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敗品
「爸爸?」
「閉嘴,你沒有資格稱我為父親!」
女孩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凶巴巴的男人,抱緊了懷裡的玩具熊,低下頭,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個回旋,又一點一點的收束回去。
「叔......叔叔。」
她再度抬頭望了一眼胡子上冒火的男人,用自己都聽不見的音調輕輕的喊了一聲。
可憐巴巴的垂著腦袋,像只小兔子。
男人沒有回復,繞過她向後走去,卻被女孩一把扯住了衣角。
「哥哥......哥哥的身體還沒好,今天能不能不......」
她在男人凶狠的目光下攥緊了玩具熊,聲音越來越小:「能不能......不去訓練啊。」
安安不懂得什麼是訓練。
但她知道,哥哥每次被帶去訓練時,會帶著一身的傷回來......或者遍體鱗傷的被胡子冒火的叔叔丟回來。
「太弱了,焦凍。」
「這樣也配做我的兒子?」
媽媽在之前也會進訓練室試圖阻攔火胡子的叔叔,但是自從那天被叔叔打進醫院後,她就再也不敢去阻攔一次。
媽媽面色發白,咬著嘴唇,將火胡子叔叔稱為」那個男人」。
媽媽說,她害怕那個男人。
安安也害怕叔叔,可是她覺得,現在除了自己之外,就再也沒有人能攔著叔叔帶走哥哥了。
之前每次哥哥被揪去訓練時,媽媽都會將她鎖在房間裡,可是今天安安偷偷的爬窗戶出來了,她勇敢的擋在叔叔的面前,攔在哥哥的房間門前。
這是安安第一次與」火胡子叔叔」的正式交流。
......也是她第一次,與自己父親的正式交流。
安德瓦看著那只拽住自己衣角的小手,眉頭愈擰愈緊,聲音低沉的可怕:「松手。」
「今天......今天真的不行。」安安搖著頭,仍然憋著沒有哭出來:「哥哥傷的好重......」
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她再也不想再看到渾身是傷甚至失去意識的哥哥被叔叔丟回來了。
「以後...安安陪叔叔訓練,好不好?」
安安鼓足了全部的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卻只換回來安德瓦的一句嗤笑。
「你一個失敗品,能拿什麼理由讓我給你訓練?」
失敗品。
安安從父親那裡得到的第一個評價是——失敗品。
她幾乎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眼淚卻終於憋不住了,劈裡啪啦的順著嬰兒肥的臉頰流下來,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
「滾開。」
人心終究不是石頭做的,看到小女兒的眼淚,安德瓦內心難得泛出波瀾,面上卻仍然做出一副厭惡的模樣。
他沒必要為了一個失敗品耽誤焦凍特訓的時間。
他不耐煩的揮開女兒拽住她衣角的手,還沒來得及打開門把,就發現女兒繞過他,扔掉手裡的玩具熊,伸開雙臂攔在了門的邊沿。
——即使已經害怕到發抖,即使還沒控制好情緒在無聲的抽泣。
勇氣可嘉。
不過安德瓦的耐心終於消耗到了底線——他毫不猶豫的揮手重重打在自家小女兒的臉上。
畢竟他對自己妻子這樣做的時候也沒帶猶豫。
「安安!」
安安的頭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恍惚間,她聽到了哥哥幾乎崩潰的咆哮。
......果然,她還是沒辦法保護哥哥呢。
安安......真的是個失敗品嗎?
——
從記事起,給予安安最深印像的,是媽媽的笑靨,和對她無微不至的哥哥。
安安的名字是媽媽起的。
知安,生而知之,安而行之。
媽媽希望自己聰明而平安的長大,媽媽常常抱著她溫柔的喊安安。
可是,哥哥的名字卻是爸爸起的,爸爸並不願意為她取名。
媽媽說,哥哥的名字,代表著他的個性呢。
「個性......?」
安安問媽媽:「那安安也會有嗎?和哥哥媽媽一樣的個性?」
媽媽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苦澀。
她很慢很慢的將安安摟進懷裡,身體顫抖。
「......我希望安安不要有個性才好。」
安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如果是媽媽所希望的——
那麼,安安就不要覺醒個性了,這樣媽媽也許會開心一些。
安安的哥哥是個出色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會很耀眼。
安安喜歡哥哥。
但是,因為兄妹兩人都是內向安靜的性格,平日的交流也並不算多。
安安懂事的太早,從記事起,就沒有撲在哥哥或者媽媽的懷裡撒過嬌。
幼兒園裡的男同學,在這個年紀盡會挖蚯蚓嚇唬女同學,但是哥哥卻會制止那些男生,告訴他們這樣是不對的。
安安覺那些得被欺負的小女孩子看到了哥哥之後,眼睛都會發光。
「安安。」
被叔叔打到躺在床上的哥哥摸了摸她的腦袋,安安也沒有拒絕,很乖巧的伸頭給哥哥摸。
平日裡,兄妹很少會有這樣親切的互動。
她看著」特訓」歸來後身上遍體鱗傷的哥哥,心裡不是滋味。
「安安,不要害怕。」
她才不像那些小女孩一樣膽小,會害怕蚯蚓呢。
安安瞥見哥哥胳膊上未愈合的燒傷,對那位幾乎素未謀面的父親又增加了幾分畏懼。
哥哥......自己也很害怕吧。
他卻在勸自己不要害怕。
轟焦凍成熟的太早,比常人思考的更多。
他看著表情呆呆到可愛的妹妹,心又被收緊了一些。
安安,不要害怕那個男人......
我會保護你和媽媽的。
這是轟藏在心中,未曾說出口的話。
——
後腦勺很疼。
意識迷離間,便很容易東想西想。
安安想到了媽媽的眼淚,哥哥身上的傷痕,還有......父親冰冷的眼神。
【你是個失敗品】
安安是個失敗品。
她終究還是個幼兒園中班的小姑娘,沒辦法克制住心情,她抿唇努力的憋住眼淚,鼻子一抽一抽的,睜開水潤的眼睛環顧四周。
這裡不是她的房間,也不是醫院。
她正躺在地上一個整齊的地鋪裡,但地鋪對於小小的一只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安安迷茫的看著著身邊陌生的環境。
——一座寬闊的日式房間。
因為火胡子的叔叔太嫌棄她,所以把她賣給別的人當小孩了嗎?
安安想起來陪媽媽看的電視劇,女孩子被賣到山溝裡,長大了每天都要干活,過的好慘好慘。
她越想越害怕,眼睛一點一點盛滿眼淚,變得淚汪汪的,這時恰好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嚇的一把用被子蒙住自己,瑟瑟發抖。
是壞人嗎?
門輕輕的被推開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安安顫抖的很厲害,強忍的憋著不哭出來。
「您醒了嗎?」
出乎意料的,那個人的聲音不像壞人的聲音,而是一句極其清雅溫和的男子的聲音。
而且他還用了敬語。
大人怎麼會對小孩子用敬語呢?這個進房間的人一定在和別人說話吧。
安安將自己縮成一小團,默念著壞蛋壞蛋看不見她。
與哥哥完全相反的是,安安並沒有強大的個性。
父親與母親的個性強大,但她似乎沒有得到一絲一毫的繼承。
安德瓦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有一個零個性的女兒,並以此為恥。
其實安安並不是沒有個性,她和媽媽一樣,能夠讓水結冰,偶爾還能從指尖冒幾簇小火苗。
可是安安為了讓媽媽開心,一直都裝出了自己是個沒覺醒個性的孩子,並且完美的騙過了所有人。
這自然也讓她失去了安德瓦與老師的關注,錯過了引導鍛煉個性的機會,所以她根本無法以自己的個性去自保。
隔著被子,安安腦袋好像被一只手摸了摸,她嚶嚀一聲,抖的更厲害了。
「哦呀。」似乎發現了安安現在極度緊張的狀態,被子外面的男子收回了手,聲音帶著笑意:「看來爺爺我好像嚇到小姑娘了。」
爺爺?
有著這樣好聽聲音的人,會是個老爺爺嗎?
安安有些好奇,悄悄咪咪將被子掀出一條縫,想窺見」老爺爺」的模樣。
結果她細小的手腕剛探出被子,還沒掀開多少,男子便握住她的手臂輕輕抬起了被褥。
小小只的女孩有著一頭令人羨慕的柔順銀白色長發,因為方才裹在被子裡的緣故,頭發變得有些亂,還在頭頂翹起來一根呆毛。
她皺著眉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表情朦朧又迷茫。
隨著光線重新回歸視野,安安看到了一雙含著太陽與月亮的漂亮的眼睛。
「悶在被子裡可不好哦,主公。」
安安愣愣的眨巴著眼,眸裡倒映出笑靨溫和的男子,仿佛倒映著星星。
好漂亮......
人類面對美麗的事物時,總會情不自禁的發出感慨。
但是面前這位藍色狩衣的男子,外貌幾乎可以用無可挑剔的美麗去形容。
「真是可愛的表情呢。」
他抬手再度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她這次沒繼續害怕了,呆呆的望著面前的男子,表情迷糊仿佛還沒從夢裡醒來。
臉頰白裡透紅,倒是像極了個小糯米團子。
「......爺爺?」
安安依然在糾結男子方才的自稱,口齒不清的跟著念了一遍。
「主公想要這樣稱呼我嗎?」男子彎了彎眼,斂去眼裡日與月的光芒。
安安終於發現了重點,歪著頭,頭頂的呆毛跟著晃了晃,試探性指向自己:「主公?」
「主公。」男子斂去笑意,換上認真的神情,握住了安安的手。
「吾名為三日月宗近,今日起,身為您的刀劍,會一直陪伴於您。」
欸?
我的......刀劍?
第2章 守護
「你認錯人了。」
安安義正言辭的說著,非常確信的點點頭,頭頂呆毛跟著一晃一晃,然後她再度試圖把自己藏進被子裡。
不過,也許是因為對方長很的好看的緣故,她在心底對那位自稱」三日月宗近」的男人,已經沒有剛才一樣害怕了。
三日月嘆了口氣,繼續嘗試溫柔的掀開她的被子。
察覺到他的意圖,小姑娘吭哧吭哧在被子裡打著滾,將自己裹成一只毛毛蟲,咕嚕咕嚕滾到門邊。
「主公——」
三日月試圖斂去唇角的笑意,卻發現心底已經軟的一塌糊塗。
這孩子真的是......過份可愛了呢。
「我不是你的主公。」毛毛蟲頂部探出一只小腦袋,她的呆毛很有節奏的跟著晃了晃:「我的名字是轟知安,是個普通的幼稚園中班生,今年四歲半。」
自我介紹完畢,她抿起唇,紅紅的眼眸瞅著三日月,像只垂耳朵的小兔子:「我......我沒有刀劍...而且比起刀劍,更想要魔法少女的魔法棒來著。」
「這話聽起來真讓老爺爺傷心呢,安安。」
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劍之一,刀身新月浮現,一直以來都擁有最美之劍的贊譽......如今被他的主公嫌棄不如一根魔法棒。
總覺得心情微妙。
三日月的笑意斂去,一張美的驚天動地的面容迅速布滿名為委屈的情緒。
誰見了都會動容。
安安也是如此。
她的良心不安起來。
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安慰的孩子,卻小心翼翼的朝三日月的方向挪了一點:「老爺爺......很難過嗎?」
——因為安安的話難過了嗎?
「嗯。」這振平安老刀玩心大起,安安話音剛落他便點起了頭。
如果這時候有其他的刀發現他裝成這樣蒙騙小女孩,肯定會被怒懟」戲精老刀臭不要臉」吧。
安安立馬脫離被褥,啪嗒啪嗒跑上前,忘記了對方可能是個拐走自己的陌生人,笨拙的踮起腳尖,幫坐在地上的三日月......錘起了肩膀。
「安安?」三日月有些驚訝。
「老師說,我們要尊敬長輩,給爺爺奶奶錘肩膀捶背,他們會很開心的。」安安小心翼翼的看著三日月:「老爺爺......你有開心起來嗎?」
當然有開心起來了。
他的主公是這樣一個純真無瑕的孩子......他自然會開心起來。
「騙你的,安安,爺爺我剛剛沒有難過。」
三日月笑盈盈的回過頭,在安安驚訝的眼神中,極其溫柔的環住她的腰部,將她高高的舉起,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誒誒誒!」安安的呆毛嚇成了筆直的天線,她有些慌亂的扶住三日月的肩膀,卻不敢用力。
「抓緊了喔,主公。」三日月哈哈哈笑了幾聲,帶著肩膀上的小姑娘站起身來,行走時的腳步卻很穩。
這是......騎大馬的姿勢。
安安曾經無數次羨慕的看著別的女孩子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無憂無慮的笑著。
她表面上不出聲,心中卻仿佛少了些什麼,空落落的一大塊。
可是為什麼......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爺爺要讓她騎大馬?
「老爺爺,你的肩膀沒事嗎?」安安擔心的問道:「老人家的身體很脆弱的。」
「......哈哈哈,也沒那麼脆弱吧。」
為了防止自家天然的主公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三日月干脆的跨出房門——
展現在安安面前的,是一間漂亮寬闊的庭院。
一片又一片的粉色櫻花瓣隨風飛舞,化作紛紛揚揚的花雨,落滿庭院的每一個角落。
安安的眼裡倒映著漫天的櫻瓣,眼睛一眨不眨,眸子慢慢發亮。
「漂亮嗎?」三日月溫和的問道。
「漂亮。」安安點點頭,臉頰微紅。
「它的名字叫做萬葉櫻,傳聞中一萬年才會開放一次......」三日月抬頭看了看表情呆呆的小姑娘,唇角彎彎:「可是自從主公來了之後,它就盛開了。」
而且,自從她出生起,四年之久的時間,這棵萬葉櫻都一直盛放如初。
「我......」
「不是主公嗎?」三日月仿佛猜到了肩膀上的小女孩想說什麼,於是他哄道:「那以後就喊你安安,好麼?」
安安沒有回復,她抬手握住一片櫻瓣,柔軟如錦緞的觸感,讓她恍恍惚惚如墜雲端。
「我在做夢嗎?」她環住三日月的脖子,喃喃的問。
指尖傳來的溫度卻很真實。
「不是夢境喔,安安。」三日月抬手拭去女孩眼睛滲出的眼淚。
她在壓抑的環境渡過了太久,也許面對突如其來的善意會覺得不知所措罷。
只可惜......現在的他們與主公的聯系,只限於這種形似夢境的互動而已。
「那,安安以後還能騎大馬嗎?」
小姑娘的聲音含著期待。
「當然可以,安安。」
三日月啞然失笑。
缺少父愛的她......對於騎大馬可真是執著呢。
「爺爺以後也能這樣和我說話嗎?」安安的聲音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對方就生氣拒絕了她。
長期以來,她養成的性格,除了善良,更多的是近乎軟弱的妥協。
她格外珍惜這樣來之不易的善意,生怕下一秒就會失去。
「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安安。」
三日月笑容更盛,做出了承諾。
他緩緩抬首望向萬葉櫻。
......看來【三日月宗近】,終於擁有了需要保護的人呢。
——
公元二二零五年,人類為了對抗試圖修改歷史的時間溯行軍,喚醒以刀劍之靈化為人身的付喪神,與他們簽訂了契約。
人類身為審神者,為刀劍們提供靈力,刀劍效忠審神者,與溯行軍鬥爭。
三日月宗近......便是千千萬萬座本丸裡的某一振刀靈。
可惜,審神者們並不是個個都會平等的對待刀劍,他們大多數將刀劍看做一件物品——自己的所有物。
既然是失去了也可以重新得到的物品,自然不會被珍惜。
付喪神們終歸不是物品,擁有自己的意志,面對渣審時,忍無可忍之後,終會選擇逃離。
三日月宗近原本沒想過這樣做——
直到重傷後缺少手入的今劍被強制派上戰場,當他趕來時,在他的面前被生生折斷。
「逃吧,三日月殿,帶著大家逃出這所本丸......不管逃到哪裡都好,只要離開這個審神者就好......然後找到一個真正值得我們守護的人......」
世間有千千萬萬振今劍,這種遍地都是的短刀,沒多少審神者會為它們感到惋惜。
不珍貴的刀,斷了便斷了,以後還會有新的。
審神者就任才沒幾星期,渣審的本丸除卻三日月,再沒有多珍貴的刀劍。
但他已經學會了施虐短刀,宛如一頭牲口,瘋狂的踩在那些孩子的頭上,破口大罵,甚至對於容貌像女孩的亂藤四郎圖謀不軌。
其實......即使沒有今劍的那番話,三日月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抉擇。
他帶著自己的同伴,一起離開了那座地獄般的本丸。
時之政府自然不會容忍刀劍叛逃的行為。
走投無路之下,他們通過時間轉換器,隨機選擇了某個座標——
轉換的同時,耳畔回響著巨大的爆炸聲,他失去了意識。
也許......已經到此為止了。
時之政府永遠不會允許有脫離控制的付喪神存在,寧可斬盡殺絕以絕後患。
無邊無際的寒冷黑暗裡,時間過了很久很久。
仿佛他身為刀劍之身的時間一樣久。
等到三日月沐浴在某種溫暖的靈力裡時,他終於恢復了意識,卻幾乎忘記了曾經的一切,花費很久的時間才慢慢將其回憶起。
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但是死亡大概不可能是這樣舒適的環境吧。
——」安安」?
縈繞在耳畔的某個詞語,那是什麼?人類的名字嗎?
「媽媽別怕,安安在這裡。」
小女孩奶聲奶氣卻故作穩重的聲音讓他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時間又過了很久。
他緩緩睜開眼,詫異的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實體。
身旁陳列著的那些刀劍,是他此前同伴們的本體。
唔,除去同伴,還有不少不太眼熟的陌生刀靈。
廣間空曠,恢復實體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所以......其實自己一直以來所認為的,並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三日月宗近用了很久的時間,與醒來的同伴一起去捋清了這一事實。
這位名為」安安」的女孩強大的精神力,接受了付喪神們幾乎快要消散的靈體。
精神力與神力結合,機緣巧合之下,具像化為這樣一座全新的本丸,給予了他們重生的機會。
他們能夠聽得見」安安」的聲音,偶爾甚至可以借助她的眼睛,看到外界的世界。
隨著安安一天又一天的成長,有愈來愈多的刀劍蘇醒,並且與他一樣,放下了曾經的仇恨,選擇守護這位給予他們新生的小小審神者。
只可惜,一直以來......大家都不能與她交流,更別談守護。
本丸存在於安安的精神空間裡,這裡地貌廣闊,靈力豐富,應該有的東西都有,他們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但是他們在這裡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主公在外面孤苦無依可憐巴巴像顆小白菜。
這......未免也太殘忍了。
他們嘗試去摸索精神空間的邊界,最終卻無疾而終。
不是因為被屏障阻攔了什麼的......而是因為這裡千變萬化。
比如說,昨天安安看過了一部卡通片,本丸裡的馬便全變成了長翅膀的彩虹小馬飛出了本丸,他們匆匆忙忙追著馬跑出去一看,本丸外全變成了芭比公主的魔法仙境畫風,天上飄的是棉花糖,地上流的是巧克力醬。
還比如,安安陪媽媽看一趟八點檔黃金劇,第二天就有個男人哭天喊地的在本丸外大喊:「你失去的不過只是一條腿,可是她失去了愛情啊!」
趕也趕不走,砍也砍不掉,他們只能乖乖等著安安忘掉這個鬼畜男人,看點其他的動畫片洗洗腦。
今天也是大家去外面探索空間邊界的一天,為了防止三日月宗近再度在森林迷路和兩只狗熊住一塊,大家好說歹說的勸他留在了家裡。
起初,能感知外界的三日月聽到安安與她」父親」的交流,卻無可奈何,氣得險些拔刀真劍必殺。
可是後腳,現世撞牆失去意識的安安,居然誤打誤撞,來到了自己的精神空間裡。
於是,幸運值點滿的三日月就撿到了一只從天而降的小主公,並且在短短一小時內,將安安對他的好感度刷到了接近滿值。
很久很久以後,大家時常會想,如果上天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不僅不會讓三日月待在家裡,還會把這振心機老刀扔進海裡。
......這都是後話了。
第3章 安安的本丸
「但是爺爺,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田地裡的每顆白蘿蔔都輕輕松松的就能拔出來,色澤白的像玉,個頭大的像半個安安。
安安抱著有半個自己大的蘿蔔,呆毛晃來晃去,她驚訝將它高高的舉起來,發出了感嘆:
「爺爺你看,這裡的蘿蔔好大!」
「這裡,是安安的本丸喔。」
三日月看著抱著蘿蔔傻樂的小主公,眼神越發溫和。
「本丸?」安安念叨著這個全新的詞語:「這裡是......安安的本丸?」
本丸的風景很漂亮,有美麗的櫻花,還有會讓她騎大馬的好心三日月爺爺。
安安很喜歡這裡。
於是安安抱緊蘿蔔,臉頰微紅的大聲宣布道:「我喜歡本丸!」
天空碧藍如洗,眉目如畫的男子彎下腰,再度將小小的女孩抱起。
她很瘦,舉起來輕飄飄的,仿佛沒有重量。
「哈哈哈,甚好甚好,老爺爺我也很喜歡這座本丸。」
其實,他不止喜歡本丸,更喜歡這位值得他們信任的主公。
「三日月殿,我在廣間沒看到您,您在這裡做什——」
壓切長谷部,繼三日月之後恢復人身的打刀,雖然他們並非來自同一座本丸,但四年時間下來,一直相處很融洽。
——唔,也許直到這一刻為止。
平日穩重而沉著的長谷部,這時居然抬手指向全本丸履歷最長的太刀,身體因為過於激動而微微顫抖:「三日月殿,你的手上是......」
「安安。」
趴在三日月肩上的安安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看著面前這位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先生,奇怪的眨了眨眼。
在三日月介紹完的那一刻,長谷部便已經激動的衝上前:「主主主主上!」
「長谷部君還是直接喊安安吧。」
「這是什麼話,怎麼可以直接用小名去稱呼主上,這樣多不禮貌——」長谷部看到安安略微不安的眼神,更慌了:「怎麼了主上?是我對您稱呼不滿意嗎?還是說過於唐突嚇到您了?」
——其實壓切長谷部,算是本丸的究極主控,自從恢復原身與審神者建立起聯系,知道安安的存在後,平日與大家交流時都是三句話不離」阿路基」。
比如說」豈可修,那個混小子居然敢嘲笑阿路基!」
又比如說」阿路基今天也把自己關房間一天得多出去散散心活動身體才可以。」
還比如說」雖然有些越界,但我覺得阿路基的父親是個混賬。」
唔,這一點大家都不否認。
那個火胡子安德瓦的確是個混賬,如若他不是安安的父親,大家輪番將他真劍必殺的心都有。
安安小心翼翼的看著激動的長谷部。
這個叔叔好像......很開心?
他為什麼要開心?因為見到了安安所以會開心嗎?
所以,除了媽媽和哥哥,會有人因為她而開心嗎?
她又開始不確定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了。
安安將三日月的狩衣揪的緊了些,怯生生的回答:「叫我安安就可以。」
「如若是主命的話——」差點要中二宣誓的長谷部及時剎住了車:「沒問題,主......安安。」
「我的名字是壓切長谷部,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可以喊我長谷部。」
長谷部恭敬的微微鞠躬,在內心瘋狂刷屏阿路基真可愛。
「嗯。」安安乖巧點頭:「長谷部叔叔。」
......叔叔?
這只主控的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
原來如此,他身為刀的年齡的確很大,阿路基年紀尚小,會喊他叔叔那也是當然的。
但是......
長谷部捂住心口。
為什麼會覺得那麼難受!
而且明明是初見,三日月殿居然能這樣親近的抱著阿路基......即使他是阿路基的初始刀這也太奇怪了,這對於主命至上的他來說簡直是以下犯上!
雖然說實話他也很想抱一抱。
「大家沒有和你一起回來麼?」三日月發現他已經能習慣的抱著懷裡的一小只蘿莉,並且無視掉了在旁邊酸成檸檬精的長谷部:「大家一定很希望見到安安。」
「大家?」
安安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因為緊張變得急促了起來:「這個本丸的......大家?」
「我們都在期盼著您的前來。」
長谷部恭敬的上前,正式的握住安安的手。
——啊啊啊啊主上的手好小好軟近距離一看簡直更可愛了小小一只主上簡直就是這個世界的寶物啊!
「稍微再等會,遠征的部隊就要回來了。」長谷部試圖從三日月手中搶過安安,可惜搶不過:「請您與我一同回到天守閣去見見大家吧,大家會很開心的。」
比如說他,現在已經興奮到能扛著望月繞本丸跑三圈的亞子。
安安沒發現兩振刀在她後面你來我往的爭寵,她摸了摸自己懷裡的大蘿蔔,依然覺得此時自己正待在夢中。
如果是夢境的話......希望能夠過的更長久一些。
這可真是個美麗的夢境。
於是安安看了看鍥而不舍摸著自己小手的長谷部,將白蘿蔔遞了過去:「長谷部叔叔,送給你。」
「阿,阿路基——!」
長谷部受寵若驚接過大蘿蔔,非常激動。
雖然這些作物大部分都是他種的吧。
三日月望著對著蘿蔔傻樂的日常高傲沉穩的打刀,在心中暗暗的笑了笑。
看來安安的這座本丸,從今往後,會越來越熱鬧吧。
「我們等了你很久,安安。」
去天守閣的路上,三日月這樣悄聲對著小女孩的耳畔說道。
整整四年的光陰,他們日日夜夜都在期盼著哪天能夠見到那位給予他們新生的審神者,守護在她的身邊......
「那,等到見到了大家之後,安安應該怎麼做?」
安安非常緊張,覺得自己現在宛如一個即將踏進城堡面對王子的灰姑娘。
但是如果是夢境的話,她能不能稍微大膽一點?
「請放心吧,安安。」長谷部仍然沒放棄想要親手抱著阿路基的嘗試:「這座本丸的所有刀劍男士,都會對您忠心耿耿,無論您有什麼命令,就算是鏟除惡敵也在所不辭。」
「不,安安不要鏟除異敵...」
長谷部叔叔這番話嚇到心態緊張的安安重新紅了眼,前者自然是被笑眯眯的老人家三日月笑裡藏黑的表情望到乖乖閉上了嘴。
他居然嚇到了可愛的阿路基!
他得主動包下一星期的內番種地,用切身行動讓阿路基明白自己的歉意才可以!
長谷部抱著安安遞給他的蘿蔔,內心生起萬般鬥志。
——那麼首先,主人送他的這只蘿蔔一定要放在房間上供起來才可以!
——
「遠征部隊那邊就由長谷部君迎接與解釋就可以,大家一定會很開心。」
「那麼主上——」
「就由我來解釋。」三日月笑盈盈的回復:「雖然老人家年紀大了,但是至少說話方式能讓小姑娘信任吧。」
心中仍有千言萬語的長谷部,被老人家禮貌的推出了房門。
安安乖巧的坐在軟墊上,一動不動。
這裡是天守閣的裡屋,審神者辦公休息的場所,不過卻不似平常本丸一般正式而華麗,而是......滿滿的粉紅色少女公主房裝修風格。
看來這裡也會受到安安自身的影響。
安安在腳邊的毛絨玩具堆裡找到了一只兔子,抱在懷裡。
那麼,他要怎麼向緊張的小姑娘解釋呢?
她一定不懂為什麼大家那麼想稱她主公,也不會明白審神者與付喪神的意思。
更別提她方才聽到長谷部說什麼斬殺仇敵的回應了。
所以,千年老刀靈光一閃,這樣哄著小姑娘:「其實,這座本丸是安安的個性。」
「我的個性?」
這個說法自然是讓安安猶猶豫豫的要不要去相信。
三日月溫柔一笑,天地黯然失色,盡顯老奸巨滑(?)刀哄騙小女孩的本領:「正因為這座本丸是屬於安安的個性,所以誕生於本丸的大家才會這樣執著於喊你主人。」
「我們曾經身為刀劍,是安安賦予了我們人類的身體。」
這句話倒是沒錯。
三日月見安安的眼眸閃著光,趁熱打鐵。
「——我們是屬於您的個性。」
「——我們會一直陪伴於您。」
「所以,從今往後,也請多指教了。」
「......請多指教,三日月爺爺。」
即使一切聽起來都非常的不可思議,安安卻選擇了信任。
緣由的話......
大概就是,自從她來到本丸的這一刻,內心便生起了奇妙的熟悉感。
就好像,自己一直都應該待在這裡,而且很早以前就與爺爺他們認識了一般。
「遠征的部隊似乎已經回來了呢。」
院門響起清脆的搖鈴聲,三日月等待了一會,牽著安安的手,指引她邁向廣間。
「如果說是初次見面,安安要不要打扮的稍微正式一點?」
房間離廣間還是有一段路的。
安安扯著自己的裙角,非常的緊張。
「安安很可愛。」三日月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樣就足夠了。」
銀白色頭發的小女孩,面容精致,白色的連衣裙穿在身上,就像個精雕細琢的瓷娃娃。
安安聽到了廣間裡嘈雜的交談聲。
仔細一聽,似乎都是圍繞著自己展開的交談。
......安安的...'個性'嗎?
......並不是夢境嗎?
「大家。」
三日月掀開門簾,嘈雜的廣間順勢安靜下來。
「從今往後,這位便是我們的審神者了。」
三日月的身後,門簾開了一道縫,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果然還是像夢境一樣呢。
就仿佛闖進了王子們的城堡......
大家一個個都耀眼的讓她挪不開眼,卻又一齊向她投來了期盼,信任,喜悅交織的目光。
安安瑟縮了一下,但隨即攥緊三日月的衣角,鼓起勇氣道:
「我,我的名字是轟知安,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大家喊我安安。」
她朝著廣間的方向,深深鞠躬:
「——今後,也請多指教。」
第4章 心機老刃
「阿路基!」
也許是過於感動,長谷部沒忍住,敬語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他抬起頭來,激動的望著安安。
但是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不太對勁,帶頭恭敬行禮:「吾等刀劍男士在此立誓,向您獻上絕對的忠誠。」
長谷部身後十幾振刀也跟隨他的動作,一齊半跪下低頭行禮。
——為了守護這位給予他們新生的小小主公。
隆重的場面安安有些不知所措,抬頭看了看三日月,後者回以她鼓勵式的微笑:「想說什麼盡管說出來就好,安安。」
三日月的話像是一顆定心丸,安安鼓起勇氣道:「我,我想和本丸的大家成為朋友......」
審神者主動提出要與付喪神成為朋友。
這在曾經的本丸或者時之政府那邊,簡直是無稽之談。
幾乎大部分審神者都滿意於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再有部分甚至要求付喪神對他們的絕對服從。
他們只將刀劍之靈看做奴隸,拼命壓榨直到失去最後一絲價值。
「刀劍男士只不過是時之政府量產的東西,不值得珍惜,更不需要將他們當做獨立的人看待」
這個奇怪的觀念,不知何時已經深入人心。
可是,付喪神終歸也是神靈。
人類被逼至極限尚且會反抗,更何況神靈?
但是現在......
說是童言無忌也罷,無知無畏也罷。
小小的女孩眼神純澈,有些怯怯的望著他們,語氣帶著期望。
不是要求,而是請求。
「我想和大家成為朋友。」
對於從未接受到前任審神者善意的大家來說,這簡直是天籟之音。
「安安!」
亂藤四郎——一振比女孩子顏值更高,性格活潑的短刀。
他行完禮便站起身來走近安安,也不再注意什麼以下犯上,握住她的雙手,笑眯眯的說道:「我來做你的朋友吧,你可以喊我亂醬喔。」
這位熱情的金發」小姐姐」讓安安紅了臉。
她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好的...亂醬。」
平日便有些社交恐懼,突然間處於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即使大家都帶著善意,安安有些畏畏縮縮。
但是......
她抬眼,看到」小姐姐」燦爛的笑靨,藍眸溫柔的像大海。
這多少洗去了她心中的畏懼。
「請多指教,安安。」
亂俯下身,將比他還矮幾個頭的小姑娘輕輕抱住。
「我們以後,一定能相處愉快的,對吧。」
再也沒有覬覦他甚至侮辱他的審神者了。
他也終於可以不用為化身的模樣像女孩子而一直厭惡自己了。
「啊,亂好狡猾,我也想和主公大人成為朋友啊——」
「我,我也是...」
幾振小短刀紛紛圍向安安,其中還夾著一振因為身高優勢而混入其中的螢丸。
這振年紀與外貌不成正比的大太刀憑借著小正太的顏,非常自然的向安安撒起嬌:
「吶吶,安安主公,有空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螢火蟲?螢火蟲很漂亮的喔!」
粟田口的短刀和螢丸上來就刷主公好感度的行為令刃發指,長谷部在旁邊看著看著又感覺心底泛檸檬汁,但他回頭示意時,正好與笑的滿臉慈祥的一期一振四目相對。
對方的笑容溫和,卻仿佛在臉上寫滿了」你對我的弟弟有什麼意見」。
長谷部無法,只好乖乖挪回了視線。
可惡啊,明明是我先來的。
這些刃明明一振振年紀都那麼大了,還在爭先恐後向阿路基撒嬌,老不正經!
——
這座本丸沐浴在安安的靈力下,被成功接收並恢復人身的刀劍,這時一共有二十余振。
不過更多的,還是那些陳列在廣間裡,保持著原型並未蘇醒的刀劍。
雖然安安有些臉盲,她卻能很容易的分清楚向她做自我介紹的刀劍們。
比如說......
「阿路基!」
只要是用這個詞開頭的一定是長谷部叔叔。
還比如說......
嘴上對大家說著」我沒興趣和你們處好關系」,卻在與她自我介紹時盡可能擠出微笑並放緩語氣說出一句」請多指教」的,是伽羅叔叔。
甚至還有幾位年紀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小姐姐」。
雖然大家的名字都不太好記,但大家都是很好很溫柔的人。
安安在心裡默默牢牢記下大家的名字,又給本丸的大家發滿了好人卡。
特別是三日月爺爺,還讓她騎大馬。
安安給三日月爺爺發了最多的好人卡。
她大概越來越喜歡這座本丸了。
她的」個性」嗎?
可是與其說是個性,她更願意將大家當成朋友去看待。
不希望她擁有個性的媽媽,在認識溫柔的大家之後,是不是也能夠改變自己的想法呢......
——
幸福的時光常常短暫。
當晚,安安在本丸天守閣的房間安詳的睡著了,等到再次醒來時,卻只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她活動著僵硬的脖子,發現頭上纏著繃帶,後腦勺隱隱作痛。
窗外陽光刺目,安安的視線掃過旁邊的醫療設備,瞥見自己的手背上還掛著吊針。
這裡......是醫院。
可她昨晚明明就待在天守閣的房間裡,還有三日月爺爺坐在床邊,為給她講述平安京陰陽師除妖的故事伴她入眠。
——本丸的一切,是夢境?
她幾乎是一瞬間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不可能。
本丸的一切給予她的印像都真實到不能再真實。
那樣溫柔的大家,雖然美好的像個夢境,卻又不可能是夢境。
她正要起身,卻聽到門口的小護士正在低聲交談。
「這個病房的小姑娘是誰家的,昏迷了這麼多天,為什麼她的父母家人都沒來探望她?」
「你不知道嗎?她的媽媽第一天來陪了會就被丈夫強行帶回去了,說什麼'不要在這種失敗品身上浪費時間'之類的話,只請了個護工給這孩子。」
「......這麼過分嗎?她父親是誰?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啊,這樣冷漠。」
「噓,小點聲,那可是是NO.2的英雄安德瓦啊......」
交談聲漸漸低下去,直到聽不見。
安安的心中卻五味雜陳。
仿佛......一瞬間從雲端跌到地面。
本丸裡美好的一切,和如此沉重的現實,形成強烈的反差。
不,她不能這樣消沉下去。
媽媽現在一定很難過,卻被叔叔限制著不能來醫院見到自己。
還有哥哥,哥哥現在也一定很著急。
她得快點起來,告訴護士姐姐,媽媽和哥哥就能知道她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可是......
可是......
豆大的眼淚根本止不住,一顆一顆湧出眼眶。
安安蜷縮在病床上,泣不成聲。
為什麼,別的孩子的爸爸都能溫柔的對待自己的孩子,而對於她來說,連對父親的稱呼都是一種奢求呢?
她很知足,她不需要父親的關心,也不需要陪伴。
她所需要的,僅僅是父親在她喚'爸爸'時,能給予她一個善意的回應。
而不是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在看一件肮髒的物品。
僅此而已。
「亂醬......」
「三日月爺爺......」
「長谷部叔叔......」
安安用被子蒙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念著大家的名字,像是這樣就能從中汲取慰藉。
她揪緊枕頭,意識迷離間,再度緩緩闔上了眼。
第5章 父親
「為什麼要哭?」
「因為爸爸說......他不需要我。」以為自己仍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安安哭到忘記了時間,閉著眼哽咽道:「爸爸......很討厭我。」
「是麼。」
有誰溫柔的拭去她的淚水,手指的觸感微涼。
「那麼,就讓吾來當你的父親,如何?」
欸?
安安哭到半截,愣住了:「你想要追求我的媽媽嗎?」
平日和媽媽看電視劇時,電視裡的那些阿姨,離婚之後重新找個丈夫,就相當於為孩子找了新的父親。
安安的第一反應是......說著這話的人,是想將爸爸真正意義上的」取而代之」。
「呵呵呵呵...」
那個人也不惱,冰涼的掌心貼在安安的額頭,輕輕幫她順起凌亂的鬢發:「很奇妙的想法吶,安安,不過吾所指的,並不是那種意義上的父親。」
「吾的名下,有很多的孩子,卻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
所有的刀劍對於他而言,都是他可愛而懂事的孩子。
「在他們迷茫時,為父會為他們指引方向。」
「在他們需要慰藉時,也隨時可以向為父來撒嬌。」
「所以,你願意讓吾成為你的父親麼?安安?」
小烏丸在廣間保持著本體的形態沉睡了很久,卻對外面的世界掌握的相當透徹。
無論是外面有多少振刀劍,還是那位名為安安的主公。
其實,比起將審神者認作主公,他還是更習慣用父親的姿態去面對大家。
更別提......面前的小女孩在極度缺失父愛的情況下,性格只會愈來愈內向,甚至在未來,會徹底將自己與外界封閉。
小烏丸看著安安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心中只剩下憐惜。
既然為父受她召喚而降臨此地,在她的靈力沐浴下才得以擁有人類的身形,那麼......
將這位小主公作為小女兒去看待,也未嘗不可。
「我......」
安安沉默了很久。
並不是不願意,而是在害怕。
害怕這一切並不真實,只是對方與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嘛......不論你願意與否,從今往後就是為父可愛的孩子了。」小烏丸能毫不猶豫的對著所有的刀劍自稱父親,自然也能對著他的審神者自稱父親。
雖然本丸裡的孩子們都很可愛,但大部分都個頭太大只而且......性格各異。
最重要的一點,是大家都是男孩子。
刀劍化身的付喪神也被稱為刀劍男士,所以即使其中有相貌漂亮的像女孩子的刀劍,大家終歸還是男性。
既然外頭那個名為安德瓦的男人不承認自己有女兒......那麼便由他來代替安德瓦,負起父親的責任好了。
小烏丸真覺得那人類是個傻的,放著這樣可愛的女兒不要,這就算了,還得對她抱著厭惡的態度甚至動手家暴。
他身為刀劍初出的年代誕生之劍,所有刀劍的父親,面對所有的孩子卻一視同仁,從未厭煩。
即使有些性格傲嬌的孩子不願意承認他的身份,他也毫不介意。
這大概就是人類與刀劍付喪神的區別罷......
「爸爸?」
安安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緩緩睜開眼。
「嗯。」他毫不猶豫的給予了應答。
一雙沉寂的墨眸溫潤如玉。
少年模樣的付喪神宛如剛剛從畫中步來,精致耀眼到讓人驚嘆。
幾乎美麗到......可望不可及。
好漂亮的人啊......
安安的詞彙量不多,她只能屏住呼吸在心中暗暗驚嘆著。
甚至...如果要與三日月爺爺相比,她根本分不出來誰更加美麗。
「真是為父可愛的孩子呢,安安。」小烏丸將小小一只女孩攬入懷中,捋著她柔順的長發。
雖然面前的少年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但是卻能夠給予她安心的感覺......
自己居然願意稱這樣一位少年為父親,而且絲毫沒有感受到違和感。
這可真奇怪,和三日月爺爺要自稱爺爺一樣奇怪。
「安安覺得,為父與你想像中的模樣不同,是麼?」
安安老實的點頭,頭頂上的呆毛跟著晃了晃。
說實話的,她對於父親的印像......還局限在安德瓦的身上。
安德瓦長的五大三粗,打她一巴掌真的疼了很久很久。
「以貌取人可是不對的呢。」小烏丸微微勾唇:「畢竟本丸的大家,都是我可愛的孩子呢。」
「三日月爺爺也是嗎?」
「當然。」小烏丸心情極好,伸手撥著她腦袋上那根晃來晃去的呆毛。
「那......」安安的心裡話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安安是不是應該喊您曾祖父?」
小烏丸:「......」
#今天的本丸,輩分也是一如既往的混亂呢#
——
新來的這振小烏丸身後多了條小尾巴。
這條小尾巴就是他們可愛的小主公。
這個消息對於刀劍們來說無疑為晴天霹靂,尤其是長谷部,田地也不種了,馬匹也不喂了,整天抱著安安送他的大蘿蔔長吁短嘆。
本丸的氣氛也愈來愈奇怪,甚至向著後宮佳麗爭寵的方向一去不復返。
為什麼新來的這振刀這樣受主公的歡迎呢?
因為他年紀很大麼?因為他個頭很矮麼?
大家完全忘記了這座本丸有誰能問心無愧的自稱他們所有刃的爸爸,一個個坐在院子裡看著安安黏在小烏丸身後,化身檸檬精。
唯有三日月與眾不同,歲月靜好,捧著茶坐在檐下哈哈哈哈道:「甚好甚好,安安願意主動與本丸的刀劍處好關系呢。」
小主公這樣性子內向,他還以為要一直被動式的為她調解,才能讓她慢慢打開心房。
「可是,三日月殿。」加州清光一語驚醒夢中失智老人:「安安主公現在,似乎只與小烏丸殿處好了關系啊。」
三日月完美無缺的笑容僵住了。
大和守安定接過話茬:「不過三日月殿明明是主公的初始刀嘛......甚至還是第一振見到主公的刃呢。」
三日月緩緩放下了茶杯,望著不遠處萬葉櫻下的小祖宗與小蘿莉,欲言又止。
用人類世界的話來說,這叫什麼來著?
哦對,明明是我先來的,為什麼......
「莫非是因為三日月殿個頭太高,主公會覺得不夠親切?」大和守安定趁熱打鐵:「短刀和螢丸全都能輕易和主公打成一片呢。」
「嘛——個頭畢竟是天生的嘛,像我這樣可愛的刀,說不定多和安安主公聊聊天,她也能粘著我。」清光開始了激將法。
三日月終於緩緩站起身來——正在所有刃都以為他會上前去與小烏丸聊一聊時,他只是向著廣間走去。
大家發出了失望的嘆息。
礙於小烏丸的身份與年紀,大家也只敢背後念念,哪敢真的上前發表意見。
畢竟刀劍之父的氣勢......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他們就盼著閱歷高的某振刀能將小主公搶回來,別當小祖宗的小尾巴了。
結果眼下,」整個本丸的希望」居然背過身直接進屋了!
不,三日月殿!主公她在外面啊!
「對了,忘記告訴大家。」三日月笑盈盈的回過頭:「安安現在,似乎是正在將小烏丸殿當做父親去看待。」
欸?
「所以,她會黏著小烏丸殿的原因,我就不必多言了罷。」
第6章 兄妹
今天是安安入院的第六天。
那個男人仿佛已經忘記了安安的存在,甚至一直都在限制他和母親出門前往醫院。
不,也許那個男人不是忘記了安安。
換言之,他是在刻意斷絕他們與安安的聯系,甚至,試圖從他與母親的世界裡抹消安安。
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雖然他與安安都是不擅長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但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妹妹。
他明白安安懂事,卻從來沒想過她為了讓他不再接受特訓,會那樣勇敢的站出來攔住安德瓦。
但同時,他也明白,安安這樣做,著實觸及了安德瓦的底線。
在他眼中的「失敗品」女兒,卻在這麼小的時候,就膽敢攔著他培養像征著無限可能性的兒子......
轟想過安德瓦的懲戒方式,卻沒有想過會是這種......試圖完全將安安與他們分隔開來。
太過分了。
真是太過分了。
終於,這天晚上,轟趁著安德瓦出門進行英雄活動時,用控冰的個性探進鎖眼,擰開了反鎖的房門,又身上塞了點零食和故事書和妹妹最喜歡的玩具熊,直奔醫院。
為了防止被護士認出他來,轟特意戴上了鴨舌帽,遮掩住自己過於顯眼的發色。
妹妹的房間號他此前已經問過了媽媽,因為現在夜深人靜,醫院的走廊上倒是沒多少人注意到他。
負責照顧安安的女護工早已經不知道去了何方,轟敲敲推開房門進去,看著在床上蜷縮成一小團的妹妹,心都揪緊成了一塊。
他幫安安關掉了快空的輸液瓶防止回血,輕輕捋開妹妹凌亂的長發。
臉頰微涼。
幸好,她的睡顏看起來很安詳,還帶著甜甜的笑意,仿佛在做某個美麗的夢境。
「安安......」轟瞥見妹妹手背上因為輸液而有些發紫的淤青,聲音放的更低更柔和了些:「放心吧,哥哥和媽媽,永遠不會丟下你......」
本丸裡,正坐在檐下曬太陽,被一群小短刀簇擁著玩游戲的安安,像是突然感觸到了什麼似的,愣愣的抬頭望向半空。
「怎麼了,安安?」亂只當她在走神,笑眯眯的在安安的面前揮了揮掌。
「我......」安安摸摸懷裡五虎退的小老虎,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我好像聽見了哥哥的聲音。」
聽到「哥哥」一詞,她身邊的小短刀們居然出奇一致的安靜了下來。
良久,藥研打破了這種奇怪的寂靜:「大將,如果你在想念哥哥的話,就去見見他吧。」
去往現世,就相當於離開本丸。
小主公待在這裡的狀態原本就極其不穩定,這一離開,下次見面的時間,誰也不能斷定。
所以大家才會出奇一致的沉默下來。
他們根本不舍得安安的離去,明明才剛正式見面幾日而已......
「亂。」藥研輕聲呼喚自己的弟弟,他這時正握緊了安安的手,完全不忍心放開:「不要讓大將為難。」
亂不語,乖巧的放開了手,視線卻仍沒有從安安的面龐上離開。
「我去和大家告別......」
「如若告別了,恐怕會更加不舍。」一直坐在旁邊喝茶賞花的三日月笑盈盈的說道:「相信下一次見面,一定不會相隔太久,對麼?」
「......嗯。」
安安抬眼望著不遠處的櫻樹,有幾振刃三三兩兩的聚在那邊賞花。
接觸到她的視線,樹上的山姥切紅著臉扯下被子遮住自己的面龐,長谷部興奮的對她揮起手,唯有小烏丸唇角上揚,給予她一個微笑作為回應。
「很快就能再次相見了嗎?」
三日月沒顧短刀們望他的眼神,直截了當的抱著小姑娘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膝蓋上:「是啊,所以趁著現在先睡上一覺吧,安安。」
見過挖牆腳的,沒見過挖的這麼干脆利落的。
藥研搖頭:「三日月殿啊......」
某種意義上而言,甚至比小烏丸殿下還過份。
安安在三日月寬大的衣袍裡縮成一個小糯米團,只露了個腦袋出來。
三日月爺爺的懷抱很暖和。
本丸的陽光正好,櫻花的香氣甜絲絲的,能讓人的心都變得溫暖起來。
安安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時,發現有誰正在撫著她的手腕。
「哥哥?」
妹妹的聲音軟軟糯糯,聽的轟的心都快化掉了。
水潤的眸子安安靜靜的望著他。
沒有責備,也沒有哀怨。
仿佛被丟在醫院無人照料的,根本不是她。
安安實在是太懂事了,懂事的不像話。
在轟克制不住的將她抱住之後,安安甚至沒有開口詢問她什麼時候能回家。
「別怕,爸爸也說了,很快就接安安回去了。」
轟顫抖著身體,編了個拙劣而善意的謊言。
換作以前的安安,說不定會欣喜若狂到流淚,不辨真假,只為了父親這點微乎可微的善意。
但是現在......
三日月爺爺會溫柔的給她講睡前故事,給她騎大馬。
長谷部叔叔會給她端來美味的料理,而且一見到她,便熱情的過份。
本丸的大家給予她的善意,緩緩的填補上了她空缺的心靈。
更別提她現在已經有了一振能夠稱為父親的刃。
已經......不再會為那樣的事情感到悲傷了。
所以,安安只是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情緒波動。
「媽媽,現在還好嗎?」
為了不讓哥哥對自己方才的表現感到奇怪,安安這樣詢問道。
「媽媽......很擔心安安。」
的確,媽媽不僅擔心安安,還過份的自責,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她,害女兒出了房間被安德瓦傷害......
轟隱隱約約覺得母親大概處在近乎崩潰的邊緣,他有些擔心,等到安安出院後,媽媽對她的保護會不會更加變本加厲,甚至限制安安出門。
「哥哥。」
兩兄妹很少交流,更別提交心的聊天。
安安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你說,安安的個性是什麼樣子,才能讓媽媽和叔叔都開心呢?」
轟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安安口中的「叔叔」所指的是安德瓦。
他回想起母親對他偶爾展露的表情,聲音漸漸變低:「我想,也許有點困難。」
安安從未表現出自己的個性,安德瓦則是因為有了轟這個成功品就已經滿意,根本不肯為安安多花一絲心思。
就連平日最為疼愛安安的母親,也沒有提過要帶她去醫院檢查沒有個性覺醒的原因。
因為母親曾經無意識的對他說過,「多希望她的孩子是個無個性啊,這樣就再也不可能受到那個男人的影響了。」之類的話。
轟看著懷裡沉悶不語的安安,內心再度升起揣測。
莫非安安......其實擁有著個性,卻一直隱藏著沒有表現?
安安將腦袋擱在哥哥懷裡,貪戀著這個幾乎從未有過的懷抱。
——那哥哥呢?
會因為安安的個性而開心嗎?
會因為本丸的大家而開心嗎?
安安悄悄的望了一眼沉默著的轟,發現他的神情低落,她便緩緩的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果然,還是不敢問出口啊。
第7章 母親
「昨晚你去了哪裡?」
「醫院。」
「去做什麼?」
「......去探望妹妹。」
轟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到底是怎樣暴露給安德瓦的。
但他明白,他不能說謊,說謊不僅毫無用處,還有可能激怒安德瓦,招來更可怕的後果。
所以,安德瓦問什麼,他便老老實實的回答什麼。
只是......心頭發涼,天知道這個無情殘酷的男人會對安安做些什麼。
「那個失敗品,不配作為你的妹妹。」
安德瓦話音剛落,轟便擰眉打斷了他:「安安是我的妹妹,才不是什麼失敗品!」
安德瓦冷笑:「她甚至連個性都沒覺醒。」
「你又不肯帶她去醫院檢查,又怎麼知道安安因為什麼原因不覺醒個性!」
轟大概是第二次與父親頂嘴。
第一次,是因為父親出手打了阻止他們訓練的母親。
他實在不明白,都是自己的孩子,為什麼父親張口閉口就稱妹妹他們是失敗品。
哥哥姐姐已經升上小學高年級或者初中,尚且可以通過住校擺脫父親。
那麼安安呢?
安安才那麼大,就得每天面對一個冷漠的名義上的父親,就得每天被稱為失敗品?
「我說過,不需要在一個失敗品身上浪費時間。」
轟大概氣到極點,出手向父親襲來:「不許用那個詞去稱呼她!」
「氣勢不錯。」安德瓦難的誇獎了他一句。
只可惜,下一秒,轟便被摁住後腦勺被迫趴在了地上。
「認清你的位置。」安德瓦冷眼望著在地上掙扎不停,手指扣進掌心的兒子:「別再想著玩什麼兄妹游戲,我不介意處理掉那個失敗品。」
既然轟冷為他誕下了身為成功品的兒子,安德瓦自然會容許她有些不合理的要求。
比如說,將小女兒放在她的身邊。
又比如說,縱容小女兒的個性不覺醒,不帶她去醫院檢查。
安德瓦自然沒對小女兒的個性抱多大希望,在他看來,任何人也不可能比焦凍的個性更加完美,便默許了轟冷的行為。
轟冷向來厭惡自己的個性,厭惡因為她的個性為她帶來的一切災難——被渴望錢財的親人洗腦,親手推給惡魔,個性聯姻,無休止的誕下子嗣,根本沒有愛情可言。
這場婚姻對於她而言,是災難。
轟冷時常哭泣,時常會想,如果她沒有個性的話,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說是疼愛小女兒,實則透過她看著自己曾經的影子,捕捉到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安安完全繼承了來自母親的發色,乖巧聽話懂事,就宛如曾經那個年少無知的她。
所以,她希望安安永遠不要覺醒個性才好,她甚至在心底自私的希望安安為她繼續她曾經應該有的生活。
這種近乎偏執的愛遲早會變成對安安的束縛。
可是,安德瓦哪裡在乎呢,只要她不再阻止自己訓練身為成功品的兒子,一心放在那個失敗品身上,那便再好不過。
但如果能將失敗品作為訓練兒子的要挾......那也未嘗不可。
冷漠的父親,偏執的母親。
安安似乎成為了這段婚姻裡最大的犧牲品。
幸好,她還有一個對她真心相待的哥哥。
轟明白,說是處理,很大的可能是將安安送走,遠遠的離開他與母親。
轟咬牙切齒,從小到大很少有這樣憤怒過:「你休想。」
「這可由不得你。」安德瓦冷笑:「在你的實力比肩歐爾麥特之前,你都沒有資格命令我。」
「呵。」轟大概是憤怒到了極點,用力抬起頭開始冷嘲熱諷他:「所以呢?您是永遠的NO.2,NO.2就可以趾高氣昂的命令家人?」
話音未落,他的頭便被抓住,狠狠的摁下。
溫熱的血順著額頭流淌,浸濕了眼睛,疼痛感都麻木了起來。
是啊。
他現在這般弱小,到底能拿什麼保護母親和妹妹?
