微微點頭,角落裡一道亮光閃過,羅斯默塔夫人的眼神從迷茫變得清醒起來,但馬上又被恐懼替代。
  她發出一聲尖叫。
  “羅斯默塔夫人,我要再點一杯……就冰鎮檸檬汁吧。”菲利克斯溫和地說,羅斯默塔夫人小心地看了這邊一眼,有些慌亂地說:“哦,哦,好的,海普先生。”說到最後時她已經鎮定下來。
  吧台處發出叮叮噹當的響聲,在安靜的空間顯得有些刺耳。
  “海普先生,我這幾年在國外,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聽到你的名字,但哪一次都趕不上專屬魔杖的發明,其影響甚至超過了伏地魔的倒臺。您想聽聽嗎?”男人問。
  這時,羅斯默塔夫人把檸檬汁送過來,放在菲利克斯一側,這樣他就有兩杯喝的了。對面當然什麼也沒有,她也沒有詢問坐在對面的男人要點兒什麼的意思,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快步閃回到吧台後面,帶著點兒警惕探頭探腦地張望。
  菲利克斯把杯子推到對面,做了個請的手勢,“算我的。”
  “那我要說聲謝謝了。”諾爾語氣平平地說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說道:“未來世界公司已經成長為一個龐然大物,在每一個魔法社區都能找到店鋪,據說水底的人魚部落現在也能錄製自己的歌聲了。”
  菲利克斯心中一動,他在暑假裡安排公司招募一批類人魔法種族的員工。在他心中,這是泛魔法聯盟的種子,經過幾年、十幾年的磨合下來,一方面為公司開拓新的銷售管道,另一方面也能歷練出該如何跟不同種族打交道的經驗,從而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彼此存在信任基礎的溝通方式。
  至於遍佈世界各地的分店,也是推廣古代魔文的重要手段。魔文卡片、巫師牌、魔文小冊子……都是以成本價半賣半送。更不用說——菲利克斯也是才想到的——這些分店的存在對古靈閣是無形的制約。
  目前看來計畫推進得不錯。
  “……據我所知,幾乎每個魔法部都為專屬魔杖的事兒吵得熱火朝天。要知道,雖然留在魔法界的啞炮數量並不多,大部分還是在麻雞社會生活,但是……他們也有親戚,尤其是父母還活著的那些,幾乎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當然,並不是所有啞炮都願意回來,很多已經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但是必須承認,幾乎所有啞炮都對魔法抱有執念,他們不介意備上一根魔杖,哪怕只能用來打掃打掃房間,或是指揮某個小玩意兒飄來蕩去。”
  男人咧嘴一笑。
  “前些天,一部分啞炮到美國魔法國會總部抗議,他們背後不是沒有人支持——不少人甚至出身自很有名望的魔法家族,和坐在伍爾沃斯大樓制定決策的大人物有親戚關係。”
  “革新會呢?他們做了什麼?”菲利克斯問了一句。
  “這些人的理念不錯,但行事手法還很稚嫩。總有一天,他們會站在決策桌前,考慮這些讓人頭疼的問題。現在他們的意見無關緊要。”
  男人說,看表情明顯看不太上,他繼續說道:
  “新任國際巫師聯合會主席巴巴吉德·阿金巴德焦頭爛額,至少有十二個國家的魔法部提案要求圍繞專屬魔杖制定一部國際通行法律,並將啞炮納入管理範圍,效力類似於《保密法》……我還聽說,聯合會英國代表在貴部博恩斯女士的授意下,也遞交了一份提案,十分受重視。阿金巴德都準備辭職了。”
  哐當!羅斯默塔夫人手裡的高腳杯掉在地上,砸得粉碎,所有人看向她,她似乎被這些冷漠的視線嚇壞了,手腳不太靈便地將杯子恢復原樣。然後她朝眾人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那麼——”菲利克斯慢慢地說:“你們又扮演什麼角色呢,或者說,準備扮演什麼角色——在向我展示了一番你們出色的情報能力之後。天呐,我都不確定要不要告訴米勒娃,她很是為那些孩子的前途著想,如果發現只是白白擔心,她會氣得不可開交……”
  “那位麥格教授?”男人微微笑著說:“她嚴厲的外表下足夠認真和負責,也許下面這個資訊能安慰到她,我們只派出了三組人,理論上,其他家庭的求助應該是真的。”
  “理論上?”菲利克斯重複一遍。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您似乎以為我們能代表全體聖徒,但事實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男人說道:“海普先生,不知道你對一九四五年之後的聖徒有多少瞭解?”
  搭在桌上的手指頓了頓。
  “惶惶不安,散落四方?”
  “差不多,但要更加複雜。”男人說:“我的祖父是一名聖徒,”他開門見山地說:“地位……勉強負責一個國家內的信徒的動員和傳遞消息、搜集情報工作。”
  菲利克斯撇撇嘴,“沒想到還是大人物。”
  “也談不上,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幾十個,就像遍及世界的古靈閣,每個國家都有一些人,這些人懷著崇高的目的,為神聖事業奔走,剩下的……只能算對我們的理念抱有認同感的平民。”
  “所以十萬聖徒的說法是這麼來的。”菲利克斯點了點頭。
  “……自從那場震撼世人的決鬥結束後,嗯,我沒能親眼目睹那場決鬥,是通過祖父留下的日記看到的,僅僅通過閱讀文字就能感覺到他曾感受到的震撼與敬畏……還有絕望。”男人臉色有些蒼白,也有些不甘心地說。
  “絕望?”
  “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人,至少當時是這樣……我本人對鄧布利多先生十分敬畏,記得日記上有段描述:戰場上方覆蓋無形的利刃,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無人敢靠近正面戰場,那裡的一縷日光都能輕易奪去冒進者的性命……”
  菲利克斯若有所思,拋去形容詞,變形術能做到這點嗎?當然可以,只要將變形物件換成無處不在的空氣就行了……呃,想想那個場面還是挺可怕的。
  “……格林德沃先生失敗後,當時世界各地的民眾爆發了幾次抗議活動,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的祖父才沒有被追究責任,但從我長大後循著日記走訪的那些人看,這些昔日聖徒或者隱姓埋名,或者受到當地魔法部的重點關注。”
  “諾爾先生,我想你的目的絕不是向我訴苦,闡述自己家人受到了魔法部明裡暗裡的打壓。”菲利克斯打斷說。
  “當然,海普先生。”男人立刻說道:“某種程度上,自格林德沃之後,沒有人再有能力聚集起這麼龐大的勢力,少數不甘心失敗的人只能在小範圍掀起騷亂,他們的下場不算太好。可以說從能左右魔法界歷史的一股力量變成一斛散落各地的珍珠,更有為野心家操控……這一切都是因為缺少了一個領軍人物。”
  “我好像明白了,你們想營救曾經的領袖。”
  “不,海普先生。”男人輕聲說:“連格林德沃先生在勢力最鼎盛的時期都沒有踏足英國的土地,更不用說我們這十幾個人了,我想說的是……”
  “如果格林德沃先生一直待在紐蒙迦德,世人只會逐漸將他遺忘,但從他踏出紐蒙迦德堡的那刻,不管願不願意,他已經重新回到了眾人的視線,或者換個說法……有了再次左右魔法界的能力。”
  “哪怕他什麼也不做,現在也換了名字,世界也會因他而動,我們只是第一批……可以預料到,此後會源源不斷。”
  “聽起來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威脅。”
  “不。”男人嚴肅地說:“只是奉上一份忠告。世界上最大的兩個巫師組織——聖徒和國際巫師聯合會都不是鐵板一塊,最後走漏消息幾乎是無可避免的事情,那時候全世界的目光都會聚焦於霍格華茲,即便鄧布利多先生……”
  “光是聽上去就夠麻煩了,”菲利克斯喃喃地說:“所以你有什麼好建議嗎,諾爾先生?”
  “這個……”男人沉默了片刻,語氣變得吞吞吐吐起來,“只是一個提議,一個模糊的想法……”菲利克斯期待地望著他。“首先我們要能聯繫上格林德沃先生,弄清楚他的想法……當然啦,我們需要一個中間人,不能引起懷疑,學生不行,不知情的教授不行……”
  “我就很適合。”菲利克斯躍躍欲試地說。
  “沒錯。”男人仿佛受到鼓勵似的,鼻翼微微擴張,那雙藍綠色瞳孔變得深邃了,微微發著光。“最好找機會能讓我們見上一面,不能在學校,容易引起誤會,我們不想給格林德沃先生帶來任何麻煩,你明白嗎?我在國際巫師聯合會有一個線人,他告訴我一些隱秘的事情,有小道消息稱——”他壓低聲音。
  菲利克斯探身向前,湊近了一些。
  “現任主席阿金巴德為了轉移視線,有可能毀約。我絕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我願意和你站在一起,貢獻出自己的力量,海普先生,你呢?”
  菲利克斯表情遲疑,“鄧布利多——”
  “不能告訴他。我的意思是,初期必須小心行事,而鄧布利多先生對聖徒抱有一些偏見——當然,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們曾經敵對過。我認為,至少在解決阿金巴德的麻煩前,不宜節外生枝。”
  菲利克斯慢慢閉上眼睛,似乎在權衡利弊。
  “這幾乎是最好的辦法了。海普先生,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唔,我要先確認真假。”
  “這好辦,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那個線人嗎?我手上有一份他送來的會議紀要,上面有阿金巴德的親筆簽名,這可做不了假——”
  “你可真是神通廣大,德維特先生。”
  “謝謝誇獎!海普先生,我無比確定,我們中的一些人正處在危機中。我只是——你叫我什麼!”面前這個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望著菲利克斯,他怎麼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的?
  “哦,你看,我得向你道歉。”菲利克斯攤開手。
  “我太不理智了——鄧布利多在這方面做得就足夠好,他幾乎很少直接入侵別人的大腦,哪怕是對他有敵意的人。但我不行,我只能在日常生活中控制自己不去使用,以避免失去太多樂趣,聽學生解釋沒寫完作業的理由是我最喜歡的娛樂方式之一。
  但是如果遇到明晃晃的敵意,尤其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時,好奇心會讓我蠢蠢欲動。要是這個人還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偏偏又一副為我考慮的樣子,這種好奇就更強烈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表情逐漸陰沉下來的男人聽到這裡,終於臉色大變,他大聲喊道。
  “不是你……儘管我現在對你最為好奇。”菲利克斯輕聲說,男人吸了一口冷氣,環顧四周,他的那些同伴——似乎陷入某種奇異的幻境中,有兩個還打起了鼾,但他之前完全沒留意。
  男人跌跌撞撞地後退,動作之大甚至撞翻了椅子,他急慌慌地從袍子裡抽出魔杖,指著菲利克斯,杖尖微微顫抖著。
  他今天說了很多話,大部分都是真的,尤其是關於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實力的部分,所以他可以小覷海普的智慧,但不會小覷他的戰鬥才能。
  菲利克斯雙手交叉搭在桌上,饒有興趣地看著男人,沒有一點兒動手的意思。
  四周響起劈啪推拉桌子的聲音,兩人眼角的餘光看到十幾根魔杖從角落裡表情呆滯的巫師的身上各個位置抽出來,胸口,腰間,側方,袖子,這些人不約而同地舉起魔杖,已經準備好隨時念出咒語。
  德維特不復鎮定,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善後與邀請
  寧靜的夜幕下,菲利克斯腳步輕快地走著,身後跟著一串歪歪斜斜的巫師,他們下巴點來點去,似乎踩著某種古怪的節奏。
  一行人拐進一條小巷,兩側的店鋪都關門了,只有豬頭酒吧的髒兮兮的窗戶還亮著昏黃的燈光,門開了,長著一堆灰色頭髮和鬍鬚的阿不福思出來倒垃圾,看著這個場景時不禁驚訝地張大嘴巴。
  “晚上好。”菲利克斯平靜地打招呼,腳步繼續往前走,沒有停下來聊天的意思。
  阿不福思瞪著眼睛,看著一個個身體僵硬、頭垂到胸口的巫師從面前經過,他惱火地朝菲利克斯的背影嚷嚷:“這麼說——死神的化身又開始工作了?看上去收穫還不小。”他感同身受地嘟囔:“這次是哪家的客人倒楣了,帕笛芙?三把掃帚?”
  他的話勾起了菲利克斯的回憶。
  在老魔杖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菲利克斯也像今天似的,伴隨夜晚出現,像檢查自家田地裡的老農一樣,挨個把害蟲挑出來,而豬頭酒吧除了靠價格優勢招攬顧客,其獨特的允許客人藏頭露尾的酒吧文化也頗受那些鬼祟巫師的好評,因此豬頭酒吧成了菲利克斯狩獵的重災區。
  菲利克斯回過頭,朝阿不福思展露一個燦爛的笑容,繼續走遠了。
  阿不福思皺著眉毛低聲咒駡兩聲,垃圾也不倒了,轉身回到屋子,“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門。“怎麼了?”裡面的一個客人醉醺醺地問:“我好像聽到有人談論死亡。”
  “閉嘴!”阿不福思吼道,頭髮根根豎立起來,“你要是再拿不出酒錢,我就把你綁在門口的招牌上,你這個卑鄙的小偷。”
  留著一頭亂糟糟的薑黃色頭髮的男巫從酒杯裡抬起頭,睜開充血的雙眼,眼神迷茫地說:“阿不福思?”他打了個酒嗝,“我們好歹是夥伴……不就是錢嗎?我有……”
  他從髒兮兮的口袋裡翻出幾枚金加隆,摔在桌上。
  “你哪兒來的錢?”阿不福思驚訝極了。
  “唔……我最近傍、傍上了一個大人物,又一個……那可是魔法部長,魔法部長——你懂嗎?”男人傻笑了兩聲,往嘴裡灌了兩口酒,嘴裡發出“嘶~哈~”的吸氣聲,“哇!夥計,這酒可真夠勁兒。”
  如果剛剛菲利克斯能進來坐一會兒,肯定會一眼認出這個邋遢男人的身份——他是英國境內所有小偷和走私犯的朋友(兼同事),鳳凰社成員蒙頓格斯。
  菲利克斯曾把他和麗塔·斯基特一起介紹給阿米莉亞·博恩斯,所以蒙頓格斯口中的大人物也就不難猜出是誰了。
  菲利克斯站在濃濃的夜色裡,目光平靜地望著十幾名巫師從天而降。
  這些巫師都是傲羅,手裡的魔杖發著光,照亮他們警惕的面孔。一個女人大步從人群中走出來,來到菲利克斯面前。
  是阿米莉亞·博恩斯。
  菲利克斯將這些人交給傲羅,跟博恩斯女士走到一旁,小聲交談。
  “建議你單獨關押,至少關上——”菲利克斯計算了一下,“四個月。”
  博恩斯女士揚起了眉毛。
  “你這是在干預司法嗎?”
  “哦,得了,我可是你的顧問,等你審訊過那個領頭的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那可真是一個聰明人,我看了計畫,在資訊不透明的情況下還真有可能讓他成功。”菲利克斯簡單地說了一下這些人的底細,博恩斯驚訝得瞠目結舌。
  概括來說,就是這個化名為“諾爾”的德維特先生準備輾轉騰挪,獲取格林德沃的信任,用花言巧語騙取替格林德沃做事的權利,然後通過一系列縝密的計畫和手段接收老頭的政治遺產。
  計畫的關鍵步驟正好是美國最近的騷亂和格林德沃在霍格華茲校園教書的事情,德維特可沒打算像他說的那樣保守秘密,而是把格林德沃當做旗幟招募人手,同時利用潛伏在國際巫師聯合會的間諜從中製造矛盾,等到時機成熟,一舉引爆。
  到時候——
  格林德沃老頭自然被描述成一個試圖東山再起的野心家,被第一時間關回去。德維特就可以打著格林德沃繼承者的旗號,名正言順成為聖徒二號人物(自封的)。
  更不用說,這件事必然伴隨著鄧布利多聲望大跌,菲利克斯自己也會被拖下水。
  “籌畫得挺好,就是可惜,沒練好大腦封閉術。”菲利克斯唏噓地說:“而且對我也不夠瞭解,我可不像鄧布利多來得光明正大。”
  博恩斯女士沒好氣地翻翻眼睛,“你倒是意外地坦誠。不過,你說的都是真的?”她追問道。
  “你也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但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野心家,更不缺少賭性很強的野心家,”菲利克斯說道:“所以當我確認他是敵人的時候,心裡狠狠松了一口氣,因為坦白說,如果那些疑點和惡意後來被證實只是私人恩怨的話——你知道的,比如公司競爭什麼的,”他聳聳肩道,“我也會感到棘手,當然,現在他們是你的麻煩了。”
  博恩斯女士白了他一眼。
  她捋了捋頭髮,過了片刻說道:“正好,我最近打算和新任聯合會主席巴巴吉德會面,那個間諜是叫渥拉斯頓,一名聯合會下屬的助理,對吧?等我安置好這些人,就立刻動身。”
  她走過去,指揮十幾步之外的傲羅將這些人挨個用魔法禁錮起來,三名負責警戒的傲羅中,一個有著粉紅色頭髮的女性傲羅在黑夜中特別顯眼。
  菲利克斯踱步過去。
  “唐克斯。”
  唐克斯警惕地觀察四周,過了幾秒鐘用耳語般的聲音說:“怎麼了?”“你和萊姆斯最近怎麼樣?”菲利克斯悄聲問。唐克斯的肩膀垮了下來,顯得意興闌珊,她有氣無力地說:“唉,就那樣。”
  “最近盧平的生日——”
  唐克斯猛地轉過頭,上下打量菲利克斯,這下輪到菲利克斯感到奇怪了。
  “你那天有時間嗎?”她迫不及待地問。
  “呃——”
  “我們想邀請你參加萊姆斯的生日晚宴,你覺得怎麼樣?”她一臉期待地問。
  “可以是可以,不過——”
  “就這麼定了!”她果斷地說,然後用“拜託了”的眼神說:“嗯——行嗎?”
  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小聲嘀咕:“似乎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
  唐克斯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
  “我就簡單地跟你說吧,我們打算到我父母那兒過生日。”
  菲利克斯眨了眨眼,立刻有了退縮的想法,“唔,我仔細想了一下,那天可能有事,正好是星期一……要不然改天——”
  他嚇了一跳。
  唐克斯把自己的臉弄得憔悴萬分,頭髮也灰撲撲的,額頭上多出好幾道皺紋,這是易容馬格斯的天賦,天生就能改變容貌。
  “我都發愁死了,你不會忍心看著萊姆斯一個人接受盤問吧,要是有你在,萬一吵起來也有人幫著拉拉架什麼的……”她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綁的巫師,“十幾個黑巫師你都能輕易制服,不用說只有三個了。”
  菲利克斯瞪著唐克斯,心裡盤算著她到底對不久後的家庭晚宴有多悲觀,竟然能蒙生這麼可怕的念頭。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博恩斯女士拿出兩個門鑰匙,一群傲羅分成兩撥,各自圍成一圈擺出略顯滑稽的造型,一隻手拽著昏迷不醒的囚犯,另一隻手接觸門鑰匙,耀眼的藍光過後,一行人消失在黑暗中。
  “千萬別忘了——”唐克斯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菲利克斯留在原地,琢磨著自己在即將到來的尷尬晚宴中扮演的角色,他寧願再對付十幾個黑巫師,也不願意成為活躍氣氛的搞笑人物,或是成為放倒唐克斯一家的恐怖分子。
  他很快有了主意。
  “小天狼星嗎?最近——別急著掛斷,找你有正事……沒錯,和你最好的朋友有關,嗯,唐克斯希望熱鬧一點……”
  當菲利克斯收起傳音鏡時,他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甚至還有心情考慮明天早上用什麼樣的語氣不經意間吐露今晚發生的事情,黑巫師格林德沃在一些人的眼中變成了可以利用和愚弄的物件,他已經迫不及待看到格林德沃的反應了。
  “我只是好奇,”隔天餐桌上,當鄰桌的斯普勞特教授離開後,格林德沃慢條斯理地說:“他為什麼找上你。”
  “你又想到了什麼犀利的反擊角度嗎?”菲利克斯問。
  鄧布利多剛剛面容嚴肅地聽完了菲利克斯的話,此刻表情恢復正常,裝作沒事發生似的給自己的麵包片上塗抹奶油和果醬。
  “我消失了半個世紀,被某些年輕人小瞧很正常,”格林德沃慢慢地說,“但是——菲利克斯·海普,這個名字在最近幾年可是名聲大噪,是什麼讓人認為你才是陰謀的突破口的?”
  他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菲利克斯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究竟給大眾留下了什麼印象。
  “關於這點,”鄧布利多突然笑微微地說:“菲利克斯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其實一直是學者身份,即便在公開場合有過幾次出手,也是為了推廣自己的學識。他從沒公開和任何政治活動沾上關係。也許——在那位德維特先生看來,一個只有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能取得這樣大的成就,恰恰說明他把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研究魔法上面。”
  格林德沃哂笑著說:“這麼說坐在我旁邊的還是一個心思無比單純的人。”
  菲利克斯若有所思。
  “聽上去確實比黑巫師、黑魔頭的稱號要好上不少,我說怎麼從開學後給我寫信的人裡用敬語的越來越多了,尤其是這個月過節的時候,問候卡片和巧克力能裝滿一間臥室。阿不思,你肯定也有過相同的遭遇吧?”
  格林德沃的表情僵住了,他頓了頓,看看菲利克斯,又看看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滿是皺紋的臉微微漲紅,他不太自在地輕咳兩聲,“菲利克斯,米勒娃讓我轉告你,已經有三個學生感受到了阿尼瑪格斯的悸動。短期內,這個數字很難變動了。”
  “好吧,我明白了。”菲利克斯想了想說:“那就今晚吧,其實我倒認為,再過一兩周,可能還會有新的學生成功。”
  “為什麼這麼說?”鄧布利多好奇地問。
  要知道,感受到阿尼瑪格斯的悸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人為此拖上幾個月、幾年都算正常,而在這段時間裡,接受考驗的巫師必須每天早晚各念一次咒語,雷打不動。這個過程其實十分考驗人的毅力和心性,比嘴裡塞一片曼德拉草葉片困難多了。
  “因為守護神咒語的存在。”菲利克斯說:“目前三個人——赫敏·格蘭傑,漢娜·艾博,德拉科·瑪律福,他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掌握了守護神咒。”
  “前兩者本身是‘前線瞭望站’的成員,哈利在俱樂部裡花了不少時間教過這個魔法,至於德拉科,他雖然不是俱樂部成員,但也偷偷掌握了這個魔法,可能是想和哈利競爭……”
  菲利克斯覺得這孩子有點兒傻,因為就算學會了他也不能用出來,那個時候他爸爸盧修斯還在伏地魔手下幹活呢,不過……傻人有傻福。
  “總之,這個趨勢還是挺明顯的。那兩個變形術俱樂部的七年級學生到現在還沒收到任何回饋,正好可以佐證這一點。我和米勒娃在討論這件事時,認為守護神咒能挖掘出巫師的心靈力量,而這恰好滿足了阿尼瑪格斯第二階段的修行要求。”
  鄧布利多快速思考了一陣兒,頷首道。
  “這個猜想很合理,一些魔法會對另一些魔法產生影響,可能是增益作用,也可能是反向作用,”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了,面帶微笑地說:“這也是一個龐大的研究課題啊。”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菲利克斯一眼。
  “也許只有依靠霍格華茲這麼龐大的學生群體,才能推進魔法不斷進步,怪不得魔法部那些人研究幾十年都沒什麼成果……”
  晚上九點鐘,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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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雀躍
  禁林外,菲利克斯、麥格教授和幾名學生隔著厚厚的雨簾彼此對望,他們舉著魔杖,從杖尖延伸出細密的氣流,在頭頂形成模糊的傘形氣牆,將雨水擋在外面。
  在場的幾人儘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海普教授,或是露出什麼古怪的表情。因為舉著魔杖的不是教授自己,而是一隻嗅嗅。瓦倫坐在菲利克斯肩膀上,目光在德拉科、漢娜、赫敏三名學生之間跳來跳去,大魔王說他們一會兒會變成小動物。
  哈利和羅恩也出現在這裡,他們一開始找的藉口是想旁觀阿尼瑪格斯變形過程,但被麥格教授嚴厲地拒絕了。
  “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兩人打起了感情牌,“我們是赫敏最好的朋友,實在擔心——”出乎意料的是,麥格教授審視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後,點頭同意了。哈利和羅恩心中暗呼走運。
  “你們可以開始了。”
  當第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的刹那,麥格教授說道。在眾人頭頂,厚厚的黑色雲層上方,一隻體型巨大的魔文化的雷鳥振翅翱翔。
  赫敏、漢娜和德拉科聽到聲音後踉踉蹌蹌跑進禁林,分散著朝不同方向跑去,眨眼間消失在狂風暴雨中。他們要拿到之前藏在禁林邊緣的水晶藥瓶。
  麥格教授兩隻手緊緊握著魔杖,被風吹來的雨水打濕了她的頭髮,順著有些蒼白的臉頰流淌下來,她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攥緊而發白了。
  “他們會沒事的。”她喃喃地說。
  菲利克斯向著禁林深處遠眺,暴雨和黑暗並沒有遮住他的視線,在一片灰白的背景下,三個發光的輪廓不斷遠去,這時,菲利克斯突然回過頭,望向他們來時的城堡方向。
  一道閃電劃過,他似乎看到城堡陽臺上站著一個模糊的剪影。
  菲利克斯眯起眼睛。
  哈利也順著海普教授的視線看過去,接著驚訝地張大嘴巴,失聲驚叫道:“納威?”黑暗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朝他們飛奔而來,在狂亂的閃電中時隱時現。
  麥格教授驚訝地跳起來。
  “你——隆巴頓,你怎麼——”她語無倫次地說。
  納威大口喘著粗氣,臉上、身上完全被雨水打濕了,渾身沾滿泥漿,似乎中途被絆了不止一跤。他氣喘吁吁地宣佈:“我——成功——在今天日落的時候——我感受到——”
  “你感受到了阿尼瑪格斯的悸動?”麥格教授幫他把話說完。
  “沒、沒錯。”納威在雨水中說。
  “那就儘快,現在還來得及。”菲利克斯說。
  納威重重點頭,興奮地轉身朝著禁林跑去。麥格教授望著他的背影,小聲地驚歎說:“真不可思議,算上隆巴頓,一共四個……他們全都掌握了守護神咒……這個發現一定會成為本世紀最具顛覆性的變形理論之一。”
  她突然轉向哈利和羅恩,嚴肅說道:“波特,韋斯萊,你們絕對不能放棄,完全值得一試……我得和維吉爾和傑米琳商量,建議他們抽出時間學習守護神咒……”
  維吉爾和傑米琳就是那兩個變形俱樂部的七年級學生,現在仍然要堅持每天日出日落念出咒語。
  哈利和羅恩無聲點頭,感覺嘴裡的曼德拉草葉片又重要了一些。兩人默默交換一個眼神,打定主意,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還是在特殊食堂用餐吧。
  菲利克斯望向天空,烏雲完全將月亮遮蔽起來,黑色的雲層時不時被一道雪亮的閃電擊穿,在視網膜上留下凝固的光斑,雷聲隆隆。
  他們默默等待著,終於第一個人回來了。
  是赫敏,她蓬鬆的頭髮此刻貼在臉上,褲腿上沾滿泥點兒,凍得渾身發抖,但她手裡攥著一隻小小的水晶藥瓶,瓶子裡多種材料的混合物現在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的魔藥。
  “教授,我做到了,魔藥——”她激動地說。
  菲利克斯面帶微笑地輕輕抬起手,在赫敏前後左右,四面牆壁拔地而起,合圍起來形成一個連接在一起的空間。
  “格蘭傑小姐,你離成功只有一步。”
  “唧!”瓦倫給她加油。
  赫敏深吸一口氣,將魔杖尖端指向心臟的位置,帶著顫音念出咒語:“阿馬多,阿尼莫,阿尼馬多,阿尼瑪格斯。”然後她一口喝下瓶子裡的魔藥,閉上眼睛等待著。
  幾雙眼睛牢牢盯著她的動作。
  “教、教授……是海狸——我的阿尼瑪格斯形態。”赫敏控制不住地說。
  “很好,這符合我們的預期。”菲利克斯沉穩地說,語氣中蘊含著某種令人信服的力量,赫敏牙齒打顫,努力聽清他說的話。“你現在應該感受到劇痛和兩種激烈的心跳,你必須義無反顧地融入另一種,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體驗過十幾次變形,每次都游離在失控的邊緣,與之相比,阿尼瑪格斯帶來的野性衝擊不值一提。”
  “我們在這裡呢。”麥格教授尖聲說。
  赫敏顫抖著輕輕點了點頭,就在這時,變形開始了。
  哈利和羅恩必須要拼命控制自己才能不叫出聲來。
  他們見識過阿尼瑪格斯變形,但當這種事情發生在熟悉的朋友身上,他們才意識到有多麼怪異。赫敏渾身上下每一處都經歷著複雜的人體變形——遠比他們在課堂上接觸到的知識高深——濕漉漉的頭髮一點點縮短,頭和身體不斷縮小,像是中了教授的縮放咒,腦袋的輪廓逐漸朝著齧齒動物的方向轉化,身上的衣服不斷收緊,融入皮膚,變成一種深褐色的毛髮,她的手和腳變成纖細的爪子……一隻海狸出現在眾人眼前。
  “啪嗒!”
  赫敏的魔杖掉下來,在濕漉漉的地面上骨碌碌轉了兩圈。
  “記得,變身前就要想好如何妥善安置自己的魔杖。”麥格教授在滂沱的大雨中警告道,哈利和羅恩唯唯諾諾地答應。
  菲利克斯眼睛放著光,眨也不眨地盯著面前這只生物,它約莫兩英尺長,和同屬的齧齒動物相比,海狸的體型算是比較龐大了,但和其它生物比就顯得相形見絀。好在在場的人中沒人關心阿尼瑪格斯是什麼形態,魔法本身的意義才是最重要的。
  在魔力視角下,眼前的這個生物近乎沒有任何魔力波動,所有魔力收斂在身體最深處,近乎凝固,竟然和啞炮有些類似。
  海狸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恍惚,它發出兩聲短促的叫聲。“嗤——”海狸責怪地瞥了一眼笑出聲的羅恩,羅恩一板正經地道歉說,“抱歉,赫敏。我在找你身上的巫師特徵,我想可能是那對大板牙。”
  哈利拼命憋住,才沒讓自己跟著羅恩一起笑出來。
  “嗖!”
  瓦倫從菲利克斯的肩膀上跳下來,站在海狸面前,興奮地比比劃劃。
  海狸叫了兩聲,可惜語言不通。
  雨水在菲利克斯頭頂分開,他面無表情地靠在凸起的圍牆邊上。這時瓦倫已經拿著專屬魔杖在空氣中寫字了,海狸悲哀地望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魔杖,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短手,嘴邊的鬍鬚翹了翹,露出一對兒大板牙。
  一隻修長的手掌遞到它面前。
  海狸呆呆地看著菲利克斯手心裡的豌豆粒,一副被搞糊塗的表情。接著,它惱火地把手拍開,叫聲中充滿了憤怒的意味。
  菲利克斯若無其事地把手收回來。
  “幹得漂亮,格蘭傑。看來你很容易就抵禦住身體裡的野性,這很好,你可以嘗試變回來了。”
  “教授,你還專門準備了這個?”哈利目瞪口呆地問道。
  “為了測試,我做了不少準備。”菲利克斯平靜地說:“除了豌豆,還有孔雀愛吃的昆蟲和梨子,松鼠喜歡的植物種子,當然啦,我沒準備納威那份,不過他的守護神是貓,我這裡恰好有醃制好的小魚幹。”
  說話的這段工夫,赫敏終於找到竅門把自己變回來了,她理了理淩亂的頭髮。撿起魔杖時,還不解氣地瞪著菲利克斯。
  “教授,你可真是準備充分。”她氣呼呼地說,自己差一點兒就沒忍住誘惑嘗嘗豌豆的滋味了,真難為教授是怎麼想到的。
  “變身後,口味會發生變化。”菲利克斯簡短地說,似乎是在給赫敏解釋,他的視線依然放在她身上,麥格教授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
  “嗯——教授?你發現了什麼?”赫敏臉頰微微發紅地說,臉有些發燙。
  “靈魂節點。”菲利克斯喃喃地說。
  “什麼?”
  “我也不確定,”菲利克斯想了想說:“巫師的靈魂和一般人明顯不同,我懷疑魔力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一個證據是,即便是幽靈也是有魔力的,這讓它們具有輕微干涉現實物體的能力。那麼是什麼讓巫師的靈魂如此特殊,又是什麼充當著靈魂和身體的紐帶呢?”
  “你認為是魔力?”赫敏輕聲問,一旁的哈利和羅恩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只是一種猜測。”菲利克斯聳聳肩,雨點劈裡啪啦打在樹葉上,過了片刻,他轉頭望向禁林,德拉科·瑪律福出現在森林邊緣,比赫敏慢了將近十分鐘。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中途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著,他的頭髮很板正,衣服也是乾燥的,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走過來,手裡的紅色水晶瓶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哈利和羅恩的嘴角耷拉下來。
  “臭顯擺。”羅恩小聲嘀咕。哈利認為這話是說到點子上了。
  得知赫敏已經完成了阿尼瑪格斯變形,德拉科稍稍感到意外,不過他並不介意多一個觀眾圍觀,片刻後,他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華麗漂亮的孔雀羽毛,甚至還品嘗了兩口海普教授提供的梨子。
  一等他變回來,羅恩就立刻毫不留情地搶先嘲笑他短暫的失控行為,“這樣他就不會在我們面前炫耀了。”他很有先見之明地對哈利說道。
  “我只是試試孔雀的味覺。”德拉科漲紅了臉反駁說,哈利和羅恩齊齊抱著胳膊,朝他露出冷笑,決定不管德拉科說什麼都不承認。
  麥格教授沒理會這些人的幼稚行為,她走到菲利克斯面前,擔憂地望著黑黢黢的禁林。
  “菲利克斯……漢娜·艾博和納威·隆巴頓還沒回來。”
  “確實不應該,”菲利克斯也納悶地說:“我知道他們藏水晶瓶的大概位置,離這裡不算遠,就算因為暴雨路比較難走,現在也應該回來了。”
  “他們不會迷路了吧?”麥格教授揚起了眉毛。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不可思議。兩個學生一起迷路?但確實存在這種可能,麥格教授讓哈利幾人留在原地,她和菲利克斯前往禁林尋找。
  “你們待在這裡,我不想等把隆巴頓和艾博找回來,你們又不見了。”麥格教授說,菲利克斯把瓦倫留下,從戒指裡拿出兩把飛天掃帚,麥格教授躍躍欲試地沖天而起,兩人在暴雨中滑翔。
  “那裡。”
  搜尋了幾分鐘,菲利克斯的魔力視角立了功,他們在距離禁林邊緣大約兩公里的位置找到了納威和漢娜,這兩個學生竟然待在一起。
  麥格教授怒氣衝衝地從空中降落,隨即驚訝地張大嘴巴,連雨水灌進裡面都沒發覺。
  兩個學生——準確地說,現場只有一個人,納威抱著一隻紅松鼠艱難地在泥地裡跋涉,雨水順著頭髮流淌下來,當看到菲利克斯和麥格教授時,納威仿佛大松了口氣。
  “哦——謝天謝地——教授,你們可算來了,漢娜、漢娜在這裡。”他向兩位教授展示安安靜靜躺在他懷裡的紅松鼠。
  “隆巴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麥格教授喊道,她瞪著紅松鼠,“這是漢娜·艾博?她提前服用了魔藥?我不是告訴你們必須帶著魔藥返回,在教授的監督下服用嗎?”
  紅松鼠顫抖了起來。
  “好吧。”麥格教授歎了口氣,憐憫地從納威懷裡接過來紅松鼠,走到一旁小心安撫漢娜。
  納威則支支吾吾地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
  “我拿到魔藥後,打算往回走,結果看到了漢娜從遠處經過,那是通過禁林更深處的方向,我還以為看錯了……”“於是你決定跟上去確認。”菲利克斯說道。“是的,教授。”納威輕聲說:“漢娜跑得很快,雨天裡視野太差了,幾次差點追丟,不過我大概猜出來她是迷路了。”
  “我們也猜出來了,但她為什麼違規服用魔藥?”
  “哦,教授……”這時,漢娜在麥格教授的指導下成功恢復人形,她抽抽搭搭地說:“真抱歉,我、我迷了路……擔心自己趕不上,於是就決定、決定……”
  “決定在無人的角落變形。”麥格教授語氣生硬地說。
  “是、是這樣,”漢娜哭著說:“對不起,我太害怕了,擔心自己幾個月的辛苦白費,於是腦子一熱,我、我在控制野性的課程上表現得不錯……”
  “艾博小姐,我和海普教授準備的課程可不是讓你拿來當做冒險的藉口的。”麥格教授嚴厲地說。
  “麥格教授,”納威鼓起勇氣說:“漢娜其實自己恢復了理智,是我覺得,應該回到場地去——”
  “你們倒是很有想法。”麥格教授哼了一聲說,她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了,雲層開始變薄,雷鳥的身影若隱若現。
  “你們此前耽誤了太多時間,隆巴頓先生,我建議你在這裡變形,有我和海普教授看著……你的魔藥還在吧?”
  納威急忙點頭。
  幾分鐘後,他變形成一隻玳瑁貓,和他的守護神一模一樣。玳瑁貓喵喵叫了兩聲,麥格教授緊繃的臉露出一絲笑容,不過眨眼間就不見了。
  於是當菲利克斯和麥格教授從禁林返回時,四個學生全都完成了阿尼瑪格斯變形。麥格教授沒在哈利幾人面前提起漢娜的失誤,只是簡單告訴他們,因為時間緊張,所以漢娜和納威兩個人在禁林裡完成了變形。
  “真酷!”羅恩羡慕地說道。
  回去的路上氣氛十分輕鬆,羅恩不停追問納威和赫敏變身時的感覺,“和一般變形有什麼不一樣嗎?”等返回城堡時,漢娜已經開始有說有笑的了。
  “你們今晚好好休息一晚,不要嘗試私底下變形,”麥格教授說,“明天上午到我的辦公室,我會利用週末這兩天時間讓你們儘快熟悉變形,還有——你們有一堆表格需要填寫。”
  她用魔杖變出熱可哥,監督他們喝完,就放他們回去了。
  “米勒娃,別太嚴厲,至少結果是好、好的——”菲利克斯結巴起來,他看到麥格教授臉上突然綻放笑容,她雀躍地說:“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天,菲利克斯!我一定要回去喝一杯。”


第六百五十七章 力量和記憶
  “生日快樂,羅恩。”隔天,哈利打著哈欠起床,打到一半時下意識閉上嘴,警惕地用舌頭感知了一下嘴裡的曼德拉草葉片。
  他環顧宿舍,西莫和迪安已經出去了,納威也不在,他正覺得奇怪,不過隨即想到納威今早要到麥格教授的辦公室接受阿尼瑪格斯指導。
  “同喜同喜。”這時,羅恩迷迷糊糊地說,把腳放在地上時,踩到了一小堆包裹。他瞬間清醒了,“禮物!”羅恩放聲吼道,連睡衣都沒換就開始拆禮物。
  哈利把一個包得花花綠綠的盒子扔到他床上,“你的禮物。”然後開始換衣服。
  他只用兩分鐘就脫下睡衣,換上了袍子,完成這一切後看了一眼手錶,心裡鬆口氣,還好,時間來得及。
  “你要去哪兒——嘿,謝了,哈利,這禮物太棒了。”羅恩揮舞著哈利送他的魁地奇守門員龍皮手套說,他坐在地上,周圍散落一堆包裝紙,眉飛色舞地說道:“今年簡直是大豐收,我收到的所有禮物都上了一個臺階,真希望明年再成年一次——你要去哪兒?”
  他又問了一句,這回總算從一塊沉甸甸的金表上挪開視線了。
  “我和巴沙特教授約好了。”哈利嘟囔說。
  “哦,真掃興,我還想和你去霍格莫德呢,”羅恩說,“如果弗雷德和喬治還有一丁點良心,就會考慮在自己弟弟成人那天給他打折……”他又把禮物清點一遍,不滿地說:“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們連禮物都沒送。”
  “也許他們準備親手送到你手裡呢。”哈利提醒道。
  羅恩想了想,又高興起來,“你說的沒錯……不過,最好別抱太大希望,他們最近挺忙的,我猜只是在霍格莫德分店寄存了一箱大糞蛋。”
  哈利和羅恩在城堡門口分別,“我會給你帶蜂蜜公爵的糖果。”羅恩說著,朝著費爾奇走去,哈利沿著石頭臺階下來,一路來到禁林邊緣。
  格林德沃已經等在那裡。
  他們在草地上慢慢散步,柔和的陽光灑在樹梢上,空氣中混著一股潮濕的水汽和新鮮的青草氣息,哈利遠遠看見了打人柳,它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哈利,”格林德沃說道:“你已經學會了幾個魔法,但我發現你遠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對不起,”哈利有些不安地說:“我還不太熟練……”
  “不是這個原因。”格林德沃低語道:“雖然我在課堂上講述咒語的理論、模型,但那是為了照顧一般人的進度,照顧……那些平庸的學生。”
  哈利吃驚地望著他。
  “人和人是不同的,你所見到的大部分人——如果沒有意外——一輩子只是碌碌無為,他們最大的用途就是將魔法延續下去。”
  格林德沃慢慢往前走,哈利跟上去,說:“先生,我不同意這個觀點。”格林德沃瞥了他一眼,“那就說說你的想法。”
  “呃——”哈利說:“碌碌無為、平平安安不好嗎,我就很喜歡這樣的生活,而且我覺得根據魔法能力判斷一個人的價值也太、太……”
  “功利?”格林德沃饒有興趣地問。
  “有點。”哈利老實地說,他覺得巴沙特教授一定是被黑巫師格林德沃的思想影響了,他在從圖書館找到的遊記中看到了類似的描述。
  “我認為——嗯,沒必要把人劃分出用途。像是我的朋友羅恩一家,韋斯萊先生在魔法部工作,他最近正籌備新的麻瓜保護法,我覺得這件事就挺有意義的,但和魔法關係不大,是不是?還有韋斯萊太太,她是一名家庭主婦,是一個很好的人,照顧整個家庭成員……”
  “他們的大兒子比爾,之前在古靈閣當解咒員,不過因為戰爭原因申請了一個坐辦公室的工作,我想以他的性格一定想換個更酷點兒的職業,哦,現在不行……他女朋友也在那兒呢;二兒子查理在羅馬尼亞養龍,三兒子珀西跟韋斯萊先生一樣,都在魔法部工作,但我估計他的工作內容是整天寫報告……”
  “畢業後繼續研究魔法的,可能只有弗雷德和喬治了,他們開了一家魔法把戲坊,整天琢磨各種惡作劇道具;羅恩夢想成為一名傲羅,金妮還太小,但我覺得她有成為職業魁地奇運動員的潛力……”
  哈利掰著手指,把韋斯萊家的成員挨個羅列一遍。
  “如果按照您的想法,他們大部分都會被劃分到沒用的那一撥中,但是我想他們根本不在乎這個評價,他們只需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哈利一口氣說道,喘了幾口氣,巴沙特教授半天沒說話,這讓哈利懷疑自己的語氣是不是太生硬太激烈了,他不太敢看教授的眼睛,低下頭盯著地上的一株小草。
  “說得我都有些羡慕他們一家了,哈利。”格林德沃說道,隨即他話鋒一轉,“我只是有個疑問,當那個伏地魔肆虐的時候,你親愛的韋斯萊一家也是無憂無慮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嗎?”