如果安安真的會被送走的話......
「我會努力訓練的。」思考過後,轟的聲音突然冷靜下來:「作為報酬,讓安安留下。」
至少母親與安安彼此依偎,都能得到安慰。
而他,只需要稍微委屈一下自己就好了。
安德瓦低頭看了看他,良久,終於放開了手。
「這得看你的表現。」
——
兩天後,安安出院。
母親泣不成聲的將她攬進懷裡,轟穿著長袖,遮掩了自己身上的傷痕,勉強站在一旁對妹妹笑著。
「你看,哥哥就說了,爸爸會讓你回來的。」
安安抱了會母親,然後松開母親,走到轟的身邊,將他抱住。
「謝謝你,哥哥。」
安安當然明白,什麼話是真實的,什麼話是騙人的。
她猜到了,哥哥為了讓她回來,到底做了多大的努力。
轟愣了愣,摸著妹妹的長發,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兄妹重逢沒有太久,這次並非安德瓦的打攪,而是母親介入,牽著安安的手將她帶向廚房,並且極其自然的用身體攔在了兩個孩子之間。
「安安剛剛出院,已經很累了,先帶她去吃頓飯吧。」轟冷微笑著,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溫柔。
轟不疑有他,乖巧的點頭。
但是安安卻有些躊躇:「我想和哥哥多說會話。」
妹妹的這句話自然溫暖了轟的內心。
但是,明明聽上去是一個極其正常的要求,卻讓轟冷瞬間降下了音調:
「安安,先乖乖吃飯,剩下來的事情以後再說,好麼?」
安安從未聽過媽媽有這樣的語氣,她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下,然後委屈的偷偷看了看哥哥,小心翼翼的點點頭:「好。」
安安畢竟剛出院,母親會擔心她,當然很正常。
轟回了妹妹一個淺淺的微笑,示意她不要擔心。
但是......事情似乎愈來愈奇怪。
安安平時很少出門與別的小伙伴玩,但是偶爾也會出去。
別的小女孩知道她有個自小就高顏值的哥哥,都爭先恐後的想與她做朋友來得到轟的好感。
但是安安甚至還沒二十分鐘,轟冷便來到了孩童聚集的廣場,輕聲呼喚:「安安,和媽媽回去吧。」
「好。」
安安聽話的從秋千上蹦下來,對喊她出門的女孩們揮了揮手,牽著媽媽的手回家了。
只是,媽媽握住她手掌的力氣很大,甚至大到她的小手有些發疼。
「媽媽?」
安安奇怪的抬起頭,看著唇角笑意淺淺的母親。
「沒事。」母親摸了摸她的腦袋:「安安,外面多危險啊,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還是待在家裡吧。」
安安覺得是否與其他小女孩玩耍也無所謂,所以順著母親的話乖乖點頭。
母親恢復成與往常一般的表情,蹲下身將她緊緊抱住:「我的好安安......媽媽只有你了。」
可是,媽媽還有哥哥才對啊,哥哥也很喜歡媽媽。
安安沒有說出這句話,只是繼續點頭。
隨著時間流逝,轟冷對她的保護變本加厲。
除去親自接送女兒上學放學之外,她甚至請來了家庭教師,教安安學習晦澀難懂的插花和小提琴。
安安的確很聰明,學什麼會什麼,可這些對於幼稚園期的她來說,未免太復雜太無趣。
每天的生活被安排的滿滿當當,除了上學吃飯睡覺,便是這些枯燥乏味的課程,唯獨沒有提過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沒有個性的原因。
轟看到這一切,先是不解,後來慢慢反應過來了些什麼。
母親出身的家庭雖然不算太富裕,卻將她從小竭力培養成一個正統的大和撫子,一個有貴族氣息的女孩。
不為別的,只為未來將她嫁到一個富裕家庭。
安德瓦家境殷實,雖然說看重的是轟冷的個性,貴族教育根本沒多大用吧......
母親沒多少興趣愛好,也只能強迫自己被動的習慣這一切,甚至蒙蔽自己,對外人說自己的確愛著茶藝,插花,小提琴......
但眼下安安在經歷的......不正是母親曾經經歷的一切麼?
第8章 失控
「安安喜歡媽媽。」
「安安不會累,因為是媽媽讓安安做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會覺得累。」
妹妹的話語氣平淡,卻深深錐疼了轟的內心。
在轟看來近乎束縛的愛,幾乎沒有一點休息時間,能勒的她喘不過氣的生活,在安安看來,卻甘之如飴。
為什麼?
他在心裡詢問自己。
難道說安安喜歡這樣的生活?
不,她對媽媽的笑容每次都透著勉強,她根本不可能喜歡這種生活。
只有唯一一種可能......
安安為了媽媽,寧可犧牲自己原本的生活。
安安欺騙著自己,欺騙著他和母親。
一切的一切,在她善意的謊言裡,顯得如此風平浪靜,如此平和。
......
變故總是發生的那樣猝不及防。
那天轟放學歸來,聽到母親聲嘶力竭的對妹妹大喊道:「我不許你再提什麼自己的個性,安安!沒有個性也沒關系的,媽媽會保護好你的......你為什麼就不願意相信我呢?為什麼就不願意相信我?」
轟從未見過這樣的母親。
母親從來不會責罵安安,但她的這些近乎偏執的問題而更容易讓安安反思,反思是不是自己出現了錯誤,讓母親這樣失望。
母親摔門而去,轟悄無聲息的進屋,抱住自己泣不成聲的妹妹。
「哥哥,我好想念大家。」
不可抑制的思念,母親日復一日加深的愛意,幾乎讓她崩潰。
大家?
大家是誰?
轟拍著妹妹的脊背,猶豫了很久,終究沒有勇氣問出口。
——
安德瓦沒有將他和妹妹安排進同一所小學。
這倒是在轟的意料之中,不過出乎意料的,開學報道時,安德瓦居然陪同他一塊去了。
母親溫溫柔柔的笑著將他攬住,安德瓦在一旁環胸撇著腦袋,三人拍出了一張極其別扭的紀念性照片。
雖然這個時候,轟滿腦子都在想著,妹妹在新的環境裡是否能習慣,會不會因為沒有覺醒個性受同學嘲諷...
他甚至暗暗決定了,等以後自己的零花錢湊夠了,就親自帶妹妹去醫院檢查清楚。
在自己升上小學之後,安德瓦那近乎嚴苛,每次都逼迫他精疲力竭到嘔吐的訓練似乎也輕松了那麼一絲絲。
相對的,正在母親的安排下學習繪畫的安安,也久違的尋到了樂趣。
她從放學起就坐在畫板旁,一坐就是整整一下午。
教導繪畫的老師說讓孩子自己創新開拓思維很重要,根本不需要過多指導,母親便也沒有干涉。
趁著母親在做飯的時間,坐在妹妹身邊看著她畫畫,變成了轟最開心的事情。
「安安,你在畫誰?」
他甚至明知故問,指著畫裡頭發紅白相間的Q版小人問道。
「是哥哥。」安安正在認真的上色,聞言聲音帶著笑意,頭也不抬的回復。
「那......這個金色頭發的小女孩呢?」
「這是亂姐姐。」
亂姐姐?
應該是安安以前在外面社區玩時,交到的朋友吧。
畫面的整體在一顆巨大的櫻花樹下,裡面有妹妹,有他,還有其他一些五顏六色頭發的小人。
比如說,穿著狩衣的藍發小人,或者發飾像烏鴉的翅膀的紅衣小人。
轟也沒有挨個去問,權當是小孩子發揮想像力腦補出的朋友。
「這是五只小貓咪嗎?」
「不是,是五只老虎。」
「老虎不應該很大只嗎?」轟有心要逗逗妹妹,繼續問道。
「因為老虎現在還小啊,等以後安安長大了,也許它們就能長大了。」安安認真的回答著哥哥的問題。
等整幅畫完成之後,安安的臉上浮現笑意,將畫遞給轟:「送給哥哥。」
雖然她的筆觸稚嫩,筆下的角色卻都活靈活現。
轟的笑意抑制不住,收下了妹妹的禮物。
「謝謝你,安安。」
他伸出雙手緊緊環抱住妹妹。
殊不知一切都被站在廚房的轟冷盡收眼底。
——
「有時候,我甚至很害怕那個孩子。」
那一天,也許是看上去再正常不過的一天。
轟放學回家時,聽到母親與某人在電話裡竊竊私語。
「他......和那個男人越來越相似了,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每次看到他和安安站在一起,我都會很害怕......」
「媽媽?」
也許是因為震驚,也許是因為難以置信,轟愣愣的站在廚房門口,像是想要抓住救命稻草那般,心都被揪緊了,他輕聲呼喚著自己的母親。
水煮開的聲音那樣的尖銳刺耳,母親的手機砸在地面上,她的眼裡無神,瞳孔縮緊,一片混沌。
轟終於發現,母親的眼裡並沒有倒映著他。
「你的左邊,真的很醜陋呢。」
「就和你的父親一樣醜陋。」
煮沸的熱水對著轟的臉部澆下,他甚至沒有想著用個性去自保。
比起□□上的疼痛,還是母親方才所說的話更讓他痛苦。
熱水接觸到皮膚時,一開始並沒有多大的感覺,痛感仿佛停滯了幾分,緊接著,再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湧來。
轟死死捂住自己的面頰,終於,再也控制不住的發出聲音。
「哥哥?」
哥哥的聲音不同於訓練時,而是更加令人揪心,宛如忍著極大痛苦的哀嚎聲。
「媽媽?」
連鞋也沒有換,安安倉皇衝向廚房,看到捂著自己的面頰蜷縮成一團的哥哥,還有提著熱水壺的母親,突然間,她仿佛什麼都明白了。
「安安,快過來。」
母親這個時候居然能無事發生一般向她招手:「到媽媽這裡來。」
安安沒有理會母親,她想到了在學校學習的急救措施,攙扶著哥哥起來,想帶他去水池邊先衝洗一下燙傷的部位。
她卻被母親揪到一邊,強行與轟分開:「你不聽媽媽的話了嗎?安安?」
「哥哥的臉不處理的話會出問題的!」安安第一次情緒失控朝母親喊道,她掙脫了母親,回到了轟的身邊。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溫柔的媽媽,疼愛著自己的哥哥。
明明一家人這樣幸福的生活再就足夠了,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呢?
母親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猙獰,她歇斯底裡的喊道:「你不應該是這樣的,安安!你應該很聽媽媽的話才對......」
轟冷這時也許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志,她甚至不計後果的朝著安安和轟的方向揚起了開水壺。
煮沸的熱水全部澆在他們的身上,後果可想而知。
即使面部仍然劇痛,轟卻不顧一切的抬起手,試圖護住自己的妹妹。
劍光閃過,疼痛沒有如期而至,安安睜開淚眼模糊的眼睛時,似乎看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水花在半空中受到阻力,像被截斷一般,全部越過他們濺落到了地面上。
他將刀收回鞘,仍然是雲淡風輕的笑著,甚至說出了屬於某位同伴的台詞。
「哎呀,這可真是嚇了老人家一跳呢。」
第9章 治愈
那是誰?
因為左臉的劇痛,轟甚至無法睜開眼,但即使這樣,他仍然不忘記緊緊的護著自己的妹妹,
視線變得模模糊糊,只能瞥見身前一襲深藍色的狩衣。
他也幾乎已經看不清母親猙獰的表情。
「爺爺......」
轟聽到懷中的妹妹這樣喃喃的說道。
爺爺?什麼爺爺?
難以忍受的疼痛和精神方面的打擊已經使轟的神智有些恍惚。
「你是誰?」轟冷憤憤的質問道來人,並用力將空掉的熱水壺投擲到地上。
她幾乎已經失去了原本的理智,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好好「教育」一番安安,好讓她變成平日那個乖巧懂事的女兒。
現在,這場教育卻被面前這個仿佛突然出現的陌生持刀男性打斷。
「讓開——」轟冷沉聲道。
——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居然敢攔住自己,攔在在安安的面前。
單單是這一點,便仿佛火上澆油,足矣令這時的轟冷更加暴怒。
三日月垂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這便是......安安所珍視的母親麼?
和曾經所見到的截然不同。
到底是怎樣的精神壓力才會將那位原本極其溫柔的母親變成這副暴戾模樣?甚至向自己曾經珍愛的孩子出手......
他難得收斂了唇角的笑意,冰藍色的雙眸毫無溫度,直望著轟冷心底發涼,連說話也沒了底氣。
不,面前這個男人看著自己的眼神與其說是憎惡,倒不如說帶上了些許憐憫。
【已經完全被那個所謂的父親摧殘去理智了麼......】
三日月不知他這時到底應該如何評價安安的母親。
她既是受害者,也是對自己孩子的加害者。
眼下,既然他已經能夠現身於現世,第一時間要做的自然不是忙著責備安安的母親,而是應該讓安安的哥哥及時得到治療。
他心情極其復雜的看著轟冷,並時刻防備著她再對自己的孩子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安安。」三日月俯下身來,首先攬過已經不太站的穩的轟,柔聲詢問安安:「你知道家裡的電話在哪麼?能想辦法聯系上醫院接你的哥哥過去嗎?」
「嗯。」
安安點點頭,想要離開廚房,接觸到母親的視線時,卻又停住了腳步。
她發現,其實媽媽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她的身上。
媽媽很少使用她的個性,更別提主動用個性傷害別人。
這時的媽媽......似乎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媽媽了。
轟冷猛地抬起手,化出冰刃向正背對著她的三日月襲來,卻在幾縷幾乎看不清的刀光中被對方輕松化解。
的確,轟冷的「個性」其實遠比他們想像中的強大,否則也不會被安德瓦當做一位合適的個性聯姻者。
「失禮了。」
也許是意識到了道理根本就說不通吧,三日月干脆的將刀收回刀鞘,在轟冷詫異的目光中衝上前,用手刀穩准狠的擊中她的後頸,再輕輕扶住她的腰部防止她直接摔在地上。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也根本沒有給予轟冷反應的時間。
這個時候的首要任務,是讓她冷靜下來——這便是三日月的判斷。
雖然覺得有些抱歉,但這時除了直截了當的動手擊昏轟冷,似乎別無他法。
「安安。 」三日月扶著已經徹底失去意識的轟冷: 「在打電話時,也順便向醫院說明清楚需要接走兩個人,可以嗎?」
出乎意料的,安安並沒有開口責備他傷害了自己的母親,她安靜的點了點頭後,轉身去了家裡的座機的方向撥通電話,並且很清晰與接線員說明了此時發生的情況與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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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也需要去醫院嗎」安安正在三日月的幫助下替轟用冷水衝洗燙傷的面部,她遙遙的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母親。
媽媽就像睡著了那樣,面龐依舊如往常一樣溫和,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不止是身體生病了才需要去醫院呢,安安。」三日月抬手摸了摸安安的腦袋。
「安安的媽媽是因為心生病了,所以才會變成那樣,也需要去醫院治療。」
「心也會生病嗎?」安安如往常一般凝望著母親,眼裡沒有絲毫的恐懼或者怨恨,仿佛剛才那一切都不是母親所為。
「但是,其實媽媽的這裡,很疼很疼的吧。 」安安撫過自己的胸口,輕聲道:「每次安安難過時,這裡就會疼起來,媽媽的心生病了,一定比安安難受一百倍才對。」
她的眼眶漸漸的又濕潤了起來,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用涼水繼續衝洗哥哥燙傷的部位。
這邊,三日月一邊摸著安安的腦袋給予安慰,一邊觀察著轟的狀況,發現他的狀態並不能算多好 。
很可惜,身為刀劍的付喪神,三日月即使再擅長戰鬥,卻無法治愈人類。
面對安安哥哥的傷勢,就算是他也無能為力。
就沒有辦法能讓哥哥稍微好受一些麼......
明白著急也沒有用處的道理,安安握住轟的手,悶悶的對三日月道謝:「謝謝你,爺爺。」
如果非常沒有三日月出面阻止母親,她和哥哥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三日月卻緩緩搖頭回復道:「很抱歉,沒能早點趕來。」
身為刀劍男士,守護他們的主公原本就是義不容辭的責任,而他現在卻沒能保護好主公所珍視的人.......
即使自己現在已經能夠突破界限來到現世,已經能夠陪伴在小主人的身邊,這一切卻無法讓三日月的心情有絲毫好轉。
原因?大概是因為安安望著她哥哥的表情太過悲傷吧。
——為什麼爺爺要這樣自責?
安安張開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在心裡組織了半天語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說到底,真正應該向哥哥道歉的是誰呢?
是她麼?是母親麼?還是說......
「如果我能有辦法讓哥哥不這麼難受就好了。」
安安呢喃了一句,像是為了緩和沉重的氣氛,又像是為了安慰自己。
直到——
安安的話音剛落,便有一柄短劍宛如憑空出現那般,當著他們的面落下,戳進了客廳地板。
沒留給安安反應的時間,短劍綻放出刺目的光芒,並在光芒裡,漸漸的化為人類的模樣。
——是一位肩膀上站著只白狐的銀發少年。
「我是,白山吉光。」
少年的語速很慢,望著安安的眼神也似乎沒有波瀾。
硬要說的話......給予他們的第一感覺就像是人工智能那般。
「是劍,是祈求冥褔的道具,能夠......治療,請多多指教。」
安安看了看面前自稱白山吉光的少年,又看了看一旁表情有些詫異的三日月。
——他可不知道安安能直接將刀劍男士召喚至現世,更別提對方還是一振從未見過的短劍。
「請問...白山先生,你能治愈哥哥的傷勢麼?」仿佛抱住一根救命稻草,沒來得及細想這位短劍化身的少年到底是不是屬於自己的個性,安安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接受命令。」
少年伸手附在轟的面龐上:「修復開始,因為對方不屬於,付喪神,無法執行治愈的命令,但可以,給予簡單的治療。」
明亮的白光閃爍,轟左臉大面積的燙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只留下了眼睛周圍的皮膚依舊泛紅,但他痛苦的表情明顯緩和了很多。
「執行任務完成,請確認,主人。」
白山吉光移開手,站在原地看著安安,似乎在等待她的進一步指令。
安安驚喜的握住轟的手:「謝謝......」
「完成主人的指令,是我身為刀劍的,責任。」白山吉光眼裡依舊沒有波瀾,也毫無想要與她親近或者交流的意思,只是公式化的用極其緩慢的語速回復道:「無需道謝,主人。」
這時的三日月,突然隱隱約約有些明白本丸的那些傻孩子為何對小烏丸心懷芥蒂了。
不止是因為對方奪走了主人的注意力。
更多的原因,其實是因為......
身為所有刀劍父親的小烏丸,似乎除去身高之外,他的一切都顯得高深莫測,讓他們捉摸不透。
而這位身為劍的白山吉光也是如此,單是初次見面,三日月便能察覺到,他本質上便與他們有著某些區別。
在他們離開曾經的本丸時,還從未有過有哪位審神者召喚出過名為白山吉光的劍。
是因為......神性代替了人性?
身為本丸資歷最高的平安刀,三日月嘗試從白山的身上看出異樣,卻沒有任何發現。
「檢測到付喪神的氣息,判斷為三日月。」白山終於向他的方向移過視線,卻只是說出了極富AI感的這句話。
然後,半響沒有反應,呆在那裡不再出聲。
「......」
久違的,三日月覺得他的腦袋有些疼。
現在本丸的鶴丸還未蘇醒,居然就已經來了一振會讓他頭痛的刀麼......
這可真是——一個不小的驚嚇。
第10章 撫養權
安德瓦來到醫院時,所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去觀察下轟的身體是否有大礙,也沒有任何想見見自己名義上妻子的意思。
他憑借著自己的主觀臆想,對於他的女兒好感度掉到負值,已經厭惡到了極致。
他認為,如果沒有這個小鬼存在,轟冷就不可能偏執到性格大變,甚至對他視為成功品栽培的焦凍出手。
擔心?也許有那麼一絲絲微乎其微的擔心吧,但是在見到坐在病房門前縮著身體似在抽泣的安安時,遷怒早已經占據了他心中的不安。
「如果你沒有出生的話......」
在轟焦凍出生之後,安德瓦自然沒有繼續將轟冷當做生育機器的意思,畢竟他所需要的已經得到了。
——但是她那時產後抑郁,仿佛魔怔了一般,一直念叨著想要個乖巧聽話的女兒。
為了讓身為成功品的焦凍得到母愛,讓轟冷恢復正常,她的願望得到了實現。
但這時,初始的縱容已然埋下禍患,變故生起時,安德瓦毫不猶豫的將轟冷的變化與焦凍的受傷歸結到這個女孩的身上。
只會哭哭唧唧的小東西,實在怎麼看都看不順眼。
「果然,當初就不應該容許你的出生。」
安德瓦冷冷的看著安安。
只會向他人示弱,果真是個失敗品。
——他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轟焦凍與轟冷到底是怎樣被送往醫院的。
畢竟,在極度厭惡某個人時,對於對方的一切付出,他都會選擇性忽略。
安安揪緊袖擺,難得沒想試圖去討好安德瓦或者為自己辯解。
——無論她做了什麼,換回來的只會是安德瓦的厭惡而已。
然而,安安這次的沉默反倒更加加劇了他的怒火。
他不屑於承認自己那微乎可微的擔心,只會將這時的憤怒遷怒於小女兒。
從頭到尾,似乎都選擇性忽略了她身邊所站的人。
「令人作嘔的小東西。」
仿佛營養不良的瘦小身軀,無助的神情,就像對全世界宣誓著自己到底有多可憐。
似乎是為了揮散觸及女兒眼神時,心底條件反射生出的憐憫,安德瓦抬手欲對她的臉頰揮下——畢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已經不會再有猶豫。
安德瓦的大掌並未來得及觸及安安的身上,而是被某種幾乎無法掙脫的力氣生生攔下。
他不悅的瞪大眼,看到一位穿著浴衣的藍發男子正笑盈盈的回望著他。
忽略掉扣著自己手腕的力度,他還真以為對方要來與他嘮家常。
他一向注重鍛煉體術,此時居然連一位身材瘦削的男性握力都能超過他。
——為何?
「讓開。」安德瓦冷下眼,用命令的語氣開口道:「我在教育自家的孩子。」
「我可從未聽說過,職業英雄的教育方式會是家暴。」
三日月的笑顏裡藏著數年來積攢的怒意。
正如某些審神者不配作為審神者是一個道理,安德瓦甚至不配作為一位父親。
他不動聲色的加重了手掌的力氣,直到這個胡子著火的男人手腕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安德瓦死死盯著他,眼裡仿佛能燒出火。
——職業英雄並不能傷害普通民眾。
否則他現在早就衝上前將對方燒成碳了。
三日月密不透風的上前一步,用背部護住安安,如若安德瓦不屬於安安名義上的父親,他不介意用對待時間溯行軍的方法去對待他。
一人一刀互相凝視著對方,僵持良久。
「她不配作為我的女兒。」安德瓦抽回手,一字一句道。
是你不配成為她的父親。
三日月還未開口反駁,方才安靜的站在安安身後不遠處當個背景板的銀發少年,已經不知何時一步一步走到了安安的身邊。
「感知到敵性反應擴大。」白山凝視著安德瓦,緩緩來了這樣一句。
安德瓦:「?」
三日月推測,這孩子的意思,應該是將安德瓦視為的敵人。
這讓他略有欣慰,覺得至少這個腦袋像機器的孩子還是勉強可以溝通的。
「是否下達作戰命令,主人?」
白山機械式的回過頭,詢問安安。
那是什麼?中二期的熊孩子在陪這個失敗品完角色扮演游戲?
平日,見到一臉凶相的安德瓦,就算是他的粉絲都會被嚇的瑟瑟發抖,更別提擾亂社會秩序的家伙。
但面前這個青年和這個孩子,非但沒有對自己產生俱意,反倒望的他渾身不自在。
他們將安安擋的嚴嚴實實,讓安德瓦無法靠近。
明明是從未見過的人......居然這樣護著這個失敗品。
就和她的母親一樣,整日哭哭啼啼,自怨自艾,遲早心裡也會出毛病。
正僵持著,從他們的身邊匆匆忙忙跑過一個中年女性,來到了轟冷所在的病房之前,好不容易剎住車,回頭焦急的開口詢問他們:「小冷她現在怎麼樣了?已經清醒過來了嗎?還有焦凍呢?他的身體還好嗎?」
她是齊木久留美,轟冷的大學同學,也是轟冷真正意義上這些年來的交心朋友,她方才在電話裡與轟冷交流之後就將整件事聽出了個大概,慌忙拜托兒子帶她來到了醫院。
——久留美是唯一一個在轟冷當時被逼迫婚姻以及被全家人洗腦時,試圖阻止她的人。
她知道轟冷一直以來脆弱內向,所以也一直鼓勵著她,經常抽空來到安德瓦家拜訪陪伴著她,勸慰著她離開那個男人,轟冷卻以孩子為由拒絕。
她從未想過,轟冷真的精神失控到對自己的孩子動手。
「安安......」
久留美自然十分心疼著轟冷這個可憐的孩子,無視掉安德瓦,直接撲上去將她攬在懷裡:「抱歉......阿姨沒有及時過來,你一個人一定嚇壞了吧?原諒媽媽,安安的媽媽一定不是故意的......」
久留美對於安安來說,不僅是一個經常來家裡探望她的阿姨,同時也是安安的心靈寄托之一。
雖然她來到家中的次數不多,每次都會為安安和轟帶來合心意的小禮物,而且每每在媽媽與她聊天時,媽媽都會難得的展露笑靨。
「安安不害怕。」久留美的到來讓她安心了許多,她垂下眼:「安安知道的,媽媽只是心在生病才會變成那樣。」
身體上的疾病總會有愈合的那一天。
安安樂觀的想著,如果是心上的疾病,也一定會很快就會恢復。
等到那時候,媽媽又會變得和以前一樣了。
久留美將安安抱的更緊了一些,隨即憤怒的回過頭瞪向安德瓦:「我要安安的監護權。」
眼下,轟冷一時半會一定無法恢復,用腳趾頭想她也知道安德瓦不可能將作為成功品的兒子讓給她養。
但是久留美明白,即使她沒有提出這個要求,在這次事件之後,安德瓦也一定會隨意找戶人家甚至福利院將安安送走。
「可以。」安德瓦回報以嘲諷的視線:「只要你不要嫌煩,兩天後將這個失敗品掃地出門就好。」
久留美一直以來都是個極其溫婉的女性,仿佛最正統的大和撫子。
除了自家的老公,她從未對誰發過火。
但這次,在安德瓦話音剛落,她居然渾身顫抖著站起身,對安德瓦的臉頰揮出狠狠的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聽起來格外刺耳。
這一巴掌讓三日月對面前這位女子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原來現世世界真的還存在著敢直接動手打安德瓦的人。
安德瓦沒有躲過去,迎面接下了這一巴掌,雖然這力度對他來說,仿佛蚊子叮,根本不痛不癢。
「你沒有作為父親的權利。」久留美放下顫抖著手:「我尊重作為英雄時的你,尊重你為社會帶來的一切貢獻,但我唾棄你對家人的不作為,看不起你這樣稱呼自己的女兒。」
「說完了?」
面對轟冷這個朋友,安德瓦難得沒有勃然大怒,甚至出奇的平靜。
「明天我會讓人與你辦手續,你今晚就能把它領回家了。」
甚至用「它」去稱呼安安。
久留美氣到內心發懵,她剛要衝上前繼續左右開弓給安德瓦多來幾巴掌,卻被某只粉毛正太攔住了。
齊木楠雄擋在失控的母親面前,沒有說話,很慢很慢的搖了搖頭。
似乎是在告訴母親,這樣並不值得。
「小楠!」久留美仿佛切換了角色,開始和兒子訴說心頭的委屈:「你聽我說,那個壞人,欺負了小冷,又來欺負安安......」
冷靜的等待母親緩和了心情,見安德瓦已經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走廊角落,齊木向蜷縮在長椅上的安安伸出手。
【回家吧。】
他似乎輕易的接受了自己多了個領養的妹妹的事實。
之所以制止母親繼續對安德瓦發泄情緒,是因為齊木他不想看著溫柔的母親變成被憤怒所左右的人。
一巴掌,也許已經夠了。
至於原因......
齊木能夠聽見所有生物的心聲,可是他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再也沒有聽到一句誰心中的獨白。
除去母親朝安德瓦揮去那一巴掌時,他在心中自言自語的那句:也許這是我應得的。
不,你所應的並不止這些。
時間終會對你造成應該有的懲戒。
而現在懲戒安德瓦的,不應該是他或者他的母親。
他現在所能做的,也許只有——
安安抬起頭,怯生生的看了這個頭上插天線的小男孩一眼。
這幾年來,任何的事情在她眼裡,好像都很糟糕。
但是今天,似乎有哪裡改變了。
第11章 何等可愛的生物
「安安,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先在小楠的房間湊合休息一晚上,可以嗎?」
久留美摟著安安的肩膀輕輕拍著,聲音甜美柔和:「等到明天,我就和叔叔一起給你整理出一個房間,不管喜歡什麼樣的裝飾,安安都可以告訴我們。」
眼下,只有接受她的善意才能讓這個善良的母親安心下來。
「嗯。」安安慢慢點了點頭,攥緊手掌,雖然身體依舊在顫抖,卻嘗試著調整自己的表情,對久留美自然的微笑道:「謝謝阿姨。」
三日月爺爺和剛剛的白山吉光少年,已經在久留美阿姨到來之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但臨走之前,三日月爺爺有對自己做了個口型,示意她不要擔心。
說來奇怪,雖然現在安安沒有見到他們,內心卻絲毫沒有覺得不安。
就仿佛......他們現在依舊陪伴在自己身邊。
齊木自然注意到了方才站在安安身邊那兩個男性的異常,因為他們與正常人的不同一目了然,他們居然無法被自己透視——平日他看誰超過半分鐘,都會變成在看一幅骨頭架子。
但是,既然對方沒有惡意,還護住了想傷害安安的安德瓦,齊木便沒有過於在意。
但媽媽剛才的話,卻不得不讓他在意。
他將眼睛略微放大,用萬年面癱臉勉強做出了一個代表驚訝的表情。
仿佛在詢問母親,那麼沒了房間的他今晚該住在哪裡呢?
「小楠就和空助一起睡一晚上吧,你們兄弟倆也得促進感情的發展才對。」久留美看著他,溫溫柔柔的笑著,齊木卻被母親看到心底發涼。
媽媽心真大,真的不害怕那個可怕的哥哥半夜把他拉去人體解剖讓他為科學獻身麼?
他寧願睡沙發也絕對不願意和那個可怕的男人睡一起。
沒等齊木發表他的反對意見,出租車已經停在了家門口,而齊木空助此時正掛著一看就不懷好意的微笑站在院門,仿佛在迎接他們。
「喲,楠雄。」齊木空助的笑容更加旺盛,面帶可疑的紅暈:「今天楠雄居然要和哥哥一塊睡覺呢,哥哥好開心。」
......這個變.態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他的神奇大腦已經開發到擁有足夠的預知能力了?
齊木抽抽嘴角,本想跨過空助直接進門,卻被他巴巴的貼過來:「別這麼冷淡嘛,小楠~」
齊神面無表情的避開空助,死魚眼盯著他,雖面無表情,其中的嫌棄卻一目了然。
熱臉貼完了冷屁股,空助再度回過頭來,笑盈盈的看著安安:「如果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安安吧?我是齊木空助,今後也請多多指教了。」
齊木幾乎一眼就能看到他心底的不耐煩。
強行偽裝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好哥哥模樣,心底卻在嫌棄新來的女孩很麻煩。
畢竟對於智商與大家不在一個水平面的空助而言,他只會對他感興趣的或者有利用價值的人釋放真正的善意,其他的人......在他眼底和沒有進化完全的猴子差不多。
唯獨母親除外。
能對安安擺出這副平易近人的樣子,也真是難為他了。
齊木退回兩步,拉住安安的小手將她從空助身邊帶離。
不論如何,如果他想盡職盡責的當個好哥哥,還是讓安安與這個家伙保持一定的距離比較好。
「請多指教......」安安跟著齊木往前走了兩步,卻回過頭來怯怯望了空助一眼:「......空助哥哥。」
齊木空助聽完這句話,笑意明顯一僵。
嘖,倒是個會討人喜歡的小猴子。
這只小猴子......不,母親帶回來的這只小女孩,倒是與其他人給予他的感覺不太一樣。
嘛,不太惹人討厭的話,當個寵物也好,養著也就養著吧。
更別提多虧了這只小猴子,今晚楠雄還能待在他的房間裡。
空助哼著歌回房間(實驗室)了。
雖然在那頭空助心情很好,但這時齊木的心情卻相當糟糕。
安安沒有先喊自己哥哥,倒是喊了那個男人哥哥?!
......雖然說更大的原因是他沒有向安安自我介紹吧。
為了不打破人設,齊木牽著安安的小手將她帶到自己的房間,卻全程沒有開口。
結果直到他轉身離開為止,小姑娘也沒開口喊他半句哥哥。
齊木的內心極度受挫,甚至開始猜測自己是不是被討厭了。
不,不正常,為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沒能讀取到安安的心聲呢?難道這孩子一點心理活動都沒有麼?
其實,這時的安安誤以為齊木在因為自己占了他的房間生氣。
思索再三也沒有想到讓面前的哥哥不生氣的辦法,安安便抱著枕頭扯了扯齊木的衣角。
齊木這時已經跨出房門,他疑惑的回過頭看著安安。
真奇怪,安安靜靜的,壓根看不出她接下來想要做些什麼。
「安安去沙發睡。」她抿唇指了指齊木的房間:「哥哥回房間睡。」
......這到底是怎樣神奇而可愛的孩子?
世界上為什麼會存在這樣可愛的生物呢?
日常缺失情感波動,覺得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的齊木,這時內心仿佛被狠狠觸動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她在剛剛,說了哥哥兩個字對吧?
齊木看著牽著自己衣角的小手,突然就開始後悔剛剛為什麼要攔著媽媽。
——怎麼沒讓媽媽多打安德瓦幾下泄憤呢?
放著這麼可愛的小女兒不疼不愛......冷暴力就算了甚至還會家暴。
齊神完全忘記了自己不會開口的人設,他仗著自己的個頭比安安高,直接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房間,你睡。」
安安歪了歪腦袋,眨巴眨巴眼睛,奇怪的看著竭力克制著面癱臉的齊木。
床給你,房間給你,什麼都能給你!
齊木轉身奪門而逃,生怕自己再繼續看著安安的那副表情就能當場超能力暴走。
這一激動,居然瞬移到了空助的實驗室。
更可怕的是,他的哥哥仿佛預測到了他會過來,正愉悅的正對房門,翹著腿托腮看著他:「小猴子還挺可愛的。」
齊木冷冷看了他一眼,依舊是一副面癱臉,可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生氣了?」空助的眼睛彎彎:「難不成超出常人偏向神明的你當真要認那只小猴子當妹妹?楠雄,這種無聊的兄妹扮演的游戲應該適可而止吧。」
意識到和空助爭辯只會氣死自己,齊木沒理會他,掉頭進了房間,大字型躺在便宜哥哥的床上,倒頭就睡。
「楠雄真是的,明明那麼想和哥哥一塊睡覺,剛剛還傲嬌的說些要在沙發上過夜的話......」
空助話音未落,便被某種無形的手摁在了沙發上動彈不得。
齊木從來不濫用超能力。
但是為了保證今晚的睡眠質量,對自家的便宜哥哥除外。
躺在沙發上的空助委屈巴巴,自言自語:「至少給個被子吧......」
啪嗒一下,重重空降一條毯子將他兜頭蓋住。
空助:「......」
空虛,寂寞,冷。
歐豆豆真是調戲不得啊。
第12章 我回來了
「憑什麼!」
「為什麼!」
「長谷部,你已經念叨這幾句話快幾百遍了。」燭台切無奈的嘆了口氣,用調羹加了些調料後,回過頭望著這位在廚房不停打轉同伴。
「我不相信!」主控的內心受到一萬點暴擊:「為什麼只有三日月殿和那振新來的劍能去往安安主公身邊?」
不公平!
明明是大好的增加好感度的機會,為什麼他們其他刃只能安靜旁觀?
啊——他可愛的阿路基——
不過轉念一想,小烏丸殿仍然坐在檐下喝茶,仿佛無事發生過那般歲月靜好,他就心理平衡了呢。
雖然他見不到安安,可是不止他一刃見不到呢!
光忠媽媽好脾氣的聽完了長谷部的又一句抱怨之後,終於開口道:「長谷部,麻煩你去廣間幫我擺一下餐盤。」
說好的兩刃一起炊當番,這個平日的元寶級社畜今天光顧著在廚房飽含深情呼喚主公的名字,其他最多就是幫忙打了個雞蛋。
部部回過頭,看見燭台切手裡抓著把明晃晃的菜刀,面上帶著溫柔的紳士笑意,眉眼溫和的望著他。
也許是被菜刀的閃光刺疼了眼,部部大夢初醒般點點頭,安靜的後退幾步離開了。
「這可真是......」
待到長谷部離開以後,燭台切擦干淨菜刀,無奈的笑了笑。
長谷部說的沒錯,的確很容易讓他們心理不平衡呢。
畢竟,已經整整兩年沒能與安安說上一句話了。
縱使資歷再久,他們也只來得及見上安安一面而已,甚至至今也沒能弄懂她來到裡世界的原理。
雖然只有短短幾日面對面相處的時光......小小審神者的一蹙一笑卻足矣填滿他們塵封已久的內心。
但後來所見到的呢?
安安只身面對冷漠的父親,日漸瘋狂的母親,他們卻只能當一群旁觀者,無能為力。
幸好,有旁人的介入,安安似乎終於不用繼續待在那個氣氛沉悶的家了。
但他們仍然擔心著,她會不會因為不舍哥哥和母親而拒絕暫時的安逸。
「身為刀劍,本應守護自己的主人......」燭台切抬眼望向窗外平靜的本丸,自言自語:「我們到底應該如何盡到身為刀劍的責任呢?主公?」
——一片寂靜。
自然沒有人回應他。
就與以往一樣,他在諾大的廚房調制著精致的食材,仿佛只有在做菜時內心才會獲得平靜。
燭台切喜歡看到他人因為美味的食物露出幸福表情的模樣——如果那個制作食物的人是他,表情幸福的是主公的話,那便再好不過。
也只是想想而已。
身後的灶台上,咖喱似乎煮開了,鍋蓋正啪嗒啪嗒的響著。
燭台切終止了遐思,回過頭正要揭開鍋蓋,門口站著的小小身影卻險些讓他丟掉手上的漏勺。
小小的女孩穿著睡衣,一手揪著枕頭,一手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
她的個頭看起來比之前略高了一些,卻更瘦了,寬大的睡衣罩在身上,更顯得女孩只有小小一只,就像團起來不敢見人的垂耳兔。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剛睡醒。
「好香......」
燭台切聽到安安這樣說著,然後她抬起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羞怯的將枕頭抱在懷裡,擋住自己的半邊臉:「燭台切叔叔,我餓了。」
根本沒來得及為叔叔這個稱謂感到挫敗。
她......居然還記著自己的名字。
即使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的時間,她卻依然記著自己的名字。
這振一向溫文爾雅的長船派男刃,此時已然摁捺不住內心的狂喜,無法克制他的情感。
「安安......」
「嗯?」
「歡迎回來。」
「嗯嗯。」安安懵懵懂懂的點著頭,似是還在夢中。
燭台切最終還是沒有直接上前擁她入懷,他站在原地,笑容溫和到讓安安回想起了母親巧笑嫣然的樣子。
「想吃點什麼?」
「唔......都可以。」
——
此時的本丸仍在白天,這裡的時間似乎與外界的時間是顛倒的。
燭台切正在將自己做好的菜品擺盤,忙著給安安開小灶,生怕她吃不飽似的,盛了滿滿當當幾大盤。
安安很快就覺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剛吃完半盤咖喱飯,就撐到開始喝水。
「再來最後一口?」燭台切的語氣也像極了擔心孩子沒吃飽的母親。
「......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安安搖搖頭:「叔叔做的菜很好吃,謝謝叔叔。」
燭台切:雖然得到認可很開心,但是叔叔這個稱呼實在是有點......
「燭台切,你把湯勺放在哪了?外面的儲物櫃找了半天都——」
光忠媽媽和安安的氣氛原本溫馨無比,直到長谷部推開門打破了這種溫馨。
不知為何,現在的場面變得像極了捉/奸現場。
「你——」長谷部露出了真劍必殺時才會出現的凌冽眼神,就在燭台切以為他會上來拉自己去道場切磋一番之時,長谷部只是朝他飛完個眼刀,毫不遲疑的飛向了安安:「阿——路——基——」
在安安看來,長谷部向她撲過來的樣子好像社區那只柴犬大黃,每次看到她都特別熱情的往她懷裡鑽。
安安咽下嘴裡的食物,也不知出於怎樣的心裡活動吧,抬手探向部部的腦袋:
「乖哦,乖哦。」
她摸部部頭的動作和摸大黃腦袋的動作如出一轍,非常熟練,而長谷部居然極其配合的低下腦袋,沉溺於安安的摸頭殺。
燭台切仿佛看到長谷部的身後有尾巴在揺,他抽抽嘴角。
飽餐一頓之後,安安終於清醒了。
這次,的確不是夢。
她好像確確實實的回歸到本丸之中了。
要說點什麼呢?
「......我回來了。」
安安收回手,抬起頭。
即使內心裡心事重重,卻不影響她對久別重逢的「叔叔」們展露出由衷的笑容。
「歡迎回來!阿路基!」長谷部直接單膝跪地,標志行禮。
正在燭台切奇怪他這次為何要表現的這樣正式時,心機長谷部已經道一句「失禮了」便將安安抱起對著他的背上一放,然後當著他的面奪過主公就跑,並甩下正當理由:「必須要將阿路基回來的好消息告訴大家!」
燭台切(爾康手):「......等等...?」
奈何夢幻坐騎長谷部機動太快,他還沒給個反應,對方已經背著安安絕塵而去。
光忠媽媽無法,只得寵溺一笑:「長谷部啊......」
看來他這幾個月一日三餐都想吃醬油拌白米飯了呢,怎麼不早點說呢。
第13章 最喜歡主公了
另一頭的裡世界,本丸裡熱鬧非凡,大家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悅裡。
而這頭的齊木家客廳,空助感受到身上的束縛被解除後,便緩緩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
啊啦真是的,明明以為是可愛的歐豆豆,結果這麼傲嬌。
心理活動雖是如此,空助卻抬頭看向二樓齊木的房間。
——新來的小猴子就睡在裡面。
哎呀呀,這樣想起來可真是不平衡,就算是他也沒能睡在齊木的房間裡過。
會占去楠雄對他關注的小猴子,不論眼神多麼清澈,還真是喜歡不起來呢。
齊木:......明明從來就沒有關注過你,少自作多情了。
身為NO.2英雄的孩子,日常生活卻過的這麼慘......
空助嗤笑一聲,心底不含一絲一毫的同情。
換作是他,絕對會使用社會輿論的力量,將安德瓦家暴家人綁架婚姻的事實推上風口浪尖,再用攝像頭和錄音筆記錄下證據......不管他的家族勢力多強大,這些石錘鐵定會變成一個洗不干淨的污點。
那個時候,他的英雄排名也鐵定會直線下降,他也不會再將關注點放在培養兒子身上,而是會加強英雄業務,減少回家的時間。
再煽動她的母親離婚爭奪撫養權......一切都會變得順水推舟。
不過她的母親似乎精神狀態極差,小猴子不像他,根本不會研發什麼治愈頭腦或者直接洗腦的的藥物,所以對於小猴子來說,具體實操還是很困難的。
不過只要安德瓦沒有屑到找小猴子無能狂怒的程度,用上述方法拿來復仇和添堵還是能做到的。
至於這個國家會少一位實力強大的英雄?
空助歪頭。
沒有齊木他怕是會踏上毀滅世界的道路,哪管什麼英雄不英雄的。
英雄......聽起來就是個相當無聊的詞語呢。
空助百無聊賴的伸了個懶腰。
真是的,一想到以後要被迫陪著笑臉喊一只猴子做妹妹,他就打心底厭煩。
他可不相信,在那種家庭環境下成長出來的小猴子,當真與表面看起來一般純潔無瑕。
說不定內心的另一面根本沒展現出來?又或者會隨著年齡增長慢慢表現出來?
空助並非聖人,他可沒有指引一個孩子走向正軌,給她個美好童年的習慣。
「正常人鐵定會瘋掉的,即使心態再強大一些,日後也一定會將自己和外界封閉起來。」空助換了個姿勢翹腳,倚靠在沙發背上:「小猴子,你的那種眼神和笑容,到底會持續多久呢?」
他還蠻期待看到那雙眼睛被黑泥浸染的樣子。
空助偶爾會喜歡看著原本美好的事物脫離控制,變得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模樣。
在這崩壞的過程中,他甚至覺得身心都得到了愉悅感。
這便是獨屬於天才的藝術。
——
心機長谷部想要與安安獨處久一些。
這座裡本丸處處有刀劍男士,想要找到一個沒刃的地方著實難為他。
於是部部第一時間想到了本該是安安所居的天守閣,他用最快的機動一路狂奔過去。
途中運氣還好,只遇見了正在做禱告的石切丸。
安安見到新來的刀劍,本想開心的與對方打個招呼,長谷部卻根本沒留給她時間,絕塵而去。
在石切丸抬起頭時,連長谷部的背影都沒瞅見。
「奇怪......」石切丸看了看本應合攏的大門:「是穿堂風麼?」
papa的機動,今天還是一如既往呢。
「長谷部叔叔?」
安安有種錯覺,自己仿佛變成了馬上要被人販子拐跑的小孩。
「放心吧阿路基。」長谷部面色嚴峻:「天守閣馬上就能到了。」
想想他很快就能與主上促膝長談,甚至為她講睡前故事,他就非常激動呢。
「但是......」安安抿唇:「不先去見見大家嗎?」
聞聽此言,主控和社畜的內心糾結萬分,可等他推開天守閣的門時,驚的一把將安安摁到身後藏好。
「......長谷部先生?」加州清光挽著衣袖,正在打掃天守閣:「你來這裡做什麼?今天的炊當番不是你嗎?」
「長谷部先生,你剛剛是不是把誰摁到身後去了?」大和守安定用最純真的面孔,發出靈魂拷問。
「哎呀,這樣說來,在下的確看到了長谷部殿的肩膀上剛剛有誰在來著。」鳴狐肩上的狐狸也轉頭盯著她:「像個小女孩?」
長谷部:「......你們今天不是馬當番嗎?為什麼跑來掃天守閣?」
「當然是為了主公什麼時候回來能干干淨淨的啊,大家不都不約而同的每天打掃嘛。」平日最愛干淨的男孩子,這時卻毫不嫌棄的將擦完地板的抹布泡進有沉澱物的水桶擰干,加州清光向長谷部微笑道:「因為大家都最喜歡主公了。」
因為大家都最喜歡主公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安安波瀾不驚的心髒突突跳了跳。
她沉寂已久的內心,突然之間流進絲絲縷縷的溫度,喚醒了壓抑到現在的情感。
「安安不會難過的。」
騙人的,其實她一直以來都很難過很難過,只不過為了哥哥和媽媽,一直在很努力的忍耐而已。
這樣啊......
本丸的大家很喜歡安安。
安安擁有著本丸的大家。
長谷部一個心虛,居然沒注意到安安已經趴在他的腰間探出腦袋,眼睛亮亮的望著打掃中的三振刀劍。
「主公!」加州清光手裡的抹布啪嗒一下掉下來,他的表情由驚訝到驚喜,再由驚喜到憤怒:「長谷部先生,你居然想把主公藏起來?」
「......我沒有。」長谷部將安安摁回去,又後退一步,眼神躲躲閃閃,聲音逐漸沒有底氣。
「我都看到主公了,長谷部先生還在狡辯!」大和守安定抬手指向部部。
為了避免被這三振打刀搶走主公,部部將安安扛在肩上就跑,留下三刃緊隨其後:「站住!」
「長谷部先生,把主公放下來!」
「就算在下只是只狐狸,也覺得長谷部殿下的行為真是引人發指!」
狐狸會說成語還真的是難為你了。
長谷部慌不擇路,甚至闖進了廣間刀劍大本營。
這下可就更加熱鬧了,大家「主公!」,「安安?」的感嘆此起彼伏,一下子完全堵住了部部的去路。
即使機動再夢幻,他還是應付不過來這麼多振刀劍,一個不小心,就覺得肩膀一空,主公不見了蹤影。
安安被抱下來輕輕放到地上,她剛打算輕聲致謝,卻看到這個戴著眼鏡,面容俊朗的青年,面上帶著可疑的紅暈,呼吸急促,眼神深邃的望著她。
「主人。」龜甲貞宗握住安安的手,鄭重道:「終於......再次見到你了。」
第14章 如果可以的話
「欸?」
莫名被一位陌生男性緊緊握住手,安安一瞬間有些慌亂。
指尖傳來的溫度很暖和,這位先生面對自己的表情似乎很開心。
她......應該怎麼做呢?掙開對方的手嗎?但是這樣的話,這位先生會不會不開心?
從來沒有人教導過安安應該如何面對陌生人,父親對她置之不理,母親只會將她捆綁在身邊。
久而久之,她變得格外珍惜這些來之不易的善意。
無論或真或假。
因為這是安安的本丸,所以一定不會出現到傷害她的情況......吧。
「我......」
「主人。」龜甲貞宗得寸進尺,幾乎要將臉頰貼在她的掌心,鏡片一陣反光,笑容逐漸放肆:「您如此的信任我,我好開心。」
「啊啊啊啊你這家伙,到底在對阿路基做什麼!放開你那雙手!」長谷部激動到眼淚都要流下來。
「好過分,就連我也沒有握到過主公的手!」後來一步的加州清光,掃帚橫在半空劃出刀風,也不知該向哪振主控刃砸。
「好,到此為止。」
在龜甲的行為愈發肆無忌憚之前,有誰阻止了他的動作,將安安攬進懷中。
龜甲在被大家圍住聚眾手合之前,不甘心的垂死掙扎道:「明明他對主公的行為也很過分的!」
誰?
大家扭頭一看,只見那位將主公從老污刀手上解救下來的,是他們所有刀的爸爸。
「來,讓為父看看,你這段時間個頭是不是高了一些?」面容儒雅的少年輕輕顛了顛女孩,又將她放到地上:「有好好吃飯嗎?」
「嗯,每天都好好吃飯了。」安安主動環住小烏丸的腰,抬眼靜靜的看著他,似是無聲的撒嬌,希望他能多摸摸自己的頭。
雖說只是名義上的父親,他卻能給予自己真正意義上安心的感覺。
只是一個稱呼......擁有了這樣一位願意關心自己的父親,她又何必去糾結安德瓦是否容許自己稱呼他呢?
雖然大家瞅著這對父女的互動酸到打心底泛檸檬汁,卻礙於小烏丸的身份只能裝作沒看見。
順帶將食物鏈底層的龜甲拖去聚眾手合:「放肆!不懂事!那明明是小烏丸殿對晚輩的親切關心!盡胡說!」
那我就不能像小烏丸殿一樣主動關心主公嗎!
龜甲在心中咆哮道。
「哈哈哈,真是熱鬧,甚好甚好。」
三日月捧著茶杯坐在嘈雜區域的另一邊,遺世獨立,一幅歲月靜好的模樣。
而另一邊的栗田口,一期一振正在不辭辛苦的與新來的弟弟聊天。
「為什麼那些刀劍男士的情緒波動如此激烈?」白山吉光看著喧鬧的眾刃,表情不知所雲。
「因為主公回來了,大家都很開心。」一期一振耐心的回答。
「刀劍男士,會因為主人的回歸,而快樂?」白山靜靜的注視著大家,發現他們面上的笑容毫不作假,他機械的發出疑問:「器具和主人,也能產生情感共鳴麼?」
他被時間政府制造的意義便在於此,他的能力更強,個性更加貼近付喪神的神性,相對的,人性也會被取代很多。
所以,白山吉光無法幾乎理解他人的情感,也幾乎無法融入其中。
但一期一振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溫和的說道:「白山也一定會喜愛上這位主公的。」
喜愛?
身為劍,時間政府早已在他的腦海深處刻下指令,他會嚴格執行主人的除去傷害審神者之外一切命令。
被命令者會喜愛上命令者嗎?
白山吉光陷入了沉思。
「一期哥,一期哥!」幾振小短刀興奮圍著哥哥打轉:「我們想把這段時間准備的禮物送給主公。」
「可以,去吧。」一期一振的笑容愈發溫和:「面對主公時,記得不要一擁而上,一個一個來,將你們想說的話說清楚。」
得到許可後,幾振小短刀興奮的離開了。
安安回應著大家熱情的問候,應接不暇,順帶認識了幾振新來的刀劍。
就像是......突然間從冰冷刺骨的深海裡被解救了出來,重新換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
好溫暖。
好開心。
再也不用竭力壓制自己的情感,面對大家時,她的笑容毫無負擔,終於有了些真正屬於孩子的無憂無慮。
「我回來了......」
而且,如果可以的話,今後也想繼續和大家在一起。
——
「媽媽,這麼早要去哪裡?」
齊木空助一早便穿戴整齊的守在大廳,悄無聲息間陡然開口,將齊木久留美嚇了一跳。
「空助......」久留美無奈的笑了笑:「也沒什麼,我想去醫院看望一下安安的媽媽和哥哥。」
「不帶她一起嗎?」空助歪頭。
「她還在睡覺,不打擾她,大概的昨天太累了。」
「哦,這樣,那的確需要好好休息。」空助微笑著點頭。
但實際心中所想的卻是,真是只沒心沒肺的小猴子,明明昨天剛剛發生那種事情,也能睡的這樣香甜。
「下次再讓我聽見你默念安安的風涼話,我就把你放逐到馬裡亞納海溝。」
齊木的聲音冷冷的出現在空助身後。
空助笑容不減:「哎呀楠雄真是的,不經過哥哥的允許隨意讀心的話,真的會讓我困擾喔。」
兩兄弟的眼神對上,電光火石間,空氣中似乎有滋啦啦的電流聲。
「早上好。」
齊木的房門緩緩推開,安安探出半個腦袋,試探性和樓下的三人打招呼。
「久留美阿姨,空助哥哥,楠雄哥哥,早上好。」
「哎咻!」久留美發出了一個奇特的語氣詞代替驚呼聲,捂著嘴熱淚盈眶:「好可愛!在空助出生以後,我一直以來都想要個女兒的說!」
齊木:我不是個女孩子真是對不起你了。
「安安,早上好~」空助極其自然的對安安揮手:「居然將空助哥哥排在楠雄的前面,空助哥哥好開心喔。」
齊木:需要強調這一點嗎?信不信我把你的腦殼下下來再裝回去。
「來,安安,換身衣服帶你一起去醫院吧。」久留美飛速跑上二樓,推著安安進了房間,幫她洗漱穿戴好之後,又飛速的牽著她走了出來。
「怎麼樣?安安的這身衣服可愛嗎?」久留美將穿著淡藍色裙子,腰間系著裝飾圍裙的安安推到兩兒子面前。
像極了剛剛闖出仙境的愛麗絲。
「可愛。」空助不遺余力的吹起彩虹屁:「不愧是媽媽的審美。」
而齊木只是淡淡的掃了眼安安,從嗓子裡擠出一個嗯。
至於為何不多看一眼,是因為他的雞肋超能力「透視」。
只需盯著某人多看一眼,可視範圍就會以極快速度穿透對方的衣服,皮膚,肌肉,甚至骨骼,和X光差不多,甚至隨著他的年齡增長逐漸加速,不過這種透視狀態在他移開視線時會直接解除。
這也是齊木很少正視他人的原因。
不過也因此招來不少「你小子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裡」的誤會。
其實雖然剛剛只是簡短的掃了一眼安安的著裝,他還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幸好媽媽心細,在她的短裙下加了南瓜安全褲。
齊木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這時的空助又賤兮兮的湊了過來:「怎麼啦楠雄?是不是因為......」
一臉嫌棄的糊開空助的臉之後,齊木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抬頭看向母親:
【媽媽昨天晚上有幫安安買這套裙子嗎?】
齊木久留美像是被看穿了心事,羞澀的低下頭:「因為很想要一個女兒,所以在小楠出生前,有默默准備她從0歲到10歲的衣服。」
齊木:「......」
他似乎有點明白家裡的財政赤字是咋來的了。
所以他不是個女孩子還真是抱歉了啊!
第15章 分離
「媽媽?」
踮起腳,透過門口狹窄的玻璃窗,看到轟冷蜷縮在床上,垂下的劉海將她的面部遮出一片陰影。
「媽媽?」
無論安安怎樣鍥而不舍的呼喚她,她也沒有回應安安的話。
「帶孩子離開吧,別讓她繼續看了。」主治醫師將久留美帶到拐角,低聲解釋道:「雖然病人已經清醒過來了,從昨天開始卻一直一言不發,對外界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護士一碰到她,她就會也會開始砸東西和自殘,甚至強行去扯手上的針頭。」
「怎麼這樣......」久留美擦掉眼角的淚水,聲音哽咽,喃喃道:「小冷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在大學時,是那樣一個樂觀溫婉的女孩子,也會害羞的告訴她,不期望未來的男朋友個性多強大,家庭背景如何,只要是個願意關心她,愛著她的人就夠了。
那個曾經無比溫柔的女孩子,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的抑郁症已經演變為躁郁症,甚至已經開始朝孩子發泄,不排除暴力型抑郁症初期的可能......我們推薦病人居住在療養院之類安靜的環境中,適當引導進行簡單的活動,保守治療,也暫時不推薦家人和熟人與她正面交流,避免加重病情。」
「......我明白了。」久留美消化完這些信息,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
說到底,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他拯救過那麼多人,拯救那麼多家庭,卻唯獨摧毀了自己的家庭,毀掉了妻子和孩子的未來。
她能夠拯救被安德瓦拋棄的安安,但是如果繼續將焦凍留在那個男人身邊的話......那孩子在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安安。」久留美牽住安安的手,將她帶離窗台:「去看看哥哥吧,媽媽現在在休息呢,還是不要打擾她了。」
休息?
坐在病床上的轟冷,保持著一個姿勢,雙瞳呆滯沒有焦距。
也許她仍然沒能接受親手傷害了自己孩子的事實。
無論安安呼喚多少聲母親,現在的她也聽不見了。
轟冷的眼神刺骨的冰涼,和她的個性一樣。
接觸到媽媽的眼神時,安安幾乎感覺自己的手腳也流逝完了溫度,打了個寒顫。
「安安。」
久留美握緊安安的手,將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
安安抬起頭回望,久留美的笑容柔軟:「媽媽會好起來的,所以安安要保持好心情等著媽媽喔,媽媽也不想看到安安難過的樣子不是嗎?」
媽媽以前說過,最喜歡看到安安笑著的樣子了。
安安握了握久留美纖細的食指,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面上艱難的浮現出一個笑容。
沒錯,媽媽一定能好起來的。
——
「哥哥!」
趴在病房門邊,安安小心翼翼的對躺在床上的轟喚了一聲,卻怯怯的不敢上前。
哥哥的臉上裹著厚厚的繃帶,遮住了他的眼睛。
「安安?」
一聽到妹妹的聲音,轟甚至激動到想立刻坐起來,被身邊的護士摁了回去。
「安安,到哥哥這裡來。」
原本害怕哥哥清醒過來後會心態變差,但現在的哥哥卻表現的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安安放下一半的心,啪嗒啪嗒跑上前,將小腦袋擱在轟的懷裡,眨了眨眼。
轟將手掌摸索著向上,揉了揉安安的頭發。
原本,轟此時的心情是如墜冰窖的,但待到這時的妹妹依偎在他的懷中時,便完全恢復了過來。
不過……現在的他也想通了。
絕對不能繼續將妹妹留在那個牢籠一般的家中。
那個男人已經毀掉了媽媽,不能再讓他來毀掉安安。
所以,即使離別將自己的心剜去一塊那麼痛苦,他也必須要讓安安離開那個所謂的家。
「……安安,在久留美阿姨那邊時,要聽她的話。」
「嗯。」
齊木望著這對兄妹溫馨的互動,欣慰的同時,突然有了點不詳的預感。
「喔?沒想到你那麼快就能接受自己的妹妹要喊我們哥哥的事實啊?」
在他堵住空助的嘴之前,已經來不及了。
清秀的少年面上掛著惡劣的笑:「你知道嗎?昨天安安一來家門口,就非常熱情的張口就喊,喊我哥哥呢,稱呼起來完沒有心理負擔呢。」
這家伙到底是什麼意思?
挑撥這對兄妹的關系?讓轟焦凍的心態當場崩潰?
不論空助到底是怎樣的心態說出這樣的話,都能看出來他不安好心。
「只是個稱呼而已。」轟淡淡道:「而且,承蒙你們將安安當做妹妹的照顧,她會稱呼你們為哥哥,這並不奇怪。」
空助的笑容更加旺盛:「哎呀,真不愧是小猴…安安的哥哥,這樣的禮貌大度。」
齊木對空助投出殺必死視線,卻莫名其妙的發現他的眼中有絲醋意。
沒錯,醋意。
就像小孩子被奪取了喜歡的物品時暴露出的情感,雖然只有萬分之一,齊木卻還是看出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呢?
不,不管這家伙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的出發點如果是破壞這對兄妹的感情,就是不能被容忍的。
齊木提著空助的衣領出去了,一直將他拎到拐角,壁咚警告:「以後不能這樣做了。」
「如果能因為我的三言兩語感情就被破壞,這樣的兄妹情還需要來做什麼?我只不過是在考驗她的哥哥而已。」空助笑眯眯的望著齊木,伸手想摸一把歐豆豆的臉,被嫌棄的推開。
「不需要你的考驗。」齊木的語氣冷冰冰的。
空助誇張的捂住胸口:「啊,被楠雄嫌棄了,哥哥我的心好痛好痛。」
兄弟倆進行友好交流的這段時間,齊木居然沒有注意到病房裡的異狀。
「既然已經不是我的女兒了,那麼你與焦凍也就沒有任何的聯系了。」
安德瓦攔在病房前,身材高大的像小山,帶來的壓迫感滿滿。
「以後,也不要隨便來打擾他的生活。」
「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他們兄妹已經沒有關系了?」久留美為安德瓦的話感到震驚。
這真的是人類會說出的語言嗎?
安德瓦的意思很明確。
既然這個女孩是屬於轟的軟肋,就由他親手拆掉這個軟肋,變成他最完美的作品。
「嗯。」
「所以……以後,就不要見面了,安安。」
轟緊接而來的一句話,讓試圖據理力爭的久留美愣住了。
轟透過繃帶,似乎看到了安安這時充滿震驚和無助的表情。
他心如刀絞,咬住下唇,舌尖觸到鐵鏽味之後,又輕聲繼續重復了一遍:「以後,就不要見面了。」
轟垂下頭,劉海遮住了他裹著繃帶的上半部分臉,小小的少年籠罩在安德瓦的背影裡,顯得離她們那樣的遙遠。
但是,哥哥……為什麼看起來那樣的遙遠呢?
「這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齊木望著他面前唇角帶笑的空助,擰眉:「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愉悅的。」
「不,不,你看,美好的事物當著自己的面被打碎,多藝術的畫面——」
「變/態。」
齊木憤憤丟下一句,松開揪住他衣領的手,大踏步往後而來。
但大家萬萬沒想到的是,面對轟的話,安安居然沒有表現出絲毫沮喪,而是極其平淡的點了點頭:「嗯,以後,就不要見面了吧。」
哥哥他現在展現出的情愫,真的很悲傷,很悲傷。
在哥哥強大到保護自己之前,遠遠的將那個男人拋在身後之前,就不要見面了。
所以,哥哥才會為了保護她,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安安相信。
她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親手打破這種牢籠。
她和哥哥,一定能一起脫離這種禁錮。
安德瓦高高在上的看著這個小女孩,發出一聲不屑的笑:「有自知之明也好,和你這種死皮賴臉的東西待在一起,焦凍遲早會被污染的軟弱不堪。」
他早已經習慣性的貶低小女兒。
雖然面前這個,名義上已經不算自己的女兒了。
這樣也好,不再有零個性的女兒這樣的污點。
至於她是否擁有個性?與他有什麼關系?
原本,她的誕生只是為了穩定轟冷情緒的一個物品罷了。
「好啦好啦,那探監也到此為止啦,一起回家吧,安安。」
空助上前牽住安安的手,動作很輕,卻是將她帶離了安德瓦身邊。
他回過頭望著安德瓦冷冷的視線,唇角帶笑,明明是在與安安交流,卻毫不顧及安德瓦的身份。
「安安,那樣的家庭,你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第16章 雙重個性
安德瓦還沒掉價到現場和一個孩子爭個勝負的程度。
他陰沉著臉看著空助,接下來的話卻是對久留美說的:「管好他,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一個毛小子來指指點點。」
與這種不可理喻的人家真的沒什麼好多說的。
當務之急……還是讓安安離他遠一些比較好,畢竟她再想保護安安,也沒辦法堵住對方那張刻薄的嘴。
……那真的是女兒,而不是仇人麼?
甚至沒有與轟焦凍告別,他們匆匆離開了醫院,去附近辦理了手續。
手續辦理過程很簡單,沒有安德瓦的阻撓,撫養權也很快完成了轉移。
世人並不知道安德瓦還有這樣一個小女兒。
往好處想想,這倒是很好的保護了她。
但是殘酷一點,其實安安從出生起,姓名都沒有出現在轟炎司家族的戶口上。
名義上的「父親」從未呼喚過她的名字。
「父親」從小到大對她的稱呼,只有「令人惡心的小東西」,或者「失敗品」,僅此而已。
NO.2的英雄安德瓦,自始至終就沒有打算過將她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
安安也理所當然的更換了原本的姓氏,從「轟知安」變成了「齊木知安」。
全程,安安對於一切都沒有表現出拒絕的態度。
換言之,乖巧的讓人心疼。
她從來不會去主動要求什麼東西,來到家裡的這些日子,不論是吃飯,出門玩耍,還是回到房間,都需要久留美的出聲提醒,她才會照做。
沒有人要求她去做什麼的時候,她能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待一整天。
……那些提醒就像是指令一樣,她長期在轟冷的培養下,變得及其馴服,不懂得拒絕,也漸漸失去了自己的主見。
再也沒有了母親強加給她的那些繁瑣課程,安安突然間發現,她的空閑時間多出來了很多很多。
她不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也沒有人來告訴她,你接下來應該如何如何。
在這種情況下,安安就會靜坐發呆。
久留美只好不厭其煩的告訴她:「安安,如果肚子餓了,可以自己去找零食吃,坐在飯桌上也不用等阿姨對你說可以吃飯了才動筷子,覺得無聊了,也可以打開電視看看,或者去找哥哥玩,哥哥不好玩的話,去外面找別的小朋友一起玩也可以啊。」
齊木:……所以為什麼要用「哥哥不好玩」的說法呢,從小培養她把哥哥當玩具看待的精神嗎?
幼兒園的學期已經結束了,此時正值假期。
久留美苦惱著該給安安挑選一個怎樣的小學,與此同時也沒忘記預約附近城市最好的醫院給安安來一套全面的個性檢查。
安德瓦口口聲聲說著女兒是失敗品,卻從未給安安提供過治療的機會,單憑一己之言就敲定她是個零個性。
聽起來很可笑,很殘酷,卻是真實發生的。
像安安這個年紀的孩子,沒有覺醒個性的情況屬實少之又少。
治療的話……還是趁早為好。
大兒子整天泡在實驗室,最多三天能見一面,說出來的每句話都能嗆死人。
小兒子三棍子打不出來一句話,每天能和新來的妹妹一塊坐在沙發上,對視一整天。
久留美喪失了將小兒子培養成熱情妹控的決心,看著靜坐沙發上的兩只面癱,不得已,她打開了電視。
齊木和安安每天都能坐在電視機前,泡上一整天。
從霸道總裁愛上我看到舞法天女,再從舞法天女看到回家的誘惑。
齊木喜歡看電視,因為電視機裡的人物無法被讀心,他也不必擔心會被劇透,算是給因為過於強大而變得無趣的生活留下來的唯一樂趣吧。
齊木……也很喜歡與安安待在一起。
不是因為妹妹多可愛乖巧……而是因為坐在她身邊時,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能安靜下來。
不論安安是否開口,齊木都沒有聽到過安安的心聲。
並不是讀心在她的身上失去了效果。
而是因為她是個心聲接近於零的孩子。
純潔無瑕的,像是一張從未被污染過的白紙。
幸好,有媽媽及時將安安拯救了出來。
……如果長期留在那種環境中,再純潔的內心都會被折磨到千瘡百孔吧。
——
安安她,終於脫離了那個男人,來到了一個新的家庭。
除去那個金發少年之外,那家人對待她的態度真誠,盡心盡力,即使是親女兒也莫過於此。
本丸的大家知道這個消息之後,自然歡呼雀躍。
本想辦個慶祝宴會,但想想主公長時間內恐怕都無法再見到哥哥,怕她多想之後觸景生情,便也打消了這個想法。
當晚,等到小小的審神者被小烏丸的睡前故事哄睡著之後,美少年模樣的刀劍之父笑容和藹,用最溫柔的方式為安安掖好被子,確認了一會兒安安的確已經睡的沉沉,輕手輕腳出了門,來到了廣間。
在門外就聽到長谷部說些什麼,推門進來一看,站在廣見中央的長谷部情感到位,肢體語言豐富,慷慨激昂,宛如在發表什麼演講。
「相信大家都已經發現了,我們付喪神與審神者的聯系已經達到了某種程度。
不止夢境中的安安可以切身來到本丸而已,有些刀劍男士,也在漸漸的建立起與現世的聯系。
前段時間,三日月殿與白山君,他們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今後,一定會有更多的刀劍男士得到在現世與精神世界的本丸來去自如的能力。
等到那個時候——」
「我們就可以去打工掙錢養活主公啦!」大和守不安定接過長谷部的話茬,激動的應道。
「好誒!可以給安安殿下買好多漂亮的小裙子!」亂藤四郎湊著熱鬧鼓起掌。
「啊,主人!如果我能去往現世,自然是要……」龜甲一推眼鏡,拖長蕩漾的尾音,全然忘卻上次被聚眾手合留下的傷痛,鏡片一反光,車輪子就想往大家臉上碾。
……雖然他還什麼都沒說吧,但總覺得被省略的一定是些不好的事情。
「無聊的想法也要適可而止!」長谷部義正言辭的開口制止了吵吵嚷嚷腦補到飛起的大家:「我們首先自然是要讓那個男人得到應有的懲戒——」
用刀鞘想都能猜到他說的那個男人是胡子冒火的屑安德瓦。
「長谷部君,要記住絕對不可以將主公名義上的父親手刃哦,這樣太粗魯了。」燭台切笑吟吟的摁住了長谷部的右手。
「是啊,明明套麻袋可以多打幾頓,只是手刃的話一次就沒有了,太便宜他了。」
大家順勢安靜下來,驚恐的目光彙聚在大和守安定身上。
後者一臉無辜:「……我,我說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一本正經的無辜天然黑最可怕了,難怪每次手合時他總是下手最認真(不留情)的那一個。
加州清光一臉欣慰的拍了拍搭檔的肩膀:「下次有些事情在心裡想想就可以,不用在心裡說出來。」
結果爭論半天,還是沒理清楚,等到他們能夠去往現世時,能為安安做些什麼。
刀劍男士——被創造出來便是背負著與時間溯行軍戰鬥,拯救歷史使命的付喪神。
現在的他們,已經切實擁有了可以守護的人。
身為兵器的他們,曾經只會單純揮刀戰鬥的他們,今後到底能為這位主公做些什麼?
「你的意向如何?」
小烏丸嘴角彎彎,看著這群爭爭吵吵的刀劍們,眼裡滿是長輩對待晚輩的慈愛之情。
……他好像當真說到做到,一視同仁的,將所有的刀劍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照顧著呢。
即使是面對本體四位數的平安老刀,也是如此。
「哈哈哈哈,我的意向嗎?」三日月的笑容溫和:「等到下次有機會時,一起帶她去那個叫游樂場的地方玩一趟吧,現世的孩子在那邊,似乎都能度過很開心的時光。」
沒錯。
他們現在所能做到的,是陪伴在她的身邊,努力讓她展現出笑顏。
僅此而已。
——
「您確定這個檢查是准確的嗎?」
「……不會錯的。」醫生激動的握住久留美的手:「這可是及其罕見的雙重個性的孩子,為什麼這種時候才送到醫院……她長期壓制著個性,今後的個性培養說不定會遇到很大的影響。」
「壓制個性?」
久留美愣住了。
安安在壓制自己的個性?可是為什麼……
因為母親麼?因為不希望她擁有個性的母親麼?
這孩子……到底還承受著多少不該承受的壓力呢?
「安安。」從檢查室出來,久留美並沒有急著告知安安檢查的結果。
「為什麼平日不願意去展示個性呢?」她撫摸著女孩低下的頭,聲音放的及其輕柔:「安安在害怕什麼,可以告訴阿姨嗎?」
一周來的相處,早已經讓安安放下一切防備與隔閡。
久留美溫熱的手接觸自己的臉頰時,安安眼眶的淚水順勢洶湧而出。
「因為,從來沒有人會希望安安擁有個性。」
母親不會因此開心,父親也不會期望一個失敗品會擁有個性。
那她不如從頭到尾都當一個零個性為好。
「從今天開始,安安不必為了別人的希望而生活著,安安可以按照自己希望的去做。」
「久留美阿姨只希望安安,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開心,這樣就足夠了。」她輕撫著女孩顫抖的肩膀,將她的腦袋擱在自己懷中,聽著她壓抑的抽泣嗚咽聲,心底揪緊了一般的疼痛:
「……一直以來,真的辛苦你了,安安。」
第17章 入侵者
「早上好,楠雄哥哥。」
「……早上好,安安。」
每天起床時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會有個可愛的妹妹站在門口,用甜甜的聲音輕輕對你說,哥哥,早上好。
齊木原以為他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覺得這個世界過分無趣。
安安像是一束光,擾亂了日復一日的沉悶,讓他覺得周身的世界都變得鮮活靈動起來。
幾乎從小到大都在保持面癱的齊木,面對這樣可愛的妹妹,也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
就連心靈感應都不需要了,面對安安時,齊木已經全然拋棄了自己不會開口說話的設定。
他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微笑著對安安打了聲招呼。
然後……笑容逐漸凝固。
安安擁有著一頭令人羨慕的柔軟銀色長發,和因為長期避光而導致的過份白皙的皮膚。
她倚靠在門板上,小心翼翼探出腦袋,呆毛一晃一晃,紅寶石般的眼眸一眨一眨,像極了一只小兔子。
齊木看著面前的妹妹,恍惚了一下,隨即揉了揉眼睛。
因為此時此刻,安安的頭上當真出現了一對毛茸茸的兔子耳朵。
就連齊木也沒抑制住他的罪惡之手,伸向那對可愛的兔耳朵便是一頓揉捏。
安安似是有些不解。
她緩緩的歪了歪頭,兔耳朵也隨著她的動作抖了抖。
不,並不是隨著她的動作在抖。
齊木戳了戳其中的一只兔耳朵,它便條件反射般的跟著顫抖一下。
……這,可非常的不妙啊。
這簡直太過份了,過份的可愛了。
遇事從來都保持波瀾不驚的態度,齊木今日唯獨被這對仿真兔耳深深吸引了注意。
齊木連動物的心聲都能聽到,那些表面上異常馴服的可愛小生物,實際很可能在你撫摸它時一邊表面賣萌一邊心想:「愚蠢的人類,快給我食物!」
有被動透視能力加持,能看穿一切小動物心聲的齊木,早已經喪失了擼貓擼狗的低級趣味。
但安安她……幾乎一直都保持著沒有心聲的狀態。
摸著這對仿真兔耳,就像真的在摸一只小動物。
「哎呀呀,一大早兄妹就這樣增進感情,空助哥哥我真的很欣慰。」
齊木手中的動作瞬間僵硬,他尷尬的收回手,回過頭時,恰巧看到便宜哥哥正靠牆帶著欠揍的笑容望著他。
安安不知所雲,開口道:「空助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啊,安安。」
空助這句毫無真情實意的早安話音未落,便被齊木揪住衣領拖到了牆角。
這時齊木可以百分百確定,兔耳朵絕對又是這家伙搞的鬼。
「那是什麼?」
「什麼嘛楠雄,一大早就對哥哥冷著臉,哥哥很受傷的。」
「再問一遍,那是什麼?」
齊木的臉幾乎懟到了空助的臉上,因為面癱所以表情顯得各外有威懾力。
空助笑眯眯的看了弟弟半響,還是開了口:「媽媽不是說了嗎?因為安安長期抑制著自己的個性,為了防止她未來使用個性時遇到障礙,所以拜托我為她制造了一個個性穩定器。」
「前面那一長串的鋪墊統統不需要。」齊木冷著臉,結結實實的給了空助一個壁咚:「為什麼要設計成那種樣子。」
「哎呀討厭,小女孩不都會很喜歡那種可愛的飾品嗎?」空助豎起手指:「其實我還有配套的兔尾巴如果需要的話——」
「不要把你的個人惡趣味強加在安安頭上。」齊木按住哥哥的腦袋,不為所動。
「可她明明很喜歡啊。」空助的眼角更彎了些。
「她只是從來不會拒絕別人而已。」齊木皺著眉:「倒是你,故意把穩定器設計成仿真兔耳的樣子……你到底將她當做妹妹看待還是動物?」
「我的心裡想的是什麼,你還不明白嗎?楠雄。」
兄弟倆對峙半響,空助終於輕輕移開開弟弟的手,朝安安招了招手:「過來吧,安安。」
安安方才一直在門口呆站著,聞聽此言,啪嗒啪嗒跑了過去,眨巴著眼睛看著空助。
「安安,你願意把頭箍取下來嗎?」
!
平日乖巧聽話的安安,這時居然警惕的一把護住頭箍,小心翼翼的搖了搖頭。
她委屈的眨著眼,毛茸茸的耳朵也順勢耷拉下來。
齊木:「……」
「安安,很喜歡它。」安安咬緊嘴唇,糯糯道:「所以,安安不想取下來。」
空助朝齊木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等到安安下樓之後,齊木看著仍然在對自己微笑的空助,開口道:【你知道安安剛剛在心裡說了什麼嗎?】
「什麼?她覺得我設計的款式很漂亮嗎?我也這麼覺得。」
【因為這是空助哥哥送我的禮物,所以不想取下來。】
空助的笑容僵住了,他愣了愣。
齊木沒繼續和他掰扯,轉身下樓。
【如果被我發現你在頭箍裡動什麼手腳,我絕對饒不了你。】
倚靠著牆壁目送傲嬌弟弟的離開之後,空助的笑容逐漸消失,面無表情的望著遠處,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妙。
非常的不妙。
他原本以為他在此生只會對楠雄上心而已。
那個突如其來闖進家裡的小猴子……
「啊∼不管她不管她,該繼續工作了,繼續工作。」
空助伸了個懶腰,重新換上虛假的笑容,大踏步走進實驗室,坐在了構造復雜的操作台之前。
他這位新來的可愛妹妹,除卻那一直以來壓抑著的雙重個性之外,究竟還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空助的眼裡閃過奇異的微光。
「就讓我來稍微的看一看吧。」
———
「聽好了,既然主公已經能夠在本丸來去自如,就不該繼續帶著這種散漫的態度——我說的就是你!這樣成何體統?」
「啊?」
躺在榻榻米上的明石國行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又打了個哈欠:「嘛,有什麼關系嗎?現在也不用和時間溯行軍戰鬥,我們平日有什麼必要的任務嗎?」
「即使沒有必要的任務,也不能在本丸這樣懶懶散散的!」長谷部激動的一拍桌子:「如果被阿路基看到了——」
「唔?你說安安嗎?」明石伸手撈了塊仙貝,哢嚓哢嚓的嚼起來:「前兩天螢丸有帶她來這邊,我還帶她一塊看漫畫來著,怎麼了嗎?」
「不許這樣直呼阿路基的名字!」
「嘛,有什麼關系嘛,她自己都讓我們這麼喊。」懶癌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背對著長谷部:「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如果你沒有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來和我說話了吧。」
「喂!你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
「長谷部殿,你就別責怪明石了。」螢丸拉了拉長谷部的衣擺,認真為明石國行解釋道,「他真的不是想挑釁你,只是單純的懶得聊天而已。」
同為新來的刀劍,石切丸他們很快就能融入新的環境。
唯獨粟田口的白山吉光,來派的明石國行,貞宗派的龜甲貞宗,遲遲未能與同伴熟悉起來。
白山吉光那邊活潑的小短刀很多,一期一振又是個一絲不苟的弟控,即使他不主動去適應新環境,也遲早會被迫接受新環境。
龜甲貞宗他……似乎與笑面青江很有共同話題。
剩下的只有將肥宅二字貫徹到底的明石國行了。
這時的明石國行已經拿漫畫蓋著臉睡著了,螢丸看著自家不靠譜的監護人,朝長谷部無奈的聳肩攤手:「今天的馬當番是我們吧?現在出發吧。」
幸好來派還是有靠譜的刀劍的。
長谷部與螢丸一塊去往馬廄的路上,突然瞅見新來的白山吉光像是遇見了什麼可怕的情況似的,正在焦急的往本丸外的方向跑。
身為劍的化身,孩子自從被召喚以來,都沒有表現的這般驚慌失措過,平日幾乎和AI沒有任何區別。
「怎麼了,白山?」長谷部沒有猶豫,跟上白山的腳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入侵者。」白山吉光一字一句,說出來的話讓他們震驚不已:「探測到了,入侵者,的蹤跡。」
第18章 烏鴉
入侵者?!
難道是時間溯行軍?又或者是時之政府?
但是,這座本丸不是存在於安安的精神空間裡麼?怎麼可能會被那些家伙尋到蹤跡。
「……我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實在是太過怠惰了。」長谷部憤憤的握緊了拳。
「長谷部殿,這不怪你,因為我也完全沒有發現……」螢丸仰起頭,看著碧藍的天空:「完全沒有時間溯行軍的氣息,也不存在…時之政府的氣息。」
是啊,時之政府。
相比時間溯行軍,上一個詞彙讓他們提起便渾身顫抖。
不是因為畏懼。
而是因為憤怒。
時之政府,亦或者是曾經的審神者,曾經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一切,對於所有的刀劍男士來說,都是一個禁忌般的存在。
他們彼此對這一切都閉口不談,假裝自己早已經忘掉了一切,忘記了碎刀的同伴,然後安心的待在新的本丸安逸的繼續活下去……
這怎麼可能?
那些仿佛深深刻在刀身上的仇恨啊……怎麼可能會輕易的忘記。
倘若時之政府當真追查於此,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斬斷一切。
「到底是什麼入侵者呢?」螢丸抽出身後比他更高的大太刀本體,露出和善的微笑:「吶,告訴我們吧,白山殿。」
「……」
白山並沒有回復螢丸的問題。
他在萬葉櫻之前停下了腳步,面癱臉上沒有表情,卻仿佛寫滿了疑惑不解。
「入侵者的氣息……消失了。」他摸了摸肩膀上的白狐:「監測到刀劍男士的氣息,判斷為小烏丸。」
「怎麼了,這般慌慌張張的,是為了尋找為父麼?」
墨發的美少年輕撫著肩膀上停留的烏鴉,垂眼溫和的回望身後三振刀,舉手投足間,輕盈而穩重。
——身為所有刀劍的本源,屬於所有刀劍的父親。
長谷部開口道:「小烏丸殿,你在這附近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比如說時間溯行軍……」
「沒有喔。」小烏丸回過頭微笑,站在他肩膀上的烏鴉親昵的蹭了蹭他的側臉:「除了這孩子之外,為父什麼都沒有發現呢。」
「入侵者?」
長谷部指了指這只烏鴉,試探性的詢問白山。
白山也陷入了迷惑狀態,他與烏鴉對視了一會兒,最終下了判斷:「的確是,來自外部的,氣息。」
但是,卻又不是方才的入侵者。
「入侵者原來只是一只烏鴉嗎……」螢丸收起刀,湊過來,好奇的打量著這只眼睛滴溜溜轉動的墨色小動物:「它的羽毛很有光澤呢……而且,這座本丸裡除了刀劍男士之外就沒有來過其他的生物,這只烏鴉到底是……」
「一只迷路於此的可憐孩子呢。」小烏丸摸了摸白山吉光的腦袋,笑吟吟的望著三刃:「好了,你們也該去進行本丸的今日工作了,為父便不繼續打擾你們了。」
小烏丸的存在莫名讓刃覺得很安心。
雖然長谷部不爽於安安對他的稱謂,但是對方與生俱來的氣度,會讓他不由自主的給予對方應有的尊敬。
待到三刃全部離開之後,小烏丸這才伸手繼續安撫不安的烏鴉:「你很努力了呢,方才經歷了那樣一場可怕的戰鬥……」
「是麼?還在擔心自己的主人……不過,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相信著他了。」小烏丸抬起食指,輕輕點了點烏鴉的喙:「畢竟現在,即使是我們都無法回到本源,如果在未來的某天你能回到曾經的世界,終有一日能夠與他重逢吧,乖孩子。」
以及——
「這外面,似乎有個壞孩子想要偷看這裡的情況?」小烏丸抬手輕撫樹干,紅色的廣袖滑落,露出少年白皙的胳膊。
這棵表面上安靜盛放著的的萬葉櫻,實際上早已經被他轉化成為籠罩著整座本丸的牢不可破的結界。
外界的人無法偷窺到本丸的情況。
換言之,也完全無法偷看安安的精神空間。
空助的確很聰慧,放在人類裡面,可以稱得上百年難遇甚至千年難遇的的天才。
可他現在還是個孩子,玩心機自然也玩不過幾千年以來的智慧沉澱而成的刀劍之父。
小烏丸很好的詮釋了什麼叫做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讓空助試圖入侵安安的精神世界時,被迫在腦內循環播放了一整部舞法天女,成功被朵蜜到精神污染。
「看來為父的年紀還沒有到達老糊塗的程度。」美少年模樣的付喪神用老氣橫秋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卻靈巧的縱身越上樹干,微微翹著腳,慵懶的倚靠在萬葉櫻之上:「至少,現在能夠守護好這些孩子呢。」
烏鴉站在少年的指關節,這類聒噪的鳥兒在美少年的面前顯得安靜又乖順。
櫻花飛舞,圍繞著紅衣墨發的少年,落雨般紛紛揚揚,美的像是一副畫。
望著萬葉櫻寫生的粟田口小短刀們,一個個看呆了,甚至忘記了繼續動筆。
小烏丸殿下,真的很漂亮呢……
———
另一頭,空助就沒那麼好過了。
他是笑不出來,也再也拽不起來了。
以空助這高達218的智商,居然沒有預料到想要讀取這個女孩思維時會發生這種可怕的情況。
為什麼?難道她每天表面上一言不發,其實全程在腦子裡循環播放朵蜜天女麼?
這孩子她……到底是個多可怕的存在……
空助他扔了罩在腦袋上的儀器,默默的離操作台遠了些,又遠了一些,擦了擦冷汗,拆了塊冰箱裡齊木最喜歡的(最後一盒)咖啡果凍,站在陽台上眺望遠處的景色,思考起了從前。
轟知安,原來是個極度可怕的舞法天女狂熱愛好者。
齊木空助在心底如是評價道。
短時間內,他大概都不敢對窺探小女孩的內心有多少想法了。
———
繼承了屬於母親的「冰」,與那個來自名義上父親的「火」。
一直以來壓抑著自己個性的安安,因為兩種個性從本源之間的相斥,順勢發生了質變。
安安原以為,本丸的大家就是屬於她的個性。
那樣便也足夠了。
但是久留美阿姨也說過,希望她開開心心的,做回原本的自己。
……做回原本的自己。
安安頭上的兔耳朵垂下又翹起,晃過來晃過去,站在她背後的齊木捂住鼻子,在心中瘋狂刷屏阿偉死了。
為什麼這對兔耳朵還會隨著心情自動加上動作……
齊木空助,你真是個變/態!
哥哥因為有著叔叔的長期魔鬼式訓練,被迫習得了熟練運用他的個性。
訓練透支著他的身體,哥哥常常會因為身體的負荷太大而嘔吐出來。
想到了轟焦凍,安安的眼神一點一點的變得暗淡了下來。
雖然從來沒有人教過她怎樣運用個性,但她一直以來都有聽著。
在哥哥被那個叔叔訓練著的時候,她一直一直都沉默著聽著。
即使從來沒被教授過,她卻已經領悟了個性的訣竅。
否則也不可能將個性壓制為零,偽裝這麼久。
【不必對這份力量感到畏懼,安安。】
是三日月爺爺的聲音。
爺爺的聲音突然之間貼著耳朵響了起來,嚇得她豎起兔耳四處環顧,卻誰也沒有看到。
做賊心虛的齊木倒是被嚇到瞬移進了房間。
……這樣一動不動的在原地凝視安安,總覺得會顯得他像個空助同款的變/態。
【哈哈哈哈,嚇到你了嗎?抱歉。】三日月聲音溫和【因為現在在這裡不便展露出形態,所以直接在本丸和你交流,安安可以理解為通電話?】
「我還以為爺爺學會隱身了……」
安安對了對手指,嘟嘟囔囔道。
「隱身嗎?雖然這個老爺爺做不到,不過……」
安安突然感到雙手暖暖的,就像被一雙大掌籠罩住了一般。
但是張開的雙手空無一物,三日月爺爺並不在這裡。
「這種程度的觸碰卻是做得到的。」
他與安安之間的聯系,已經到達了這種程度呢。
安安張大嘴,像被哄騙了的小姑娘一般,發出天真的感慨:「爺爺好厲害……」
「那麼,安安要不要也嘗試一下呢?」
「……誒?」
「關於你自己的個性……是否想要嘗試一下呢?」
自然是想的吧。
誰不想學著電視節目中武力高強的忍者,又有誰想要一直一直壓抑著自己的力量……
稍不注意便會灼傷他人的火焰。
寒冷又不易接觸的堅冰。
她得到說繼承了來自父親和母親的個性,又或者是……
在三日月耐心的引導下,起初只是幾個小小的水珠環繞在安安的周身,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在空氣中活潑的游動著。
安安的眼睛帶上高光,兔耳朵激動的高高豎起。
小小的水滴愈來愈多,彙聚在天花板上,甚至慢慢凝結成了一個籃球大小的水球。
灼熱的火焰融化寒冷的堅冰,化作溫柔的水。
能夠包容一切,滋潤著萬物的水……這才是安安的個性麼?
安安正好奇的控制著上空的水球,仰頭看著它們和果凍一樣晃來晃去。
如果說現在的手感和果凍一樣,是不是也可以加以壓縮……
「三日月殿,你在做什麼?」
本丸裡今劍笑嘻嘻的撲進保持著冥想狀態的三日月的懷中,完美打斷了他與安安建立的聯系。
平日笑容滿面的三日月,這時終於止住了笑容。
安安還未來得及實施心中的想法,突然感到籠著自己雙手的那雙溫暖的手不見了,心底一急,便脫離了對上空水球的控制。
沒留給本丸的三日月來到現世的時間,齊木不帶猶豫的瞬移到安安面前,將險些墜落到她頭上的水球拍開,這顆水球「非常湊巧」的砸在了站在陽台思考人生的空助身上,水球順勢破開,均勻的淋了他一頭一身。
第19章 今日近侍
一時間,空氣都寂靜了些許。
空助並沒有表現的多生氣,他面無表情的抹了抹因為淋滿水而略顯狼狽的面頰,打了個響指,從房間跑來一個造型奇怪的儀器,繞著空助迅速鼓出暖風,為他風干衣物。
這家伙到底造了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的那間房裡簡直就和哆啦A夢的思維空間袋一樣。
造成空助淋濕全身的罪魁禍首這時不僅沒有心懷愧疚,反而開始托腮沉思其他的事情。
「楠雄。」空助抬起頭,順了順自己半干的頭發,笑吟吟開口道:「你居然知道哥哥就在這裡呢,哥哥真是欣慰。」
齊木裝作沒有聽見。
膽敢染指他咖啡果凍的人,就算是便宜哥哥也無法饒恕!
空助誇張的拍了下手,發出棒讀的感慨:「而且,在穩定器的幫助下,安安她這麼快就能熟悉並使用出自己從未使用過的個性,真是讓我感動……」
「我,我不是故意的……」安安從開始到現在都顯得驚慌失措,垂首低頭連連道歉:「對,對不起……」
開什麼玩笑?
他才不需要小猴子的道歉。
這種卑微順服的態度,是在害怕作為外來者的她被自己厭惡,所以刻意的討好麼?
從小到大能讓他狼狽的,能擊敗他的,只有他的弟弟楠雄而已。
她以為她是什麼?一個外來者,一個擁有悲慘身世背景,靠著一張無辜的面孔就博取了所有人同情的可憐鬼……
他不會對這只小猴子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憐憫。
他只會打心底嘲笑她的懦弱,弱小,嘲笑她對現狀的無能為力,嘲笑她根本無法掙脫那個男人的束縛,無法拯救她的哥哥,她的母親,無法拯救她自己……
因為擁有近乎完美的大腦,他從來只會站在高處蔑視這些除去楠雄之外的凡人,僅此而已。
「空助哥哥,你沒事吧?」
站在陽台的逆光處,半干的劉海遮住了眼睛,他有些看不太清女孩的面容。
「哥哥,沒有太熟悉自己的個性,才會害你淋濕的,對不起……」
她牽住自己的衣擺,聲音都帶上了點哭腔。
不得不說,這種軟嗒嗒又奶奶的童聲,真的會給人一種想要欺/凌的欲望。
空助似乎是第一次這樣直視安安。
之前,不論他的笑容多麼燦爛,與安安打招呼時,視線都聚集在別處。
這些天來,她一直都帶著麼?這個惡趣味的頭箍穩定器。
明明沒有按照她的頭圍制作,而是有意無意的按小了來做,若是戴久了一定會覺得頭疼不適,她卻除了睡覺時,一整天都戴著。
因為是空助哥哥送的,所以才會喜歡……麼?
「沒關系的。」
齊木第一次驚訝的發現,原來他這個平日只會陰陽怪氣的哥哥,還會發出這種溫柔的聲音。
空助俯身摘下安安的頭箍,摸了摸她的腦袋。
……發質不錯。
而且,那可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
鮮艷的,璀璨而耀眼的紅色,氤氳著霧氣,卻又清澈見底。
即使再怎樣做出低到塵埃裡的模樣,單單是這雙眼睛就足矣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必按照人類的審美去看待,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暫時將目光停滯於此。
「頭箍沒收了,哥哥會調整的更舒適一些再還給你。」
空助伸手摘掉那雙毛茸茸的兔耳朵頭箍。
安安看著空助的笑容,心中的不安漸漸消失,她放下心來,然後緩慢的點了點頭,綻放出柔柔的笑意。
齊木:……
是誰?這個仿佛鄰家哥哥人設的家伙是誰?
不管他是誰,都不可能是那個變/態齊木空助。
——似乎有什麼東西漸漸的改變了。
超人類的兄弟倆之間變味的情誼,以及他們逐漸脫離了普通人的情感和價值觀……
也許,正在被什麼東西補救也說不定。
「呀嘞呀嘞。」齊木摁耐住自己將空助摸著安安腦袋的那只手拍開的願望,搖頭嘆息。
————
主公只有一位。
刀男們卻有一打。
僧多粥少的情況下(這是什麼魔鬼形容)為了防止大家打起來,通常會以抽簽的方式決定今日的近侍。
這樣最為公平公正,刃刃都有機會。
不過,如此一來,大家的血統都因為抽簽而表現的一覽無余。
比如說,每周一三五會是三日月,二四六穩定小烏丸。
所有人都懷疑他們是不是用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方法抽簽作弊,直到重復幾次後被打擊到接受現實。
……這,這就是五花刀與他們的差距麼?
與生俱來攜帶的歐氣,完全比不過呢。
三日月樂呵呵的放下上上簽:「不如,前一日當近侍的刀劍男士就不必再抽簽,這樣大家的機會都能多一些。」
雖然這話很傷刃,但是三日月殿好像是在為他們著想呢。
不愧是本丸資歷最久的三日月殿。
沒人知道心機老刃早已經與審神者心意相通,三日月捧著茶杯淺酌一口,看著這群因為增加抽到了近侍資格的可能而歡呼雀躍的孩子,發出了「年輕真好啊。」這樣的感慨。
而本丸今日的近侍便決定了是——
「山姥切國廣。」
結果一出,大家紛紛扼腕嘆息,長谷部握拳,只恨自己背的那幾疊睡前故事依舊派不上用場。
「誒,很厲害嘛,被被。」加州清光拍著山姥切的肩膀予以鼓勵。
「哦哦哦哦哦!加油啊!兄弟!今日不僅能夠陪伴在主公的身邊,還能伴她入眠,一定可以制造出很多美好的回憶啊,哢哢哢!」山伏國廣更大力的拍起被被的另一邊肩膀,幾乎要將他拍近榻榻米。
這生猛的力道,看著就疼,怎麼覺得有些表面兄弟呢。
而山姥切國廣只是將被單攏的更緊了一些。
他因為過度緊張,渾身顫抖著,面上的表情也糊成了一堆黑線。
怎麼辦?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他這種仿品?讓他去當近侍真的可以麼?真的不會算是玷污了主公麼?
「兄弟?」
山伏國廣見山姥切一個鏗鏘跪坐在了地上,終於反應過來力度不對,迅速抽回了手。
罩著被單的美少年滿臉通紅,頭上冒著蒸汽,像剛出鍋一般緩緩的倒了下去。
「兄——弟——」
山伏國廣抱著山姥切,發出悲壯的哀嚎:「看來今日的近侍之位,只能由小僧忍痛代勞了麼?」
咦惹,為了近侍的位置,他的戲不要太多哦。
圍觀眾刃一臉鄙夷。
「先放開他吧。」小烏丸繞開圍觀的眾刃,款款走向山姥切國廣:「初次擔任這種職位,孩子難免會緊張。」
小烏丸正坐著,將山姥切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給了個完美的膝枕。
他一邊用手指著梳理少年柔順的金發,一邊輕聲道:「這個時候,就需要父親的鼓勵來提起勇氣。」
小烏丸肩膀上的烏鴉揚起翅膀「嘎嘎」了兩聲,似是在應和他的話。
少年模樣的刀劍之父,將青年模樣的打刀放在懷裡順毛安慰。
這副景像明明應該很違和,卻因為小烏丸周身的氣場顯得毫不違和。
「父慈子孝?」
大和守安定悄咪咪吐槽道。
「好了,都不要聚集在這裡了。」長谷部拍了拍手:「也該到現世的主公睡覺的時間了,因為這次也不知道她會在本丸的哪個角落出現,最好在每個區域都留一位刀劍男士。」
「啊∼如果主人能來到我的居室的話……」
龜甲貞宗雙手合十,臉頰微紅,抬首開始陷入腦補。
「你,和我一塊去手合室守著。」
長谷部抽起演練用的木刀,非常熟練的拖走了龜甲貞宗。
其他刀劍們也去了各自負責的地方待著,只為了安安到來時不會待在本丸某個無人的角落仿徨。
這次……
檐下的風鈴叮鈴叮鈴,三日月放下茶杯,張開雙臂迎接了往自己懷裡鑽的小姑娘。
她的笑容比起之前而言,更加的燦爛,更加的不加掩飾。
看到這樣的甜美的笑容,突然覺得……就連茶點也不需要了呢。
「爺爺!」安安張開雙手,迫不及待的向他展示自己稍微熟練了一些的個性,將水珠放在手上滾來滾去:「你看你看,我的個性……」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將懷裡的小姑娘換了個讓她舒適一些的坐姿:「安安……真的很努力了呢。」
美麗的人,就連笑容也是美麗的。
安安呆呆的凝視著三日月含著新月與日輝的耀眼藍眸。
「爺爺……因為安安能夠使用個性而高興嗎?」
「不止如此。」三日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將女孩溢出的淚水遮擋在指縫間,也為了不讓他人看到她失態的樣子:「因為安安終於能夠做回原本的自己,老爺爺我也覺得很開心。」
安安咬緊了嘴唇,打了個哆嗦,嘴唇揚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分不清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轉移幼兒情緒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的思維集中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
安安也一定不想讓大家為了她因為過於失態哭出聲的模樣而擔憂。
「猜猜今天會為安安講睡前故事的人是誰?」
是誰?
安安聞言止住了眼淚,從三日月的掌心抬起了頭,期待的看向來人。
山姥切國廣,本丸頭號自閉兒童,即將遭遇有史以來的最大危機。
痛並快樂著的那種。
第20章 哥哥?
會是誰呢?
安安期待的抬起頭,一對亮晶晶的眼睛忘向試圖用被單完全罩住自己的少年。
後者被小姑娘這一眼看到雙腿發軟,險些當場跪下來。
果然他還是不行麼……像他這種仿品,有什麼資格作為主公的近侍……
心裡這樣想著,身體卻又向她的方向走近了幾步。
「我……我就是你今天的……近侍。」
因為被單統統遮掩了視線,倒是看不到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這樣也好,不必看到她厭惡著自己的模樣。
「山姥切哥哥?」
懷抱安安的三日月僵住了微笑,正在拽自己披風的被被終於停下了動作。
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麼?
明明只在那麼久之前,進行過及其短暫的自我介紹而已。
……明明平時都是喊其他刀劍叔叔的,或者更親切一點,喊亂姐姐,退醬之類的稱呼。
哥哥?
山姥切好像第一個獲此殊榮,成為被安安稱為哥哥的刀劍男士了呢!
原本藏在暗處得瑟的等待山姥切翻車的各位,不知不覺的又酸成了檸檬精。
長谷部更是淚流滿面。
說好的一起被主公喊叔叔呢?
他們剛剛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啊……
方才在小烏丸的安撫下情緒剛剛平穩了一些,被安安這一喊,山姥切的頭上又冒出了蒸汽,露出的半邊臉頰紅的嚇人。
欸?什麼?哥哥?主公剛剛有喊他哥哥?他並不是幻聽了……
安安熟練的握住山姥切的手,甜甜一笑:「那個,今天是山姥切哥哥陪我一起玩嗎?」
她又喊了一遍!
她居然又喊了一遍!
山姥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勉強拿本體支撐住自己,一時間再起不能。
安安對於近侍的理解,就是今天會和自己相處最多的人。
本丸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不管和誰待在一起,安安都會覺得很開心,不會感到違和。
跪坐下來的山姥切,恰好與安安處在了同一個高度的水平上。
小姑娘沒止住自己的好奇心,抬手將山姥切的披風輕輕掀開。
陳舊的布料下,是一張精致的少年面孔。
「好漂亮……」
安安不由自主的這樣感嘆道。
但是圍觀著的大家基本上都在抽涼氣。
平日的山姥切,絕對不會容忍旁人動他腦袋上的這塊布,更不會願意別人誇他漂亮。
他只會覺得這是變相嘲諷,一直以來都以仿品自稱,是個自卑內向到骨子裡的少年。
眼下的小主公算是連踩兩趟雷,山姥切到底會作何回應呢?
山姥切他……
他一把掀開罩著自己腦袋的布料,將平日遮遮掩掩的盛世美顏大大方方的展示了出來。
「是麼?主公認為這樣的我很漂亮麼?」
加州清光:「……當場極化了嗎這是?」
次郎太刀險些扔了手中的酒壺:「上次我因為試圖掀山姥切的披風時,被他拔刀繞著本丸追了四五圈……」
令刃發指的雙標行為!
「那……」
山姥切國廣鼓起勇氣,回握緊了安安的手。
那樣的纖細,那樣的小,更用力一些會不會碰疼了她?
就算是對於我這種仿品,也會毫不猶豫的給予誇贊麼?
他的這位審神者,真是個溫柔的孩子呢。
溫柔到,就連他也情不自禁的想去呵護,想去守護。
「那,今天,就請讓我作為你的近侍吧,主公。」
————
後來,據安安回憶,她度過了一個非常溫馨的夜晚,山姥切哥哥為她講述的童話故事繪聲繪色的,讓她沉浸其中,做了個甜甜的夢。
不過……據可靠的刀劍男士回憶,被被剛從天守閣出來,就宛如新鮮出爐的小籠包一樣冒著蒸汽倒在了地上,被加急送進手入室,三日內再起不能。
……原來給小孩子講睡前故事對於社交恐懼症來說,是這麼大的考驗嗎。
————
櫻花盛放的日子,是開學季。
今天,也是安安正式升入小學的日子。
經過三個月左右的修養,安安看起來已經完全走出了當初的陰霾,和齊木與空助的關系也一天又一天的過的更加親切。
她偶爾會在久留美的陪伴下去醫院探望母親,唯一得到的好消息只有哥哥已經出院。
母親仍然維持著那個對外界的環境充耳不聞的狀態,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已經能夠主動進食,不必靠著輸葡萄糖維持生命了。
不忍心看到安安望著瘦削的轟冷時面如死灰的模樣,久留美狠下心,將安安帶離了醫院。
雖然說是雙重個性,但這孩子除了能夠操控水之外,也一直沒有表現出其他超越常人的個性。
空助檢查之後,也打包票說安安的個性已經漸漸趨於平穩。
也許她的個性原本是類似於她哥哥的雙重個性,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從本源發生改變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不會過於顯眼,也不會被人嘲笑,安安總算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樣,過上平靜的校園生活。
久留美猶豫再三,還是打算將安安送到齊木的小學。
開學的當天,齊木國春特意請了一天的假,開車送安安去報名。
他平日的工作繁忙,是個最普通的社畜上班族,顏值對比小家碧玉的妻子而言太過普通,也常常因為沒什麼情商容易被兩個兒子嫌棄。
可他的確也在小心翼翼的研究著怎樣與這個新來的孩子相處,努力將安安當成小女兒去呵護對待。
學校門口有一塊大石碑,櫻花均勻的散了一地,不由得讓安安想起本丸的萬葉櫻。
這麼多年來,它一直都保持著盛放的狀態,成為了本丸裡最為耀眼的景色。
「來拍張紀念照吧。」
空助興致勃勃的取出相機,飛速組裝好支架。
齊木國春和齊木久留美站在兩邊,兩個哥哥簇擁著妹妹,拍出了一張近乎完美的全家福。
來來往往的路人見到了,不由得都要感嘆一句,真是個幸福的一家呢……
而且這兩個哥哥看起來都很疼愛妹妹的樣子,真好。
安安捧著從相機裡即刻洗出來的照片,看著站在兩個少年之間靦腆微笑著的自己。
簡直……和夢一樣。
遇見本丸的大家,來到久留美阿姨的家。
可是。
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哥哥他現在,又怎麼樣了呢?