  “想想看,如果沒有鄧布利多,也沒有菲利克斯·海普,會是什麼場景?哦,如果我沒記錯,韋斯萊一家是純血,假如他們表現出對伏地魔的順從,應該能活得不錯……”
  “他們才不會接受伏地魔的邪惡統治!”哈利高聲反駁道。
  “那他們就死定了。”格林德沃淡淡地說:“就像這株小草一樣脆弱。”他走到哈利面前,將哈利之前盯著的植物碾在腳底,哈利心裡湧起一股怒火,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那是他在海普教授的辦公室裡練習守護神咒的場景。為了激發出戰鬥意志,他進入教授佈置的幻象,在幻象中,他看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所有人都倒下了,伏地魔獲得了勝利,正是那次,他激發出無比強大的守護神。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命運任人擺佈,就必須擁有強大的實力,像是海普,這個世界上能威脅到他的人沒有幾個,如果他足夠冷酷,連最後一個弱點都沒有了。”格林德沃眼睛裡閃爍奇異的光芒,“我倒是很好奇。”
  “可是戰爭已經結束了,伏地魔都被關進——”
  哈利連忙止住話頭,不讓自己把伏地魔在七號教室的秘密說出來。不過巴沙特教授似乎沒留意他的口誤,語氣平平地繼續說道:“總會有衝突的,你能保證你的同學中不會出現一個可怕的黑巫師?而且,千萬不要低估麻瓜的好戰性,翻開他們的歷史,你會發現那就是一部戰爭史。”
  “不會有戰爭的,”哈利急切地說,他把此前小天狼星跟他說的話拿出來,“魔法部已經找到了辦法,而且魔法部長和麻瓜首相一直保持聯繫,只要——”
  “民眾的影響呢?”
  “——雙方能夠,呃,什麼?”哈利有些發愣地問。
  “你忽略了民眾對麻瓜政府的影響,我瞭解那些政客的為人,他們或許會欺騙、煽動、誘導大眾,但絕不會讓自己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上,如果有相當多數量的麻瓜反對巫師,就絕對不缺少卑劣的沒有立場的政客為他們代言。甚至在有心人的設計下,只需要一顆小小的火星……蓬,你所謂的和平瞬間化為烏有。”格林德沃冰冷地陳述道:“這種事太容易了,而且必然會發生。”
  哈利聽得目瞪口呆,他們之前也討論過麻瓜和巫師的話題,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這樣直白,甚至還夾雜著血腥味。他咽了口唾沫,卻發現自己好像失去了發聲器官。
  “巫師才是真正熱愛和平的群體,幾千年以來,我們不需要嚴格的秩序就能安分守己,我們掌握了強大的能力卻不濫用;反觀麻瓜,他們的文明就是誕生在戰爭中,然而荒謬的是……巫師在本應該建立秩序的時候選擇了退讓,因為總有愚昧的麻瓜會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傷害我們的孩子……這讓麻瓜狂妄地以為他們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巫師反倒成為了異類。”
  “有海普教授在……”哈利聲音沙啞地說。
  “你認為他能成功?”格林德沃平靜地瞥了他一眼,看得哈利心驚膽戰,他生怕教授再說出什麼可怕的話來,但巴沙特教授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也許吧,所以你打算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自己關上門假裝一切太平?聽起來不錯,我記得那個魔藥課教授就是這麼幹的。”他指的是斯拉格霍恩。
  哈利的臉火辣辣的,有些無地自容,但更多的是混雜著恐懼。
  因為他知道就連海普教授都沒有把握,所以理論上巴沙特教授說的事情完全有可能發生,這一刻,他想到了德思禮一家,想到了費農姨夫,如果巫師真的暴露在世人嚴重,他會允許巫師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中嗎?
  哈利完全不需要任何遲疑就能知道答案,想想費農姨夫對待街上的流浪漢的態度,對待自己的態度……他絕對會把政府熱線打爆的。
  像他這樣的人有多少呢?如果他們聚在一起,隨之而來的就是抗議,之後事情會不會像巴沙特教授預料的那樣,一部分政府官員率先妥協,局勢走向未知……哈利回憶起第一堂黑魔法防禦課的麻瓜遊行,那些冰冷的目光仿佛跨越時間再次落在他身上。
  哈利表情沉重,四肢像灌了鉛似的,渾渾噩噩跟在教授後頭。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個好辦法,這時,他突然發現巴沙特教授停下腳步,說道:“我們到了。”
  哈利茫然地環顧四周,他們站在禁林深處,四周是高大的林木,不過現在才三月份,枝葉還不算繁茂,他能透過稀疏的葉片,看到頭頂的天空。
  “記得我教給你的魔法嗎,試試看。”格林德沃像是沒發生過之前那些對話似的,平靜地說。
  哈利胡亂地揮動魔杖,咒語打在一株喬木上,巨大的樹幹一陣搖晃。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像樣,“哦,對不起,再試一次。”他努力平復心情,第二次揮動魔杖,這下強大的咒語將粗大的樹幹折成兩截。
  哈利帶著些許滿意地望向巴沙特教授。教授之前那番話還是起了作用,哈利仍然沒有想出萬全的辦法,但他覺得,如果事情真的朝最糟糕的方向發展,自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也不會躲起來。
  何況哈利認為那時候自己很有可能是傲羅,身後站著親人和重視的一切,他退無可退。
  “不夠,”格林德沃卻不滿意,大聲說道:“你能做到更好。”
  “我已經盡力了。”哈利說。
  “你以為我在陪你過家家嗎?”格林德沃訓斥道:“我為什麼不去找那個麻瓜出身的小丫頭,她在課堂上的表現比你出色多了。”
  “我也奇怪這點。”哈利生硬地說。
  “如果你沒有潛力,我根本不會浪費時間,整個學校能超出你的沒有幾個,而且還要算上教授,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魔法不是僵硬的玩意兒,你在束縛自己的力量。”
  “我沒有——”
  “那就拿出實實在在的力量,否則就滾回去祈禱厄運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像個懦夫一樣祈禱自己能被大人物網開一面——”
  森林突然炸開了。巨大的衝擊將上百顆巨木攪成碎片,就像發生了一場大爆炸。方圓兩三百英尺範圍內的空間被夷為平地,更遠處的樹木東倒西歪,像是經歷了一場猛烈的颱風。
  斷木和枝條紛紛揚揚落下,哈利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做到的。
  “看看,哈利!看看!”格林德沃高聲說,他的目光掠過眼前的大片廢墟,“這才是你真正的本事。”
  ……
  傍晚,哈利出現在校長辦公室。
  “哈利,你來了。”鄧布利多像往常一樣溫和地說,哈利注意到桌上放著冥想盆,裡面的銀色物質快速地旋轉著,他猜測校長可能剛剛才用過它。
  鄧布利多用魔杖抵著自己的額頭,抽出新的記憶,放進冥想盆中,然後試圖抓住哈利的手。
  “我們必須加快進度了,今天有很多事要做。”
  哈利躲開了。他低下頭不去看鄧布利多,凝視著冥想盆。
  “可是,先生,我不清楚這麼做的意義。我知道腦子裡的靈魂碎片處理起來很麻煩,但我想不通——如果連魔法都不行,那光看這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又有什麼用呢?”
  片刻的沉默。
  “啊,哈利。”鄧布利多用一種略顯苦惱的語氣說:“看來我必須透露一些情報了,好讓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在你心中更有價值……簡而言之,我希望你具備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及關鍵時刻做出正確抉擇的勇氣。”
  哈利坐在那兒乾瞪眼,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到底在鄧布利多心中是什麼形象?
  “不要誤會,哈利。”鄧布利多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接近擁有聖人般品質的人之一,甚至獨一無二。鑒於我這一生還算漫長,見過了太多學生,所以這番評價其實蠻有說服力的。”
  哈利有些坐立不安,臉燙得厲害,他沒想到能從鄧布利多嘴裡聽到這麼直白而熱烈的讚美,尤其他剛剛才發了脾氣,他想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柔和點。
  “當然啦,我並不是說你沒有缺點和苦惱,在我看來這是一件好事,說明你仍然是一個正常人,沒有因為名氣或是超越同齡人的實力而變得驕傲自大。正因如此,我對你的要求也就更高,我不會把你當做普通學生看待。舉個例子——”
  鄧布利多豎起一根手指。
  “你在和巴沙特教授學習魔法時,是否會對自己的能力感到恐懼,哪怕一點兒?”
  哈利有些失神,他想到上午時,自己在巴沙特教授的指導下輕易毀掉了一小塊禁林。他確實感到不可思議和一絲恐懼,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伏地魔附身了。
  “我——您知道,先生?”
  “是的,我知道。”鄧布利多平靜地說。
  “那是你本身就具有的能力,”他似乎看出了哈利的想法,說道:“想必巴沙特教授也寬慰過你,儘管我不清楚他用了什麼理由,但他的想法不一定適合你。”
  “不一定適合我?”哈利喃喃地重複。
  “只有你自己能找到問題的答案,哈利。”鄧布利多嚴肅地說:“在這點上,我幫不上忙,只能借用阿拉斯托的口頭禪:警惕,哈利。沒有思想的武力很容易演變成暴力。”
  哈利靈光一閃。
  “所以你讓我看那些記憶,是想讓我駕馭自己的力量?”
  “這個問題我們可以放在後面的討論中。事實上,我更希望你關注到記憶中不同人的選擇,尤其是關注他們當時面臨的處境。如果能產生一些有益的思考就更好了。”鄧布利多說:“之所以用我的記憶——原諒我的自大,是因為我見過太多男男女女的悲歡離合了。”
  看著哈利陷入思考,鄧布利多歡快地說:“那麼——就讓我們進入今天的課程吧。”
  他站起來微微欠身,似乎準備赴一場華麗的宴會。
  “我將榮幸地和你分享我在學生時代的見聞,你會發現它們略顯瑣碎,因為涉及到不止一個人,他們中的一些至今仍和我保持聯絡,或許你聽過一兩個名字呢!”
  “讓我們開始冒險吧!”


第六百五十八章 人脈
  當哈利回到休息室時,學生差不多走光了,他看到羅恩和赫敏還在,就走了過去。羅恩正盯著膝蓋上的盒子發愣,一臉震驚的表情,哈利剛要說話,赫敏突然把立起的書砸在桌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羅——呃,你怎麼了,赫敏?”
  “糟糕透了!我還是頭一次體會這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人不受控制了。”赫敏煩躁地說,哈利不明所以地望向羅恩,希望能得到點提示。
  “變形術。”羅恩嘟囔一句,聽起來不太開心。
  “嗯,是這樣。”赫敏對哈利說,不過她沒詳細解釋,而是拿出魔杖指著自己,“看好——我的理智告訴我做不到,因為我還沒弄清原理,但是……”
  哈利盯著她,有那麼幾秒鐘,他以為赫敏在跟他開玩笑,但他慢慢張大嘴巴。
  赫敏的臉開始變形。不是那種特別顯眼的變化,而是每一處細節都被修改了一點,她臉上的線條更加柔和,眉毛更加平整,臉頰上的微小瑕疵消失不見……一句話,這段時間他們在變形課上學到、沒學到的知識完美地展現出來。
  赫敏朝他齜了齜牙,於是哈利發現她略顯突出的門牙也縮小了一圈,整張臉看上去特別順眼,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哇哦。”哈利讚歎地說,“你的變形術越來越熟練了。”
  赫敏歎了口氣。“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哈利有些愣神,直到羅恩咕噥著說了一句——“阿尼瑪格斯。”他才恍然大悟。
  “效果這麼明顯?”他驚訝地說。
  按照小天狼星的說法,學會阿尼瑪格斯後會對變形術有著巨大的促進作用。
  “也不完全是阿尼瑪格斯的作用,我本來就有基礎。”赫敏想了想,認真地說:“如果分開施法,比如眉毛、牙齒、頭髮之類的變形……我都能做得很好,但把它們放在一起就會時不時出問題。但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
  “這不是很好嗎?你進步了。”哈利說。
  “不好,因為新的問題出現了。”赫敏糾結地說:“我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事實上,在白天的訓練中,我就時不時冒出一些……直覺,它在慫恿我做一些不確定的事。”
  “聽起來很可怕。”哈利乾巴巴地說,他好像上午也經歷過這種感覺,不過他比赫敏誇張多了,他炸了一片禁林。“那你打算怎麼做?”
  他想起巴沙特教授的話,他認為——就算巴沙特教授想教導赫敏,他們應該也相處不來。
  “當然是看書啦,我要把之前看過的關於變形術的書找出來重新學習一遍,”赫敏說,“沒錯!”她篤定地看著哈利,那副模樣神似她無數次拿出參考答案時的表情。
  “別管她,哈利,她在自討苦吃。”羅恩說。
  “才不是!”赫敏豎起眉毛,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著他,“我已經讀完一到四年級的變形術教材了,可以告訴你,就在剛剛,我有了不少新的感悟!哈利,我建議你以後也這麼做。”說完,她抱起書,大步離開了。
  哈利望著她,有些困惑地自語:“你說,赫敏真的掌握了她會的那些魔法的原理?”這是她能如此輕鬆駕馭自己魔力的秘訣嗎?
  他望向羅恩,羅恩又低下了頭,臉上恢復了那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哈利盯著他膝蓋上盒子裡的東西,彩色的填充紙裡躺著某種針織物。
  “我早就想問了,那是什麼東西?”
  “哦,沒什麼,”羅恩語氣平平地說,但哈利敢打賭他絕對希望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是弗雷德和喬治送我的禮物,他們竟然記得我的生日,真令我吃驚。”他說。
  哈利湊過去,發現盒子裡的東西是一副手套,尤其是指尖部分似乎額外加厚了,用紅毛線纏了好幾圈,外表看上去像是某種青蛙的腳蹼。
  倒是很符合弗雷德和喬治的性格。
  哈利想像了一下羅恩戴著蛙蹼手套出去閒逛的場景,心情愉快起來。不過當羅恩把手套從填充物中拿出來時,哈利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份生日禮物要比他想像的更加精彩,手套的十個指尖是一個個精緻的小人兒腦袋。羅恩把手套戴上,自己盯著看了幾秒鐘,然後木然地展示給哈利看。哈利的目光落在十根手指唯一一個異類上面:在左手大拇指處,小人兒腦袋上的頭髮不是紅色,而是黑色的。
  “這是我?”哈利吃驚地問,他瞪眼看了半天,沒發現和自己有什麼相似之處,只能根據顏色亂猜。
  “沒錯,”羅恩活動了一下左手拇指,手套上的小人兒看上去像是在跳舞,左右搖晃起來。“這是金妮。”他又比劃著右手拇指,哈利只能從小人兒的長頭髮上看出一絲金妮的影子。
  他又打量一番其它手指,依稀辨認出韋斯萊家庭成員的影子。
  韋斯萊先生,韋斯萊夫人,比爾、查理、珀西……哈利半是感動半是嫉妒,他有些貪心地想,要是這是自己的禮物就好了,不過弗雷德和喬治能想到把他放進去,這讓他心裡湧動著熱流。
  “看看這個!弗雷德和喬治添加了新功能。”羅恩說,他彎了一下左手拇指——也就是代表哈利的小人兒——一個聲音突然尖叫了起來:
  “斯內普,斯內普,西弗勒斯·斯內普,油膩膩的大蝙蝠。”
  哈利嚇了一跳,心虛地左右看了兩眼。這個聲音和他有八九成相象,他恍惚中還以為是自己在說話,但驚嚇過後他知道是弗雷德和喬治搞的鬼。哈利忍俊不禁。
  “怎麼樣?”羅恩笑嘻嘻地看著他,似乎也很滿意這個效果。
  “我覺得你應該給斯內普展示一下。”哈利冷靜地說。
  “哦——”羅恩撅起了嘴,決定不接這個茬,“看看金妮——弗雷德和喬治沒告訴我具體是什麼,讓我回來自己嘗試,但是以他們的性格——”他彎了一下右手拇指。
  新的聲音出現了——
  “我愛飛天掃帚!我愛哈利波特!”
  和金妮有八九成神似的亢奮聲音在休息室裡回蕩。
  哈利和羅恩瞪著眼睛,面面相覷。“哦,”羅恩輕聲說,顯得猝不及防。他清清嗓子,“讓我們再試試弗雷德和喬治,估計也不會是什麼好話,這倒符合——”
  他挑了挑眉,朝哈利豎起兩根中指。
  兩根手指上的小人兒做出一個脫帽的動作,這次發出的聲音是最像本人的,“弗雷德(喬治)向您問好,祝您生活愉快。”哈利簡直能想像出這對雙胞胎站在自己面前壞笑的畫面。
  “怎麼樣,老兄?可不是我向你豎中指,我猜這是弗雷德和喬治對自己的定位。”羅恩提防地說,哈利卻一臉讚歎,“精彩極了。”
  隔天早上,在禮堂吃飯的時候,赫敏的書包更加臃腫了,她突然問道:“對了,哈利——我還沒問你,鄧布利多教授的課怎麼樣,有什麼新進展嗎?”
  “認識了不少他上學時交的朋友。”哈利嘟囔說,把曼德拉草葉壓在舌頭底下,小口喝著南瓜粥,他對這一套操作已經很熟練了。
  這時,克裡維兄弟從他們身邊經過,友好地打著招呼,然後繞了一圈,和自己的朋友坐在一起。
  “比如和鄧布利多同年入學的埃非亞斯·多吉——我個人認為他是校長的狂熱崇拜者,”哈利的視線追隨克裡維兄弟,一直到他們坐下,才繼續說道:“還有尼克·勒梅,巴希達·巴沙特,阿德貝·沃夫林——”
  “那是誰,阿德貝什麼的?”羅恩打岔道,他正用右邊一側的牙齒小心翼翼地咀嚼食物。
  “阿德貝·沃夫林,一個研究魔法理論的專家。”赫敏飛快地說道:“還有呢,哈利?”
  哈利遲疑了一下,“還有鄧布利多的弟弟。”
  羅恩嗆了一下,他趕忙捂住嘴,過了半天小聲說:“那個豬頭酒吧老闆?”他瞪大眼睛作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樣,“多說點兒,哈利,我好奇極了,他們上學時長得像嗎?”
  哈利回想了一下,輕輕點頭。
  “我認為挺像的。”
  “想想看,一個鄧布利多模樣的小邋遢蛋。”羅恩愉快地說著,望向教師餐桌。
  “準確地說,”哈利忍不住解釋,“你一眼就能分辨出這兩個人,他們性格迥異,阿不福思——我是說鄧布利多的弟弟,他不怎麼愛讀書,臉上總掛著一副挑釁的表情。要不是有鄧布利多這個哥哥在,他准保挨不少揍……”
  “但從我們短暫的接觸看,他們的關係似乎不算太好。”赫敏輕聲說。
  “是啊,”哈利說,也望向長餐桌,鄧布利多正和海格說話,旁邊的海普教授和巴沙特教授側耳傾聽。他轉移話題說:“赫敏,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試過全力發揮出魔法力量的時候,比如,炸掉一片禁林……”
  ……
  “絕對是個狠角色,鄧布利多,”海格壓低聲音,嗡聲嗡氣地說道:“我早上起來巡視禁林的時候發現了,一大塊禁林遭了殃,我想像不出是什麼生物幹的,就連巨人都做不到,一定是某個心懷不軌的黑巫師……”
  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的菲利克斯和格林德沃表情若有所思。
  “霍格華茲升級了新的防禦體系,如果有外人潛入,絕對會被發現。”菲利克斯輕輕說道。
  “沒錯,”鄧布利多附和說:“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吧,”他瞥了一眼格林德沃,“可能是某位教授私下練習魔法造成的,我會警告他的。”
  “哦,我還以為——”海格搖晃著腦袋說:“您真應該看看,現場比我說的還可怕,馬人們憂心忡忡,那裡離他們的部落很近。”當視線轉向菲利克斯時,他怔了一下,露出機敏的目光。
  “不是我。”菲利克斯立刻說。
  “當然,怎麼會……”海格支吾著說,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他明顯沒全信。“動動腦筋,海格,”菲利克斯意有所指地說:“我們可是認識十幾年了。”
  格林德沃不緊不慢地翻開一頁《誰來決定古代魔文》雜誌。
  海格愣了一下,“既然你這麼說……我確實想起了一些事,嗯……其實是我前段時間拜訪凱特爾伯恩教授時,他跟我提起的。他退休後在霍格莫德定居,我偶爾會去看望他,徵求意見什麼的,你知道的,七號教室關閉了,斯卡曼德……”
  “我知道。”
  菲利克斯打斷道。西爾瓦努斯·凱特爾伯恩是海格之前的神奇動物保護課教授。
  “他曾帶著你去過幾次禁林,在……”海格突然卡了殼,“咳咳,你留校的那幾年。凱特爾伯恩還以為你會往神奇動物方向發展呢,結果你只對部分知識感興趣,比如人頭獅身蠍尾獸能抵禦咒語的皮膚,還打聽哪兒有賣這種材質的衣服的地方。”
  “只是滿足好奇心。”菲利克斯乾巴巴地說。
  “聽起來凱特爾伯恩當了真,那之後他立刻把人頭獅身蠍尾獸轉移到更偏僻的地方去了,”海格粗聲粗氣地說:“花了不少力氣。”
  “每個人年輕時都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至少我現在不需要了。”
  “是啊,我記得凱特爾伯恩還說過,他有段時間最大的希望是平安退休,”海格感慨地說:“可惜,他只實現了一半願望。”他嘟囔說:“少了一隻手一條腿……”
  鄧布利多親切地問道:“西爾瓦的腿腳還方便嗎?我在他退休時送了一整套施了魔法的木頭義肢,但據說他此後不久養成了拜訪火龍保護區的癖好。”
  菲利克斯把頭轉向另一邊,對不太自在的斯拉格霍恩(因為坐在格林德沃旁邊)問道:“斯拉格霍恩教授,我準備籌畫一場晚宴,屆時會邀請不少魔藥大師。您是無可爭議的佼佼者,您最近有什麼安排嗎?”
  斯拉格霍恩矜持地用天鵝絨手帕擦擦嘴。
  “哦,哦,我最近很忙,孩子……不過,”他立刻說道:“既然你邀請我,我肯定會抽出時間的,能問問你都邀請了誰嗎?”
  “我想想……西弗勒斯,達摩克利斯,桃樂西婭——”“桃樂西婭·波漢姆?”斯拉格霍恩吃驚地問,“你能邀請到她?”
  “是啊,我想可以。還有非凡藥劑師協會的會長和部分成員,聖芒戈魔法醫療協會的一些人,幾個魔法部官員……”菲利克斯慢慢地說:“我在考慮要不要邀請煉金術協會,感覺關係不太大,而國外的那些魔藥大師……”
  “你有把握?我是說,你認識這麼多人?”斯拉格霍恩瞪圓眼睛,驚駭地說。
  “唔,其實不太熟,不過我在當地魔法部有認識的人,他們可以代我發出邀請。還有就是,我對自己拿出的成果有信心。”菲利克斯輕鬆地說。
  斯拉格霍恩出了一會兒神,做夢似地說道:“我開始對你的晚會感到好奇了。”
  正和海格小聲交談的鄧布利多抬起頭,嘴角微微勾起,就像他剛剛在十柱滾木球戲中打出了精彩的發球似的。
  “我討厭古代魔文。”格林德沃盯著自己手裡的雜誌,撇撇嘴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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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說服
  三月十日下午,菲利克斯拿著一張寫著地址的小紙條出現。面前是一幢漂亮的小房子,他站在臺階上左右張望,四周環境十分空曠,菲利克斯嗅到了淡淡的花香,他估計房子後面一定有一個漂亮的花園。
  菲利克斯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有著金色頭髮、大肚子的男人,他用疑惑的目光看著菲利克斯。
  “你好,請問找誰——”男人問道,他突然怔了一下,“哦,你是海普先生,菲利克斯·海普?”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領著菲利克斯走進屋子,來到客廳。
  “抱歉,沒認出來!我得說——和巨大的名望相比,你本人顯得過於低調了,我就沒在報紙上見過幾次……是的,朵拉跟我說你會來,不過我沒想到提前了兩個小時——多米達?有客人來了。”
  男人站在客廳裡朝一條過道喊道,隨後他望著菲利克斯,友善地伸出手。
  “我是泰德·唐克斯,朵拉的父親。”
  “你好,唐克斯先生,菲利克斯·海普。”菲利克斯握了握手,環顧客廳裡的掃除工具,帶著一絲尷尬地說:“我想可能是我記錯了時間……”
  “哦,沒關係,”唐克斯先生說著,把腳邊的斯科爾夫人牌萬能神奇去污劑拿起來,放在桌上的盆栽植物旁,“朵拉他們要晚上七點才到,她是傲羅,責任重大。”
  “這是一葉蘭嗎?”菲利克斯盯著盆栽問,這是一種多年生常綠草本植物,因為漿果的外形像蜘蛛卵,露出土面的地下根莖又與蜘蛛相似,所以它還有一個名字“蜘蛛抱蛋”。
  “沒錯,它——”唐克斯先生的話被腳步聲打斷了,菲利克斯和唐克斯先生同時回頭,一個陌生女人出現在客廳門口,冷不丁看上去和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有幾分相像,不過她的頭髮是柔和的淺褐色而不是黑色,眼睛也更大、更慈祥。
  毫無疑問,這個女人是安多米達·唐克斯,出身自布萊克家族,和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納西莎·瑪律福同為姐妹,但她現在是唐克斯的母親。
  唐克斯夫人朝菲利克斯笑笑,然後和唐克斯先生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位是菲利克斯·海普先生。”唐克斯先生介紹說。
  “哦,你好,海普先生,尼法朵拉提過好幾次……”唐克斯夫人說:“我剛剛在廚房做飯。不過,你來得可真夠早的。”
  於是菲利克斯又把“記錯時間”的藉口拿出來搪塞。
  唐克斯夫人勉強點了點頭,“快請坐。”她說,“我去準備茶——泰德,泰德,你來幫幫我。”“哦,哦,好的。”唐克斯先生轉頭看向菲利克斯,嘟囔說:“我記得確實收藏了一些茶葉……馬上回來!你可以先看看報紙,就在桌上。”
  菲利克斯輕輕點頭,目送他們消失在走廊過道裡,俯身拿起身邊的報紙,豎起耳朵傾聽。不出所料,房間的某個角落裡——可能是廚房,或是臥室——傳來一陣小小的爭執。
  “……我知道原因……充當說客,別跟我提戰爭,已經結束了……我警告你,泰德·唐克斯,你要是敢胡亂答應……”
  菲利克斯不動聲色地抖開報紙,值得關注的新聞是魔法部長博恩斯女士從國際巫師聯合會總部返回,期間跟世界各國代表一起參與了幾場重要會議。
  會議的具體細節尚未對外公佈。
  報紙上做出了一些猜測,認為最大一種可能和專屬魔杖的法律有關,也許幾年內有望成為現實。報紙上還掛著一張照片,十幾個呆板的身影站在一起,新任主席巴巴吉德·阿金巴德一臉倦容。
  幾分鐘後,唐克斯先生垂頭喪氣地回來了,表情竟然和報紙上的巴巴吉德有些像。他走過來時撞到了桌子,忍不住痛叫一聲,盆栽搖搖晃晃,他趕緊扶住。
  “碰掉了幾片葉子。”他看了一眼小聲說,坐下來,“那麼——呃——”
  “哦,唐克斯先生。”菲利克斯放下報紙說道:“有件事臨時才想起來。”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盆栽裡兩片脫落的葉子變成兩張漂亮的請柬。
  “我這週末籌畫舉行一場小型發佈會,派對性質的那種,如果你們沒事可以去看看。”
  唐克斯先生接過請柬,小聲嘀咕:“發佈會?那應該是在‘未來世界’公司總部了?我想……嗯,可能有點問題,不太方便。”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開始聚精會神地閱讀上面的簡介。
  半晌,他抬起頭。
  “海普先生,我不太明白——‘與眾賓客見證一種新型治療手法的誕生,兼討論部分困擾巫師的疾病成因’……”他讀出一段話,然後問道:“聽起來像是嚴肅的學術報告。”
  “差不多,我邀請了不少在各自領域頗負盛名的藥劑師和治療師,甚至還有一部分煉金師。”菲利克斯微笑著說:“但本質上還是一場派對,因為我沒指望這些人能在短期內弄懂我說的內容,發佈會將持續一周,當然啦,你們參加的是第一天的晚宴,主要目的是社交。”
  “對了,我無意中聽唐克斯提起,你對麻瓜醫術有所瞭解?”
  “啊,你說這個,”唐克斯先生高興地說:“我叔叔是一名外科醫生,我小時候經常去他家玩兒,”他興致勃勃地說開了,“他家裡有一間書房,裡面放了各種手術模型,我當時可嚇得不輕……”
  菲利克斯含笑聽著,說道:“這就巧了,我提到的新型治療手法可能會引入麻瓜的手術概念,令我驚奇的是,巫師們似乎相當排斥給自己身上動刀子。”
  唐克斯先生激動地拍了一下大腿。
  “哎呀,我也這麼想過!上學時我一直以為龐弗雷夫人只能處理小傷小病,還是後來畢業後去過幾次聖芒戈,我才意識到巫師就沒有這個概念。當然,我想是因為魔法太方便了,用不著……”
  這位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師一副找到共同話題的表情。
  “解剖學。”菲利克斯輕聲說:“這門學科並沒有在治療領域獲得應用,因為對巫師而言,讓麻瓜困擾的問題只需要一個簡單的魔法就能解決……反倒是魔藥學領域留有一些應用,他們在研究新的魔藥材料時會進行詳細的繪圖和藥劑測試。”
  “可是這樣做真的會有用嗎?”唐克斯先生好奇地問,“我是說,在治療上?我和一些巫師聊過這個話題,他們覺得麻瓜醫生是一群……”
  “把人切開的瘋子。”菲利克斯點點頭說:“我個人認為是定位問題,鑒於兩個社會的不同,那些對普通人而言十分重要的外科知識,可能僅僅扮演著填充巫師治療手法的補充手段的角色。但有和沒有是不同的概念。”
  “比如——”
  “龍痘瘡,這種疾病僅在巫師之間傳播,有致命風險。早期症狀是腳趾間長出綠色和紫色的皮疹,並在打噴嚏時從鼻孔中噴出火花。如果能及時治療,一般都能痊癒,頂多留下一些難看的疤痕或是皮膚淤青。”
  唐克斯先生帶著點困惑點頭。
  “我記得有個魔法部長就是死于龍痘瘡?”
  “埃德里奇·迪戈裡,他帶病工作,最後死在了辦公室裡。這種疾病在老年人群中比較常見,而且患病時更隱蔽,因此也更危險。一部分治療師認為龍痘瘡最初與秘魯毒牙龍有關。”
  菲利克斯早有準備地說。
  “秘魯毒牙龍的牙齒可是劇毒。”唐克斯先生提醒道。
  “對一般巫師而言,確實如此。”菲利克斯解釋說:“因此可能是稀釋的毒素,或是唾液,或是它們身上尚未發現的寄生蟲、致病菌……總之,目前還沒有定論。”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我曾在聖芒戈發現一個龍痘瘡晚期患者,出於好奇,我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情況,很遺憾他當時已經無藥可醫。他渾身青腫——當然,這只是小問題,真正致命的是他的魔力也變得一團糟,發生了某種未知的異變,這使得現有治療手段全部失效。”
  “那個人一定很痛苦。”唐克斯先生喃喃地說。
  “我懷疑晚期的龍痘瘡患者體內存在諸多隱蔽的傷口,事實上,那些巫師身體內部可能已經千瘡百孔了。”菲利克斯緩緩說道。
  “隱蔽的傷口?”
  “我找到了比較類似的例子。神奇動物的身體構造就和巫師不同,它們的魔法能力更多的是依託身體內的特殊紋路,這些紋路與血肉肌理融為一體,難以被察覺,但是卻是魔力流動時的通道,或者說……魔力回路。也因此,神奇動物不需要像小巫師一樣通過學習獲得施法能力。”
  “原來是這樣。”唐克斯先生恍然道。
  “……但這種病變對巫師無疑是有害的,有些紋路雜亂無章,結果就是危及生命,比如龍痘瘡;有些與巫師達成了詭異的共存,有影響,但不至於致命,就比如狼人。”
  唐克斯先生吸了一口氣。
  門口處傳來一聲驚叫,是唐克斯夫人,她手上的茶壺掉落下來。菲利克斯揮揮手,讓茶壺落在座子上。
  “哦,謝謝你,海普先生。”唐克斯夫人語氣不太自然地說,她在門口聽了好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把杯子放下,“那麼,狼人問題能被治癒嗎?”
  “好問題。我發現並分離出影響狼人的‘病變紋路’,結合我前面所說,其實有很大希望取得突破性進展,當然,在這方面我不是專家,因此才有了這週末的派對。”
  “聽起來很有說服力,海普先生,我找不出漏洞。”半晌,唐克斯夫人語氣平平地說,“但你不能否認,這一切都只是理論,是空中樓閣……就算理論正確,要變成現實不知道過去多少年。”
  即便對話接近核心,雙方心知肚明,但他們誰也沒有提及那個名字。
  “我同意,唐克斯夫人。”
  菲利克斯用帶著點兒愉快的語氣說,似乎在他看來,一切進展順利。
  “在治療領域,尤其是和魔藥相關的部分,我可能插不上手,也做不出什麼開拓性的成果。不過別忘了,我是一名古代魔文專家,我總是會從古代魔文角度來思考問題。而幸運的是,目前已經取得一些成果……雖然難度極高,不適合大規模推廣,但用在一兩個人身上、解決一些棘手問題還是可以的。你要聽聽嗎?”
  唐克斯夫人抿了抿嘴唇,好半天,她冷冰冰地說:“你可真是一個好說客,海普先生——我樂意洗耳恭聽。”
  半小時後,菲利克斯在唐克斯先生的陪同下,參觀了屋子裡的房間。
  “這是朵拉小時候的玩具。”唐克斯先生指著架子上一排毛絨玩偶說:“原本有不少人形玩偶,不過當我們意識到她有意模仿玩偶的人物表情時,就全換成了小動物,以兔子和小熊居多。但她的審美還是發生了一些偏差,她明顯更喜歡紫羅蘭或是粉紅色的頭髮,而不是本身的灰褐色。”他有些受傷地說。
  菲利克斯心中了然,唐克斯的原始發色明顯繼承了父母雙方的特徵——在淺褐色和金色之間取得了一個平衡,不過她本人明顯不太滿意。
  他們來到庭院裡的花園。
  唐克斯先生盡職地介紹著各種植物,“粉色你已經見過了,紫色在這裡——我們種了不少紫羅蘭,各式各樣的都有。看到中間那塊凹地了嗎?現在不太好看,有點兒醜,但一到雨季那裡會灌滿水,我們會選擇種一些水生植物,比如鳳眼蓮,天呐,又是紫色的,我才意識到……”
  這時,他們身後的屋子傳來一陣騷亂。
  “有人來了。”唐克斯先生疑惑地說。
  “是唐克斯他們嗎?”菲利克斯問。
  “我想不是,現在還早,離朵拉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真奇怪。”唐克斯先生說著,朝屋子走去。他們隱隱聽到了說話聲。
  菲利克斯跟在後面,轉了轉眼珠,他大概猜到來的人是誰了。
  “你好,小天狼星。”剛一進門,他們就聽到唐克斯夫人有些惱火的聲音,“用不著送這麼多東西,客廳完全裝不下。”
  接著他們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
  “哎呀——別客氣,我親愛的堂姐。而且我和萊姆斯那麼熟,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趕在我前面……”唐克斯先生突然放慢動作,甚至變得有些躡手躡腳的,他悄悄從後門拉開一條縫隙,讓小天狼星熱情得過分的聲音更加清晰。
  “……堂姐,說到萊姆斯,他是少數幾個讓我感到佩服的人,既勇敢又善良,總是優先考慮別人,我敢發誓,這些年受過他照顧的人絕對遠超想像,哪怕他自己都窮困潦倒,呃,我的意思是,曾經,他現在挺有錢的,完全可以在對角巷買房子……”
  菲利克斯越過唐克斯先生的肩膀,看到小天狼星笑嘻嘻地說著話,他今天打扮得很正式,穿著筆挺的西裝,胸前的口袋裡裝著一條鑲銀線的綠色手帕,手帕一角繡有布萊克家族的紋章圖案。
  看起來就像是個伴郎。
  但菲利克斯不確定這幅裝扮是不是起到了反效果,還是小天狼星越來越露骨的暗示的原因。因為唐克斯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手指死死攥著熬湯的勺子,似乎隨時準備舉起來敲在自己堂弟的頭上。
  菲利克斯很想假裝沒看見,從而報了小天狼星曾陷害自己的一箭之仇,不過考慮到‘未來世界’公司今後幾十年的穩定,他還是清了清嗓子。
  小天狼星止住話頭,愕然地回過頭來。
  “菲利克斯?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還能因為什麼,”唐克斯夫人板著臉,揶揄地說:“當然是跟你一個目的了。”
  ……
  當一個多小時後,心情忐忑的唐克斯帶著一臉拘謹的盧平回來時,兩人驚奇地發現,他們受到了不算熱烈、但也絕對稱不上冷落的待遇,甚至在小天狼星有意提起童年往事時,唐克斯夫人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
  晚飯後,他們告辭離開。盧平腳步輕飄飄地走出唐克斯的家,臉上半是不可思議半是劫後餘生的慶倖。
  臨分別時,小天狼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瞬間,盧平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的眼眶濕潤了。他狠狠抱住小天狼星,許久才鬆開,然後轉向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這個生日是我——”
  “努力工作。”菲利克斯很破壞氣氛地說。一旁的小天狼星翻了個白眼。


第六百六十章 血盟
  “今天是實踐課。”
  菲利克斯站在講臺上說道。他一揮手,空氣中多出上百個木頭罐子,這些木頭罐漂浮在半空中。接著他又揮了一次手,教室裡的空間開始向四面八方延伸,眨眼間拓寬成半個禮堂那麼大。
  學生們彼此交換著興奮的神色,竊竊私語。
  接著,菲利克斯手上出現一本造型古樸的大部頭書,他翻開第一頁,潮水般的色彩豔麗的古代魔文從書中一股腦湧出來,每個都有半英寸大小,它們像是某種細小的飛行生物糾纏著連接在一起,像是一幅展開的長卷軸,又像是一條華麗的長地毯——只不過不是用線織出來的,而是用魔文拼成的。
  菲利克斯和學生一起默默打量了一會兒將他們圍起來的如同牆壁似的魔文,然後開口說道:
  “這些魔文中有一些是特殊的,它們無法很好地與身邊的字元融合,你們要做的就是把它們挑出來——既考驗眼力,又考驗手法,因為稍有不慎就會破壞附近的結構……成功摘取下一枚加一分,你們可以用栗木罐裝多出來的魔文符號,最終分數與你們今天的作業長度有關,開始吧。”
  “哦,對了,不能使用魔杖。這將成為今後實踐課的準則。”
  學生們陸陸續續走上前挑選自己心儀的罐子,菲利克斯自己則坐在軟椅上,回憶著剛剛結束的學術發佈會。
  到場的人很多,世界各地都有。按照原定計劃,第一天傍晚的晚會類似接風洗塵,作用是提供交流和見面的機會,這種事無法避免,因為許多人對彼此的印象都停留在學術刊物的名字和學術內容上,跟真人對不上號。
  因此必須要有人充當類似主持人的角色,菲利克斯心中的最佳人選自然是斯拉格霍恩。老教授簡直如魚得水,整場晚會下來,他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唐克斯夫婦也來了。
  他們在巨大的展臺前駐足許久。他們其實聽不太懂這些人討論的內容,也無法準確分辨眼前被菲利克斯用魔法凝固起來的魔文序列的意義,但每一次兩人耳邊響起專家們的驚歎聲時,心中的立場就動搖一分。
  劍堡一樓的大廳人滿為患,他們搜尋著自己女兒的身影。終於,他們在一根寬敞的立柱旁發現了她,身旁的盧平一臉平靜,但內心激動萬分。他記得菲利克斯曾經做出過的許諾般的發言:隨著狼毒藥劑的發明,新的理論將會層出不窮,狼人處境也會變好。
  某種程度上,這些話確實都一一應驗了。僅僅過去兩年,狼毒藥劑的改良配方已經出現,成本大大降低;魔法部也通過立法規定,凡是登記在冊的狼人均可在購買狼毒藥劑時享有優惠。
  也因此,相當數量的狼人在戰爭期間選擇中立。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他今晚早些時候聽到的內容更令他感到振奮,盧平已經知悉了菲利克斯提出的兩種解決方案——能駕馭狼人變身的古代魔法;以及連同身體內部結構一起變形的高深人體變形——這兩種方法他都有希望做到,而後者甚至可以讓他短暫地變成真正的人類,這意味著他能擁有一個無比健康的孩子。
  天知道當他知道這個消息時有多欣喜若狂。
  其實狼人症狀並非百分百會遺傳給後代,但對盧平來說,這不啻於等待老天審判,被狼人身份折磨了幾十年的他無法承受這份不確定。
  晚宴當天還發生了一個插曲。
  盧修斯·瑪律福帶著夫人高調出現,這對夫婦衣著華麗,允諾為美好的事業慷慨捐贈五萬金加隆。這使得不少定居國外、對政治不敏感的人群圍在他身邊,聽他高談闊論講述自己兒子德拉科的“治療師夢想”。
  這番效果……還不錯。
  “報紙上說,”赫敏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面前的一截發光的畫卷,它們就像緊密的磚塊嵌合在一起,一邊說道:“超過兩百人到場,他們都是魔藥、治療和煉金三個領域的專家,還有不同國家魔法部的官員出席。”
  她將右手貼在魔文牆上,輕鬆取下一枚發光的古代魔文。
  “真是大手筆。”哈利讚歎地說。
  “不過奇怪的是,發佈會的主持人是斯拉格霍恩教授。”赫敏說道。
  “不奇怪,”羅恩在旁邊搭話,他看到哈利也成功取下一枚古代魔文,躍躍欲試地把手伸向閃閃發光的牆壁,“我們都知道,他就擅長這個,想想看是誰面對著一隻巨大猙獰的蜘蛛屍體,都能發表一番感人肺腑的悼詞?哦,不。”
  他呻吟一聲,想將取下來的古代魔文塞回去,但是晚了,他面前十幾個魔文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砰!”