垂著腦袋發著呆,手中的照片突然間從指縫裡溜了出來,搖搖晃晃的飄向安安的身後。
奇怪,今天明明沒有起大風,照片怎麼會自己溜走的?
安安沒來得及和齊木他們打個招呼,急匆匆的追著照片跑去,就在快要夠到照片時,一不小心咚的一下撞上了某個人。
「好疼——喂?是誰這麼走路不長眼啊?」
完蛋了。
安安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蹲,捂著隱隱作痛的額頭,聽到對面暴躁的少年聲音,心底一涼。
她是不是又闖禍了?
第21章 去打工吧
怎麼辦?
因為太專注的追照片,撞到人了。
而且……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安安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到了長著爆炸榴蓮頭的少年正瞪眼望著自己。
……嚶!他的表情這麼可怕,他好像真的很生氣……
怎,怎麼辦?
榴蓮頭少年原本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能勃然大怒,等到安安抬起頭時,表情微怔,方才的戾氣似乎瞬間就消失了大半。
這是什麼?
兔子成精?
軟軟糯糯的小小一團,兩只兔耳朵蔫蔫的耷拉在耳朵上,紅寶石般的眼眸裡泛著水花,仿佛下一秒就能被自己嚇到哭出來。
為什麼要做出這副樣子……難道他的表情很可怕麼?
爆豪勝己從女孩眼裡的倒影端詳了一下自己的神情。
……唔,好像的確挺可怕的。
其實剛剛被她撞的也不咋疼吧,只是單純的因為被人碰到了很不爽,很想發頓火罷了。
可是……預想發火的對像居然這麼……
可愛?
爆豪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居然在心底默默的誇了一個異性可愛。
「這是你的東西麼?」爆豪將照片塞到女孩面前,語氣裡滿是不耐煩和嫌棄:「快點拿走!」
表面上語氣暴躁,實則臉頰都微微泛紅。
刻意的暴躁似乎只是為了遮掩心底不自然的動搖。
爆豪掃了一眼這張照片。
……她有兩個哥哥啊,而且看起來是很幸福的一家。
有這樣可愛的妹妹,她的哥哥一定很疼愛她吧。
……不不不,他在想什麼呢?他才不需要妹妹這種會讓男人變得軟弱的生物。
沒有出現預想的被不良少年找茬的情節,安安長吁一口氣,接過照片,深鞠一躬,逃也似的掉頭就走。
爆豪遙遙的看著她的背影。
叫住她問問名字?算了吧,說不定她會覺得自己是為了記下名字將來好去揍她一頓。
明明平時看到幼馴染可憐巴巴的眼神時都會打心底覺得厭煩的……
————
「今天是阿路基的升學季呢。」
「哈哈哈哈,是呢。」
「有些時候真的很羨慕那些能和阿路基一起學習的雄性小崽子……」
「哈哈哈哈,是這樣嗎?」
「三日月殿,不要用假裝很傻的語氣去敷衍我好嗎?作為本丸唯二能去現世的刀劍男士,你真不出去表示表示嗎?」長谷部恨鐵不成鋼,指著本丸外安靜繪畫的安安:「現在她的家人也不在,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啊!」
「原本,我的確是打算帶小姑娘去一趟游樂場的。」三日月總算放下茶杯,認真的回望長谷部:「後來我發現,整座本丸都不存在有現世的鈔票。」
沒錯。
這是一件多麼痛心的事情。
他們沒有錢!
不僅如此,連小判都沒有。
安安似是將錢財視為身外之物,從來就沒有讓這些東西出現在精神世界過。
「果然,安定他說的不錯,我們應該去打工掙錢養活安安麼?」千年平安老刀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哈哈哈,雖然我不太擅長照顧人,但是為了安安,犧牲一下自己打工也未嘗不可。」
「……但是現在才去打工明顯已經來不及了。」長谷部面無表情的看著三日月。
後者毫無自知,笑眯眯的應道:「唔姆,是這樣嗎?」
部部被氣的心肝疼,轉身去布置今日本丸的慶祝宴會。
真是的……如果是他獲得能夠去往阿路基身邊的能力的話,他……
對了,他應該從哪個行業入手打工來著?
部部陷入了沉思。
其實三日月不去現世的緣由,並不是因為本丸沒錢。
而是因為……齊木空助在整間屋子都放滿了監測外敵的系統。
三日月並不畏懼這些所謂的防御系統。
但是他暫時還不希望那孩子發現安安的個性。
齊木空助,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純良無害的孩子,他雖聰明,但是心思太重,就連他也偶爾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他究竟是和表面表現的一樣,完全接納了安安,還是……
—————
安安很喜歡繪畫。
她常常會將自己的身心放松,完全沉浸於自己創作的世界中。
在此之前,與本丸斷了聯系的幾年中,安安常常沉迷於描繪本丸的景色。
但是現在……她漸漸開始將母親與哥哥的投影繪進畫裡。
心底所思所想,一目了然。
今天,安安用水彩繪制成了一副略顯抽像的畫作。
一面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一面是栩栩如生的寒冰。
就連成年人練習許久也未必能創造出這樣的作品,安安卻輕而易舉的就能勾勒描繪出來。
她的畫筆像是有魔力,毫不費力的就能表現出自己想表現的一切。
等到確認完成了這副作品,安安才放下畫筆,順帶使用個性,操控盤中和筆上沒用完的顏料重新回到了顏料管。
每當這個時候,就會發現自己的個性還是挺方便快捷的。
「很漂亮的畫。」
安安凝望著自己的作品發呆,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一句感嘆。
安安驚喜的回過頭:「爸爸?」
紅衣墨發的少年,面龐精致的宛如由白玉雕琢而出。
他微笑著朝女孩伸出雙手,細白的胳膊透出雪色。
「乖孩子,到為父這裡來。」
話音剛落,安安便已經鑽進小烏丸的懷中回擁,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望著他。
「爸爸,你已經能到這邊的世界裡來了嗎?」
「噓。」
小烏丸的食指輕輕點在安安的唇上,避免她繼續說下去。
「為了慶祝安安今日的入學,為父特意來接你回到本丸。」
欸?
最後的記憶,是那雙宛如籠罩了夜色的溫柔墨色眼眸。
閉上沉重的眼睛,安安的身體順勢躺在旁邊的沙發上,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一樣。
小烏丸攏了攏女孩額角的碎發,微笑時,眼尾透著一抹妖冶的紅。
「那麼,為父也是時候回到本丸了。」
他撇了一眼畫架上的作品,在自己的身體消失之前,解除了對防御系統的屏蔽。
在今日與眾不同的升學季,就容許我們任性一些,稍微與審神者相處的更久一些吧。
而且……
身為刀劍之父的直覺告訴他,今日,又會有新的孩子要蘇醒了呢。
第22章 搞事
安安的時間,平常都被一分為二。
一半在現世,一半在本丸。
遺憾的是,她只在睡眠狀態時才能進入本丸。
基本上就是和大家一塊加個餐之後,就該回天守閣睡覺了。
大家自然不舍得過多的占用安安睡眠的時間。
可以陪伴本丸刀劍男士們的時間,還是挺少的。
不過,今天是為了慶祝她的升學而舉辦的慶祝宴會。
稍微放縱一下……也未嘗不可。
宴會的地點選在萬葉櫻下,大家為了哄小審神者開心,真的是費勁渾身解數。
安安摟著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看著為宴會表演助興的「叔叔」們,鼓掌鼓的就沒有停過。
宴會的主角應該是安安的。
結果到後來,因為整個本丸的塑料兄弟們都在執著著為了灌醉對方獨享主公,而又對自己的酒量充滿了自信……
酒過三巡,大家大部分都,喝醉了。
至於喝醉後的刀劍男士……
被被面對陽光解開了他的遮羞布(被單),發出他有史以來最陽光燦爛的笑容繞著櫻樹跑起了圈,跑完圈之後還在地上打起了滾。
平日只會說著「沒興趣和你們處好關系」的大俱利伽羅,已經攬著長谷部和燭台切的肩膀,三刃一同跳起了踢踏舞。
笑面青江一臉神秘的衝龜甲貞宗招招手:「來,給你看個寶貝。」
他從懷裡掏出了圓滾滾的金刀裝,放在臉頰上蹭了蹭,面部微微泛紅:「這個金球球,它很暖和的哦,晚上我都抱著它睡覺……」
已經喝醉的龜甲貞宗饒有興致的看著金刀裝,擺出試圖寬衣解帶的姿勢:「其實我這裡也有很暖和的……」
還未說完,車開到半截的龜甲便被路過的一期一振用干脆利落的手刀劈暈。
他推著自己一臉懵的粟田口弟弟們迫使他們加快腳步,一手牽著白山吉光,優雅的朝安安深深鞠躬:「主公,大家似乎都有些疲倦了,我也想先帶弟弟們回去休息了,原諒這次不能繼續陪伴主公。」
安安懵懂的點點頭,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詫異的看著夾在一堆男孩子裡笑眯眯的對自己揮手的亂藤四郎。
……弟弟?
「剛才,燭台切叔叔說他有准備醒酒湯……」安安猶豫看了眼跳舞跳在興致上的三振刀,長谷部扛起了馬廄裡的望月,陪被被一道跑圈,燭台切的笑容此時比媽媽還更加慈祥明媚,一邊微笑一邊鼓掌。
看來,燭台切叔叔已經沒辦法把醒酒湯拿過來了。
安安自告奮勇的舉起手,對三日月和小烏丸說道:「安安去把醒酒湯給大家拿過來。」
「哈哈哈,小姑娘長大了呢,當心不要迷路了。」三日月摸了摸安安的腦袋。
「如果覺得太重的話,可以試著使用自己的個性來協助。」小烏丸溫和的囑咐道:「安安現在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為父很欣慰。」
這兩位長輩,表面上看起來都是不溺愛孩子,該放手時就放手的類型呢。
實際上……
「三日月,別太勉強自己了,你好像已經快坐不住了吧?」
等到看不清小姑娘的背影之後,小烏丸這才面帶微笑的望著自己面前的這振平安老刀,語氣帶笑的開始了調侃。
「哈哈哈哈,小烏丸殿下這說的……為什麼您自己還需要倚靠著櫻樹站著呢?莫非是因為下一秒就站不穩了?」
「閱歷高的刀劍男士,就連酒量也會更勝一籌。」小烏丸撫摸著肩膀上的烏鴉,面龐上笑容不減:「為父沒有喝醉,醉的是你們。」
沒錯,之所以沒有陪著安安一道去,是因為就連他們也有點力不從心。
明明自視酒量甚高,卻在小酌幾杯後就覺得周身乏力,連精神都想放飛自我。
次郎太刀他……到底在酒裡放了些什麼?
兩振老刀回頭看了一眼抱著自家兄長笑的很憨的次郎。
……不,他看起來沒什麼心機,應該不是他干的。
那到底是……
————
「醒酒湯,醒酒湯……」
安安一路上念念有詞,向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大家都喝醉了呢……
不過,大家看起來,都很開心。
所以才會毫無顧慮的在安安的面前,展示出自己最真實,最沒有防備的這一面。
說實話,能看到大家這樣子,安安……也很開心。
醒酒湯裝在一個陶瓷容器裡,沉甸甸的,安安伸出兩手才能吃力的抱住。
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來說,未免太勉強了一些。
安安嘗試往前挪動了幾步,搖搖晃晃的,步子都不太穩。
安安沮喪的放下壇子,鼓起嘴,嘗試用個性操控醒酒湯,使它變得穩定一些。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而且,不僅如此,她還可以讓流體頂著壇子,控制著它走,完全解放了雙手,非常省力。
就是精神需要高度集中一些。
「喲!」
身後冷不防傳來一聲元氣滿滿的少年音,安安嚇的一跳,一瞬間脫離了對流體的控制,眼看壇子就要摔在地上打碎。
幸好,身後那個打招呼嚇到她的人縱身一躍,後空翻從她身上跨過去後,用高難度的動作,穩穩的接住了瓷器。
他身著一襲黑衣,擁有著墨色的柔順發絲與金色的眸子。
膚色卻白的發亮。
但是,如果挑選一種代表性的動物來描述這位青年的話……
就像是仙鶴一般。
靈動的身姿,行雲流水的姿態。
……以及,宛如王子般的顏值。
「像我這樣的刀突然出現,有沒有被嚇一跳呢?」
墨發的青年將瓷器放到了桌上,然後半蹲下來,托腮望著安安。
「你好,你,就是我的新主公麼?」
安安環顧四周,沒有看到其他的刀劍。
對啊,大家今天都喝醉了……
雖然面前的青年很俊秀,而且是微笑著問自己問題的,可是安安總覺得有哪裡有些奇怪。
「……嗯,你好。」
安安猶豫著,緩緩點了點頭。
「你,在害怕我呢。」
青年的笑意更盛,他抬手輕輕落在安安的腦袋上:「為何要害怕我?莫非……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和其他的刀劍本質上存在著不同?」
安安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張開嘴,卻不知道應該回復什麼。
「知道嗎?安安。」青年睜開笑眯眯的眼睛,方才平易近人的面孔,一瞬間斂去笑容,這時居然冷的像冰:「在你之前,我們每振刀,也許都經歷過不止一任的主公。」
「身為刀劍時,我們被當做商品售賣,交換,搶奪;擁有人身時,甚至會遭受欺凌與踐踏。」
「安安,看著我的眼睛。」
他低下頭,強行挑起了小姑娘的下巴,動作溫和,卻不容拒絕:「你猜,我對我的上一任審神者,做了什麼?」
安安的兔耳朵耷拉下來,被這些信息量極大的話嚇到眼淚溢到眼眶處,使勁的打轉,卻沒有流出來。
「現在大家都喝醉了。」
鶴一般的青年輕俯下身,他的身軀投下陰影,將女孩完全籠罩其中。
他靠近她的耳畔,吐出的字語混合著酥麻的氣息:「你,已經逃不掉了哦。」
「安安。」
第23章 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不會錯的。
這位新來的刀先生他……
他說不定是個變/態。
雖然安安不太明白變/態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長谷部叔叔曾經摸著自己的腦袋,不止一次苦口婆心的教誨道:「阿路基,如果下次遇見對你動手動腳的變/態男性,比如龜甲貞宗這種上來就摸你手的,千萬不要猶豫,使勁踹他襠。」
踹襠?
安安看了一眼這位先生毫無防備的部位。
為了擺脫這個奇怪的先生,似乎也只有怎麼做了。
「哎咻!」
安安凝神屏息,發出一聲可愛的運氣語氣詞。
青年還沒來得及繼續調笑,便被她的膝蓋穩穩的頂到了兩腿中央。
長谷部叔叔果然說的沒錯!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踹這個位置,可是這位方才還牢牢禁錮著她想要做什麼壞事的先生,現在已經雙手抱腿開始在地上打滾了呢!
「啊啊啊啊,安安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安安捂著臉奪門而逃。
方才這位先生所說的話信息量太大。
鶴先生稱呼自己為審神者,又暗示了曾經對上一任審神者做過了什麼。
就像下一秒就要化身大灰狼將她活吞了一般。
……說起來,自己居然對三日月爺爺他們之前的事情一概不知,也從未開口詢問過。
理所當然的接受著來自他們的善意和照顧……
安安的眼神漸漸黯淡。
——她的確不是一位稱職的主公。
逃至大廳的安安,卻被方才的先生再次攔截。
他的雙腿微微打顫,笑容也有一絲的僵硬,說話的底氣也沒有方才那麼足了:
「沒想到小姑娘小小年紀,手,手段這般陰險毒辣。」他克制住自己想捂住關鍵部位的動作,雙腿打著擺子,強裝鎮靜:「別,別以為這種小伎倆就可以擊垮我,你已經逃不掉了,我也不會再中你的計了!」
安安撇了一眼自己方才膝頂過的位置,嚇得青年條件反射般伸手護住。
……唔姆,看起來還是挺有效的。
青年換成高冷的面孔,邪魅一笑:「那麼,讓我們繼續剛剛的活動吧,安安……」
「鏘!」
刀劍交錯之時,發出了鏗鏘有力的清脆撞擊聲。
「……真是個不小的驚嚇。」
幸虧他反應及時,抽刀攔截,勉強接住了迎面而來的這道攻擊。
「……一期一振殿下。」鶴丸保持著持刀的動作,與仍在發力的一期一振保持對峙狀態:「沒想到粟田口的溫柔長兄,還有這般凶惡的一面,就不怕嚇到你的小主公?」
「鶴丸國永。」一期一振的眸子冷冷,再也沒有日常的溫柔隨和:「傳聞中暗墮的刀劍男士……居然是真實存在的麼。」
「而且,這振墮落的刀劍……居然是你?」
在刀劍男士中性格顯眼的活躍,稀有度不低的鶴丸國永……居然也會墮落。
一期一振迅速抽回刀,又不帶停頓的揮刀斬擊,動作毫不留情,快到讓人看不清,幾乎是本著將對方的本體碎刀的目標而戰鬥:「如果你的目的是傷害主公,到此為止了,以吉光的名義起誓,絕不會讓你繼續任意妄為的。」
「哈哈哈哈哈,那麼,來試一試吧。」鶴丸國永從頭到尾只守未攻,和開玩笑似的破解了一期一振的刀法,卻沒有主動揮刀去攻擊他。
刀光劍影幾乎讓安安眼花繚亂,她只知道他們在打架,卻根本看不清是誰傷到了誰。
一期哥會主動奮不顧身的拋開粟田口的弟弟來保護她,這是安安沒想到的。
而且,即使那位鶴丸先生最開始是帶著惡意對待她的,可他畢竟沒有動手傷害自己,所以不應該直接動手。
安安相信……能夠誕生於這座本丸的刀劍……一定是屬於自己的刀劍,是溫柔的刀劍才對。
應該彼此都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
「你們不要再打了!」安安吼出了她有史以來音量最高的一句話:「要打的話,就拿著木刀去手合室打,現在都冷靜一下,坐下來!」
審神者與付喪神之間,各式各樣奇妙的聯系實則有很多。
而其中的某一種,便是被稱為「言靈」的聯系。
簡單描述一下,便是付喪神會不由自主的去完成審神者發出的指令。
這也自然與審神者的靈力強弱有關。
一期一振與鶴丸國永皆是身形向下一頓,鶴丸停下了他的動作,可一期揮刀到半截,險些沒有剎住車。
幸好,他的刀在接觸到鶴丸的肩膀之前被攔住了。
「三日月殿?」
一期一振看著來人,語氣稍稍遲疑:「小心身後,那可是……」
「就此收手吧。」三日月收回刀:「這次你真是給了我們一個不小的驚嚇呢,鶴丸。」
誒?
一期哥方才抱著為審神者赴死的覺悟,這時卻因為三日月的話,有些未反應過來。
而這振表面暗墮的鶴丸國永,這時居然捂著嘴「噗嗤」的憋起笑。
心底漸漸浮現出一個猜想。
「難道……」
「沒錯,根本就沒有什麼暗墮的刀劍男士。」三日月的手放在鶴丸的腦袋上,將那頂黑發揪了下來,露出了亮閃閃的光——
露出了亮閃閃的銀發。
「我們刀劍男士啊,人生還是需要一些驚嚇的呢。如果盡是些能夠預料到的事,心會先一步死去的。」鶴丸衝一期一振比出大拇指:「如何,我這種充滿驚嚇的出場方式?」
……原來是在cosplay黑化鶴丸麼?
而且自己居然真的被一頂假發和一身黑色的衣服蒙蔽了雙眼……
是因為和弟弟相處太多,連思維都漸漸的往小孩子那邊發展了嗎?
一期一振又好氣又好笑,他無奈的收回刀:「鶴丸殿,我剛剛可是抱著不將你打碎刀絕不停手的心態,你可真是心大……」
鶴丸聞聽此言,沒有絲毫悔悟或者心有余悸,只是笑嘻嘻的撓了撓頭:「怎麼樣怎麼樣?這次的驚嚇是不是超——出乎意料的,而且我還特意把酒換成了特高濃度……」
鶴丸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方才還在和顏悅色,一眼就看出來鶴丸並沒有暗墮的三日月,這時居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刀尖抵在了他的咽喉處。
「是嗎。」三日月發出了熟悉的老年人慈祥「哈哈哈」笑聲:「原來酒是鶴丸動的手腳麼?」
鶴丸的額角滲出冷汗,他嘗試移動避開閃著寒光的刀鋒,卻發現他移到哪,刀尖就跟到哪:「是,是啊,這個驚嚇也是本丸中必不可少的一環對吧?不愧是我……」
「唔姆。」三日月提溜起鶴丸的衣領,超一期一振示意:「說起來,我們的確已經太久沒有手合了呢?只把這個當做年輕人的活動,上了年紀的刀劍也是需要活動活動手腳的。」
「三日月殿,我覺得你說的沒錯。」
「機會難得,為了慶祝鶴丸來到本丸,就將大家一齊聚到手入……手合室好了。」
他剛剛說了手入室對吧?!說了手入兩個字對吧?!
鶴丸面露驚恐神情,用求救的眼神望著安安。
也不知安安是否是為了補刀,她微微鞠躬,抬頭時,用天真無邪的語氣望著鶴丸道歉:「實在對不起,鶴丸先生,剛剛用膝蓋頂了你的襠,那是因為你表現的很像長谷部叔叔說的變態,所以我一害怕就沒有控制住自己,非常抱歉。」
三日月:「……」
一期一振:「……」
日常非常沉穩,幾乎從未動怒的兩振刀,這時一齊散發著低氣壓,將拼命掙扎著的鶴丸拖走了。
安安望著鶴丸撲騰著的身影,開心的揮起手:「再見啦!鶴丸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等到三振刀都進了手合室,安安才放下了高舉著的手臂。
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
「身為刀劍時,我們被當做商品售賣,交換,搶奪;擁有人身時,甚至會遭受欺凌與踐踏……」
鶴丸先生說過的話,仍然近在耳畔。
大家面對自己的時候,一直都表現的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善解人意,那樣的快樂。
可是,關於他們曾經的一切,安安都一概不知。
鶴丸先生說的話,也許是開玩笑……
安安也更希望那是開玩笑。
但是……
安安回想起了亂姐姐身上的那些疤痕,只要領口沒有扣緊一些,就能看出那些曾經深可見骨的傷口。
她突然間也明白了,為何一期一振哥哥會那樣執著於保護自己的弟弟,幾乎到了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擁有少年身軀的付喪神啊……是最受有特殊嗜好的審神者歡迎的。】
……
聲音。
那些聲音。
有男聲,也有女聲,明明帶著笑意,卻絲毫沒有溫度,用滿不在乎的譏諷語氣說出最可怕的話,這樣的聲音……
原來如此。
大家,一直以來,都在聽著這樣的聲音。
在她試圖去了解這一切時,便也也能夠聽到這些聲音了。
自己明明只是第一次聽到而已。
她卻……
卻……
【珍惜?這些都是時之政府量產的刀劍,壞了還會有新的,為什麼要珍惜?】
【刀只是刀而已啊,刀哪裡來的人類的情感?你在說什麼胡話啊?】
別說了。
別說了。
安安死死的捂住了耳朵,拼命的搖著頭。
已經,不敢再繼續聽下去了……
「乖孩子。」
淚眼朦朧中,她又回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告訴為父,為什麼要這樣悲傷?」
「因為……」
眉目如畫的少年毫不嫌棄,用手背仔細擦干她的眼淚。
「你明白嗎?安安。」
「能夠擁有這樣一位願意為我們難過的審神者……是我們的此生至幸。」
「至少現在的我們……已經無需你繼續悲傷下去了呢。」
——
「三日月殿為何會了解,暗墮的刀劍男士從一開始本不存在?」
送鶴丸處刑的途中,一期一振回首望向這振平安老刀,問出了從方才開始就困惑著他的問題。
三日月宗近與以往一樣,笑的沒心沒肺:「哈哈哈哈,對啊,那是因為什麼呢?」
那是因為……
第24章 他們的過去
皮皮鶴不愧為皮皮鶴。
雖然他在初登場鬧的不咋愉快,卻能在最快的時間裡和大家重新處好關系,打成一片。
甚至……將本丸的氣氛都調動的愉快了很多。
比如說,大家經常一大早起床,就看到長谷部抄起掃帚追著鶴丸滿本丸打,元氣滿滿,好不熱鬧。
在這樣熱鬧的氛圍裡,安安也順利的融入了新的班級。
她總算能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接受普通的教育,與其他的孩子交流。
安安在幼兒園時,常常拿著幾支蠟筆一張圖紙,就能在那安安靜靜的坐一整天。
有小女孩找她辦家家酒,她也不會拒絕,只不過過程中不問她話她絕不會開口回復。
孩子們漸漸覺得尷尬,覺得這個漂亮的女孩不太好相處,久而久之便不再找她玩。
安安並不是不會與人交流。
而是因為年齡尚小時被母親限制太多與同齡人相處的機會,喪失了很多與人交往的能力。
而現在,在本丸與大家的相處中,安安也漸漸變得比以往開朗了一些。
比如說,班裡的小男生們滿臉通紅的與她說話時,她都能溫溫柔柔的笑著回復了呢!
坐在窗台的小姑娘,柔軟的銀發被齊木久留美細心的編成側麻花,銀白色的睫毛忽閃忽閃,光憑借這副純良無害的面孔,就顯得耀眼無比。
也正因如此,一開始沒有多少孩子敢去主動與她搭話。
天使般的面龐,簡直與童話裡的小公主一樣遙不可及。
「你好,齊木同學。」
男同學A壯起膽子,扭扭捏捏的搓著手,試圖與這位高顏值的新同學打個招呼:「可,可以這麼喊你嗎?」
「如果可以的話,喊我知安就好。」安安歪了歪頭,唇角彎起溫和的弧度:「因為喊齊木的話,很容易和哥哥們弄混。」
男同學A受寵若驚,立正回復:「啊,好的,知安同學!」
連自己叫什麼都沒說,就傻乎乎笑著撓頭走了。
有了這個良好的開頭,班裡不管男孩女孩,都嘗試著來找這個表面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小女孩說話。
而安安來者不拒,無論問什麼都會仔細思考後給予答復。
這自然是唬的那些小男生滿臉通紅,像是被女神臨幸了一樣傻笑著回去了。
本丸的大家:……
長谷部拔出刀:「斬盡主的仇敵!」
「不要隨便爆真劍必殺啊!長谷部殿,你冷靜一點!」
「是啊是啊!這些只是同學之間的正常交流而已!」
話是這樣說吧……
他們都打心裡覺得,這種意義上的交流還是越少越好。
—————
新的家庭,新的學校,新的生活。
但是,安安經常會感到思念。
她無時無刻在思念著母親,思念著哥哥。
……而且,也更多的想要了解大家的過去。
關於鶴丸先生所說的那些話,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惡作劇而已。
大家的過去,並不可能比自己溫馨多少。
相對的,有可能埋藏在其中的殘酷性,連安安都無法想像。
那樣的大家,卻能從最初起,就溫柔的照顧著自己,無條件的包容著她的一切。
關於自己有意無意聽到的,大家口中的「時之政府」,「審神者」……
她很想探尋一些真相,然後,盡自己所能為大家做些什麼。
她在漸漸改變著。
從最初的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小心翼翼的走出來,然後,細心的看待著這個世界,試圖對所有關心著自己的人回報以善意。
齊木久留美生日的那天,意外的收到了來自小女兒的禮物。
而且,居然是她時常翻看的那本雜志上,最為心動的絲巾。
久留美有留給安安零花讓她日常零用,她生怕小姑娘委屈了自己去攢錢,問安安哪裡來的錢時,空助卻替她回答了。
「有家報社看重了安安的作品,所以為幫忙聯系了一下,那是她自己的畫換回來的稿費呢。」齊木空助摸著妹妹的腦袋:「安安為了給媽媽准備禮物,真的很努力了,對吧?」
「嗯。」安安小小聲的回應,羞澀的低下了頭。
齊木:……什麼時候聯系的?為什麼全程背著他?
齊木空助,為了騙到妹妹的好感,你未免太心機了!
久留美百感交集,蹲下來摟住了小姑娘:「謝謝你,安安……阿姨很開心。」
「媽媽。」
安安突如其來的的一聲稱呼,讓大家全都愣住了。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喊錯,安安又重復了一遍,回摟住久留美的脖子。
「媽媽,生日快樂。」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媽媽,謝謝你。」
毫不猶豫的擋在自己身前,怒懟安德瓦,將自己從陰霾中拯救而出,給予她家庭溫暖的,溫柔的久留美阿姨……
一直以來都在將她當真正的女兒看待照顧。
「安安……」
似是期待這一聲稱謂太久,久留美怔愣片刻後,哭的比安安還大聲:「安安,媽媽的好安安……」
這也代表著,她真正的決定融入這個家庭了吧。
不再繼續以外人的身份自持,也不再與他們心有隔閡。
「爸爸。」
安安回望著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齊木國春,眨了眨眼,清脆的呼喚了一聲。
「誒?我嗎?」
齊木國春受寵若驚,指著自己,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全:「我我我……被安安喊爸爸了?」
「沒錯,你沒有聽錯。」齊木空助拍了拍老爹的肩膀:「畢竟,爸爸雖然工作能力差,又廢柴,沒什麼朋友,誰看到你和媽媽站在一起都會感嘆豬拱了白菜,但是爸爸比起那個人間之屑安德瓦來說,至少是個善良的人呢。」
齊木國春:「……」
他覺得自己能被這熊孩子氣的少活十年。
誒?這算是在誇獎自己麼?他應該打心底覺得開心麼?
飽受打擊的齊木國春回頭看著小兒子。
後者居然附和著空助的話,緩緩點了點頭。
咻咻咻!萬箭穿心莫過於此。
遭受兩個沒心肝的兒子嫌棄之後,齊木國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他試圖抱住小棉襖尋找最後的溫度:「安安——」
然後,因為打擾了母女情深的場面,他被久留美摁著腦袋一臉嫌棄的推開了。
今天的齊木爸爸,還是活在食物鏈的最底層呢。
—————
今日的近侍,是來自粟田口的白山吉光。
這位銀發的少年,雖說初被召喚時便來到了現世,卻是本丸中與安安交流最少的那個。
他實在寡言少語,多虧了粟田口的小短刀們歡樂活潑,有事沒事就拉著他聊天,才不至於讓白山顯得像個脫離了本丸的悶葫蘆。
可是……要他和主公講睡前故事……
一期一振不太放心,趴在門縫偷聽弟弟在和主公說些啥。
白山吉光一字一句及其認真的棒讀道:「然後,王子,和公主,永遠幸福快樂,在一起了。」
……聽起來好像還意外的蠻正常的。
雖然沒什麼感情吧,但不得不說很催眠。
「喲!」
蹲著偷聽門縫的一期尼被身後某人拍了下肩膀,嚇到渾身一怔。
……他應該趁早習慣這個無時無刻喜歡惡作劇的家伙才對。
「鶴丸殿。」一期尼調整了一下表情,面帶溫和的笑容回過頭:「你的身體看起來已經完全回復了呢。」
自從初登場時被拉進道場輪流手合待遇後,搞事鶴便光榮預訂了手入室的床位,空虛寂寞冷的躺在手入室,本體泡在冷卻材裡,與燭台切的牡丹餅為伴。
這才多久便完全恢復了,以長谷部為首,幾乎整個本丸都是他的受害者。
「你——你居然害我抱著望月喊主公!」
長谷部君,其實有些事情……大家心裡知道就好了,你不用特意說出來的,真的。
果然是戰鬥力頂尖的刀劍男士啊。
一期一振拍了拍鶴丸的肩膀:「下次手入…手合的時間,我會幫你聯系大家的。」
鶴丸:……還,還有下次嗎?
而且他剛剛明明先說了手入這兩個字!
那一刻,透過一期一振溫柔的笑容,鶴丸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各派刀劍輪番毆打的曾經。
鶴丸搓了搓手臂,訕訕笑道:「白山和主公看起來相處的也挺好的,就不用繼續偷聽了吧。」
而且其實他們在外面這件事,白山都能感知到。
怪尷尬的。
鶴丸難得會說出這種聽起來很正常的建議呢。
一期一振雖然心有疑惑,便也聽了他的話,起身與鶴丸一同離開了。
「主人,一期一振與鶴丸國永,兩振刀劍男士,都已經離開。」
白山吉光稍微等待了一下,確認兩刃的氣息已經無法感知後,呆呆的看著床上的安安:「接下來還有什麼指令,或者,需要講述哪些睡前故事,請你下達命令,主人。」
安安緩緩的搖了搖頭。
「為我講講……你們遇到我之前的事情吧。」她靜靜望著白山吉光:「我想聽聽看。」
面無表情的少年聽到安安的話,無意識的渾身一顫。
「明白了,接受指令,主人。」
「只是,白山吉光,已經失去了曾經的大部分記憶。」少年微微鞠躬:「曾經的世界,只能記起大概。」
「沒事的。」
安安伸手摸了摸白山肩膀的白狐:「不用勉強,不想告訴我的話也沒問題。」
「身為大家的審神者,我只是想更多的了解大家一些,僅此而已……如果你一定要將它當做是指令的話,安安還是不希望你說出來。」
「……好的,主人。」
付喪神少年的瞳孔微微縮緊。
「白山吉光,會將自己了解的一切,告訴你。」
第25章 心想事成的能力
「白山吉光」是第一振被時之政府創造出的刀劍男士。
而他便是屬於那千千萬萬振「白山吉光」的其中一振。
最初的記憶是這樣告訴他的。
沒錯,他並非其他刀劍一般,是被喚醒後的付喪神分靈。
他也從未獲得過任何簽訂契約的機會。
他是被時之政府運用某種特殊手段創造出的,「接近完美的付喪神」。
毫無人性,只存在神性,也沒有自己的主見,只會一心一意的聽從政府與審神者的指令。
政府將白山吉光視為披著美少年皮囊的人工智能。
這孩子的刀派屬於粟田口,那個刀派多為純良無害的小短刀,領頭的還是振愛護弟弟的太刀……
白山吉光很容易就能取得粟田口刀劍男士的信任,繼而融入整座本丸。
他是一位完美的監視器。
被特意做成刀劍男士的模樣,攜帶著最具有欺騙性的治愈能力,窺視記錄著那些本丸的一切,繼而復刻給時之政府。
付喪神與審神者之間的感情是絕對禁止的。
審神者絕對不能將刀劍男士當做平等的人類去看待……他們只不過是為了維護歷史所造出來的兵器而已。
兵器永遠只是兵器,刀劍永遠只是刀劍。
審神者可以誇獎他們:「你真的是一把好刀啊。」卻永遠不能誇獎他們:「都是好孩子。」之類的話語。
付喪神,雖為器物誕生之靈,卻屬於神明。
人類習慣於壓榨奴役神明,因為政府的默認與縱容,行為越發過份而不自知。
容貌秀美如少年的短刀……是最受有某些嗜好的審神者歡迎的。
「最初。」
白山吉光的手指微動:「最初,我作為監視器,被送到了,那個本丸。」
安安握緊了他的手。
少年的指尖冰涼,沒有任何的溫度。
他的眸中空無一物,看不出絲毫的痛苦悲傷。
「粟田口的大家,很熱情。」
白山用最為平淡的語氣,為安安講述了他所見到的一切。
最初的白山吉光,用旁觀者的姿態,看著這些刀劍遭受摧殘。
付喪神一旦傷害到審神者,便會遭受本體近乎碎刀的被動懲戒。
他們甚至沒有反抗的資格。
身為人工智能的他,並沒有情感。
他不會對這些刀劍表現出憐憫,他只會安靜的記錄著身邊的一切,甚至將刀劍們的逃跑計劃記錄下來,然後告知審神者。
「信濃藤四郎。」白山吉光緩緩閉上眼睛:「那個孩子的,名字。」
安安意外的發現,白山吉光居然沒有用「那振刀劍」去稱呼他。
他擁有一頭紅發,和燦爛如陽光的微笑,非常粘人,怕冷,常常會向本丸的大家索求擁抱。
白山說出這些話時,眼裡似乎有了些許高光。
「審神者想要將我拉進房間時,是他抱著審神者,笑容自然的撒起了嬌。」
「他說,白山哥哥是新來的孩子,大將,這樣會嚇到他的。」
「——請讓我,來代替他。」
「那天,我第一次開始擁有了思考的能力。」
「雖然我並沒有心髒的部位,卻著實察覺到了,胸口處,某種無法言喻的痛楚。」
「某種禁錮被打破之後,我終於明白了,我並不是被政府創造出的機器。」
「白山吉光,是被粟田口的吉光鍛造創造出的,天下名劍。」
「鍛造之意,在於斬斷煩惱,喚醒眾生,喝退魔障。」
「他們抹去我的記憶,去除我的情感,改造我的身體,為我輸入程序,為了讓我成為他們口中,最優秀的刀劍男士。」
「我衝進審神者的房間,親手將本體貫穿他的身體。」
「我沒有來得及看到,信濃的表情。」
也許在記憶的最深處,那個少年撕心裂肺的對他哭喊過,求他不要消失。
……可是,白山吉光已經不再記得那些事情了。
即便如此,阻止了審神者的白山吉光,從頭到尾,連對他所經歷一切的憤怒和仇恨都不會有。
「揮劍傷害到審神者的劍,是應當被遺棄的失敗品,雖然直接毀掉很可惜,那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這具身體裡的程序,迫使我被刀解。」
「身為白山吉光的記憶,終止於那一日。」
這麼久沒能得到安安的回應。
白山吉光終於發現,安安正望著自己,在無聲的抽泣。
她哭了很久,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發出聲音,肩膀一聳一聳的,連握著他雙手的那只小手都在發燙。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山吉光沒有停下講述,他抽開被安安握緊的手,做出了一個非常令人意外的動作——伸出雙手,將安安擁抱住:「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了,主人脆弱的表情。」
「就像是,期盼著,白山能夠幫到你。」
「那個時候,信濃幫助了白山。」
「白山明白了,自己的意義並不是一個監視器,我也是刀劍男士,應該擁有自己的思想,應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從今往後,白山,也想要,盡自己所能,幫到主人。」
他將頭擱在小姑娘的腦袋上:「信濃說,擁抱的姿態,可以讓身體和內心都感受到溫暖。」
「主人,有覺得溫暖一些嗎?」
「……嗯。」
安安呆呆的點著頭,抬頭看了看付喪神少年仍然面如止水的面孔。
擁抱的確是個治愈悲傷的良好方式。
可是……為什麼最初想要化解大家悲傷的她,反倒成為了被安慰的那個呢?
—————
也許是因為安安的靈力逐日強大的緣故,本丸一天一天的,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
從最初的半年沒看到新伙伴,變成了現在的每隔點日子,就不定期蹦出來一兩振。
有新的同伴來,大家自然很開心。
不過仔細想想……能當主公近侍的機會,似乎就更少了呢。
安安也從最初看到新面孔的驚奇到逐漸習慣。
畢竟鶴丸的那種令人印像深刻出場方式,不是刃刃都學的來的。
不過,隨著刀劍男士的增多,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問題也漸漸浮現了。
燭台切第一次那樣扭扭捏捏的問她,能不能近期多看一些種植或者美食相關的節目。
雖然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安安還是點頭答應了。
問到原因時,歌仙兼定接了話茬:「其實……因為新來了幾振刀劍男士,最近本丸的口糧……有些不太夠。」
多麼真實啊。
曾經能夠勇猛的與時間溯行軍戰鬥的他們,現在不僅對現世的現金一籌莫展,就連本丸基本的口糧都快供應不上了。
那,又和自己看電視節目有什麼關系呢?
安安歪頭。
「主公不知道嗎?你前一天看的電視節目裡的角色或者環境,基本上後一天就會在本丸的周圍出現。」今劍趴在安安的肩膀上:「就和心想事成一樣,超厲害的哦!」
安安激動的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正當所有刃都以為她要感嘆:「什麼!我居然還有這種能力嗎?」的時候……
安安激動的臉頰微紅,她對著食指,小小聲道:「那,我,我是不是可以看到本丸旁邊,活的歐爾麥特了?」
眾刃:「……」
為什麼安安這樣小小年紀,就變成個歐廚了?
他們之前居然完全沒有察覺過。
「理論上是可以的……不過那位歐爾麥特只會不停的重復一個動作或者台詞,沒有思考能力,大將別想著和他對話哦。」路過的藥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鏡,耐心解釋道:「而且,身體裡的構造與人體不同,而是某種果凍般的物質,半日內會完全消失,非常神奇。」
……等等。
為什麼藥研會知道身體裡的構造啊?
他對那個可憐的可動等身歐爾麥特手辦做了什麼?
歐——爾——麥——特——!
「那句台詞是不是這樣的?」和泉守兼定擺出歐叔同款表情,比出大拇指:「已經沒事了,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來了——」
「哦哦哦哦哦!超帥氣!真不愧是兼先生!」堀川國廣興奮的鼓起掌。
安安看著這些歡脫的刀劍們,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對於看會動的歐爾麥特這件事感到索然無味。
她悄悄溜了出來。
……心想事成?
安安咬唇想了想,抬起雙手面對著天空,咕嚕咽了口口水,在腦海裡描摹出食物的樣子:「鯛魚燒。」
鶴丸遙遙的見到小主公獨自一人在庭院踱步,可愛的模樣無以言表,壞心眼頓起,躡手躡腳的向安安靠近。
這頭的安安,半天沒得到什麼回應。
而且總覺得自己這樣可憐巴巴的舉著手,像個要飯的。
「……心想事成什麼的,果然是騙人的吧,今劍說不定是理解錯了。」
「要真的有這種神奇的能力,萬物守恆的原則都會被打破了。」
安安沮喪收回了手,垂著腦袋,往前走了兩步。
鶴丸大踏步跨上前,笑嘻嘻的打算捂住安安的眼睛,玩一下猜猜我是誰的游戲。
這一大跨步,恰好從天而降一塊熱氣騰騰新鮮出爐的鯛魚燒,穩穩當當的落到了他的腦殼——安安方才所站的位置上。
鶴丸「嗷嗚」一聲,跳著腳被燙走了。
在自己變成熟掉的鶴丸之前,他迅速將這塊燙頭皮的鯛魚燒取下來,不過鯛魚燒捧在手上,和燙手山芋一個概念。
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鶴丸將鯛魚燒扔給了路過的長谷部:「接住!長谷部先生!」
長谷部條件反射般伸手接住,很快被燙到耍雜技似的左右手來回更換。
部部不傻,他利索的尋找到了另一個受害者:「龜甲貞宗,這是來自於阿路基的愛,收好!」
「嘶……這,這份愛意未免過於炙熱,啊,主人哦!請容許我將它暫時存到其他的地方……」
「……喂!不要隨隨便便把食物放到別人調制好的藥劑裡啊!」藥研一抬手,就將染上奇怪顏色的鯛魚燒丟開。
「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東西!落在花太郎的屁股上了!」
「花太郎,不要激動,不要撅蹄子……!清光!清光被踹走了!」
「清——光——!」
安安張大嘴巴,看著那塊從天而降的熱乎乎鯛魚燒和手榴彈似的,在刀劍男士的手裡被傳來傳去。
……好像還落在了其他微妙的地方。
最後啪嗒一下,以恰到好處的溫度掉到了正躺在地上打盹的明石國行臉上。
懶癌拿起鯛魚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
「這是什麼?剛睡醒就有送上嘴的點心嗎?」
懶癌不可能放過送上門的零食。
他張開嘴,在螢丸說出阻止的話語之前,咬下了那口鯛魚燒。
「國——行——!不要吃下去啊!!」
明老板最後的記憶,定格在飆淚的螢丸伸出爾康手,高呼著自家監護人的名字衝過來的畫面上。
「對不起,螢丸……好像回不去了……」(碎刀語音)
「國——行——!」
第26章 食人鬼
心想事成。
換言之,在這個精神空間裡,不論她想做什麼,似乎都能輕而易舉的辦到。
簡直就和做夢一樣……
不過,自己只能在做夢時進入精神空間,概念和夢境也差不多吧。
……精神空間裡的東西,能帶去現世嗎?
經過簡單的模擬,安安已經逐漸熟練了她的個性。
她舔著手裡憑空出現的冰淇淋脆筒,仔細思考著這方面的事情。
對於一個剛升上國中的孩子來說,這的確算得上相當復雜的問題。
想了半天想的腦殼疼,安安突然間感到肩膀一沉,扭頭一看,一只羽毛光滑的烏鴉站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歪了歪頭,這只可愛的鳥類也跟著她歪了歪頭。
它扇起一邊的翅膀,擺出鞠躬的姿勢,像是在禮貌的與安安打招呼。
「你是爸爸的烏鴉?」安安嘗試著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烏鴉沒有反抗安安的動作,被安安摸完之後,它又抖了抖腦袋,張開鳥喙,清了清嗓子:「日本刀劍之父,小烏丸殿下!嘎!」
……嗚哇,說話了。
不過,既然刀劍都能擁有人類的身體,聰明的鳥類會說話這件事,也沒什麼奇怪的。
安安將剩下的脆筒塞進嘴裡,嚼嚼嚼咽下去,伸出手,示意烏鴉站到自己的手背上。
她學著小烏丸的樣子,幫烏鴉輕輕,梳理著羽毛,自言自語般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呀?」
「在下來自,某個有鬼出沒的樹林。」
烏鴉居然聽懂了安安的話,甚至咕嘎咕嘎的以在下自稱,開始回應:
它的語調抑揚頓挫,尖尖細細的,實在不太好聽,卻成功讓安安忍俊不禁。
「在主人的幫助下,千辛萬苦逃離了食人鬼,在傳遞情報的過程中,被血鬼術擊中了,慚愧慚愧,嘎!」
食人鬼……
聽上去很可怕的樣子。
與此同時,安安也明白了,這只烏鴉,是從外面的某個世界來到這裡的。
那個世界,也許和白山所說的時之政府,審神者是相似的概念,現世不可能存在著這些組織,也不可能存在著食人鬼。
在刀劍們瀕臨絕境之際,她的精神空間接納了大家。
這只小烏鴉也是同理。
「但是,為什麼……」
安安和烏鴉大眼瞪小眼,良久,她感嘆了一聲:「為什麼,你們會選擇我呢?」
自己的這種能力,究竟又有什麼樣的作用呢?
她應該如何幫助大家呢?
不遠處,鯰尾藤四郎激動的搖晃著骨喰的肩膀:「吶吶吶,你看!主公她會和鳥類交流!只有公主才會和鳥類交流!」
骨喰面無表情的被兄弟搖來晃去:「所以,小烏丸殿也是公主嗎?」
鯰尾:「……唔,話也不能這麼講吧。」
——————
安安的班裡,有一位及其不善言辭的男孩子。
也許是因為他坐在最角落的緣故,安安沒有怎麼注意過他。
他的性格內向,成績平平,時常倒數,至今也未能覺醒個性,就連體育課也是班裡墊底的那個。
班裡的其他孩子們無師自通的習慣於嘲笑那個孩子,他們嘻嘻鬧鬧,指著這孩子高喊吊車尾。
甚至為他取了個外號,叫廢柴綱。
孩子,是一種最天真,也是最殘忍的生物。
他們因為價值觀未能明確,所以時常可以毫無負擔的做出最過份的事情。
因為他們只是孩子。
只是不懂事的孩子而已。
所以,不應當被責備。
為什麼要和孩子斤斤計較呢?
校園暴力?那只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笑罷了,何必當真呢。
起初,班裡的同學對於這個男生的態度只有冷淡而已。
他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也從來沒有人會主動與他聊天或者交流,同學們偶爾會在他考試墊底時嘲笑兩聲,戳戳脊梁骨。
直到……
直到某天,鄰班的漂亮女孩笹川京子笑眯眯的對他打了個招呼,被班裡的一群小男生給撞見了。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這種廢材會和漂亮的女孩子表現的關系很好的樣子?
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資格。
從最初的冷暴力,到之後的變本加厲。
搶走他的盒飯,在他的課桌上塗鴉,在跑步是刻意將他扳倒。
安安原本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
她每天托腮思考著本丸的大家,擔心著昨天不小心看的恐怖片反派會不會在本丸具現化,又仔細思考著自己的能力,偶爾課余時抽出畫紙摸魚補充外快,沒空去注意外界的一切,時間無比充實。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邊悄無聲息的發生了這些事情。
她也不會想到,那些每天殷勤禮貌的與她打著招呼的小男生,背地裡會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做出這些事情。
嫉妒,跟風?
原本的心態究極為何,這些都不重要。
他們享受著這種高高在上的地位,去欺凌弱者時,心裡居然會獲得無法言明的快樂。
直到那天……綱吉被那些孩子關進了女廁所。
他們嘻嘻笑笑,推推搡搡著,蜂蛹而至的男生嚇得裡面的女孩子放聲尖叫,卻在看出他們的來意之後,順勢加入了欺凌。
「什麼嘛,是廢柴綱嘛。」
「我們把他關到隔間裡,看會不會有人來幫他出去,哈哈哈哈哈!」
「請,不,不要這樣。」
「什麼不要啊?來,廢柴綱,快點哭著喊媽媽,這樣的話媽媽說不定會來救你哦!」
來水池清洗顏料盤的安安,看到一群異性同性孩子在這裡聚集,詫異的以為自己走錯了廁所。
然後她仔細聽了聽那些孩子的話,越發覺得不對勁。
「你們在做什麼?」
女孩的聲音不大,脆生生的,將這些沉浸於欺凌過程的孩子驚了一跳。
「知,知安同學……」方才還盛氣凌人的男生,這時候氣勢一下子就萎了下來。
「哈哈哈,因為他偷東西,所以我們想要教訓他一下。」
「對對對,是這樣的,都是因為他偷了東西。」
「我沒有偷……」
綱吉剛剛開口到半截,就被那個男生摁著腦袋將頭懟到了地上:「我有讓你說話嗎?啊?你這廢柴?」
他的力氣極大,做足了氣勢,就像和綱吉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一般。
——這樣的話,知安同學一定會覺得他很強大很帥氣吧!
男生在心底美滋滋的想著。
可就在這時,出現了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況。
「放開你的手。」
安安面對班裡的同學時,一向都是溫溫柔柔的。
這時她的語氣,卻冷的像冰。
她握緊了男生摁著綱吉腦袋的那只手,眸子冷冷的重復了一遍:「我說了,放開你的手。」
……
男生傻在原地,被安安拍來了手而不自知。
安安將小男生從地上撈起來,她發現自己甚至比他高上那麼一點點。
「你沒事吧?」
「……沒,沒事。」
綱吉方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滿心以為自己已經逃不掉了,會被關進女廁所關到天黑。
恐懼心,羞恥心,讓這個年紀的孩子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安安遞給他一塊干淨的手帕,綱吉順手接過來,擦干自己的眼淚,又擤了下鼻涕。
等到視線不再模糊了,他這才發現,拯救自己於窘境之中的,是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女孩。
綱吉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
騙人的吧?
這樣的女孩,願意主動幫助這樣廢柴的他……
這也直看著旁邊的小男生們瞪紅了眼,卻無可奈何。
「如果他真的偷了東西,你應該帶著他去老師的辦公室,而不是在這裡聚眾欺凌他,又堂而皇之的將欺凌說成教訓。」安安掃射了一眼望著自己的同學們。
……都是些平日會開朗的和自己打招呼道早安的孩子。
她也真的以為,她的同學與表面上看起來一般的平易近人。
沒想到……
卻是在這樣小的年紀裡,就學會了欺凌弱者為樂。
日常表現的那一面,和私下表現的那一面,截然不同。
「沢田綱吉同學,對嗎?」安安晃了晃綱吉的手,鼓勵他從神游中回過神來:「一起出去吧,稍微去洗手池那邊整理一下,你的頭發都有點亂了。」
「知安同學……」
一系列操作看的那些孩子很懵。
那些孩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他們訕訕的喊了一聲。
「不要喊我知安同學。」安安微微側首,語氣平淡:「喊我齊木同學就好,稱呼別人的姓氏是最基本的禮貌呢。」
「什麼啊?你這種拽的上天的態度!」
一個嗓門很大的女生站了出來:「你現在帶走的這個,可是偷了我東西的小偷,我們教訓小偷,關你什麼事情?」
過份優秀美麗的女孩子,常常是班裡最惹眼的存在。
有些女孩子表面上笑眯眯的和安安打著招呼,背地裡可能正在咬牙切齒的念叨,每天都在換衣服換發型,小小年紀只顧著打扮自己,真臭美。
——今天,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引發安安和全班同學矛盾的契機。
有了這個開頭,便又站出來幾個女生應和:「對,沒錯!」
「就是他,偷了小優的東西!」
「哦?」安安發現自己身邊的少年又顫抖了起來,她回想著之前看的偵探劇,開始了疑問三連:「他偷了你們什麼?什麼時間丟的?你們又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是綱吉同學偷的?」
一連串的問題讓女生們支支吾吾起來:「……這個,這個……」
究竟誰在說謊,一目了然。
這個時候再繼續糾纏下去,無異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偏偏就有這種不依不饒的傻瓜存在。
某個男生見安安和綱吉的手牽在一起,一時間氣的妒火攻心。
——必須得教訓一下那個臭小子!
——不過是個廢柴綱而已,憑什麼能和班裡最漂亮的女孩子手牽著手?
他發現自己手邊有一桶水。
大概是拿來洗拖把的水,方才大家打算潑在綱吉身上的。
現在看來,如果再猶猶豫豫的……馬上就要用不上了。
「廢柴綱!」這位氣血上頭的小男生,借助個性扛起了那桶沉重的污水,朝著綱吉兜頭澆下:「讓我給你點顏色看看!」
第27章 天然黑
這時候,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廢柴綱會被當場淋成落湯雞。
他們的表情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抱著期待。
期待這家伙在安安面前展現出狼狽的一面, 然後被她嫌棄的甩開手。
……嘛,會阻止他們欺負廢柴綱,那是因為知安同學人美心善。
就像漂亮的女孩子總會對可憐巴巴的小動物懷著憐憫之心,順手之舉罷了。
他們就不相信,面對著一頭一臉髒水的綱吉, 安安還能淡定自若的下手牽下去, 還能繼續揮灑善意。
……可是,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
那盆污水, 居然以凝固的狀態, 靜止在了半空。
條件反射半蹲著護著腦袋的綱吉, 半天沒有感到身體被淋濕,疑惑的睜開眼。
這是……
「我沒有告訴過大家嗎?」安安的指尖微動,停滯在半空中的水順著她手指的流向靈活的活動著:「……關於我的個性。」
其實, 在這個年紀的孩子, 個性都還未太過明顯的表現出來。
充其量只是萌芽期罷了, 比如說這個年紀的爆豪勝己可以在手上放小型煙花,與經過訓練能靈活運用的成年人存在本質上的區別。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小就能與自己的個性融會貫通的同齡孩子……
「渾身上下都被淋濕的感覺可不太好呢。」
安安望著拎著水桶傻在原地的小男生, 笑容更加燦爛了:「吶, 你說是吧?」
男生被這個笑容捕捉了全部的注意力。
與此同時, 方才還在半空的污水一滴不落的順著他的腦袋澆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
男生發出驚恐的叫聲, 他無助的揮舞著手臂, 試圖向周邊的孩子尋求幫助時,這些孩子卻紛紛捂著鼻子退避三舍。
「一期哥哥經常教導我們, 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安安看著男生略顯滑稽的模樣,收斂了所有的笑容,牽著綱吉的手,板著臉,和這裡所有的同學站在對立面上:「這麼簡單的道理,大家也不明白嗎?」
「你,你也太過分了!」
「為什麼要把污水潑在大野同學身上!我要去告老師!」
「水?」安安又歪了歪頭:「什麼水?」
「大家又在開玩笑了呢。」 安安抿唇靦腆的笑了笑,與之前溫順害羞的模樣別無二致:「誰的身上有水?我怎麼沒有看到?」
孩子們先是愣住,正要指著坐在地上號啕大哭的大野反駁安安的話,卻愣住了。
是啊,他的身上連頭發絲都是干燥的,哪裡來的水。
「是個性!是她的個性!」方才污蔑綱吉偷東西的女孩子反應過來,指著安安的方向尖叫道。
可是她早已經帶著綱吉離開了衛生間。
一群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整個女廁都非常安靜,只有大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鬧的聲音相當清晰。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下午的課程都快開始了。」
「……對啊,而且,知安同學的個性那麼厲害,還是不要繼續惹他比較好。」
有的男生這樣弱弱道。
其實,個性強不強倒是其次。
主要還是她那張柔弱的面孔,當真讓人無法憎恨起來。
這個說法讓女生不樂意了。
「開什麼玩笑?她剛剛可是在挑釁整個班級誒?難道我們不應該孤立她嗎?」
「孤立?」
「咳咳咳……這個就有點……」
「對吧,知安同學那麼可愛……」
男生們的視線飄飄乎乎的,但就在此時,女廁所的門被傳說中的魔鬼更年期教導主任一把推開。
她掃視著這裡的一眾男生女生,以及正坐在地上哭的大野同學。
那個女生說的果然沒錯,這是一起嚴重的校園霸凌事件!
「擅闖女廁,聚眾霸凌。」教導主任攔在廁所門口,敦實的體型像一座小山,她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你們,統統寫檢討,請家長,通報批評!」
孩子們的心涼了半截:「……」
女生們咬牙切齒:「可惡啊,一定是齊木知安那家伙舉報的我們!」
男生們:「……但是,知安同學那麼可愛,一定不會是她做的……吧?」
———————
安安牽著綱吉的手,遙遙的離開了衛生間。
直到身邊的少年確實累到上氣不接下氣了,她才停下了腳步。
……這孩子的體質不太行啊,得加強鍛煉才可以。
安安用左手做喇叭狀,悄咪咪小聲說道:「亂姐姐,麻煩你幫我和老師打個小報告。」
亂姐姐是誰?
雖然安安的話說的很小聲,不過他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綱吉好不容易緩過氣一口氣,突然看到面前閃現出一名穿著連衣裙的橘發「少女」。
「沒問題——」美麗的「少女」對安安比了個俏皮的剪刀手:「保證為可愛的主……安安完成任務!」
「少女」一溜煙走了,綱吉的視線跟隨著她飛揚的裙擺一同拐彎,然後落在了笑眯眯的望著自己的安安臉上。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在拉著對方的手,臉色爆紅。
「抱歉,我……」他從安安的掌中抽回手:「像我這樣的廢柴……還是不要繼續拉著比較好吧。」
「因為大家都認為綱吉同學是廢材,所以你要一直自怨自艾下去嗎?」安安拍了拍少年的腦袋:「首先,你需要改變自己,然後才能改變他人對你的想法。」
綱吉愣愣的抬起頭,看著對他微笑著的安安。
她的笑容似乎擁有治愈人心的奇妙能力,單單是看到那副笑顏,也會發自內心的試圖變得勇敢起來。
「……我,我會加油的,加油改變自己。」綱吉低下頭。
「要說到做到哦。」安安看著這個孩子……就像看到了曾經那個不曾抗爭,被動接受著發生在自己周身一切的自己。
陷入陰霾的她,得到了久留美阿姨的幫助,得到了來自本丸大家的救贖,得以重見光明。
……但是現在,已經與曾經不同了。
她在慢慢的學著用自己擁有著和所獲得的一切,改變著那些曾經無能為力的事情。
……然後,終有一天,拯救她所愛的人。
「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安安重新伸出手:「請多指教。」
「……誒?」
—————
似是與安安日益增長的靈力有所關聯。
本丸能自由出入精神空間與現實世界的刀劍男士,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過,最多只能是六振。
……簡直就和之前與時間溯行軍戰鬥時所編隊的刀劍數量一樣呢。
受到安安求助的亂藤四郎一秒入戲,化作一副楚楚可憐見者尤憐的表情,小跑著去了最近的教導主任辦公室。
「女,女廁所裡有好多孩子欺負一個孩子,還有男生,好可怕哦……」亂醬抽泣著描述著,連話都說不全。
即使是處在更年期的女性老師,見到這種模樣的可愛女學生,也不由得直接相信了她的說辭,甚至忽略掉她沒有穿制服的事情,直接氣勢洶洶衝向了女廁所。
——恰好將一群小屁孩捉了個正著。
「才國中一年級就學會了校園霸凌,成何體統!」
「你們的父母平日是怎麼教育你們的?我要挨個問問!」
「……但是,但是他也沒受傷啊。」有的孩子不服氣,嘟嘟囔囔道。
「要是他真的受傷了,那就不止是批評教育那麼簡單了!」
「對啊,而且我們也沒欺負他,我們明明是要欺負廢柴綱來著……」
「笨蛋,別說出來啊你!」
「……這麼說,你們霸凌的對像還有其他受害的孩子?」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鏡片的一片反光讓這些小屁孩終於心聲膽怯。
「……必須要殺雞儆猴,將校園暴力遏制在萌芽期才行。」
趁著教導主任大發雷霆的功夫,亂醬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
順利完成任務的亂藤四郎不想在現世的學校停留太久而引起注意力。
他哼著歌,熟練的進了對面的男廁,打算尋個無人的隔間回到本丸。
結果一進門……亂藤四郎就與某個褲子拎了一半的少年激情相遇。
綠谷出久:「……」
他張嘴正欲尖叫,保持著提褲子的動作被亂藤四郎從身後挾持住,一把捂住嘴巴。
「噓,不要喊出來啦。」
「嗚嗚嗚嗚……」綠谷出久從亂的指縫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好啦,我知道你想感嘆些什麼哦,沒有見過我這麼可愛的男孩子嗎?」亂藤四郎發出可愛的嘆息聲:「真的不相信的話,脫下褲子給你檢查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此時,哼著歌大踏步打算走進男廁的爆豪勝己,無意間看到這副曠世奇景,聽到了「脫褲子」,「檢查」之類奇怪的話語,瞬間停滯了腳步。
——甚至往後退了半步。
亂藤四郎將綠谷的腦袋扳過來,玩味的看著這個雀斑小男生瑟瑟發抖的模樣:「好啦好啦,不嚇唬你了,聽話,我松手以後不要喊哦。」
「嗚嗚嗚。」綠谷勉強點了點頭。
亂藤四郎松開手,綠谷喘了幾口氣,終於緩過神來。
「你……你剛剛至少先讓我把褲子提上來再捂我的嘴……」
「啊啦,抱歉抱歉,因為大家都是男孩子,所以我覺得,不需要在意這些事情吧。」亂藤四郎笑眯眯道。
突然間,從廁所門口傳來了突兀的吱呀聲。
已經關上一半門的爆豪勝已,用及其復雜的表情上下打量著綠谷出久,搖了搖頭,隨後緩緩掩上了門。
綠谷出久一個健步竄上去,扒住門把強行將門拉回來,飆淚道:「哢醬!你誤會了!」
「放手。」
「你真的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放手!」
身為誤會源頭的亂藤四郎完全沒有想幫忙解釋解釋的覺悟,他憋著笑,無聲的進了隔間然後反鎖上門。
輕輕的他走了,像他輕輕的來,撩一下裙擺,留下一對陷入誤會的幼馴染,深藏一切功與名。
第28章 妹妹會讓男生變傻
【齊.木.空.助!】
「啊啦拉, 怎麼了?楠雄?」
面對可愛的弟弟時,空助常常會給予對方絕對的耐心。
即使弟弟這時的情緒好像不太好,而且一字一句的喊出了他的全名。
空助擺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 根本看不出來虛假與否,只會覺得這笑容是發自他內心的。
【你最近……又在謀劃什麼奇怪的事情?】
空助的表情變得非常委屈:「誒,原來在楠雄的心裡,哥哥是這樣的人嗎?哥哥的心好受傷……」
說是這樣說,他完美無缺的笑容卻出現了一點點的凝固。
【安安她……】
聽到「安安」一詞, 就算是齊木空助, 此時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莫非,莫非他試圖繼續探究轟知安潛藏個性的事情被看出來了?
經過舞法天女給的教訓, 起初, 齊木空助面對安安時的確收斂了很多。
可是, 突然間說放棄就放棄,那可就太愧對他的超人類大腦了。
真正的天才,應該越挫越勇。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空助, 這時又暗搓搓的開始了他的計劃。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為何他會對這個新來的名義上的妹妹抱有這樣大的好奇心。
如果說幾個月前的空助, 全身心都放在弟弟的身上,那麼現在的空助,簡直將一半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安安身上。
……可以簡稱為思想逐漸妹控, 真香警告而不自知。
雖然少了個整天不知道腦子裡想啥的變/態哥哥跟蹤自己, 但齊木並沒有因此松一口氣, 而是多了危機感。
……多了自己的妹妹可能被變/態盯上的危機感。
齊木面無表情的走近自家哥哥:【安安她, 最近放學都不和我一塊回去了。】
齊木空助:「……誒?」
【是你做的吧。】齊木望著空助僵住的表情, 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前兩天就看到你放學時帶安安往甜品店跑……】
空助:……不,那個其實是我想放松她的警惕心所以不得不做的准備工作。
【她用來穩定個性的頭箍, 你給她做了七份,每份不同的試樣,一周七天輪換。】
空助:……沒錯,這,這當然也是為了消除她的警惕必不可少的工作之一。
【還有上次,你坐在沙發上陪她看魔法少女,順便還探討劇情?】
空助:……
這個,他好像真的想不出可以解釋的理由了。
齊木一拍桌,將心虛的空助嚇到渾身一顫。
【有時候我挺好奇,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改造了,或者直接換了個人回來。】
因為齊木寧願相信空助為了毀滅世界造出來了什麼末日機器,也不會相信他安安靜靜的陪著小女孩看動畫片。
【你到底用什麼樣的心態在看待安安……】
見歐豆豆這般步步緊逼,齊木空助突然將正臉朝著他迎面懟過來,正當齊木以為他要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時,空助卻停在了距離不到三釐米的地方,望著齊木笑了。
「吶,楠雄,你明白嗎?哥哥我啊,無論說出什麼話,做出什麼承諾,都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且絕不食言的。」
「但是……就在今天,我收回自己當初的那句’無聊的兄妹游戲’。」空助坦然道,「因為,我發現了她的某種有趣之處,所以也不介意陪你們將這個游戲多進行一會。」
「……能別把臉湊那麼近嗎?我感覺自己在和一個骨頭架子交流,怪惡心的。」
齊木一臉嫌棄的試圖推開自家哥哥,卻被空助抱住貼著臉蹭來蹭去:「兄弟倆好不容易得到了這麼近距離交流的機會,不要這麼冷淡嘛,楠雄……」
齊神本能的感到一陣惡寒,他正想用瞬移逃離變/態的懷抱,突如其來的推門聲卻讓兄弟倆都僵住了動作。
……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安安看著他們「親熱」的互動,摸了摸下巴,神情若有所思:「那個……楠雄哥哥和空助哥哥,請繼續吧,安安不打擾你們了。」
而且不知為何,看到日常冷淡的兩兄弟今天這樣互動,安安的內心仿佛覺醒了什麼奇怪的情愫……
只覺得此情此景讓人心曠神怡,甚至想動畫筆將它記錄下來。
【無口面癱冷漠冰山弟弟】和【溫柔雅痞斯文敗類哥哥】——
安安的腦內自動閃現過書店瞄到的某個雜志封面,上面的畫面,也是兩個美少年湊的這麼近……
正常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只會對少女漫畫念念不忘吧,可是那個雜志封面就像有魔力似的,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再加上今天兩個哥哥給她帶來的視覺衝擊……
她,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仗著有超能力加持,齊木一把推開空助,空助弱小可憐無助,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臉委屈的看著齊木。
但是齊神沒理他。
齊木徑直走向安安,脫口而出的話語像極了掩飾:「不是你想的那樣。」
安安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運用天然呆的設定優勢歪頭問道:「安安想的哪樣?」
齊木自然不會承認自己讀心到了安安的雜志封面。
齊神陷入了沉默,唯有空助看熱鬧不嫌事大,笑眯眯的舉手開口道:「安安沒什麼事情的話還是出去吧,我要和你的楠雄哥哥繼續交流男生之間的話題了。」
安安(激動的):「哦哦哦哦哦!」
齊木:……
去死吧,下三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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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班裡的那些同學,原以為她那次幫廢柴綱救場僅僅是隨心之舉。
直到……發現她經過與老師都溝通,將靠窗的位置搬到了後排,和綱吉坐在了一起。
吃午飯時,會和綱吉一塊去天台,放學路上,時常有人看到他們走在一起,就連跑馬拉松時,安安也一直陪在他身邊鼓勵。
班裡的男生們切實的酸了。
憑什麼?為什麼一個廢柴會得到最漂亮的女孩子的青睞,還照顧的這樣細致入微……
班裡的女孩子倒是樂不可支。
玩真的啊?怕不是腦袋壞掉了,整天和這種男生待在一起,就算自己魅力再大也會漸漸變的不討人喜歡吧。
安安卻絲毫不顧旁人如何想的。
教導主任的懲戒也過了,面對綱吉的校園雖然欺凌縮減了很多,可是時間久了未免不會有報復心強的孩子卷土重來。
既然說好了要做朋友,一塊吃飯,幫忙輔導功課,一塊上學放學也是要做到的吧。
看到安安這樣善解人意的幫助同學,刀刀們非常欣慰……
……個屁啊!!
天知道為啥他們可愛的小主公現在半句話不離綱吉同學?!
比如說「綱吉同學今天的數學成績進步很大呢。」,「綱吉同學的馬拉松能跑以往的兩倍多了」,「綱吉同學的媽媽做的便當超好吃。」
燭台切光忠一個顫抖,緩緩捂住胸口,內心收到一萬點重創。
愛心便當什麼的!他也可以做啊!安安!
為什麼,為什麼要當著他的面誇獎別人的廚藝!
光忠媽媽,因為內心重傷而進入手入室,再起不能。
而其他的刀劍們只能強行擠出笑臉,問道:「是這樣嗎?很厲害呢,那位同學進步了多少?」
安安:「之前綱吉的數學都是完美避開正確答案,現在已經可以答對兩個選擇題了。」
刀劍們:「……」
辜負主人幫他輔導功課心意的臭小子!
刀劍們在心底磨刀霍霍,實際上卻無可奈何。
還能怎麼辦。
安安熱心善良,幫助同學……
安安開心他們就開心。
大家從牙縫擠出微笑,應和著安安的話:「這樣啊,綱吉同學是真的很厲害呢!」
內心:總有一天得找機會做掉這個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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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和綱吉處好關系的同時,的確與班裡的大多數孩子疏遠了很多。
她對此不以為意。
曾經的她,會想盡辦法讓自己乖一點,聽話一點。
這樣的話……也許爸爸在某天會用看待正常人的目光看著她也說不定呢。
可是後來,她明白了。
無論自己怎樣努力,也不可能得到父親善意的目光。
因為自從自己出生起,便被他打上了「失敗品」的標簽。
無論她怎樣努力,也不可能獲得父親的認同。
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抱有任何期待。
有些事情是強求不到的,不論是父親的認同,亦或者是友誼。
叔叔們告訴自己,這個父親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比較好。
那麼她也告訴自己,有些朋友……也是從一開始就不需要的。
礙於她個性的存在,班裡的孩子暫且不敢對綱吉有什麼想法。
安安在班裡算是一個很顯眼的孩子。
她的成績優異,腦袋靈活,雖然看著柔柔弱弱,體育測驗也保持著中上游的水平。
關於操控水的個性——在這樣小的年紀便使用到非常熟練的地步。
不止可以用於戰鬥,也可以用於輔助,未來無限可期。
再加上這副樣貌,可以說,是相當耀眼的一個孩子。
雖曾經在那樣的環境裡被埋沒了光芒……可如今依舊顯得非常優秀。
因為她明白了。
自己不單單是那個所謂的「失敗品」。
她擁有著自己的本丸,擁有著大家,陪伴在她身邊的,她所愛著的人。
她與她的刀劍們,互相給予慰籍,彼此救贖著,彼此都尋到了心靈寄托。
「今天,安安也要繼續努力。」
「嗚嗚嗚嗚∼,主公長大了呢!」
「好啊!我也要和安安一起努力!」
「所以,以後安安要一個人睡覺,不用大家陪了,也不要聽睡前故事了。」安安板著小臉,義正言辭道:「因為安安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整座本丸陷入了有史以來最為相當長久的沉默。
正在叉糧草的部部一個手抖,險些將鋼叉戳到馬屁股上。
鶴丸重新戴上了他cosplay黑化鶴丸的假發。
螢丸原本就不怎麼高大的身軀這時看上去又更矮了些。
鳴狐的小狐狸抱住白山的小狐狸,嗷嗚一聲就哭了出來。
明老板……明老板他還在睡覺。
就連日常最穩重的小烏丸,都一個手抖揪下來了一片烏鴉羽毛。
三日月試圖使用美男計,他試圖像以前一樣,將安安抱在懷裡,用老爺爺的語氣和天下最美之刃的面龐發動美顏暴擊。
「安安。」刻意壓低聲線後,三日月的聲音顯得異常磁性:「如果是安安的話,無論什麼時候想要撒嬌,大家都會無條件縱容你的。」
姜還是老的辣!
老奸巨猾,很有一套,他們聽著都要彎了,不愧是你!
大家紛紛在安安背後朝三日月比出大拇指。
聽到這種話語,就算安安的內心堅定,這時也一定會有所動搖……
只見安安移開了三日月抱著她的手,頭箍的兔耳朵動了動,嚴肅道:「老師在生理課上說了,男生和女生是有差別的,即使是爺爺,也不可以不打招呼就抱住安安。」
三日月:……
大家:……
第二天,幾乎本丸所有的刀劍男士都躺在了手入室,理由是心靈受到了極度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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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的班裡來了一個轉校生。
「宛如從月華裡緩緩步來,擁有著白玉蘭般的純潔面龐,和溫潤如玉的笑。」
「在他微笑時,天地黯然失色,眸中泛著流光。」
「……這是什麼小說或者電視劇裡的台詞嗎?」齊木認真的聽完後,詢問妹妹。
「不,這是我們班的女同學為他想出的贊美語句。」安安夾了塊玉子燒塞進嘴裡,幸福的眯起眼睛:「我從那麼多小本本裡隨機看到了幾句話。」
齊木:「……」
這是國中一年級的女生能夠擁有的詞彙量?
果然擁有美色的男性會使女性充滿智慧。
媽媽就是個很好的反面教材,整天和爸爸待在一起,每次推銷員上門她都會被坑。
「安安的新同學叫什麼名字呢?」
今天妹妹的話題終於脫離了名為「綱吉同學」的家伙,空助的內心很是欣慰,他難得問出了正常的問題。
安安咬了一下筷子:「好像叫…幸村…幸村精市?」
「這樣啊。」空助心裡暗喜,想名字想了半天,說明安安的確對那個男孩子無感,甚至可以說,地位趕不上綱吉同學:「那個幸村同學,真的和大家描述的一樣很好看麼?」
安安果斷的搖頭:「安安覺得,也沒有太出眾吧,至少,從安安認識的人裡看,普普通通。」
沒錯,她順手從本丸拉一振刀出來擺在現實,都是一等一的顏值。
無論是面容如玉的美男子,還是稚氣未脫的少年,甚至氣質慵懶的大叔,從陽光到傲嬌,忠犬到善解人意的天使,簡直各種各樣的屬性一應俱全。
安安對自家刀劍的顏值還是很自信的。
而且不止顏值,他們一個個的還都是極好的性格。
看久了之後,就會覺得現世的男孩子索然無味。
也……也就那樣嘛,普通人的相貌。
但是齊木和空助不這麼想。
他們的心理活動意外的一致。
那那那,他們是不是也被包含在了「認識的人」的範疇,然後拉高了平均顏值啊?
兩個哥哥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是他們的表情都很沾沾自喜。
……果然,妹妹是一種會讓男性變傻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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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文字刀派,江湖別名不高興一家。
江雪左文字,宗三左文字,小夜左文字。
這三振刀周身似乎都帶著奇妙的氣場,無論在什麼樣的場合都能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不過……當他們出現在這座本丸時,情況似乎變得有那麼點不相同了。
安安的靈力已經充裕到能讓這三振刀一同醒來的程度了,她甚至提前感知到了具體的時間,然後轉告了性格相對比較活潑的清光安定和獅子王三刃,拜托他們幫忙迎接新人,順便帶新人們一塊在本丸轉轉。
自從「心想事成」的能力被挖掘出來之後,安安便不遺余力的開始了將其發揚光大的工作。
最初的和風建築本丸僅僅是一個開頭,後期安安看過某魔法師電影之後,她甚至有意無意將它變成了處處暗藏機關和驚喜的英倫古堡。
後來,本丸就變成了一個整日變換建築風格的神奇場所,在畫風突變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對此,所有刃都沒什麼反對意見,反倒覺得還挺有趣的。
除了日常迷路的三日月,他捧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
鶴丸笑嘻嘻的拍著老年人的肩膀:「三日月之前不是也說了嘛!我們要對主公有更多的包容對不對啊?」
「鶴丸。」三日月放下茶杯,老年人的眼神犀利了起來:「還好,年紀雖然大了,可是至少記得手合室怎麼走。」
鶴丸:「誒……等等……」
現在的本丸,與之前本丸相差很大,所以新刃來了之後,還是需要指引來幫助他們盡快熟悉環境。
不過左文字一家的出場方式是這樣的。
小夜:「又踏上了……復仇之路。」
宗三:「這座本丸的主人,也想要得到天下麼?」
江雪:「無論戰鬥與否,都會覺得悲傷……這個世界……」
負責接應他們的三振刀,不約而同的退縮了一下。
他們應該提前把手合室的鶴丸捉過來救場的。
總感覺氣場格格不入,完全插不上話呢……怎麼辦?
左文字一家甚至已經自說自話的聊起了天。
宗三美人嘆息一聲:「江雪哥哥和小夜也一同來到了這裡,這大概就是命運吧……」
……聽起來,這一家好像來自於同一個本丸呢。
這……到底應該稱為幸運還是不幸?
「那個,左文字先生?」大和守安定擺出燦爛的笑容:「先讓我們帶你們在本丸參觀一下,順帶熟悉環境吧。」
尷尬的是,沒有人回復他。
在他們第一次被喚醒時,便從來沒能被誰帶去熟悉過本丸,這裡也從來沒有存在過負責接應的刀劍男士這樣的職位。
因為初次被喚醒時,他們面對的便是戰場和無休止的高負荷工作。
身體累到麻木,只會機械的揮刀抽刀,一直重復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如果小夜不被那任審神者放棄的話,他們會一直繼續渾渾噩噩下去也說不定。
但是這次,這三振刀劍居然正發自內心的對著他們微笑,而且說要帶他們熟悉新的本丸。
實在是太罕見了。
畢竟,曾經,刀劍付喪神在彼此的眼裡更多的只見到過絕望。
莫非……這只是一個障眼的幌子?
如果繼續向前,迎接他們的可能是地獄。
「嘛,別擺出這副表情啊。」清光笑眯眯的轉過身,順勢拉開房門:「你們看,這座本丸是不是和你們想像的不太一樣?」
沒想到,三振刀劍的表情不僅沒有放松,反而變得更加復雜了些。
江雪和宗三還一左一右反應迅速的捂住了小夜的眼睛。
清光奇怪的回過頭,看到背光的千子姐姐擺出寬衣解帶的姿勢,發出了他熟悉的「fufufufu」魔性笑聲。
「是新人來了啊,那我就先脫了吧。」
「不要脫啊!!」
清光猛地關上門,對著身後呆住的三刃擺出尬笑:「不,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其實我們這座本丸很正常……」
「喂!站住!鶴丸!你這家伙!居然敢偷阿路基送我的蘿蔔!」
長谷部的聲音遙遙的傳入房間。
「長谷部殿,你都那麼大的人了,還整日抱著蘿蔔痴笑,哎呀!這可真是……」
「好笑嗎??阿路基送的,你有嗎??」
清光的笑容逐漸凝固,他捂住耳朵:「這個,這個只是特殊情況,我們日常都是兢兢業業的正經刀劍男士。」
「新人!新人!」
聒噪的聲音一響,清光的目光便不由得瞄向窗外,左文字一家也下意識的跟著他一同望向窗外。
只見迎面飛來一只烏鴉,它的表情興奮,下一秒,烏鴉咚的一聲穩穩當當的撞到了窗戶上,拍成烏鴉餅餅,又「嗷」的一聲摔了下去。
左文字一家這時已經不知道應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了。
這座本丸……到底……
「誒,主公她好像回來了哦!」獅子王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表情興奮,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主公今天中午時趴在桌上打了個盹。」
安安睡著了,這就說明她能來本丸溜達一會了。
宗三和江雪面面相覷。
審神者打盹和審神者回來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關聯麼?
而且,這座本丸的刀劍們為什麼對審神者的回歸表現的這樣開心?
無法理解。
不敢想像。
「主公她一定是特意回來看你們的吧。」安定笑道,「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念叨說,新的同伴就快來了。」
「沒錯,像我這種得到本體就似是得到天下的刀劍,換作誰都會期待……」宗三感慨到半截,突然發覺不對勁:「……伙伴?」
門被緩緩的推開了。
這次站在外面的,不是那個一開門就給予他們大驚喜的千子村正。
千子村正穿戴整齊的站在一旁,他在表情嚴肅時,的確富有妖刀的風範。
但是隨之跨進來的……居然是一個個子只稍稍高出小夜的小女孩。
銀色的長發盤成兩個圓圓的發髻,紅玉的眼睛眨巴眨巴,顯得相當玉雪可愛。
本丸裡……還存在著這樣的刀劍付喪神麼?
安安的欺騙性相貌讓左文字一家陷入了恍惚。
「主公!」
「安安,今天來的比平時都早呢。」
「趴在課桌睡覺不會著涼的嗎?下次還是不要這樣了。」
三振刀彎下腰來,圍著女孩又是詢問又是叮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主公?
這個小小的女孩……居然是他們的審神者?
「因為,今天有新的同伴來。」女孩認真點點頭:「想要盡快的看到新的同伴,安安才會這樣的,下次一定不會了。」
安安向身後三振刀走近,她的目光從個頭最高的江雪移到了相對比較高的宗三,最後停在了小夜身上。
哎呀!難得來了一振比自己個子矮的孩子!
安安面對小夜伸出手:「你好,我是你們新的審神者……不過,還是更想成為大家的同伴,可以的話,喊我安安就好。」
像模像樣的打完了招呼,安安悄悄往後瞄了一下,發現大家投來贊許的眼神,松了口氣。
「……還有,歡迎大家來到這座本丸。」
第29章 漂亮的眼睛
幸村精市, 是一個無論在哪裡都會閃閃發光的孩子。
但是,剛剛升上國中,他便展現出了與這個年紀毫不相符的性格。
他不曾喜形於色, 幸村似乎總是能做到恰到好處地表達自己的情緒,能夠將其隱遁於無形之中。
一直……都保持一種溫和的態度對待所有人。
除去親人,無論面對誰時,都會抱著溫柔而疏離的笑容,也不曾對別的孩子袒露心扉。
因為父親工作調任的緣故, 所以不得不從南湘南轉到這所學校, 入學半學期。
對他來說,一切似乎都和以往沒什麼區別。
平淡的校園生活, 老師與同學表現明顯與否的關注, 以及, 自己每天都與他人保持的恰到好處的距離……
幸村的這種性格造就了他看待世界的奇怪模式。
他也習慣了隱藏自己的個性……僅僅是萌芽期,就被檢測出來未來會變得多麼強大的個性,甚至毫不誇張的說, 若是走上歧路或者被有意之人盯上……後果不堪設想。
幸村的夢想並非成為一名強大的英雄。
而是在未來的某天站在國際的網球競技場上。
疏離的距離造就了他在班裡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幸村對此內心沒有多大感觸。
女孩子因為贊賞他的相貌給予注意, 男孩子表面說著想與他處好關系, 實際內心卻含著羨慕甚至嫉妒不自知。
奇妙的個性造就了他似乎能夠感知到他人的內心與情緒的能力……雖然只有些許,卻能夠讓他看出對方是否值得自己交流。
那天,大概是放學後的社團活動時間。
這所學校主要重視培養個性, 對待國中一年級的新生, 還未開展體育相關的社團。
說是社團活動的時間, 他們卻可以自主選擇離校或者留校自主興趣活動。
幸村常常會選擇直接回家, 但那天, 也不知為何,做事細心的他將某本筆記落在了教室。
走過了半條街道, 才記起自己沒有拿。
無奈,只能返校去取那本筆記。
教室空曠無人,幸村將筆記放到書包,出門去了走廊,在拐角的畫室窗外,余光閃過一抹藍色,抬眼時,意外的看到了背對著他的某個同班女孩。
不。
第一時間吸引他的注意的,並不是那個背影。
而是那副畫。
橫在女孩面前的畫架極大,洋洋灑灑的布滿明艷的色彩。
火燒雲的天空,與天自成一色的湖水。
根本不敢想像……那是靠這樣小的一個孩子繪制出來的風景圖。
幸村不由自主的朝著那幅畫走近了一些,又走近了一些。
對於畫作的欣賞,是他除去網球之外,為數不多所感興趣的東西。
……對於一個剛剛國中的孩子來說,真的算是相當成熟的愛好。
安安原本還在奇怪為何方才在身邊陪著她的三日月突然消失了,直到看到對面窗戶少年的倒影,這才恍然大悟。
今天的安安,為什麼沒有和綱吉一塊回家呢?
因為安安發現了綱吉時常遇到鄰班的一個叫京子的漂亮女孩子時便會臉紅心跳,支支吾吾的,話都說不清。
仔細觀察之下,發現她的家與綱吉家也挺近的。
空助哥哥說,那樣的話,就說明綱吉同學對那個女孩子有好感哦。
原來如此!
於是,在空助哥哥的指點之下,安安開始主動邀請京子一塊回去,那個漂亮而單純的女孩沒有拒絕她,安安也有意活躍氣氛,帶動著話題。
如此操作幾次後,安安便以自己放學有事為由,將三人行轉化成了綱吉和京子的二人行。
綱吉同學!安安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放學後,安安理所當然的留在了畫室快樂摸魚,深藏功與名。
安安不是沒被陌生人盯著看過繪畫,但是這次……外人在場的確挺影響她的發揮。
安安看著恰好被自己的腦袋擋住的畫面部分,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一下。
……沒辦法了,為了保持自己在同學面前的人設,她只能把這副畫提前收起來了。
為了避免顏料未干沾染,安安用個性當場蒸發多余的水分後,趁著幸村不注意下,飛速取下畫紙試圖將其卷起。
然後——
幸村幾乎是忙不迭的推開門跑到她的面前,摁住了她的手,認真道:「沒干的畫,還是不要收起來比較好。」
……這孩子對於保持藝術品完美性的執著也是到了一定的地步。
安安小手一顫,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方才沒被幸村看到的畫面這時完完全全的展示在兩人面前。
……原來這副美麗風景畫的中間,主人公是一對站在湖心的……美少年。
他們手牽著手,擺出微妙的曖昧動作,彼此深情凝視著,一位白衣銀發,一位藍發金眸。
鶴丸:「……三日月殿,為什麼覺得你指導安安畫出的這副畫,左邊的角色和我有那麼點相似。」
路過的秋田補了一句:「旁邊的那位和一期哥也有點像呢!」
三日月哈哈一笑:「那是我指導安安原創的人物而已,也許是和大家相處的比較久,所以不由自主的會代入一些設定吧?」
鶴丸:……為什麼他只感受到了來源於老年人的惡趣味?
而外面的安安騰的紅透了臉,低著頭解釋道:「那個……我,我就是想畫兩個關系很好的男孩子而已!」末了,安安非常確定的點點頭道:「你,你可不要誤會哦。」
幸村在心底暗自笑了笑,沒有讓她繼續尷尬,而是這樣說道:「這副畫背景的景色很漂亮,所以,我看到你收起畫時不由自主的衝了進來……抱歉。」
「……沒事的。」安安見對方的注意力似乎沒有放在那兩位少年主人公的身上,她心虛的飄忽著視線:「其實我已經用個性讓它當場風干了,所以,可以收起來的。」
……唔,自己這種話好像讓場面變得更尷尬了。
安安垂下腦袋,兩只兔耳朵蔫蔫的耷拉著,不敢直視對面少年的眼睛。
「這樣麼?」幸村並沒有表現的尷尬,或者忙著懊悔自己剛才是在多此一舉,他微笑道:「抱歉,因為我不知道所以逾越了,不過,可以讓我再仔細看看你的作品嗎?」
安安臉頰微紅,點點頭。
也不知是因為方才的窘迫,還是因為這個男生的話。
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班裡的那些女孩子為什麼那樣執著著誇贊幸村了。
單從外表來看,的確屬於看慣了本丸刀劍男士的安安眼裡「普通人」的水平。
可是他這種似乎隨時隨地都在為他人著想的性格,相處起來會讓人覺得打心底感到舒適。
她抬起頭看著幸村,這時的表情略微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你,你不會因為我畫了這些覺得我是奇怪的人吧?」
「為什麼要覺得你是奇怪的人呢?」幸村笑的越發無奈,他自然明白安安所指的是什麼,卻沒有提出來:「不論是風景還是人物,色調和筆觸都達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
安安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內心的窘迫漸漸消失:「是,是這樣嗎?」
出眾的相貌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即使是對於幸村,這一點也同樣適用。
他之前從未這樣近距離的觀察過一個女孩子。
她的眼睛像是會說話,在確認了自己不會在意畫中的人物後,大大方方的直視了自己,而不似方才那般躲閃畏縮。
……真是一雙相當漂亮的眼睛。
少女完美無缺的無害面孔無形間將幸村心中的隔閡消磨殆盡。
「你的名字是……」
「知安,齊木知安。」安安猶豫了一會,朝少年伸出手:「請多指教,幸村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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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互相之間有著兄弟關系的刀劍是真的很多。
比如說,粟田口一家的關系都相當好。
每當粟田口的短刀們開心的圍著一期一振時,安安總會克制不住的回想起之前的某些事情。
其實,除去轟焦凍外,安安還另外有著一位哥哥和一位姐姐。
轟夏雄和轟冬美。
可惜,自己甚至沒有與他們交流的機會。
他們被早早送去了寄宿制學校,安德瓦也刻意限制著兄弟姐妹間見面的機會。
因為他覺得焦凍作為完美無缺的存在,不該受到這些弱小的感情束縛。
安安甚至沒有見過夏雄和冬美一面。
但是安安在哥哥遭受特訓時,時常會聽到安德瓦有意無意中說出的,某些近乎殘酷的話語。
「燈矢那家伙……真是可惜了,明明繼承我的炎系旺盛,體質卻偏向冰。」
「站起來,焦凍,燈矢是殘次品,但是,你在本質上是與他不同的。」
……在安德瓦口中出現的那位燈矢,到底是誰呢?
安安覺得,那可能是自己從未見過面的某個哥哥。
可是……在那位哥哥的身上,一定發生過某些不好的事情。
安安不明白,為何媽媽自從哥哥升上小學之後,面對自己的約束便愈來愈大,面對哥哥時,甚至漸漸的有了警惕。
簡直像是……害怕哥哥會傷害她似的。
起初,安安的確以為媽媽是因為自己進了醫院才會那樣發生那樣的改變。
可是現在,安安又發現,事實像是遠沒有她想像的簡單。
這只是加速媽媽病情的一個催化劑而已。
最初的最初,一定是因為某件事情導致了媽媽的崩潰。
又或者說……
安安已經隱隱約約的猜測了出來,這件事情與自己那位素未謀面的「燈矢」哥哥也有所關聯。
媽媽在病房裡,常常會無意識的重復自己孩子的名字。
重復的最多的並非「知安」,而是「燈矢」。
「……爺爺。」
「怎麼了?安安?」
眉目如畫的刀劍付喪神,順著女孩柔軟的長發,朝著她露出了及其溫和的笑容。
但是下一秒,聽到少女的話語後,即使是日常榮辱不驚的付喪神,也不由得將笑容停滯了幾分。
「其實我……想去冬美姐姐的學校那邊看看。」
然後,了解一些關於燈矢哥哥的事情。
第30章 NO.2的職業英雄
轟燈矢這個名字, 安安並不算太熟悉。
可刀劍們……卻對其印像清晰。
他們能夠通過安安的眼睛看到她周身現世的一切,不論是她醒著的時候,還是睡著的時候。
轟冷實際崩潰的導火索, 不完全是安安被推暈倒的那次。
而是因為……在某一天,她真正意義上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轟燈矢。
這樣看來,後來她的病情漸漸嚴重,對女兒近乎可怕的控制欲和保護欲,似乎也有解釋的緣由了。
至少從刀劍們聽到的消息來說, 確實如此。
安安想去轟冬美的學校尋找姐姐, 其中的內因不言而喻。
即使是三日月,也不敢對安安聽到事實後是否能繼續保持原先的心態下定論。
安安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憎惡或厭惡過任何人。
即使是面對安德瓦, 也是如此。
她簡直純淨的像是一張未曾沾染過污濁的白紙。
出於私心, 在短暫的會議後, 刀劍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一同保守這個秘密,並且,彼此保證永遠不再提起。
因為……不知道殘酷的真相, 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吧。
其實他們早該料到會有那麼一天的到來。
即使他們不告訴安安, 那也會有別的人告訴安安這件事。
與其讓她辛辛苦苦的跑到姐姐身邊, 親耳聽到自己的親人講述這件事情,倒不如讓他來做這個惡人。
但是三日月並沒有急著開口。
他站起身來,將小姑娘抱起, 顛了顛重量後, 又將安安轉了個角度讓她面對自己, 隨後才坐下來。
三日月將笑容收斂於眸中:「……安安, 其實, 之前白山有告訴過你……關於我們那個世界的事情,對麼?」
安安雖然很奇怪為什麼爺爺會突然之間改變話題, 卻覺得他一定有自己的緣由,便乖乖點了點頭。
隨即,又像是害怕白山被責怪似的,她小心翼翼補了一句:「那個其實是……是因為安安問了,白山他才會才說的。」
三日月啞然失笑:「放心,我並沒有責怪白山的意思。」
安安松了口氣。
「鶴丸第一次來到本丸時,說出的那些話不完全是在開玩笑。」三日月摸了摸安安的腦袋:「在這座本丸的刀劍男士,大多數都親眼見證過了伙伴被摧殘和消逝……」
「但是。」他在小姑娘的目光黯淡之前,及時捧住她的面頰揉搓。
手感綿軟,和面團似的。
「但是,幸存的我們背負著伙伴的遺志掙扎著活著,改變著現裝,堅信在未來會遇到改變的機會……所以我們遇到了你。」
「其實,在遇見你之前,我們的確心心念念的是如何將那些審神者手刃,為逝去的同伴報仇。」將安安搓的暈暈乎乎後,三日月才收回了手:「不過,大家在遇到安安之後,突然間就沒有執著於過去了,而是想要更好的守護眼前珍視的人。」
「爺爺的意思是……」
安安的心裡有了某種可怕的猜測,她卻沒敢繼續順著這個猜測想下去。
「從現在開始,無論爺爺說出了什麼,安安都能向我保證看著未來,不去糾結於過去麼?」
……
長久的寂靜後,安安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
安安猜測的沒錯,「燈矢」的確是她素未謀面的哥哥,安德瓦的長子。
他雖然擁有很好的炎系個性,卻因為身體限制而不能完美的將其發揮。
他便被安德瓦判定為失敗品,沒有資質和才能的廢物,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拋棄。
他也沒有得到任何可以訓練自己個性的機會。
可是……燈矢一直以來都憧憬著父親的強大,想像著能與父親一樣使用個性拯救他人。
安德瓦卻只會用輕蔑和不屑來回應這份憧憬。
燈矢他需要一個機會。
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那天……」
「他模仿著安德瓦的樣子,試圖從周身發出灼炎擊退恐怖分子,拯救他人。」
可惜,強勁的火焰與自身的體質並不兼容。
從自身發出的火焰幾乎在產生的瞬間便包圍了他,那和自焚沒有任何區別。
……
轟燈矢的生命,終結在那一日。
轟夏雄認為哥哥的死與安德瓦拖不了關聯,對他憎惡無比,所以幾乎完全和妹妹一起斷絕了與家庭的聯系。
聽到了有關「燈矢哥哥」一切的消息之後,安安原本是克制不住情緒的。
可是,想到了與爺爺的約定,便強行逼著自己忍住了。
她憋著眼眶裡的淚水,哆哆嗦嗦的發著抖。
良久,安安緩緩的說了一句:「……那樣……那樣……多疼啊。」
活生生的,被火焰灼燒成那種樣子。
一定很疼很疼的吧?
為了不在大家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現在到底多痛苦,安安的淚水流出來的一瞬間便被她自己用個性蒸發。
安安抿唇強行擠出微笑,雖然笑的比哭還難看。
「我……會好好的繼續未來的生活的……」她的聲音哽咽,話都快說不全,抽泣道,「然後,連同燈矢哥哥的那一份一起……」
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的她。
從未聽過母親和哥哥提起,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著這個哥哥的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的很過分呢。
……什麼都不知道的,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
「為什麼,我沒能早點知道這件事情呢……」
埋在付喪神狩衣裡的那一刻,終於沒能按捺住情緒,眼淚奪眶而出。
奇怪的是,三日月這次並沒有繼續出聲安慰她,只是無聲的拍著她的脊背。
有時候,哭泣出來反而會讓內心好受很多。
就像那個簡單的道理一樣。
寒冷的人,會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這個時候,只需要讓安安知道,她的身邊還有著願意陪伴她一同承擔痛苦的人,就足夠了。
—————
最近,似是看出了妹妹的心情不太好,齊木空助主動提出來,要全家一塊去老家的外公外婆家散心。
的確,脫離了都市的喧囂,郊外的環境有時候更能改變人的心情。
齊木對此沒有異議,父母也很快安排出來了合適的時間。
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坐上了私家車,爸爸媽媽在前,三個兄妹在後。
夾在齊木和空助中間,察覺到修羅場的微妙氛圍,安安左瞧瞧右看看,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就在臨行前,出了點岔子。
齊木久留美:「孩子他爸……莫非你沒有和爸爸提起安安的事情?」
齊木國春:「孩子他媽,那可是你爸爸啊,而且……岳父一向不喜歡我。」
一家人陷入了沉思。
齊木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氛圍:【所以,外公外婆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齊木父母:「……」
久留美:「孩子他爸,今天的天氣真好呢!」
國春:「是啊,孩子他媽,我就沒有見過這麼好的天氣!」
齊神和空助:……真是夠了啊!這對白痴夫婦!
「其實,現在打電話提前通知一聲也來得及呢。」空助舉手道:「外公他那麼喜歡楠雄,隨便讓楠雄說兩句話,外公肯定就能理解了。」
齊木:這麼看得起我真是謝謝你啊,話說,為什麼你不自己打電話說一聲?
空助誇張的嘆氣,順手拿起爸爸的手機:「好吧好吧,既然楠雄不願意和外公介紹可愛的安安,那樣的話就讓我來代勞好了。」
齊木劈手奪過空助手中的手機,一臉冷漠:【我來說。】
他和哥哥都非常了解自己的外公。
雖然表面上表現的冷冰冰的,一副嚴肅古板老人家的樣子,其實打心底寵愛兩個外孫,甚至可以說到了溺愛的程度。
典型的口嫌體正直。
齊木剛剛撥通電話,對面就傳來一聲極度冷漠的:「什麼事?」
沒錯,雖然外公他對誰都是表面冷漠,卻唯獨除了爸爸,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冷漠嫌棄。
……養了多年的玫瑰花被豬拱走了,天底下換成哪個父親大概都不會有好臉色吧。
齊木嘆了口氣,打算用心靈感應直接把信息灌過去。
除了安安外,從來沒有人能打破他不開口說話的設定。
沒有人!
齊木楠雄不開口說話這件事情,毫無死角!
「其實是這樣的,外公。」空助湊了過來,對著手機,將齊木想告知的信息三言兩語統統抖了出來,「其實,我們現在馬上要過來,帶著超——可愛的外孫女給你看哦!外公開心不開心?」
齊木額角爆出青筋,當場人格轉換,對空助怒道:【喂,我要說的話已經被你說光了!】
電話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瞬間掛斷後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齊木猜測,外公可能是因為聽到了過於好的消息,血壓急劇升高正在房裡歡呼雀躍,現在差不多陷入了幸福的暈厥。
【而且,你沒有說清楚……外公說不定會以為安安真的是……】
「嘛,有什麼不好嘛。」空助摸了摸安安的腦袋,又撥了撥她的呆毛,滿意的面對表情呆呆的妹妹笑了笑:「因為現在的安安,可是姓齊木哦。」
齊木:「……」
前段時間那個眯眯眼,滿肚子壞水,只會念叨著兄妹游戲真無聊的齊木空助到底去哪了?
給他一碗飯,他大概可以現場表演個真香。
【……話說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開老爺車?】還沒二十分鐘就被堵在了道中,齊神冷著眼發出吐槽:【如果用瞬間移動的話,我一眨眼就能給大家一塊送過去……】
「因為那樣的話,就不能和孩子他媽享受一塊旅行的快樂了啊。」
「討厭啦,孩子他爸,就你嘴甜。」
齊木:好了,可以了,我問話的目的不是聽你們發狗糧的。
突然之間,齊木國春猛地踩下剎車,車裡的大家都因為條件反射往前狠狠顛簸了一下,幸好顛到了半截便被齊木攔住(特意漏掉了空助)。
「怎麼了?孩子他爸?」久留美望向前方,意外的看到了一片濃煙滾滾。
距他們不遠處,某輛車正橫衝直撞著,直接將攔住它去路的車撞向半空,它在衝出了堵車的方向後,慌不擇路,甚至直直往人行道疾馳而去。
悲劇似乎下一刻就會發生。
「那是……」
「快跑啊!!前面有個性傷人的事件!!」
「有沒有……請問這裡有沒有職業英雄在場??」
「誰……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是安德瓦——NO.2的英雄安德瓦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齊木一家的心裡都不由得猛地一沉。
齊木下意識望向身邊的安安。
她的面容淡然,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唯獨瞳孔剎那間猛地縮緊,那雙漂亮的眼睛,幾乎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
第31章 恥辱
在很早很早以前, 看到電視上的安德瓦熟練使用個性,英勇拯救他人的模樣時,安安的確對她的父親懷有過憧憬與崇敬。
但是身邊的母親, 目光卻在看到電視屏幕的一瞬間,就變得異常恐懼……和厭惡。
安安得來的回應,只有父親的冷漠和白眼。
不過……
身為英雄的時候,安德瓦真的是一位優秀的英雄。
就比如說現在。
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宛如天神一般從天降臨, 周身燃出灼炎, 攔在了幾乎衝到了人行道上的那輛越野車之前。
猛烈的撞擊聲之後,車頭出現了深深的凹痕。
他借助個性輔助身體, 用□□生生攔截住了那輛失控的車。
群眾陷入了幾秒鐘的沉寂後, 一齊發出了歡呼聲。
「好厲害!!」
「真不愧是NO.2的英雄安德瓦!」
「安德瓦真棒!」
「下一次的英雄排名, 一定要投給他!」
安德瓦面龐上不為所動,確認這輛車已經失去行動能力後,冷眼看了看坐在駕駛室, 都快嚇暈過去的司機。
司機眼淚都快出來了, 慌忙解釋道:「不是的, 不是我,這輛車剛剛根本沒有受控制,所以才會, 才會……」
「……呵, 炎系的個性麼?」
半空中穿來一聲輕蔑的笑, 某個中年男性站在天橋上, 面對安德瓦發出嘲諷:「的確是很厲害的個性……不過, 到此為止了。」
男人咧起嘴:「你能夠控制住一輛失控的車……但是如果這在場的車一齊失控呢?」
安德瓦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想要做什麼,他縱身一躍, 試圖對他放出灼炎,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宛如瘟疫蔓延,這條街道上所有的汽車都被強行加大油門,剎車也完全失靈,眼看就要彼此相互衝撞——
是現場擊潰那個男人,還是盡自己所能去阻攔這些車?
……用自己的火焰也許的確能燒毀輪胎,卻無法保證他強勁的個性不會傷及無辜的路人……
可惡。
如果這個時候是歐爾麥特的話,說不定在敵人出來的一瞬間就已經揮拳將他打趴下了吧!
可惡!可惡!
安德瓦額頭爆出青筋,這讓他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猙獰。
身為職業英雄,救援中誤傷路人,會變成一輩子都洗不掉的污點。
但是如果對這些失控的車輛放著不管,輿論說不定會更加嚴重。
無奈,安德瓦半路折返,將火焰改了個方向。
他已經盡力收束個性了。
方才險些暴走的車,這時果然因為輪胎爆裂被迫停滯住。
可是……
方才那個高喊著:「救救我的孩子」的女子,這時正跪坐著著她的孩子,站在火焰波及的範圍內。
在撞擊事故發生時,她的孩子因為過於驚慌失措,從人行道逃到了堵車的後方。
可是……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意外接肘而至。
母親不假思索的撲上去,用身體牢牢護住自己的孩子。
——這絕對是安德瓦最不想遇到的情況。
自家車胎無故被燒,齊神有些火大。
如果安德瓦不出手,以他的超能力,也可以輕而易舉的阻止這種事情。
安德瓦這家伙……身為職業英雄,雖說第一時間相出了解決方式,就沒有想過可能發生的意外麼?
還是說以他的能力,能做到這種程度就已經很吃力了。
嘖。
一想想自己要幫安德瓦擦屁股,齊木就極度的火大。
他不耐煩的伸出手,卻發現安安已經不知何時打開車窗,半邊身子倚靠在空助身上,將小胳膊和腦袋探了出去。
……安安她想要做什麼?
也不知是否和空助制作的穩定器有關……安安的個性進步的速度,不得不讓人咋舌驚嘆。
她面對朝著母子撲來的火焰,凝神屏息,具現化出強勁的水流瀑布向它撲過去。
安德瓦抬眼發現了母子,想收回火焰,卻來不及了。
他的心中一沉,做好了當場意外發生意外的打算,下一秒卻發現自己所有的火焰已經化作水蒸氣。
飄渺的蒸汽,淡化在空中。
抱著號啕大哭的孩子,女子戰戰兢兢的抬起眼,看到車窗裡探出腦袋的小女孩。
……是她。
是她用個性攔住了險些傷到自己的灼炎。
逃過一劫,女子雖仍然心有余悸,繃緊的身體這時放松下來,她低下頭向安安道謝: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
順著女子道謝的方向,大家都看向了安安。
「沒事的。」
她搖了搖頭,飛速收回手,縮進車裡,又將車窗搖上。
大家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麼說,剛剛阻止灼炎的水流,是這個小女孩用個性做出來的?