  羅恩被黑煙淹沒,他捂住嘴一陣咳嗽,哈利和赫敏趕緊躲到一邊,差點把納威擠到牆上。“對不起,納威!”哈利滿臉歉意地對揉著下巴的納威說,納威眼睛裡閃著淚花,“沒關係。”
  一旁的厄尼完全沒留意這小小的事故,不斷自言自語,“札斯廷拿到六分了,我可不想輸給他。”
  等煙霧散去,羅恩不滿地對哈利和赫敏嘟囔,“跑得真夠快的,我差點把曼德拉草的葉子噴出來,赫敏,你應該提醒我的。”
  “你選擇的目標是對的,但是手法有問題。”赫敏指出他的錯誤,然後手指一晃,靈巧地從牆壁上摘下一枚魔文,朝他揚揚手。
  “像這樣,用自己的魔力穩定周圍的連接點。我們只需要挑出那些看起來不和諧的字元,因此要更容易。”
  “我知道。”羅恩有氣無力地說,“我的注意力被引走了,我們就不該聊斯拉格霍恩,還不如琢磨一下——”他頓了頓,咬著牙像抽積木似的取下一枚古代魔文。
  同一時間,從哈利嘴裡吐出一個詞兒:“血盟。”
  赫敏倒吸一口涼氣,手指一個哆嗦,一個具象化的字元化作純粹的魔力,如煙霧般散開。“當心!”她緊張地叫道,從指尖飛快凝聚出一枚古代魔文,將它塞回去,三人小心翼翼地盯著牆壁片刻,直到上面的紅光停止閃爍,他們才松了一口氣。
  “這遊戲還挺刺激的。”羅恩公正地說,他心情好多了。
  赫敏左右看了兩眼,眾人的視線被考麥克·麥克拉根搞出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她趁機壓低了聲音說:“我認為最好別說出去,尤其是涉及到那個人。”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尖叫出聲了,但她拼命抑制住了。
  “真不可思議,我是說校長和……”
  哈利沉默不語,從牆上取下一枚枚發光字元,這些內容是他從上周的冥想盆中看到的,到了這一步,他已經無法隱瞞了,他深陷其中,迫切需要找人商量,學校裡他最信任的人無疑是羅恩和赫敏。
  在上節課中,哈利看到了全新的、顛覆性的記憶。
  年輕的阿不思正意氣風發籌備畢業旅行,但轉眼間悲劇就降臨在他身上。他的母親因為阿利安娜造成的魔力失控不幸去世,他必須返回家裡照顧弟弟妹妹。哈利全程目睹了他的痛苦與焦躁,並第一次指責了表現出不耐煩的阿不思。記憶中的人當然無法反駁,但記憶的主人可以,只不過鄧布利多全部預設下來。
  這使得哈利產生些許後悔。換位思考,假如他在成年後不得不繼續留在德思禮一家,他也絕對會發瘋的。但那畢竟是自己的親人,不是嗎?不過當他看到阿不思和一個年輕人建立友誼,哈利發自內心地替他感到高興。
  直到他聽到那個名字。
  “你好,我叫蓋勒特·格林德沃。”
  哈利一下子記起他看過的那封信,自己的母親莉莉在給小天狼星的信件中提到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曾經相交莫逆,但也許是限於篇幅,莉莉沒在信上提及前因後果,更沒注明時間。因此當哈利從面前那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金髮男孩嘴裡聽到這個名字時,他才顯得完全沒有防備。
  接下來是大段的記憶片段,但足以讓哈利意識到兩人的友誼進展神速,他甚至還以旁觀者的視角讀到了幾封熱情洋溢的信,它們以一種突如其來、極不舒服的方式呈現在自己面前,麻瓜、統治、政府、軍隊……這些詞像一根根尖刺屢屢出現在自己眼前,不斷戳著他的心臟。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穀倉中出現的畫面。
  兩個人——年輕的、未來名聲大噪的兩個人——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面對面用魔杖切開自己的手掌,接著兩隻手合在一起,鮮血交匯,炫目的光芒點亮兩張年輕而莊重的面孔。
  哈利感到一陣眩暈。最後,當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的血珠外層覆蓋一層金屬殼時,他大聲質問這是什麼,鄧布利多無言以對,他近乎強迫地用虛弱卻堅強的聲音告訴哈利那是“血盟”,他和格林德沃締造了血的盟誓。
  課程匆匆結束,以哈利最不願意的方式。
  “哈利,哈利?”羅恩叫道,“我們已經落後了,我可不想自己今天的作業多出兩英寸。”
  “知道了。”哈利嘟囔一句,忙碌起來,但心裡已經打定主意。
  臨下課前,學生們排著隊接受檢驗。
  “蘇珊·博恩斯,52個,做得不錯,作業——一英尺;安東尼·戈德斯坦,47個,一英尺兩英寸;米里森·伯斯德,29個,唔,你需要多加練習,否則跟不上下一階段的內容——作業長度一英尺半。”
  菲利克斯隨口點評,長隊逐漸減少。
  哈利有意排在後面,他抱著栗木罐,等羅恩和赫敏走開,走上前去。
  “哈利·波特,我看看——59,排名相當靠前,很好,作業七英寸。”
  哈利絞盡腦汁問了兩個問題,心裡焦急地等著其它學生收拾完書包走出教室,羅恩和赫敏知道他要做什麼,朝他揮揮手,先離開了。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看來你真正的問題不能讓其他人聽到。”
  “嗯,是的……教授,我想問問什麼是血盟?”
  菲利克斯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在腦海中思考了幾秒鐘——
  “魔法界存在很多契約,從沒什麼約束效力的口頭約定,到魔法契約,其中最莊重、最慎重的一類契約被慎重對待,一旦簽訂,無法違背。因為打破它的代價太大。”
  “死?”哈利輕聲問。
  “……是的,比如牢不可破的誓言,當然還有血盟。只不過後者條件更為嚴苛,只存在於傳說中。”
  “為什麼?它們的效果不是類似的嗎?”哈利不解地問:“除了人數不同,牢不可破的誓言需要一個見證人。”
  “我可以說出諸多不同,比如——像你說的,牢不可破的誓言需要三個人。”菲利克斯說,哈利臉紅了,他覺得自己有些遲鈍,完全沒發現教授口中的“諸多不同”。
  “但最重要的,是立誓內容。牢不可破的誓言內容更靈活,我可以發誓說我這輩子都不吃巧克力蛙,也可以讓自己從此以後用右腳進門……總之,不作具體要求。但血盟不同,它有自己的魔法內核,無需說出要遵守的契約,這帶來一個很嚴重的影響,你能發現嗎,哈利?”
  哈利努力開動腦筋思考,不需要發誓……這意味著什麼?不用浪費口舌?不,絕不是這個……等等,不用語言……就不受限制……
  “血盟不會被謊言欺騙?”他脫口而出。
  菲利克斯微笑著點頭。
  “牢不可破的誓言更加接近‘契約’這個詞兒,因此誓約內容必須用言語確定下來,而言語……是可以被戲弄的,總有漏洞可循,只要最終要求達到就行。換句話說,它控制的是你的行為,並且具有一定滯後性。”
  “極端情況下,一個抱著必死決心的人,完全可以簽下任何牢不可破的、‘虛假的’誓言。”
  “但血盟不是這樣,”哈利激動地說:“它有固定內容,這就使得無法被花言巧語欺騙,兩個人必須絕對真心實意,甚至連動了背誓的念頭——”他確認般地望向菲利克斯。
  “你猜的沒錯,血盟束縛的是內心,任何試圖違背它的念頭出現都會立刻招致反噬。”
  “那它的內容是什麼?”哈利迫不及待地問。
  菲利克斯遲疑了一下。
  “據我所知,是不互相傷害。”
  “它可以被銷毀嗎?我的意思是,血盟形成的信物?”哈利繼續追問。
  菲利克斯瞥了他一眼,“我有提到信物嗎?”
  “哦,呃——”
  “也許可以銷毀吧。”菲利克斯沒有追究哈利口中的漏洞,而是乾脆地說道:“我沒簽訂過這類契約,不知道具體結果。”
  事實上,凡是他簽過的契約,都有一個共同特徵:他可以隨時撕毀和扭曲。但對那些沒有把握破壞的——不管是牢不可破的誓言,還是血盟,他都沒有半點興趣觸碰。所知也極為有限。
  哈利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菲利克斯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然後突然抬起頭盯著天花板,視線似乎穿透了牆壁。他心思深沉地盯著校長辦公室塔樓的位置。
  也許哈利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問題中的指向性其實很明顯。
  “血盟……鄧布利多和誰?勢均力敵——是了,只有格林德沃。”
  過往瑣碎的資訊不斷從記憶中提取出來,菲利克斯開始嘗試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紐特無意中提起的不能透露更多、涉及到鄧布利多的秘密。
歡迎大家把好看的HP BG向同人砸向我!(其中比較喜歡教授cp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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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月光
  菲利克斯上學時就知道格林德沃這個人,巧克力蛙卡片上的介紹寫著呢。
  “一九四五年擊敗黑巫師格林德沃。”
  但那時格林德沃僅僅作為鄧布利多廣為人知的貢獻之一,是他傳奇經歷的注腳。任誰看過那張巧克力蛙畫片都只會對鄧布利多肅然起敬,而不會分出些許關注給予‘黑巫師格林德沃’這個失敗者。當然啦,他的可怕名聲也許會在小孩子之間口口相傳,在討論類似“這個人到底有多壞”的問題時盡情發揮自己豐富的想像力。
  菲利克斯完全有理由懷疑:在眾多小巫師的成長過程中,一些人被迫在決鬥遊戲中扮演‘黑巫師格林德沃’這一角色,並最終倒在正義一方的腳下。
  真正讓菲利克斯對格林德沃本人產生好奇的時間點,還是在聽了紐特的一番話之後:
  “我不能透露更多——牽涉到鄧布利多校長……格林德沃很高傲,或者說自信……也很有號召力,儘管我不是很喜歡這點,在當時製造了很多麻煩……”
  顯然,巧克力蛙畫片上的短短一行描述放在現實中其實精彩紛呈,甚至驚心動魄。
  而紐特的緘默也佐證了這點。
  後來伏地魔秘密抓捕了一批魔杖匠人和魔法史專家,其中就有格裡戈維奇和對角巷霜淇淋店的老闆弗洛林·福斯克,在這些人提供的情報下,伏地魔硬生生捏造出十支強力魔杖的說辭,“老魔杖”的傳說因此流傳開來,並被冠以永不會輸的無敵魔杖的稱呼,而現任持有者被扣在菲利克斯頭上。
  後來種種跡象表明,也許伏地魔自那時起就放棄了追尋老魔杖,轉而調查祖先薩拉查·斯萊特林傳承下來的蛇木杖的下落。十支強力魔杖不過是伏地魔用來牽制菲利克斯的手段,給他找點事兒的同時順便確認菲利克斯手中的‘老魔杖’的真假。而且,可能在伏地魔的計畫中,老魔杖的血腥傳承規則多多少少會影響到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的默契。
  不過巧合的是,真正的老魔杖主人就是鄧布利多,離間的算盤算是白打了。
  菲利克斯由此也猜到在鄧布利多之前,老魔杖的持有者是格林德沃。
  之後伏地魔乾淨俐落地倒臺,速度之快令很多人瞠目結舌,完全沒反應過來。菲利克斯也和格林德沃搭上線,準確地說,是格林德沃主動找到了菲利克斯。兩人成為筆友。
  菲利克斯咂咂嘴,這對他來說也是新奇的體驗,他還沒試過給獄中的人寫信呢。考慮到格林德沃一度抱著昏黃的小油燈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寫回信,甚至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他就越發懷念那段時光了。
  可惜不久後,菲利克斯就從鄧布利多口中得知格林德沃疑似越獄的消息,鄧布利多第一次坦誠自己和格林德沃的摯友關係,並表達出對另一個人思想的畏懼。
  但眨眼間,鄧布利多就轉變了態度,將主動出現的格林德沃留在了霍格華茲,擔任新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
  原因有多個。
  有些理由是鄧布利多主動告訴菲利克斯的,比如格林德沃糟糕的身體狀態,實力近乎永久跌落;菲利克斯部分理解並接受了這個說法,在他看來,伏地魔的倒臺對鄧布利多有著不小的影響。
  菲利克斯大致將心理變化簡化為:
  在解決了長久的一塊心病後,鄧布利多肯定感慨萬千,勾起了久遠的回憶,此時曾經的摯友兼仇敵時隔半個世紀相見面,難免一時心軟。
  儘管這份心軟是有限度的,鄧布利多承諾格林德沃只會在學校教一年書,之後他會回到紐蒙迦德堡繼續服刑。
  那鄧布利多的目的……
  菲利克斯思索片刻,有了模糊的想法。他決定一會兒就去找西弗勒斯和龐弗雷夫人聊聊。
  “……我竟然沒意識到,老頭身體越來越好了,連吵架聲都顯得中氣十足……”
  他懷疑鄧布利多在偷偷開小灶。
  而除了鄧布利多主動告訴菲利克斯的原因,他自己還從校長辦公室裡的肖像口中聽到了半截話,還牽扯到一個預言……
  此處菲利克斯要感謝菲尼亞斯·布萊克。
  至於預言的內容——這半年多下來,菲利克斯也漸漸摸到了一絲規律。他確實不清楚預言的具體內容,但鄧布利多知道,而從鄧布利多對格林德沃教學內容的容忍程度看,大致能勾勒出預言的形狀。
  應該和保密法有關。
  菲利克斯微微皺著眉頭回憶,這意味著什麼?巫師界暴露不可避免?但他和鄧布利多有類似的共識,除非格林德沃能拿出更直接的證據,比如具體的事件時間。
  菲利克斯微微一怔,似乎對上了。他此前做過猜測,認為預言可能是某種需要解讀的東西,比如茶葉,水晶球,星象,或者是未來的某個片段。思緒不斷翻滾……他想到了格林德沃開學第一堂課展示給學生的新年大遊行。
  遊行。
  所以未來將有一場聲勢浩大的反巫師遊行?
  菲利克斯把這件事記下來。他心裡並不怎麼急迫,鄧布利多的責任感比他強多了,等到時機合適,預言內容會自動出現在他眼前,想躲都躲不掉。
  菲利克斯覺得鄧布利多完全能幹出這種事出來,這位校長十分擅長保守秘密。
  至於格林德沃,教授們對他的印象普遍不錯,能力出眾,知識淵博,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即便是對他的某些危險言論頗有微詞的麥格教授,也逐漸接受了這位有些另類的同事。魔咒課教授甚至將他引為知己,“巴沙特教授在咒語的細微處理上令人歎為觀止。”矮個子的弗立維不止一次說道。
  嗯,一個人例外,菲利克斯想道。那位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如既往地敏銳,很少單獨和格林德沃打交道。
  菲利克斯十分好奇,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但這種可能性其實很低。
  因為格林德沃被關押了半個世紀,容貌早就發生改變。連麥格、弗立維等一眾老教師都沒認出來,何況格林德沃離開紐蒙迦德堡這件事並未對外公開,所以即便西弗勒斯曾就他的身份產生些許懷疑,但也完全沒往這方面想。
  而在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眼中(鄧布利多和菲利克斯),格林德沃的一切做法也沒有觸及底線。如果他聯絡或是回應了聖徒,相信鄧布利多會毫不猶豫地將格林德沃遣返。
  聯想到鄧布利多從一開始的防範態度,到現在默許哈利和格林德沃單獨接觸,甚至還跟著學習魔法,這無疑代表著信任的提升。
  菲利克斯這邊也安之若素。
  不管格林德沃想做什麼,是傳承自己的魔法(這點他樂見其成),還是傳承自己的思想,他也只有一年時間,如果他真打算蠱惑哈利,他一定會發現哈利比想像中更加固執。
  鄧布利多也不是什麼都沒做,每週一次的課程不是秘密。哈利的思想在這幾年的磨礪中近乎定型,格林德沃要做的是扭轉,而鄧布利多是引導他獨立思考,兩件事的難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就像今天哈利提到的血盟,菲利克斯既吃驚於問題本身,又吃驚于鄧布利多竟然有勇氣坦露這段過往,等到哈利面對選擇時,隱藏身份的格林德沃完全沒法佔據上風。
  可能這也在鄧布利多預料之中,他希望能補全哈利性格中的另一部分。只不過具體是什麼,菲利克斯還拿不准。
  ……
  當天的晚些時候,菲利克斯從校醫院出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訊。
  他的猜想是對的。
  格林德沃一身魔力近乎完全被禁錮,和啞炮沒什麼分別,幾十年下來,他的身體糟糕極了,龐弗雷夫人一直為他供應溫和的滋養魔藥。
  冷不丁地,菲利克斯心中冒出一個想法: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間的血盟或許被毀掉了——否則他們無法進行決鬥——但他們之間可能存在另一個不為人知的魔法契約。
  而證據就是,在他得知格林德沃消失在紐蒙迦德堡那天,鄧布利多所說的話:
  “……他身上有強大符咒的禁制,我可以確保這些限制依然存在,他很難用出高深的魔法……不管想做什麼,這些條件客觀上為他設置了門檻。”
  鄧布利多為什麼如此肯定符咒沒有被破解?菲利克斯能想到的答案只有一個,鄧布利多在那場決鬥後參與(甚至是他本人主導)了國際巫師聯合會對格林德沃的關押計畫。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菲利克斯走下旋轉樓梯,一路穿過門廳。
  令他微微吃驚的是,城堡門口的空地上已經有人了,兩個熟悉的剪影沐浴在金色的黃昏時分的陽光下,菲利克斯眯起眼睛,他們的身體邊緣似乎折射出七彩的霞光。
  鄧布利多那長者般寬容、理解的聲音與眼前的景象融為一體。
  “……時間還長,格蘭傑小姐,你有的是工夫看清前方的路。我認為——駕馭魔力和認清自身的過程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遵從自己的心,珍寶在何處,心就在何處……別忘了,我們是格蘭芬多。”
  赫敏低著頭,一時間沒說話。
  “鄧布利多校長?格蘭傑?”菲利克斯出聲道。
  赫敏猛地抬起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尖叫一聲,向後跳出幾步。
  “對、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菲利克斯顯得很愕然。
  “她怎麼了?”
  “格蘭傑小姐對自己今後的道路有些迷茫,這是年輕人的特權。”鄧布利多笑微微地說:“她很信任我,願意對我說些心裡話。”
  “哦,”菲利克斯回頭看著寂靜的門廳,嘖嘖稱奇地說:“我還以為她早早定下了目標呢,阿米莉亞對她期望很高,很多機密資料都拿給她看了。”
  鄧布利多眨眨眼,沒有說話。他湛藍色的眼睛倒映著天邊最後一縷霞光,長長的銀色鬍鬚似乎發著光。當禁林邊緣的金邊消失後,夜色像厚厚的幕布遮罩下來,大地變得昏暗一片,但很快,一些星星點點的燈光就出現了。
  “阿不思,”菲利克斯打破寧靜,斟酌著字句說道:“我今天從哈利那兒聽到了一個詞,血盟……”
  “啊,我考慮過,他確實有可能向你求助。”鄧布利多平靜地說:“當我決定說出來時,就沒再覺得能夠保密,我也同意讓哈利從其他人身上汲取智慧。譬如剛剛格蘭傑小姐向我尋求建議一樣。”
  “那可是血盟啊。”菲利克斯輕聲說。
  意義完全不同。這至少說明,在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人生的某個階段,他們願意將一部分命運完全交給對方掌控。
  “是啊,兩個聰明、狂妄的少年,在關係最親近時許下了魯莽的誓言。”鄧布利多說,語氣中帶著淡淡的釋然,“我們比一般人都要聰明,聰明得多,因此也要更狂妄一些,對自己能完成前人無法完成的事業堅信不疑……但我要說,聰明不代表智慧,更不代表可以替代閱歷,我們在一些領域同樣無知。”
  他眺望著遠方,此時暮色取代了霞光,薄薄的天幕出現了星星。
  “我曾說過,蓋勒特的思想吸引了我,激勵了我,他道出了我一直深埋心底、卻永遠不敢吐露的東西,對當時現狀的不滿。我很優秀,卻被迫困守無人問津的村莊,我天賦異稟,卻無法為親人提供庇護……菲利克斯,父親的經歷還是影響到了我,有段時間在夜深人靜時,我總會在心裡問自己:如果親眼看到了阿利安娜受到欺負,我會怎麼做?”
  “有時候我痛恨自己的成熟。我不停告訴自己,麻瓜和巫師一樣,同樣有好有壞,隨意否定一個龐大的群體是愚蠢且可鄙的,但當母親不幸去世、阿利安娜病情加重時,我滿懷怨恨,怨天尤人……”
  鄧布利多閉上眼睛。半晌,他重新睜開雙眼,平靜而近乎冷漠地說道,似乎在講述另一個人的經歷:
  “在我最痛苦的時候,蓋勒特出現了,我們一見如故,他告訴我,同樣的遭遇不止發生在我身上,還有許許多多的巫師同胞,我們擁有力量,卻要遭遇不幸,這是多麼荒謬的事!他提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至少當時我是這麼認為的——聯起手來,建立全新的秩序。從此巫師不用躲躲藏藏,阿利安娜不用躲躲藏藏,發生在我們一家身上的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自詡智慧和力量過人,因此,犯的錯誤也就更大。”
  “我如癡如醉,完全沉浸其中,想想吧,既能解決我們一家的困擾,又能解放千千萬萬的巫師,這個計畫簡直太符合我的胃口了,我日夜不停地完善計畫,並最終背離初衷,在本該重視的家人和無比輝煌、僅存於幻想中的事業中徹底倒向一邊……最後的結局你應該猜到了,我的妹妹,阿利安娜……在我母親那麼精心呵護和照料之後……成為了第一個犧牲品。”
  天徹底黑了下來,鄧布利多完全融入黑暗中。
  “阿不思——”
  “不用安慰我,菲利克斯,我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鄧布利多轉過身,慢慢朝著城堡走去,同時輕聲說道:“也許我們生來就背負自己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糾正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菲利克斯,你也有自己的使命。”
  菲利克斯凝視著鄧布利多的背影,他聽出了一絲別樣的味道。
  突然,他睜大眼睛,夜騏般的灰白眼珠在黑夜中閃閃發亮,鄧布利多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繼續離開了。菲利克斯忍不住輕輕吸氣。
  他曾用這雙眼睛觀察過伏地魔,伏地魔的靈魂殘破不堪,渾身散發不詳的黑氣。他也看過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的靈魂微光如白玉般散發出濛濛的螢光。
  但眼下,一切都不同了。
  皎潔的柔光從鄧布利多身體裡輻射出來,如月華般蓋照大地,隱約間,菲利克斯似乎看到鄧布利多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但他們轉眼間消失在門廳裡。
  菲利克斯靜靜待在原地,仰頭望向天空,星星映照在他的灰白瞳孔裡。
  他靜靜等待著,一縷月光自城堡八樓走廊的窗戶前閃過,最終停在校長辦公室的塔樓,今晚無月,但月光卻灑遍了霍格華茲城堡。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魔王
  菲利克斯慢慢走進城堡。
  那個女孩應該就是鄧布利多早逝的妹妹阿利安娜吧?他用復活石召回了記憶中的投影……不過,復活石有這麼強大的作用嗎?
  菲利克斯琢磨著,他這雙眼睛能看到靈魂微光,換句話說,鄧布利多用自己的力量為記憶投影賦予了一絲靈魂的特質,還是說,他分享了自己一部分靈魂,兩者現在是一損俱損的局面?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鄧布利多對靈魂的理解完全超越了自己。
  他此時的靈魂狀態簡直強大得可怕。
  菲利克斯有種感覺,鄧布利多隨時可以脫離現實,打開一道門戶,將盤踞在霍格華茲城堡內的幽靈全部送走。就像當年的海蓮娜。
  死亡聖器的傳說在心裡緩緩流淌。他從盧娜口中得知了佩弗利爾三兄弟的名字,菲利克斯更傾向於這三個人是法力強大的巫師,他們分別走上了不同的魔法道路,並留下了三件代表他們本人的珍寶。
  珍寶裡蘊含著他們自身對魔法的理解。就像菲利克斯的魔文之書,如果千百年後被人得到了,很可能走上跟他一樣的道路。
  也可能是佩弗利爾兄弟中有一個極為高明的煉金師,這名煉金師根據三人不同的特點製作出了這些強大的魔法物品。在這種可能性中,菲利克斯認為那個高明的煉金師在老二或老三之間,因為老大在傳說中的定位更加接近一名戰士。
  如果是真的,那名煉金師的魔法造詣就太驚人了,不但對靈魂知之甚深,還必須兼顧魔杖匠人和煉金術……很可怕,但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可惜,歷史中並沒有留下多少關於他們的事蹟。嘖,時間啊!
  至於鄧布利多口中的‘使命’,菲利克斯嗤之以鼻。
  ……
  第二天天色陰沉,烏雲密佈,小巫師們頂著細雨穿行在城堡之間。
  上午第一堂課結束,菲利克斯來到教工休息室,麥格教授迫不及待地遞過來一張報紙。
  “人員名單被公示出來了。”她展露笑容說。
  菲利克斯接過來仔細一看,上面說的是阿尼瑪格斯成員名單,報紙上用一種誇張的手法熱情洋溢地祝賀本世紀的阿尼瑪格斯數量達到兩位數,而且這四個人全部是在校學生。
  其實本世紀已經出現過七名登記在冊的阿尼瑪格斯,算上麗塔·斯基特和小天狼星,就有九個了。再加上小矮星彼得和未被公開的詹姆·波特,真實數字早就超過十個人,不過報紙上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小矮星彼得的存在。
  “這麼快?”
  “也不算快,都快過去一個月了。”麥格教授如沐春風地說,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這三名學生開始在提高班上嶄露頭角——格蘭傑一直是第一名,還不算明顯,但艾博和瑪律福進步飛快。我還額外給隆巴頓一份學習筆記,他會參加今年的變形術普通巫師等級考試,我相信他能跟上進度。”
  菲利克斯心中了然,德拉科最近春風得意,前有瑪律福家族大筆捐贈五萬金加隆,這件事引起了不小轟動。他的父親盧修斯拿錢開路,在加上盧修斯在發佈會上的發言,讓不少媒體調轉風向。
  最近已經有報紙(菲利克斯猜測盧修斯偷偷塞了錢)對瑪律福家族的繼承人表現出了興趣,仔細審視下,確實發現不少值得報導的東西:反黑魔法聯盟成員(合作開發出光明烈火咒的貢獻),哈利·波特及其好友在學校的競爭對手(有美化之嫌),志向不小(治療師夢想),以及新鮮出爐的阿尼瑪格斯。
  德拉科志得意滿,胸口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繡上了一隻孔雀,整日在學校裡走來走去。
  第一批合格的七個人中,哈利最早感受到阿尼瑪格斯的悸動,但也最早地失敗;剩下的六個人裡,只有四個順利練成了阿尼瑪格斯,而且他們都是哈利這一屆的同學,再精准點,都是掌握了守護神咒的前線瞭望站成員。
  反倒是最後兩個七年級學生——維吉爾和傑米琳還在苦苦掙扎,既要早晚堅持念咒,又要學習守護神魔法。這是麥格教授給出的建議。
  “這麼麻煩啊。”羅恩說。
  “如果從我們掌握守護神咒開始算起,我們才是慢的那些。”赫敏理智地說:“教授說過,阿尼瑪格斯就像是一個步驟繁瑣的魔法儀式,是前人在巧合下攫取的果實。”
  “真的有人能想出這麼繁瑣的步驟?”哈利不解地問,他想不通有誰會做出往嘴巴裡塞一個月的曼德拉草葉片這種事情,除非那個人被魔咒咒傻了。
  “所有步驟都不是一下子定下來的,而且你不能默認對方和你一樣是個學生。”赫敏振振有詞地說:“斯普勞特教授在課上講過,曼德拉草具有極高的藥用價值,它是大多數解毒劑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我們可以想像這樣一種情景:”
  “古代某個離群索居的巫師,他擅長變形術和魔藥——這兩門學科在學習阿尼瑪格斯時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因為一些原因或巧合,他在月圓之夜採摘曼德拉草時,順手往嘴裡塞了一片葉子,可能是為了解毒什麼的……總之,過了幾天,他發現曼德拉草發生了未知變化,於是利用自己魔藥學的知識展開研究。”
  “聽起來還是很麻煩……”哈利喃喃地說。羅恩點頭附和。
  “如果你對魔法研究得比較深入,是能感受到這種細微的變化的,這就相當於是一個信號,在那些魔法定律沒被發現之前,大多數巫師都是憑感覺走下去的。”赫敏說。
  羅恩小聲嘟囔一句,聽起來像是“占卜課”,赫敏揚起了眉毛。
  “注意聽講!”斯普勞特厲聲說道,她站在一株超過十二英尺高的山梨樹前,“我們今天要學習的是護法樹,這是很有意義的一課。”
  哈利三人趕緊停止說話,斯普勞特這番話不止是對他們說的,哈利眼角餘光就瞥見德拉科·瑪律福把一份報紙收起來,挺了挺胸膛,讓胸口衣服上的孔雀花紋更加顯眼。
  不知道他最近的口味有沒有發生變化?哈利心想,不過他不敢說出來,因為這個結論是他從赫敏身上觀察到的,她這幾天格外偏愛餐桌上的豌豆。
  哈利知道赫敏最近一段時間練習阿尼瑪格斯變形術練得很勤快。
  當時,四名成功了的學生在麥格教授的辦公室消磨了一個週末,集中練習了變形和恢復的技巧。之後,他們被要求每週抽出一定時間花在這上面,反復體會變形過程。
  哈利覺得和小天狼星上學時每月一次變成大狗在校園裡遊蕩的作用差不多。
  不過令他和羅恩納悶的是,他們一直沒找到赫敏練習變形術的地點,她的室友拉文德和帕瓦蒂也不清楚,赫敏從未在寢室裡練習過這個魔法。這時,斯普勞特把身後的護法樹讓出來,讓學生們看得更清楚。
  “……護法樹是一種有魔力的山梨樹,會保護碰到它樹幹的人免受黑暗生物的襲擊。因此處理好後的護法樹材料在諸多防禦物品上用途廣泛,它們的木材和葉片可以被用來製作成護身符、防身飾品、雕刻警戒咒等等,它們生長週期緩慢,在幼苗期樹皮比較光滑,因此作為觀賞植物也不錯。”
  斯普勞特教授讓學生們湊近觀察。在她身後,除了一棵表皮粗糙的大護法樹外,還有兩株小的,被栽在花盆裡,鬱鬱蔥蔥,看起來頗為討喜。
  “你們可以摸摸它,它沒什麼危險,除非你們是黑暗生物偽裝的。”她朗聲說:“不過野外遇見時要小心,樹上可能生活著一群護樹羅鍋。”
  哈利伸出手放在大護法樹的樹幹上,可能是周圍沒有攝魂怪或陰屍的緣故,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同,山梨木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響,他仰起頭,試圖在茂密的枝葉間尋找一兩個果子。
  “哎喲——斯普勞特教授,它打了我一下!”拉文德·布朗突然叫道,猛地縮回手。
  “親愛的,我想可能是因為你思緒太繁雜了,護法樹的特性和用它們製作出的魔杖類似,防禦性特別出色,而且喜歡頭腦清晰、內心純淨的人。”斯普勞特教授說道。
  不遠處的德拉科·瑪律福咧咧嘴,胸膛挺得更直了。
  “真奇怪,我以為他也會挨上一下呢。”當斯普勞特教授要求學生們拿著木桶調配適合護法樹的肥料時,羅恩遺憾地說道。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學會了阿尼瑪格斯。韋斯萊。”德拉科·瑪律福提著一隻小桶從後面趕上,肩膀撞了羅恩一下,超過他們時回過頭,露出得意的笑容。
  羅恩張嘴想要反駁,哈利拉住他。
  “別中計,他巴不得我們和他打一架呢。”哈利冷靜地說:“瑪律福,我們再過兩天也要完成第一步了,如果運氣好,等到復活節假期結束我們也是阿尼瑪格斯了。”
  “沒錯。”羅恩醒悟過來,提防地說。
  “我等著呢,”德拉科眯起眼睛,居高臨下地說了一句,“有什麼不懂的,我倒是可以指點你們。如果你沒有突然暈倒的話。”他這句話是對哈利說的。
  “如果你知道哈利做了什麼,你會嚇尿褲子的,瑪律福。”羅恩大聲說。德拉科威脅地緩緩靠近,剛想說點什麼,這時斯普勞特教授走過來了,狐疑地打量他們,“你們在做什麼?”
  “沒、沒什麼。”
  “那就抓緊時間。你們的進度落後了。”她嚴厲地指出。
  於是他們急急忙忙來到溫室角落,那裡分門別類地堆著各種肥料,以神奇動物的糞便為主,學生們一臉嫌棄地用漂浮咒挑出合適的材料,然後快速離開。
  排隊時,羅恩突然問赫敏:“你的夢想還是成為魔法部長,是不是?”
  “是啊。怎麼了?”赫敏不解地問。
  “那你一定要加油,早點升職把他從魔法部踢出去。”
  “別說氣話,羅恩,而且報紙上說他以後要成為治療師,我想哪怕是為了面子,他也不會輕易反悔。”赫敏說道。
  “我不這麼認為,”羅恩肯定地說:“我敢打賭,他爸爸絕對會給他在部裡運作一個閒職,比如顧問什麼的……不如這樣,你可以制定一條法律,所有在魔法部掛名的必須按時上下班……”
  他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德拉科已經拿好材料回來了,給予他得意的一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胸前的孔雀突然晃著羅恩的眼睛,大步離開了。
  羅恩認為那玩意兒看起來像一隻炸了毛的野雞,他們後面的札斯廷聽了不太高興,他的守護神是一隻雉雞。不過他的好朋友厄尼·麥克米蘭說札斯廷最愛吃的食物就是雞腿,兩人打鬧起來。
  趕過來的斯普勞特給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一家扣了五分。
  “抓緊時間!”她再次喊道。
  “糟了!”輪到哈利他們時,赫敏突然叫了起來。
  “怎麼了?”哈利小聲問,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周圍的氣味實在太糟糕了。
  “我的魔杖不見了!”赫敏說,哈利和羅恩猛地吸氣,眼睛不可思議地瞪大,“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想我知道它落在了什麼地方。”
  她神情古怪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小木棍,乍一看和魔杖很像,但結合她之前說的,哈利發現了不同。
  “專屬魔杖?”
  “瓦倫的。”赫敏簡短地說。
  “哦——”羅恩拖著長音說。赫敏的臉紅了起來。
  “我,嗯,是瓦倫邀請我的,它對阿尼瑪格斯很感興趣,我想著……一個人變形確實有些無聊,還不如跟著瓦倫在城堡外散散步……從動物視角看,一些習慣了的景物其實很迷人,瓦倫是這方面的專家。”
  “不用解釋,赫敏,”羅恩大大咧咧地說:“小天狼星還成功和克魯克山交上了朋友呢,也許這是阿尼瑪格斯的隱形用途,我早該想到的……”
  最後哈利用自己的魔杖幫赫敏挑選了合適的材料,赫敏原本想拿專屬魔杖自己嘗試來著,但被哈利制止了,現在不是時候,萬一赫敏操作失誤,讓各種肥料滿天飛就麻煩了。
  學生們挨個回到一張寬敞的大工作臺上,開始調配肥料,“取一份腐爛瓜果的土壤,一份月癡獸的糞便……天哪,這個味道可真大!”沒過一會兒,溫室裡的氣味變得越發嗆人起來。
  泡頭咒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我不建議你們使用咒語,因為氣味同樣是評判肥料好壞的重要一環,當然,不是必需,如果你們實在受不了……”斯普勞特教授乾巴巴地說著。
  但只有納威沒有用泡頭咒,當他處理好自己那份兒肥料後,他看上去快暈過去了。
  “非常完美,隆巴頓先生。”斯普勞特教授滿意地說。
  “教、教授?我能出、出去透透氣嗎?”納威憋著氣問,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暈。
  “哦,當然,”斯普勞特教授理解地說,納威立刻朝門口跑去,“另外,格蘭芬多加十分。”她高聲道,指望能有其他學生效仿,但學生們瞪著眼睛躲在魚缸形狀的咒語後頭,默默處理自己小桶裡黏糊糊的一坨東西。
  下課後,赫敏立刻消失了。
  哈利知道赫敏一定是去拿回屬於自己的魔杖了,麥格教授曾要求他們在變形時妥善藏好魔杖,因為魔杖無法像衣服一樣一起變形,不止是魔杖,和魔力沾邊的物品都不行。
  所以大概過程是赫敏將魔杖交給瓦倫保管,讓它藏在自己的口袋裡,然後變成海狸後,兩個小傢伙貼著城堡圍牆慢慢悠悠地四處轉悠……
  古代魔文辦公室。
  “格蘭傑小姐?”菲利克斯有些驚訝地問,“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赫敏氣喘吁吁地說,伸出一根手指,“對、對不起,教授,我找瓦倫。”
  “呃——”
  菲利克斯轉過頭,真奇怪。正在羊皮紙上畫畫的嗅嗅抬起頭,眨眨眼,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赫敏朝它招了招手,那意思是“沒錯,就是你。”
  瓦倫從沙發上跳下來,不緊不慢地過來了。赫敏一把將它抱起來。
  “對不起,教授,我們馬上回來。”
  過了一會兒,瓦倫一個人回來了。它背著小手,一陣搖頭晃腦。赫敏真是太粗心了,下次見面要好好嘲笑她一番,不過現在不行,體型完全不佔優勢。
  “她找你什麼事?”菲利克斯好奇地問。
  瓦倫連忙搖頭,不能說,它爭取盟友的事不能讓大魔王知道。
  “她就是你新交的動物朋友?”菲利克斯若有所思道。
  “唧!?”
  “我才沒偷看你的日記,”菲利克斯撇撇嘴,“是你自己晚上說夢話,還說要團結起來,打敗大魔王……格林德沃又怎麼招惹你了?”
  瓦倫瞪著他,瞠目結舌。


第六百六十三章 復活節假期
  對於菲利克斯來說,復活節假期必須要處理一些事。
  經歷過戰爭的未來世界公司再次發展壯大,現在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都是生面孔,他趁著這個假期和新員工們認識了一下,這裡面有不少是類人種族。
  “按照你的要求,魅娃、吸血鬼、狼人、妖精……每一類都招了六七個員工,甚至還有兩隻巨怪,不過沒有人樂意和他們住在一起。”盧平說,他的眼睛下方掛著兩個黑眼圈,但心情非常不錯。“他們大部分都是混血,能夠使用魔杖,溝通起來也很方便,我給他們的任務是針對現有產品提出改造意見,還有就是到不同的聚集地推廣我們的產品——主要是以物易物。”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
  “馬人和人魚呢?”
  “進度緩慢,馬人相當排外,而人魚,他們和巫師的混血很罕見,即便有也不願意在巫師世界走動。”盧平說。
  “噢,好吧,有什麼有趣的故事嗎?”
  “狼人很崇拜你。”看到菲利克斯有些驚奇的表情,盧平露出微笑:“你不是曾在霍格莫德招募了一些狼人嗎?他們看到了你變身的樣子,大為驚奇,現在這個消息已經流傳開了。”
  “……他們不會以為我也是狼人吧?”
  “確實有一小撮狼人這麼認為,”盧平表情古怪地說:“不過發佈會結束後,這種謠言就不那麼有市場了。不少國外的魔藥專家留在英國,他們自發地聚集了幾個鬆散的圈子,著手研究狼人的魔力構造圖。還有治療師——他們懷疑很多無法治癒的病症都和身體魔力的畸變有關。據此提出了不少猜想。”
  “很有活力嘛。”菲利克斯滿意地說道。
  他在劍堡待了一個星期,挨個房間走了一遍,家養小精靈們熱情地歡迎了他,看樣子,他們十分喜歡自己的工作環境,而且喜歡集體生活。他還看到了多比,雖然對菲利克斯而言,多比是和他關係最親近的家養小精靈,但多比仍然參與實際工作中,這點和巫師不同,家養小精靈普遍認為不工作是可恥的。
  哪怕是多比,也只是要求一點薪水,而不是逃避工作。
  “先生,我們給您準備了一份禮物。”多比尖聲說,小傢伙兒們讓開,顯露出一個巨大的復活節彩蛋,菲利克斯估計能讓一個小精靈在裡面居住和生活,每一塊蛋殼上,都用巧克力刻著一個家養小精靈的名字。
  菲利克斯再三表示了感謝。
  “我也有禮物給你們。”他說著,從戒指裡飛出上百張圓形的栗木片,栗木片上閃爍著鎏金文字,刻有每個家養小精靈的名字,以及類似于‘優秀員工’的句子,背面是劍堡浮雕圖案。
  ……
  哈利和羅恩是在假期前幾天完成了阿尼瑪格斯準備工作的第一步,他們將水晶小藥瓶藏在禁林邊緣,之後雷打不動地早晚念咒。
  阿尼瑪格斯對變形術的促進作用在學生之間流傳開,他們漸漸得出一個共識,如果想學會阿尼瑪格斯,必須先學習守護神。
  魔咒課教授順應了這個想法,在假期前的最後一節課上講解了這部分知識。
  “聽說弗立維教授打算將守護神咒納入教授咒語範圍內。”羅恩說。
  “這個魔法練習起來可不容易。”哈利說,他想到了自己練習守護神咒的情景,即便不算自己,其他人也斷斷續續練習了小半年,但最後掌握這個魔法的兩隻手就能數過來。
  “總會有辦法的。”羅恩倒是樂觀地答道。
  “赫敏呢?”
  “可能去找瓦倫了吧?教授不在,瓦倫就更沒人管了,唉,我們可以到城堡外面逛逛,也許可以偶遇一隻嗅嗅和一隻海狸……”
  “或者去看看動畫片,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
  “算了,我還是琢磨魁地奇戰術吧,因為在校醫院躺了兩個星期,我們輸了一場,比分咬得很緊,最後幾場比賽很關鍵。”哈利想了想說。
  “鄧布利多不趁著假期給你上課嗎?”
  哈利搖搖頭。
  “鄧布利多校長說他要處理一些家務事。”
  “家務事!”羅恩睜大眼睛,“他不就剩一個親人了嗎?”
  “沒錯,”哈利輕聲說:“豬頭酒吧的阿不福思·鄧布利多。”
  “那他這個假期住的地方還真是糟糕。”羅恩搖搖頭,裝作歎息的樣子說。
  ……
  菲利克斯在假期期間還去了一趟魔法部,博恩斯女士對最近的傳聞很感興趣,單片眼鏡從一疊檔上抬起來。
  於是菲利克斯變出了一隻狼人手臂,當著她的面抓碎了一隻杯子。
  “那是我最喜歡的水杯!”博恩斯女士豎起眉毛說。
  菲利克斯聳聳肩,將手臂和杯子一起復原,目光落在牆上掛著的一幅拼圖上,懶洋洋地揶揄地說:“我以為你最喜歡這個呢。”結果因為他說了實話,被趕了出來。
  臨走前,博恩斯女士告訴他一件事。
  “阿金巴德想見你一面。”
  “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新主席?”
  博恩斯女士給予一個肯定的眼神,甩給他一張名片,淡淡的魔力在卡片流轉。
  菲利克斯流露出一絲興趣。
  “我知道了,不過不是現在。大概在暑假吧。”
  “隨便你了,大家都挺忙,”說著,她不無嫉妒地瞪著菲利克斯,“也許退休後我可以考慮到霍格華茲教幾年書,至少你有時間做研究……”
  菲利克斯聽了不太樂意,他縮回握在門把手上的右手,決定讓這個女人知道自己真正的工作量。他之所以這麼悠閒完全是自己爭分奪秒擠出來的時間。
  於是當唐克斯敲門進來時,就看到他們的部長被厚厚一摞羊皮紙淹沒了,正痛苦地揉著額頭,菲利克斯笑眯眯地捧著茶杯小聲催促,時不時對她的工作成果給出評價。
  “效率,阿米莉亞,效率啊!你才批改完一百零三份作業,等到下班前——”他看了一眼時間,“大概能完成兩百份。”不知怎的,博恩斯女士面無表情的臉上鼻翼不斷翕動,噴著粗氣。
  “唐克斯!”博恩斯女士跳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嚴肅問道:“快說說,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唐克斯茫然地望著自己的上司。
  什麼意思?自己沒什麼要彙報的啊,她就是想請個假,最近沒什麼事,她想早點回去過二人世界。
  博恩斯女士銳利的視線透過單片眼鏡如鷹隼般注視著唐克斯。
  “我想……大概有點嚴重?”唐克斯慢慢地說,語氣在中間拐了好幾個彎。博恩斯女士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然後飛快地收斂起來,“我知道了,”她莊嚴地說,“我馬上過去處理。”
  她腳步沉穩地離開了,目光堅定有力,頗有一絲殺伐果決的氣勢。
  唐克斯怔在原地,腦子裡一堆疑問。回過頭,發現菲利克斯已經收拾好學生作業,站在壁爐裡,任由碧綠色的火焰攀上他的臉頰。
  菲利克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朝她揮揮手,“我不介意萊姆斯偶爾翹班。”然後消失了。留下唐克斯目瞪口呆。現在所有人都走了,那誰給她批假條啊?
  復活節假期過了一半,菲利克斯總算回到學校。
  想了想,他徑直出現在城堡下方的密室內,這裡的環境依然很糟糕,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爛氣息和臭味,地上遍佈他練習魔法的痕跡。菲利克斯念出一句蛇佬腔,薩拉查·斯萊特林雕像的嘴巴緩緩張開,露出裡面的空間。
  幾十上百個僅存在於幻想中的生物從裡面走了出來。
  菲利克斯打量著它們,這些‘魔文生物’其實還算不上生物,至少菲利克斯認為無法和分院帽的智慧相提並論,他希望能創造出真正的生靈,而不是必須生活在他辛苦打造的特殊環境中。
  隨著思維小屋魔法緩緩從身體裡輻射出來,這些不太適應周圍環境的魔文生物變得靈動起來,菲利克斯伸出手,一隻身上燃燒著金紅色火焰的雨燕落在他手上,在手心裡跳來跳去。
  菲利克斯摩挲著下巴。
  “古代魔文作為載體,記憶節點鎖住記憶片段,嘖,這就是低配般的巫師身體和巫師靈魂,但偏偏每樣都差一點……”
  雨燕身體突然散開,火焰在菲利克斯身前攪成一道金紅色的火焰漩渦,菲利克斯凝視著火焰中閃過的一幕幕記憶,或者用‘記錄’這個詞兒更準確一些,雨燕本身欠缺應有的情緒,它的反應都在菲利克斯預料之中。
  片刻後,火焰漸漸收斂,在他面前凝聚成一枚帶著余溫的巫師棋棋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菲利克斯開始著手將密室改造成一個遊樂場,記憶都是現成的,麻煩的反而是材料,懷著一絲隱秘的心思,他並沒有大張旗鼓,而是不辭辛苦地跑了十幾個地方。
  中間他還去了一趟紐特家,學習怎麼將不同環境融為一體。
  於是在假期結束前,密室裡的空間已經拓展了千百倍,被劃分出十幾個不同的地形和娛樂項目。天花板也被拉高了,菲利克斯坐在掛在雲彩上的一副秋千上,居高臨下觀察下面的自然景觀。
  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貫通了所有不同的地形,從雪山起始,一千英尺之下是一塊平原,周圍分佈著廣袤的森林、沼澤、沙漠、石頭林、湖泊……
  唯一可惜的是,這裡缺少真正的生命。
  不過菲利克斯可以創造魔文生物,做完這一切,菲利克斯滿足地看著在腳下大地上奔跑的魔文生物,在他視線的左下角,那裡還空著一塊地方,光禿禿的,石頭地板和邊緣處只有一線之隔的草地涇渭分明。
  那裡預定的娛樂項目是飛行穀,他估計暫時取不到材料。不過至少和記憶中的樣子有八九分相似了,剩下的可以慢慢完善。
  假期最後一天,菲利克斯坐在城堡前的石頭臺階上仰頭望著月亮。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咧嘴一笑。
  “瓦倫,格蘭傑小姐?”
  草叢裡探出兩顆腦袋,一顆屬於嗅嗅,一顆屬於海狸,海狸立刻把頭縮了回去。原地出現一名女巫,赫敏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出來,一邊悄悄朝瓦倫招手。
  瓦倫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魔杖遞給她。
  “呃……教授?你在做什麼?”赫敏決定跳過某個令她感到尷尬的話題,搶先說道。
  菲利克斯盯著月亮,“我正琢磨找點建築材料……算了,感覺有點危險。”
  “建築材料?”赫敏不解地看看他,又順著他的視線看看天空,表情半是明悟半是不可思議地說:“你想到月亮上去?這、這也太——”她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教授的思路了。
  “想想總沒關係。”菲利克斯突然來了興趣,用平日裡探討魔法的口吻問道:“你覺得有希望嗎?”
  赫敏聽聞沉默下來。
  瓦倫仰著頭左右看看,然後跳到臺階上盯著明亮的月亮,心裡無比好奇。它跟著大魔王去了不少地方,但還沒到月亮上呢,不過月亮才那麼一點兒,有什麼好看的?
  “教授,你幻影移形的最長距離是多少?”赫敏冷不丁問。
  “沒試過,大概幾千公里吧。”菲利克斯說,幻影移形的距離越長越危險,他也沒那麼想不開,不過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基本沒問題,英國到法國只需要一次幻影移形,到美國倒是需要兩三次中轉。
  “如果是這樣的話,”赫敏深吸了口氣,“確實有可能實現。我記得從地球到月球的距離大概38萬公里,如果能保證在真空環境中生存,只需要兩三百次幻影移形——教授,你知道真空嗎?還有宇宙射線?”
  “知道。”菲利克斯瞥了赫敏一眼。
  “那就好,如果教授你真的打算……登月,一定要做好萬全準備。”赫敏彆扭地說,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如此嚴肅地討論一個離譜話題,也許是因為他真的有可能做到吧。
  “我記得麻瓜有專門的書籍描述大氣外的環境,而且必須一步步來,任何魯莽和輕率的行為都可能造成嚴重後果。教授——我絕不希望你的名字被用某種奇怪的方式記錄下來,就像那個騎著飛天掃帚飛向月亮的蠢貨——”她的語氣越發急切和嚴厲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菲利克斯態度敷衍地說。
  “這可不是開玩笑!”
  “啊,是我的問題,我向你保證,我只是想想,目前還沒有長途旅行的打算。”
  “教授,你發誓!”
  “唔……不會是魔法契約吧?那可不行……”


第六百六十四章 禮物與魔杖?
  假期後開學第一天,六年級的學生們坐在魔咒課教室裡,有著妖精血統的弗立維教授的聲音被外面的狂風驟雨淹沒,他揮了一下魔杖,劇烈作響的窗戶被貼上封條,教室裡安靜下來。
  “好了,同學們,專心點,距離期末考試只剩不到兩個月時間。”弗立維舉著魔杖用尖細的嗓音說:“翻開課本,閱讀倒數第二章內容。”
  學生們默默拿出課本,閱讀教材上的內容,緊閉的窗戶將豆大的雨點和黑色的天空隔絕在外邊,但時不時仍有隆隆的雷聲鑽進他們的耳朵裡。
  羅恩和赫敏借著翻書的工夫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神色。
  “哈利會沒事的。”羅恩帶著點兒不安小聲說道,赫敏慢慢點了點頭。在他們旁邊空著一個位置,那是留給哈利的,但從他們分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
  禁林邊緣的海格小屋裡。
  厚厚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砸在屋頂上,劈啪作響。屋子裡,海格局促不安地站在爐火旁,連爐子上放著的牛奶罐沸騰起來都沒發現。獵犬牙牙“嗚咽嗚咽”地叫著。
  “你這膽小鬼,連哈利都不認識了嗎?”海格朝躲在自己身後、嚇壞了的獵犬低吼。
  他們面前,菲利克斯、鄧布利多和麥格教授正圍繞著一隻高大的牡鹿打轉,檢查它的狀態。
  “你還好吧,哈利?”
  牡鹿“呦呦”叫了兩聲,隨後似乎發現語言不通,趕緊搖了搖帶鹿角的頭。不過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並沒有放鬆警惕,菲利克斯的眼睛變成了灰白色,繞著牡鹿緩緩走動。
  鄧布利多也定定地看著它,銳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牡鹿棕灰色的皮膚。
  一直過了十幾分鐘,兩人才停下動作。
  菲利克斯和鄧布利多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沒發現問題。”菲利克斯說,鄧布利多眨了眨眼,“我也一樣。但還需要再觀察看看。”
  “我留下吧,我上午沒課。”菲利克斯會意地說。
  鄧布利多和麥格教授結伴離開了,他們推開門時,一道閃電劃破屋前的空地,將麥格教授有些困惑的表情照亮,“鄧布利多,我不明白……”
  門在他們身後關上了。
  “這場雨下得真夠大的。”海格悶聲說,接著驚奇地望著牡鹿的巨大鹿角緩緩收縮、身體直立,變成一個巫師,他走過去用一隻堪比大腿的粗胳膊摟了一下哈利,接著將滾燙的杯子塞到哈利懷裡。
  “喝點牛奶,你可能累壞了……”
  “謝謝你,海格。如果你問我,我倒是知道這場雨怎麼來的。”
  哈利嘟囔說,這時,菲利克斯把頭探向窗外。他們聽到一聲高亢的鳴叫從頭頂響起。
  雨漸漸小了起來。
  哈利小口喝著滾燙的牛奶,剛剛經歷完人生第一次阿尼瑪格斯變形的他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一些新的念頭出現了。
  距離上次滿月過了兩周時間,他再次感受到阿尼瑪格斯的悸動,一切顯得水到渠成,他汲取了上次的教訓,第一時間找到麥格教授上報,生怕路上會冒出一個昏迷咒,重蹈覆轍。
  看得出,麥格教授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她迅速通知了海普教授。
  接下來的發展超乎哈利的預料——跟海普教授一起出現的,還有在整個復活節假期都不見蹤影的鄧布利多校長,他眼睛裡帶著愉快的火花,不過當看到哈利後,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
  “恰好碰到了,”鄧布利多簡短地解釋:“我答應幫忙聚攏一些雲彩。”
  這個理由聽上去很合理,因為天邊只掛著兩三朵薄薄的浮雲。如果沒有意外,今天應該是個大晴天,但過了二十分鐘後,天空烏雲密佈,從海普教授身上分出一道巨大的影子,哈利知道那是雷鳥。
  只一會兒工夫,外面就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拿到藏起來的魔藥後,鄧布利多並沒有讓哈利立刻嘗試變形,而是帶著他來到海格小屋附近,哈利是在菜地裡服下紅色魔藥的。海格對一行人的意外到訪顯得手忙腳亂,屋子裡亂糟糟的,當他看到哈利變成一隻巨大的牡鹿時嘖嘖稱奇。
  不知道是不是變形時帶來的錯覺,哈利竟然感覺幾位教授有些緊張,這種事放在麥格教授身上不難理解,因為她嚴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關心學生的心,但放在海普教授和鄧布利多身上就十分奇怪了。
  尤其是有赫敏變形的經歷作對比,海普教授當時的表情就像是外出踏青,從口袋裡掏出各種小零食的做法令哈利印象深刻。
  他生怕教授這次也有樣學樣,從口袋裡再掏出一把野草塞進自己嘴裡。
  在成功變形後,哈利被牽著帶到小屋裡——他頗為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南瓜地,那些綠油油的南瓜苗對他有著別樣的吸引力,他意識到自己今天沒吃早飯——幾位教授輪番檢查他的身體,似乎他的阿尼瑪格斯形態不是牡鹿,而是一件精緻易碎的瓷器。
  這中間肯定有什麼沒考慮到的,哈利憤憤不平地想著。
  不知不覺間,一杯牛奶見了底。
  “休息得差不多了,哈利,我們再試一次。”菲利克斯說道,雨已經完全停了,一束陽光投射下來,照進屋子。哈利聽了,放下杯子,默默站了起來。
  “不如多歇會兒,吃根香腸什麼的。”海格在一旁說道。
  “海格,時間有限,我們先把正事做完。”菲利克斯說道,“等訓練結束,我想哈利應該更喜歡蔬菜類的食物。”
  說完他示意哈利可以開始了,哈利深吸一口氣,將魔杖對準自己,他的心臟有力地跳動起來,一個高大的動物形象從腦海中出現,哈利全力擁抱那種感覺。
  他的身體開始變形,衣服、眼鏡像液體一樣融進身體裡,他產生陣陣不適,但比起第一次時的劇痛要好太多了,他甚至遊刃有餘地控制住了突如其來的破窗逃走的衝動。
  在牡鹿狀態下,他的一些人類特徵被保留下來,眼睛周圍的皮毛有一塊是深色的,仔細看能讓人聯想到哈利平時戴著的眼鏡。他的魔杖掉在地板上。
  菲利克斯認真地審視著哈利。
  牡鹿身體外有一圈淺淺的亮光,潔白無瑕,但在白光之下又藏著一層黑芒,似乎和它身上的皮毛融為一體,難以被察覺。
  過了整整十分鐘,哈利才被允許變回來。他氣喘吁吁,第二次變形的輕鬆感讓他感受到了教授那雙眼睛的壓力。
  “教授,有什麼不對勁的嗎?”哈利問。
  “目前還沒發現。”菲利克斯說道。
  早在哈利練習阿尼瑪格斯之前,他和鄧布利多就考慮過其中的風險,得出的結論是問題不大。伏地魔的靈魂碎片其實是依附在哈利的靈魂上,而不是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因此從理論上講,阿尼瑪格斯變形術不會對哈利造成多少影響。
  但有些事小心點兒總沒錯。
  畢竟靈魂碎片中也存在魔力,誰都無法打包票、說這些魔力不會參與到變形中。但從靈魂碎片一直處於沉睡狀態來看,這種可能性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接下來就是測試反復變形會不會啟動沉睡的靈魂碎片了。
  ……
  一直到過了中午,菲利克斯才從海格小屋離開,哈利看看時間,決定留下和海格享用午餐,沒一會兒,鐵鍋裡就充滿著蘑菇和野菜的香味兒。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哈利和海格對視一眼,哈利走過去打開門,外面站著羅恩和赫敏,他剛想說話,赫敏就迫不及待地說道:“路上碰到了海普教授。”
  “真夠巧的。”哈利笑著說道。
  於是四個人眼巴巴地瞪著蘑菇濃湯,“分量不夠,”海格嘟囔一句,“我記得還有點兒餅乾……”赫敏趕忙從串珠小包裡拿出一堆零食出來,哈利和羅恩也勸海格別忙活了。
  “準備還挺充分。”海格甕聲甕氣地說,一邊用勺子攪和鍋裡的食物,“那我再烤一些香腸,滋滋冒油,你們的最愛。”
  哈利突然感覺一陣反胃。海普教授的話不幸應驗了。
  他準備回去後查查牡鹿平時愛吃什麼,但也許用不著,跟著感覺走就行了,他現在就對屋子後頭的南瓜地念念不忘……
  “這麼說,你的變形一切順利?鄧布利多也出現了?”羅恩目的性很強地問,海格的注意被引走了,哈利提到鄧布利多出現的原因是為了“變出一些雲彩”,羅恩和赫敏半信半疑。
  “不過既然教授們都說沒事,那就說明你以後可以練習阿尼瑪格斯了?”羅恩小聲說:“真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體會那種感覺。”他忍不住自艾自憐。
  “我是第二次嘗試了,速度自然快點兒。”哈利說。
  赫敏則建議羅恩沒事時多練練守護神咒。
  “時間總是不夠用,”羅恩苦惱地說:“弗立維教授上午才告訴我們離考試只有六個星期,隨後他就佈置了一篇兩英尺的作業。”
  他們很快略過了這個話題,爐子上的鍋燒開了,四人開開心心地享用了一頓蘑菇蔬菜濃湯和烤香腸大餐,海格一個人就吃掉了四分之三的食物。
  吃吃喝喝過後,他們聊天的話題越發發散起來。
  “巴沙特教授對守護神咒也很有研究,他說高階守護神可以額外附加魔法。”哈利咽下一口巧克力坩堝蛋糕後說道,拍了拍鼓脹的肚子,撐得夠嗆。
  提到魔法,赫敏立刻精明起來。
  “有這種可能,”她慢慢地分析說:“記得嗎?海普教授可以把古代魔文融進自己的守護神,不過他用記憶節點近乎重構了這個魔法……”
  “提到巴沙特教授,”海格似乎想到了什麼,“我忘了給他送復活節彩蛋,可憐的人……我記得他說過自己是從國外來的,可能沒人送他禮物。”
  “鄧布利多送了,”哈利立刻說:“我在他辦公室裡看到了包裝盒和賀卡。嗯——我和納威也送了。”
  “唉,那就好。”海格似乎松了一口氣,“鄧布利多確實在這方面足夠體貼,他還送了斯內普禮物,就在復活節第二天早上,我猜……”
  “等等!”哈利急忙打斷道,“你說復活節第二天早上?”
  “是啊。”海格納悶地看著他。
  “可是鄧布利多不是——”哈利有些茫然,鄧布利多跟他說的是整個假期都會待在他弟弟那裡,有重要的事處理。
  “也許他中間回來過。”赫敏小聲猜測。
  “是啊,霍格莫德跟學校這麼近,早上散個步的工夫就回來了。”羅恩說道。
  哈利差不多被說服了,儘管他心中仍然有一絲疑問,於是他問海格:
  “你看到他們了?在那裡?他們當時都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當時剛從禁林深處回來,小格洛普現在會自己造房子了,咳咳——看到他們說話我就走開了。”海格粗聲說:“我看起來像是偷聽人說話的人嗎?而且我的體型也不允許……”
  羅恩“噗嗤”一聲笑出聲,他趕忙捂住嘴,“對不起,海格——無心之失。”
  “那他們當時的動作呢?你不是說斯內普收到了禮物嗎?”哈利繼續追問。
  “還挺有好奇心的,”海格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露出回憶的表情,“嗯,我只是匆匆一瞥——斯內普當時臉色不太好……鄧布利多倒是語氣輕快,還一個勁兒勸說他收下什麼東西。我想,除了禮物不可能是別的,對不對?”
  哈利低頭思索著。
  “這麼說,你當時並沒有看到斯內普抱著一個圓圓的復活節彩蛋,只是聽到了一兩句話……會不會是鄧布利多想讓斯內普收下別的什麼東西?”
  “能是什麼?”海格反問,揪了揪自己的大鬍子。
  “我不知道,可能是一頂聖誕帽?”哈利胡亂猜測著。他冷不丁意識到自己對斯內普的記憶淡了不少,這半年多時間都沒見過幾次面,印象最深的記憶還停留在耶誕節。
  他們又討論了一會兒,沒得出什麼有用的思路,於是跟海格告辭,朝城堡走去。
  “或許就是一份普通禮物,”羅恩看哈利仍然心不在焉地,便對他說道:“想想看,斯內普應該找不到多少給他送禮物的人,我想除了鄧布利多,大概就只有海普教授了,也許還有瑪律福。”他縝密地說。
  “又或者——是伏地魔的魔杖!”哈利突然說,似乎有一股電流湧遍全身。
  他剛剛一直在想鄧布利多有什麼重要的能被送出去的東西,他想到了冥想盆、魂器載體、復活石、桌上的能發出滑稽聲音的銀器,甚至可能是一本書,但要麼被他排除,要麼覺得沒什麼意義。
  但他突然記起第一次上課時,看到的被鄧布利多放在桌上端詳的魔杖。
  羅恩和赫敏面面相覷。哈利卻興致勃勃地說開了:
  “鄧布利多校長早就拿到了那支魔杖,在伏地魔復活之前!當時老克勞奇先生中了奪魂咒和混淆咒,被法術控制服侍身體孱弱的伏地魔,他的兒子小克勞奇則頂替瘋眼漢在學校臥底。結果耶誕節當天,校長和海普教授聯手突襲了克勞奇府邸,魔杖就是戰利品之一。”
  他興奮地繼續說了下去:
  “而且這根魔杖本身也意義重大,它是伏地魔的第一根魔杖,杖芯的鳳凰羽毛來自福克斯,要不是那次意外遺失了,也許他都不會想要更換……”
  “可是為什麼呢?鄧布利多為什麼要把伏地魔的魔杖交給斯內普?斯內普又用不了。”羅恩問。
  “是啊,為什麼呢?”哈利喃喃地說。
  “哈利,你其實可以親口詢問鄧布利多校長,你有很多機會。”赫敏勸說道,她指的是兩人單獨上課的時候。
  “我——”哈利遲疑了一下,心裡搖擺不定,拿不定主意。
  “我不確定,如果鄧布利多校長是偷偷溜回來的,他顯然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他和斯內普的對話,是不是?我可能什麼也問不——”
  他突然止住話頭,瞪大眼睛,一個長著長犄角的銀色大傢伙從他們面前一閃而過,徑直沖向城堡。


第六百六十五章 除你武器
  哈利呆愣愣地看著那東西。
  “牡鹿?那是你的守護神?”羅恩驚愕地叫道,他四處張望,然後仿佛想到了什麼,小口吸氣說:“會不會——會不會有人用了時間轉換器?我們用了時間轉換器!?”
  “不,我想不是。”哈利半是肯定半是疑惑地說,“那不是牡鹿,而是……而是一個別的什麼長角的生物。”
  這時,赫敏扯了扯他的袖子,驚訝地說:“哈利!羅恩!快看那邊,那、那是——”
  他們朝城堡反方向望去,在鑄鐵大門的空隙,看到一個小小的、模糊的灰色人影。
  “……鄧布利多?”羅恩眼睛鼓了起來。
  “不,”哈利興奮地說,儘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是阿不福思。走,我們過去!”他從爬到一半的斜坡上跳下去,速度飛快。
  奔跑的工夫,之前有些含糊的念頭在心裡成型了,也許阿不福思知道點兒什麼,伏地魔的魔杖……如果鄧布利多校長真的打算把它給斯內普,一定和自己有關係。
  哈利急切地想,到現在為止他對如何去掉身上的靈魂碎片還一無所知。
  鑄鐵大門門口,哈利和阿不福思面面相對,“小子,是你們?”阿不福思暴躁地嚷嚷,他懷疑自己的守護神把消息傳錯了人。
  “是我。”哈利喘息著說,他心裡湧起一股複雜的感覺,他知道這位老人經歷了什麼。
  “有事兒?”阿不福思不耐煩地說。這時,羅恩和赫敏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
  “嗯,”哈利絞盡腦汁,“我們剛剛看到了你……你的守護神,那個長角的大傢伙……”
  “山羊,是啊,山羊。”阿不福思心不在焉地說,那雙和鄧布利多一樣的湛藍眼睛向城堡方向眺望。
  “你找鄧布利多校長,是嗎?”哈利突然明白了阿不福思的目的,“可惜,我不知道開門的方法,霍格華茲附近施了保護咒語……”結果他的話像捅了馬蜂窩。
  “我不想進去,一點兒也不想,明白嗎!”阿不福思突然咆哮起來,哈利三人大吃一驚。“這地方讓我感到噁心,我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做!在那些事發生之後!”
  “鄧布利多先生?你——”赫敏緊張地說。
  “別這麼叫我!”阿不福思吼道,“我——阿利安娜——”他劇烈喘息著,眼睛可怕地瞪大,魔杖噴出一簇簇火焰,仿佛隨時有可能殺人。
  僅僅一門之隔的三人嚇呆了。
  過了片刻,阿不福思自己冷靜下來。
  “少管閒事,你們幾個。”
  “可是……”哈利鼓起勇氣,“如果你不喜歡這裡,又為什麼來呢?而且你還和……鄧布利多校長一起過節。”
  阿不福思臉上的肌肉一塊塊顫抖起來。
  “你們想知道?因為我那個卑鄙無恥的哥哥威脅我,逼迫我做出選擇……看啊,他來了。”他惡狠狠地說道,哈利猛地回過頭去,鄧布利多校長突然出現在不遠處,正大步朝他們走來。
  “鄧布利多校長。”哈利低聲說,他感到羞愧難當,也許是自己誤入鄧布利多兄弟間的衝突之中,也許是沒有斬釘截鐵地維護他。
  鄧布利多只是微微頷首,說道:“你們先回去。”
  於是哈利三人趕緊離開,大氣也不敢喘。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哈利回過頭望了一眼,鄧布利多校長背對著他們,看不清表情;但阿不福思臉上的每一絲皺紋都寫滿了厭惡,他嚷嚷道:
  “你贏了,阿不思。我答應你,記憶是你的了,為了、為了阿利安……”
  “你們說鄧布利多的弟弟哪兒來那麼大火氣?他看起來肺都要氣炸了——”哈利三人一路爬上白色的石頭臺階,穿過禮堂,視線裡出現旋轉樓梯時,羅恩迫不及待地說道。
  “噓。”哈利剛要接話,赫敏打斷道,她小心翼翼地朝遠處指了指。
  巨大的公告欄下方站著馬法爾達,她手裡抱著一片硬紙板,正仰頭和皮皮鬼說話,似乎是在採訪他。“皮皮鬼先生,能說說最讓你引以為豪的惡作劇嗎?”
  “你算找對人了!”皮皮鬼笑容可掬地說,他漂浮在半空中,竭力擺出一副思考的表情,手指不停轉著一頂小丑帽子。
  “別驚動他們。”哈利立刻小聲說,他領著羅恩和赫敏放慢腳步,登上旋轉樓梯。
  “她的業務拓展到幽靈上了?”羅恩不可思議地說。“皮皮鬼不是幽靈。”赫敏下意識反駁,哈利沒吭聲,他對皮皮鬼和《謎牆》小報的業務範圍不感興趣,他現在只想回到公共休息室,理清思路。
  哈利加快腳步,一次踏上兩個臺階,在眼看來到二樓時,樓下傳來一陣亂哄哄的響聲。
  “……最得意的惡作劇當然是這一次了!”皮皮鬼興奮的叫聲從下方傳來,隨後是一陣雨點似的“劈裡啪啦”聲。
  “粉筆頭,”羅恩停下腳步,篤定地說:“馬法爾達這下慘了。”
  但隨後樓下傳來急促的念咒聲——“瓦迪瓦西!鎖舌封喉!”皮皮鬼“嗚嗚”的聲音緊隨其後,“皮皮鬼先生,我可是有備而來……”哈利三人又往上走了一層樓,馬法爾達得意的聲音變得微弱、最後不見了。
  “我要對馬法爾達刮目相看了。”羅恩讚歎地說。
  “哈利,你想到了什麼嗎?”赫敏問,他們這時放慢腳步,她朝樓上樓下和左右的走廊張望一陣兒,沒看到其他人。
  “有點兒,”哈利說,他坐在樓梯上,“斯內普收到的禮物、鄧布利多校長的異常舉動,還有阿不福思的憤怒……對了,他們還提到阿利安娜,這些肯定有聯繫,而且——”他頓了頓,“我覺得和我有關。”
  羅恩不安地瞪了一眼牆上的肖像,有幾幅肖像悄悄睜開了眼睛,他威脅般地揮揮魔杖。“別想偷聽,快滾開。”肖像人物罵罵咧咧地離開了畫框。
  “你——是——級長。”赫敏惱火地對羅恩說。
  “是啊,我是級長,”羅恩說:“這個地方真不錯,有人過來時我們能聽到腳步聲。”
  赫敏不再理他,朝附近施了悄聲咒,轉頭氣鼓鼓地對哈利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注意到了異常,雖然我們早就知道鄧布利多校長和他弟弟不算融洽,但既然阿不福思是鳳凰社的一員,就說明兩個人的關係有所緩和,但現在他們……”
  “像仇人一樣。”哈利點點頭說。
  “會不會是我們的校長做了什麼?”羅恩說:“你們也聽到了,阿不福思對‘鄧布利多’這個姓氏相當排斥,肯定和校長有關。”
  哈利認為羅恩說到了關鍵。
  “他甚至對學校也產生了厭惡。”
  “等等,哈利,聽聽這個:”赫敏慢慢地說:“我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做,在那些事發生之後……這是阿不福思當時說的話,記得嗎?”
  “赫敏,你只是把我的觀點重複一遍。這再次證明阿不福思的態度和鄧布利多校長有關。”羅恩指出。
  “不,不,存在細微的差別。”赫敏琢磨著說:“在‘那些事’發生之後,你們覺得指代的是什麼?”她沒有留下回答的時間,而是繼續說了下去,“我認為是那場悲劇,哈利,你跟我們說過的……”
  阿利安娜的死亡——鄧布利多、格林德沃、阿不福思決鬥造成的意外。
  “想想看,悲劇至今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世紀,但現在卻被阿不福思再次翻出來,肯定有什麼東西刺激到了他,而且和悲劇本身有關。”
  “記憶。”哈利突然窒息般地說,“阿不福思最後提到了記憶,我猜鄧布利多想索要他弟弟的記憶。”
  赫敏表情一怔。
  “可是為什麼?”
  “因為復活石,”哈利坐在臺階上,十分虛弱地說,他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鄧布利多擁有復活石,沒錯,就是你們印象中的死亡聖器之一,它的作用是召回逝者在活人記憶中的投影,鄧布利多應該是想要獲取弟弟的那份珍貴記憶,畢竟鄧布利多家族目前只剩下這兩個人了。”
  “你怎麼知道?”羅恩吃驚地問,他仔細觀察哈利的表情,“你早就知道這回事?那你還跟著我們到密室裡尋找復活石——”
  “我猜是鄧布利多校長要求哈利保密的,是不是?”赫敏盯著哈利問,哈利無聲點了點頭。赫敏繼續說道:“所以鄧布利多索要記憶的行為就不奇怪了,畢竟阿利安娜跟阿不福思關係更親近,記憶也更加準確,不過這對阿不福思應該是一件好事啊,他為什麼生氣?”
  “等等,我還不清楚呢,”羅恩抗議道:“你們跳過了關鍵一步,這些記憶有什麼用?”
  哈利張張嘴,但赫敏搶先說了出來,“七號教室。”
  哈利一臉錯愕地瞪著她。
  “怎麼?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赫敏驚奇地問。
  “我以為……鄧布利多想復活他的妹妹……”哈利咕噥說。
  “那不可能,哈利,”赫敏激烈地說:“我要說多少次?魔法不能讓人死而復生,至少不是以你希望的方式。因為條件根本無法滿足。死去的巫師要麼變成幽靈,要麼靈魂步入亡者的世界,繼續走下去。”
  “哦,所以你認為鄧布利多是想提取兩個人的記憶,再借助復活石的力量讓阿利安娜以某種方式生活在七號教室,就像那些記憶體一樣?”羅恩明白過來。
  “我是這麼想的,”赫敏說:“這應該是成功率最高的一種方法了,但我認為鄧布利多不該這麼做。他應該有足夠的智慧分辨真實與虛假的差別。”
  “你在說什麼啊?”哈利敏感地問道。
  “你認為幽靈是活人嗎?還有魔法畫像?”赫敏連珠炮似的反問道:“它們在某些方面確實擁有活人生前的智慧,但如果你真的把它們當做活人,絕對會大失所望,甚至越是靠近就越是絕望。”
  哈利聽了心裡一陣不舒服。
  他想到了‘三兄弟的傳說’中的老二,故事中,老二從死神那裡得到了復活石,以此召回了愛人的投影,但他過得並不快樂,是不是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記憶的投影終究和本人不一樣,所以最後才萬念俱灰,選擇了自殺?
  “你說的只是猜測。”他生硬地說。
  “我們說的都是猜測。”赫敏說。
  “行了,別吵了,有人上來了。”羅恩朝下麵瞥了一眼說。
  他們站起來,繼續往樓上走去。這時,赫敏還在思考阿不福思的奇怪態度:“是因為他認清了真相,所以才拒絕交出記憶?他認為鄧布利多校長做錯了,甚至是褻瀆了死者?我總覺得不對勁,可能有什麼地方被忽略了……”
  “阿不福思最後妥協了。他今天來就是因為這個。”羅恩說。
  “噢——”
  赫敏突然尖叫一聲,哈利和羅恩循著目光望去,斯內普像一隻巨大的黑色蝙蝠滑翔過來。
  “你怎麼在這?”哈利直愣愣地問。
  斯內普冷冷地看著他們。
  “我出現在哪裡不需要向你們彙報,波特。格蘭芬多扣五分,因為頂撞老師。”他拖著長長的袍子,居高臨下地看向羅恩和赫敏,“再扣兩分,身為級長卻沒有制止。”
  “真倒楣。就好像他專門等在這裡給我們扣分似的。”當斯內普離開後,羅恩不滿地嘟囔說。
  “我想他剛從黑魔法防禦課教室出來。”赫敏小聲說。
  “什麼?哦,對啊。”哈利恍然大悟,“我一直以為他還在地下室上課呢。但他現在應該是和巴沙特教授共用一個教室,難怪有好幾次在四樓走廊見到他……”
  “他現在是黑魔法防禦課教授,雖然只是之一。”羅恩歎息般地說:“但我們可以稍微期待一下,打個賭,就賭明年能不能見到他。呃,公正地說,我認為斯內普佔據優勢,巴沙特教授是新人,而且他明確說過只教一年……”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赫敏突然問道。
  羅恩奇怪地看著她。
  “……只教一年?”
  “你剛剛說巴沙特教授是新人。”赫敏慢慢地說:“如果阿不福思反對的是鄧布利多的某個做法,而且這個做法明確和他們早夭的妹妹有關,那除了記憶,還有可能是什麼?”
  ……
  深夜,校長辦公室裡,光線十分昏暗。
  “你應該考慮清楚了,西弗勒斯,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鄧布利多輕聲說,借助依稀的月光辨認著不遠處的人影。
  斯內普表情僵硬地站在窗前,宛如一座雕像。
  “你確定,鄧布利多?”
  “我十分確定,我的身體狀態已經不如你了,眼下是最好的時機。”鄧布利多在黑暗中露出微笑,“我得說,我很幸運,西弗勒斯。當我需要時,有你在身邊。”
  斯內普煩躁地甩了甩頭,在寬敞的圓形屋子裡走來走去。
  “你又想讓我做臥底,嗯?鄧布利多!”他低聲吼道。
  “不是臥底。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只是一些必要的準備。”鄧布利多語氣輕鬆地說:“你是一個好人,西弗勒斯,儘管曾經做過錯事。”
  漫長的沉默。
  “我不一定如你的願。也許我轉頭就將你出賣了。”斯內普威脅似地說。
  “不失為一種選擇,西弗勒斯,但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判斷。”鄧布利多眼睛裡閃著愉快的火花,信任地說道。
  斯內普瞪著鄧布利多,兩人互相凝視著,一個眉頭緊鎖,一個面帶微笑。不知過了多久,斯內普妥協了,他舉起魔杖,直指鄧布利多:
  “除你武器!”
  老魔杖瞬間脫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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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實踐考核內容
  斯內普一把接住老魔杖,眼睛裡仍是不可思議,他能感覺自己體內的魔力變得活潑了,力量增加,老魔杖似乎在無聲催促他發射一些咒語。
  他克制住心中的衝動,慢慢走過去,將老魔杖放在辦公桌上。魔杖在桌上滾了幾圈,撞在一側的銀器底座上,顫動了一會兒後,漸漸安靜下來。
  “這樣就行了?”斯內普舔了舔嘴唇,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這樣就行了。”鄧布利多點點頭說道:“老魔杖是最不懂感情,最冷靜殘忍的魔杖,它只會考慮能力。它隨著力量走。現在我不但被‘除你武器’了,在法力上也比不上你,所以你當之無愧地贏得了魔杖。”
  “但我卻不能擁有它。”斯內普冷冷地說,眼睛仍然盯著接骨木魔杖。
  “西弗勒斯啊,”鄧布利多長歎了一聲,“我倒寧願從來沒有擁有過它,歷史上無數人癡迷老魔杖強大的力量,可又有幾個獲得了幸福呢?一個都沒有!”
  斯內普恍惚了一下,目光移開了。
  “福克斯會送你回去。”鄧布利多最後輕聲說。
  站在棲枝上的鳳凰展開翅膀,徑直飛向斯內普,它的金色爪子輕輕抓在他的肩膀上。斯內普轉過頭,短暫的沉默。
  “你希望那根魔杖最後傳給誰,又拿來對付誰?”
  “那是你的事了。”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我希望永遠不會有用到的一天,最好成為永久的謎團,這意味著巫師界不會有大的變動。”
  斯內普瞪著眼睛,半天沒吭聲,他肩膀上的福克斯無聊地用喙發出“哢噠哢噠”聲。
  “——同樣也意味著你給斯內普那小子找了點兒事做,省得他整天一副死人臉。”當一人一鳥化作火焰消失在辦公室裡時,牆上的布萊克校長肖像一臉狡黠地說,“你準備什麼時候把自己掛在牆上,鄧布利多?我想到你那兒串門——哎喲!”
  一根極粗的魔杖出現在他的畫框裡並開始不停戳他。
  “你——怎麼——敢——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一個女巫氣勢洶洶地說道。
  在一陣“咚咚”聲和痛叫聲中,鄧布利多笑微微地低下頭摩挲著復活石戒指,然後拿出羽毛筆和羊皮紙開始寫信,信很短,他寫完後等著墨水晾乾。
  一道柔和的火光,福克斯回來了。
  “把信交給巴巴吉德。”鄧布利多愉快地對它說。
  ……
  隔天早上。
  “我還是難以相信。”哈利在餐桌上小聲說,眼睛瞟了一眼教師席,一些教授正享用早餐,其中就包括巴沙特教授。
  這樣一個人會在半個世紀前挑起巫師麻瓜大戰嗎?哈利努力試圖從巴沙特教授滿是皺紋的臉上看出年輕時的痕跡,他的視線落在灰白頭髮上,它們之前曾是耀眼的金色嗎?
  “鄧布利多知道這件事,哈利,他親手把巴沙特教授招進學校,因此不管是不是那個人,都不如接下來的考試重要。”赫敏義正嚴詞地勸說:“我們昨天已經浪費了一整個晚上討論,什麼正事也沒做,這簡直是犯罪。”
  原本興致勃勃、準備加入討論的羅恩聽了,立刻用一隻胳膊撐著下巴,把盤子裡的煎蛋翻來翻去。但赫敏沒有放過他們,她氣勢高昂地說:“週末一定要好好複習。因為阿尼瑪格斯,我們的進度比正常落後了兩個星期!”
  “說到這個,我今晚要到麥格教授辦公室填表。”哈利沮喪地說。
  “哦,嗯,那大概需要兩個小時,”赫敏很有經驗地說:“麥格教授會代魔法部傳授一系列規定,比如禁止使用阿尼瑪格斯的場合和地點,總計47條……”
  “別說了,赫敏,我要做噩夢了。”羅恩嘟囔道。他突然望向對面的長餐桌,“嘿,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那麼親密了。”
  哈利抬起頭,看到納威和漢娜腦袋湊在一起,邊吃邊聊。
  “漢娜把變形課筆記借給了納威,可能順便還幫他補補課什麼的。”赫敏不以為然地說。納威這學期不夠資格上變形術的提高班,但他有打算參加今年的補考。
  “納威可以管我們借筆記。”羅恩立刻說。
  “哦,羅恩,你這個傻瓜。”
  哈利遺憾地發現,談話被迫中止了,也許自己可以給羅恩支支招,讓他說話別這麼直接。他們吃完飯,去上本周最後一節古代魔文課。在離開禮堂前,哈利鬼使神差地又看了一眼教師席。
  赫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難過地說。
  “唉,如果巴沙特教授真的是……那個人,納威該有多傷心啊。”
  “是啊,連續跟兩名黑巫師教授關係親密,換作是我也會不舒服,”羅恩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說:“這麼一看,斯拉格霍恩教授除了有點兒勢力眼,就沒別的缺點了。”
  “真是驚人的發現。”赫敏說。
  餐桌上,又一番唇槍舌劍結束,菲利克斯剛剛向幾位教授分享了自己的教學經驗。
  “謝謝你了,菲利克斯。”麥格教授忍了幾次,還是沒忍住,她抗議道:“我不覺得讓高年級學生給低年級出題是一種負責任的做法。”
  “但我們得承認,米勒娃,”斯拉格霍恩說道,他似乎被說服了,“低年級的課程很簡單,內容也沒什麼新奇的,從效率角度出發……”
  麥格教授立刻虎視眈眈地瞪著他,斯拉格霍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米勒娃,”菲利克斯不緊不慢地說,“六七年級的學生現在一大半都成年了,我們不能單純把他們當學生看待,經歷一些事,承擔一些責任——”
  “以放棄自己作為教授的部分責任為代價?真是令我吃驚。”麥格教授態度激烈地說。
  菲利克斯聳聳肩,轉頭看到一旁露出嘲弄表情的格林德沃,他立刻掉轉槍口,“巴沙特教授的期末試卷應該出完了吧,我猜?畢竟只有一個年級。”
  眾所周知,格林德沃只教六七兩個年級,其中七年級的N.E.W.Ts考試還是由魔法部負責。
  “我準備和留校察看報告一起交上去。”格林德沃說:“有個詞兒怎麼說的?精益求精……布巴吉教授?”
  凱瑞迪·布巴吉抬起頭,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我寫了幾篇麻瓜研究的論文,準備找人矯正一下格式,我想不出更好的人選了。”格林德沃說著,微微鞠了一躬。
  “哦,好的,我很樂意幫忙。”布巴吉教授熱情地說。
  “我能看看嗎?”鄧布利多突然插話。
  “沒問題,”格林德沃輕飄飄地說:“我得承認,過去我的某些觀點偏激了,有矯正的餘地……麻瓜也有可取之處。比如最近他們搞出來的禁槍法案——能把覆盆子果醬遞給我嗎?”鄧布利多愣了一下,馬上將果醬碟遞給他,“謝謝——”他繼續說道:“我一直關注這方面資訊:新的立法正式生效,麻瓜政府已經收上來一萬余支槍支……”
  “我記得報紙上報導過,那是麻瓜們的魔杖?”弗立維教授很感興趣地問。
  “差不多,但那東西只有一個作用,殺戮。”格林德沃輕聲說:“在我活躍的年代,這種東西四處氾濫,而且麻瓜還不甘休,拼命研究各種更有效率的殺戮方式,他們在這方面天賦異稟。”
  “哦,哦。”弗立維教授有些失神,“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專門研究這個。”
  “對魔法的濫用同樣會造成嚴重的暴力。”鄧布利多警告地說。
  “但魔法不止有暴力,”格林德沃平靜地說:“我們用它種植作物——”他看向布巴吉,布巴吉微微笑著;“擺脫複雜的勞動——”他又朝弗立維點點頭,弗立維客氣地放下叉子;“以及追尋真理——”他的目光掠過菲利克斯,菲利克斯好奇地回望;“當然,還有愛。”
  他的視線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鄧布利多身上。
  “愛是一種偉大的魔法。這是你的觀點,是不是,鄧布利多校長?”