……這,這是真的嗎?
是何等程度的天才,才會在這樣小的年紀就擁有這種程度對個性的控制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刻,安安搶走了所有人對安德瓦的關注。
僅僅是那一瞬間,安德瓦也看到了安安的動作。
……怎麼可能?
原本判定為無需培養的失敗品,自從出生起就完全放棄小東西,居然在離開家之後,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使用個性……
冰與火的屬性雖然沒從她的身上體現,卻糅合衍生出了新的個性……
但是安德瓦面對安安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贊嘆。
而是發自內心的恥辱。
沒錯,他極度的惱怒與恥辱,居然淪落到靠被自己拋棄的廢品救場的程度……
這,何等的恥辱啊。
恥辱到幾乎讓他忘記了正在與個性傷人者作戰,恥辱到讓他惱羞成怒,想要衝向那輛車仔細看看究竟是不是那個小鬼。
「喂喂喂,你在看什麼呢?」
站在天橋上的中年人,不知何時已經用個性將一輛無人的空車凌空舉起:「安德瓦,你現在的敵人,可是我啊!」
齊木陡然一驚。
這種個性……居然和他的超能力有些相似?
他狂妄的大笑著:「老子最看不慣你這種整天臭著臉的英雄,時時刻刻都在計較著排名,累不累啊?你的家人一定都很討厭你吧?」
安德瓦沒有回答,但雙手爆起的火焰代表了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哈哈哈哈哈……很好。」
中年男人愉悅的笑了一陣後,將半空中的轎車順著安德瓦砸過去:「這次你可要好好接住了啊!!」
第32章 出陣吧
其實吧, 那一刻,齊木打心裡希望安德瓦被車車兜頭砸中,腦袋開花。
但是吧……能力越大, 責任越大。
身為超能力者的他,看到別人面對危險時,無論是什麼情況,都會選擇出手相助。
即使自己現在對面的這個,是個人渣。
齊木判定出了被個性加持過的小轎車鐵定會傷到安德瓦, 只得昧著良心動用了他的能力。
……如果他們一開始不經過這裡該有多好。
這對於安德瓦而言, 可是一個相當棘手的敵人。
就讓他一個人慢慢打去,打完了擱醫院躺著。
……真是造化弄人, 他還得憋屈的拯救這個自己厭惡至極的人, 更憋屈的是對方即使知情都不會感謝。
不過, 齊木自然不會給安德瓦留耍帥的機會。
他只是幫忙將小轎車移了個位置,讓它偏離了安德瓦,筆直砸向地面。
哦豁, 他又得多賠一整輛車的錢。
齊木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仁義盡至了。
他也知道安德瓦很憨憨, 時常會順著情緒做出一些事情來影響他的英雄活動。
可齊木根本沒想到安德瓦會這麼憨, 他居然反應賊快的換了個方向,非要正面攔截住那輛朝他飛過來的小汽車。
……這麼說,你很勇嘍?
開什麼玩笑?他以為他是誰啊?歐爾麥特嗎?除了歐爾麥特,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用個性塑造後的□□都那麼能打能抗的?
……安德瓦這家伙, 為了能喝歐爾麥特相比, 心態簡直到了某種扭曲的地步了。
值得嗎?
將家人的情感和生活親手葬送, 卻也換不來NO.1英雄的職位。
如果哪天安德瓦變成了NO.1, 那肯定是歐爾麥特退役之後發生的事情呢。
……這樣,值得嗎?
齊木的思想一頓, 安德瓦的胸口就被小轎車的車頭撞了個正著。
一聲悶響。
齊木忙用超能力將車頭定住,表面看起來好像安德瓦真的攔住車了的樣子。
……剛剛那一下,聽起來好像很疼的樣子。
嘛,不過這也不怪他。
因為,他只是一個國中三年級的孩子而已,對自己的超能力運用的不夠熟練,怎麼可以這樣的強求他呢?
……而且,方才他的確是失神了。
被安德瓦蠢到失神的。
明明可以躲過去的攻擊,非要自個跑過來送。
敵人讓他好好接住他還真就好好接住啊,那他很聽話哦。
敵人似乎真的被唬住了,他發著愣,喃喃自語道:「不,不可能……我的個性是絕對完美的,怎麼可能會被他這樣輕易攔住?」
大叔,你作為反派是真的很努力了,個性也挺天克安德瓦的。
齊木在心裡嘆了口氣。
只可惜,今天你遇到了我。
安德瓦紅著眼,作勢將轎車扔到一邊。
齊木本想配合他扔車的動作的,可是看周圍的吃瓜群眾紛紛舉起手機想要記錄下安德瓦這時的英姿,他卻改變了注意。
齊神打了個哈欠,那輛汽車便完好無損的飄在了空中。
安德瓦:「……」
打算拍照的路人:「……」
反派:「……不是我。」
非常配合反派的話,一陣風吹過,那輛多災多難的小轎車就像氣球一樣,輕飄飄的被吹走了。
齊木目測了一下,這輛車價格應該在一千萬日元起步。
吼吼,心裡舒服多了。
「……可惡,剛剛發生了什麼?」男人緊張的四處張望著:「莫非,我周圍還有什麼別的個性者?」
安德瓦也差不多羈定了這個猜測。
否則方才的那一下……能將他的肋骨當場撞斷。
他現在的傷勢……若是咬著牙堅持堅持,大概還能努力多撐一會。
「嘖,不管了。」男人表情煩躁的蹲下來:「今天的新聞標題就定成這樣好了——NO.2的職業英雄安德瓦,英雄生涯到今天為止。」
不愧是你!輕而易舉的說出了我們都很想做的一件事情!
齊木不得不承認,他已經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反派了。
「……不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傷害到在這裡的人。」
安德瓦冷著眼說出的這句話還真的挺吸粉的。
現在有不少人就吃他這一套。
又有多少人知道,他面對家人會是那種態度呢?
他們只關注安德瓦光鮮亮麗,面容冷漠,個性強大,是個很棒的英雄。
「有些時候,對任何事情都一無所知的人,的確會很幸福呢。」
本丸裡,三日月靜靜的放下了茶杯,回首望向身後五振刀劍,微微一笑,日月的光芒流轉於眸中。
太刀小烏丸,太刀鶴丸國永,打刀壓切長谷部,打刀龜甲貞宗,打刀山姥切國廣。
以及他,太刀,三日月宗近。
——現在的他們,是只屬於主公的刀劍男士。
——現在的他們,只位主公拔劍而戰。
「那麼,出陣吧,為了守護我們的審神者。」
—————
齊木覺得很憋屈。
因為他正在幫安德瓦怒懟反派,還得將自己的幫助化為無形,讓別人都看不出來。
……其實他還蠻舍不得的,這年頭這麼招人喜歡,敢於怒懟安德瓦的反派是真的很少見了。
「不,不愧是NO.2的英雄安德瓦。」反派大叔擦了把嘴角擦破的血:「……這般的棘手。」
齊木:……不好意思,我只是隔空輕輕錘了你一拳,很疼嗎?
「既然如此,我要使出真正的本事了!」
男人縱身越下天橋,正當所有人以為他會墜落時,他懸浮在了半空。
他緩緩抬起雙手,地面的一切物體都在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浮空。
轎車,郵箱,路人,路燈……甚至馬路都被他截成石塊一同抬起。
隔壁劇組的老萬給他點了個贊。
「多好的個性。」連空助在被迫浮空時,都不由得感嘆:「不拿來解剖做研究可惜了。」
某振不知名的藥研藤四郎也為他點了個贊。
可是除了齊木一家,旁人可就表現的沒這麼冷靜了。
「他,他想把我們所有人摔死!」
不知誰起了個好頭,造成了大片恐慌。
這條街道至少有將近三十個路人……若是都被這個男人作為人質……或者直接作為報復社會的犧牲品……
那,對他的英雄生涯影響會有多大?
可是現在浮空也才不到兩米高,能在繼續升高之前阻止這個家伙,他就能再度擁有一個極佳的亮點。
……說不定,也能為他超越歐爾麥特埋下極好的伏筆。
多好的機會。
安德瓦投擲出火炎,縱身朝男人撲過去,卻被他輕松閃躲開。
「你以為我會讓你接觸到麼?」男人笑道,「你還是太無趣了,安德瓦,你就看著這些人因為你的無力拯救一個一個被摔成肉泥的樣子好了。」
男人的話清清楚楚的傳入群眾的耳朵中。
女人們發出尖叫,男人們也開始了恐慌。
唯有齊木一家波瀾不驚的坐在車裡,甚至看起了車載電視。
空助扭頭看著弟弟:「……做掉他?」
齊木氣定神閑,環胸正坐:「不急,讓安德瓦再多吃會癟。」
他方才已經聽到有行人在咒罵,都怪英雄太沒用,他們才會變成受害者的。
……嘖,像這種人,和安德瓦半斤八兩的,要不還是擱天上多掛會吧?
齊木沒忘記悄悄將那對母子放下來。
安安對比了一下自己和那個男人的距離,抬起右手比出□□姿勢,表情呆呆道:「biu。」
biu?
齊木正奇怪著,就聽到那個男人嗷的一聲慘叫,一臉痛苦的捂住了眼睛。
眼睛冷不防的被滋水,的確蠻不好受的。
趁著這時,安德瓦恰好能衝上去制止他。
……但是,安德瓦還沒動,便被某個人搶先了。
一抹白色的身影從他面前閃過,下一秒眨眼時,意外的發現方才那個男人已經被兩個憑空出現的,帶著半截面具的陌生男子摁在了地上,用武士刀對准了他的咽喉。
「好啦,這位大叔。」銀發男子的聲音帶著笑意,他不留痕跡的將刀往他的喉嚨抵了抵:「現在呢,請你很慢很慢的把大家放下來哦……注意是要很.慢.很.慢的哦。」
男人的眼裡瞪出紅血絲:「你們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可笑……我為什麼要聽你們的話?現在殺了我,我讓他們缺胳膊斷腿,那倒也不錯!」
「哈哈哈哈,我們早就猜到這種情況了。」他身旁的某位藍衣男子笑了笑,回過頭示意道:「只可惜,你的個性已經沒有使用的機會了。」
有四個身影正穿梭在半空中,飛速將行人身上的個性禁錮解除,再將他們放下來。
……也多虧了小烏丸及時傳授他們關於陰陽術方面的技能。
「……他們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不知名的英雄來這裡救我們?」
「不,他們真的是職業英雄嗎?」
獲救的行人來回張望著,那幾位面具男性的身影快到讓人看不清。
而齊木一家的汽車前,也來了這樣一位青年,他紳士的行了一個禮,雖然露出來的只剩兩只眼睛,卻面對著安安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痴漢笑容,隔著窗戶都能聽到他加重的呼吸聲。
結果,青年身邊突然又來了一位男性,將他一腳踹走。
正經的男性將手抵在車頭,然後帶著車緩緩落地,深深望了安安一眼之後,轉身離去。
安安:「……」
為什麼她不知道,本丸的大家都會……突然來到這裡?
她,她只是拿水滋了一下反派大叔的眼睛,為什麼會憑空多出六振刀?
不過,六振刀……恰好是出戰隊伍的刀劍數量。
這麼說,大家……
安安的眼裡泛出淚光。
原來,現在的大家,是在為她而戰鬥嗎?
第33章 霧之忍者六刀眾
「安安?」空助看著妹妹的表情變化, 似是明白了些什麼,他的眼裡布滿笑意,問道:「安安, 怎麼了?」
「難道……你認識他們?」
安安條件反射的想點頭,但是點到半截愣住了,緩緩搖了搖頭。
最初,的確是想將本丸的大家,介紹給焦凍哥哥。
可是, 不知為何……面對空助哥哥時, 心底總會有一些隱隱約約的猶豫。
關於大家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好了。
現在……總覺得現在說出來的話, 時機和地點都不太正確。
空助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點了點頭, 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安安擦了擦冷汗,長吁一口氣。
……這孩子,咋那麼實誠呢?連說謊都在臉上表現的明明白白的。
就連齊木爸媽都看了出來, 只是裝作不知道, 在心裡悄悄搖頭。
天橋上,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反派表情憤怒,他瞪紅了眼,正要爆發, 便被被鶴丸用刀柄啪嗒敲暈, 喪失了行動力。
……幸好, 雖然個性很強, 可身體只是普通人的程度。
「大叔, 你是英雄吧!」鶴丸笑嘻嘻的拍了拍安德瓦的肩膀,手下的力氣卻使的賊重:「作為英雄, 你可要好好的努力啊!」
安德瓦的胸口傷的不輕,被鶴丸這樣「鼓勵」的一拍,險些腿一軟癱倒在地。
他懷著復雜的情緒抬起頭時,發現方才的那些人都不見了。
留下一個已經暈過去的犯罪分子,一片狼藉的現場,和一群逃過一劫的路人。
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們姍姍來遲,附近的職業英雄們也終於收到了求助信號。
他們的第一反應當然是——
什麼?安德瓦經歷了一場苦戰戰勝了對手,救下來了在場的所有人?
真不愧是NO.2的英雄呢!
「不,不是的。」
有個緩過神來的行人愣愣道:「剛剛救了我們的,並不是安德瓦。」
大小攝像機瞬間對准了他。
齊木意外的發現,這次,他根本無需動用任何超能力,只需安靜的坐著裝成普通人就好。
這些陌生人……已經幫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好了。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突然出現,又在解決了一切麻煩後瞬間消失。
但是,最讓齊木驚訝的並不是他們遠超常人的速度。
而是……透視的能力對於他們並不起效果。
甚至無法看出面具下他們真正的面孔。
這些真的是人類……還是說……
齊木不由得回想起來初見安安時,陪在她身邊的兩個陌生青年,微微蹙眉陷入思考。
————
齊木一家沒那個閑心去理會滿腹疑問的記者。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去外公家。
為了防止被記者逮到,齊木將整輛車一同瞬移去了外公家的旁邊,下車拿老爹的手機哢哢哢對著報廢的車子拍了幾張照,才使用超能力將車胎修復如新。
齊木國春不解:「……這是……?」
齊木的面上露出陰冷的笑意:「記得把賬單和照片寄給安德瓦,讓他賠。」
齊木一家對此並無異議。
唯有齊木國春開始發愁:「……可是沒有賬單……」
齊木直接具現化出一張數額接近這輛老爺車的賬單塞給了爸爸。
齊木一家很有原則,從來不會用齊木的個性去賺到不屬於自己的錢。
……安德瓦的除外。
老爺車搖搖晃晃的終於開到了外公家,可是門口卻只有外婆一人站著迎接。
外婆雖然年紀不小了,卻風韻猶存。
依然能從她溫和的眉眼看出,年輕時是多麼美麗的女子。
安安似乎有點明白久留美的顏值是遺傳自誰了。
「誒?爸爸他不在嗎?」齊木久留美跑下車,和母親熱情的擁抱時,開口問道。
外婆無奈的笑了笑:「他啊,他正因為你們沒提前告訴他這件事情而生悶氣呢。」
齊木:……說是生悶氣,肯定是因為激動到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所以才不出來。
外婆回過頭,看到了車窗裡好奇張望著的安安。
「媽媽,這就是安……」
「哎呀,好可愛!」外婆發出了和母親同款的驚嘆聲,忽略女兒的介紹,她迅速拉開車門,忽略兩個外孫,將表情呆乎乎的安安摟進了懷裡:「我的外孫女,怎麼那麼可愛……」
溫暖的……充滿了善意的懷抱。
原來,她現在也能擁有這種慈祥的親人了嗎?
安安鼻子酸酸,她小小聲喚道:「外婆好。」
「哎呀哎呀,真懂禮貌。」外婆摸著安安的腦袋:「將這裡當做自己家就好,安安。」
「……嗯。」安安用力的點了點頭。
之前,安安只見過兩次自己的外婆。
外婆看著哥哥時,時常面帶微笑,顯得異常慈祥。
可是看著自己時,表情就變得冷冰冰的。
「炎司那孩子啊……為什麼要你生下這個小丫頭?」
安安聽到了外婆偷偷的問媽媽:「是為了以後和大家族的聯姻做准備嗎?」
安安不明白聯姻是什麼意思。
可她知道,外婆並不喜歡她。
「外婆……」
回憶停滯在此處,安安又小小的喚了一聲。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簡直甜到人的心裡。
「咳咳咳!」
這時,大門被推開,緩步走出來一個面容嚴肅的老爺爺。
雖然頭發灰白,腰杆卻挺的筆直,看起來是個硬朗的老人。
外婆和安安不由得止住了互動,對著老人的方向望去。
接觸到小姑娘眼神的那一刻,老人的表情似乎變得更加嚴肅了。
唯有齊木知道,這個口嫌體正直的傲嬌老頭子,正在心底刷屏:啊啊啊啊啊啊會動的外孫女!好可愛!好小!是不是平時吃的不好?楠雄和空助那兩個臭小子有沒有欺負她?為什麼會那麼可愛!為什麼那麼可愛!
齊木:……為什麼他覺得安安這時如果開口再說一句話,老爺子就會因為血壓升高當場幸福的暈過去了?
而且外公為什麼開始喊他和空助臭小子了……以前明明都是「可愛的外孫」這樣的稱呼。
安安怯怯的抬眼看了一眼那位表情嚴肅的老人:「……外公好。」
齊木:……哦豁。
外公捂住胸口,表情幸福的倒了下去。
「爸爸!」
「岳父!」
「老頭子!」
————
原本,這也許會成為近些年以來最嚴重的惡性個性傷人事件。
就連NO.2的英雄安德瓦,也無法制止。
可是,新聞報道卻說,就在所有人都瀕臨絕望之際,突然之間憑空出現了六位迷一般的面具男士,他們的身手矯健,輕松制止了犯罪分子,並用最快的速度救下了所有人。
就連手機也無法准確的捕捉到他們的身姿。
只有堪堪幾張能看的背影而已,其余照片全都一片模糊。
他們簡直……就像傳說中的忍者一般。
他們究竟是英雄還是敵人?究竟是被事務所培養出的組織,還是暗地裡專門阻止這些情況嚴重事件的專業人員?又或者說是新英雄第一次揚名的機會?
大家對此異常興奮,眾說紛談。
也就是說……幾乎所有的報道都偏向於那六位解決危機的面具男性,全然忽略了第一個站出來的英雄安德瓦。
畢竟這種年頭,除了歐爾麥特之外,最有爆點的新聞便是新興的英雄了。
大小報道一夜之間鋪天蓋地,富有想像力的熱情觀眾們,熱情的稱作他們為「霧之忍者六刀眾。」
後來看到報道的刀劍男士們:……這個中二的昵稱,總覺得似曾相識的樣子,有種某影忍者的韻味。
提供了煙霧特效的安安興致勃勃(鼓掌)道:「哇!好厲害!好帥氣!真不愧是大家!」
連自己臉上的面具都貢獻出去的鳴狐,將臉埋進自己的小狐狸的絨毛裡,陷入有史以來最久的自閉。
小狐狸指指點點的朝安安控訴刀劍們令人發指的行為:「主公哦,你知道嗎,他們那個時候,居然直接上手將鳴狐按住!」
三日月的手顫抖了一下,不自在的仰頭開始「哈哈哈」。
山姥切國廣拉低被單,裝作無事發生的亞子。
安安:「……按,按住?」
小狐狸摸著淚繼續道:「然後直接把鳴狐的面具扒了下來!」
鶴丸躡手躡腳的朝著門外溜去。
龜甲貞宗推了推眼鏡,鏡片出現奇怪的反光。
安安:「……扒,扒了下來?!」
「主公哦!你可一定要管管他們這種過份的行為!」
「……嗯,是挺過份的。」安安抬起手,拍了拍左右兩邊的腦袋,打斷了自己可怕的現場腦補:「那,就讓鳴狐在接下來的一周裡,都當安安的近侍好了。」
長谷部感覺自己變成了檸檬怪。
小烏丸微微一笑:「不過,不得不誇獎,鳴狐的面具戴起來是真的很帥氣呢。」
父上此言一出,大家紛紛開始附和。
「是啊是啊。」
「特別帥氣!」
「謝謝鳴狐,鳴狐真好!我還想多戴兩天!」
安安又補了一句:「但是接下來的一個月,本丸的近侍都不會選霧之忍者六刀眾。」
小烏丸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長谷部和山姥切幾乎當場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
不要隨隨便便的用上這個中二的稱呼啊!主公!
被她這樣認真的從嘴裡說出來,實在是太羞恥了!
鳴狐一瞬間滿血復活,從地上彈起來,單膝跪地,握住了安安的手,絲毫不顧自己精致到妖冶的少年面孔完完整整的展示在了安安的面前:「鳴狐,一定不會辜負主人的期待。」
霧之忍者六刀眾:「……」
不行!不能!不可以!他們抗議!這對於幼小的他們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第34章 大爺的生日
外公和外婆, 都是很好的人。
他們不約而同的沒有詢問自己關於任何以前家庭的事情。
外婆親自下廚,為安安做了很多精致的菜品。
外公在血壓緩過來之後,雖然表面上想對安安表現出一副嚴厲老人的模樣, 實際卻是……
外公:「…在久留美家裡,過的怎麼樣?」
安安的嘴裡嚼著外婆做的菜,大眼睛望著外公眨巴眨巴,將吃的咽下去才開口道:「很好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們都對安安很好。」
超可愛!!
外公用力捂住胸口, 差點因為孫女看著自己的眼神一時沒把持住而倒下。
齊木:……可以了, 您已經很努力了,不用繼續凹人設了, 真的。
「有什麼缺的, 盡管告訴我們。」外公用手握拳, 抵在嘴邊咳嗽兩聲,緩緩道。
安安乖乖點了點頭:「嗯!」
「還有,齊木和空助那兩個小子, 從小就調皮, 如果他們欺負你了, 盡管和外公說。」
齊木:「……」
空助:「……」
外公,我們已經不是你最可愛的外孫了嗎?
已經莫名其妙的掉到了「從小就調皮的小子」等級了嗎?
安安點點頭,又認真的搖搖頭, 兔耳朵一晃一晃:「哥哥對我很好的, 不會欺負我的!」
這時候不止齊木, 就連空助都覺得內心被狠狠的戳中了一下。
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怎麼可以那麼可愛!
「話說……今天我和老爺子在外面等你們的時候, 突然從天上飄來了一輛車, 現在正停在二樓。」外婆笑眯眯的開口道:「當時真是嚇了我們一跳呢,不過仔細想想, 現在什麼個性的人都有,能吹動一輛車也不奇怪吧。」
齊木一家子眼神飄飄乎乎,開始尬笑道:「哈哈哈哈!是啊!一點都不奇怪呢!」
不奇怪才有鬼啊!那個明明是齊木整飄的車……為什麼會那麼巧的停在外公外婆家……
【別看著我。】齊木對空助嘖了一聲:【反派當初肯定是看這輛車很貴所以才挑它砸安德瓦的。】
「但是它不是貴不貴的問題。」空助微笑:「它是全世界只有那麼多限量款的問題,如果車主真心要追究,安德瓦把自己賣了大概都賠不起。」
齊木不屑:【他要把自己賣了,那也得有人願意買他啊。】
看安德瓦賠錢賠成窮光蛋,他可高興了。
「不過……」空助話鋒一轉:「能夠開的起這種車的人,多半是不會和職業英雄計較的人,他們早就將人情世故看待的比金錢更重要,所以不會做出獲利一時的蠢事。」
【……所以你說了半天,他多半還是不用賠嘍。】
「是啊,而且好歹得給安安的哥哥留點生活費,對吧?」
齊木略顯遺憾的搖了搖頭。
「而且最主要的,不是這輛全球限量版的車應該如何解決嗎?」
【……還給失主吧。】齊木嘆息道:【雖然很想讓安德瓦欠個大人情,但是現在車恰好就在我們面前,不可能昧著良心把它私自處理掉。】
「嗯嗯,很有覺悟,不愧是我的弟弟。」齊木空助燦爛一笑:「而且,失主現在不說著急,一定會心疼,我們去送車而不計較回報,也算是做了個人情。」
兄弟倆將小算盤打的很好,互相不自覺的相視一笑。
外婆看在眼裡,悄悄對女兒附耳道:「總覺得,楠雄和空助現在的關系變得越來越融洽了呢,明明之前一直都是互相一定要爭個高低勝負的。」
「是啊。」久留美也笑了:「自從安安來了以後,兄弟倆也越來越和睦了。」
齊木:……誰要和他的關系好啊,別瞎說。
————
今天,是跡部家大少爺的生日。
說起跡部家,那可是全國乃至世界都赫赫有名的證券公司。
一大早,私人飛機便載著大少爺回到了日本的別墅之一,專門為他在出生之地慶生。
其他的財團商業世家自然也是紛紛上門為他慶祝……主要目的還是在跡部家沾沾光露露臉。
世家們也忙不迭的將自己的孩子和跡部家的少爺聚集在一起,嘴上說著同齡人之間會有共同話題,其實心底卻想著讓自己的孩子和這個大少爺打好關系,如此一來,兩個家族關系一融洽,日後生意上的合作都會順暢很多。
其他的孩子因為父母的叮囑,對跡部的態度都恭恭敬敬的,甚至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討好。
身為富家子弟,他們必須從小開始學習待人處事之道。
可惜,跡部不吃這一套。
他根本不喜歡他人對他的諂媚討好,他能夠察覺的出來,到底誰是真心實意的想和他處好關系,又有誰是帶著目的性的接近他。
這種虛偽的友情,他寧可不要。
所以,跡部全程都表現的異常高傲,對那些孩子愛理不理的,只是偶爾應和兩聲而已。
場面顯得有些尷尬。
這個時候,跡部的房門被砰的一下推開,一個孩子恥高氣揚的走了進來。
……雖然用這樣的詞彙形容一個孩子不太准確,可是不得不說,非常貼切。
「喂,你。」那個孩子昂著下巴看著跡部:「你就是那個跡部景吾?」
跡部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著他,沒有回復。
這孩子絲毫不在意跡部的態度,他冷哼一聲:「本少爺今天親自來到這裡為你慶生,感激涕零吧。」
其他孩子:……說好的都來討好跡部少爺呢?怎麼這位的畫風如此清新脫俗?莫非是想要跡部少爺覺得,他很清純很不做作,和其他的妖艷賤/貨都不一樣?
可惡啊,為什麼他們沒有想到?
跡部附耳詢問身邊的管家:「那二傻子是誰?」
「少爺,那是才虎芽鬥吏,才虎家的大少爺。」管家低聲回復道:「才虎家族的經濟能力……的確是不遜色於跡部家的。」
「哦,可惜繼承人腦子不大好使。」跡部嗤的笑了一聲。
但是不得不說,這種二傻子還是比那群刻意討好自己的人要好很多,至少可以讓他娛樂娛樂。
「喂,本少爺在和你說話,你——」
「那邊的雞冠頭暴發戶。」跡部衝才虎挑眉:「你說要給本大……我慶生,那你帶了什麼禮物給我?」
才虎聽到「雞冠頭暴發戶」這個稱呼,本想勃然大怒,卻在聽了禮物二字之後變得得意洋洋起來:「好啊,今天我就讓你這個鄉巴佬見見世面,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禮物!」
鄉巴佬跡部大爺:「……」
才虎拍了拍手,瞬間從門外閃現出一名管家,俯下腰對他低聲說了些什麼。
管家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才虎方才還得意洋洋的表情,突然凝固在臉上,笑容也逐漸消失。
「那,那可是我半個月的零花錢!」才虎沒忍住,驚呼出聲。
跡部:……原來這個暴發戶為了讓他驚訝那麼一下,特意攢了半個月的零花錢給他買生日禮物嗎?他好感動。
「……那,那可是全國的限量版……」才虎憋淚怒吼:「我要把那個個性犯罪者關一輩子!」
「少爺……像這種惡性犯罪分子,的確會被抑制個性關一輩子。」
「但是,但是到底誰來賠我的車……本少爺本以為這輩子都不需要保險這種窮鬼才會用的東西……」說著說著,才虎的眼裡甚至泛出淚花。
跡部:……看來,赫赫有名的才虎家族,在他這一代就要終止了,真讓人惋惜。
「別小看我,窮鬼們!」才虎指著跡部和其他的孩子怒吼道:「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那種禮物……」
「可是它已經成為個性犯罪者的犧牲品了,不是嗎?」跡部表現的不和小孩計較,體諒的笑了笑:「你的心意,本大爺已經接受了。」
「開什麼玩笑!誰要你這種接受方式啊,你明明一直在嘲笑我你就沒停過!」
「少爺!」門口又閃現出一位黑衣管家,因為跑的太著急,險些跌倒,他興奮道:「有人把車送回來了!」
「什麼?是什麼人?」
「是一個姓齊木的中年男性。」
「……嘖,是個窮鬼送過來的嗎?」才虎使勁皺眉:「窮鬼開過的車,肯定就掉價了,把這種車送人也太損失我才虎的大名……」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感謝拾金不昧的失主,而是覺得那輛車被污染了。
究竟是怎樣的父母才能培養出這種性格……
跡部嘆了口氣:「雞冠頭,既然你將車送給了本大爺,至少讓本大爺看看它是什麼樣子的。」
「……哼,既然你那麼誠心誠意的懇求本少爺了,那就帶你去看看好了。」
「……不,沒有求你。」
他只是想對那個送車的男性道個謝罷了。
雖然年紀小小,基本的做人道理,跡部還是懂的。
於是,兩個自稱少爺和大爺的富二代(?)在前,幾位管家在後,再跟著一群想湊熱鬧的小屁孩來到了別墅門口。
此時,齊木國春握著方向盤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齊木留了個心眼,直到老爹開到這裡才告訴他這輛車的可能價格。
齊木國春正感嘆著這車開起來如何如何順手,聽到齊木報出價格的那一刻,嚇得險些癱倒。
……這這這,要是哪裡磕著碰著,把他賣了都賠不起吧!
「後面來了好多的小孩子。」安安搖下車窗,好奇的向外張望。
「你看,這就是本少爺打算送你的車,可惜已經被窮鬼污……」
和安安對上視線的才虎,愣是沒將話繼續說下去。
倚靠著車窗玉雪可愛的少女,簡直比娃娃更加精致美麗。
「窮鬼?」安安歪了歪頭,模仿才虎方才的語氣,重復了一遍。
她那毛茸茸的兔耳朵,也跟著動了動。
「沒什麼!本少爺剛剛在說我自己是窮鬼來著!」
第35章 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窮鬼?」
安安喃喃重復了一遍這個發音, 手指點了點嘴唇,表情困惑的望著才虎:「但是,你為什麼要說自己是窮鬼呢?」
這些大家庭的孩子, 不是沒見過漂亮女孩子。
但是眼前這位……應該用什麼詞語形容呢?
可愛,完美,無可挑剔?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單單是說話都這樣天然,舉手投足間不自覺表示出的呆萌氣質,簡直讓人想伸手捏一把她帶著嬰兒肥的臉頰……
齊木的耳畔此起彼伏, 非常熱鬧, 幾乎全是那些孩子看到安安時表現的心聲:
「說話了……」
「好可愛!」
「哦呼!」
「阿偉死了!」
齊木不自覺的翹起嘴角:嘖,一群大驚小怪的富二代, 沒見過別人家裡這麼可愛的妹妹嗎?
這時, 才虎更是激動的一巴掌拍到車上:「女人, 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齊木:「……」
跡部:「……」
身後一幫大家族未來繼承人:「……」
這是什麼古早霸道總裁劇台詞?快來個人把這個除了錢之外一無是處的傻子給拖下去!
「女人,本少爺看上你了。」才虎作勢要去掐一把安安的臉蛋,他方才已經在心裡醞釀了很久, 早就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 也完全不管自己的表情已經放飛自我變成了痴/漢臉:「這輛車送給你都可以, 只要你同意做我的女人,這樣的車要多少有多少。」
齊木:……
小伙子,你可想清楚了點, 不要以為自己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
才虎這時候不知道自己伸出的手的這個行為可能會招致多嚴重的後果, 跡部卻已經上手攔住了他。
「喂, 你做什麼?」才虎不耐煩的瞪了眼跡部:「本少爺撩女人, 和你有什麼關系?」
跡部:……七八歲的小屁孩能張口就能說出這種話, 不得不說,他挺有前途。
「你忘記了嗎?」跡部沒有放開他的手:「你說過, 這輛車是送給本大爺的慶生禮物……堂堂才虎家的繼承者,也要這樣言而無信?」
話是這樣說,跡部對這車也沒什麼興趣。
只是單純的不想看這家伙動手碰到這個女孩的臉,僅此而已。
安安想起來了之前看的電視劇的某些場景,覺得這個男孩子說出來的話似曾相識。
她突然就起了點和他對台詞的興趣,開口用奶萌的聲音脆生生道:「你們這些有錢人,不要以為自己有兩個臭錢就了不起了。」
莫名其妙被劃分為「有幾個臭錢」範疇的跡部和大家一時相視無言,陷入了寂靜。
才虎:「……」
很好,他平時其實最希望聽到有誰對他說出這句話,因為下一秒,他就能啪啪的用錢打對方的臉。
可是現在,被小女孩漂亮的臉蛋衝昏了頭腦,安安話音剛落,才虎的第一反應就是:好清純好不做作的女孩子!她居然視金錢為身外之物!這麼說來,莫非……她看重的是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的錢?莫非,他終於能夠收獲真正的愛情了?
於是,才虎更加激動了:「決定了,我要選定你為才虎家的未婚妻!」
齊木:「……」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人傻錢多擅長腦補的家伙,簡直驚為天人。
將這個天真的男孩子的話聽的一清二楚的刀劍們:「……」
長谷部干脆利落的拔出刀:「給他換個發型好了,歪掉的雞冠頭看的著實不順眼。」
鶴丸豎起手指:「要不直接剃禿?這年頭強者都是禿頭這個發型。」
大家難得非常贊同鶴丸的意見,也沒有試圖阻止部部,只是對著兩刃豎起大拇指:「他還是個孩子,千萬不要放過他。」
安安認真的看著才虎:「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安安做你未來的妻子?」
「沒錯!本少爺一向敢愛敢恨,為我痴迷吧!女人!」
「但是,你還沒有向安安表白。」安安仔細回想著電視劇裡的各種情節,扳手指數道:「我們還沒有一起去逛街,去游樂場,沒有一起去旅行,一起上學放學,我甚至連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她每說一條,才虎的表情就懵逼一分。
安安補充道:「而且啊,有人告訴過我,只有真正互相喜歡著彼此的人,能為往後余生負起責任的人,才能結婚的。」
她用最純粹的眼神環視著大家,衝才虎眨了眨眼,又微微笑了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彎彎,簡直能甜到人的心裡。
她用這樣甜甜的笑容對才虎發出了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張好人卡:「安安覺得,因為我還不認識你,不了解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也不喜歡你,所以不能答應和你結婚。」
才虎猛地捂住胸口,雖然這個女孩的話邏輯沒毛病,卻仿佛給他的心髒造成一句重錘。
這,這種被拒絕的感覺……
莫,莫非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游樂場啊上學放學啊,那些不過是窮鬼的窮人戀愛做法,換作平時他早該開口嘲諷順帶展示自己多有錢來啪啪打別人的臉了,可是今天……
「我明白了。」才虎面朝安安,熟練的行了個紳士禮:「我的名字是才虎芽鬥吏,是才虎集團的未來繼承者,從今天開始決定追求你!請問你的名字是——」
才虎身後的管家們紛紛抹起淚。
少爺終於懂事了,長大了,終於說出了此生以來最像正常人的一句話呢!
雖然是為了泡女孩子才緊急加上的智商,可是仍然讓他們感動的淚眼汪汪!
「齊木知安。」安安搖了搖頭:「我拒絕你的追求。」
齊木:呵!我就說,這種除了錢什麼都沒有的二傻子怎麼可能會打動他的妹妹。
刀劍們豎起中指:想拐走我們主公,回去修煉個幾千年再回來吧!憨憨!
「為什麼?本少爺可以讓你脫離低級趣味,用私人飛機帶你從埃及金字塔飛到埃菲爾鐵塔……」
「不。」安安又搖了搖頭:「因為,安安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能給你留有僥幸的期待。」
齊木的笑容逐漸消失。
刀劍們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就感覺本體受到了重創。
喜……喜歡的人?
什麼時候?在哪裡?什麼人?他們怎麼不知道?
齊木:……他原本以為,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身為超能力者的他產生動搖……
齊神一個恍惚,這一塊的地表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間產生了可怕的晃動,在場所有人都險些跌倒,這輛多災多難的限量版豪車也狠狠的顛簸了一下。
「是誰?」才虎扶住車窗,甚至沒來得及管地面的晃動:「不,本少爺一定會成長的比他更加優秀!」
「有時候,喜歡就是喜歡,和一個人是否優秀,是沒有任何關聯的。」安安看了看地面,又對傻住的齊木楠雄和國春道:「哥哥,爸爸,我們把車還給別人就回去吧,媽媽說,今天和外婆准備了超好吃的牛肉壽喜鍋等著我們。」
「居然是牛肉壽喜鍋嗎!」齊木爸爸推開車門,順勢將安安方才的話拋到腦後,不再刻意提起:「走吧,楠雄,再晚點回去說不定就該被空助搶光了哦!」
齊木:……吃吃吃,就知道吃!
他對安安剛剛說過的話,一點表現都沒有嗎?
齊木沉著臉打開車門,安安下車後,也對著才虎和跡部的方向鞠了一躬:「那麼,車子就放在這裡了,我們先離開了。」
「……為了表示感謝,要不要留下參加跡部家這次的晚宴?」
跡部沒管石化在原地的才虎,面向安安發出了邀請。
「電視劇裡都說,這種宴會,和普通的家庭相性不合。」安安搖了搖頭:「而且我們連正裝都沒有穿,就這樣去的話在別人的眼裡很不禮貌,謝謝你的好意,我覺得我們該回去了。」
不管是剛剛對才虎「表白」的回應,還是婉拒他的邀請。
……她都用看起來最為無害的表情,做出了最為恰到好處的回復。
不得不說,頭腦很靈活。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在各種機緣巧合下,脫離了NO.2英雄家庭的女孩,轟知安。
雖然在國外,對於國內的消息不甚了解,但是關於這種數一數二英雄的八卦或者小道消息,他還是很靈通的。
不同的國家之間,有些人常常會互挖對方職業英雄的醜聞,雖然最後都被壓了下去……但他還是對這些事情有所耳聞。
這個轟知安……
跡部不自覺的笑了笑。
的確,讓人值得期待她未來的成長。
日後跡部家開在本國的英雄事務所,試著向她伸出橄欖枝,也未嘗不可。
跡部擺出高傲的笑意,卻不顯得突兀:「好吧,那很遺憾,希望我們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還是不要見了比較好……
安安打心裡搖了搖頭,禮貌性的回了個微笑後,帶著氣鼓鼓的齊木和傻笑著的爸爸飛速離開了。
「你,原來你想用這張臉欺騙我看上的女人!」
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的才虎,恍如隔世,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怒懟跡部:「你這個花花腸子的章魚頭!」
「呵,真是不華麗的雞冠頭。」
跡部頂著一張正太顏,輕撫眼角的淚痣,打了個響指,舉手投足間似有君王降臨的氣度,伴隨著紛紛揚揚飄落下的玫瑰花瓣:「別去管他了,你們,為本大爺的華麗生日而歡呼吧!」
「跡部少爺!」
「跡部少爺生日快樂!」
身邊的孩子們很給面子的鼓起掌。
唯有才虎腦回路清奇:「……難道,你,你的個性是打響指時天上會飄玫瑰花瓣?」
跡部:「……」
第36章 可靠的人
一路上, 齊木板著臉默默無言,齊木爸爸為了活躍氣氛,努力運用他匱乏的語言和兒子女兒比劃著些什麼。
「現在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啊……都那麼大膽了嗎?居然上來就說想拐跑安安什麼的, 就算他給我們一千一萬輛這種車,我也不會讓安安被拐跑的!」
這話說的沒毛病。
安安對齊木國春微微笑著作為回復,可齊木仍然全程板著臉,一聲不吭。
明白兒子到底是在耿耿於懷些什麼,為了不讓兒子一路臭著臉回去, 齊木國春只好委婉道:「安安, 話說那個……你剛剛拒絕那個男生時說的……」
小孩子的童言無忌,楠雄怎麼這樣緊張呢?
「那個?」安安輕輕搖頭:「那個只是善意的謊言。」
「誒?」
「因為不這樣說的話, 他不會輕易放棄吧。」安安肯定的點點頭:「還有……早戀可是不好的。」
齊木瞬間滿血復活。
可就算這個時候, 他還是沒辦法看出妹妹心裡在想些什麼, 也沒有讀到她任何的心聲。
……安安她……剛才說的話不是認真的?其實她有喜歡的人這個說法只不過是善意的謊言,自己只是虛驚一場?
齊木和刀劍們打心底松了口氣。
齊木國春更是當場抹淚:「安安,還好還好, 楠雄還以為你一不小心被誰拐跑了, 你是沒看到他剛剛多難過……」
「……」求你閉嘴吧, 老爹。
「不過,喜歡的人,的確是有的。」
安安話鋒一轉:「安安喜歡爸爸媽媽, 喜歡哥哥, 喜歡大家……這一點, 安安是沒有說謊的。」
齊木微不可查的翹起唇角, 將手放到小姑娘的腦袋上:「哥哥和大家, 也喜歡著你,安安。」
「楠雄對安安說話了……嗚嗚嗚嗚好過分, 平時對我和媽媽都不說話的∼」
「……能不能不要這樣動作奇怪的扭來扭去,大街上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了。」
「喂!這是應該對爸爸說出來的話嗎?!」
一家人的氣氛其樂融融,在外人看來融洽無比,無法融入。
正對楠雄微笑著,安安突然間覺得,內心似是被什麼狠狠的觸動了一下。
她條件反射般抬起頭,在齊木的背後——街道的對面遙遙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發色。
險些脫口而出久違的稱謂,卻在他隱沒在人群時卡在了嗓子眼。
……
明明在那些黯淡無光的日子裡,在失去了與本丸聯系的時候,是哥哥給予了她最多的關注和溫暖。
不管自己的內心多痛苦,身體多麼疲倦,卻一直以來都盡力的好好保護了她。
哥哥……
她用力眨了眨眼,將眼淚收束回了眼眶。
離我們正式重逢的那一天,不會過的太久吧。
你一定也是這樣想的,沒錯吧?
————
那個試圖拐跑安安的富二代,總算是激發起了本丸刀劍們不與世無爭的觀念。
那麼問題兜兜轉轉,又繞回去了。
他們……沒有錢。
即使外面那個雞冠頭小鬼性格再讓人討厭,再怎麼欠揍,卻還是能在某種意義上為所欲為。
因為他很有錢,非常有錢。
縱使相貌平平,身高就那樣,有了金錢這個buff,便能在現世立足,躋身上位。
而如果是那個章魚頭的孩子,情商高顏值高順帶還有錢的……毫不誇張,估計日後就會成為舉手投足間就能吸引一群女生尖叫的校草。
安安的那句:「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似是一句警鐘,敲醒了大家。
眼下,刀劍男士們難得起了危機感。
現在的安安不為所動,那以後呢?以後青春期的小女生總會對戀愛有些幻想……假如哪天某個高富帥用錢咋出來的招數唬住了沒見過的小姑娘,他們大概哭也沒地哭。
刀劍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上了本丸的博多藤四郎本體。
一期一振緊急拔刀,閃現護住自己的弟弟本體:「他還是個孩子,還沒有被喚醒!」
「哈哈哈哈,是嗎?」
「沒事的,一期哥,我們只是想看看博多睡的怎麼樣了,根本沒有別的想法。」
就連粟田口的其他刀劍都盯上了自家兄弟。
只要給博多一點本金和一台電腦,他就一定可以發家致富,帶著本丸穩步走向小康,而不是現在靠著空間自給自足的種田生活!
……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博多還未被喚醒。
本丸每一振刀劍蘇醒的時間都是不確定的,有時候安安在強烈的願望下,可能會召喚出對應的刀劍男士。
比如說,在安安祈願有誰來緩解轟焦凍的傷勢時,白山吉光直接突破隔閡降臨現世。
還比如說,在她對「父親」抱有期待卻得不到回應,心情瀕臨絕望之際時,刀劍之父小烏丸應邀而來。
「是時候讓主公明白金錢的重要性了,說不定那個時候,她就能喚醒博多!」
鶴丸做了總結之後,他握拳鬥志滿滿的朝天大喊:「我們的口號是——」
「讓本丸富起來!」
「然後呢——?」
「帶主公走向人生巔峰!」
一期一振:「……」
把發家致富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他們不會感到羞恥嗎?
三日月笑呵呵的放下茶杯:「其實,不必那麼執著等待博多,我們可以自食其力不是麼?」
大家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本丸最為可靠的最初的刀劍男士:「三日月殿的意思是……」
「霧之忍者六刀眾。」
三日月悠悠說出了這個羞恥的詞彙,換回來大家「敬他是條漢子」的崇敬眼神。
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這個描述自己的詞彙,不愧是三日月殿!
「不要說出來!」被被以被單蒙臉,仿佛下一秒就能羞恥到在地上打滾:「我不是,我沒有,那六個人絕對沒有包括我!」
眾刃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這個自欺欺人的娃。
「不,其實我的意思是……這次,我們的出陣,在世人的眼中,理所當然的成為了英雄活動。」三日月頓了頓,繼續道:「人類的組織那一邊,也一定在努力尋找我們,對我們給予信任。」
「英雄協會是明面上的組織,所有英雄的能力,個性,事跡都會被展示,以此獲得相應的人氣,作為警示,打壓社會的負面戾氣。」
「任何事情,有光也需有影。」
「如果我們能成立自己的事務所,卻不暴露我們真正的外貌行蹤,有選擇的接受任務……」
「哦哦哦哦哦!三日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鶴丸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燒,將上次撈過來沒還的鳴狐的面具扣在臉上:「就像那個那個……因為我是蝙蝠俠!」
「……少看這些電影,鶴丸。」
就在本丸背著安安秘密籌劃著事務所工作的時候,安安也結束了她在外公外婆家暫住的生活,回到了學校。
一走進班裡,便發現那些同學用各種各樣的眼神看著她。
有崇拜,有不甘,似乎還有些帶著幸災樂禍。
「為什麼要這麼看著我?」安安悄聲問同桌。
「……好像安安同學遭遇個性襲擊那件事情,後來的錄像上了電視。」綱吉小聲道,「周日我去你家找你時,發現你家裡也一個人都沒有。」
「……那是因為我去外婆家了。」安安懵懵懂懂。
為什麼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上了電視呢?
「……那個,你用個性救下那對母子的事情,班裡的孩子都知道了,好像過兩天學校還要給你表彰呢。」
安安的表情更加迷惑了:「為什麼要給我表彰?」
「……這個,我也不太明白。」綱吉撓頭:「可能是覺得安安的個性很厲害?學校想要重點鼓勵培養你?」
可是,她明明不想這麼引人注目的。
這……簡直就像有心人刻意為之。
沐浴在大家各式各樣的視線裡,安安撐到了下課。
她一下課就往天台跑,想找個沒人的環境散散心。
「齊木?」
趴在欄杆上,安安表情懶懶的回過頭,看到幸村同學帶著讓太陽都黯然失色的微笑朝自己走來。
「你今天的心情,像是不太好。」
「……嗯。」
「是因為那件個性傷害事件,你還在害怕嗎?」
「沒有。」安安搖了搖頭:「那件事情,沒有害怕。」
她的確沒有害怕過,因為那個時候,有齊木哥哥在,還有本丸的大家保護她。
即使安德瓦站在自己的面前時,她也沒有害怕。
相對的,她還挺期待的。
期待對方朝她走來,在她再度面臨名為「父親」的陰影時……又會改變些什麼也說不定。
「所以你害怕的是……」
「我不希望這樣的引人注目。」安安喃喃道:「真正暴露在大家的視線下,讓我覺得很奇怪。」
「齊木同學,不想成為職業英雄嗎?」幸村看著女孩耷拉的兔耳朵,居然打心底想伸手給它扶正。
「我不明白。」安安搖了搖頭:「我不排斥幫助別人,我也崇拜著歐爾麥特,我卻很害怕這種,被所有人都盯緊了一舉一動,活在疲憊的鮮花掌聲下,時時刻刻注重著英雄的名聲……我害怕著這樣的生活。」
「……我也害怕,成為英雄之後,我會淡化了對家人的感情,甚至害我的家人暴露在敵人的危險中……」
「齊木同學。」幸村的手像征性的撥了撥她的兔耳:「其實我也時常害怕著,自己的個性會傷害到別人。」
的確。
幸村同學沒告訴過任何人,關於他個性的事情。
「不想被當面表彰的話,待會我陪你一起去校長辦公室說清楚好了。」幸村朝安安伸出手:「不想做的事情,也不要強迫自己接受,不論別人善意與否。」
「……嗯。」
安安緩緩點了點頭。
幸村同學雖然年紀和自己一樣,卻經常會給自己一種……和爺爺,爸爸一樣可靠的感覺。
這樣的幸村同學……將來一定會變成領導一樣的人物,很受周圍大家的歡迎吧。
幸村同學……他的個性,又會是什麼呢?
安安握住幸村手的那一刻,本丸的大家瞪圓了眼睛,學校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裡面的學生都聽著!本少爺正式宣布,齊木知安往後就是本少爺要追求的女人了!」
幸村:「……」
刀劍們:「……」
安安:「……」
呀嘞呀嘞,那個富二代的小男生居然鍥而不舍的追到了自己的學校。
「知安!本少爺絕對不允許你強大的個性被這座窮鬼學校埋沒!我一定要告訴全世界,我看重的女人到底多麼強大!」
安安:「……」
原來是你干的嗎?!
第37章 陌生人的擁抱
門衛原本是想把這個坐在敞篷豪車上拿著鑲鑽喇叭高聲表白的臭小子給趕出去的。
小朋友就該有小朋友的亞子, 好好讀書!坐什麼豪車,拽什麼富二代?
可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多到門衛默默的打開了學校禁閉的大門, 把這輛豪車放了進去。
門口巡視的老師,原本是想攔住這輛車,防止富二代造成學校騷亂的。
可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
就這樣,靠著鈔能力開路,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學校, 管家畢恭畢敬的下車為他推開車門,才虎大搖大擺的探頭, 打了個響指, 管家又彎腰順勢為他鋪好紅地毯。
圍觀的學生們:「……」
救命!為什麼覺得古早漫畫裡的那種瑪麗蘇男主角跨過屏幕蹦出來了?更重要的是, 他根本沒有男主角該有的顏值!
「知安!你看到本少爺的決心了嗎?!」才虎擺出跡部同款姿勢,撫摸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淚痣:「不必感激我,也不必太為我著迷, 因為你是我看重的女人, 這一切都是我應該做的!」
能這麼自信樂觀, 不得不說,是難得可貴的品質。
安安:「……」
幸村:「……」
天台上的少年少女默默無語,互相對視了一眼。
「他是……」
「幫忙還了輛車換回來的孽緣。」安安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本來以為他已經放棄了, 沒想到直接追到我的學校來了。」
她還小,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要不, 就暫時在這裡待一會吧。」幸村提議道, 「在班級之類的地方和這種孩子糾結不清的話,會被別的同學誤會也說不定呢。」
「……嗯。」
安安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小男生的毅力, 咬唇點頭。
樓下的才虎充分動用他的大腦,逮住來往的學生詢問著:「知安她在哪個教室?你們有誰知道嗎?」
開什麼玩笑,就算知道,也不會輕易把別人的信息告訴這種莫名其妙態度又差的小屁孩吧。
學生們各個白眼翻到半截,直到才虎在他們面前打開一皮箱鈔票。
他們的眼裡閃出了耀眼的光。
「我知道!」
「我來告訴你!」
「我帶你去她的位置!」
被才虎的操作驚訝到,安安捂住臉蹲在了天台:「難道他的個性是,強迫別人在面對金錢時無法拒絕?」
「其實大多數人面對金錢時,都是沒辦法拒絕的,齊木。」幸村跟著她並排蹲到了天台:「這樣下去,很快就會有人告訴她你現在的位置吧?要不要轉移個地點?」
安安一拍大腿:「我可以躲進女廁所!我就不相信他能厚臉皮到直接闖進女廁所!」
不,這可真的說不定。
幸村想了想那個男生方才的舉動。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天台的門已經被砰的一下推開,安安嚇得往後一顫。
「看!才虎少爺!我說的沒錯吧?齊木知安她就在天台上!」
「屁!明明是我先告訴少爺的!」
帶頭的幾個孩子幾乎要掐在一起,安安托腮一想,猜測他們可能是為了供出自己的分贓(?)正在吵架。
「呵,真是一群不華麗不成熟的小鬼。」
才虎坐在管家打開的折椅上,悠哉悠哉的躺了下去。
安安:……其實在場的就你最沒資格說這種話誒。
而且為什麼要學那位跡部說話呢?莫非……他覺得這樣說話很帥氣?
「喂,你。」才虎撐著下巴,舉手抬向幸村:「我不管你是抱著何種目的接近她,以後也不許和她靠著這麼近。」
幸村的笑容逐漸凝固,他難得表情失控,表現的相當困惑。
「說吧,你要多少,才願意離開我的女人?」
怎麼辦,這個時候要不要意思意思配合他演出呢?