  “沒錯。”鄧布利多的臉上顯出驚訝的表情。
  “多麼神奇啊,”格林德沃感慨地說:“我最近常常幻想,巫師和麻瓜的交流會是怎樣一種場景。”
  菲利克斯放下刀叉,專注地看著格林德沃,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結果格林德沃的話讓菲利克斯頗感意外。
  “……親密無間,互相學習,巫師不用擔驚受怕,麻瓜也可以從魔法中受益……但我想,交流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一開始就充滿善意,必然會發生波折,我們必須更主動地迎接未來……在這個過程中,老辦法不管用了——那個伏地魔的做法就很不得人心——唯有團結一切可行的力量,保證內部不出亂子。”
  幾位教授對這番見解刮目相看。
  他們或多或少地聽說過巴沙特教授表現出的對麻瓜的敵意,但從今天他的發言看,巴沙特教授似乎完善了自己的思考。麥格教授甚至主動遞給他一小碟糕點。
  “你可以試試這個,巴沙特教授。”她客氣地說。
  “謝謝。”格林德沃彬彬有禮地說:“這些都是我在教學過程中產生的念頭,那些略顯稚嫩的想法同樣促進了我的轉變……”
  幾分鐘後,教授們各自離開,去給學生上課。
  菲利克斯試圖把格林德沃話裡未竟的意思補全——這點很有必要,因為格林德沃的話是對他和鄧布利多說的,或者更準確點,是為鄧布利多精心準備的。
  他提到自己曾經的觀點偏激……當然啦,否則他也不會聚集聖徒,向正統巫師世界開戰;然後是麻瓜武器,這件事重要嗎?也許只是接下來話題的引子、為真正的重點鋪墊:
  魔法界暴露不可避免,唯有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而聖徒……就是一股重要力量。
  在推開古代魔文教室的門時,菲利克斯在心裡大致勾勒出一個輪廓:
  隨著學年接近尾聲,格林德沃短暫的放風即將結束,如果他不想繼續回到冰冷的紐蒙迦德堡服刑,必須要開展自救。哪怕格林德沃安穩了大半年,但他對自己的處境十分清醒。
  這半年多時間,也足以讓他看清鄧布利多半個世紀以來的變化。
  他也終於在四月下旬的今天拿出了自己的砝碼。他願意接受鄧布利多開出的條件,成為穩定巫師世界的一股重要力量。
  問題是,鄧布利多會怎麼做?
  講臺下方,學生們竊竊私語。
  “海普教授又走神了?”
  “咳咳,小點聲,當心被聽到。”
  “你們說,教授是不是知道真相?”哈利悄聲問。“肯定知道。”羅恩篤定地說,“可能他現在就想著這回事呢,可惜我不懂攝神取念……你說呢,赫敏?”
  “也許教授在考慮怎麼飛到月亮上。”赫敏輕輕哼了一聲說。
  “哈,你變得幽默了。”
  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學生們安靜下來。
  “我突然想到了今年期末考試的實踐考試題目,你們要聽聽嗎?”
  學生們瞪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赫敏扶著額頭。
  “要是麥格教授聽到了,估計不會開心。”
  “誰在乎!”羅恩高興地說,臉上笑容燦爛,哈利也露出笑容,這意味著他至少可以在兩門功課上拿到好成績,一個是古代魔文,另一個是黑魔法防禦術。
  哦,對了,還有變形術,他現在也是阿尼瑪格斯了。
  赫敏最近在變形術上的進步令他羡慕不已。她在學習需要精細魔力操控的技巧時總能得心應手,除了必須借助魔杖施法,她的高階人體變形跟唐克斯的易容馬格斯相差無幾。
  這時學生們終於反應過來,其中一個女生突然興奮地喊道:“教授,我愛死你了!”教室裡哄堂大笑,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幾個男生也跟著起哄。
  “非常有趣,”菲利克斯一本正經地說:“回去後我會翻翻我在2月14日那天收到的賀卡,如果沒找到你們的名字——”他用下巴點了點這幾個大膽的學生,“我會找機會給你們留堂的。”
  “讓我們回歸主題,”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取出一枚黑色的巫師棋棋子,“我不介意頂住魔法部巫師考試管理局的壓力,給超過半數以上的學生以‘優秀’的評價,至於優秀標準很簡單:”
  “以考試日期為節點,在那之前將自身水準提高到某個令我滿意的程度。”
  “題目自然更難,這是提前知道考試內容的代價。”
  但學生們死死盯著他手裡的騎士棋子,對菲利克斯的話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在他們想來:這簡直太划算了。
  菲利克斯攤開手掌,棋子爆發出一道火光,一隻身上燃燒著金紅色火焰的雨燕出現了。學生們驚奇地看著它在頭頂盤旋,過了一會兒後,雨燕回到教授手裡,又重新變成一枚巫師棋子。
  “簡直酷斃了。”羅恩興奮得雙眼放光,忍不住低聲呻吟,“我願意用一百枚金加隆作交換,只要能讓我得到這樣一副巫師棋。不,我可以出兩百枚!”
  哈利和赫敏咧嘴一笑,教授的這次演示算是戳中羅恩的最愛了。
  菲利克斯繼續上課。
  “不需要做到我這個程度,但思路是一樣的。用古代魔文拼湊出一個完全封閉的結構,同時還要展現出一定的魔法能力——讓我們複習一下第十四條魔文法則。”
  幾名學生舉起了手。
  “格林格拉斯小姐……很好,斯萊特林加五分。”
  “古代魔法是具有特殊順序、特殊魔法功能的帶有魔力的字元的組合,即魔文序列;這就意味著,世界上還存在著大量沒有實際意義的字元組合,它們其實不能被稱為魔文序列,和古代魔法也沒有半點關係。”
  “比如你們在實踐課見到的……”
  哈利眼前立刻浮現出密密麻麻、細如針腳的魔文。
  “想想看,把魔文符號像搭積木一樣搭起來,它可以是某種奇特生物,一座金色獎盃,或是一棟漂亮的房子,當然也可以是我手中這枚小小的棋子……我要求你們在這一過程中,巧妙地將魔文回路融入其中。”
  “舉例來說,五年級的盧娜·洛夫古德同學曾拼湊出一個有著類似作用的魔文火焰杯。它能釋放出一種藍色火焰,沒什麼殺傷力,但是很有趣,不是嗎?你們可以認為那是‘優秀’的門檻。”
  赫敏舉手示意。
  菲利克斯朝她點了點頭。
  “格蘭傑小姐?”
  “嗯——教授?你手裡這枚棋子也是融入了魔文回路嗎?”赫敏問道,她對雨燕身上的金色火焰太熟悉了,這是她第一個掌握的古代魔法。
  “不止,”菲利克斯笑了笑說:“這枚棋子的構造其實很複雜,既有魔文序列,也有魔文回路,還有填充位置的無意義魔法字元,它們共同構成了結構完備的個體,最後形成你們看到的這幅樣子。”他最後一句話是對全班同學說的。
  其實菲利克斯還省略了記憶魔法的作用,不過影響不大。
  “……我不要求你們把古代魔法融入其中,那太困難了,但既然格蘭傑提到這點,我也就順便說說,如果有人做到會有額外加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決斷
  下課鈴響了,學生們魚貫而出,臉上帶著憧憬的表情。
  “我決定了!”在朝魔藥課教室的方向走時,羅恩高聲宣佈,“我要製作一整套巫師棋棋子。”周圍的人臉上滿是驚愕。
  但哈利和赫敏對這番話興趣缺缺。“你的變形術論文寫完了嗎?借我看看。”哈利說。
  羅恩的氣勢立刻縮了回去。
  “還沒,”他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就寫了個開頭——我現在有一半內容聽不懂。”
  “麥格教授會反復講解這些知識,其實我也有很多地方聽不懂。”赫敏說著一些鼓勵的話:“等你掌握了阿尼瑪格斯,再結合教材去理解情況會好很多,是不是,哈利?”
  哈利含糊地嘟囔一句。自從學會了阿尼瑪格斯變形術後,他確實感受到一些不同,但這份‘不同’不包括麥格教授口中的那些高深的變形理論,他在課堂上還是和以前一樣懵。
  他倒是知道赫敏的法子,不過一想到她這些天在手邊不斷輪換的大部頭書,他就望而卻步。
  羅恩則顯得很沮喪,這些天以來他一直沒能感受到阿尼瑪格斯的悸動,最近正一個勁兒地跟哈利還有納威打聽那種感覺。
  “是不是突然心跳加快,頭冒虛汗?”
  “你確定不是心理作用嗎?”哈利反問,於是羅恩不說話了。
  ……
  魔藥課上,斯拉格霍恩瞪著哈利的坩堝發愣。
  坩堝裡是一團灰綠色的軟軟黏黏的東西,看起來像是煮爛又凝固了的鼻涕蟲加蔬菜汁凍,靠近了還能感受到一絲絲寒氣,這就是哈利今天的作品,簡直慘不忍睹。
  赫敏愉快地睜大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放開喉嚨唱歌了。
  “哦……嗯,孩子,這可不行,”斯拉格霍恩心不在焉地擺弄著馬甲上的紐扣說:“差了點兒意思,你得多補補魔藥理論……”
  他沒再多說什麼,而是走到羅恩面前,只停留了兩秒鐘,就被刺鼻的濃煙逼退了。
  “那本書上沒有提示,是不是?”等斯拉格霍恩走開檢查其他學生時,赫敏眼睛亮閃閃地說:“就算是斯內普和海普教授加起來,也沒辦法用幾行字教你解一種複雜的複合毒素。”
  “我可以隨身攜帶一塊牛黃。”哈利咬牙小聲說。
  赫敏愣了一下,羅恩卻興奮地說:“還可以這樣?為什麼不這麼做呢,我們完全有時間——”
  “不行!斯拉格霍恩教授知道哈利的寶貝書,不但知道,還拿去翻看過。”赫敏趕忙說。她一本正經道:“我想,第一個這麼做的人會被認為是天才,第二個卻是拙劣的模仿者。”
  “概括得很好,謝謝你,赫敏。”哈利惱火地說。
  當斯拉格霍恩回到講臺時,底下的學生垂頭喪氣的,他們誰也沒能在規定時間裡調配出解藥,這對他們來說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不過斯拉格霍恩完全沒有表現出失望的樣子,他挺了挺緊繃的肚子,笑呵呵地開口說道:“是不是發現一些取巧的方法不管用了?”
  一些學生看了看斯拉格霍恩,又齊齊望向哈利這邊。
  因為去年O.W.Ls考試的特殊經歷,不少人都知道幾個格蘭芬多學生從海普教授手裡拿到了他上學時使用的教材,後來一部分O.W.Ls難度的魔藥簡化步驟被整理出來,四個學院的學生全部受益。
  今年魔藥課開課之初,他們也想如法炮製,雖然拿到了筆記(哈利去掉了部分危險的惡咒和海普教授的驚悚發言),卻驚訝地發現這種做法行不通了。
  斯拉格霍恩面帶笑容,海象鬍子一顫一顫地說道:
  “是啊,格蘭傑小姐是今天的測驗中最接近成功的,如果再多給她半小時,我相信她能獨立完成解藥的調配。但她距離真正的魔藥專家,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赫敏聽了不大服氣,她撅起了嘴。
  “我可以舉出一些特別出彩的魔藥師的名字,比如達摩克利斯·貝爾比、西弗勒斯·斯內普,當然,還有莉莉·伊萬斯——”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哈利,“也許你們會認為我的評判標準是成績,但事實並非如此……一名魔藥師需要的是獨立思考的精神,勇氣、熱愛、嚴謹、創新,以及對魔藥的非凡悟性。”
  “對真正有天賦的人來說,這些特質會早早地展露出來,他們的思想就像是滿月時的流液草,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外人很難理解,同樣是在O.W.Ls魔藥學考試中拿到優秀的學生,我卻格外偏愛其中一個……這是因為我看到了那個學生的才華。事實也往往如此,他們在六年級時會拉開巨大的差距。我很少看走眼。”
  “提高班不像之前的年級,你們會接觸到更神奇的魔藥,更加深奧的理論,如果沒有對魔藥的愛,其實很難走得足夠遠……當然,調配出一些勉強過得去的魔藥還是可以的。”
  “跟海普教授的說辭很像。”哈利小聲嘀咕。
  “哈利,你有什麼疑問嗎?”斯拉格霍恩沒聽清他的嘟囔,關切地問了一句。
  哈利目瞪口呆,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其他人紛紛望向他。
  “嗯……我想知道,海普教授算是有天賦嗎?我的意思是,他的那些筆記對我很有用——”哈利支支吾吾地問。
  這次斯拉格霍恩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給出答案,他皺著眉毛思考了半天。
  “我沒教過他,但是……從筆記上看,顯然他對魔藥有自己獨立的想法。”斯拉格霍恩明顯不願多說,但學生們都盯著他,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斯拉格霍恩雙手像是沒地方放似的,在空中揮舞了一陣兒,“好吧。”他清清嗓子,小聲嘀咕道。
  “我想他不會成為一名魔藥大師——海普教授有能力調配出部分高深的魔法藥劑,是的,我毫不懷疑……他的筆記邏輯性很強,而且以他的魔法造詣,不會搞砸那些精細操作。”
  “但我並沒有看到太多開創性的見解,可能是因為心不在這上面,他在古代魔文領域的成就足以說明一切。這很正常,有才能的巫師總是更有個性,他們會被魔法的不同方面吸引……”
  哈利突然想到了別的地方,斯拉格霍恩教授當年大概也是這麼看待伏地魔的吧。
  伏地魔同樣在上學時表現優異,鄧布利多說他門門功課全優,但他可能和海普教授一樣,在魔藥領域更像是一名模仿者,而非開拓者。
  就像斯拉格霍恩說的,“有才能的巫師會被魔法的不同方面吸引。”顯然,海普教授最後選擇了古代魔文,而伏地魔則毫不猶豫投身黑魔法的深淵。
  他還想到了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這對曾經的摯友,這兩人也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哈利突然有點理解了鄧布利多一直強調的“選擇”,自己這幾個月在冥想盆中見識了太多優秀的巫師,他們一開始呈現出的樣子各不相同,有時甚至顯得古怪笨拙,比如紐特·斯卡曼德先生……
  傍晚,菲利克斯突然出現在辦公室裡。
  他剛剛從外面回來,準確地說,是上萬米的高空,除了溫度有點低外,沒別的影響。他原本想穿過厚厚的雲層到更高處逛逛,不過想了想還是覺得沒必要急於一時。
  就當作吃完飯出去散步了。
  當他回來時,坐在沙發上調果汁的瓦倫朝窗口指了指,一隻銀色的鳳凰守護神靜靜地待在那兒。
  “菲利克斯,我希望你過來一趟。”鄧布利多的聲音說。
  於是菲利克斯轉身走出屋子,“改天帶你出去遛彎。”瓦倫朝他擺擺手。
  校長辦公室,寬敞的房間燈火通明,窗外是濃濃的夜色。鄧布利多坐在長腿桌後面,看到菲利克斯後立刻放下手上的報紙,繞過桌子站在他面前。
  “我要給你看點東西。”他直截了當地說。
  “要用到冥想盆嗎?”菲利克斯問,鄧布利多有些錯愕地看著他,“什麼?噢——”鄧布利多注意到菲利克斯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個透明玻璃瓶上,瓶子裡裝著絲絲縷縷的銀色細絲。
  “不,不是那個。”他簡短地說。
  從鄧布利多的魔杖杖尖鑽出一縷縷煙霧,很快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幅畫面,菲利克斯瞥了一眼,目光變得慎重起來,他大步走到跟前低頭凝視著畫面中的遊行人群和建築。
  “議會大廈?”菲利克斯偏過頭。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指示意他看向一個方向。
  菲利克斯重新把注意放在畫面上,他對遊行示威人群手裡舉著的花花綠綠的極端口號視而不見,目光不斷搜尋,鄧布利多讓他看的絕對不止這些,那麼……
  在大廈前的空地上,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麗塔·斯基特手裡舉著話筒,佔據了重要位置。
  “麗塔·斯基特?”菲利克斯啞然失笑:“這倒是令我意外。而且她的地位看上去竟然不低。”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鄧布利多說:“這個畫面是格林德沃應聘時展示出來的,我知道他擁有預言能力,當然,只能看到一些未來的片段。”
  “我猜他肯定不認識麗塔·斯基特。”菲利克斯笑著說。
  “斯基特的犀利文字要遠比她本人的相貌更有辨識度,”鄧布利多贊同地說:“而且他們大概錯開了,斯基特這一學年在魔法界近乎銷聲匿跡,我花了點時間才在麻瓜報社找到了她。”
  菲利克斯眨眨眼睛,是自己把這個女人推薦給阿米莉亞·博恩斯的。
  “從那以後,我就密切關注她的動向。我並不認為那家報紙是個好去處,工作環境遠比《預言家日報》複雜,但她無疑適應得很好,隨著一系列禁槍運動的報導,她已經聲名鵲起,有望拿到據說很有分量的新聞獎項……”
  “這對她來說絕對算得上意外之喜了。”菲利克斯頗為感慨。
  “我現在的疑問是,”鄧布利多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她打算一直以雙面記者的身份生活嗎?我知道一些巫師在麻瓜社會擁有獨立身份——不僅僅是一個名字,而是更具體的職業——但這些人基本都會傾向一方,像她這樣兩邊都活躍的其實很少見。”
  菲利克斯遲疑了片刻。
  “阿米莉亞給她的任務只有一年,但以我對麗塔·斯基特的瞭解,她割捨不下在另一邊辛苦打造的名聲,因此她可能在任務結束後主動維持這種生活,至於具體多久……沒有人能預料到。”
  “是啊,沒有人能預料到。”
  鄧布利多輕聲說,陷入沉思中。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說道:“菲利克斯,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這下輪到菲利克斯好奇了。
  “關於格林德沃?”他試探地問。
  格林德沃白天才剛剛發表了一篇近乎投誠的演講,難道鄧布利多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菲利克斯在心裡思考著這番舉動帶來的影響,不單單是多一個黑魔王同事的問題,而是由此帶來的一系列變化。
  魔法部的態度,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承諾……
  當然,這些對菲利克斯都不重要。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允許格林德沃長期待在霍格華茲,他身份暴露的風險會大大增加。
  此前一度把自己包裝成忠心耿耿的狂熱聖徒、但實則為野心家的德維特說的話其實不無道理:
  ‘發展到最後,走漏消息幾乎是一件無可避免的事情,那時候全世界的目光都會聚焦於霍格華茲,即便以鄧布利多今時今日的地位也難以招架……’
  “我和我的繼任者,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新任主席巴巴吉德·阿金巴德先生通了信,”鄧布利多沉聲說:“等到今年考試結束,他們會派出人手將蓋勒特送回紐蒙迦德堡。”
  菲利克斯吃驚地看著他。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在昨晚。”
  菲利克斯怪異地看著面前的老人,這個做法可比自己想像的果決太多。鄧布利多就這麼決定把格林德沃老頭扔回監獄去了?虧得他從哈利那兒知道血盟的存在後,還以為鄧布利多心軟了。
  “那麼……需要我做什麼?”
  “我擔心蓋勒特知道後會出現意外,我希望你這段時間盯緊他,以及……”鄧布利多頓了頓,銀白色的鬍鬚微微顫抖著,“你知道禁錮他身上魔力的符咒嗎?”


第六百六十八章 獄卒
  菲利克斯面無表情地回到古代魔文辦公室,腳步沉重,坐在沙發上。瓦倫打著哈欠遞給他一瓶自己調好的果汁。
  結果某人咬著吸管往裡吹氣,把果汁弄出一個個氣泡,氣得瓦倫錘了他兩下。
  菲利克斯笑嘻嘻地揉了揉它軟乎乎的毛髮,跟它一起看貓和老鼠的動畫片。看了一會兒,他的思緒也跟著活潑起來。
  他竟然覺得鬥牛犬斯派克和鄧布利多有相似之處,這絕對是心理作用,如果是這樣,格林德沃又是誰呢?總不會是倒楣的湯姆貓吧。
  瓦倫奇怪地看著菲利克斯,大魔王笑得好開心啊。
  難道大魔王把自己帶入動畫片裡的藍貓嗎?這倒也不錯,它經常帶入老鼠的視角,因為傑瑞總是能成功地戰勝體型龐大的對手。可惜,這集講的是藍貓戲弄大狗的故事。
  回到臥室,菲利克斯躺在床上,之前校長辦公室裡發生的場景不斷在腦海中盤旋。
  鄧布利多鄭重其事地向他介紹了格林德沃身上施加的束縛法咒。在伏地魔出現之前,格林德沃被認為是有史以來最危險的黑巫師,即便到了現在,格林德沃在某些人(特別是除英國之外的魔法政權)心目中的威脅依然超過伏地魔。
  面對這樣一個敵人,再怎麼慎重都不為過。
  當那場傳奇決鬥結束後,美國魔法國會代表團提議立即處決格林德沃,免除後患,因為現有的任何監獄都無法困住他。這一提案在當時獲得了超過半數以上的各國代表的同意,但鄧布利多卻力排眾議提出反對意見。
  他的理由是:之所以有這場決鬥存在,就是因為決鬥前他們互相承諾,敗者自動為囚,徹底(或被動)放棄自己的理念。
  何況還有更加現實的原因。
  戰爭並未結束,散落世界各處的聖徒勢力依然龐大,如果聽到首領被處決的消息,他們絕對不憚於四處掀起暴亂。
  魔法界好不容易才看到和平的希望,理應採取懷柔的方法,而不是主動激化矛盾。因此,格林德沃非但不能死,國際巫師聯合會還要將他活著的消息主動傳播出去,這樣聖徒才無法選出新的領導者。
  彼時鄧布利多的聲望如日中天,再加上時局確實動盪不安,這個方法後來被採納了。
  但新的問題出現了。
  當時的各國魔法部官員清楚地意識到,只是簡簡單單沒收魔杖、或用魔法屏障根本無法困住格林德沃。他們必須設計全新且強有力的監禁措施,以防格林德沃不守信用再次越獄。
  一名非洲巫師給出了解決方案。
  坐落在非洲大地的瓦加度魔法學校一直保留有古老的手勢施法,因此失去魔杖並不能讓那裡的黑巫師失去反抗能力,他們自然有獨特的解決辦法,比如專門針對手指關節的束縛魔咒。
  但格林德沃的力量遠遠超過一般的黑巫師,他受到的待遇自然也非同凡響,那名非洲巫師提到一個極為強大的禁錮魔法,它的名聲在當地巫師群體中談之色變,是恐怖傳說一般的存在。
  菲利克斯想著鄧布利多對它的評價:
  “與其說是禁錮魔法,不如說是某種不為人知的惡毒詛咒。一旦中招,它就仿如附骨之疽一般盤踞在巫師血肉之中,不斷汲取受術者的魔力,讓其無法施法,在事實上變成一名啞炮。”
  “我改良了它——免除無意義的、懲罰性質的痛苦,並添加一把鑰匙、一個視窗,如果格林德沃試圖打破咒語,我會立刻知曉。”
  “又因為使用了我本人的魔力,我還能大致感知到他的位置和狀態。當然,距離越遠,這種感覺就越模糊……”
  “所以紐蒙迦德堡的監禁只是幌子,你本人才是把守監獄的獄卒。”菲利克斯突然頓悟了,他一針見血地指出。
  鄧布利多沒有回答,而是垂下眼簾,打量自己的雙手。半晌,他繼續喃喃道:
  “為了研究復活石的秘密,我的靈魂和魔力發生了無法預料的變化,我已經不適合——用你的說法——再擔任獄卒了,必須找到新的人接替我。”
  “你太癡迷復活石了,阿不思,就算是為了哈利——”
  “還有阿利安娜。”鄧布利多打斷說:“甚至可以說,整個計畫一開始完全是為了她,自從我得到復活石後就逐漸在腦海中成型了。此後的每一天時間裡我都在不斷壓抑這個想法,因為伏地魔還在,我必須拼命說服自己不去戴上那枚戒指。我忍了幾年,終於伏地魔徹底倒臺了,我才敢放開手腳。”
  菲利克斯瞪著他,這番心思藏得也太深了。鄧布利多調皮地朝他笑了笑。
  “所以你想到了我?”菲利克斯微微提高音量。
  鄧布利多眼皮顫抖了幾下,沉聲說道:“我知道你討厭束縛,菲利克斯。我可以向你保證,符咒轉移後,你不會產生任何困擾,相反,只有好處。從此以後,蓋勒特永遠不會成為你的麻煩。”
  短暫的沉默。菲利克斯在心動和抗拒之間搖擺不定,一時難以抉擇。
  如果鄧布利多說的是實話——他相信鄧布利多不會欺騙他,這可不僅是出於對對方的信任——成為新的獄卒後,意味著格林德沃的命運將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雖然沒什麼好處,但能去掉一個巨大的隱患:至少菲利克斯不用擔心一覺睡醒被十萬聖徒大軍包圍了。
  之所以念念不忘,其實還是這份威脅真實有效。某次拌嘴後,老頭被逼急了曾暗戳戳拿這件事威脅過他,就和那個化名為諾爾的女人一樣惡劣。
  菲利克斯自信不會被擊垮、活捉——他的戰鬥體系十分克制龐大的人海戰術,但凡事都有極限,他能在巫師大軍中全身而退,不意味著他能同時抵擋幾千人連綿不斷的魔法攻勢。
  而且,不知不覺間,他也將霍格華茲當作自己的一部分了。
  他能跑,霍格華茲可跑不了。再加個鄧布利多都不行。
  黑暗中,菲利克斯的藍眼睛盯著天花板。瓦倫在搖籃床裡咂咂嘴,無意識地說著夢話。福克斯?抓魚?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一些想法再次湧上心頭。
  “為什麼不接受格林德沃開出的條件?從他今早在餐桌上的發言,他似乎有悔過的想法,至少也是主動釋放妥協的信號,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
  “我希望這是真的。我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所作所為是多麼恐怖和可恥。也許,他想彌補曾經的過錯……但我們之間的糾葛太深了,菲利克斯。我無法判斷真偽,無法承受錯判的代價,整個魔法界也無法承受這個代價……”
  這些話幾乎宣判了格林德沃未來複出的可能。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想法。為什麼選擇我轉移符咒?”
  “一般巫師承受不了這份力量。就像他們的阿尼瑪格斯無法將魔法物品融入自身——我想你應該沒有這個煩惱吧?”
  “嘖,被你料中了。”菲利克斯撇撇嘴。
  “你可以再考慮一段時間,”鄧布利多最後誠懇地說,“我希望你能答應,不是命令,而是懇求……如果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人知道這件事,蓋勒特很難繼續活下去了。”
  ……
  進入五月份後,晴朗的天氣比之前一天天多了起來。菲利克斯站在窗前向遠處眺望時,發現黑湖邊零星出現了悠閒的學生,湖面波光粼粼,巨烏賊劃過溫暖的淺水曬著太陽。
  菲利克斯給麗塔·斯基特寫了一封信。
  這個女人在回信中大吐苦水,但他一眼識破了她文字中的伎倆,斯基特沉浸其中,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站在歷史的拐點上,筆尖輕輕一勾就能左右時局。”
  很有誘惑力。但菲利克斯還是更喜歡魔法帶來的新鮮感,窩在一處琢磨一個個新奇有趣的魔法課題。比如登月,又或者——
  當赫敏走進辦公室時,吃驚地發現海普教授正編制著一件織物,面前的小桌子上敞開放著一本書,她拿起來看了下書名是《毛衣編制花樣大全》。
  赫敏驚訝得合不攏嘴。
  “想做些新的嘗試。”菲利克斯笑眯眯地說:“我問了一圈,最後麥格教授告訴我,我們的校長對麻瓜毛衣編制圖案有著高超的鑒賞水準,我只是隨口一提,他就推薦我看這個,內容特別全。”
  他朝櫃子招了招手,兩隻胖胖的貼著笑臉的茶杯晃晃悠悠地飄過來,他又伸手一指,杯子裡就裝滿了茶水。
  “讓我們感謝這份別出心裁的聖誕禮物,瓦倫一眼就相中了它。不過它出去遛彎了,說是要給福克斯抓些魚……”
  在他做這些事的工夫,幾根鉤針依然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赫敏道了聲謝,繞到另一邊坐下,這時她才發現異常:用來編制的毛線和她想的不太一樣,從鉤針延伸出的線頭終點不是一個毛線球,而是魔文之書。
  “這是……古代魔文?”她盯著毛線看了一陣兒,才發覺它們其實是由一個個袖珍的魔法字元構成的。她不禁大為驚奇。
  “嗯,嗯,你能聯想到什麼?”菲利克斯期待地說。
  赫敏咽了口口水,認真思考起來,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個詞兒已經脫口而出。在她心中,這個想法簡直太合理了,能完美解釋一向懶散的教授的奇怪舉動。
  “隱形衣?”
  而且絕不是一件施了幻身咒、或用隱形獸的毛織成的東西,從她記憶深處冒出來的是被劃到死亡聖器那一範疇的聖物,自從知道復活石真實存在後,她對死亡聖器的態度就不是那麼頑固了。
  當然,她的想法和菲利克斯一致,那就是它們都是由本領高強的巫師製作出來的。
  菲利克斯的臉上露出讚賞的笑容。
  “哎呀,教授!你破解了隱形衣的製作方法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從沒聽哈利提起過你跟他借過隱形衣。”赫敏半是激動,半是困惑地說。
  “我沒借過,從我對死亡聖器的瞭解來看,不管它們真正的製作者是誰,但很顯然,他對自己的知識看管得很嚴,沒有供後人研究的想法。上面施加了強大的保護咒語……因此,我只能另闢蹊徑。”
  赫敏捧著茶杯,問題一個接一個拋出來:
  “它的用途是隱形嗎?”
  “顯然不是。”
  “哦……”赫敏小聲嘟囔,湊得更近了,鼻子近乎緊貼著織了一半的魔文織物,“這上面的魔文太小了,完全看不清……”
  “用你的直覺,格蘭傑小姐。”
  赫敏微微閉上眼睛,過了半晌似乎什麼也沒感應到,她不禁洩氣地睜開眼睛。
  “我做不到,我不擅長這個。”
  “別急著做決定,你不擅長也許僅僅是因為過於理性了,主動封閉了自己的思路……”
  “理性點兒不好嗎?”赫敏沮喪地問。
  “理性沒什麼不好的,和學習魔法也不衝突,但只有理性就容易出問題了。其實我也遇到過類似的麻煩……”
  赫敏眼睛一亮。
  “教授,那你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菲利克斯清了清嗓子。
  “可能是因為我小時候不像你那麼固執,呃,我是說讀了那麼多書;或者我從小就對魔法抱有莫名的幻想,希望它能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也可能是我入學前幾年的經歷要求我必須緊緊抓住魔法,總之這一切就這麼自然地發生了,在我身上理性和感性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至少我是這樣希望的。我對此很滿意。”
  赫敏先是露出失望的表情,因為教授似乎什麼都沒說,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忍不住伸手捂住嘴。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教授……魔力暴動是什麼感覺?我聽納威提起過,但你們似乎不太一樣,一個是因為愛,而另一個……”
  “哦,格蘭傑小姐——”
  菲利克斯突然展露笑容,就好像即將揭開一個巨大的秘密似的,帶著點躍躍欲試和興奮。
  “我確實有過一些不算美妙的經歷,但是並非全部如此。”
  赫敏眨了眨眼,一時間難以理解話中的意思。
  “並、並非全部如此?”
  “是啊,連我自己都難以分清那些紛亂的情緒……對當時的我來說太過複雜了。但是,格蘭傑小姐。按道理講,你經歷過的那些危險的時間旅行,總該有點作用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信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赫敏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得愉快,整日裡喜氣洋洋的,哈利不止一次發現她在複習功課時突然用魔杖當做指揮棒、裝作指揮一場音樂會的樣子。
  “赫敏瘋了,我們今年的考試完蛋了。”羅恩悄悄對哈利耳語。
  “可能是某種鍛煉魔力的技巧?”哈利猜測,在他說話的工夫,一串綴在一起的古代魔文像彩色的音符,環繞著赫敏,不斷追逐她手中散發出柔和白光的魔杖杖尖。
  當赫敏開始繼續往草藥課教材《食肉樹大全》上添加新筆記時,羅恩好奇地問她:“你這麼開心,是有什麼喜事嗎?比如——嗯,中了《預言家日報》的年度大獎?”
  “哦,那要到七月份才開獎呢!”赫敏快活地說。
  “要不就是你在《巫師週刊》的測驗中撥得頭籌。”羅恩篤定地說。
  “我確實期待今年的‘最迷人微笑獎’,”赫敏說:“麗塔·斯基特那個女人似乎在忙別的事情,連給其它雜誌供稿的次數都減少了,這就使得一些雜誌變得好看了。”
  哈利知道《巫師週刊》是一本深受女巫歡迎的雜誌,圖書館裡收錄了一些往期書冊,他有時也會翻來看看。不過他對上面的內容不算感興趣,大多是一些名人新聞、時尚風向、測驗、諮詢欄目、快速占卜、菜譜等內容。羅恩的媽媽是它的讀者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這本雜誌每年都會評選出‘最迷人微笑獎’,哈利二年級時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吉德羅·洛哈特就曾是該雜誌的寵兒,連續五年獲得這一殊榮。
  當洛哈特身敗名裂,被判入獄後,羅恩曾斷言“至少有一半英國女巫淚灑當場,這本女巫向雜誌也會銷量大減。”
  但哈利並不擔心,在他看來,不管是海普教授,還是年輕時鄧布利多、格林德沃的經歷,以及他在冥想盆中看到的許許多多的傑出巫師,他們任何一個單獨拿出來都要比只會誇誇其談、盜取他人記憶的小偷更加具有話題性和討論的價值。
  鄧布利多的課帶給哈利最大的變化,就是讓他深刻地理解了整個魔法界的架構,尤其是英國本土。有時候哈利閉上眼睛,會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和成百上千個巫師產生了聯繫,他瞭解他們,瞭解他們的過去和現在。這些巫師像一張遍佈各地、會發光的大網,讓哈利即便身處黑暗中也能知道自己的位置。
  這種感覺隨著記憶接近當前的時間點正變得越來越強烈。
  上上個星期六,在校長辦公室裡,哈利終於鼓起勇氣確認了巴沙特教授的身份。
  當天晚上,他和鄧布利多不停在記憶中穿梭,跨越了二十年的時光。哈利不但再一次見到了格林德沃在拉雪茲神父公墓的地下劇場發表的演講的全貌(這一記憶是別人的),還見到了鄧布利多家族的另一個成員。
  “克萊登斯。格林德沃蠱惑了他,並取名奧瑞利烏斯·鄧布利多。”
  哈利吃了一驚。
  “這個名字和阿利安娜——”
  “有些相似,是不是?”鄧布利多輕聲問,哈利點了點頭,尤其是前兩個音節。“但他是我的侄子。他是阿不福思的孩子,跟我妹妹一樣命運多舛。”他對哈利解釋說:“那個孩子的母親是一個麻瓜,他們曾經相愛過,但後來分開了,我和阿不福思當時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後來他被厭惡魔法的麻瓜機構收養,不得不壓抑自己的魔法,最後和阿利安娜一樣,成為了默然者。”
  哈利沉默下來,他不知道鄧布利多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平靜地道出這一切的,他自己心情十分沉重,而且他還聯想到了另一件事。
  就是他們在學校大門口看到阿不福思那天。
  按照他和羅恩、赫敏私下討論的結果,阿不福思因為妹妹妥協了,選擇交出自己的記憶。但現在他不確定是不是聽錯了,也許除了阿利安娜,另一個有著相似名字的人也佔據了不小的分量。
  ……
  又是一天週末,菲利克斯洗漱完畢後回到辦公室,看到鳳凰福克斯和嗅嗅瓦倫在沙發旁的小桌上分享鮮魚罐頭,福克斯鋒利的尖喙把罐頭盒戳出一個窟窿。
  剛想幫忙的瓦倫嚇得一縮手,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福克斯歪著頭頗為無辜地望著它。
  五月份的早上還是有點兒涼,菲利克斯一邊套上一件外套,一邊在心裡琢磨怎麼說服福克斯下次帶分院帽出來逛逛,它一定挺寂寞的,沒什麼朋友,也許一個充滿善意的混淆咒能讓它想起曾經那些愉快的時光。
  戈德里克·格蘭芬多、赫爾加·赫奇帕奇、羅伊納·拉文克勞和薩拉查·斯萊特林。四位學校創始人和睦相處的歲月,理論上也是分院帽的美好童年。
  這時,原本盯著瓦倫旋開罐頭蓋的福克斯嘴巴突然發出“哢噠哢噠”的碰撞聲,示意菲利克斯過來。菲利克斯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和這只火紅色的大鳥四目相對,貼在它腹部的那只緊攥的爪子鬆開了。
  黑色的復活石戒指掉在桌上,叮噹作響,戒指的指環裡還夾著一小塊卷成圓筒的紙片。
  一條仙鶴似的長腿輕輕掃過,將戒指甩到菲利克斯手邊,福克斯朝他低低叫了一聲。
  “噢,原來是因為這個。”菲利克斯醒悟過來,“鄧布利多校長派你來的?”他拿起戒指,取下紙條,展開後上面寫著短短一行小字,‘我們之前說好的。’
  這麼說,鄧布利多暫時不需要復活石了?菲利克斯想著。
  銀色的雨燕守護神的輪廓從空氣中勾勒出來——“你知道要找誰吧?盧娜·洛夫古德,還有,記得提醒她把信帶上。”雨燕的小腦袋點了點,然後張開翅膀,靈巧地從窗戶飛了出去。
  菲利克斯再次把注意放在低頭吃著新鮮小魚的鳳凰身上。
  “幫我轉告鄧布利多,等洛夫古德小姐使用完復活石我會立刻還給他。”他說完正事,帶著點好奇地問:“福克斯,你多大了?”
  鳳凰歪頭看著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記得了嗎?活得太長還是受涅槃的影響?”菲利克斯喃喃自語。
  屋子裡安靜下來。吃完小魚罐頭,福克斯用一隻爪子和瓦倫握了握手,撐開寬大的翅膀打算離開,他連忙問出心中的問題,“你應該認識格林德沃吧?在戰爭年代?”
  福克斯漂亮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它責怪般地望著菲利克斯,仰頭叫了一聲,身體化作火焰消失不見。星星點點的火星灑落下來。
  菲利克斯將火星碾成餘燼,心中嘖嘖稱奇,他竟然從鳳凰眼中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一個黑頭發的年輕男巫。
  原來福克斯並不是一開始就跟著鄧布利多的。
  菲利克斯想起自己在某本介紹古老巫師家族的書籍中看過一則未經證實的消息,傳說鄧布利多家族的成員在有急需時,鳳凰就會回應。
  另一邊,因為是週末,哈利起得比平時晚了一些,當哈利穿好衣服出現在公共休息室時,看到羅恩臉色不虞地坐在那兒。
  “又少了一個,這次是愛爾維拉。”他抱怨地說。
  “誰啊?”哈利問。
  “你不記得啦?她是阿尼瑪格斯班的一員。另外我還在克裡維的俱樂部裡見過她。”羅恩說。
  哈利眨眨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很愛提問的女生形象。在他的印象中,愛爾維拉的天賦不錯,就是每次見到他都會提各種亂糟糟的問題,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她怎麼了?”哈利隨口問,結果發現羅恩朝他怒目而視,抗議道:“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啊。”哈利舉起雙手,“對不起,剛睡醒……”
  “她今天早上沒出現,我問了蘇珊,她說愛爾維拉已經失敗了,”羅恩絮絮叨叨地說:“就好像還嫌不夠似的,先是麥克米蘭在幻影移形顯形考試那天因為太過激動,忘了早起念咒,然後是維吉爾、沙比尼……我聽說上次月圓之夜,只有四個學生報名。”
  哈利不知道怎麼安慰羅恩,羅恩卡在阿尼瑪格斯變形術的第二步已經一個多月了,到現在還沒有進展。
  赫敏從書上抬起頭,沒好氣地說:“別管他,哈利,他自找的。”
  哈利對她的態度有些吃驚,他以為羅恩會開口反駁,但羅恩沒有,只是心情似乎更惡劣了。“怎麼回事?”當他們下樓去吃早飯時,哈利問道。
  “他對自己的變形形態有些抗拒。”赫敏搶先說。
  羅恩臉色不太正常地小聲說:“我覺得自己的守護神不夠威風。”
  哈利瞬間明白了他的顧慮,根據前面幾次成功的例子,阿尼瑪格斯形態一般和守護神形態保持一致。因為守護神往往和巫師的內心有關(存在少數例外),正因如此,哈利、赫敏、納威、漢娜等人才在練習阿尼瑪格斯時顯得遊刃有餘。
  “可是我覺得獵犬挺好的啊,你不是很喜歡牙牙嗎?”哈利不解地問:“你練習守護神時也沒這種想法……哦,你不會受瑪律福的影響了吧?別聽他的,想想小天狼星……”
  羅恩有些被說服了。
  “好吧,可能是我鑽牛角尖了。你今天還要去鄧布利多那裡嗎?馬上要考試了。”
  哈利點了點頭。
  “上次我在冥想盆中看到了麗塔·斯基特,也許很快就能見到我的父母,哦,還有海普教授。”
  “真奇怪,你還是沒學到其它東西嗎?”
  “是啊,我——”
  他說得太過投入,徑直和一個飛奔過來的人影撞在一起。哈利倒在地上,痛苦地揉著腦門,疼得眼淚都流下來了。當哈利眼前直冒金星、搖晃著昏沉沉的腦袋支起身體時,他吃驚地說:“盧娜?”
  “哦,哈利?你好。”盧娜也略顯痛苦地說,一隻手捂著額頭,另一隻手抓著紙箱。
  “你沒事吧?”哈利悶悶地問,突然感覺手上的觸感不對。他低下頭,發現手底下粘著一張信封。不,視線範圍內躺著六七封信,他快速掃了一眼四周,他們似乎被信封淹沒了。
  羅恩扶著哈利起來,赫敏蹲下來幫助盧娜歸攏地上散落的信件。
  哈利好奇地撿起其中一封,信封上畫著模樣怪異的花紋,很有盧娜本人的風格,可能是某種存在於想像中的植物吧,他想。在花紋中間寫著‘給我親愛的妻子潘朵拉’。
  “謝謝你,哈利。”盧娜說,一邊望向哈利手裡的信,哈利把它遞給盧娜。盧娜將最後一封信裝進箱子後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她朝哈利三人揮揮手。
  “她要一次性寄出那麼多信?我懷疑把貓頭鷹棚屋裡的信使全加上都不夠她用的。”羅恩吃驚地說。
  “也可能是之前攢下來的,”赫敏說,她也留意到了信上的字跡。“不過潘朵拉是誰?”
  赫敏沒指望有人回答,但偏偏哈利給出了答案。
  “是盧娜的媽媽。”
  “噢,噢——”赫敏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她吸了吸氣,眼眶裡淚光閃爍。
  羅恩瞪大眼睛,“可是她不是早就……死了嗎?因為一場意外?”
  “還記得盧娜開學初尋找過復活石嗎?”赫敏輕聲說,“現在我們知道那些信的用處了。”
  幾分鐘後,古代魔文辦公室。
  菲利克斯站在門口,朝裡面說道:“那麼,盧娜,按照約定,你有一上午時間。我得提醒你,復活石在任何故事的版本中都不是盡善盡美,當心不要被它蠱惑。”
  “謝謝。”盧娜平靜的聲音說:“我雖然為媽媽感到難過,但是我還有爸爸,而且我從不覺得她離開了我們,只是我們無法看見她,必須借助一些工具。我和爸爸都很珍惜這個機會。”
  菲利克斯站在原地停頓幾秒,關上辦公室的門。這時,盧娜讀信的聲音隱隱從門內傳來。
  外面的天氣變得悶熱起來,菲利克斯和站在他肩膀上的瓦倫來到庭院,這裡的灌木生長得十分茂盛,可以嗅到濃濃的花香,終於,六月份到來了。


第六百七十章 期末考試
  六月份的霍格華茲天氣晴朗,陽光和煦,但對霍格華茲的小巫師而言,六月意味著考試。
  隨著整個古代魔文體系變得越發完善,相應的考核制度也變得有據可循起來。菲利克斯認為,三、四年級的學生尚處於訓練基礎能力和培養興趣的階段,因此制定的考核不算難,也不像高年級那樣一邊倒地偏向實踐,而是採取理論魔文與實用魔文並重的做法。
  譬如,今年三年級的理論考試內容除了常規的翻譯句子,還包括用古代魔文撰寫一篇一英尺的作文,題目是‘有紀念意義的一天’;實踐考試則是消遣似的魔法傀儡表演。學生們既可以選擇一個人展示操控技巧,也可以找到合適的搭檔讓魔法傀儡進行絢麗的格鬥,甚至還可以組建一支話劇隊伍。
  菲利克斯特意將三年級的實踐考試安排在禮堂,很多其他年紀的學生興致勃勃地跑來圍觀。從在場的一二年級小巫師羡慕的表情看,他的部分目的達到了。
  斯內普酸溜溜地問他是不是想讓學生家長在《巫師週刊》的‘最迷人微笑獎’評選中給他投票?
  “你提醒我了,西弗勒斯。”菲利克斯綻開一個迷人的笑容,旁邊的幾位教授古怪地看著他。
  他們面前的圓形擂臺上剛剛結束一場精彩紛呈的傀儡對決,等到掌聲消失,菲利克斯一揮手,場上的火焰焦痕、冰塊、劃出的裂紋通通恢復原樣,下一秒,角落裡湧上來六七個學生,拿著各種道具開始搭建舞臺背景。
  可以看出來,領頭的是一個赫奇帕奇小女生,“埃莉諾?”一個男生緊張地說,那名女生攥緊拳頭在空氣裡揮舞兩下,似乎給自己鼓氣似的,站出來大聲說道:
  “教、教授,我們準備表演‘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樹樁’。”
  菲利克斯朝她點頭示意,“布蘭斯通小姐,你們可以開始了。”
  埃莉諾·布蘭斯通清了清嗓子,很有感情地介紹故事背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愚蠢的國王,他非常渴望擁有魔法的力量,於是這個國王派出一支抓捕隊伍,並在每一個城鎮張貼告示,但他根本不知道負責清洗王宮裡衣服的洗衣婦就是一名女巫……”
  “這天,一個江湖騙子出現在王宮,聲稱自己就是國王要找的本領高強的巫師。”
  在她說話的工夫,幾名小巫師忙活著,操控一個個魔法傀儡登場,它們被裝扮上不同的戲劇服飾,有大腹便便的國王(衣服裡似乎塞了棉花)、模樣滑稽的江湖騙子(外表簡直神似皮皮鬼)、白髮蒼蒼的洗衣婦(手裡握著一根削平的牙籤)以及一些王宮侍衛(用巧克力蛙畫片和巫師牌代替)。
  “我需要金子!還有很大很大的紅寶石!”一個男生惟妙惟肖地模仿江湖騙子說話:“我還要用銀質高腳杯釀造魔藥!”一邊說一邊指揮劇情人物翻跟頭。
  即便是高年級的學生也看得津津有味,哈利就聽到不止一個同學想要等考試結束後試試。
  “這些小鬼頭蠻有想像力的。”羅恩大大咧咧地說。
  “希望你明天也能這麼有底氣。”赫敏說,他們剛剛結束完魔咒考試,幸福地獲得一天休息和調整的閒暇。儘管明天就要考魔藥學了,但他們還是一致同意抽時間出來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哈利在周圍看到不少熟面孔,他估計這些人和他們抱著同樣的想法。他竭力不去看人群中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身影——他還是不習慣。就連赫敏在黑魔法防禦術課堂上也不怎麼積極了。
  “你讓我看這麼幼稚的東西?”格林德沃低聲道。
  “別這麼說,我剛剛才為《詩翁彼豆故事集》做了批註。”鄧布利多愉快地說:“有時候我覺得迪佩特教授的決定有些草率了,自從全面禁止戲劇演出後,學校裡就少了一項大型娛樂活動。”
  格林德沃表情變得捉摸不定起來,嘴唇嚅動凝成細小的聲線。
  “我們當年都快把這本書翻爛了,這麼長時間過去,是什麼促使你這麼做?又或者……你已經集齊了三件死神聖器?老魔杖,復活石,還有不確定的隱形衣……我當時追查的線索截止在戈德里克山谷——”他突然止住話頭。
  “是死亡聖器。”鄧布利多糾正道。
  “你什麼時候推翻的這個共同的結論?”
  “我一直有所懷疑,只不過我當時妥協了、接受了你的說法,被虛假的希望蒙蔽雙眼。”鄧布利多同樣耳語般地說,他們沉默下來,終於,戲劇達到了高潮部分。
  “——你要豎起一座巴比蒂的雕像!紀念你可憐的洗衣婦,從而讓你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愚蠢行為!”假扮樹樁的小巫師捏著嗓子甕聲甕氣地說。接著從樹樁中跳出一隻胖乎乎的老兔子,一陣煙霧過後,洗衣婦出現了。
  “就這樣,洗衣婦的雕像一直豎立在樹樁上,愚蠢的國王受到教訓,再也不敢迫害王國裡的巫師了。”埃莉諾·布蘭斯通用激動的尾音結束了故事,她臉頰微微漲紅地跟夥伴彎腰行禮。禮堂裡掌聲雷動。
  鄧布利多也熱情鼓掌,格林德沃不情願地跟著拍了兩下巴掌。
  “我要跟你談談,鄧布利多……”
  等禮堂裡的聲音漸漸平息,格林德沃繼續小聲說道,“按照你的理念,一人領袖容易成就強人政治,兩人易發生分裂,只有三個才能維持平衡。別說你對現在的女部長抱有期待,對面那小子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
  鄧布利多抬起頭,望向對面那小子——受到污蔑的菲利克斯剛剛給學生打完分,似乎察覺到有人觀察他,他順著這道視線回望過來,發現是鄧布利多後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下一組上場。”
  考試結束後,大家盡興地散去,一路有說有笑。這時候,菲利克斯旁邊的斯內普和鄧布利多旁邊的格林德沃都不見了,兩人湊到一起。
  “關於轉移符咒……有什麼要求嗎?”菲利克斯問。
  “要求。”鄧布利多輕聲重複,他望著蹦蹦跳跳的盧娜、咯咯笑著走開的帕瓦蒂姐妹,以及從天花板上鬼鬼祟祟探出一顆腦袋的皮皮鬼,過了好一會兒說道:
  “必須讓受術者失去意識,否則他很難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因此要找好時機。”
  菲利克斯琢磨兩遍這番話的意思。
  “簡而言之,就是擊昏他?你來還是我來?”
  鄧布利多責備地看了他一眼。
  “哦對,不能引起懷疑,必須讓一切顯得合情合理。”菲利克斯轉轉眼珠,在心裡略作思考,“我明白了!等他離開學校那天——”以轉移地點為藉口將格林德沃擊暈。等到他重新醒來時,一切都結束了。
  鄧布利多艱澀地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我會一直給他希望,讓他以為自己能繼續留在學校。”
  ……
  第二天考試繼續,當四年級的考試也落下帷幕後,菲利克斯連續兩天都沒什麼事,他跟著麥格教授一起接待了巫師考試管理局的考官們。
  領頭的依然是瑪奇班教授,她背弓得不像樣子,滿臉皺紋,但精神矍鑠,嗓門也大得出奇。
  考官的到來意味著五年級和七年級的悠閒日子(其實並不悠閒)終於結束了,他們將要接受為期兩周的高強度考試,用經歷過的學生的話說:“那簡直是地獄般的日子,但你總算看到解脫的希望了。”
  “其實沒有,”哈利安慰心情煩躁的金妮,她正備戰O.W.Ls考試,“六年級的課程更變態,你看看羅恩就知道——”金妮把頭轉向一側,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羅恩正愁眉苦臉地盯著從赫敏那兒借來的變形課筆記,臉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幾道清晰的墨痕。
  “要是我也會阿尼瑪格斯就不用擔心了,”羅恩無精打采地說,“理論夠嗆,實踐也差點意思,我希望最後能及格。”他的話引來一片附和聲。
  “外面天氣這麼好,我們卻要把時間耗在考試裡。我的眼睛都要看瞎了。”迪安同樣滿腹怨言。
  這時赫敏從外面走進來,她剛剛考完了算數占卜,接下來的考試就和他們一樣了。“你的臉上有一塊髒東西,羅恩。”她歡快地說,一邊從書包裡翻出《高級變形術》。
  “就讓它留著吧。第二天我會記得洗乾淨的。”羅恩嘟囔說。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哈利一直陪金妮複習到深夜,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在哈利的勸說下回去睡覺。沒一會兒赫敏也走了,公共休息室裡只剩下幾盞燈,羅恩瞪著變形術筆記看了兩分鐘,當發現自己其實一個字也沒讀進去後,終於認命地跟著哈利回到宿舍。
  他和哈利在黑暗中借著月光躡手躡腳地換睡衣,這時,納威悶悶的聲音從房間一角傳出來。
  “哈利,羅恩,你們知道巴沙特教授什麼時候離開學校嗎?我想送送他。”
  哈利精神一振,他看向羅恩所在的黑影,羅恩的動作也僵硬了。“嗯——”哈利絞盡腦汁想編出一個藉口,羅恩突然說道:“真對不起,納威,我們也不知道。”
  “哦,是嘛。我還想著……”納威嘟囔兩句含糊不清的話,翻個身繼續睡下了。
  哈利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現自己睡意全無。腦海中滿是剛剛的問題,納威還不知道巴沙特教授的身份……這個秘密會保住嗎?納威沒從他們這得到答案,他可能直接問教授,也可能不會……也許納威想給那個人一個驚喜。
  哈利知道納威這麼上心的原因:只有少數幾位教授私底下邀請過他到辦公室裡做客。
  但那可是黑巫師格林德沃啊。
  一些在冥想盆中看到的記憶變成夢的一部分,讓他腦子裡亂糟糟的。伏地魔的身影也時不時出現,似乎把他當做鄧布利多和海普教授了,變著花樣咒駡他。哈利不得不用頑強的意志說服自己明天上午還有考試,他必須讓自己睡夠時間,這樣才有精力回憶起那些難纏的變形術理論。
  大腦封閉術開始運轉,一切消停下來。哈利打了個深深的哈欠,進入夢鄉。
  “接下來就是佈置大量的反幻影移形咒了?”同一時間,還在辛苦加班的菲利克斯問。
  鄧布利多興致盎然地環顧密室。
  “是啊,那是最後一步。”他說道。
  這裡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樣子了,他們此刻站在一片叢林裡,一些魔文生物從面前經過,時不時抬起頭打量兩人和他們頭頂上方巨大的銜尾蛇。
  沒錯,伏地魔被從七號教室轉移到這裡了,當鄧布利多來找菲利克斯商議決戰地點時,菲利克斯一下子想到了這裡。薩拉查·斯萊特林曾把這個地方當做秘密教室和研究血脈魔法的地方,佈置了不少保護魔法。
  最關鍵的是,毀掉了也不心疼。不像七號教室,裡面藏著不少教授的記憶體,而且最近新搬進去兩個‘人’。
  “這裡的環境好極了,”鄧布利多望著頭頂的天空和周圍的娛樂場地,讚歎地說:“不過你是怎麼想到把密室改造成一個遊樂場的?”
  一般巫師應該沒這種想法。
  菲利克斯搖了搖頭。
  “是湯姆·裡德爾給我的靈感。”
  “伏地魔?”鄧布利多微微吃驚,接著醒悟過來,“是另外一個人格?”
  “嗯,當我發現裡德爾還是不可避免地意識到自己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後代、並著手調查密室位置時,我乾脆邀請他一起——這裡有不少點子還是他想到的呢。”
  三天后的下午,六年級的古代魔文實踐考核接近尾聲。
  這些學生雖然提前一個多月知道了考試內容,但他們仍然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自己的作品。整整三個小時,學生們爭分奪秒,越是快要結束時就越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搞砸了。當赫敏第一個舉手示意,交上來一隻凝固的火鳥擺件後,其他學生也陸續完成考試,他們的想法千奇百怪,有不少令菲利克斯大開眼界。
  哈利交上來一個魔文掃帚,看起來像模像樣的的,裡面嵌著七條漂浮回路,這不僅能讓掃帚懸在半空中,還可以承載一定重量。不過當哈利坐上去演示時,掃帚的中間立刻凹陷下去,與其說是掃帚倒更像一條裁剪得奇形怪狀的飛毯。“連接問題,波特,不要小瞧無意義字元的作用,它們負責溝通魔力。”
  羅恩則交上來一個一尺來長的巫師棋棋子,他沒辦法繼續壓縮棋子的大小了。“還是連接問題,韋斯萊,不過你在製作時一定投入了不少情感,這讓它看起來更加活潑。”
  羅恩低下頭盯著自己手裡的正東張西望的騎士棋子,騎士的臉看上去十分猙獰。他不知道教授是不是在說反話。
  “外表不是考核評價之一。”菲利克斯這樣說道。
  不少小巫師選擇了動物,當然,隱藏難度其實更高。蘇珊·博恩斯的小兔子靈活地繞著他們跑了兩圈後,一個噴嚏把自己弄散架了。她張張嘴,目瞪口呆,表情泫然欲泣。
  “良好,博恩斯小姐,你需要關注細節部分。”
  蘇珊這才松了一口氣,收拾好東西腳步輕快地走出教室。
  “這就是我為什麼現場打分的原因——怕來不及帶回去。”菲利克斯小聲嘀咕。
  他很有先見之明,而且眼疾手快。總是能出現在最急需的學生面前,爭取在一系列意外發生時——諸如孔雀把自己的翅膀甩丟、火焰鼻涕蟲將自己連同桌子燒成灰燼、帶翅膀的筆記本飛出窗外等等——有機會看它們最後一眼。
  當最後一個學生離開考場後,菲利克斯額頭微微冒汗。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場考驗。
  ……
  當晚,一行人進駐霍格莫德。他們來自國際巫師聯合會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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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花紋
  第二天早上,禮堂的餐桌氣氛十分活躍。
  不少小巫師已經結束了考試,他們大聲交談,準備享受放假前最後一段悠閒時光。他們完全有理由開心,因為按照慣例,除了少數一部分沒能通過考核咒語的學生外,教授們不會對課業有任何要求,尤其不會留作業。
  “我們還有最後一門考試。”羅恩用叉子不停戳著盤子裡的煎蛋。
  “換個思路,等今天結束我們就有接近兩周的空暇時間了。”赫敏嘴裡塞滿東西食物說著安慰的話,哈利表示贊同,但他的目光卻下意識瞥向納威,今天要考的科目是黑魔法防禦術,他們要再次見到‘巴沙特教授’。
  “不,能安慰我的是五年級和七年級的考試還在繼續,”羅恩振作地說:“金妮還有幾門考試來著?”
  “四門。”哈利說。
  羅恩滿足地歎了口氣,這時,一大群貓頭鷹飛了進來,收起翅膀落在餐桌上,將盤子踩得叮噹響。六七隻貓頭鷹將教師席上的鄧布利多圍了起來,他旁邊的瑪奇班教授似乎對貓頭鷹過敏,不停地打著噴嚏。
  哈利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羅恩痛叫一聲,他回過頭,面前的餐桌上多出來一隻灰色的貓頭鷹,它的喙似乎剛從羅恩手指上鬆開。
  “它咬了我一口!”羅恩委屈地叫道,氣呼呼地撿起掉在餐桌上的信件,“我倒要看看,這是誰家的貓頭鷹——哦,”他的語氣變得低落,“是比爾寄來的。”
  他拆開信,快速讀完,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喜悅,還沒等哈利開口,他就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
  “是比爾和芙蓉,他們打算在今年夏天結婚——梅林的鬍子啊!嗯,信上說,時間暫時還不確定,他們要統計一些重要客人的行程,初步定在八月初,他們讓我順便問問你們——你們不會不來吧?”羅恩確認般地追問一句。
  “我當然會來。”
  “是啊,必須到場。”
  哈利和赫敏連忙說。
  羅恩滿足地又把信看了一遍,抬起頭有些驚奇地說:“不知道比爾是怎麼說服媽媽接受芙蓉的,要知道她的態度一直很……嗯——可能是媽媽終於承認比爾和唐克斯兩個人完全沒指望了。”
  “唐克斯和盧平訂婚了。”哈利提醒說。
  “是啊,我想這就是原因。”羅恩說:“媽媽的心願徹底落空了。”他把信收起來,三個人吃完早飯,帶著喜悅的心情準備迎接今天的黑魔法防禦術考試。
  教授席上,菲利克斯拆開信,裡面是相當正式的邀請,他掃了一眼,信上是一股搖滾范兒的英文,落款是比爾·韋斯萊。他望向鄧布利多,鄧布利多正平靜地將一封公函收起來。
  “國際巫師聯合會?”坐在他另一側的格林德沃突然問。
  “巴巴吉德向我詢問關於新法律的建議。可憐的人,才上任就要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鄧布利多鎮定自若地說:“其實他過去做得很好,只是欠缺一點信心。”
  格林德沃半信半疑,他眯起眼睛陷入沉思。菲利克斯問道:“鄧布利多校長,你收到韋斯萊家的來信了嗎?”
  “啊,我看到了。”鄧布利多用修長的手指挑起一個信封,打量上面的落款,“是亞瑟和莫麗,讓我看看他們說了什麼?哦,哦——婚禮,又一對佳人成雙成對!”
  瑪奇班教授正拼命把身體往後仰,並不斷扇著面前的空氣,想要讓自己離貓頭鷹遠一點兒。“讓我走,我受不了這個!”她大聲喊道。等到麥格教授攙著她離開餐桌後,鄧布利多愉快地繼續說道:“亞瑟和莫麗在月光下散步的場景仿佛就在昨天,但一轉眼他們的孩子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時間真是迷人的東西!”
  “我想,”他轉頭看向菲利克斯,用期待的口吻道:“小天狼星和阿米莉亞,以及萊姆斯和唐克斯,這兩對也十拿九穩了吧?”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
  “那我至少要準備——三份賀禮。上次戰爭結束後的兩三年裡,我也陸續收到不少婚禮的邀請。”鄧布利多站起來,雀躍地踮著腳尖,“和這些喜訊相比,公務就顯得太過沉悶和枯燥了,我得提醒巴巴吉德,現在他才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主席。”
  格林德沃盯著他離開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似乎是詢問又似乎在自言自語:“他說的是真的嗎?”
  “哪一點?校長說了很多話。”菲利克斯問道。
  “是啊,”格林德沃慢慢地說,“他說了很多話。”
  在長餐桌邊緣,斯內普不動聲色地用眼角餘光瞥著幾人,心裡轉著各種念頭。鄧布利多隱瞞了太多東西——他無比確信,絕對不止自己一個人享受到這個待遇,譬如菲利克斯、麥格、甚至包括那位神秘的巴沙特,都是鄧布利多計畫的一環。但沒有一個人能窺見全貌。
  就比如,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鄧布利多身上的老魔杖此刻已經悄無聲息地換了主人。
  鄧布利多到底想做什麼?
  斯內普冷漠地放下餐具,轉身離開禮堂。他一點也不信鄧布利多的鬼話,說什麼‘最好成為永久的謎團’,說什麼‘那是你的事了’,如果鄧布利多真的想讓老魔杖消失,只要讓自己活到壽終正寢就行了,他不信有什麼人敢對鄧布利多下手。
  除非他在防備什麼人。斯內普腳步一頓,望向餐桌上的菲利克斯。
  接著他穿過長長的門廳,走上旋轉樓梯。鄧布利多那晚說的話完整地浮現出來,‘我希望永遠不會有用到的一天,最好成為永久的謎團,這意味著巫師界不會有大的變動’。
  大的變動……斯內普咀嚼著這幾個詞兒,推開教室的門。
  鄧布利多預感到了某種危險,但他不確定是否會發生,以及什麼時候發生。在這種情況下,讓一支法力高強的魔杖消失在歷史中就顯得很不明智了,所以自己是鄧布利多佈置的後手,一個……老魔杖擁有權的臨時保管者?
  那鄧布利多心目中理想的繼承人是誰?
  斯內普剛一開門,就看到在坐在前排座位的哈利,頓時心裡湧出一股強烈的嫌棄感,他絕不相信鄧布利多會選擇波特,哪怕他在戰力上已經超過自己……戰力?
  斯內普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如果從這個角度推測,可供鄧布利多選擇的範圍其實很小。
  哈利愣愣地看著斯內普,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斯內普怎麼會出現在考場?而且他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奇怪?
  “砰!”
  斯內普重重關上門,大步流星地走上講臺,臉上似乎掛著寒霜。接著他猛地一揮魔杖,從教室上了鎖的櫃子裡飛出一遝一遝的試卷,準確地落在學生面前。
  “現在的時間——九點鐘,你們有兩個小時作答。”
  學生們面面相覷,彼此竊竊私語。
  “肅靜。”斯內普大聲說道,六年級學生再次感受到久違的低氣壓籠罩整個教室。
  “巴沙特教授去哪兒了?”納威壯著膽子問。
  “他還活著,不過——”斯內普冷漠的眼睛盯著他慢條斯理地說,納威的臉色變得蒼白了,不過什麼?哈利心也跟著懸了起來。“不過你只能在下午見到他了,六年級的筆試由我負責監考。現在通通閉嘴——考試開始!”
  他們匆匆低下頭,翻開試卷開始答題,哈利一邊作答一邊思考,斯內普似乎很生氣,是因為要來給他們監考嗎?從他的話中,巴沙特教授應該還在學校。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教室裡鴉雀無聲,只有羽毛筆摩擦試卷發出的“沙沙”聲。考試結束後,學生們魚貫而出,在走廊裡討論為什麼是斯內普給他們監考。
  “也許巴沙特教授生病了。”一個學生說。
  “他早上還好好的,而且斯內普不是說了嗎,他負責下午的實踐考核。”
  哈利看到納威臉上擔憂的表情,心裡泛起陣陣隱憂。他在中午吃飯時找機會把這件事跟赫敏說了,赫敏舉著叉子,思考了好一陣兒。
  “在這件事上我們能做的有限,哈利。”赫敏垂頭喪氣地說,她看到哈利想張口反駁,伸手晃了兩下叉子阻止了他,“納威想為巴沙特教授做點什麼,這和你當年為盧平送行的做法是一樣的。”
  “當然不一樣!”哈利叫道,周圍幾個人看過來,他壓低聲音說:“至少我不會受到傷害,但是格——但是那個人,”他冷靜地說:“我親眼看到他做了什麼——雖然只是在記憶裡——因為他而死掉的無辜者不在少數!這也是為什麼我拒絕了他之後的邀請的原因。萬一他想對納威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人是會改變的,他已經坐了五十年牢,是不是?”赫敏低聲說:“況且我們不是分析出他受到了嚴格的施法限制嗎?”
  “一個使用專屬魔杖的黑魔王,我都有些可憐他了。”羅恩咕噥說。
  哈利獨自生著悶氣。他覺得是自己之前對格林德沃抱有部分好感,言語描述中存在美化的嫌疑,才讓羅恩和赫敏沒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下午的黑魔法防禦術課實踐考試結束後,哈利不顧羅恩和赫敏的奇怪眼神,追上納威問道:“納、納威,巴沙特教授單獨跟你說了什麼嗎?”
  “他說我考得不錯。”納威一臉喜色。
  “哦,我是說,除了這些——”
  “你想知道巴沙特教授什麼時候離開學校?”納威看著他。
  哈利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你問他了嗎?”
  “問了,他說自己也不確定,”納威輕聲說:“不過他給了我這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核桃大小的玻璃球,“一個窺鏡。就是海普教授提到過的七種窺鏡之一,裡面藏著巴沙特教授的一根頭髮。”
  哈利遞給羅恩和赫敏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不過是壞的。”納威大喘氣地說,哈利頓時有些傻眼,“壞、壞的?”他結結巴巴地問。納威奇怪地看著哈利,“是啊,這只是一個紀念品,巴沙特教授隨手送我的。”
  “能讓我看看嗎,納威?”赫敏用不太正常的語氣說:“嗯,我還不知道巴沙特教授對古代魔文有研究呢。”
  納威信任地將玻璃球遞給她。
  “我這個是他早期的作品,顯然沒能成功。其實巴沙特教授很早就對古代魔文產生了興趣,是吧,哈利?”
  “是……我確實在他辦公室裡見到不少相關書籍,還一起討論過。”哈利怔怔地說,過往的畫面在心中翻湧,他突然湧上來一股強烈的愧疚感。他望向赫敏,期待能從她口中聽到裡面沒有藏著任何鬼祟的魔法伎倆的話。
  他無比希望自己猜錯了。
  “做工很精緻,還描繪了花紋。”過了幾分鐘,赫敏說道,她將玻璃球還給納威,“不過確實是壞的,裡面的魔文結構殘缺不全。”
  “巴沙特教授也是這麼跟我說的,”納威說:“上面的花紋是他格外偏愛的一種,你能在他衣服上看到類似圖案。”
  “就像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金紐扣?”羅恩咧開嘴嘲笑道。
  納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生硬地反駁:“巴沙特教授的品味明顯更好。”當他離開後,赫敏朝哈利和羅恩搖搖頭。
  “剛剛的話你們也聽到了,我確實沒發現任何問題。”
  “好吧,唉——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哈利松了一口氣說,胸口一塊石頭落地。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金妮的O.W.Ls考試接近尾聲,哈利也抽空到校長辦公室上完了最後一節課,當鄧布利多宣佈課程結束時,他竟然有些不舍。
  “你近乎通過我的視角看遍了過去百年的歷史,但這不意味著你擁有了和我一樣的智慧。需要足夠的時間消化,這個過程可能很短暫,也可能用盡一生。”鄧布利多輕聲說道。
  對面那位老人的湛藍色眼睛裡似乎飽含熱忱與期待,哈利微微移開視線,目光落在辦公桌上的一疊公函和一本《詩翁彼豆故事集》上。
  鄧布利多凝望著哈利,注意到他視線停留的地方,隨口解釋道:“那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公函,他們最近一段時間差不多每天一封……我確實有些拖遝了。”
  哈利其實想問問那本故事書有什麼說法,為什麼擺在辦公桌上,不過眼下的時機顯然不算太恰當,他打定主意另外找一個輕鬆點的氣氛談論這個話題。
  “我要怎麼消化——”哈利的話沒說完。
  “做正確的事,哈利。而不是容易的事。”鄧布利多說,“另外還有勤加思考。這個道理似乎被說爛了,但是據我觀察,有相當多的人能承受肉體上的折磨,卻無法忍受孤獨與思考之苦。”
  哈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麼——是時候聊聊你身上的靈魂碎片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格林德沃之罪
  “哎呀,這是真的?鄧布利多真的這麼說——今晚解決你身上伏地魔的靈魂碎片?”
  第二天上午,當哈利把昨晚的事情告訴同伴時,赫敏一驚一乍地說。旁邊的羅恩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眼睛死死盯著哈利的臉。
  哈利默默點頭,他們踩在柔軟的草坪上,繞著黑湖散步。城堡外陽光和煦,遠遠地可以看見海格在菜園裡忙碌。
  “那他說了要怎麼做嗎?你要做什麼準備?”羅恩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只告訴我要去做一件勇敢的事情,剩下的要等今晚晚宴結束後再告訴我。”哈利說道。
  “可是為什麼?”羅恩不解道。
  “會不會跟O.W.Ls考試有關?”赫敏猜測說,“最後一門考試正好在今天結束,這樣鄧布利多校長就能完全騰出手來了。”
  哈利想不出反駁或認同的理由。事實上,他一直期盼這一天的到來,與金妮在晴朗的六月裡度過學年最後一個星期,這個想法簡直太令他著迷了。
  他們繞著黑湖散步,時不時停下來看湖裡的巨烏賊噴出水柱,陽光折射出拱形的彩虹,頃刻間又再度隱去。
  有時他們也會興致勃勃地討論鄧布利多可能會用到的方法,羅恩猜測哈利會在鄧布利多和海普教授的圍觀下跟伏地魔來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決鬥,但是赫敏不認為兩位教授會讓哈利犯險,於是羅恩迅速修改了自己的想法,改成鄧布利多和海普教授先將伏地魔打個半死,然後再讓哈利上場。
  “乾脆赤手空拳好了,兩個人互相比拼力量,伏地魔看起來缺乏鍛煉。”赫敏板著臉說。
  哈利大笑起來。
  特別是當羅恩嘴硬地說“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時,他笑得更開心了。之後,三人到海格那兒消磨了一個下午,喝喝茶,給海格為格洛普準備的帆布褲花紋提意見,心情十分愜意。
  一直到時間差不多了,哈利、羅恩和赫敏才返回城堡。
  他們時間掐得很准,當來到門廳時已經有不少學生完成了魔咒學的實踐考試,正三三兩兩熱火朝天地聊著天,這些人高聲歡呼,慶祝地獄般的一年終於結束了。又等了幾分鐘,金妮在禮堂的一條側門出現了。
  門敞開的短暫時間裡,哈利清晰地聽到了瑪奇班教授大嗓門宣佈考試結束的聲音。
  “我一直覺得這個姓氏很吃虧。”羅恩嘟囔說,“在任何按字母排序的場合都占不到便宜。”
  走過來的金妮朝羅恩翻個白眼,親昵地攬住哈利的胳膊。哈利不太自在地望向別處,看到科林·克裡維倚著嵌有學院杯沙漏的壁龕,似乎在接受馬法爾達的採訪。
  這時斯內普寬大的黑色衣擺“唰”地一下從他們面前經過。
  哈利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就被金妮的話吸引了注意,“我要當伴娘!”哈利恍惚了一下,斯內普的影子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他忍不住在腦海中幻想金妮穿著伴娘服的樣子,不知道和新娘裝有什麼區別?
  但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裡,一個個教授出現了,連熱火朝天和金妮討論婚紗花樣的赫敏和一臉不耐煩的羅恩都察覺到異常:從身旁經過的教授似乎也太頻繁了。
  因此,當海格寬大的身影從外面走進來時,哈利叫住了他。
  “海格,你怎麼來了?”
  “開會。”海格甕聲甕氣地說,小船似的靴子上還黏著濕潤的泥土,似乎他們走後他又到菜地裡忙乎去了。他吭哧吭哧地走進禮堂,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金妮自告奮勇地消失了一陣兒,回來後說道:“海格去了教工休息室。我看了一眼,裡面有很多人,似乎所有教授都被邀請了。”
  ……
  當菲利克斯在斯內普旁邊坐下時,他掃了一圈,學校裡所有教授都到場了,另外還有兩幅生面孔,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
  屋子裡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主位元上的鄧布利多身上。鄧布利多面帶笑容地環顧四周,開口了。
  “在會議開始之前,請允許我向大家介紹兩位見證人,維德和賈斯特,他們是學校董事會的代表。”
  兩人點頭示意。
  在場的教授彼此交換著驚訝的眼神,似乎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已經取得董事會全體成員的同意:諸位,我將辭去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校長的職位。”鄧布利多嚴肅地說,屋內頓時一片譁然,他像是沒看到似的,繼續說道:“與此同時,十分感謝董事會認可我本人的推薦,米勒娃·麥格將接替我的位置,成為新一任校長。”
  麥格教授發出一聲尖叫,“不,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用眼神制止了她。
  “讓我說完,米勒娃。新任命還包括——菲利克斯·海普,將在繼續擔任古代魔文教授的基礎上,兼任副校長一職。”
  鄧布利多說完了,十根修長的手指指尖碰觸在一起,隨後禮貌地望向其他人,似乎在等人提問。屋子裡一時間靜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努力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誰也沒有搶先打破平靜。
  菲利克斯對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職位沒太大反應,即便沒有副校長的身份,他也有能力在學校推廣一些改革。他微微皺起眉毛,凝視著鄧布利多,心往下沉了一點兒。
  他此前也有過猜測,只是一直拿不准。尤其當他最近得知鄧布利多用復活石的力量從活人心中喚來了他兩個親人的靈魂投影後,就更不認為鄧布利多有放棄生命的可能了。
  如果鄧布利多打定主意赴死,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
  但是現在鄧布利多突然做出這個決定,總不可能是為了享受退休生活吧?他心中一動,望向對面的格林德沃,也許他知道點兒什麼?此時格林德沃眉頭緊鎖,專注地望著鄧布利多,鄧布利多的目光沒有刻意避開他,但也沒有過分留意。
  他覺得不妙,冰冷的感覺一點點滲透進五臟六腑。
  “鄧布利多,你應該事先和我商量一下!”這時,麥格教授氣憤地說:“我不能接受你這樣做,這太荒唐了,我相信其他教授也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就算你有退休的打算,也該留下一段緩衝時間,而不是突然提出來嚇所有人一跳。”
  “米勒娃,距離晚宴開始還有兩個小時,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解惑,但我的決定不會更改。”
  “當然有疑問!”麥格教授激烈地說:“就從你什麼時候產生這個不負責任的想法開始說起吧,還有,你離開學校後做什麼?你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這是一個宏大的主題,米勒娃,我不想展開細講,那太囉嗦了,兩個小時可不夠。簡單來說,我策劃了一場旅行。”鄧布利多愉快地宣佈,甚至在菲利克斯看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點惡作劇得逞的意味。“當然啦,你也可以認為我蓄謀已久。”
  “旅、旅行?”
  麥格教授似乎被弄糊塗了,格林德沃卻敏銳地抬起頭,旅行?鄧布利多私底下跟他提到過這個,兩天前,他談及自己中途夭折的畢業旅行,話語中流露出絲絲遺憾。
  他暢談自己曾經的計畫路線。
  從英國出發,途經法國、希臘、埃及、巴西……近乎涵蓋世界各地著名的巫師小鎮和魔法景點。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人,他對其它國家的魔法生態十分感興趣,也不會拒絕在一些風景優美的地方短暫停留……
  格林德沃心中激起一絲渴望。
  接下來的時間,他全程心不在焉,思緒紛飛。當會議結束後,全體教授木然地走出教工休息室,禮堂裡的學生已經坐在餐桌上了。接著晚宴開始,晚宴結束,鄧布利多站起來講話,公佈這個駭人的消息。
  底下的學生目瞪口呆,他們總算知道為什麼今天所有教授似乎都沒什麼食欲——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格林德沃,只不過他的想法跟其他教授截然不同。
  當鄧布利多開口說要放棄校長職位時,他就知道,自己隱忍一年的謀劃破產了,他在紐蒙迦德堡消息閉塞得厲害,不過這正是他想要的,他主動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繫,一開始還有不甘心的聖徒通過各種手段傳遞消息,但發現沒有任何回應後,就逐漸消失了,他的世界變得簡單而安靜,整日依靠過去的回憶打發時間。
  一晃過去很多年。某次他意外地從家養小精靈邦迪口中得知了老魔杖的傳聞,他才按捺不住衝動,讓邦迪送去了信,因為他知道老魔杖半個世紀前就落在鄧布利多手裡,以他的性格絕不可能易主。
  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果然,那個自稱伏地魔的後輩開始攪風攪雨。格林德沃通過家養小精靈的視角旁觀了發生在霍格莫德村莊外的戰鬥,但心裡的疑問沒有得到驗證,鄧布利多老了,完全沒有展現出老魔杖的威力。但是,老魔杖確實還在他手上。
  之後,他和菲利克斯·海普搭上了線。
  在不斷的拌嘴和交流中,他敏銳地意識到,又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即將到來。上一個大時代還是在一個世紀前,當時麻瓜發展的速度越來越快,不但讓巫師界的有識之士感受到威脅,即便是普通的巫師民眾也能發現自己的活動範圍變得越來越狹窄,保密法的條例越來越嚴苛。
  不滿的情緒在世界各地彌漫。
  他抓住了那次機會,從而成就了格林德沃這個有史以來最危險黑巫師的名聲。現在差不多一個世紀過去了,歷史再次輪回,只不過這次不是巫師主動挑起戰爭,而是他們退無可退,再怎麼躲避似乎也難以隱藏魔法界的存在了。
  保密法岌岌可危,這次的危機可不是將某個黑巫師關進監獄就能解決的。
  此後不久,他‘看’到了一些畫面,不是一個。準確地說,是三個不同的場景:反巫師遊行;盛大的煙花;以及——自己召集聖徒的場景!
  他隱瞞了後兩個畫面,將最直觀的第一個拿出來作為談判的條件。最終他成功了,改頭換面、隱姓埋名,成為一名普通的魔法老師。
  一開始他對教育學生這件事沒有半點興趣。
  但這個想法逐漸得到改觀,有時候他甚至會想,繼續這樣的日子、直到預言的畫面出現其實也不錯。他甚至為自己看到的另外兩幅畫面找到了解釋:勝利後的慶祝儀式,以及自己在巫師界暴露時召集聖徒取代腐朽無能的國際巫師聯合會。
  正因為想通了這三幅畫面的意義,才有了他、鄧布利多、海普鼎立的三元理論。三人中,每個人都佔據了重要一角:
  鄧布利多憑藉擊敗他和受到麒麟認可獲得了巨大的聲望,時至今日,這份影響力無人能及;
  菲利克斯·海普的影響力稍遜,但這要看和誰比,他其實不管是個人實力還是聲望都遠遠超出了地域的限制,短短幾年時間就借助推廣古代魔文、研發新奇的魔法物品將自己的觸角遍佈整個魔法世界,連格林德沃研究過他的履歷後都感到驚豔。
  至於格林德沃自己,就像他說的,團結巫師界一切力量,保證內部不出亂子。必要時,他手中的聖徒會掃滅一切威脅。這份清單自然也包括頑固的麻瓜政權,在他看來,即便巫師和麻瓜最終走向和平,也必然是在戰爭之後。
  在他最為活躍的短短幾十年時間裡,就發生了兩次世界大戰,他太清楚人性中的惡了。
  巫師必須展現出自己的力量。樂觀估計,只需要將一兩個國家燒成廢墟就夠了。至少避免了全面戰爭的爆發,不是嗎?即便雙方都會損失慘重,但以巫師的藏匿本事,只要有人組織,一間普通的民屋完全可以藏下成百上千名巫師。
  不幸死掉的那些正好可以消弭普通麻瓜的憎恨。
  等幾十上百年過去,當魔法帶來的便利深入人心,巫師會成為事實上的貴族,曾經的戰爭、曾經的流血都會被淡忘,現在又有多少人記得保加利亞一個小國也參與發起了戰爭?
  這就是格林德沃對未來的預演——悲觀,絕望,冰冷,殘酷,就連這番想法說出去都會惹來大批口誅筆伐。因此他隱去了這些血淋淋的發言,但他知道鄧布利多自己會猜出來。
  這次可不是他執意挑起戰爭了。
  他甚至很樂意安慰地說:“世界上現存兩百多個國家,只要每一個都做出正確的選擇,戰爭自然可以避免。”他喜歡看鄧布利多無言以對的表情。
  他們活得太長,見證了太多醜陋的事情,也只有海普才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指望一切順遂。但那個可能性……太渺茫了。
  他和鄧布利多本質上都是徹頭徹尾的悲觀者,心中早已一片荒涼。
  ……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鄧布利多舉起高腳杯,微笑著對眾人祝詞:
  “如果失去了希望,我們還剩下什麼?”
  禮堂裡仍然鴉雀無聲,似乎有人施了悄聲咒似的。接著,鄧布利多宣佈晚宴結束,但沒有人動,所有人瞪著他,一些感性的女生哭了起來。
  鄧布利多頗為動容,他輕輕吸了口氣,顫抖著說道:“大家可以離開了。另外,四位學院院長,以及海普教授、巴沙特教授跟我來。”說完,他領頭穿過人群,朝門口走去,被點到名字的人依次跟上。
  在經過默立著的格蘭芬多學生時,鄧布利多微微停頓,望向人群。四目相對,哈利一下子明白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亂糟糟的禮堂,和羅恩、赫敏交換一個眼神,彎著腰悄悄跟了上去。身後傳來陣陣推搡聲和西莫憤怒的叫喊聲:“我不走!我已經六年級——我都成年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鄧布利多
  哈利彎腰走出一段距離,然後直起身體快步走向禮堂門口。
  “嘿,哈利!”他聽到身後有人叫他,哈利回頭一看,竟然是納威,他的臉上掛著困惑的表情,哈利朝他擺擺手,溜進門廳。
  鄧布利多一行人已經不見了。
  哈利猜測他們應該往樓上走了,可能去了校長辦公室,但偏偏他似乎從外邊聽到了動靜。心裡略微權衡,他快速跑到城堡外的平臺上,使勁兒向遠處張望,天差不多完全黑了,他勉強分辨出兩個模糊的身影。
  一個是弗立維教授,他的身高很顯眼,另一個……哈利覺得是斯普勞特教授。他努力向著更遠處眺望,沒有其他人,他意識到不對:鄧布利多校長的白鬍子即便在黑暗中也相當有辨識度。
  所以他們在門廳分開了?鄧布利多校長給兩位教授佈置了別的任務?
  身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哈利意識到級長們開始組織低年級學生返回休息室了,他不再遲疑,大步朝校長辦公室方向跑去,四下裡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沉重的腳步聲,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又爬了兩層樓梯,他聽到頭頂傳來微弱的聲音。
  是鄧布利多校長的聲音!
  哈利心裡一陣激動,但速度卻不可避免地放慢,終於,他來到八樓,穿過一扇門,轉彎,腳步加快,他知道自己馬上要見到走廊裡的石頭怪獸了,這條路他太熟悉了,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
  而且,他恰好知道口令。
  一個黑影突然擋在他面前,哈利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仰面摔倒。
  是斯內普。
  “你來這裡做什麼,波特?”他冷冷地問。
  “我、我找——等等,你被趕出來了?”哈利詫異地問,視線越過斯內普身後,那裡空蕩蕩的。
  斯內普面色一僵。
  “你說的沒錯,波特。”他用討好般的語氣說,接著薄薄的嘴唇扭曲成一個譏諷的笑容,“重要的人在裡面談話,不重要的人——比如我,負責攔下同樣無關緊要卻不自知的蠢貨。”
  “是鄧布利多校長讓我過來的!”哈利惱火地說。
  “什麼時候的事?”哈利啞口無言,斯內普的語氣更加快意了,“我剛剛就跟在後頭,可沒聽到鄧布利多跟任何學生說過話……建議你立刻返回禮堂一趟,趁著龐弗雷夫人還在。”
  哈利瞪著斯內普,怨恨在心裡滋生,他深吸口氣,抽出魔杖,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釋放守護神咒告訴鄧布利多自己來了。
  斯內普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
  他以為哈利打算攻擊他,斯內普眯起眼睛,心裡忍不住嘀咕:鄧布利多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讓自己激怒波特,從而被繳械?自己要不要反抗?