幸村搖了搖頭:「多少錢都不可以。」
才虎呵了一聲,管家順勢打開皮箱:「像你這種人我見的太多了,最後還不是乖乖的……」
幸村不為所動,像是沒看到那一大箱的鈔票,轉頭對安安道:「走吧,齊木同學,天台現在也變得聒噪起來了。」
安安點了點頭:「……我只是想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吹吹風來著。」
他們無視了大爺般橫在天台門口的才虎,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還是頭一次這般被無視,才虎覺得自己的一片少年心遭受了踐踏,氣得渾身發抖,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你,你這個女人,你喜歡的就是他嗎?他哪裡有本少爺好……」才虎的聲音哽咽。
除了錢,哪裡都有吧。
圍觀的學生們在心裡默默道。
「少爺,你不要哭出來啊少爺!我們才虎家的家訓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為女人流淚!」管家們手忙腳亂的來為他擦淚。
「閉嘴!本少爺就是這樣敢愛敢恨!」才虎翹起蘭花指,正要繼續指著幸村,安安卻回過頭,意思意思回應了他一下:
「那個,關於學校要給我的表彰……」
「沒錯!是我做的!為了讓所有人看看你到底有多優秀。」
「……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那些表彰。」安安搖了搖頭:「辛苦你盡心盡力的想展示我,可是我並不需要。」
她的面容沒什麼表情,不帶厭煩,也沒有笑意,安安靜靜的望著才虎,說出的話讓才虎如墜冰窖:「而且,其實,你的這些行為……會給我添麻煩。」
安安已經很斟酌她的用詞了。
這種完全不顧及別人想法的大男子主義,顧著自我感動的性格……實在是不夠成熟呢。
才虎:「嗚……」
「少爺!你怎麼了少爺!」
「閉嘴,我,我才沒有哭……」
「少爺你醒一醒!切莫為一個女人動真心啊!注意身體啊!少爺!」
才虎芽鬥吏的單相思,終結在今日。
其實他後期還不太死心,想繼續蹲守安安的學校時,卻被父親嚴肅的攔住了。
「你想影響家族與跡部家的生意來往嗎?不想的話就不要隨便去。」
這件事情在上位人的圈子,變成了一場笑話。
一個不成熟的天真繼承人,現在年紀這麼小就能糾纏著一個小女孩,那麼以後呢?
才虎望著自己打滿金光特效,幾乎讓他無法直視的父親委屈巴巴:「可是老爹,你之前明明說過,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金錢至上,可以買到一切……」
「錢要是能買到喜歡女孩子的真心,我也不至於和你母親聯姻。」
才虎幼小的世界觀受到了強烈的打擊,他只好戀戀不舍的斷了對「齊木知安」的念想。
的確,在一開始,他也只是抱著將心動的玩具搶到手的相同想法去接近那個女孩子的。
富二代的追求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雖在學校生活激起了一丟丟的波瀾,但很快便歸於平淡。
安安坐在本丸的廣間,和大家奇文共賞完畢這件事情後,情不自禁的感嘆道:「錢這種東西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啊……一不小心就誘惑了大家。」
正在籌備著賺錢計劃,本丸的刀劍們陷入心虛。
完了,主公因為那個富二代混賬小子,不僅開始仇富,都開始往腦袋裡灌輸金錢無用觀念了。
博多!博多你在哪裡!趕快出來給安安科普一下洗洗腦!
「那,那也是因為心智不穩定才會受到金錢的誘惑嘛!」
「對對對,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安安看著笑容好像不懷好意的刀劍們,有些奇怪:「大家今天是怎麼了?難道……」
刀劍們內心陡然一驚。
完蛋了,難道他們的計劃被看出來了?
早就聽說過審神者和付喪神的羈絆到了某種程度就會和刀劍男士心意相通,難道,難道他們做了什麼事情都被安安看在眼裡嗎?
安安以右拳扣左掌,了然的點點頭:「難道大家都想像才虎一樣,坐豪車配備管家嗎?」
「……」不,他們並不是這個意思。
「放心吧!安安這就讓大家在空間裡體會有錢人家的奢靡生活,至少在這裡我們要什麼有什麼!」
不!主公!您誤會了!
而且刀劍男士得靠著主公養活……越聽越悲傷了呢。
———————
自打撮合了綱吉和京子每天放學同路後,安安便習慣了每天泡在畫室摸魚的日子。
她常常是天馬行空的自我發揮,想到哪裡畫到哪裡。
不過有時候也會接一些空助介紹的雜志社畫稿,賺點零花。
……好吧,果然沒有錢還是萬萬不能的。
幸村常常會陪她一塊繪畫,贊嘆一下她的繪制方法,偶爾也幫她梳理一下思路。
但是今天,網球社招新,辛村和安安打了個招呼便去看看情況,直到安安摸完了魚他都沒回來。
「一年級常常會被要求撿球揮拍呢……不知道幸村同學現在累不累。」
安安伸了個懶腰。
——今天就自己回家好了。
說是自己回家,其實本丸的大家一直都有陪著自己的。
只不過他們日常不太在外人面前展現出身形罷了。
背著小書包,難得一個人走在夕陽西下的街道上。
雖然現在路上行人不多,但是安安依舊可以引來很高的回頭率。
行至某個岔路的拐彎處,發現路上蹲著一只表情懶洋洋的橘貓。
安安將手伸過去摸了摸橘貓的腦袋,發現它沒有抗拒這個動作,便放心大膽的rua起橘貓。
因為摸的太過專注,她沒有注意時間,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後。
夕陽漸漸的落下去,路燈也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
安安保持著蹲姿,正在興致勃勃的用筆當逗貓棒挑/逗貓咪,突然間被某個人從背後緊緊的抱住。
和那個陌生人相比,她是那樣小小的一只,就像自己掌下的貓咪一樣,毫不費力的被身後的陌生人攬在懷中。
……可是意外的,安安沒有條件反射的尖叫出聲。
這個突然而然的懷抱,雖然冷冰冰的毫無溫度,卻沒有給她帶來任何恐慌感。
……相反的,還很熟悉。
就像……親人那樣的熟悉。
本丸的刀劍們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敵意,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安安聽到了某個沙啞的少年聲音,貼著她的耳畔輕輕響起:「噓。」
別出聲。
第38章 他發誓要守護的妹妹
「噓。」
那個某個陌生的聲音。
伴隨那個聲音的同時傳來是, 是在不遠的地方傳來的淡淡血腥味,和痛苦的野獸呻/吟聲。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的在耳畔響起,帶著幾分沙啞, 帶著幾分慵懶。
安安頭上的呆毛和兔耳跟著一道顫了顫,她呆住了,一時間不知應該作何反應。
橘貓看到安安背後的那人時,嚇到身上的毛蓬松的炸起,它拱起背, 色厲內荏的朝著來人「喵喵」叫了幾聲, 一邊叫著一邊後退,最後調轉頭, 急匆匆的躍上牆頭跑了。
仿佛……感知到了威脅。
安安看著貓咪落荒而逃的圓滾滾背影, 內心不舍。
……其實, 她還沒有摸夠。
這個時候,身後這個人冰涼的手掌拂過她的臉頰。
動作很輕,不含惡意, 也不逾界。
似乎……只是單純的想要碰碰她而已。
安安能感覺到, 這個人的皮膚與接觸的觸感簡直像砂紙一樣粗糙。
刀劍男士們第一時間便進入了備戰狀態, 只消他的動作更進一步,或者表現的稍微會對安安造成威脅,便會毫不遲疑的突破空間到達現世確保主公的安全。
就算需要斬殺他, 為了安安的安危, 他們也不會猶豫。
但是, 三日月攔在了所有刃的面前, 小烏丸見他們根本無法冷靜, 便出聲提醒:
「你們看,那個孩子的相貌……是不是有些熟悉?」
熟悉?
待到看清兜帽下那張被陰影籠罩著的面孔, 大家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況且,真正的威脅,並不是那個孩子。」
小烏丸輕撫肩膀上焦躁不安的烏鴉,沉聲道:「而是距離那個孩子不遠處……某些不干淨的東西。」
……
這頭,安安已經順勢抬手捉住了那只冰涼的手。
她發現在接觸到對方手掌的一瞬間,他居然還條件反射的往後瑟縮了一下。
像在害怕和她接觸。
路燈昏暗,安安勉強借著光線看清了自己握住的那只手。
纏繞的繃帶下,布滿被灼燒後留下的疤痕。
全部都是斑駁的紫黑色,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些疤痕從手掌一路蔓延到手臂,再試圖往上看時,轉頭到一半的安安被身後的陌生人更緊的擁抱住,限制了腦袋的活動。
「壞孩子。」那個沙啞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你就那麼想看到我的樣子?」
荼毘垂眸看著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她被自己阻止後,果真聽話的沒有回過頭,而是用雙手握著自己那只醜陋的手掌仔細看著。
久違的溫暖幾度讓他想將手臂抽離,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面對這些猙獰的疤痕,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害怕。
被自己這種陌生人擁抱的時候,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是戒備心太低了,又或者是……
「疼嗎?」
冷不丁聽到她悶悶的這句話,荼毘愣住了。
「這樣,一定很疼吧。」
安安沒顧他的回應,小小的手小心翼翼的婆娑著他猙獰的手背,動作輕到似是害怕弄疼了他,她喃喃道。
塵封已久的內心,在聽到問話的某一瞬間突然有了些溫度。
他本以為自己早已經沒有身為人的脆弱情感了,拋棄到原先對父親的憧憬,對家人的留戀,對英雄職業的向往,然後走上那條屬於他的道路。
荼毘的含義,是火葬。
曾經作為轟燈矢的他,已經死在了某個漫長的黑夜裡。
原來火焰灼燒著皮膚到了某種程度,神經瀕臨崩潰的邊緣時,他也會感受到寒冷。
「真是可惜啊……」
「與個性毫不相稱的體質,真是可惜啊……」
失去意識的最後,卻只記起了父親的那兩句飽含遺憾的感嘆。
「很痛嗎?」
在這種時候,懷中這個小小的溫暖的軀體,居然讓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溫暖的,脆弱的,仿佛稍稍一用力就會讓她受傷。
對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來著?
是他還身為「轟燈矢」時候的事情吧。
那可真是個可笑的姓氏和名字。
……搖籃裡小小的嬰孩,也是這樣子的,伸出雙手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那雙純澈的眼眸倒映著他微微怔愣的表情。
「安安看起來真的很喜歡大哥呢!」
夏雄這樣感嘆道:「平時她從來不主動握住我的手,我都怕她是不是嫌棄我。」
見他沒有反應,夏雄戳了戳他:「喂,大哥,抱一抱安安吧!她這樣肯定是想讓你抱抱她。」
抱一抱她……?
那個時候的他,扭捏了一會兒,極度小心翼翼的將搖籃裡的小嬰兒抱起,就像抱起這個世界上最為珍貴的寶物,生怕一不小心便會將她損壞。
懷裡的嬰兒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然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啊——真好,真羨慕啊,安安果然還是喜歡大哥一點呢!」夏雄的語氣泛著微微酸意:「大哥和我,以後都要好好保護安安哦!安安她可是我們的妹妹啊。」
「……冬美也是妹妹。」
「不不,冬美是大姐啦!而且冬美姐現在已經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你看安安她還這麼小,肯定比較需要哥哥們的照顧。」
他沒想著反駁夏雄偏心的觀念,只是更小心的抱住了懷裡的嬰孩,用他此生最為溫和的眼神望著她。
「安安……」
……是他需要保護的妹妹。
過去脆弱而溫暖的記憶,再度回想起時,與鮮血淋漓的現實互相衝擊著,就像將他的心髒生生撕裂開了一般。
像他這種醜陋不堪的面孔,突然間出現在妹妹面前的話,一定會嚇到她吧。
這也是他不希望安安回過頭的原因。
已經決心走向背離英雄道路的他,當真還有資格去保護這個妹妹麼?
他蒙心自問著,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將她環抱的更緊,似是嚴寒中的人汲取溫暖。
脫離了安德瓦的陰影之後,她在新的家庭裡一定過的不錯。
那樣也好,不必被那個男人摧殘內心,未來也一定可以擁有自己的生活。
……對了,自己方才為何要不由自主的抱住她?
哦,似乎是在街道的另一邊憑空出現了某個在地上掙扎匍匐的人形怪物,還沒來得及仔細辨認危險程度,他便已經衝上前護住了蹲在地上的女孩。
「唔……」
似是因為荼毘的動作過於用力,安安下意識的在喉嚨裡嘆了一聲。
荼毘慌忙放松了他的手臂,與此同時,安安也抬起手,並未回過頭,只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面頰。
就和還在襁褓時一樣,完全不會害怕,毫不猶豫的就能向他伸出手。
「安安她啊,是真的很喜歡大哥呢!」
荼毘想起了夏雄的那句話。
那個時候,心裡的確充滿了欣喜,因為妹妹她……是如此的喜愛與信任自己。
可是這時——
「真是的……」荼毘緊緊握住那只貼著自己面頰的小手,聲線有些顫抖。
從喉嚨深處擠出這種沙啞的,完全不會讓他人覺得溫和的嗓音,就連他自己也不由得升起了厭惡感:「連貓都知道害怕我,你就不害怕我麼?」
……手掌的觸覺同樣粗糙,可以猜測到他的面龐上也是和手臂上相似的傷痕。
安安這時幾乎是羈定了自己的猜測,她的聲音同樣有些顫抖:「不,不會害怕。」
不是因為畏懼而顫抖,而是因為欣喜。
「……哦?」荼毘的唇角微微翹起:「為什麼這樣說?說不定我可是壞人哦。」
從他的視覺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小姑娘嬰兒肥的臉頰。
他早就忍不住了,還是伸出空著的手捏了兩把。
「哥哥……」
細若蚊蚋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隱沒在黑夜裡,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清。
荼毘愣住了。
……她,居然還記得自己麼?
因為轟炎司的限制,明明自從安安記事以來,他和夏雄便沒有在她的世界中出現過,安安為什麼會知道這個素未謀面的哥哥?
久別重逢的兄妹倆,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雖然沒有直接否認,但他也沒有回復安安的那聲「哥哥」。
已經不再有資格作為哥哥站在她的身邊了。
……自從他選擇了這條道路之後。
突然間,有什麼打破了這種略尷尬的沉寂。
——是方才那個幾乎瀕死的人形怪物。
黑暗中,荼毘並沒有仔細去辨認那個怪物,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蹲在路邊的妹妹可能會遇到危險,並選擇去護住她。
下意識的回過頭,荼毘居然發現那個怪物已經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它雖然身體似人,相貌卻極度可怖。它宛如末日片的喪屍一般,一邊低聲嘶吼著,一邊緩緩向他們靠近。
「人類……幼崽……」
它從嗓子裡擠出這些字眼,從嘴角流淌出唾液,血紅的眼睛盯緊了荼毘懷中的安安,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安安下意識的往荼毘的懷裡縮了縮——這個懷抱雖然寒冷,卻能夠給予她安全感和慰籍。
「嘎!那是食人鬼!」小烏丸肩上的烏鴉拍打翅膀,尖聲驚叫了起來:「那個是來自在下曾經的世界的食人鬼!」
「……不能放任主公面臨危險,我們就此出陣,將它斬殺!」長谷部的刀拔出一半,卻被小烏丸阻止:「不,不必這樣著急。」
「可是——」
長谷部焦急的聲音瞬間停滯,因為與此同時懷抱著安安的少年朝著食人鬼張開手,放出來幾乎遍布整座街道的瑩藍色火焰。
強勁的火焰帶來的衝擊波掀開了他的兜帽,他卻仍然穩穩的抱著懷裡的女孩。
刺目的光芒中,沐浴在火焰中的食人鬼發出絕望的嚎叫,安安也終於透過那光芒看清了少年方才籠罩在兜帽下冷凝的面孔。
「燈矢……哥哥?」
第39章 雙標的妹控
在刺目的光芒中, 多年未見的兄妹二人終於互相對視。
他們終於得以看到彼此的面孔。
安安果真如他設想的那樣,隨著成長,相貌顯得越發精致, 越發惹人憐愛。
她就像洋娃娃一樣,用最純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她脫口而出的稱謂……讓荼毘非常詫異。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收束那只放出火焰的手,嚴嚴實實的擋住了自己的臉。
他很害怕。
害怕妹妹見到他真正的樣子時,從那雙漂亮的, 閃著琉璃光澤的眼裡, 流露出厭惡與畏懼。
……因為燒傷過於嚴重,他的皮膚已經永遠無法恢復, 只能一輩子都頂著這副猙獰的面孔。
明明面對他人時, 他都毫不在意這張可怕的臉會展示出來, 反而覺得具有威嚇力,完全看不出曾經的樣子,省了不少事情。
但是, 當妹妹見到這副面孔時……
「別看我。」荼毘移開視線, 不敢去看女孩現在的表情:「會嚇到。」
讓人驚訝, 她並沒有在自己這個醜八怪的懷裡掙扎,也沒有試圖逃離。
自己捂著臉頰的那只手上,輕輕覆上了一只小手。
溫暖的, 小小的, 將一絲一縷的溫度緩緩傳遞到他的內心。
啪嗒, 啪嗒。
水珠落地的聲音。
他低下頭, 發現安安雖然咬唇憋著聲音, 實際上早已經淚水洶湧,哭成一團:
「不會嚇到……」她語無倫次, 抽抽噠噠,聲音也斷斷續續的:「哥哥,很好看的……不會嚇到。」
為什麼要哭呢?
為什麼……要為他這種人而哭呢?
還說出了這種話來安慰他。
明明記事以來從來沒有見過他,明明他只是一個面目可憎的,從來沒有存在過的哥哥而已。
「……別哭了,安安。」
荼毘伸手擦掉她的淚水,結果越擦反而哭的更凶。
……小時候也沒有這麼愛哭啊。
從來沒有哄過妹妹的他,這時候內心突然間有些慌亂。
安安的內心非常復雜。
不止是因為失而復得欣喜的落淚。
而是為了他可能經歷的一切流淚。
——哥哥還活著的話,為什麼不回到家裡,回到大家的身邊呢?
這個問題,安安已經問不出口了。
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父親的疏離與輕視……以及哥哥崇拜父親做出的舉動,讓他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
那些遙遠的憧憬,早已經在火焰的灼傷下化作滔天的恨意了吧。
所以,哥哥才會拋棄轟燈矢的身份,在所有人都覺得轟燈矢已經離世時,用新的身份開啟新的生活。
似是方才攻擊怪物時,從手掌放出的火焰太過強勁的緣故……那些疤痕上似乎又添了些灼傷的痕跡。
嘖,看來這偏寒的體質還是害他沒辦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個性嗎?
安安打著哭嗝,一把握住了荼毘的手。
「不擦了,會疼的。」
不,不會疼的,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痛楚了。
可是……
看著妹妹布滿淚水的面孔,他突然間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如果……沒有那個男人的話,五個人的兄弟姐妹,一定會是個幸福的家庭。
他和夏雄大概會爭搶著誰來送安安上學,媽媽和冬美會無奈的看著他們搖頭微笑……焦凍因為和妹妹在一個學校,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年長的哥哥爭論,內心暗自欣喜……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生活,該有多好?
如果那個男人打從一開始便不存在的話……
荼毘抱緊了安安,眼中的神色忽明忽暗。
抱歉呢,安安。
我大概做不了一個好哥哥了。
自從火海燃盡了那個失敗品之後,他便決心了走向背離這個世界的道路。
方才強勁的火焰已經將那個怪物完全燒成了焦炭的形態,軟趴趴的癱倒在街上,再多來一會兒可能就會化作灰塵。
不過,因為他急著遮住自己這張臉,停住了釋放火焰。
荼毘滿心以為,恢復能力再強的怪物,被燒成了這種焦炭的樣子,一定當場死掉了。
他著急著如何哄好妹妹,居然忽略了身後那塊躺在地上的「焦炭」緩緩動了動。
等到他聽到風中的嘶吼聲時,已經來不及了。
怪物張開血盆大口,身體裡爆發出巨大的衝擊力,朝著安安的方向撲過來,這一瞬間的速度之快,堪堪讓荼毘來得及抬起手,根本沒來得及釋放出火焰。
為什麼瀕死的怪物會有那麼強大的爆發力?
那種恢復力……他面對的到底是什麼?
荼毘用身體攔在安安面前。
也許怪物的那一口已經攔不住了,但是他至少在挨咬之後要將它的骨灰都燒到揚了。
疼痛沒有如期而至。
刀光閃過,焦炭那顆猙獰的腦袋咕嚕咕嚕的滾到了路邊。
它的身軀也停滯在了距離二人的半米處,完全僵立住,而且動彈不得。
戴著面具,身著紅衣的少年輕盈落地,將刀收回刀鞘,宛如路過那般悠閑自得,聲音帶著笑意:「還好還好,雖然年紀大了,為父的反應力還沒有太遲鈍。」
安安看到小烏丸,一時欣喜,下意識開口喚了一聲:「爸……」
喊到半截,意識到荼毘在場,下意識的閉緊了嘴巴。
……?
……爸爸?
雖然安安的聲音很小,還是及其清晰的傳到了荼毘的耳中。
不,應該是幻聽吧?安安為什麼要喊這個個頭小小的少年爸爸?
荼毘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烏丸,突然就反應過來在哪裡見過他了。
「……霧之忍者六刀眾?」
之前的那個傳聞,他想不知道那都困難。
小烏丸的腳滑了一下,險些將自己絆倒。
呵呵呵,這些孩子的取名水平真是讓刃感嘆呢,不管聽了多少遍,還是會覺得別扭。
「正是。」小烏丸擺出不熟悉安安的樣子,輕盈後退幾步,將身影隱沒在夜色中,當真擺出一副路過的神秘英雄模樣:「那麼,怪物已經斬除,吾先行離開。」
荼毘有些怔愣。
那個人到底是……
他和趴在自己懷裡的安安互相對視了一下。
安安的眼角掛著未干的淚珠,她歪了歪頭。
……不,安安怎麼可能會知道那個矮子少年是什麼組織的呢?
他揉了揉安安的腦袋作為安慰,心中想的卻是盡快補刀,將那個惡心的怪物挫骨揚灰,以絕後患。
可回頭一看,卻發現它的身軀和掉落的腦袋已經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荼毘只來得及看到那個怪物的半截嘴巴張了張,似是說了些什麼。
甚至沒有留下一點可以證明它存在過的痕跡。
……那憑什麼?
他將它燒成了焦炭,它還能復生。
莫名其妙出現的少年一刀砍了它的腦袋,卻一刀致命,直接讓這個怪物當場升天。
算了,怪物還是留著以後糾結好了。
生怕安安再遇到危險,荼毘直起身,直接將安安背上的書包下下來自己拎著,又將她一只手抱起來往前走:「還記得家在哪裡嗎?」
安安環著荼毘的脖子保持平衡,將腦袋擱在哥哥的肩膀上,輕輕點點頭,又吸了吸鼻子。
雖然有點冷,可這個懷抱卻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完全,完全不舍得離開。
「以後放學還磨磨蹭蹭的不回去嗎?」
畫畫的話還是得畫的。
雖然安安心裡這樣想著,實際上卻乖乖點了點頭:「不磨蹭了!」
「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找到了嗎?」
路上的貓咪遇見了,還是得摸兩下的。
安安點頭如搗蒜。
「知道了!安安一定聽哥哥的話!」
荼毘嘴上沒再說些什麼,雖然面無表情,實際唇角卻浮現出笑意。
復仇啊……
算了,首先還是確保妹妹放學回家時的安全好了。
—————
方才在本丸那邊時,烏鴉焦急的攔住了眾刃,用它此生最快的語氣毫不拖泥帶水的向大家講述了食人鬼的弱點。
一種是日光。
另一種,便是使用吸收了日光的特殊礦石作為材料打造的「日輪刀」將鬼的腦袋割下,阻止它們身體的再生,從而斬殺惡鬼。
「敢問閣下們,本體被鍛造時,有使用這種特殊的礦石為材料嗎?」
刀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沉默。
「沒有日輪刀的話,即使砍下了鬼的腦袋,它們也不會完全死亡,還能夠再生。」烏鴉搖頭晃腦:「這可真是難辦嘎!」
「看來,只能一直砍斷它的腦袋到天亮了嗎?」
平日看起來最為性格溫和的大和守安定,用最純真無害的臉說出了最可怕的台詞:「不,或者說將食人鬼的四肢全部削掉,留軀干,或者剁碎成幾千塊阻止它的再生,會方便很多……」
烏鴉:「……」
雖然言辭很可怕,卻好像真的能奏效呢。
它默默的飛回到小烏丸的肩膀上。
食人鬼的再生能力對上這些刀劍付喪神,好像真的有點不夠看。
「huhuhuhu……聽上去很有趣呢,我的妖刀之血在沸騰。」
「必須走上,這條復仇的道路……」
大和守不安定的虎狼之詞讓本丸的千子村正和小夜都升起了極大的興趣,他們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趕到現世實施方案。
秋田和五虎退往哥哥們的身邊縮了縮。
「但是,那也太血腥了一點……」
「唔……別說了,聽起來好可怕……」
「不,不必這般復雜。」
小烏丸攔在躁動不安的刀劍們身前,氣定神閑。
不愧是小烏丸,身為刀劍之父的他,無論何時都讓人感到非常的可靠。
「怎麼了,小烏丸殿?難道你的本體鍛造時使用了特殊的礦石?」烏鴉激動問道。
「不,並沒有,一點都沒有。」
烏鴉:「……」
小烏丸豎起他修長的手指,眼波流轉,波瀾不驚,話鋒一轉道:「不過,為父誕生自伊勢神宮,供奉天照大御神之所,力量也與此息息相關。」
天照?
烏鴉的腦袋一轉,恍然大悟,用翅膀一拍腦袋。
……是太陽神啊。
第40章 隨時歡迎你
「安安?」原本已經打算黑進全城的監控系統尋找妹妹, 齊木空助聽到門外傳來開鎖聲,忙不迭的跑下樓:「……怎麼回來的那麼晚?」
安安張了張嘴,想到荼毘臨走前囑咐過她, 千萬不要將自己的事情告訴別人,便躲閃著眼神,支支吾吾道:「我畫完畫回家,路上看到了貓咪,和貓咪多玩了一會, 所以回來晚了。」
她迅速抬頭看了空助一眼, 隨機又低下頭:「對不起……空助哥哥。」
她在說謊。
別說是智商218的空助,換成爸爸媽媽, 都能發現她是在說謊。
……安安真的不是個擅長說謊的孩子。
她背上那只小書包的帶子似乎是被延長了一些, 空助可以猜的到, 方才一定有個年齡比他更大的某人替安安背過書包。
小臉紅紅的,掃一眼便知道是剛哭過。
再從她一半欣喜一半驚慌未平息的表情……空助就算是傻的,也能看出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嘛, 如果安安不希望告訴他們的話, 一定是有什麼不便言明的理由。
他身為哥哥, 怎麼好強迫可愛的妹妹呢?
其實,只需要稍微調查一下房子周圍的監控,就什麼也知道了, 根本不需要讓安安為難呢。
只辛苦了楠雄, 估計這個時候還在四處尋找安安。
「下次注意, 不要在外面玩的這麼晚了。」空助翹起唇角, 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似是因為心虛, 她的呆毛都耷拉了下去。
空助的話讓安安如釋重負,她抿唇點頭如搗蒜。
—————
這個時候, 齊木的確是直截了當的在城市上空擴大了自己的感知範圍,尋找妹妹的蹤跡。
抱歉,有全能的超能力就是可以為所欲為.jpg
比起沿著回家的路尋找,還是這種方法更為簡單快捷。
……下次,絕對不能讓安安一個人回家了。
齊木懸浮在半空,尋找著妹妹的蹤跡,表情毫無波瀾,卻心急如焚。
不過就在他集中精神尋找安安的時候,突然覺得思緒一滯。
……那是什麼奇怪的感覺?
和尋常的人類和生物帶給他的感覺一點也不同。
硬要說的話,就像是這個環境裡被塞了一個格格不入的東西,卻恰好被他感知到了。
齊木沒有猶豫,對著那個地點衝去。
空曠的街道上,柏油路在高溫的灼燒後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就和安德瓦和個性犯罪者作戰後,在街道上留下的味道一模一樣。
安德瓦的活動區域並不在這一帶,所以也不可能是安德瓦所做的。
……所以,方才一定是一個個性與安德瓦相似的某人在這裡戰鬥過。
那個人是誰?他方才又在和什麼人戰鬥?
齊木落腳時,感到心中那種不適感愈發嚴重。
有什麼「東西」來過這裡。
——而且,一定是某種相當危險,具有威脅的東西。
齊木環顧四周,除去火焰燒灼後的痕跡,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身為無所不能的超能力者,他第一次遇到了如此讓人糾結的難題。
正在糾結著下一步應該做些什麼,齊木的身邊晃晃悠悠飛過來一個小圓球,它自動播放出空助的聲音:「啊啦拉,楠雄,在你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安安已經回來了哦∼就由大哥我來陪可愛的妹妹一塊吃飯,然後為她講睡前故事——」
齊木的手指一彈,那枚可憐的小圓球便像彈珠一樣biu的彈到了牆壁裡,瞬間報廢,摳也摳不出來。
呀嘞呀嘞,真是吵死了,終於不用聽到這個煩人的聲音了。
得知安安現在安全回家,齊木放心了一些,正打算繼續觀察街道,又晃晃悠悠飛來一個按照他的形狀做的Q版小人:「別這麼激動嘛,楠雄∼哥哥我啊,可是帶過來了一個好消息哦!」
不,他覺得從這家伙嘴裡蹦出來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齊木和Q版小人大眼瞪小眼,很可惜,他沒狠下心下手拍飛自己這張臉。
「安安的大哥轟燈矢,其實還活著哦。」小人的語氣相當欠揍:「對了,這個時候你一定要問轟燈矢是誰……其實職業英雄的家事保密程度都做的挺好啦,我也是費了點心思才打聽到的,他是那個傳言因為太過崇拜父親,模仿父親將火焰燃在身上想要獲得關注時一不小心自焚死亡的轟炎司家長子。」
信息量很大,齊木幾乎一瞬間就判斷了狼藉的街道是誰做的。
……的確,已死之人其實還活著,對安安來說,哥哥的失而復得,的確是個好消息。
可是……
小人不緊不慢的飄出錄音:「齊木一定想說,他讓所有人認為轟燈矢已經死了,一定是有意為之吧……說不定還會因為憎恨父親走上歧路雲雲。」它還特意停頓了一下:「真巧,哥哥我也是這樣覺得的。」
齊木:「……」
管它是不是自己的臉,這個時候他真想把這個頂著自己臉發出空助聲音的家伙打飛。
話說,這並不是實時的通話,而是一早就錄好的音。
齊木也來不及感嘆變態哥哥的超人類大腦了,為了防止安安在和他共處一室時他又為了觀測妹妹的個性干出什麼奇怪的事情,齊木還是選擇了返回。
至於那種不適感,他也歸類於與安安有聯系的轟燈矢留給他的不適。
齊木根本不知道,他這一時的疏忽,會牽扯出未來那樣一大串的事情。
如果那個時候他更加慎重一些的話,順手將時空不穩定的斷層抹平了也說不定……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
憑空出現的來自異世界的食人鬼,似是一個警告。
沒人直到它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現世——根據烏鴉的描述,它所待的時代是,食人鬼盛行的時代,屬於大正時期,而食人鬼早在千年前的時代就有了記錄。
刀劍男士們在原本的世界瀕死之際,靈力完全消散之前,誤打誤撞被安安的精神空間接受,本體陷入深眠,需要多年的時間才得以修復蘇醒。
……而這只小烏鴉會被本丸接受也就罷了,為何食人鬼會毫無征兆的來到安安所處的現世?
雖然食人鬼看似不堪一擊,小烏丸殿下一己之力便能將其斬除……但是,如果後來出現在現世的食人鬼未能被他們及時發現,傷及路人呢?
除了日光之外,日輪刀似是擊殺食人鬼的唯一方式。
現世雖然人均個性者,可是擁有戰鬥力的在少數,面對這種再生能力極強的食人鬼,多半都對此束手無策……
時間溯行軍的大太刀,約莫都沒有這樣難纏的再生力。
「我們的事務所需要盡快籌備。」三日月喃喃道:「而且,現世最好輪流駐守幾振刀劍男士,直到食人鬼的陰影消失之前,切勿掉以輕心。」
在安安睡著的時間裡,刀劍男士們有條不紊的緊急籌備著這些工作。
至於為何不告訴安安,自然是為了讓她不去擔心。
她才那樣小,剛剛經歷過更換家庭,生活剛剛邁入正軌,甚至得知了哥哥仍然活著的好消息。
刀劍們表面上雖說是想守護好現世,實際還是為了他們的主公——他們可不想安安待在一個食人鬼縱橫的高危世界中。
生活還是這樣平平淡淡的繼續著,在安安的鼓勵下,綱吉也不再處處方面都落後於人……或者說是為了京子的關注而努力著,在安安的指引下,沒有努力錯方向。
安安與幸村的關系,也逐步到了友人的程度。
幸村習慣稱呼他人的姓氏,用親和但疏離的態度,可是漸漸的就改了口,順口就喊「知安同學」。
安安倒是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雖然日常看電視劇看動畫片時很懂,現實中面對朋友時,一點異性差別的觀念都沒養成。
所以她還是怎麼順口怎麼喊,平時喊幸村,在繪畫時遇到瓶頸,有求於他時會喊辛村村。
對了,關於那次網球部的招新,幸村有和安安提起過。
一開始,他的確配合新生的排練,該揮拍揮拍,該跑圈跑圈。
可是,似乎有個國小高年級的學長覺得女生都在注意幸村,看他不順眼,故意將網球打到他的身上,又用不屑的語氣讓他撿回來。
安安聽著都替幸村生氣:「那那那,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我提出和那個學長單獨比試。」幸村的笑容溫和:「他大概覺得年齡和經驗都能碾壓我,為了讓我出醜,一口答應下來。」
安安連便當都顧不上吃了,她聚精會神的聽著,似乎猜到了結局:「那……」
「沒錯,他全程被我單方面壓制,一球沒贏。」幸村的表情有些無奈:「所以中途直接變卦,拿著網球拍想來打我,被部長攔住了。」
「部員裡有些是他的朋友,想要幫他扳回一局。」幸村下意識看了安安一眼,怕她覺得自己在說大話,便斟酌了一下語氣:「他們也沒能贏過我。」
其實幸村的話毫不誇張,那些學長也是單方面被他壓制著打的那種,打到最後,他們全都放棄了思考,扔掉球拍開始自閉。
安安沒有懷疑,興奮的鼓起掌:「幸村同學好厲害!哪天有空了,我要去看你打網球!」
「……可能需要等很久了呢。」幸村無奈:「因為樹敵太多,又學不到東西,我退了網球部。」
看到安安表情稍顯落寞,幸村改口道:「不過,等我回到了神奈川,一定要在那邊的網球部獨當一面,帶著部員們前進到更遠的舞台。」鳶尾花發色的少年說出這些話時,眼裡仿佛都閃著微光。
——他是真的很喜歡網球呢。
「等到那個時候,能邀請安安去看嗎?」語氣毫不遲疑,就像羈定了他一定會成功一樣。
「當然。」幸村笑了,笑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在這所小學只是短暫的停留半年而已。
「神奈川很遠嗎?」安安轉過頭和幸村對視著:「等幸村回去了,我還可以去找幸村玩嗎?」
「嗯……不算遠。」
少女紅寶石似閃耀的雙眸,在某一刻的確帶動他的心跳快速跳動了幾分。
雖然只有那短短的某一刻。
「隨時歡迎你,安安。」
———
八木俊典,英雄化名歐爾麥特,身為英雄時是聞名全世界的NO.1英雄,但沒有個性維持的變身形態,卻是個孱弱中年人的模樣。
幸好,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樣子,不然得造成多大的社會動蕩。
——世人需要一個NO.1的歐爾麥特,才能威嚇那些蠢蠢欲動的反動人物。
他也因此,在傷勢未全的情況下,每日超負荷透支身體,去完成英雄活動。
結束了一天疲憊的工作,換成普通人模樣的歐叔癱在床上,苦笑一聲。
如果現在有誰看到他虛弱狼狽的樣子,又怎麼會將他與那個NO.1的英雄聯系在一起呢?
「歐爾麥特先生。」
陽台外,傳來了禮貌的敲門聲。
歐叔瞬間恢復原型,拉開窗簾定睛一看,窗外是六位戴著面具的男性。
……話說這是六樓。
他們就是被各界勢力苦苦尋找了半月的……
「霧之——」
「那個稱呼就不用刻意強調了。」
領頭的藍發青年禮貌性的微笑道:「我們想和您談一談。」
第41章 他們的目的
「霧之忍者六刀眾」。
也不知是那個自媒體開的好頭, 最後幾乎所有人都這樣稱呼那天的六位神秘男子。
面對連安德瓦都力不從心的可怕個性犯罪者時,他們卻能用人類的肉眼幾乎無法看清的驚人速度去解決那一切。
那天,原本會演變成為一個震驚世界的惡性事件, 卻被那六位青年及時阻止。
他們憑空而來,在解決完一切後又直接消失。
如果不是有什麼瞬間移動的個性……簡直和傳說中的忍術差不多。
再加上他們人人臉上戴著半截面具,這個稱號也就不由自主的延伸而來。
其實,在此之前,英雄協會和多方力量都在努力尋找這六位「忍者」, 將現場的監控看了幾千遍, 也沒能發現他們的去向。
結果今天……開窗有喜?
雖然乍一眼看上去,和上次那六位青年又有些不同……似乎換了幾個人。
歐叔也沒繼續仔細打量, 繼續讓人家站在晾衣杆上還怪不好意思的。
他打開窗戶, 擺出他富有親和力的代表性微笑:「有什麼事情, 進來再說吧。」
似是看出了他的身體形態繼續維持下去有些勉強,三日月微微搖頭,禮貌性的哈哈哈道:「今天有些晚了, 那麼我們便長話短說, 不進來了。」
這樣也好。
一天的英雄活動已經讓他的形態到了極限, 歐爾麥特沒有拒絕。
「我們想要與英雄協會合作。」三日月向歐爾麥特伸出手:「在不暴露我們身份和能力的情況下,我們的……」
戴上黑色假發,穿著黑色出陣服, 擺出六親不認黑化亞子的鶴丸接過話茬, 語氣冷冷道:「忍者組織。」
不愧是你, 鶴丸, 這個人設不知道的人還真信了!
「沒錯, 我們的…忍者組織,會盡自己所能協助你們。」
雖然戴著半截面具, 可歐爾麥特還是從三日月堅定的眼神裡看出了他內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請相信,我們是站在你們這一方的。」
歐爾麥特不帶遲疑的握住了對方的手:「……那麼,就讓我幫你們與英雄協會聯系好了。」
至於為何沒有懷疑……
——如若他們真的是敵人,以那天展現出的實力,無需拐彎抹角的套取自己的信任,直接夜襲就好。
「對了。」三日月將身邊一個個頭矮矮的少年讓了出來,微笑道:「他是組織裡新培養的孩子,一直以來非常崇拜您,無論如何也想和您握個手。」
……原來這種神秘組織還有自己的粉絲嗎?
歐叔遲疑的看了看這個少年。
他的個頭小小的,看起來最多十二三歲的樣子。
被迫有了愛豆的白山吉光面無表情伸出手,心想:三日月宗近,真是個讓刃看不透的刀劍男士,居然能這樣三言兩語就取得別人的信任,天衣無縫的和人類排行第一的英雄交流。
握住白山手掌的一瞬間,歐爾麥特突然覺得身體一輕,一天的工作帶來的疲憊在某一瞬間統統煙消雲散。
……甚至繼續保持著這個形態也不會造成多少的壓力。
這是怎麼回事?
歐爾麥特遲疑的看了一眼握住自己手的少年,發現他表情毫無波瀾,也絲毫沒有和偶像握到手的喜悅。
只是按照事先准備的台詞,很機械的棒讀道:「很高興見到你,歐爾麥特先生。」
別吧,太勉強了點。
一瞬間,氣氛甚至尷尬的讓歐叔忘記了要去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
歐叔見過的粉絲很多,各式各樣性格的都有,像白山這種與眾不同的……其實還是頭一次。
但他還是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比出大拇指,熱情道:「這樣小的年紀就加入了組織,很辛苦吧?」
這題對白山有點超綱。
白山機械了思考了一下,為了防止氣氛更加尷尬,最終選擇閉口不談。
他在內心默默收集著數據:歐爾麥特,身體年齡根據骨骼判斷為四十歲,實際內髒缺損,無法補救,身體逐步透支,依靠個性強行堅持英雄工作,英雄生涯最多繼續維持十年。
不過,經過他的治療,個性使用時間大概可以再增長三分之一。
「歐爾麥特先生。」
白山的語氣不帶平仄起伏:「以後有空的話,請經常和我握手。」
這樣的話,他才能為對方治療。
可是這到了歐叔耳中,就變成了內向的粉絲表達對自己喜愛的方式。
「沒問題,少年!」他熱情的拍著白山的肩膀,幾乎下一秒就能將白山從晃蕩的晾衣杆上拍下去。
「那麼,先行告退。」既然信任已經取得完畢,也幫助恢復力一下歐爾麥特的身體,三日月微微向歐爾麥特鞠躬,留下小烏丸制作的符紙:「下次需要和我們談話時,將它點燃即可。」
……這種道具讓這個組織變得更加神秘了。
歐爾麥特慎重的接過符紙:「我會尋找一個彼此都恰當的時間。」
「如果可以的話,盡量選擇在白天。」三日月不緊不慢道。
就在他們打算離開時,從方才到現在都表現的異常乖巧的龜甲貞宗,突然間鎮重的朝歐叔伸出手作為結尾:「合作愉快,歐爾麥特先生。」
「……嗯。」
歐叔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直到六人閃現離開陽台,還是沒能將視線移開。
有這種強大的組織加入,不得不說,這對於整個英雄協會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首先,單純的信任還是不夠的,至少要弄清楚他們的目的才可以。
【刀劍們:……其實目的很簡單,主要是為了掙錢。】
————
安安原以為,自己至少會和幸村一起待到學期的末尾,然後和楠雄哥哥,綱吉同學一起,在小學繼續平靜的校園生活到畢業為止。
變故常常發生的猝不及防,沒有給人任何反應的機會。
這次的變故,與安安無關。
而是關於齊木楠雄。
齊木與生俱來便擁有近乎無限的超能力,不同於他人的個性,而是某種意義上接近無敵的能力。
透視,心靈感應,瞬間移動,免疫傷害,超人類的力量……人類所能想到的能力,他幾乎都擁有。
如果他的能力公之於眾,怕是下一秒就會被拉進科研解剖室。
母親常常告訴他,楠雄,你的超能力應該拿來做正確的事情,而並非拿來向他人展示或者炫耀。
母親的教育方式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齊木的心態,雖然說他現在還是個孩子。
事情得從上個學期說起。
齊木班裡有個孩子,名為明日視。
所有班級裡一定會有一個落後的,受欺負的孩子,明日視便是齊木班裡的那個孩子。
因為他在受到驚嚇或者情緒波動很大時,常常會尿褲子。
這種情況讓明日視受到了所有人的嘲笑。
國小的孩子做出的校園暴力有時候讓成人無法想像——齊木看到他腿上的傷痕時,也深感意外。
「沒什麼。」明日視喃喃道,「只是被絆倒摔了一跤而已,那沒什麼的。」
齊木的性格讓他沒辦法坐視不管,趁著對方不注意時,動手幫助他恢復了傷口。
——就像超能力那樣。
雖然齊木什麼都沒有說過,可是明日視似乎隱隱約約發現了些什麼。
他的腦袋很聰明……不止是智商,更多的是因為他擅長推理。
正常人肯定會將其單純的理解成治愈系的個性吧,可是除去瞬間幫他治愈傷口之外,齊木偶爾也會運用一些小方法阻止那些試圖霸凌明智的同學,這些都被他看在眼裡。
隨著和齊木更加頻繁的接觸,明日視漸漸發現了各式各樣的蛛絲馬跡,除了治療外,齊木還會用念力操控物體,隔空燃出火焰……
雙重個性?三重個性?
明日視更願意相信拯救自己的這個孩子是一個奇跡。
個性是「無所不能的超能力」的奇跡。
可是在他詢問齊木時,想起母親的叮囑,齊木並沒有正面回復這個問題,只是請求作為朋友的他不要繼續提起。
明日視不明白。
多次以後,明日視甚至開始在班級將齊木楠雄是個超能力者公之於眾,他這樣說著說:「齊木他會超能力,你們繼續欺負我,他會用超能力來救我的。」
他也因此招致了更多的校園霸凌。
與其說是想公布友人的秘密,不如說是為了給予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有一個會超能力的朋友站在他這邊,再也沒有人敢來欺負他了。
……長期生活在父母不和睦的家暴環境下,又遭受著校園暴力,明日視幾乎是將齊木當做了內心的救贖。
可是,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做法有多麼自私。
「你說你的朋友是個超能力者,那就讓他表現出超能力給我們看看啊!」
而齊木,在明日視開始宣揚他能力的那天起,便選擇性無視了他。
不止是因為怕真正被所有人發現之後可能會造成的後果。
而是……有種被朋友將自身的秘密告知天下的失望感。
就像被背叛了一樣。
因為相信著他,才會主動幫他治療,才會毫不避諱,才會帶著他來到自己家裡……即使尿褲子了,齊木也沒有嫌棄。
齊木真正的將明日視當做朋友去看待,可是對方卻那樣大聲的說出來了他一直以來掩藏著的秘密。
失望。
極度的失望。
雖然可以理解成他想尋找存在感,想減少他人對他的霸凌,可是……心有芥蒂的齊木,便選擇無視明日視。
這個時候,也許對方道個歉,能夠消融他的芥蒂吧。
這天,也許是個傍晚,齊木在等待安安從繪室出來。
他聽到自己的教室裡穿來熟悉的抽泣聲,以及同班其他男生嘲諷的笑。
……一直以來,他都裝作自己沒聽到這種聲音。
「喂,你不是說他有超能力嗎?他的超能力呢?」
「笨——蛋,這個尿褲子精肯定是騙人的啦!」
孩子們咯咯的笑著,甚至使用個性點出火焰燒灼在明智透真的身上。
抽泣聲卻漸漸的小了。
擁有心靈感應的齊木,在某一瞬間的沉寂中,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你要對我視而不見到什麼時候?
齊木忘記自己這時,到底是用怎樣的心情推開教室大門的了。
曾經的朋友,正狼狽不堪的坐在地面上,他鼻青臉腫,除去那些個性造成的傷口,臉上還用馬克筆寫上了各種侮辱性的詞彙。
「哦?齊木?」為首的男生抬起頭,掐住明日視的臉,笑嘻嘻的朝齊木發出了邀請:「你也要一起來嗎?」
憤怒侵蝕了他的內心,帶著無法抑制的超能力,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第42章 手段及其殘忍
待到齊木恢復理智時, 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教室——散亂的桌椅,碎掉的窗戶和四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孩子。
剛剛那一瞬間的功夫,他的超能力游走在無法克制的邊緣, 泄露出了億萬分之一。
億萬分之一的超能力,便足矣讓教室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他的情緒還要激烈一些,恐怕會造成更加可怕的後果吧。
……明明一開始,只是想將明日視當做朋友看待,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助他。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呢?
齊木治療了那些孩子的傷, 修改了他們關於自己爆發能力的記憶, 讓所有人都認為是明日視因為一直以來的校園暴力不堪忍受,個性爆發, 才會將教室變成那種樣子。
監控攝像頭全部損壞, 又有三個孩子的回憶證實, 明日視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個性強大者」,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這在學校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再也沒有孩子敢去欺負他了。
了解具體情況後, 學校也沒有繼續追究他的責任, 反倒對他有了更多的關注。
同學們也是如此, 一開始厭惡的喊他「尿褲子精」,「討厭鬼」的那些人,現在對他的態度變得有些畏懼, 甚至帶著討好。
個性至上的世界, 弱小即是原罪。
如果足夠強大的話, 便不會遭受欺辱。
因為記憶被修改, 明日視忘記了關於齊木「超能力」的一切。
而齊木, 趁著這件事在學校鬧得風風火火之時,靜悄悄的轉學了。
安安在繼續留在原本的學校, 和與齊木同去一個學校這兩個選擇之間糾結了一番。
幸村下學期就要離開這裡了……與此同時,安安也聽到,因為和其他同學相處不甚愉快的緣故,綱吉的媽媽也有意讓他去並盛小學就讀。
齊木楠雄與齊木知安,一同辦妥了轉學手續。
比起哥哥的悄無聲息,安安還是和關系比較好的幾個孩子道了別,送上了幾幅畫當臨別禮物。
一開始,綱吉紅了眼眶,但是靜下心來仔細想想,他家離知安家並不遠,周末還能一起聚聚,便釋懷了。
但是這個消息,讓一向穩重的幸村當場呆愣住。
「還是因為上次的富二代?」
「不,因為家裡稍微出了一點事情。」
那是兩幅工工整整卷起來的畫,用了小兔子的粉色皮筋扎上。
幸村沒去在意這兩幅一定完成度很高很漂亮的畫。
第一次。
第一次感受到即將要與某個同齡人分別時,內心湧現的失落感。
……算是依依不舍吧。
他是真的在將安安當成自己很重要的人去看待。
「……這樣麼?」幸村調整著這副失落的表情,朝著安安露出了一個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容:「家庭原因,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呢。」
原以為離別還會有很久,卻這樣突然,突然的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還有那個……幸村同學回到神奈川以後,關於網球隊的事情,一定要加油。」
以往,聽到這種真誠鼓勵的話時,幸村都會很開心。
在這種個性至上的世界裡,若是聽到有哪個孩子的夢想不是當英雄,而是做運動員,誰都會感到有些迷惑。
幸村很欣慰,能擁有這樣一個願意傾聽自己的夢想,心地純真柔軟的少女作為朋友。
「……安安。」
「嗯?」
「謝謝你。」
離別時,沒有擁抱,也沒有握手,沒有任何逾越的動作,只是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有機會的話……要不要來神奈川,一起去看海呢?
看著小小的女孩望著自己呆呆萌萌的笑容,這句話還是沒能問出口。
的確,在這種年紀,還太早了一些。
還是等到下一次見面的時候……等到某個恰當的時間……
他一定會親口問出這句話。
————
新的學校離家裡稍遠,每天都需要起的更早一些,和哥哥一起乘電車過去。
新的校園生活,也和以往一樣,平平淡淡的。
安安對每個人都很友善,和班裡的每一個同學關系都很好。
雖然和每個人的關系都挺好的,可相對的,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安安並不在意這些。
她經常會去綱吉家串個門,漸漸的養成了每個星期和幸村寫信回信的習慣。
每天在學校裡都能學到新的知識,鍛煉個性,畫出新的作品,有著疼愛自己的家人,本丸也一天一天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幾乎每天晚上都能按時見到大家……
這樣的生活,讓她覺得充足又圓滿。
只可惜,自從上次晚上之後,她就再也沒在回家的路上偶遇過燈矢哥哥。
醫院那邊,媽媽的情況一天又一天的更好了些,雖然對於外界的反應沒有多少回應,但是安安試圖握著她的手時,媽媽沒有拒絕,也漸漸的願意聽她說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了。
時間會漸漸的治愈心靈上的傷口。
安安現在所能做的,也許只有等待和陪伴。
在國小的畢業前夕,空助哥哥以超高的分數收到了劍橋大學的邀請函。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超一流的大學對空助哥哥伸出橄欖枝了。
不知為何,這一次,哥哥接受了邀請,並且對家人宣布,他會在英國那邊深造到足夠出色再回來。
「放心吧,安安。」空助俯下身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等到哥哥變得足夠優秀的時候,就會回來見你。」
「……但是,哥哥已經足夠優秀了。」安安不解。
「……人類的力量是有極限的呢,安安。」空助嘆息:「我覺得自己費盡了全力,也無法追逐到齊木的背影。」
「沒記錯的話,空助哥哥和楠雄哥哥,戰績為0勝4255輸?」因為至少當了兄弟倆三千次朝上的裁判,安安歪頭問道。
「這種事情就不用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了。」空助直起身正色道,「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超越我優秀的弟弟——」
既然這是空助哥哥的夢想,安安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天才的理想總是和正常人有些不同的,在她每天為英語單詞犯愁的時候,空助哥哥就開始思考在毀滅世界之前至少要贏過自己的弟弟這類非常深奧的問題了。
空助哥哥整天都想超越楠雄哥哥,楠雄哥哥卻為自己日漸增長的超能力犯愁,他現在甚至只能每天頂著抑制器和奇怪的綠色眼鏡出門。
「……安安好像沒有太不舍得哥哥?」空助正陷入了對未來的無限規劃,發現妹妹的表情看不出多失落,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因為想你的時候,讓楠雄哥哥帶我瞬移過去就可以了。」安安老實的回答。
空助的內心受到十萬點暴擊。
「不就是個空間傳送裝置嗎?要知道,哥哥我連時空傳送裝置都能做出來!」
安安很給面子的鼓起掌:「空助哥哥真厲害。」
……這種鼓掌和贊嘆一看就知道好敷衍。
「安安小時候可粘著哥哥了……現在是提早的叛逆期嗎?」他掏出紙巾,抹了抹並不存在的淚水,在妹妹的雷區反復橫跳:「莫非,安安還在為我前兩天說你的身高發育不太規律的事情,在生哥哥的氣?」
「沒有。」
「……安安!別生哥哥的氣了,明天就給你做一個潮爆牛王同款的等身智能機器人好不好!」
「不要。」
沒錯,安安雖然脾氣很好,卻唯獨有一點不能在她面前提起。
……沒錯,身高。
小學低年級時可能不太看的出來,可是就在所有孩子宛如雨後春筍一般往上竄個子的時候,安安還是速度緩慢的意思意思長了那麼一點點的個子。
做操時,她永遠是最前面那一排。
調座位時,也永遠是前面的三排。
永遠被班裡的同學特殊照顧著,簡直將她當作小小一只妹妹寵愛著。
無論誰看到她,都要感嘆一聲,哇,這個孩子超可愛呢!看起來最多才國小三年級吧?