  但哈利已經收起魔杖,放棄了用守護神傳遞消息的念頭。他十分確信自己沒看錯鄧布利多給他的暗示,而且昨晚鄧布利多也明確告訴他會在晚飯後解決自己身上的靈魂碎片。
  但既然有其他教授在場,說明校長確實有其它事情急需處理。
  知道魂器存在的可沒幾個。
  “斯普勞特教授和弗立維教授去了哪兒?”哈利冷靜地問斯內普,“我看到他們從門廳出去了。”
  斯內普靜靜地看了他兩秒,就在哈利以為仍然一無所獲的時候,他開口說道:
  “他們去學校門口接一個人。那個人是誰?哦,波特,我猜你是想問這個?你總是對跟自己無關的事情抱有強烈好奇心……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受命將前校長的弟弟帶過來,我猜大概是為了告別?你看,鄧布利多確實要見某個人,但不是你。”
  哈利對斯內普的挖苦毫不在意,他怔在原地。
  是了……鄧布利多已經不是校長了,他遞交了辭呈。直到這時候,哈利才有心情思考這個消息給自己帶來的衝擊,一種名為難過的情緒在胃裡翻湧,他忍不住回憶起自己和鄧布利多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
  “我要死了,米勒娃,菲利克斯。”校長辦公室裡,鄧布利多輕聲說。
  麥格教授驚呆了。
  不單單是因為這個消息,但就像一場精彩紛呈的戲劇到了最後,之前所有的懸念和線索都被串在一起,即將得到解答,讓她在意外和應接不暇時得到些許明悟:
  從這學年開始鄧布利多種種不正常的舉動(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到今天下午鄧布利多突然提出辭去校長職務,以及不久前鄧布利多派出波莫娜和菲利烏斯後,巴沙特教授的態度就相當不對勁。
  麥格教授能看出巴沙特教授在強行忍耐。
  當校長辦公室裡只剩下他、鄧布利多、菲利克斯和自己時,巴沙特教授終於按捺不住,大聲質問鄧布利多到底要做什麼。之後的發展更加奇怪,鄧布利多面帶愧疚地遞給他一本童話故事書,讓他無聊時打發時間,並說自己會抽空給他寫信。
  聯想到鄧布利多下午說的旅行,麥格教授勉強理解了。
  但隨後發生了一件堪稱惡劣的事:菲利克斯在巴沙特教授背後突然出手,擊暈了他。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鄧布利多一步跨出,抱住身體失去控制的巴沙特教授,踉蹌地將他轉移到沙發上。
  鄧布利多將《詩翁彼豆故事集》塞進巴沙特教授的袍子口袋,又給他脖子下邊墊了一張軟墊,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對另外兩人說出上面這句話。
  麥格教授認真盯著鄧布利多的臉。
  如果是惡作劇,這個時候他一般就會妥協,但鄧布利多此刻毫不避諱地看著她。
  “今天不是愚人節,鄧布利多!”她嚷嚷道,“如果你指望嚇我一跳,你確實做到了,你們確實做到了……噢,天呐……”她突然哽咽了,眼睛裡蓄滿淚水。
  “告訴我,阿不思,這不是真的。”她虛弱地說。
  鄧布利多用微弱、但卻堅定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很抱歉,米勒娃,但是我確實要死了。”
  淚水奪眶而出,順著麥格教授不再年輕的臉頰上流淌下來。
  “可是——你之前說的——旅行——”她猶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地問。
  “那是假的。”鄧布利多平靜地說:“是我設計的一個詭計。冷靜一點,米勒娃,你可是經歷過兩次巫師戰爭的戰士。看看菲利克斯——”
  “別帶上我。”菲利克斯在一旁生硬道。
  鄧布利多微微搖頭。
  “好吧。對於頭腦清醒的人來說,死亡只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我不懼怕死亡,真正讓我畏懼的,是現世中那些值得留戀的人……為此我準備了這個。菲利克斯,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鄧布利多禮貌地問,菲利克斯和麥格教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在長腿辦公桌左側放置兩個大箱子。菲利克斯嘴唇動了動,沒說話,但兩個箱子憑空飄了起來,落在三人之間的空地上。
  “就是這個。”鄧布利多贊許地點頭,說道:“勞駕——”
  “哢噠!”
  “哢噠!”
  兩聲清脆的響聲,箱蓋彈開了。菲利克斯望向箱子,裡面塞滿了信件。
  “洛夫古德小姐的事情給了我靈感——鑒於我的身份仍有用處,我希望在我死後,你們能秘而不宣。這些信件會幫到你們,我特意做了分類,很容易就能分辨清楚。只需要在以後的日子裡寄出幾封信,或是在公開場合偶爾提到我在旅途中的見聞,就可以營造出一副假像。哦,對了。”
  鄧布利多欣然地望向菲利克斯:“你的那個分身魔法大概會派上用場。你有扮演我的經驗。”
  菲利克斯知道這番話是什麼意思。自己曾在伏地魔的記憶深處偽裝成鄧布利多的模樣,某種程度上,他的的確確堪稱經驗豐富。
  麥格教授身體猛烈搖晃了一下。
  “阿不思,你把我們留下來就是為了這個?在你死後寄出一封封信件,假裝你還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她高聲道,臉色卻變得慘白。
  那雙湛藍的眼睛似乎有無限的包容和理解。
  “我知道這很困難,但相信我,我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今晚過後,你可以詢問菲利克斯,從他那裡瞭解到更加詳細的資訊。”
  外面傳來一陣噪音。
  “我來了!阿不思,看看你有什麼好說的!”阿不福思的吼叫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好了,米勒娃,振作起來!”鄧布利多語氣嚴厲地說,說完他看向福克斯,那只鳳凰趴在棲枝上,病懨懨的,身上似乎覆了一層黑紅色的灰燼。
  “福克斯。”他柔聲說。
  鳳凰支起身體,望著鄧布利多。“把他帶到米勒娃的辦公室。”福克斯低低應了一聲,展開翅膀落在昏迷的格林德沃身上,一道火光,一人一鳥消失了。
  鄧布利多轉過頭對麥格教授說道:“米勒娃,我需要你現在返回辦公室,波莫娜會帶一些人見你,他們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執法者,奉命轉移——”
  “巴沙特教授?”麥格教授吃驚地問。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注意保密。”
  “可是,阿不思,他是——”
  “讓菲利克斯以後給你解釋吧,”鄧布利多截住話頭,“我的弟弟來了,再不讓他上來,我擔心他會使用暴力,他最近對我很有意見……順便讓哈利也過來,他應該等了有段時間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響,因此他的這番話顯得很有說服力。麥格教授深深看了他一眼,“很榮幸與你共事,阿不思。”
  “我也一樣,米勒娃。”鄧布利多朝她微笑道。
  麥格教授匆匆離開了,在門口時似乎被絆了一下,當門重新關閉,門外傳來清晰的吸氣聲。
  寬敞的辦公室恢復寂靜,儘管馬上就會迎來一個更加暴躁的人,但至少,此刻是安靜的。
  鄧布利多慢慢挪到沙發邊緣,貼著格林德沃剛剛躺著的地方,坐了下來。
  “把那些信收起來吧,菲利克斯,我一直猜不透阿不福思的脾氣,萬一他執意要看就麻煩了。”
  “連他一起瞞著?”菲利克斯輕聲問。
  “也許。在他心中我一直是個不負責任的哥哥,保持這種印象也好,不過我管不到那麼遠了,如果你打算告訴他,最好隔一段時間。”
  菲利克斯將兩箱信件收起來。
  “我以為你會活下來,因為——”
  “因為阿利安娜?”鄧布利多輕輕問,菲利克斯朝他點頭,老人笑了起來。“你忘了,菲利克斯,七號教室裡還有另一個我呢。”
  “十三歲的阿利安娜身邊就應該是十七歲的阿不思·鄧布利多,而不是一覺醒來,多出兩個老頭子的哥哥。我擅作主張,沒讓她保留人生最後一年的記憶,那對她來說太過殘酷了,但她身上擁有靈魂力量,這讓她區別於一般的記憶體和幽靈,更加真實……如果有一天她厭倦了,她也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命運。”
  門突然從外面撞開了。
  “阿不思!還有那個混蛋!”阿不福思魁梧的身體沖進來,身後跟著哈利、斯內普和弗立維。“我不知道你這次又用了什麼花言巧語——”
  當發現屋子裡只有兩人時,他愣住了。
  “他呢?”阿不福思舔舔嘴唇,表情兇狠地問。
  “走了。”鄧布利多說,閉上眼睛。阿不福思做了一個古怪的表情,有一瞬間,旁邊的哈利甚至覺得他要大喊大叫,但阿不福思只是陰沉著臉,盯著鄧布利多。
  “算你……”他嘟囔著,過了一會兒說道:“鑰匙呢?”
  鄧布利多睜開眼睛,望向菲利克斯。菲利克斯面無表情地伸出手,無數細小的古代魔文在手指間彙聚,最後凝聚出一枚實質的鑰匙。他將鑰匙丟給阿不福思。
  “菲利烏斯,麻煩你再跑一趟,帶阿不福思去七號教室。”鄧布利多說。
  “哦,呃,好的,鄧布利多校長。”弗立維教授順從地說。“鄧布利——嗯,請跟我來。”
  阿不福思盯著手裡的鑰匙,又看看坐在沙發上的鄧布利多,“謝謝。”他含糊地咕噥一句,跟著矮個子的弗立維教授離開了。
  辦公室裡,此刻還剩下鄧布利多、菲利克斯、哈利和斯內普。
  斯內普的目光在辦公室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鄧布利多身上,“還需要我守門嗎?底下聚集了不少教授,他們都想知道更多內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到海格的大嗓門……麥格教授走得匆忙,什麼也沒說。”
  “波莫娜回來了嗎?”鄧布利多問道。
  “據我所知,還沒有。”斯內普低聲說。
  “辛苦你了,西弗勒斯。”
  斯內普凝視了鄧布利多片刻,表情冷了下來,他甩開袖子,板著臉離開了辦公室。鄧布利多恍若未覺,招呼哈利坐在他對面。
  “哈利,哈利,”鄧布利多近乎是呢喃地說:“我想了很久,一直猶豫要不要直接跟你說,也許就這麼被動地迎接預定的命運,你反而會迸發出強大的力量……”
  “我要死了?”哈利問,聲音微微帶著顫音,但他的目光十分平靜。
  鄧布利多慈愛地望著他,半晌,他重新開口了。
  “你最終會活下來,我向你保證,哈利。只不過——是啊,你確實需要死上一次。”他有些費力地從口袋裡掏出復活石戒指,給自己戴上,哈利和菲利克斯盯著他的手,那只手雖然瘦削、修長,此刻卻散發著微光。
  鄧布利多搖晃了一下戒指,“你看,我會保護你。”
  哈利抿了抿嘴唇,“我要怎麼做?”
  “你必須被伏地魔殺掉一次,必須是他,理由不用我說你也能猜到。伏地魔現在被轉移到斯萊特林密室。菲利克斯和我對那裡做了一些改動,能夠讓你們放開手腳。當然,你不能就這麼出現在伏地魔面前,他知道你是魂器,不可能對你下殺手。”
  “那——”
  “不過現在學校裡恰好有一個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伏地魔面前,不用擔心引起任何懷疑——我不是說伏地魔信任他,恰恰相反,很可能——”
  “斯內普!”哈利突然說。
  “是斯內普教授。”鄧布利多止住話頭,眼含笑意道:“看來你理解了。”
  哈利點了點頭。
  “我需要武器,我自己的魔杖不能用了。”
  “西弗勒斯就在外面。”鄧布利多頷首道,“哦,對了,也許你會用到——伏地魔的魔杖就放在我辦公桌左邊的抽屜裡,你見過它,握柄像一隻野獸爪子。”
  哈利沉默了一下,站起來,繞過沙發,拉開長腿桌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根魔杖。
  想了想,哈利將自己的魔杖放在桌上。
  “你會陪著我嗎?”他走到門口,望向鄧布利多。
  “是的,我會。”
  鄧布利多微笑著點了點頭。
  門從身後關上,哈利聽到一聲清脆的鳳鳴。他原地發呆了幾秒鐘,深吸口氣,旋轉樓梯開始下降,終於,面前的牆壁裂開,走廊裡的光照了進來。
  走廊裡彙聚了六七名教授,他們一邊小聲交談,一邊朝石頭怪獸這邊張望。
  “哈利!”海格喊道,朝他揮舞手臂示意他過去。
  但哈利徑直走到斯內普面前,兩人彼此凝視。
  “我需要你的魔杖。”
  斯內普冷漠地望著他。
  “我需要你的魔杖——替她復仇。”哈利把話說完。
  斯內普慢慢從袍子裡拿出自己的魔杖,兩隻眼睛空洞地望著他,聲音嘶啞。
  “樺木,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杖芯是龍心弦。”
  “謝謝。”哈利說,他甩了兩下魔杖,似乎是在嘗試拿在手裡的感覺,然後他將魔杖杖尖對準自己。海格發出響亮的吸氣聲。
  哈利的臉開始變形,他的個子被拉長,身材更加纖細,皮膚顏色暗淡無光,額頭上的傷疤一點點消失……
  他變成了斯內普的樣子。
  接著哈利又用魔杖指了一下自己,他的衣服變成了一件寬大的黑袍。
  海格一臉震驚,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半截話卡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其他教授也嚇了一跳。有人低聲說:“阿尼瑪格斯能極大促進變形術的水準。”
  “可是波特才掌握兩個月不到吧。”
  哈利正快速適應著身體的變化,他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斯內普走路的姿勢,發現意外地熟悉,他來回走了幾步,很快就找到感覺——他大步流星,黑色的衣擺高高揚起,像兩條致命的毒蛇。經過海格時,他停下來咧嘴一笑。
  海格的表情像是活生生見鬼了似的。
歡迎大家把好看的HP BG向同人砸向我!(其中比較喜歡教授cp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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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一波三折
  校長辦公室裡,鳳凰在鄧布利多耳邊低聲鳴叫。
  “蓋勒特被帶走了?嗯……那些人的態度很惡劣,福克斯,我們不能指望所有人的想法都跟自己一樣。他們只是公事公辦。”鄧布利多輕聲安慰道,福克斯垂下頭,讓他可以觸碰自己的羽毛。
  菲利克斯拂過眼前的空氣,一面鏡子憑空出現。
  鏡子邊緣處閃爍著一個個魔法符號,鏡面如水波蕩漾。穿透層層迷霧,映出一副靜止的畫面:那是一塊草地,巨大的銜尾蛇懸在半空。
  鄧布利多盯著鏡子,片刻後,他振作精神說道。
  “菲利克斯,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了,趁著哈利還需要點兒時間,我有話跟你說。”
  菲利克斯心緒不寧地瞥了一眼福克斯,它可憐巴巴地縮著身體。
  “恰好我也有話想問——值得嗎,阿不思?”
  鄧布利多很輕鬆地笑了。
  “就在一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伏地魔問過我同樣的問題。”他看向鏡子裡的場景,有些吃力地說:“我的回答跟那時一樣:值得。”
  菲利克斯皺了皺眉。
  “我以為你會想出更好的辦法,而不是一命換一命……再加上兩個靈魂投影。”
  “這是必要的代價,為了……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我想不出有什麼‘利益’比一名大法師更偉大。”菲利克斯冷靜地說:“你給我看了那個預言,你比我更清楚,一個大法師在當前局勢下有多重要。”
  “可是問題是,人們需要我什麼呢?”鄧布利多淡淡地說:“智慧?武力?聲望?我恐怕即便我完好無損,也無法達成他們的期望。”
  “你半個世紀前做到過。”菲利克斯略微提高音量,“我記得有本書上稱呼你為‘麻瓜和麻瓜出身巫師的保護人’。”
  鄧布利多苦澀地笑了。
  “你也說了——只是保護人,而不是別的什麼。你應該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我的妹妹成了默然者,可憐的父親慘死在阿茲卡班,母親為了照顧阿利安娜失去生命——知道這一切痛苦的根源。菲利克斯,我當時滿腔怨恨,我希望你能理解這個詞所代表的意義,所以我才會和蓋勒特一拍即合。那個時候,我的危險程度不比蓋勒特少!”
  菲利克斯輕輕吐出一口氣,將心底的寒意驅散。
  “你害怕成為第二個格林德沃?”
  “是的,我害怕。”鄧布利多坦白地說,“只有我自己清楚我離跨越那一步有多近,我沒想過虐待麻瓜,但我默認了會有一部分無辜的人受到傷害。這個數字在我和蓋勒特討論時變得越來越大,然而我卻用空洞的理由麻痹自己的良知。於是現實給了我重重一擊。我清醒過來,但代價大得無法承受……因此我時刻提醒自己,我不能擁有權利,只有學校才適合我。”
  “此後的歲月裡我盡可能地庇護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師,反對虐待麻瓜,反對戰爭,你注意到了嗎,菲利克斯?這一切都是在《保密法》正常運轉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發生的。但當這一切反過來呢?如果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我面前,如果我擁有左右世界的權利,我還能保持清醒理智的頭腦嗎?失去了智慧,武力和聲望反而是危害。”
  淚水從他的鼻尖滑落。
  菲利克斯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片刻的寂靜。這時,畫面中哈利出現了,仰頭凝視著半空中的銜尾蛇——他能清晰感知到這個巨大的守護神中有自己的一部分魔力和情緒。
  鄧布利多伸出手,“我想是時候轉移符咒了。”
  “時間還來得及嗎?”菲利克斯低聲問。
  他望向鏡子,畫面中的哈利揮動魔杖,巨大的銜尾蛇扭曲起來,僵持一陣兒,銜尾蛇突然崩潰,散成一片銀色的光雨。如山林間的晨霧,被陽光一照,頃刻間化為烏有。
  “足夠了,其實很簡單。”鄧布利多微微頷首,“只不過當符咒轉移後,必須先將我的魔力剔除,再換上你的。這可能要花幾個小時。”
  “那就開始吧。”菲利克斯垂下眼簾說道,他知道,自己從鄧布利多手裡接過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
  時間回到一刻鐘前,某件在未來影響深遠的事情即將發生。
  “羅恩?赫敏?你們怎麼在這裡?”哈利不太舒服地甩著斯內普油膩膩的頭髮,驚訝地看到迎面小跑著上樓的兩人。
  羅恩瞠目結舌,顯然沒想到會撞上斯內普。赫敏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斯內普教授,我們想上來看看——噢,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已經按照教授們的吩咐維持秩序,現在所有低年級學生都返回休息室了,只有一部分高年級生還留在禮堂,他們不願意離開——”
  哈利眨眨眼睛,他差點忘了,自己現在頂著斯內普的臉。
  “我知道了。”他沉穩地說。說完繼續往下走。
  “真不可思議,竟然這樣逃過一劫!”羅恩拍拍胸口後怕地說,“我還以為肯定要接受懲罰呢,萬一被關禁閉,學期最後一段假期就泡湯——你怎麼了,赫敏?”
  赫敏面無表情地盯著樓梯拐角,那裡是哈利剛剛消失的地方。
  “真奇怪,斯內普教授竟然叫了我們的名字。”
  “哦!這麼一說,確實有點奇怪。”羅恩撓了撓頭,“不過我們最好先和哈利匯合,就算見不著他,也能找其他教授問問情況。”
  “好吧,你說的沒錯。”赫敏說,兩人繼續上樓。
  與此同時,城堡二樓的一個門窗緊閉的房間裡,麥格教授在黑暗中不停絞著手指,時不時瞥向沙發上那個昏迷的人——就在不久前,他們還是同事。
  叩叩!
  敲門聲將她驚醒。她取出花邊手帕擦了擦眼睛,深吸口氣,又恢復了平時莊重嚴肅的樣子。然後她打開辦公室的門,外面站著斯普勞特教授。
  “波莫娜,你回來了!噢,還有你們,請進——”
  斯普勞特教授走進來,和麥格交換了一個眼神。緊隨其後進來的是一個黑皮膚男人,他看起來已經不再年輕了,面容嚴肅,額頭上的皺紋和他耷拉下來的嘴角彎曲成同樣的弧度,他穿著深藍色的巫師袍,領口別著一枚胸針,當他走進來並摘掉帽子時,灰色蜷曲的頭髮緊緊貼著頭頂。
  沒等斯普勞特教授介紹,他就主動伸出一隻手。
  “你好,我是巴巴吉德·阿金巴德。”
  麥格教授微微吃驚,“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新主席?”巴巴吉德點了點頭,這時四名身穿正裝、模樣精幹的男巫也進來了,“他們是我帶來的執法隊的隊員,負責這次押送行動——羅德尼。”他沉穩地說道,一個中年男巫走到沙發前,點亮自己的魔杖檢查昏迷不醒的格林德沃。
  “滾開,你這只醜鳥。”那名隊員說,充當房間裡光源的福克斯不滿地瞪著他。
  麥格教授皺起眉毛。
  “能開燈嗎?”巴巴吉德說,“光線有點暗。我的隊員可能看不清楚。”
  麥格教授抿了抿嘴唇,沒說什麼,她拿出魔杖一揮,柔和的光從天花板灑落下來,辦公室頓時變得十分明亮。
  “魔法燈?”巴巴吉德很感興趣地說:“我一直想找機會和海普先生聊聊那一攤子事兒……當然還有鄧布利多,我希望能聆聽他的智慧,不過正事要緊。”
  斯普勞特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兩人轉頭看去,斯普勞特結巴地說:“他、他用了蜇人咒。”
  “阿金巴德先生,你們的執法過程太粗暴了。這是虐待。”麥格教授板著臉說。
  “不,這是必要的檢查,教授。”那名隊員咧開嘴笑著說,他仰起頭,“沒問題!他睡得很沉,接下來是束縛咒、禁錮咒、悄聲咒——我看過一份內部資料,上面說他巧舌如簧——”
  巴巴吉德清了清嗓子,“羅德尼,按計劃執行,這裡不需要你展示自己的口才。”羅德尼不說話了,只是又掏出亮晶晶的手銬和腳鐐,給格林德沃戴上。
  一名隊員推開門,另一個人舉起魔杖指著格林德沃,在手銬和腳鐐的作用下,格林德沃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頭和四肢無力地垂下來。
  “阿金巴德先生,”麥格教授嚴肅地說:“我不清楚鄧布利多有沒有告知你,但他希望整個過程嚴格保密,尤其不能讓他恢復神志。”
  巴巴吉德冷靜地答道,“你說的有道理。”
  他用魔杖在空氣中劃出一個弧度,格林德沃的臉被黑色的面罩遮了起來。眼看麥格教授還想說點什麼,他展露笑容:“好了,教授,帶我去見鄧布利多吧。專業的事情就交給他們,這些小夥子常年和最危險的犯人打交道。”
  麥格教授嘴唇抿成一條縫,她走在最後,當所有人都出去後,她站在門口和鳳凰對視,“謝謝你,福克斯。你可以回去了。”福克斯朝她點了點頭,張開寬大的翅膀,身體燃燒起來。隨後麥格教授關上辦公室的門。
  一團火光透過門縫照到她腳邊,然後又斂去了。
  “那是鳳凰?”巴巴吉德突然吃驚地說,“我剛才沒看出來。”
  “它叫福克斯。”麥格教授心不在焉地說,“阿金巴德先生,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鄧布利多校長已經向學校董事會遞交了辭呈,就在今天……唉,他、他迫不及待開始一場旅行,”她吸了吸鼻子,“我不確定你是否能見到他。”
  他們穿過走廊來到旋轉樓梯,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喧嘩聲。“發生什麼了?”斯普勞特教授疑惑地問,她朝樓下看了一眼,突然一個銀色的透明腦袋從臺階上冒出來,嚇了她一跳。
  “殺人啦!有人殺人啦!”皮皮鬼一邊興奮地嚷嚷,一邊響亮地吹著口哨。
  麥格教授叫道,“怎麼回事,皮皮鬼?是你在惡作劇?”皮皮鬼嚇了一跳,它對麥格教授有些畏懼,因此用油滑的語氣答道:
  “發生了衝突,教授,小哭包對幾個大人,魔杖對魔杖,”皮皮鬼一本正經地說,“我正打算告訴費爾奇,也許他的小木棍能把人分開——”
  “小哭包?學生?”麥格教授的眉毛緊緊擰成一團,她匆忙朝樓下跑去。
  “是啊,那個隆巴頓——不過他現在不如一二年級時好玩了。”皮皮鬼追著她說,兩條腿假裝踩在樓梯上不斷倒騰,一路上哼哼唧唧。“閉嘴,皮皮鬼!”麥格教授回頭吼了一聲,她已經來到一樓,門廳被圍得水泄不通。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麥格教授來了!”人群“唰”地向兩邊分開,讓麥格教授看到互相對峙的雙方。一邊自然是四名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執法隊成員,另一邊——
  “隆巴頓!艾博!斐尼甘!湯瑪斯!戈德斯坦!格林格拉斯!”麥格教授怒不可遏地喊出一個個名字,他們手裡舉著魔杖,接著她又轉向另一邊,“還有你們兩個,韋斯萊和洛夫古德,你們想做什麼?”
  被點到名字的學生訕訕地垂下杖尖,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一人——竟然是納威。
  “隆巴頓先生,這一切是你做的?給我一個理由。”麥格教授胸脯劇烈起伏。
  “我也想知道,他們是誰?”納威漲紅了臉,指著四名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執法隊員嚷道:“我和漢娜從禮堂裡出來,就看到他們十分粗魯地拖著一個人下樓,雖然蒙著臉,但我認出來是巴沙特教授,我清楚記得他衣服和褲子上的花紋!”
  “他們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執法官員。”麥格教授虛弱地說,“隆巴頓先生,你太衝動了。”
  “那是您沒看到他們做了什麼?”納威喊道,眼眶紅了。“他們、他們——”他因為憤怒而結巴起來。
  漢娜·艾博握住他的手,代替他說道:
  “麥格教授,我們確實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但他們剛剛可是一點沒有執法者的樣子,就像是闖進學校的惡棍。他們讓巴沙特教授的膝蓋撞臺階,還有頭垂在地上!您知道,納威十分敬重巴沙特教授……上前問了兩句,就被用咒語攻擊。”
  學生們頓時義憤填膺。
  麥格教授瞪大眼睛,轉頭看向四名執法隊成員。他們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這時,巴巴吉德走了過來,嚴肅地問:“羅德尼,這個學生說的是真的嗎?”
  “好像是這麼回事。”羅德尼撇撇嘴,“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麼這麼多學生為一個無惡不作的黑巫師說話?”
  “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一個學生憤憤不平地喊。
  “證據?”羅德尼輕蔑地說:“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你不知道他年輕時幹了什麼,要不是有人庇護——”
  “羅德尼!”巴巴吉德厲聲喝道。
  他環顧四周,略微思考後說:“請允許我向大家自我介紹:巴巴吉德·阿金巴德,國際巫師聯合會現任主席——”周圍的學生吃驚地看著他,又確認般地看向麥格教授,她輕輕點頭。
  門廳裡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我以自己的名譽保證,眼前這個人絕對是黑巫師,而且還是最危險的那一類。他在一年前逃出了關押他的監獄,這次也是鄧布利多校長親手將他制服交給我們的。”巴巴吉德說道。
  學生們面面相覷。難道又是一個假穆迪?不過在逃犯人跑到霍格華茲應聘教授,也是相當大膽了,就連布萊克教授也是洗脫了冤屈,才當上老師的。
  “當然,我知道你們並不知情,因此這份維護老師的勇氣值得表揚。我也可以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但是再越過一步,就是違反法律的行為了。你們可要想清楚。”說到最後,他的語氣越發嚴厲起來。
  不少學生露出膽怯和畏縮的表情,巴巴吉德環顧四周,一揮手,四名成員帶著昏迷的格林德沃離開。
  “等等,嗯——阿金巴德先生?”納威鼓足勇氣邁出一步,小聲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想問問——我能和巴沙特教授說幾句話嗎?就幾句,我想當面問清楚——”
  “絕對不行!”
  這句話不是巴巴吉德說的,而是從麥格教授口中發出來的。她頂著一眾吃驚的目光態度堅決地說:“我不允許任何人喚醒他。”
  門廳裡鴉雀無聲,只有那個姓羅德尼的隊員“嗤”了一聲,他旁邊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們越過人群走出城堡。麥格教授心裡悄悄松了口氣,儘管不知道理由,但她總算完成了阿不思交代的任務。
  “好了,都散開吧,”她轉過頭威嚴地說,“都離開這兒,級長呢?負起責任來。”
  學生們通通作鳥獸散,一邊熱火朝天地討論剛剛發生的事情,討論巴沙特教授的身份,只有納威怔在原地,他從口袋裡拿出那枚壞了的窺鏡,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種離別場景。
  另一邊,四名執法成員來到城堡半山腰處的馬車上。
  “你有些衝動了,羅德尼,我知道你的家族和格林德沃有仇。”一名隊員說道,他控制著格林德沃進入馬車,隨後自己也鑽了進去。“但你不該攻擊那個學生,就算是嚇唬——”
  “我沒有。”
  “什麼?”
  “我沒想嚇唬他,我想直接擊暈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咒語明明打在他身上,卻沒發生作用。”羅德尼自己也疑惑起來,他盯著自己的魔杖,難道出問題了?
  他瞥了一眼被兩名成員夾在中間的格林德沃,隨意揮了兩下魔杖,格林德沃露在外面的皮膚頓時變得紅腫,像是被鞭子抽打過似的。
  “羅德尼!我警告你——”
  “對不起,隊長。”羅德尼聳聳肩,低下頭繼續望著自己的魔杖,“原來沒失效。那又是為什麼?某種隱蔽的防禦咒嗎?”
  說話間,車內突然顛簸了一下,黑色馬車奔向漆黑的夜空。黑色面罩下的呼吸聲急促起來,手腕上猶如鞭痕又像是被蜜蜂蜇過的皮膚突然變得通紅。
  此時,校長辦公室裡,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
  玄奧奇異的花紋逐漸浮現,隨後像是有生命似的攀上菲利克斯的手腕。


第六百七十五章 戈德里克山谷
  菲利克斯打量著自己手腕上的魔法圖案,它看上去有些猙獰,正一點點滲進自己的皮膚裡。菲利克斯感到陣陣刺痛,仿佛這些符咒正探出一根根細針,紮進血肉皮膚裡。
  鄧布利多臉色慘白,轉移符咒的過程並不像他說的那麼輕鬆,尤其是在現在這幅虛弱狀態下。
  菲利克斯已經記不太清他上次施法是什麼時候了。
  “鄧布利多!”
  一個梳著短黑劉海的黃臉男巫出現在校長辦公室的畫框裡。
  “情況怎麼樣?”鄧布利多打起精神問。
  “兩件事。”男巫氣喘吁吁地說:“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人在離開時弄出了意外,一名學生通過衣服上不起眼的花紋把格林德沃認出來,他們發生了衝突——好在麥格和巴巴吉德·阿金巴德及時出現。現在問題解決,格林德沃已經被帶走了。”
  “蓋勒特中途沒醒吧?”
  “沒——他全程昏迷不醒。”
  鄧布利多微微點頭。
  “巴巴吉德·阿金巴德?那個新主席?”菲利克斯插話道,同時也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總想把手腕上的圖案一把火燒掉。他轉頭對鄧布利多說:
  “你不是讓我近期關注格林德沃嗎?我順便留意了學校附近——防止有聖徒想不開——但沒在活點地圖上看到這個名字。”
  鄧布利多思考著說:“巴巴吉德沒在信裡提到他要過來……應該是臨時決定的。”
  “這就是第二件事了,”黃臉男巫在畫框裡說:“他正和麥格朝這邊趕,兩人馬上就到。”
  “讓我去應付他,鄧布利多。用你的方法。”菲利克斯躍躍欲試地說,他指的自然是偽裝成鄧布利多的樣子把巴巴吉德打發走。
  “不,菲利克斯,你留下來。”鄧布利多用微弱卻清晰的聲音說道,他望向牆壁上靜靜等待的校長肖像,“還要辛苦你跑一趟,埃弗拉。讓米勒娃帶巴巴吉德找個地方休息,一切都等到明天再說。”
  畫框裡的黃臉男巫應了一聲消失了。
  面對疑惑的目光,鄧布利多盡可能簡短地說:“避免節外生枝——我馬上要到哈利那兒,而你必須專心剔除符咒中原本屬於我的魔力,趕在蓋勒特蘇醒之前!”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心神沉浸下去,在他的右手小臂處,此刻正盤踞著一團明晃晃的符咒,看起來懶洋洋的、沒什麼危險性。但菲利克斯毫不懷疑,如果將這東西放在其他巫師——哪怕是斯內普身上,也根本無法承受。
  因為本質上,這玩意兒就是施加在格林德沃身上的詛咒的一部分。
  或者換個說法——是鄧布利多主動截取了詛咒的一個片段,經過改良後使其失去攻擊性。同時也因為這二者同源,鄧布利多能感知到格林德沃的狀態。
  反過來也成立。
  只不過格林德沃身上的禁錮太強了,他平時根本調用不了。
  距離天亮還有將近八個小時,和菲利克斯預估格林德沃醒來的時間差不多,他對自己的咒語強度很有信心,除非有哪個蠢貨對格林德沃使用了強力復蘇咒。
  他和鄧布利多不是神,但已經盡可能把該做的都做了——
  格林德沃身上的專屬魔杖被第一時間取走,這幾乎將他打回原形,重新變成了啞炮——轉移符咒並不影響格林德沃身上的禁錮魔法發揮作用,只不過在菲利克斯重新掌控符咒前,無法探知對方的狀態。
  此外,鄧布利多親自和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人溝通了轉移計畫,更不用說在這段時間裡,菲利克斯一直按照鄧布利多的指示密切留意格林德沃的異常舉動——納威手裡的窺鏡不是秘密,只不過菲利克斯和赫敏的結論一樣,窺鏡是壞的,並且沒有附著其它魔法。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鄧布利多希望格林德沃活著,哪怕格林德沃對他最後的印象是冷酷的那面。因此事情才會這麼麻煩,很多招數無法使用,偏偏格林德沃又從來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
  最糟糕的情況下,格林德沃發現符咒的掌控者換人——但也僅此而已。
  他的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
  至於聖徒劫囚,或許這件事在國際巫師聯合會看來是天大的麻煩,但等菲利克斯掌握了符咒,他能據此感知到格林德沃的大致位置,除非他一直移動,否則早晚都會被菲利克斯找到。
  在菲利克斯搶先出手的情況下,格林德沃逃脫的可能其實很低——除非有成百上千個巫師日夜不停地守護他。
  說到底,格林德沃自身力量早已不在巔峰了。
  不過菲利克斯大致猜到一種可能:如果魔法界有一天暴露,局勢艱難,格林德沃不失為一張危險的底牌。這可能也是鄧布利多的想法。
  ……
  菲利克斯近乎一心二用,除了努力掌控符咒,還分出一些注意力到半空中鏡子呈現的畫面上,此時伏地魔已經被喚醒,他眯著眼睛打量四周,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出現在一片樹林中。
  “這裡是什麼地方?”半晌,伏地魔輕聲問。
  此刻他們頭頂陽光明媚,腳下綠草如茵,不知哪兒刮來的風吹得樹葉“沙沙”響。但距此不遠,一條巨大的長龍拖著十幾節車廂若隱若現,儘管記憶有些久遠了,但伏地魔還是一眼認出那是什麼東西——只在麻瓜遊樂園裡才有的過山車。
  雖然麻瓜建造的過山車不會懸浮在雪山上,底下也沒有任何軌道……但伏地魔不覺得難看,相反,他瞅著還挺順眼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密室。”哈利面無表情地說,“菲利克斯——海普,”他頓了頓,“把密室改造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麼說我現在在霍格華茲底下幾公里?”伏地魔說著,攝起地上的一片樹葉,一點點揉碎了它。他展露笑容,眼睛裡發出猩紅的光芒,“西弗勒斯!我一度以為你背叛了我,看來是我錯了,是啊,即便再偉大的人也會犯錯,務必接收我的歉意,我忠誠的朋友——”
  他邊說邊張開雙臂,朝哈利走去,似乎想要給予他一個熱情的擁抱,同時慶祝自己順利脫困。但伏地魔停住了。
  斯內普的眼神令他倍感陌生,平日裡從黑色瞳孔中散發出的死一般的寂靜中多出來某種東西,那麼炙熱,那麼耀眼,他無法裝作視而不見——斯內普眼睛裡滿是仇恨的光芒。
  “西弗勒斯?”他慢慢地、眼神一點點變得陰冷地說。
  “鄧布利多和海普決定把你永久地鎖起來,但我不同意,那樣太便宜你了。我從鄧布利多辦公室裡偷來了這個。”哈利說著半真半假的謊話,將那支白色魔杖丟到伏地魔腳下,自己則攥著屬於斯內普的魔杖。
  伏地魔怔怔地望著地上的魔杖,他不會認錯,這是他的第一根魔杖,威力強大無比,要不是被鄧布利多搶走了,他根本沒想過尋找替代品。
  他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了它,但此刻,他的魔杖竟然戲劇般地出現在眼前。
  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他更詫異於斯內普的態度。“撿起來,我們決鬥。”哈利冷冷地說明來意,“周圍都被我佈置了反幻影移形咒,你逃不掉。”伏地魔用邪惡的眼神打量著他,哈利以為他會說點什麼,比如逼問他原因,但伏地魔沒有,他伸出手,地上的魔杖“唰”地一下飛到他手中。
  修長的手指指尖輕輕拂過原本就屬於他的魔杖,“我不知道你這麼恨我,西弗勒斯?為什麼?”伏地魔嘶嘶地說。實際上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檢查自己的魔杖上面了,看看有沒有被人動手腳,此時此刻力量才是關鍵。當然,他也很有興趣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僕人突然態度大變。
  他一開始認定斯內普是被鄧布利多或海普派來的,懷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我當然——”哈利下意識說。
  “別對我說謊!”伏地魔厲聲道,“你以為我看不到你眼睛裡的憎恨?”他陡然舉起魔杖,速度快極了,就好像他之前的虛弱都是偽裝出來的。
  “鑽心剜骨!”
  “盔甲護身!”
  咒語擦著哈利的頭髮閃過,他心怦怦跳動,完全沒料到伏地魔會突然襲擊,他下意識反擊,但蒙對了——自己是來送死的,不是失去控制被伏地魔折磨的。
  伏地魔看起來更憤怒了,連連射出咒語,但都不是死咒,他還保有理智,想抓住斯內普從他腦子裡逼問出情報。
  “你竟然敢反抗我!反抗你效忠的主人?為什麼?”他大聲咆哮。
  “我以為你早該想到的——因為莉莉·伊萬斯。”一陣無聲的對峙過後,哈利說,平靜的聲音中充滿了仇恨,他仿佛變成了真正的斯內普,正用他的嘴巴說話:“你奪走了她的生命。”
  “說謊!你說你根本不在乎那個女人,會找個更好的——說實話!”伏地魔厲聲喊道。
  “哦,動點腦子,我那時當然會這麼說,不然我怎麼能繼續留在食死徒中間臥底?想一想,伏地魔,你為什麼屢屢失敗?因為我早就不是你的人了,比你想像中更早,早得多——從你追殺她和她的家人開始,我就投靠了鄧布利多,莉莉死後,我活著唯一的目的只有一個——”
  “盼——著——你——死。”哈利一字一句地說。
  “荒謬!”伏地魔喊著,出離了憤怒。他無法容忍自己被欺騙,尤其是像一個小丑似的,被騙了十幾年,但有個聲音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斯內普不是近期才背叛他的,從頭到尾,他的忠誠都是一種偽裝。而自己竟然讓叛徒身居高位,源源不斷地向鄧布利多傳遞各種情報。他甚至把斯內普當成自己的得意之作。這對他來說不啻於巨大的打擊。
  哈利感受到了伏地魔心中的忿恨,魔力在杖尖積聚,他決定再加一個砝碼。
  “你還不知道吧?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守護神是—頭牝鹿,和莉莉·伊萬斯的一樣,從未改變過!需要我展示給你看嗎?你瞧,呼神護衛——”
  一頭銀色的生物若隱若現。哈利沒有讓它徹底顯現出來,那雙大角隱匿在銀霧裡。
  “你就是個小丑,伏地魔。”他輕蔑地說。
  哈利成功了,伏地魔被徹底激怒了,他殺意滿滿。接著,綠光一閃。強烈的求生念頭在哈利腦海中大喊,告訴他快點閃開,但他又意識到自己不能這麼做,矛盾的心理讓他手裡的魔杖只舉起來一寸,就被伏地魔擊中了。
  哈利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氣息。
  “阿瓦達啃大瓦!”的聲音悠悠傳來。
  與此同時,伏地魔也感受到一股突如其來的鑽心劇痛,他仰面栽倒……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哈利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個聲音很熟悉,但他卻想不起來是誰,他渾渾噩噩,漂浮在愉悅的空氣中,心裡無比的輕鬆,仿佛這輩子背負的所有壓力都消失了。
  他想多躺一會兒(儘管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躺在什麼地方),但那個聲音不斷催促他,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他像是溺水的人似的,從無比美妙的感覺中跌落回冰冷的現實。
  哈利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老臉,一下子清醒了。
  “我——鄧布利多教授?”
  “你睡得可真死,哈利。”鄧布利多愉快地說,“我叫了你半天。”
  “哦,對不起,我怎麼在這?我不是在跟伏地魔決鬥嗎?”哈利問。
  “仔細想想,哈利。”鄧布利多鼓勵地說,他的語氣與之前給哈利上課討論問題時一模一樣。
  “我……”
  哈利試著回憶,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但當他決定去想的時候,那些記憶立刻回來了,栩栩如生,他清楚地記得發生了什麼,自己一個人到密室和伏地魔決鬥,準確地說,是送死。他記得整個過程。
  他甚至回憶起瑪姬姑媽第一次來德思禮家做客的場景,他的臉被指甲掐腫了,而那時候他才只有兩歲。正常情況下他是絕對無法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情的。
  正常情況下他也應該感到憤怒,但此刻他心裡卻十分寧靜,沒有半點波瀾——他記得,卻沒多少感情。
  “這裡是哪兒?”
  “人死了會去哪兒呢?”鄧布利多淡淡地反問。
  “我、我死了?”
  “雖然很接近那個狀態了,但是……沒有,你還活著,在生與死的夾縫。”鄧布利多說。他眨眨眼睛,“哈利,我建議你最好穿上衣服,只需要在心裡想一想。”
  哈利低下頭,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沒穿一件衣服,即便在這種奇怪的狀態下,他也忍不住感到難為情。他聽從了鄧布利多的建議,‘衣服’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閃過,他的身上就多出來了一套衣服。
  哈利從地上爬起來,這時他發現薄霧散去了,鄧布利多身後是一片村莊。
  “這裡是戈德里克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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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獅子與火鳥
  “只是戈德里克山谷的投影?”哈利問。鄧布利多愉快地點了點頭。
  “這麼說……伏地魔的最後一片魂器消失了?”哈利心裡松了口氣。
  “它在那呢,”鄧布利多伸出手指著一個方向,哈利嚇了一跳,一個渾身殷紅的嬰兒般的怪物蜷縮在草叢裡,模樣可怕得嚇人。“伏地魔的殺戮咒將它和你一起帶到了這裡,我比你們先來一步,就四處逛了逛。沒過多久你們就來了,老實說,它叫得有點吵,走吧,我們到其它地方去。”
  鄧布利多領頭離開了這裡,哈利立刻跟上。
  他們走在一條鄉間土路上,兩邊是肆意生長的綠色灌木叢和野花,無人打理,但很茂盛。他們從高處往下走,村莊裡的建築一覽無餘。哈利越發肯定這裡是虛構出來的場景——他和小天狼星掃墓時見過的更加現代化的房子此刻通通消失了。
  鄧布利多手指指向一個方向,哈利驚訝地發現那裡被一片白光覆蓋著。
  “那是什麼地方?”他問。
  “你知道的,”鄧布利多笑眯眯地說,“你見過很多次。”
  哈利看不清白光裡有什麼,但能根據位置大致判斷出來,他瞪大眼睛:“你的家?”
  “沒錯,我們將在那裡分開。”鄧布利多沉聲說。
  “分開?”
  “哦——很抱歉,哈利,只能你一個人回去。我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我想我會繼續走下去。”鄧布利多說,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的白光。哈利不知道他是否看見了自己看不到的東西。
  “生命走到盡頭?你,鄧布利多教授,你——”
  “很高興你終於意識到了,我要死了,哦,可能已經死了。”鄧布利多說,他看著哈利瞪大眼睛的表情,笑微微地:“別為我難過,哈利,是我自己選擇了這個結局,並一步步實現了。我的一生很漫長,也很精彩,尤其是最後一年,彌補了很多遺憾。”
  他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哈利此時心亂如麻,他鼓起勇氣問:“是——是因為我嗎?為了解決我身上的靈魂碎片。”
  鄧布利多停下來,駐足,打量哈利,“當然包括這個原因。”
  “我寧願死的是自己。”哈利喃喃地說。
  鄧布利多展現出了極大的包容與理解,他勸慰地說:“恰好我也這麼想。而且——哈利,你是我這麼做的原因之一,即便沒有你我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但如果能順便解決你的問題,對我來說就更划算了。”
  “可是學校怎麼辦啊?”哈利悶悶地說。
  “你忘了?我已經遞交了辭呈,”鄧布利多眨著眼睛說:“米勒娃和菲利克斯會管好學校的。我相信他們能做得很好。”
  “提到海普教授——”哈利突然又想到了一個理由,“他認為巫師界暴露不可避免,小天狼星和博恩斯女士也認可這個觀點,大家都在為此準備。”
  “你說的很對。”鄧布利多贊同地說。
  “只有你能安撫住所有人——我是說,當消息公開的時候。”哈利直白地說。
  “我可不敢擔此美譽,”鄧布利多搖搖頭,“事實上,面對那個未來,我和你一樣無措。菲利克斯、阿米莉亞,甚至連你都會比我做得更好。”
  “我?”哈利驚愕地說。
  “是啊,你會容忍巫師虐待麻瓜嗎?”鄧布利多問。
  哈利搖了搖頭。
  “那反過來,讓麻瓜奴役巫師呢?”
  哈利再次搖頭。
  “你看,這不就很好嗎?”鄧布利多滿意地說,“記住你此刻的選擇,哪怕這條路走起來並不容易,但絕不會讓你感到後悔,因為你在做正確的事。”
  哈利有些迷糊,他跟著鄧布利多走進這個有些熟悉的村莊。接著他就發現了‘異常’。
  “阿不思。”一個系著圍裙、矮矮胖胖的中年麻瓜女人熱情地打招呼,哈利覺得她的眉眼有點像韋斯萊夫人。
  “布藍達太太。”鄧布利多停下來,含笑說道。
  “小巴特想到你們家吃飯,他太喜歡魔法了。”女人說。
  “歡迎!”鄧布利多高興地說,額頭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阿利安娜很喜歡小孩子,她為篝火晚會準備了不少節目。”
  “唉,我知道,她總是那麼善良,但我覺得太麻煩你們了……”布藍達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她從圍裙下拿出兩個蘋果塞給鄧布利多和哈利,“我烤了一些蜂蜜餅乾,晚上讓小巴特帶過去。”
  “你太客氣了,布藍達太太。”鄧布利多有禮貌地說,他們分開了,他和哈利繼續往前走。
  哈利覺得奇怪,但鄧布利多顯然心情十分愉快,從他身上能感受到那種滿溢的快樂。他咬了一口蘋果,又哼起某種略顯滑稽的鄉村小調。一路上不少人過來跟他打招呼,這些人中既有巫師又有麻瓜,但他們的共同點是都知道魔法的存在,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
  路上一個嬉皮士裝扮的男巫倚著圍牆給一群小孩表演魔法伎倆。
  “鄧布利多教授?”哈利聽完了一段完整的曲調,把啃了一半的蘋果放下,迫不及待地詢問道:“這些人也是逝去的靈魂嗎?”他清楚記得鄧布利多說過,這裡是生與死的夾縫,理論上,應該只有巫師才能到這裡吧?
  “我想不是。”鄧布利多說。
  “那——”哈利頓了頓,是鄧布利多幻想出來的嗎?
  “我剛到這裡時,周圍到處都是迷霧,這樣的環境顯然不適合談話,就在我轉動這個念頭的刹那,它就自動變成這樣了。”鄧布利多說,“可能確實和我有關。”
  他們像朋友一樣聊天,鄧布利多談到了從格林德沃那兒看到的預言,“斯基特扮演了重要角色。”
  又談到了菲利克斯:
  “我看好他——年輕有為,不貪戀權勢,而且頭腦足夠清醒。當然啦,他從小就很有主見,有時候我覺得他過於成熟了。我沒辦法像教育你一樣教育他——只能用其他人牽制他,比如你,西弗勒斯,格蘭傑小姐,那只嗅嗅,小天狼星,萊姆斯,納威……不知不覺已經有很多人了。”
  之後,鄧布利多提到他在魔法部神秘事務司聽到的預言。
  “我認為我是預言中的獅子——輝煌過,但現在已經老去了。我是一名格蘭芬多。”
  “為什麼不能是火鳥呢?”哈利屏住呼吸問,“鳳凰是不死的,是不是?而你有福克斯,也許預言暗示了你會像鳳凰一樣在火中涅槃,重獲新生……”
  鄧布利多笑了。
  “哦,哈利,你不能指望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會比同時代的年輕人更愛這個世界,我確實夢想過改變它,我把一生中全部的激情、憧憬、狂熱和渴望都留在了那個夏天,留在屬於我的時代。你們比我更有意願讓世界變得更好,而我——看啊,他們在等著我呢!”
  哈利抬起頭,他們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白光所在的地方,他之前什麼都看不到,但現在他的眼睛捕捉到一些人影,那是鄧布利多的父親、母親和妹妹,他們手挽著手,目光溫柔。
  “這是真的嗎?他們是真的嗎?”哈利急促地說,他想用這種方式提醒鄧布利多。也許他的家人和之前見過的那些幻象一樣,都是因為鄧布利多才存在的。
  “我知道我將獨自前行,但我不會拒絕在踏入一場新的冒險前,填填肚子。”鄧布利多柔聲說,於是哈利知道,鄧布利多是清醒的,並且決心已定,他目送鄧布利多朝白光走去,朝家人走去。
  “祝你健康,哈利。”
  鄧布利多最後說,隨即白光吞沒了他。
  ……
  校長辦公室。鏡子裡,菲利克斯看到哈利睜開眼睛,他的臉已經變回自己的樣子。菲利克斯輕輕吐出一口氣,他知道鄧布利多成功了。福克斯發出短促而悲哀的清鳴,菲利克斯站起來,拖著半條‘殘廢’胳膊走到鄧布利多跟前,他似乎睡著了,手上的復活石戒指一閃一閃的,似乎在呼吸。
  “哢嚓!”
  清晰的碎裂聲。如同一塊黑寶石的復活石表面多出一道裂縫,隨後又是一陣密集的窸窸窣窣聲,裂紋如蛛網密佈,在某個瞬間,復活石變成了碎片。
  無數螢火蟲般的光點在空氣中彙聚,翩翩起舞,菲利克斯好像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但轉瞬即逝。鄧布利多的手垂了下來,菲利克斯抓起那只冰涼的手,放在鄧布利多膝蓋上。
  一支魔杖從袖口掉落。
  是老魔杖。
  菲利克斯遲疑片刻,將魔杖塞回鄧布利多手上。
  “哈利。”他轉過身面對鏡子,清晰地說。
  與此同時,福克斯張開翅膀,回頭看了一眼靜靜坐著的鄧布利多,一頭飛進鏡子裡。悲戚的鳳鳴同時在菲利克斯和哈利耳中響起,哈利掙扎著坐起來,他現在無一處不疼,但聽到教授的喊聲和福克斯的叫聲後,他抓起歪到一旁的眼鏡戴好,仰頭注視著頭頂盤旋的火鳥。
  海普教授的聲音仿佛也從整個天空上傳來:
  “哈利,鄧布利多把伏地魔留給了你,你能應付吧?”
  哈利望向不遠處,伏地魔的手指動了動,馬上就要醒來了。他咕噥說:“交給我吧。”他留在原地,靜靜看著伏地魔從地上爬起來,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恍然、憎恨,最後只剩下慌亂。
  “你偽裝成斯內普的樣子毀掉我最後一件魂器?”伏地魔尖聲說,他抓著魔杖,神經質般地左右張望,對著空氣大喊:“鄧布利多!海普!你們在哪兒?出來!”
  哈利望著歇斯底里的伏地魔,垂下眼睛。
  “別喊了,這裡只有我。”
  “只有你?”伏地魔驚愕地看著他,接著瞬間明白過來,“他們讓你來殺我?你、他們怎麼敢——”他突然止住話頭,從哈利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絲憐憫。
  “伏地魔,你孤身一人,而我背後站著所有愛我的人。”哈利說,但他的話只會讓伏地魔更加憤怒。
  “哈利·波特!”伏地魔用最怨毒的語氣喊出這個名字。
  “湯姆·裡德爾。”哈利平靜地說。
  沒什麼好說的了,到了此刻,一切都變得清晰。他們心中閃過同一個念頭:只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這裡。紅光與綠光相撞,咒語交匯處射出金色的火焰,兩人都拼盡了全力。
  鳳凰發出高亢的鳴叫,如戰爭的鼓點,讓哈利信心倍增。紅光徹底壓倒了綠光,將伏地魔的臉映得慘綠,他的眼睛裡流露出恐懼的光芒,綠光被逼回魔杖,伏地魔的身體僵住了,臉上的恐懼凝聚了。
  他的魔杖被拋到空中,打著旋兒朝哈利飛去,但哈利沒有伸出手接住它,而是任由魔杖掉在地上。他凝視著伏地魔,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菲利克斯閉上眼睛。半晌他睜開淺藍色的眼睛說道:“你累了,哈利,福克斯會帶著你到校醫院,讓龐弗雷夫人檢查你的身體。還有——”他遲疑了一下,“先別對外透露鄧布利多的死訊,嚴格保密。我明天會找時間向你解釋。”
  眼前的鏡像消失了,菲利克斯待在黑暗中,對他來說,今晚遠沒有結束。他不斷拆解盤踞在手臂內屬於鄧布利多的魔力,符咒被動抗拒著,但在菲利克斯的壓制下只能輕輕顫動。
  ……
  天邊的地平線泛起一抹灰綠色,這預示著再過幾個小時,黎明就要到來。
  紐蒙迦德堡。
  一具僵硬的身體被丟進牢房。
  格林德沃像是破爛口袋似的重重砸在地上,身體沒有半點起伏。
  “他不會死了吧?”一名執法隊成員發出疑問。
  接著,格林德沃聽到了鞋子剮蹭地面的沙沙聲,一雙腳在身邊停住,接著一根手指探到他鼻子下方。格林德沃發出淺淺的、勻稱的呼吸。
  “暈著呢。”
  腳步聲徹底離他遠去,格林德沃靜靜地等待著。門被鎖上了,然後是一陣“滋滋”聲,那是牢房的防禦魔法啟動的聲音;之後腳步聲和說話聲都變得微弱了,但他一直等待著,他屏住呼吸,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小的回音——終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大門關上的動靜。
  格林德沃眼神空洞地抬起頭。面前空無一人。
  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隨後發出了聲,笑聲越來越大,在狹窄的牢房中回蕩,最後竟然幹嘔起來。他咳嗽著,幹嘔著,表情痛苦萬分,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終於——
  一顆帶血的窺鏡被嘔出來,在地上滴溜溜轉動。
  “謝謝你的善良,隆巴頓,沒有毀掉那根頭髮。”
  格林德沃聲音沙啞地說,他從懷裡取出那本《詩翁彼豆故事集》,放在最角落的位置,現在不是翻看它的時候。他返回來,從地上拾起窺鏡,窺鏡中湧出絲絲縷縷的魔力,接著,魔力變成了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將他點成一隻燃燒的火炬。
  牢室裡傳出壓抑的痛苦的呻吟。
  不知過了多久,藍色火焰中傳來低沉的念咒聲,一隻藍色火鳥騰空而起。
  ……
  今晚註定會是一個漫長的夜晚。


第六百七十七章 欺詐
  紐蒙迦德堡的牢室牆壁此刻破開了一個大洞。
  月光灑落進來,但遠不如屋內幽藍色的亮光明亮。
  格林德沃凝視著城堡外的火鳥。
  這是一隻十分奇特的鳥。它的身體是銀白色的,如月光般皎潔明亮,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守護神。但它精緻的頭、修長的頸羽、背部和翅膀表面又覆蓋著深邃的藍色火焰,火焰不斷跳躍著。它的眼睛簡直和格林德沃一模一樣。
  “去吧,將我的魔杖帶回來,之後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平靜地說。
  火鳥劃過漆黑的夜幕,飛向遠方。格林德沃往外走出幾步,外面的空氣吹拂進來。他靠近黑色牆壁,站在紐蒙迦德堡的高塔邊緣。
  在極遠處的天空與地面交匯的地方,那裡從純黑過渡成了深藍色。
  格林德沃低下頭凝視著自己的左手。
  身體裡的符咒極為頑固,絕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否則他也不會被困在這裡幾十年。此前他用藍色火焰焚燒了身體裡大部分符咒,但依然有小部分殘留,難以根除。格林德沃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們遍佈身體各處,正一點點吞噬著他好不容易恢復的、掌控自如的魔力,再不做點什麼,要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再次壯大。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他必須儘快做出決斷。
  格林德沃回頭看了一眼牢室最角落的地方,沒什麼好猶豫的,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鄧布利多——或者別的什麼人,本應該在他試圖掙脫禁錮時第一時間出現阻止他,但什麼人也沒有。
  哦,他剛剛順便破壞了牆壁,牆上的魔法和鄧布利多無關,但也許國際巫師聯合會那邊能得到消息。
  體內的魔力彙聚到左手上,他的身體變得空蕩蕩的,隨後那些細小的符咒也似乎被吸引了,紛紛湧入他的左手,沿途不斷聚攏、合併,變得完整起來,但格林德沃任由這一切發生。
  終於,殘存的符咒碎片被捏合在一起,它們如同有生命似的,靈活而貪婪地追逐吞噬著他左手的魔力,這些符咒閃閃發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得更加完整。就在這時,格林德沃似乎感受到了什麼——透過符咒——他隱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人似乎有所察覺,抬起頭,面龐模糊不清,但一雙淺藍色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格林德沃的心沉了下去,最後一點希望落空了,他勾起一個殘酷的笑容。
  “蓬!”
  暴戾的黑火劇烈燃燒起來,劈啪作響,焚燒他血肉的同時也將最後的符咒徹底摧毀。做完這一切,他已經滿頭大汗,渾身顫抖。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新的力量出現了,全新的、沒有符咒污染的魔力自他的靈魂深處誕生,與此刻近乎燈枯油盡的身體完美融合。
  他重生了。
  ……
  霍格華茲。
  菲利克斯瞥了一眼窗外,不解地眨眨眼,他剛剛似乎看到了格林德沃老頭。是錯覺嗎?還是符咒帶來的新能力?但自己明明還差一點才能完全掌控符咒……他心底一沉,不會出什麼岔子了吧?
  半個小時後,菲利克斯出現在紐蒙迦德堡。
  他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對潮濕的空氣和腐爛稻草氣味不太適應,另外空氣中還混合著一股燒焦的氣味。他仔細檢查著牆壁上的大洞,那裡多出來一行黑色字跡:一切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他有些頭疼,過了一會兒城堡外十幾個人影從天而降,菲利克斯後退著隱於黑暗,他暫時還不想和這些執法者碰面。從紐蒙迦德堡出來,他又到附近幾個城鎮轉了轉,手臂上的符咒沒有半點反應。
  菲利克斯對著自己的手臂發呆,這玩意兒不會沒用了吧?
  他才剛拿到手。
  當菲利克斯回到學校時,天已經徹底亮了,學校裡和往常沒什麼兩樣,一些早起的學生在餐桌上吃飯。他找到麥格教授,誰知道她看到自己時更加激動,二話不說拉著他來到教工休息室。
  “阿金巴德今早接到了一隻貓頭鷹送來的信件,隨後臉色大變,連早飯都沒吃就急匆匆離開了。”她搶先說道。
  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問,“他有說因為什麼嗎?”
  “沒有。但他的表情顯得很驚慌,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麥格教授猜測。
  “唉,格林德沃昨晚逃走了。”
  麥格教授瞪大眼睛,她顯得十分激動。
  “菲利克斯……你是說、是蓋勒特·格林德沃?”她的聲音有些顫抖,菲利克斯恍然間意識到她也曾經歷過格林德沃最活躍的年代,對他的影響力十分清楚。菲利克斯把大概經過講述一遍,包括格林德沃偽裝身份到學校教書的資訊。
  麥格教授全程吸著氣,手死死抓著胸口的衣服,身體搖搖欲墜。
  “我完全沒料到!他竟然就是巴沙特教授,明明——”她頓了頓,眼睛裡閃爍著回憶的光芒,似乎從過往和格林德沃的交往中找到了證據,比如他高超的魔法知識,對麻瓜的敵視態度。
  麥格教授努力鎮定下來,“阿不思——為什麼這麼做?”
  “我想是因為一則預言。”菲利克斯輕輕地說,他伸出手將那副反巫師遊行的畫面展示給她看,“一年前,格林德沃從紐蒙迦德堡逃了出來,輾轉來到英國。他在對角巷的未來世界公司拿到了專屬魔杖——當時的資質審核還不像現在這麼嚴格——之後,也許是他看到了報紙上的招聘資訊,於是以你現在看到的畫面作為交換條件要求在學校教書一年。”
  “……國際巫師聯合會現任主席,也就是阿金巴德也知道這件事,他們在去年暑假裡派人檢查了格林德沃的身體狀況,確定他依然被魔法束縛著,而且魔力受到污染,實力大不如前,最後他們同意了這個做法。”
  實際情況當然更加複雜。
  菲利克斯至今也不知道鄧布利多答應這個條件時,究竟是理智占了上風,還是情感取得高地,但總之,學校裡多了一位新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
  據菲利克斯判斷,鄧布利多可能承受了不少壓力——想必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人是不會介意哄騙格林德沃,弄清他所知道的資訊後再將他重新踢回陰冷潮濕、暗無天日的監獄,格林德沃當然也深知這點,所以他找到鄧布利多作為擔保。
  “昨晚的轉移過程出了岔子?”麥格教授敏銳地問。
  “沒錯,鄧布利多有一種方法能監視格林德沃的狀態,大概類似於雙面鏡……”菲利克斯簡單解釋了一下禁錮魔法和監視秘鑰二者同源的原理,“我猜他在改良這個魔法時可能沒想過把符咒轉移給其他人,因此出了漏洞。當然,這點很難說得清楚,要不是鄧布利多手裡掌握這枚鑰匙,格林德沃可能坐牢的頭幾年就越獄了……”
  轉移符咒秘鑰的過程只是切斷了和格林德沃的聯繫,但不會讓禁錮魔法失效,因此菲利克斯的話可信度非常高。
  “好吧,我大致明白了。”麥格教授慢慢地接受這個現實,她此前還一度慶倖學校這一年平安無事,沒想到暗地裡竟然風起雲湧,而她自己毫無察覺地和黑巫師格林德沃共事一年,她甚至向鄧布利多打了不少小報告……
  “所以沒人知道格林德沃現在在哪兒?”
  “我沒在紐蒙迦德堡發現他,不過,”菲利克斯遲疑了一下,想起在牆壁上看到的字跡,搖搖頭說,“他不會滿足于躲躲藏藏的。我倒關心另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麥格教授揉著額頭痛苦地問。
  菲利克斯將兩箱子信砸在她的辦公桌上,“我們該將這些信分門別類放置,老實說,數量有些多,而且只有我們兩個人,不能找幫手。”
  “為什麼找幫手?”麥格教授橫了他一眼,戴上方框眼鏡,似乎準備在正式成為校長前依然盡職盡責地完成前任校長佈置的工作。
  菲利克斯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他不確定這些信還會不會派上用場,因為格林德沃大概猜到了鄧布利多的死訊。問題是,他會不會戳破鄧布利多還活著的假像?這個問題從他在紐蒙迦德堡出來時就盤旋在腦海中,為此他做了一件事——箱子裡的信有將近五分之一是寫給格林德沃的,菲利克斯將這部分信件留了下來。
  接下來一直到中午,他們都在忙乎這件事。
  格林德沃現在找不到人,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藏著,可能是養身體吧,菲利克斯見過鄧布利多轉移符咒後身體有多虛弱,格林德沃當然不可能完好無損,甚至他此刻還剩下幾成實力都要打一個問號。
  換做是自己,菲利克斯絕對會找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秘密修養身體。等幾年後,他相信自己的實力會更加成熟,時間站在他這邊。
  “哦,對了,伏地魔昨晚死了,他之前憑藉某種邪惡至極的黑魔法苟延殘喘,只能將他秘密關押起來。不過這一切在昨晚畫上句號,他已經徹徹底底、永永遠遠地死去了。”
  在工作的間隙,菲利克斯又波瀾不驚地宣佈一個重磅消息。
  ……
  校醫院裡,菲利克斯對哈利說了差不多的話。
  得知鄧布利多的遺體被妥善放置後,哈利仍然感覺堵得慌,一想到鄧布利多校長孤零零地躺在棺材裡,連死亡本身都成為秘密,不被外人知曉,他就心如刀絞。
  “他值得一場盛大的葬禮,而不是默默不聞地埋葬在某個角落。”哈利盯著病床上的白床單說,那裡有一塊污漬。他想到了雷古勒斯·布萊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雷古勒斯曾孤身對抗黑暗,但還要再過多久,才會有人知道鄧布利多做出的犧牲呢?
  “現在發生的就是鄧布利多希望看到的。”菲利克斯垂下眼簾說。
  過了一會兒,他們談到其它問題。
  “海普教授——你是說巴、格林德沃在轉移過程中恢復了神志?他是怎麼做到的?”哈利驚訝地問。
  “下次見到他我會記得詢問這個問題的。”菲利克斯拖著下巴,也頗為不解地說,盯著瓦倫把一堆糖果拼成一個笑臉。哈利無精打采地盯著圖案愣神,他靈光一現,想到了納威的窺鏡。
  儘管他和赫敏找不出問題,但也許教授能從中發現疑點?
  他把自己的猜想跟教授說了,結果教授反應平平。
  “窺鏡是壞的,這點毫無疑問,十幾條魔文回路中只有幾條正確,但問題是只要出現一個錯誤作為整體的窺鏡都不會起作用,它連預警都做不到……”菲利克斯說著,聲音慢下來。
  “教授?你想到什麼了嗎?”哈利屏住呼吸問。
  “如果是這樣,那這番心思就太巧妙了。”菲利克斯喃喃,眼睛變得明亮起來,他想到一種可能——其實有更好的方法,但都不如這樣來得光明正大——利用了人的心理盲區。
  納威手裡的窺鏡也許發揮了作用。
  不是為了提醒納威,那根被放進窺鏡的、屬於格林德沃的頭髮才是關鍵,這根頭髮連同那幾條殘缺的魔文回路共同構成了另一枚窺鏡的定位部分。
  菲利克斯自己在課堂上介紹過七種不同的窺鏡,其中一種是當窺鏡與頭髮的主人離得較近時,就會發出預警。這種尋人窺鏡一般只能拿來作為惡作劇的玩具,但某些時候也能派上用場。
  比如小天狼星還是逃犯的時候,為了防止他靠近城堡,菲利克斯製作了三枚藏有他頭髮的尋人窺鏡。
  也許格林德沃的做法正好反過來。當兩枚窺鏡遠離並超出一定距離時,其中一枚會發出預警。菲利克斯快速地在心裡模擬了一下,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做到。
  往深處想想,預警不一定是聲音,可能是震動、或是某種強烈的刺激。因此當格林德沃被迫離開納威(事實上也是遠離霍格華茲城堡)超出一定距離後,窺鏡會自動開始運轉。
  以上只是菲利克斯一瞬間的猜想,他不確定格林德沃對古代魔文的理解達到了什麼程度。格林德沃從未展示過自己在古代魔文領域的造詣,但他卻翻看過古代魔文雜誌,偶爾還會借機跟菲利克斯聊幾句上面的內容,但都不涉及魔法技巧。
  如果格林德沃從那時起就有了這個構想,那他的心思就相當可怕了。
  格林德沃當然也可以隨便拿另一個學生的頭髮製作窺鏡,這樣或許更隱蔽,但保不准鄧布利多或是菲利克斯想到這方面,進行針對性的檢查。
  格林德沃在資訊有限的情況下,選擇了最保守、他認為安全性最高的方案。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菲利克斯檢查了他的辦公室、隨身攜帶的物品、可能附著在皮膚上的魔法,但卻忽視了他吞下一個窺鏡的可能。而連菲利克斯也不知道的真相是:他的昏迷咒確實足夠強力,如果只靠窺鏡本身能否喚醒昏迷下的格林德沃還是一個未知數,至少肯定比他自己預計的蘇醒時間要晚,但國際巫師聯合會執法隊的那幾個蜇人咒減弱了昏迷咒的效力……
  在這幾方面原因的共同作用下,才讓格林德沃剛坐上馬車,就差不多蘇醒了。但他依然被執法隊成員的咒語束縛著,渾身動彈不得,除了胃裡那枚窺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跳動一下外,之後鄧布利多和菲利克斯轉移符咒秘鑰時,他也全部感受到了。
  “教授?海普教授?”
  “哦,我想到一件事,暫時無法確定——還有問題嗎?”菲利克斯回過神問。
  “嗯——我還想問問:鄧布利多教授為什麼不早點轉移符咒,或者推遲解決我身上的麻煩?”哈利問道,“這樣格林德沃也許就不會跑掉了。”
  “他沒直接跟我說,因此只能靠猜。”菲利克斯輕聲說:“我推測鄧布利多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裡已經很難使用魔法了,轉移符咒對他的影響很大——你知道魔力可以在巫師的身體和靈魂之間流動吧?”
  哈利茫然地搖了搖頭,完全沒聽說過。他很想提醒教授自己不是赫敏。
  “那你現在知道了,”菲利克斯輕描淡寫地說,“鄧布利多借助復活石作為媒介,對靈魂的研究極為深入,能夠主動將大部分魔力融入自己的靈魂。”就像他那晚見到的鄧布利多用自己的靈魂照亮了霍格華茲城堡。
  “他為什麼這麼做?”哈利吞咽著口水問,他覺得自己認知中的魔法和教授口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能是為了做實驗吧,我懷疑他並不是第一次去到你說的那個‘生與死的夾縫’。”菲利克斯平靜地說:“別問我,我也拿不出證據,但在解決你身體裡的靈魂碎片這個問題上,我和鄧布利多的想法差不多一致,就是盡可能提高成功率,最好做到萬無一失。”
  “成功率?”哈利低下頭喃喃地重複。
  “沒錯。”菲利克斯說:“我們曾設想過一些可能,比如讓伏地魔攝取你的血液復活,鄧布利多認為這樣做會讓流淌在你身上屬於莉莉的保護符咒也會出現在伏地魔身上,嗯——到時候符咒力量可能會大大加強,畢竟你們的關係類似于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但是這種事沒發生,是吧?”哈利心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忙說:“伏地魔用來別人的血復活。”
  “的確。我想是我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他等不及了。”菲利克斯點點頭說:“但即便真的發生這種情況,也會帶來更多的不確定。你們之間的聯繫本來就異常緊密,要是再加上共用保護符咒,外人根本無法揣測了……哈利,鄧布利多希望你活著,用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辦法。”
  菲利克斯留下失神的哈利離開了。他詢問過龐弗雷夫人,哈利的身體沒什麼問題,下午就能出院。
  菲利克斯離開校醫院時,正好碰到了前來看望哈利的同學,他把納威叫到一旁,管他借過來那枚損壞的窺鏡,納威果然隨身帶著。“教授,它有什麼問題嗎?”納威小聲問。
  菲利克斯望瞭望他,搖搖頭,沒有說出心中的猜測,而是換了個理由:“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人需要證物,我先拿著,如果他們不需要再還給你。”
  人群中,羅恩和赫敏露出擔憂的表情,那枚窺鏡不會真的有問題吧?羅恩朝赫敏遞了個眼色,脫離隊伍走過來,“哦,海普教授,我有個問題……”
  ……
  菲利克斯沒有急著離開學校,滿世界尋找格林德沃。再過不到一個星期,這學年就結束了,那時他就可以騰出手來,試試能不能從一些聖徒口中得到格林德沃的下落。他不急著這幾天,並認為格林德沃也不會立刻跳出來。
  但事與願違。
  傍晚,阿米莉亞·博恩斯急匆匆出現了,帶來一個壞消息:格林德沃從紐蒙迦德堡越獄——這件事菲利克斯當然已經知道了——但她手裡拿著的德語報紙上的消息真的讓他吃驚了。
  一隻疑似守護神、卻覆蓋著格林德沃標誌性的藍色火焰的火鳥闖入德國古靈閣銀行,在妖精守衛反應過來之前燒穿了一間地下金庫,隨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菲利克斯盯著不知道被誰拍下來的畫面:那只鳳凰模樣的火鳥掙脫魔法鎖鏈,嘴裡叼著某樣東西。
  “那是——魔杖?”
  “底下金庫的主人身份已經查到了,是一名聖徒,不過他幾十年前就去世了。當古靈閣和當地傲羅詢問他的家人時,他們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這意味著那裡是一座秘密金庫。而那根魔杖——”
  “格林德沃曾經使用過的第一支魔杖?”菲利克斯沉聲問。
  在格林德沃得到老魔杖前,他肯定不是徒手施法的,但等到他成名後、以及1945年公開決鬥時,他對外示人的一直都是老魔杖,沒有人知道他學生時期的魔杖去了哪兒。
  “我也是這麼想的。”博恩斯女士繃著臉說。
  菲利克斯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看得更遠,拿到魔杖不是什麼大事,真正引起他重視的,是格林德沃似乎連這幾天時間都等不下去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再起
  博恩斯女士匆匆離開了,她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親口告訴菲利克斯格林德沃再次越獄的消息,之後她要馬上趕到國際巫師聯合會總部開會,商量這一事件帶來的影響。
  “我來時查了資料,”她走前嚴肅地說:“格林德沃勢力最膨脹的時候,各國魔法部被被迫組成聯軍,以此對抗可以隨時聚集分散的聖徒——和上次應對伏地魔的傲羅小隊完全不同。”
  菲利克斯返回禮堂,隨後被麥格教授叫走了,她在整理鄧布利多的信件時,順便整理了鄧布利多的辦公桌,結果發現了一封遺囑——準確地說,那是一封書面的辭呈。他在辭呈中感謝了每一個和他共事過的人,並且決定把他大部分財物——如私人藏書室,研究魔法的筆記、魔法儀器和其它個人財產都捐贈給霍格華茲。
  “對於一名即將踏上旅途的人來說,再帶著這些東西就顯得過於累贅了,記憶是我最寶貴的財富。”
  麥格教授在全體教員面前朗讀了這些話,每位教授都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和祝福。
  會議結束後,麥格教授留下菲利克斯,遞給他一封信,“同樣是在整理信件時發現的。”菲利克斯頗為驚訝,他以為鄧布利多根本不會給他寫信呢。
  畢竟所有這些信都是鄧布利多精心編織的謊言。
  菲利克斯問過麥格教授後才明白,這封信混在了眾多信件中,菲利克斯之前只顧著把署名蓋勒特·格林德沃的挑出來,忽略了其他人。
  “他給我也留了一封,”麥格教授動情地說,“我看過了,感謝我長久以來對他的支持。其實……在我人生最艱難的時候,也是他鼓勵了我,我永遠不會忘記!”
  菲利克斯拆開信封,信不長,只填滿了半張羊皮紙。
  “……當我意識到權力是我的弱點後,此後一生我都盡可能避免它。但人不能總是如願。在我人生的某幾個階段,我被迫捲入事關魔法界安危的重要事件,被寄予厚望領導一些人,他們信任我,卻不知道我深深恐懼著——當你試圖實現一個宏偉的目標時,你的心會變得冷酷,不自覺把人的價值擺上天平兩端稱重,於是忽視了他們也是鮮活的人,而在危急關頭,犧牲總是被允許的。”
  “也許有一天你會主動背負起無數人的命運——我相信必要時你會這麼做的——你也會面臨我曾面對的難題。或許你會比我更果斷,但我絕不希望你因此對犧牲產生麻木。憐憫活著的人,菲利克斯,哪怕犧牲無法避免。”
  菲利克斯緩緩閉上眼睛,他覺得這封信沉重無比,鄧布利多把自己的死利用到了極致,臨到最後不忘補上一課:告訴他什麼是責任,什麼是犧牲。
  鄧布利多確實做到了,犧牲的只有他一個。
  ……
  哈利望了一眼教授席,教授們顯得異常沉默,似乎還沒從鄧布利多突然離開的消息中恢復過來。
  麥格教授選擇跟海普教授坐在一起,而不是坐在原本屬於鄧布利多的高大華麗的椅子上,這讓哈利心裡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鄧布利多並沒有真的離開,他隨時有可能突然出現,臉上掛著一副惡作劇得逞的得意表情。
  “我想,麥格教授應該打算明年正式就職校長一職。”赫敏輕聲說。
  “是這麼回事。”羅恩醒悟過來,“假期馬上要到了,學生們都沒什麼心情……等到下一學年確實更好。你們說,鄧布利多現在是不是坐在某個海邊的酒館裡?”
  哈利和赫敏同時轉過臉瞪著他。
  “怎麼了?”羅恩摸不著頭腦地說,“我看過海報,據說麻瓜們度假時就是這個樣子——穿著沙灘褲,戴著墨鏡,在海邊消磨一下午時間,等天黑了就跑到最近的酒館看表演……呃、赫敏?”
  淚水在赫敏的眼眶裡打轉。
  “為、為什麼你會覺得——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鄧布利多會離開學校?就像你、你說的——馬上就放假了,他至少有兩個月的假期。”羅恩不知所措地看著她,但赫敏卻側過臉,淚眼模糊。
  哈利覺得自己的嗓子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眼睛酸澀無比。
  他竭力不讓自己眨眼,擔心這樣會讓眼淚擠出來;更不敢說話——就像中了某個詛咒,如果他膽敢吐露一個字,或是跟羅恩一起暢想鄧布利多此刻在世界某個角落慶祝自己退休第一天的場景,他整個人會突然崩潰。
  赫敏盯著哈利的臉,終於確定了什麼,她突然淚如雨下。
  “別這樣,赫敏。他絕不希望——”哈利盡自己最大的意志嘶啞地說。
  赫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對、對不起。”她帶著哭腔說。赫敏把臉埋在臂彎裡,一隻手捂著肚子,看起來像是肚子疼,但眼淚一滴滴從睫毛上湧出來。
  暫時還沒有人留意到她,不,哈利感受到一道銳利的視線,他連忙抬起頭,是海普教授。哈利剛想看得更清楚些,但教授已經主動移開了視線。
  “哈利。”一個聲音在耳邊說。
  哈利被這個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他瞪著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海普教授,不可思議地望向長餐桌,有另一個海普教授正繼續和斯拉格霍恩交談,而且,似乎沒人發現異常,就好像這場對話只存在於他腦海裡。
  “——韋斯萊,格蘭傑,你們也一起過來。”
  羅恩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赫敏抬起頭,臉完全哭花了,菲利克斯遞給她一塊手帕。“哦,謝謝——這是怎麼回事?”她站起來,情緒低落地擦去淚水,結果她驚訝地發現座位上坐著第二個‘赫敏·格蘭傑’,那個‘她’正沒心沒肺地伸出胳膊把一盤黃油拌豌豆粒端到自己面前。
  赫敏瞪大眼睛。
  菲利克斯鎮定自若地解釋道:“我不希望其他人聽到這場談話。”
  他朝著禮堂外走去,哈利、羅恩和赫敏跟上,他們一步三回頭,擔心會被人發現,但發現完全多慮了,有另一個自己代替他們本人在桌上大快朵頤呢。他們心情怪怪的。
  四人走到城堡外的石頭臺階旁,雲彩在夕陽的映襯下折射出絢麗的霞光。
  “鄧布利多希望他離開的影響能降到最低,因此在接下來的幾年,你們或許能聽到他出現在某個巫師小鎮的消息,或是他寫信給好友介紹自己旅途中看到的風景、品嘗到的美食,然後一點一點的銷聲匿跡。”
  菲利克斯淡淡地說。
  “我猜到了,”赫敏小聲啜泣著說:“但我還抱著希望,可能、可能他的身體出了問題什麼的……”
  羅恩臉龐僵硬,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看向哈利,但哈利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他發現自己寧願回到禮堂,聽同學談論假期,談論鄧布利多——至少在那些人心中,鄧布利多還活著。
  “你們是哈利最好的朋友,”菲利克斯對羅恩和赫敏說,“哈利知道了,你們很容易就能從他的態度上猜到真相,哪怕他什麼也沒說。”
  “所以你希望我們保守秘密。”羅恩慢慢說道。
  菲利克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搖頭。
  “包括這點。這是鄧布利多的心願,他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但我現在不確定事情的走向是否會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實現……發生了意外……在鄧布利多原本的計畫中,我、麥格教授、哈利,也許還要加上你們倆,就是知道這件事的全部人選了。”
  “意外?什麼意外?”羅恩望著情緒低落的哈利和赫敏,主動提問。
  “格林德沃。”坐在臺階上的哈利冷不丁說。
  赫敏露出半是明悟半是困惑的表情。
  “你們應該知道萊昂哈德·巴沙特的真實身份,”菲利克斯說,但語氣卻是肯定的,“也知道他曾經做了什麼,至少有所瞭解。不久前,他曾提出過一個設想——專門針對可能發生的動盪。”
  “我,”他指了指自己,“鄧布利多、還有他自己,三個人攜手應對未來複雜的局勢,比如巫師界被迫公開……但鄧布利多拒絕了,因為他那時就知道這個計畫永遠也無法實現。更不用說,現在格林德沃也不知所蹤……”
  “教授,你認為他會打亂鄧布利多的安排?”赫敏敏銳地問。
  哈利豎起耳朵,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懷著怎樣的心情,他既希望鄧布利多的功績能為人所知,又不希望他的計畫被破壞。心情十分矛盾。
  “哦,我知道了!”羅恩肯定地說:“他想一個人單幹,重現過去的輝煌。格林德沃昨晚被轉移的時候——當時我和赫敏守在校長辦公室外面,沒看到那個場景——聽西莫說,他整個人都是昏死過去的,這在格林德沃看來可能就是背叛。”
  菲利克斯瞟了他一眼。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的關係很複雜,誰也說不好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也許那本《詩翁彼豆故事集》裡記錄了鄧布利多的部分真心話。
  “如果格林德沃真的把鄧布利多校長當作敵人,”哈利思考著說,“他要做的除了聚集聖徒,還有一件事非做不可——公開鄧布利多校長的死訊!”說完,他露出震驚的表情。
  菲利克斯默默想著,他也擔心這點。而且就算格林德沃理解了鄧布利多的苦衷,他的想法會有所改變嗎?從菲利克斯方方面面瞭解到的資訊看,格林德沃一直是一個極有主見的人,甚至以鄧布利多對格林德沃的忌憚,很可能他們年輕時的相處模式是格林德沃作為主導者。
  世界上最偉大的白巫師,可能是黑巫師格林德沃的第一個信徒。這個想法說出去會讓人不寒而慄。
  哪怕半個世紀過去了,格林德沃就能修心養性、變得軟弱了?菲利克斯不這麼覺得,這些經歷過戰爭、或者說主導過戰爭的人在該狠起心腸時誰也不甘示弱。
  他可沒忘記鄧布利多留給他信上的內容。
  菲利克斯倒是希望格林德沃沒有放棄之前那個想法,雖然現在三人中失去一個,但自己的魔法可以創造一個鄧布利多的身份,只要不動手,足以以假亂真。而真實存在的他和格林德沃相互取得平衡,表面上針鋒相對,但私底下互相溝通。
  和平的、溫和的巫師支持代表現有秩序的國際巫師聯合會和鄧布利多(菲利克斯),激進的、有野心的巫師投靠格林德沃,消弭隱患。如果能達成默契,菲利克斯不介意支持他組建新聖徒。反正格林德沃已經毀掉了身體裡的禁錮符咒。
  所以菲利克斯沒有離開學校,也是在釋放一個信號:他在等格林德沃找他。
  “哈利,你應該知道斯萊特林密室被我改造成了寬敞的遊樂場,學校這幾天沒什麼事,我建議你組建幾次俱樂部活動……”
  ……
  奧地利,薩爾茨堡。
  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位於奧地利西部,靠近德國邊境,老城裡隨處可見巴羅克風格的古建築,教堂與修道院林立,園林與噴泉競起,生活在這裡的人一抬頭就能望見阿爾卑斯山的秀麗風光。
  在一處寬敞的劇場裡,上千名巫師聚在一處,他們樣貌各不相同,心情也迥異,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共同點,就是這些人的年紀都不小了,臉上爬滿了皺紋。
  所有人凝視著臺上的那個人。
  “我的兄弟們,我的姐妹們,我的朋友們——”格林德沃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回蕩,這是他昔日演講時的開場白,這句話說完,如同跨越了漫長的時光,將他們帶回那個狂熱的年代。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不同了,曾經那個叱吒風雲的人如今也老了。
  不少人留下淚水。
  “我不確定……我是否還有資格像曾經那樣稱呼你們,你們曾是我最堅定的支持者,無比信任我……但我卻失敗了。”人群躁動不安。“我曾許諾給你們的未來,遲到了半個世紀,如果你們失望了、動搖了、改變了想法,我完全能理解,因為我也失望過、動搖過、改變過想法……”
  格林德沃伸出背在身後的手——聖徒們發出驚呼——他的左手焦黑一片。
  “別為我擔心,”格林德沃輕聲說:“這只手是我脫離牢籠的代價,也代表了我的決心。”從他的魔杖杖尖飛出一團團藍色火焰,將整個舞臺點燃,火焰中傳來高亢的鳳鳴。
  “……但如果你們仍抱有最後一絲希望,那就跟我來吧,我會讓你們看到那個未來。”
  火焰將他的身影遮蔽了,人群中的巫師還在遲疑間,一個巫師毫不猶豫地走了出來,這是一名滿頭白髮的女巫。如果菲利克斯在場,絕對會認出她,她曾化名尼克爾·諾爾。
  她投身火焰,火焰沒有傷害她分毫。格林德沃用那只完好無損的手歡迎她。
  “歡迎回來,維塔。”
  越來越多的人走了出來,很快,火焰中人影綽綽,甚至有些擁擠。他們的身影在火焰中變得模糊了,僅能從動作上看出來,他們齊齊望向少數幾個同伴。
  火焰中,格林德沃啞著嗓子開口了。
  “我們曾親密無間,所以就當幫我最後一個忙:轉告菲利克斯·海普,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但不是他希望的方式。”說完他微微鞠躬,然後身體挺得筆直。
  他猛地一揮魔杖,火焰驟然收縮,化作虛無。
  舞臺上的人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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