……可是安安她已經十二歲了,馬上就要升上國中了。
齊木有幫安安檢查過,沒有發現身體有任何的問題,醫院也只是說可能是小時候營養不夠充足,對現在有些影響。
……不管這個是不是安德瓦的鍋,齊木一家都很想讓他背。
身高變成了安安無法提起的痛。
此時的安安的嫌棄寫在臉上,空助就快允諾把自己的實驗室都給轉交給她,也沒能讓妹妹的心情好那麼一點。
齊木不由得回憶起了那個滿嘴「可笑的小猴子」,「無聊的兄妹游戲」的高冷齊木空助。
……為什麼覺得現在完全調換過來了?
縱然不舍,空助還是去往了倫敦。
臨走前,留下了相當於多啦A夢半個空間袋寶物的稀奇古怪的禮物給安安。
……甚至還真的包括一個等身潮爆牛王機器人。
順帶一提,機器人的能力是,自動幫人修剪出想要的發型。
看到機器人之後,安安突然之間又不想繼續粉自己喜歡了五年多的潮爆牛王,想給自己換一個偶像了。
就這樣,安安安安穩穩的順利從小學畢業,完成估分之後,又陷入了對國中的選擇恐懼之中。
和楠雄哥哥去一所學校?還是去綱吉同學決定的並盛中學?
她咬著筆杆,和本丸的大家一塊探討未來的去向。
「並盛中學那邊的風紀委員會很可怕的,就和校霸一樣。」
為了將那個傳聞中的「綱吉同學」防患於未然,鶯丸用一句話便打消了安安的意願。
「……這樣啊,那就不去了。」安安回過頭看著表情各異的刀劍們:「其實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大家一直以來,對外面的世界都很了解?」
……能不了解嗎?
安安白天上學,他們便抽出空閑發展事務所。
原本只是想賺點外快,順帶消除一下食人鬼的威脅……結果後來一發不可收拾,他們逐漸成為了英雄協會極度信任的幫手。
在賺外快的同時,自然而然的也更加了解有關現世的一切。
「那是因為,之前並盛的暴力事件有上過報紙。」路過的大包平看著鶯丸為難的模樣,瞬間蹦出了理由:「那個風紀委員長的手段及其殘忍,令刃發指。」
「……這樣嗎?」
第43章 國中入學季
冰帝學園, 是一所全國範圍內赫赫有名的學校。
且不說在內就學的學生家庭背景,但也一定是各方面都優秀的學生才會中途收到入學邀請。
因為冰帝的升學制度是從幼教時期就開始,如果就學過程中沒有犯太大錯誤, 便算半只腳踏入了冰帝的大學。
因為學校的環境美麗,教育條件優秀,成為了不少上位家庭優先選擇的學院。
安安因為畢業成績優秀,個性突出,居然收到了來自冰帝的邀請。
要知道, 其他孩子多半得依靠著強勢的背景, 才能中途進入冰帝。
「我好像看出了陰謀——」
齊木國春話音剛落,便被久留美重重拍了下腦袋。
「安安, 你想去冰帝上學嗎?想的話, 明天就帶你去買新書包和新玩具, 如果不想的話,媽媽就幫你回絕這篇邀請函,再選擇其他的學校。」拍走了礙事的人, 久留美摟著安安, 溫和的問道。
想去還是不想去呢?
安安本想先去本丸問問大家的意見。
可是轉念一想, 她現在已經這麼大了,是時候可以不麻煩大家,自己做決定了。
無論是校園環境, 還是師資力量, 甚至對個性的培養, 冰帝都可以稱得上千裡挑一的好學校——高中部的英雄科, 影響力也僅次於雄英的英雄科。
如果她想要變得更加優秀, 這無異於一個極好的選擇。
假期的時光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四月份的開學季。
齊木國春本想開著老爺車帶女兒去報名, 卻被久留美攔下來:「那種貴族學校的電視劇裡,經常會出現那種女主角開學第一天就會被嘲笑家裡窮的情節……如果安安因此被同學欺負排擠了怎麼辦?」
「要不,動用我的工資去租一天豪車?」齊木國春肉痛的咬咬牙。
「也只能這樣了,不能讓楠雄把超能力用在這種事情上。」
齊木夫婦倆日常關於安安的生活,當真是兼顧的無微不至。
即使家庭條件很拮據,也要盡他們所能,給予安安最好的一切。
——他們默默無聞所做的一切,都被整個本丸的付喪神看在眼裡。
這天,久留美去商場幫安安買新玩具時,售貨員小妹妹笑盈盈的對她說:「恭喜你,大姐姐,因為你是本店的第一百位顧客,所以免費提供一次抽獎機會。」
抽獎機會?
這句姐姐將久留美喊的心花怒放,也不去計較這孩子話裡的真實性了,笑眯眯的就去拉下了搖獎的手柄。
「哇!恭喜你!漂亮大姐姐!」亂藤四郎的演技雖然浮誇,卻非常到位,他舉起搖中的金色的球球(刀裝)向久留美展示:「你抽中了特等獎!獎品是一輛價值3000萬日元的全新豪車!」
久留美:「……誒?」
「車現在就停在地下車庫裡,大姐姐如果沒有駕駛證的話,我會安排司機將它送到您家。」
久留美:「等……」
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莫名其妙被好消息砸中,仿佛身處雲裡霧裡的久留美被亂藤四郎塞進了副駕駛。
司機是一位水藍發色的西裝青年,他的笑容儒雅,溫和的聲音喚回了神游的久留美:「請系上安全帶,再另外告知我你居住的地點。」
「誒……好!」久留美紅著臉應到。
就這樣,貧窮的齊木一家終於換了一輛新車。
本想將老爺車光榮退休,但轉念一想,平時開著這輛不符合薪資的車真的不太合適,又太過顯眼。便決定將它作為特殊場合時才會開的車。
安安報名的那天,便屬於特殊的場合。
————
冰帝,開學季。
這是一所占地面積極大的學院,其中的建築風格全是人民幣堆砌出來的裝修風格,大氣,奢華,又賞心悅目。
不愧為隱形的貴族學校,不遺余力的給學生提供最好的環境。
齊木國春從車上下來,甚至有些扭捏,幾乎感覺自己變成了第一次進城的鄉下土老帽。
【自信一點,你可是開過世界限量款豪車的人。】齊木試圖讓老爹回想起之前那個欠揍的雞冠頭富二代【不就是有點錢嗎?那麼在意那些孩子的看法做什麼。】
……的確,不就是有點錢的富二代麼?
齊木國春受到兒子鼓舞,自信的挺直了腰板。
一路上,他們的確受到了一些目光打量。
不過,基本上都不是惡意的目光,而是好奇的看著安安。
——好小,好可愛的孩子。
——一定是那個要入學的男生的妹妹吧,特意帶她來看看冰帝的環境。
——啊,好想捏她的臉蛋一把。
在門衛處登記時,門衛也出於好奇,開口問道:「入學冰帝的是這位少年?」
「……不,其實是我們的女兒,哥哥是陪著妹妹一塊報名的。」
門衛放低視線,看了看背著和她體型毫不相稱的國中款書包的安安。
安安不明所以,歪了歪頭,用疑惑的視線望著門衛:「……叔叔好?」
年紀大了,哪經受的住這種場面。
「報名的話,進門會有學生會的孩子指導你們去相應的地方。」門衛頓了頓:「還有,領制服時,如果沒有合適的尺寸,這個孩子可能需要特殊定制一下,大概過兩天可以拿到。」
謝過門衛之後,一家人便真正進入了學院裡。
因為學校太大了,報名的流程還是挺麻煩的。
不過家人和班主任交流之後就需要離開了,主要還是新生入班的交流和自我介紹,以及換上新制服去大禮堂開入學會議。
冰帝學園不會浪費學生們的任何時間,會用最短的時間完成一切活動,剩下的時間則用來讓學生提高自己。
入學當天,新生都會安排一名老生負責接待,帶著他們熟悉校園,送到各自的班級。
因為路上堵車,齊木一家來的時間不算早,負責接待的志願老生已經幾乎沒有了。
「那麼,暫且由我負責接待吧。」開口的是一名帶著眼鏡的少年,雖然微微有些關西腔,但聲音及其富有磁性,他朝齊木微微一笑,伸出手,一雙桃花眼似是閃著光:「你好,這位同學,我代表冰帝學園歡迎你的入學。」
又是一個男性魅力無處安放,甚至連同性都不放過的人!
齊木心中警報聲大響。
在他的眼中,這個高顏值的同齡少年並不是什麼無害的文雅學長,而更像是一匹狼!單憑這雙眼睛,估計輕輕一笑就有萬千少女為之傾倒。
「前輩,你誤會了。」久留美無奈的笑著:「其實要入學的新生是我們的女兒。」
誒?
方才大概是因為自己視線放在少年的身上忽略了,忍足侑士向下定睛一看,面前果真站著個個頭像國小生的小女孩。
銀白色的漂亮長發,純粹無暇的眼睛,忽略掉個頭……她的腿型也可以稱得上無可挑剔。
……不,他是變/態嗎?剛剛為什麼要盯著這樣小的孩子的腿看?
和忍足對上視線後,女孩眨了眨眼,禮貌性的彎著唇笑了笑。
忍足心虛的沒敢繼續看她:「那麼,這位同學,讓我帶你一起稍微熟悉一下學校好了。」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心理活動都被齊木聽的明明白白。
要不是後期加上了一句自我唾棄的心理獨白,齊木在他評價完安安腿型的時候就想將這匹關西狼拎上天台。
不妙啊,這所學校非常的不妙。
家裡有錢的男生,情商高的男生,個性優秀的男生,或者長的好看,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少見。
但將這一切都糅合在一起的男生……這所學校只多不少。
齊木開始糾結讓安安到這裡就學的決定是不是正確了。
陷入沉思的齊木,突然而然之間聽到了門口傳來一陣女生們激動的尖叫。
「是跡部大人!」
「跡部大人來了!」
「跡部大人剛剛在看我!」
「不,你走開!他剛剛明明在看我!」
「跡部前輩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耀眼!」
齊木:……等等,這飽含了九十年代高富帥校園劇氣息的花痴女台詞是怎麼回事?
齊木一家不明覺厲,不由自主一齊的向學校門口望去。
只見漫天飛舞的玫瑰花早已經蓋過了這個花期的櫻花,飄散著玫瑰花瓣的正中央,某個身影的手指高高抬起,打了個響指:「沉溺於本大爺華麗的美貌之中吧!」
齊木:「……」這麼破廉恥的台詞虧他能說出來。
忍足:「……」今天的跡部似乎比以前更加誇張了,因為今天剛開學嗎?
安安:「……」這個人居然能通過打響指召喚玫瑰花,好厲害。
女生們的尖叫更加熱烈,更加瘋狂,根本看不出方才安安靜靜冰帝學子的樣子。
「跡部大人啊啊啊啊!」
「我們永遠支持您!」
「跡部大人的美貌是最華麗的!」
「呵,真是一群不華麗又聒噪的女人。」
被玫瑰花籠罩住的那個人,語氣理所當然的接受著女孩子們的贊揚,甚至這樣習慣性的說了一句。
「渣男。」
從剛才到現在都默默不語的安安,冷不丁開口道。
她的臉上帶著嬰兒肥,即使臉上的微笑消失,眼神裡含著鄙視,還是異常可愛。
忍足第一次沒用看待異性的眼光面對同齡的女孩子,有些意外她對於跡部的稱呼,笑著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別的女生誇他,他明明心裡很高興,還要怪人家不好,說人家煩人,口嫌體正直。」安安一臉嫌棄:「渣男。」
第44章 玫瑰花章魚頭
正常情況下, 當女孩子看到跡部的盛世美顏時,都會忽略掉他張口閉口本大爺的自稱和誇張的行為舉止,向華麗勢力低頭, 並且自行加入網球部王子們的後援團。
可讓忍足沒想到的是,安安只是遙遙的掃了一眼跡部,便嫌棄的移開視線,眨巴眨巴眼睛望著他,似乎是想快點離開這裡, 去參觀學校。
……真奇怪, 對跡部毫不感興趣的女孩子,世界上真的會存在嗎?
不過說實話的, 即使面前這個女孩再怎樣顏值出眾, 忍足也完全沒辦法將她當作同齡人看待。
因為……她太小只了。
初來報道, 現在還未換上制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就連畫風都和他們不大一樣, 安安靜靜的站著, 大家看到她的第一反應大多只會以為她是某個學生的妹妹, 不會覺得她是來報道的新生。
「那邊是食堂,中午可以選擇在食堂就餐,也可以選擇自帶便當, 不過食堂的伙食都由跡部財團補貼贊助……」
「媽媽, 明天想吃媽媽親手做的便當。」
「誒, 好的, 沒問題哦, 安安。」
忍足話語微頓:「另外,學校的游泳池分為露天游泳池和冬季的溫泉游泳池, 體育館還單獨設立了健身房,其實都是跡部……」
「游泳課是必修課嗎?」
「……是選修。」
「那安安就不選游泳課了。」安安點點頭,念念有詞道:「選美術好了。」
忍足:……這孩子對於跡部的敵意真的溢於言表啊。
齊木則是相當欣慰,有中二病的高富帥只會招來妹妹的嫌棄,這樣仔細一想,他便放心了很多。
一路上,看到忍足和個頭小小的安安走在一塊,平時聽風就是雨的網球部後援團們居然難得沒有危機意識,甚至第一反應是:好可愛,這是誰家的小妹妹?莫非是忍足前輩家的妹妹?
無害的外表不自覺間讓安安少了好多不必要的麻煩。
等到見過班主任後,安安就該換好制服去自己的教室,齊木一家也該離開了。
幸好,似乎是考慮到了這種特殊情況,冰帝特意配備了比正常學生小幾碼或者大幾碼的校服,安安不用擔心開學第一天就因為常服與大家格格不入。
但是,說實在的……
冰帝的校服,普通人的顏值還真的撐不起來。
卡其色的制服外套,棕色的制服裙,看起來的確中規中矩的,搭配在一起,卻少了幾分青春洋溢的氣息。
「這一身……很容易讓人顯得老氣啊。」在本丸仔細觀察這身衣服,太鼓鐘貞宗甚至開始質疑冰帝的審美:「一點也不華麗,明明撞色之類的配色會更好的展示出這個年紀孩子的特點。」
「那麼sada醬覺得,主公的衣服怎麼樣才能顯得更加華麗呢?」燭台切順口問道。
「主公當然是穿什麼都華麗。」太鼓鐘貞宗毫不猶豫的回答:「不過,我有辦法讓這一身顯得更華麗哦!」
燭台切還沒反應過來,自家搭檔便已經風風火火的衝出了廚房。
一遇到關於主公的事情,他們總會非常上心。
不過……卡其色和棕色真的會很顯老氣嗎?
想到了自己的出陣服,燭台切握住菜刀,陷入沉思。
換好衣服的安安在去教室的半路被截胡。
藍發金瞳的活潑短刀少年,張開雙臂攔在安安的面前,露出了不容拒絕的純真微笑:
「主公哦,你的這身衣服未免太樸素了,就讓我來幫主公華麗的打扮一番吧!」
安安:「等……」
安安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卻撞到了某人身上。
回過頭時,安安發現亂藤四郎望著自己的眼神閃著異樣的光彩。
「拜托了,主公!這是亂醬最後的請求了哦!」
「……」你們最後的請求未免也太隨意了一點。
又有誰能夠拒絕兩位超級聽話懂事的短刀的請求呢?
而且,明明同樣是張口閉口「華麗」的口頭禪,安安卻覺得小貞和某位玫瑰花大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肯定不是因為她偏心自家的小短刀,嗯!
————
說是開學的第一天,但是對於大多數從冰帝國小部直接升學上來的同學而言,其實也沒多大區別。
「……總覺得,一點升上國中的實感都沒有呢。」
鳳長太郎,算是一位無時無刻都在為他人著想的好孩子。
在坐電車來學校的途中,為了不讓沒有座位的老人尷尬,他便裝作自己已經到站的樣子提前下車,以至於來報道的時間也稍晚了一些。
現在班裡的同學會不會已經來齊了呢?他突然間推門進去,說不定所有人的視線都會放在他的身上……要知道他這個接近一米八的個頭,想不注意都困難。
鳳長太郎的表情有些不安,宛如第一次上國小時那般靦腆。
「一年級B組……應該是在這裡吧?」
正在糾結應該從前門進還是後門進才不會打擾到同學的鳳長太郎,突然聽到自己腳邊傳來軟軟糯糯的少女聲音。
雖然不太禮貌,但是他的第一反應,真的覺得這個聲音是從他的腳邊傳來的。
鳳長太郎低下頭,第一眼只看到了一個大書包。
「你好?」
安安仰起頭,禮貌的對身邊的這個男孩子打招呼。
其實她早已經習慣他人的高海拔了,畢竟本丸的太刀大太刀個頭都不小,所以面對個頭比自己高的人時,也不會覺得內心別扭。
「……你好。」
短暫的驚訝之後,鳳長太郎俯下身,和安安保持一個水平,再開口試探性問道:「你也是一年B組的新生?」
「是的。」安安毫不猶豫的點頭承認。
鳳長太郎一時無言。
看起來這樣小……要不是對方穿著冰帝的國中制服,他起初還以為會是某個學生的妹妹和父母走散了。
她的制服乍一眼看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但因為小熊褲襪和蝴蝶結頭飾設計的非常巧妙,將呆板的制服都襯得活潑可愛了起來。
這個小小只的孩子……會是他未來的同班同學?
打完了招呼,安安沒有猶豫,直接推開教室門大踏步進去。
鳳長太郎愣了愣,便跟在她後面悄咪咪的進了教室,突然間覺得方才那般糾結的自己還不如一個小女孩來的干脆利落。
「齊木知安,十二歲,個性有關於水,愛好是繪畫。」做完簡單的自我介紹,安安微微鞠躬:「接下來的三年,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哦呼,好可愛!」
「請多指教!」
「知安醬,要不要來姐姐這邊坐?」
小小一只的女孩喚醒了班裡女生們的母性,她們的表情誇張,不亞於看到冰帝網球部的正選比賽時的興奮程度。
安安無意中幫鳳長太郎吸引了大多人的注意力,才沒有讓他出現什麼剛開學就引人注目的尷尬情況。
鳳長太郎看著自己前方靜靜坐在位置上的女孩——她仿佛與生俱來自帶惹人憐愛的氣質,她根本不需要做些什麼,就連托腮發個呆都會有同學倒吸冷氣,心中感慨——怎麼會那麼可愛的生物。
有這樣一個孩子當妹妹的話,會很幸福吧。
如果是他的話,肯定會不遺余力的疼愛這樣的妹妹。
至少,在新生的入學會議之前,鳳長太郎的確是這樣想的。
————
「不管是新入學冰帝的人,還是在這所學校待了兩年的人,你們只需要記住這一點就好。」
學生代表發言及其張狂,他伸出修長的手打了個響指,舉手投足間帶著君臨天下的氣質:「我是這座冰帝的帝王!」
安安:噗。
「跡部!跡部!跡部!」
跡部又抬起了另一只手。
「帝王!帝王!帝王!」
沒有人出聲質疑,而是異常有節奏的喊著口號,讓安安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大型傳/銷現場。
演講台上的章魚頭看起來異常眼熟,可是安安一時半會根本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
沒辦法,其實跡部通過一面之緣留給安安的印像,還沒有那個鍥而不舍的才虎少爺來的多。
跡部,聽上去挺耳熟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差不多的姓氏太多了,一個一個記清楚的話腦袋會壞掉吧。
安安全程木著臉,沒去響應傳/銷,用看著中二病晚期患者的表情盯著跡部。
因為安安的個頭,她特意被安排到了第一排的位置,而跡部用余光很容易就能將前三排的學生盡收眼底。
在一群或是崇敬或是仰慕的視線中,安安這個關愛智障兒童的表情顯得與大家格格不入。
哦?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敢用這種表情看著他的人。
跡部很快從腦海裡搜尋出了這張臉的記憶。
……轟知安麼?
居然已經優秀到足矣接受冰帝的邀請了,呵,還挺值得期待。
「以上,關於本大爺的發言,如有異議的話,當面指出來就好。」
跡部表面上是面對全校的同學說出這句話,實際說話時,眼神卻目不轉睛的看著安安。
?這個玫瑰花章魚頭怎麼回事?
安安想起了空助臨走前的叮囑。
空助(語重心長)(簡直像預知未來了一般)道:「安安,如果未來在國中有學生會之類的勢力針對你,千萬不要展現出怯懦,那樣反而會讓所有人認為你好欺負,大膽的表達自己的觀點,也不必將自己的優點遮遮掩掩,畢竟,實在不行的話,你還有我和楠雄。」
安安將空助的那段話翻譯了一下,發現可以理解為「不要慫就是干,反正咱有靠山」。
「我有異議。」
安安沒有讓跡部失望,她高高的舉起了手,聲音奶奶的,卻很有底氣。
「哦?」台上的跡部玩味一笑,台下瞬間鴉雀無聲:「這位同學有什麼異議?到台上來說吧。」
安安顛顛的走到了演講台之前,卻因為講台和地面的距離太高,沉思了一會兒後,只能半蹲下來邁開她的小蘿蔔腿吭哧吭哧的爬了上去。
跡部:「……」
第45章 找到你了
對於跡部而言, 他成為整個冰帝的帝王只花了一天的時間。
其中,一小時用鈔能力和華麗的顏值來征服學校,八小時用來征服網球部。
八小時中, 一半時間用來教網球部的正選做人,剩下的則是與同屆的日向和忍足他們單挑。
總而言之,他在剛入學國中時,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收攏了整個學校的人心, 坐擁三百人朝上的網球部, 沒過幾天便坐到了學生會會長的位置上。
他並不是沒有收到過質疑的聲音,可時間一久, 幾乎所有人都為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似乎這種人當真就是與生俱來的帝王, 有這種傲嬌……不, 傲氣的資本。
從小到大,除去那個腦子裡塞滿了錢的才虎家少爺,跡部還真的沒見過哪個人敢當面質疑他的。
他坦然自若的站在演講台上, 等著那個「轟知安」接下來會說出什麼話。
……然後, 他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個頭小小的女孩, 蹲下來試圖直接爬上台坎。
嘖,真是不華麗的女人,為什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動作?
而且, 旁邊明明有可以走的樓梯啊。
雖然心裡是這樣想的, 可是跡部沒有繼續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態, 而是放下話筒, 俯下身, 朝著吃力的女孩伸出手。
——按照她的動作弧度,再稍微誇張一些, 說不定會走光。
雖然清楚她肯定穿著打底褲,但是跡部不可能容許自己對此無動於衷。
結果,就在他俯下身的那一刻,站在後台的忍足侑士不知道擱哪冒了出來,雙手放在安安的腰上,輕輕松松就將她拎上了台。
跡部瞪了搭檔一眼:「……」誰讓你過來的?
忍足有些委屈:誰知道傲嬌……高傲的部長會親自伸手扶這個女孩的?
自小養成的紳士風度,讓他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一個少女當眾面臨尷尬的情況。
……絕對不是因為她可愛的外表在內心產生了什麼動搖。
所以,忍足真的是順手一拎,簡直是比拎兔子還輕松的,就將這個小女孩給拎了上去。
不,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公主抱比較紳士嗎?
松開手的忍足在跡部的視線中緩緩後退了幾步,擺出他特有的微笑:「不必在意我,你們繼續吧?」
怎麼可能不去在意?
要知道,能夠讓跡部主動伸出手的人屈指可數,現在這個過程還被打斷了……
網球部的後援團姑娘們心頭五味雜陳。
不知為何,她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來了個可惡的女人要和大家爭搶跡部大人和忍足前輩。」
而是「天啊剛剛跡部大人和忍足前輩居然莫名其妙的有了種一起帶娃的既視感!」
這,這對於打著濾鏡看網球部正選,巴不得帥哥自我內部消化的姑娘們來說,未免太過美妙。
她們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記恨安安,而是用眼睛如狼似虎的記錄著跡部和忍足互動的全程。
「謝謝你!」安安看著忍足逃一般的背影,加大音量喊了一句:「戴眼鏡的前輩?」
加快步伐的忍足險些絆倒自己:……
好吧,好像方才帶領這個小學妹參觀學校的過程,他既沒有做自我介紹,也沒有打聽對方叫什麼名字,唯獨知道她的小名是安安。
「戴眼鏡的前輩……」她這麼稱呼自己……好像真的沒什麼毛病。
被無視的跡部一忍再忍,總算恢復常態。
他低頭正視安安:「這位同學,有什麼異議,請用話筒說出來。」
甚至還貼心的幫忙遞了下話筒。
……為什麼他要這麼遷就一個小豆丁?
他是傻了嗎?
安安認真的點點頭,用清脆又軟糯的聲音面對全校師生,這樣說道:「其實,我覺得我們的校服,太普通了。」
欸?她不是為了質疑自己的自稱所以才上台的嗎?為什麼現在張口就說校服?
跡部醞釀的一腔發言稿胎死腹中,他抽了抽眼角,驚訝的看著這個被演講台擋住,只露出來個腦袋的小女孩。
……不愧是曾經將才虎家少爺懟到無話可說的女人。
再看底下的眾人,原本盼著高傲學生會會長與天然呆新生之間槍打出頭鳥的一出好戲,卻壓根沒料到話題陡然的拐了個彎。
「並不是說原本的設計不好,只是覺得,它作為冰帝的校服而言,太過普通。」安安的語言似是經過深思熟慮,讓人無法反駁:「一身良好的校服穿在身上,才能更好的向外人展現出這個學校學生的精神風貌——應該是更加自信更加富有朝氣的才對!所以關於校服的改良,我和朋友一起設計出了一些新的款式。」安安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掏出了一卷紙遞給跡部,鄭重道:「會長,請過目。」
「說起來,我也覺得校服配色灰頭土臉的,挺老氣的。」
「……對啊,隔壁青學的白菜色校服都比咱們學校女生穿的亮眼一點,明明我們在顏值上根本不輸給她們。」
台下的竊竊私語聲漸漸多了起來,尤其是女孩子們。
一想到終於可以換掉這身老氣橫秋的校服,換上新的衣服,更加吸引喜歡的男生的目光……
她們看著台上安安的表情,從最初的懷疑她是不是來找會長麻煩的刺頭,到現在的母愛泛濫。
莫名其妙的就被這個孩子帶偏了節奏。
更可氣的是,這個包子臉的小豆丁還要一臉正氣的看著他說道:「會長,這全都是為了讓冰帝的學生風貌變得更加華麗,請一定要三思。」
語氣非常禮貌,目光也挑不出毛病,和剛剛那個關愛智障兒童表情看著她的女孩完全判若兩人。
……除了那句刻意強調的華麗,跡部總覺得她是在暗暗嘲諷自己。
無奈,跡部只好接過了那疊紙。
……原以為只會是小孩子的塗鴉,又或者女生特有的少女卡通風格。
但這些紙張上,卻認認真真的繪出了男女的人體,和不同的服裝款式。
人體結構可以稱得上無可挑剔,男生女生的服裝設計也的確讓人耳目一新……在這個年代可以稱得上創新的作品。
也難怪她有底氣直接衝上講台。
設計稿像是倉促完成,還沒有配色,不過顏色有了標注,比如說紺色,藤色,水色……有些顏色連他都沒有聽說過。
「我會考慮你的意見的。」每幅設計稿都認真的掃過一眼後,跡部難得誇獎了她一句:「你說的沒錯,冰帝的學生的確應該向外展現出更華麗的精神面貌。」
他頓了頓:「服裝樣稿如果被采納,學校會給你一定的獎賞。」
「靈感是朋友的,我只是負責畫出來而已,不需要獎勵。」
安安禮貌性的朝跡部鞠了一躬,強調自己不在意錢這種東西,啪嗒啪嗒打算從來的位置蹦下台。
「等等!」跡部叫住了她:「台階在那邊。」
「……」
安安裝作無事發生的亞子,換了個方向慢慢悠悠的走下了台。
原本她是想給大家留一個「這個女孩子好帥氣,做事情好干脆利落」的印像來著。
現在一看,好像和預期的效果不大一樣……
————
前一晚,安安便拒絕了爸爸媽媽開車接她的邀請,並決定放學時自己試著坐電車回去,熟悉熟悉路線。
冰帝離家裡不近不遠的,換乘一次電車,車程大概半小時,再步行個十分鐘就能到家。
想想自己升入了國中,媽媽會做一桌豐盛的食物,本丸的大家說不定又要舉行一個慶祝宴會,安安便高興的哼起了歌。
雖然本丸的大家好像一遇見什麼事情總會有理由舉辦慶祝宴會。
她的英語聽寫終於滿分了,大家開心的辦起了宴會;她在登記個性時受到了治愈女郎的誇獎時,大家開心的辦起了宴會;空助哥哥去了倫敦時,大家開心的辦起了宴會。
……等等,為什麼不在哥哥收到邀請函時去辦宴會,而是一直等著哥哥去了倫敦才辦?
安安時常懷疑,是不是因為次郎太刀和不動行光他們倆饞本丸的酒,所以才變著法子鼓舞,再加上一只唯恐天下不亂的鶴丸,撮合著湊合著便一拍即合。
但是想想大家努力灌醉對方想搶第二天近侍,最後個個醉酒以後的樣子……
「噗。」
安安掩唇微微笑了笑。
「是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嗎?」三日月溫和的問道:「爺爺也想聽聽看。」
「不可以說,是秘密。」安安憋著笑搖了搖頭,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說來奇怪,所有的刀劍男士裡,能和自己用這種方式交流的,只有爺爺。
一定是因為他是自己最初的刀劍吧。
夕陽西下,偶爾從天上略過一只烏鴉,發出刺耳的嘎嘎叫聲。
這種動物經常活躍於回收垃圾的地帶,將垃圾袋攪和的一團糟。
還是爸爸的那只烏鴉比較聽話一點。
爸爸好像還給它取了個化名,叫jo……jo太郎來著?
為什麼要叫這種奇怪的名字呢?
安安背著小書包,步伐輕快,一蹦一跳。
突然間,某只毛茸茸的生物攔在了她的面前。
「終於找到您了!」這只生物的臉上是奇怪的花紋,外表看像只毛茸茸的狐狸,它激動的竄到安安身邊:「終於找到您了!最適合的審神者大人!」
第46章 怪誕的規定
審神者?
毛茸茸的小動物向來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可是面對這只相貌可愛的小狐狸時, 安安卻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用上了全部的防備之心。
她已經是自己本丸刀劍們的審神者了,小狐狸的意思, 難道是邀請她擔任其他本丸的審神者?
通過大家偶爾的只言片語,安安可以猜的出來,在他們的世界,還有著千千萬萬那樣病態的本丸。
「你是誰?」安安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這麼顫抖:「為什麼是我?」
「我的名字是狐之助,大人。」狐之助搖了搖尾巴:「之所以會選中大人, 是因為我發現了您的精神力和靈力是這一塊最為出色的, 肯定能夠負擔的起一座本丸。」
「啊,對了, 大人這時候肯定在好奇什麼是本丸吧?」狐之助用萌萌的聲線自然的說道:「本丸啊, 就是召喚刀劍付喪神, 然後再和他們建立關系,獲得勞動力的地方。」
……那是什麼說法?
「刀劍付喪神,其實都是時之政府量產的東西呢, 拋開稀有度而言, 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所以,大人也不必在使用刀劍時出現什麼心理負擔。」
「大人只需要讓他們與時間溯行軍在戰鬥中獲得最高的利用價值就好。」
心中有根名為理智的弦驀然被折斷。
——想讓這只生物瞬間閉上嘴。
安安動了動手指,從心中發出一個及其可怕的指令。
蒸干這只生物體內的水分, 讓它再也沒辦法將這些錯誤又刺耳的言論繼續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將自己的個性用在這樣可怕的地方——明明在此之前做過最過份的事情, 不過是將一個男生潑水的惡作劇完完整整的還回去, 還立即為他處理了濕掉的衣服。
隨著年齡的增長, 安安對於「水」的操控, 完全達到了另一種更高的境界。
體積,流速, 溫度……
看起來溫和無害的水,有時候也能華偉奪走性命的利器。
「不要被憤怒侵蝕了頭腦。」
三日月宗近溫和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們沒事的,所以根本不用為了我們做出這種事情。」
一雙溫熱的手掌覆在了她攥緊的拳頭上,也無意中拯救了狐之助。
……又或者說,其實從一開始,狐之助就根本沒有處於在生命危險過。
這種東西,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個人造的式神,本丸真正意義上的監視器。
自打它進入這個世界的第一時間起,便探測出身邊的一切交於時之政府。
恐怕早已經脫離了生物的範疇,是個機器也說不定呢?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不明所以:「這樣啊!你一定是在擔心成為審神者之後的身份待遇問題吧?這一方面大可放心,因為那些刀劍付喪神……」
「不用說了。」
安安打斷了喋喋不休的狐之助,眼神寒冷:「我不想聽,也不想去做所謂的審神者。」
她現在強忍著不將這只狐狸扔飛,就已經在竭盡全力了。
用這樣可愛的外表,說出這種不含感情的語言。
刀劍付喪神……那可是神明啊。
為什麼神明會在那邊的世界,受到這種可怕的對待呢?
「不,審神者大人,您誤會了。」狐之助繼續用它溫和的聲音勸導著安安:「我只不過是負責來這裡通知您一聲而已,時間政府既然選擇了您成為新的審神者,這個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改正。」狐之助抬起肉墊賣萌道:「而且呢,即使您現在在這裡除掉我,也不能改變政府的決定哦!」
除掉它?
安安幾度徘徊在爆發邊緣,都被攥緊自己手腕的三日月打斷。
爺爺這樣做,一定是有他的緣由。
是在勸自己同意狐之助的話?
不,怎麼可能。
爺爺的確是在阻止自己傷害狐之助,怎麼看卻也不像是想讓自己同意狐之助的樣子。
的確,現在的她不能讓本丸的大家出現在這只狐狸的面前。
被發現精神空間裡藏匿著一座本丸,本丸裡全是些失去資格的,理所應當被除掉的刀劍男士……
一旦空間暴露,本丸的大家後果會如何,不堪設想。
必須克制住情緒,為了避免發生什麼意外情況,本丸的大家不得不暴露身份。
「那麼,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安安的語氣歸於平淡,仿佛方才那冰冷的語氣只是狐之助的錯覺。
一只機器狐狸並沒有喜怒憂傷,更不會做出什麼揣測他人心情的高科技行為。
它聽到安安改口,便慣例性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又站起身抖了抖皮毛,似乎設定上覺得這種行為更容易受到人類女性的歡迎。
「首先,時之政府會消除審神者大人的家人朋友關於你的任何事情。」狐之助的聲音帶著笑意:「也就是說,這座世界完全不會留下您任何的訊息,也沒有人會記得你的存在,你會來到我們的世界,分配到自己的刀劍付喪神,和時間溯行軍作戰,就此打開新的生活篇章。」
……?
「等等。」安安越聽越不對勁:「為什麼要消除審神者家人朋友關於他的記憶?為什麼要完全將一個人的存在從世界上抹除?」
「因為這樣的話,審神者大人才會一心一意的做好審神者啊!」狐之助理所當然的回答:「作戰分配到的獎勵,便是你們無窮無盡的壽命,在這無窮無盡的壽命中,在本丸坐享其成,被那麼多的付喪神尊敬著……這種生活難道不好嗎?」
瘋子。
安安這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類會那樣順應著時間政府的話語,不遺余力的壓榨付喪神。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內心早就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崩潰掉了。
怪誕的規定逼瘋了曾經身為「普通人」的審神者,審神者將壓力施加在刀劍身上,幾乎成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關於狐之助口中的審神者將要去往的世界,那到底是怎樣一個可怕的世界啊?
爺爺他們……又到底曾經經歷過怎樣的噩夢?
「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理論上來說,沒有呢,大人。」狐之助咧嘴微笑:「除非你的世界會有神來拯救你,不然沒有人能夠逃離時之政府的牽制,現在的大人只需要安心陪伴家人度過最後的時間就……」
「等等。」
安安開口打斷了這只長篇大論的狐狸:「你剛剛說了,讓神來拯救我?」
第47章 見家長
「是這樣沒錯呢,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歪頭:「審神者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真的有神會來拯救我呢?」安安喃喃道。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正色:「現在你的年紀還小,所以可能需要我幫忙糾正小孩子的幻想, 任何世界都不存在神明這種東西哦,即使是在時之政府的世界也是如此——刀劍付喪神只不過是妖物好聽點的稱呼而已。」
「是嗎?」
安安俯下身,笑容及其溫柔的摸了摸狐之助的腦袋,另一只手握緊了自己胸前的某個掛飾。
「你真的是這樣覺得的嗎?」
——下一秒,對待時之政府忠心耿耿的狐之助, 突然間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也瞬間斷開了與時政的聯系。
怎麼回事?
它試圖調動自己強大的資料庫,尋找解決的方法。
不會的, 它已經調查過了, 這個「轟知安」雖然靈力強大, 卻不懂得使用的方法,根本不可能切斷它和政府的聯系……
狐之助感覺天旋地轉,下一秒, 它兩腳朝天, 倒立著懸浮在了半空中。
到底怎麼回事?
動彈不得的狐之助, 只看到一個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粉發少年,保持著朝他伸出一只手的狀態,面無表情的站在它的面前。
是他做的?
狐之助條件反射的炸毛, 它無助的劃拉著四肢, 朝著安安投去可憐巴巴的求助性視線。
可惜, 安安並沒有理睬它。
這種偽裝出來的可愛, 配合上方才它所說的那些不含感情的話語, 只會增添安安對它的厭惡。
「安安。」確認這只狐狸已經沒辦法造成任何威脅之後,齊木將安安緊緊攬進了懷中:「別怕……」
齊木能夠及時趕到這裡, 在某方面還是需要感謝空助。
他在臨走前,送給安安的那一堆東西中,就有一個類似於警報器的護身符。
正常的警報器,其實是小孩子遇見壞人拉響引起他人注意的東西,不過空助制造的警報器,是需要安安握緊護身符時,向齊木發出求救信號。
順帶一提,這個求救信號是齊木頭上的抑制器發出刺耳的警笛聲,剛剛響起時差點讓齊木嚇的告別這個美好的世界。
……雖然聲音很聒噪,但是不得不說很及時很有用。
齊木能夠察覺到,安安的身體仍然在顫抖著。
只有安安明白,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從方才起就無法抑制的厭惡。
「楠雄哥哥……」安安緊緊咬住唇,決定將本丸的一切都統統告知出來。
之所以隱瞞了這樣久,也不是因為不信任哥哥,只是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正確的時機。
但是這次狐之助的出現……讓安安覺得不能繼續將大家作為秘密隱藏下去了。
沒有楠雄哥哥的話,她真的會不聲不響的被時之政府劫走了也有可能。
「關於這種狐狸,還有……」
「什麼也不用說了。」方才已經從這只狐狸口中聽到了只言片語,但是齊木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刨根問底,而是安撫好安安。
他輕聲道:「不用怕,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你的,因為安安是我重要的妹妹。」
安安第一次發現,原來寡言少語的楠雄哥哥,聲線這樣的溫柔,這樣的好聽。
———
【你為什麼在這裡?】
「可愛的妹妹遇到了緊急情況,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空助戳著半空中的狐之助,表情愉悅。
「……你不是在倫敦嗎?從倫敦到日本只需要半個小時嗎?」
空助打了個哈欠,沒正面回答齊木的質問:「這只動物形態的機器人好像很高科技的樣子?能送給我研究研究嗎?」
齊木本想回絕,突然看到空助眼角流露出一抹詭異的光:「其實,我很想知道制作人是誰,然後再與他們友好的交流交流。」
「……隨便你。」齊木回答道。
空助鮮少露出這種表情。
看來這次,對方是真的將他們惹惱了。
狐之助條件反射的抖了抖身體,不知為何,有了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這對可怕兄弟到底是什麼情況?這次政府看上的審神者……她的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它也不用太緊張吧。
在能夠將所有的刀劍付喪神和審神者都掌握的時間政府眼裡,這兩個人類根本不足為懼。
目前為止,天真的狐之助還不太清楚,自己馬上要面臨的到底是什麼,時之政府又到底招惹上了什麼東西。
——想通過研究它來摸到時間政府的蹤跡?
它在心底暗想道,真是天真的人類。
時間政府早已經有防備,它的身體裡裝了毀滅力極其強大的炸彈,只要研究它的人有這種想法,一瞬間就會被炸到灰飛煙滅。
而它也不必擔心被摧毀,身體被銷毀了,數據一樣能回歸時政,然後將信息傳遞回去。
想到這裡,狐之助巴不得這對兄弟快點動手研究自己,好還自己回歸自由。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的審神者還真是棘手呢。
嘛,反正再棘手也一樣會被時政納入囊中,他們此前也不是沒遇到過棘手的審神者。
「對了,楠雄,在研究之前,還是麻煩你幫忙拆開這只機器狐狸的腦袋。」空助笑盈盈道:「有很大的可能性其中裝了炸彈,還是需要你的幫助呢。」
什麼!
狐之助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雖然只是個沒情感機器,它卻頭一次顯露了恐懼的情緒。
不僅猜到了它的身上有炸彈,還一眼就看出了炸彈的位置……
這個黃頭發的小鬼到底是什麼東西?怪物嗎?
【為什麼要我的幫助?明明你自己一個人也能輕易辦到吧?】
「當然是因為信任我可愛的弟弟啊∼」
齊木微不可查的翻了個白眼。
多半是為了報復這只機器狐狸。
雖然空助笑眯眯的,但是齊木可以看出來他現在到底多麼憤怒。
試圖奪走安安,這種行為,觸及了空助的逆鱗。
……不知何時,安安已經變成了空助重視的人。
從他留學時一點也不心疼是給安安留下的那一堆寶藏,齊木就能看出來他到底多重視這個妹妹了。
狐狸可能不知道,它的數據已經被空助兩三下封存到了這個身體裡,即使身體銷毀,數據恐怕也永遠無法回歸了。
兄弟倆面無表情的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望向狐之助。
為時之政府助紂為虐這麼久,狐之助第一次體會到被可怕的大反派盯上的恐慌感。
籠罩在兄弟二人的陰影下,狐之助炸起毛。
……好可怕!
————
研究狐之助的事情暫且不提,安安總算是將本丸的大家正式介紹給了齊木一家。
因為能夠顯現身形的刀劍只有六振,安安將出來見家長的選擇權交給了本丸的大家。
最後,以三日月宗近,小烏丸,一期一振,壓切長谷部,螢丸,以及前段時間剛來本丸的物吉貞宗完成了編隊。
都是相對而言很可靠的刀劍男士,在與安安的家人交涉時,也會輕松一些。
一方面也挺心機的,意圖在於用螢丸,物吉貞宗和小烏丸的少年顏值唬住對方,再加上物吉的幸運buff,讓安安的哥哥們明白本丸不止有威脅很大的打刀和太刀,減少警惕心……
小烏丸:……嗯?
但是,現實情況是,看到安安大變活人,空助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齊木的超能力瞬間動蕩,有些懷疑人生。
「我一直以來掩藏著沒有表現出的個性,大概就是和空間有關的能力……」安安比著手指,小聲道:「然後,空間裡的大家,似乎是從我出生起就一直待在我的空間裡。」
「大家都是刀劍化身的付喪神哦,大家一直以來都陪在我的身邊,對我超好的!」
這些話分開字眼明明都能聽得懂,為什麼組合在一起時就完全聽不明白了呢?
門外狂風作響,地表也莫名其妙的發生了可怕的振動。
空助看著超能力快要暴走的弟弟,面向三日月微笑道:「上次個性傷人的事件中,出來救場的,就是諸位吧?」
「主公遇到危險,前來援助,是身為刀劍付喪神義不容辭的責任。」三日月溫和一笑,回答道。
這話聽起來沒有半點毛病,聽上去那些陪伴在安安身邊的刀劍付喪神們,好像都是正經刀靈的樣子?
「這些孩子很懂事!」齊木久留美率先被螢丸攻略,發出「哎咻」的感嘆聲揉起了螢丸的臉:「而且都好可愛!」
雖然母親靠不住,但是至少弟弟會和自己站在一個戰線吧。
「其實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空助輕聲道:「冒昧問一句,諸位刀劍付喪神,都是男性嗎?」
即使有物吉的幸運buff在,企圖用少年正太顏混淆他們視線的想法還是失敗了啊。
三日月正打算如實回復,安安卻搖了搖頭:「不啊!本丸裡還有亂姐姐!」
一期一振:「……」
真不愧是自己的弟弟,亂。
「亂姐姐她對我很好的!在安安剛見到大家時,幫我融入大家,經常教我打扮的方法,還教我怎麼搭配衣服。」安安的表情認真,不像在說謊。
「這樣啊。」空助的戒備心消除了一分:「原來刀劍付喪神還是有女性的。」
第48章 應該上交給博物館
關於自身攜帶空間的個性, 目前為止還沒有聽說過任何相似的案例。
也就是說,世間獨此一例。
但是妹妹自身攜帶的空間裡住著一堆刀靈……齊木兄弟起初是拒絕的。
而且,安安似乎對這些刀靈沒有半點防備, 極度的信任。
……不就是從出生起就陪在她的身邊了嗎?又能怎麼樣?
……不就是能無時無刻感知她在做什麼嗎?又能怎……
檸檬上頭的空助,腦內一閃而過某個可怕的想法。
那安安換衣服時呢?洗澡時呢?
面前這幾振刀靈人模人樣,長相端正,面對他們極恭謙,面對安安也是無微不至, 甚至隨便哪個換上執事服來一句「爺是賣肉的」都能現場出道傾倒萬千少女。
難怪, 面對高顏值的同班同學,安安向來忽略了他們的臉。
合著拔高顏值平均值的, 還是這些刀劍付喪神們……
空助剛剛降下去的那點戒備心理又冉冉升起, 不過理智告訴他這些事情可以留在以後糾結。
「那只狐狸, 應該是來自閣下們原本的世界,對吧?」空助的手指點了點桌面。
「沒錯。」三日月的聲音嚴肅:「任何一個被時之政府盯上的人,無一例外都會被他們從原先對世界抹除, 然後帶到各自的本丸成為審神者。」
「放心, 安安被奪走這種事情……我們絕對不會讓其發生。」空助的面上依舊帶著微笑:「不論那個政府想要搞什麼名堂, 派多少只機器狐狸來,都是再給我們提供線索。」
空助掃了一眼狐之助,它條件反射的抖了抖, 繼續閉著眼睛裝死。
剛剛被開顱取出了炸彈, 原以為能順勢死去, 沒想到身體又被這個可怕的眯眯眼男人拼接了回去, 活了過來。
他真的是人類嗎?為什麼比時政刻意培養的審神者性格還要惡劣?
「相信很快的, 我就能摸清楚關於那個世界的所有一切。」空助微笑:「等到那個時候,將所謂的政府摧毀, 就再也不用擔心安安會被奪走了。」
將時間政府摧毀。
面前的少年,輕輕松松的說出來了這句話。
那是一直以來縈繞在所有刀劍男士心頭的噩夢……無法掙脫,無法逃離,無法背叛,日復一日的繼續著屈辱的生活,日復一日的看著身邊的同伴戰敗刀解……
「可以做到嗎?」螢丸緩緩開口,用充滿希翼的目光望著空助:「這種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嗎?」
「當然,我們可是有我可愛的弟弟幫助呢!」空助攬過楠雄,做出哥倆好的姿態:「你說對吧,楠雄?」
【別這樣突然靠的這麼近,挺惡心的……】
「那個,既然現在大家都彼此認識了,平時也可以多來現世這邊走動一下。」久留美雙手合十,笑眯眯的看著刀劍們:「安安很喜歡你們呢,不用拘謹,將家裡當成自己家就好。」
齊木/空助:「……」
稍微等等,媽媽這是在做什麼?引狼入室嗎?
沒待兄弟倆提出異議,安安便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蹦向久留美:「媽媽真好!媽媽我愛你!」
在家庭站在食物鏈頂層的久留美攬住安安,笑眯眯的看著兩個張著嘴巴試圖說些什麼的兒子,豎起手指噓了一聲。
哦豁,完蛋。
天降的好消息讓刀劍們興奮了,連日常最穩重的小烏丸都抑制不住上翹的唇角。
三日月「哈哈哈」慈祥的笑了三聲:「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
空助:……果然還是把這些刀靈的本體送去博物館收藏會比較安全。
齊木:……嘖,頭一回和你意見一致。
—————
自此,齊木一家人的生活再度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明天的早飯和兩個孩子上學時的便當,其實都是久留美起早一手准備的。
但是今天一大早的,她便聞到了樓下食物的香氣。
怎麼回事?家裡來了海螺姑娘?還是說空助那孩子又搗鼓了什麼玩意?
久留美來到廚房,看見兩位身上帶著閃光特效的美男子,身上系著家裡的粉紅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著。
「早餐就配上清淡的味增湯和麥茶,真是風雅呢。」歌仙兼定看著自己的擺盤,滿意的點了點頭。
「當然,適當豐盛一點也是必不可少的。」燭台切放下調羹:「歌仙,烤箱裡的東西應該好了,能麻煩你幫忙拿一下嗎?」
久留美:「……」這是什麼?海螺小伙子?
明明是隨便一位的顏值都能拉去出道的優秀男性,為什麼會系著她的圍裙在廚房裡干活?
而且為什麼那麼熟練?!
「齊木夫人。」燭台切注意到傻在門口的久留美,禮貌的迎上前,微鞠一躬:「原諒我們的冒昧,因為您允許了我們在主公身邊自由活動,便也想運用這副人類的身軀為主公的家人做些什麼。」
/齊木久留美對刀劍男士們的好感度達到百分之九十。/
久留美的臉騰的紅了:「不,不用這麼客氣!怎麼可以讓客人去干活呢?」
「不,為主公分擔事物,是身為刀劍男士義不容辭的責任。」燭台切抬起頭:「夫人先去休息吧,廚房交給我們就好。」
久留美暈暈乎乎的出了廚房門,但是仔細想想還是越想越不對勁。
她正打算半路折返,卻感覺衣袖被輕輕扯了扯。
低下頭時,看到一個頭上別著發卡的可愛「女孩子」。
「吶吶吶!我叫包丁藤四郎!是屬於主公的付喪神哦!」女孩子激動的盯著久留美:「大姐姐,能摸摸我的頭,然後給我點心嗎?」
久留美的心率瞬間加速,對刀劍男士們的好感度突破百分之百。
哎咻!好可愛的孩子!
刀靈裡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小孩子嗎?!
「當然可以!」久留美一邊摸著可愛小女孩的腦袋,一邊和藹的問道,「包丁想要什麼樣的點心?阿姨這就去拿給你……」
果然,雜志上說的沒錯!
人//妻會主動的摸他的腦袋,還會給他糖和點心!
人//妻賽高!
被久留美摸腦袋摸到飄飄然的包丁,突然間就被某人提溜著衣領拎了回去。
回過神來時,發現一期哥摁著他的腦袋在向久留美道歉。
「……抱歉,弟弟太淘氣,是我平時看管疏忽了。」
「哈哈哈哈,沒事的。」久留美忙擺手:「這個孩子很可愛,不淘氣……」
等等。
——弟弟?
久留美驚訝的看著鼓著嘴巴氣呼呼的叉著腰包丁,愣是沒有看出來他到底哪裡像男孩子了。
不過,面前這位水藍色頭發的青年,越看越熟悉的樣子。
「你是……那天開車送我回來的司機小哥?」
一期一振:「……是的。」
「那麼那天抽到大獎的事情也是——」
「沒錯,是大家一起籌劃的。」一期一振見瞞不過去,便如實道來:「那只是為了不給你們造成負擔,為主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給安安的一個升學禮物。」
他的聲音愈來愈低,語氣帶著斟酌,像是生怕久留美的心理上過不去。
「噗嗤。」
見面前這個溫柔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模樣,久留美沒忍住,微微的笑了笑。
「……請問,怎麼了?」
「不。」久留美掩唇:「只是覺得,安安能有著你們陪在身邊,真的很幸福。」
「一直以來……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透過實驗室半掩的門,看著門外發生一切的狐之助,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時之政府選擇的審神者已經有了一座本丸?
為什麼本應該身為器具的刀劍付喪神,會這樣其樂融融的和人類交流?
刀劍本應該是被奴役的物品啊……為何……
無法理解。
無從理解。
時之政府灌輸的思想,第一次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也許這種事情,對於被制造出來的意義便是監視器的它,在被銷毀之前也無法理解吧。
————
在和家人坦言大家的一切之後,安安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愉快。
而且,有了哥哥們的保護,她對於那個傳言中時之政府的緊張感也減輕了不少。
就連上學時,安安也由兩振喬裝打扮過的刀劍陪同著,懷揣隨時呼喚齊木的警報器。
算是做好了萬全的防備。
只是,兩振陪同著的刀劍的打扮……
這邊,偵查力極高的藥研穿著日常內番的白大褂,搭配眼鏡,化身清秀的少年,完美融入人群,順帶收獲不少回頭率。
堪稱完美的換裝。
另一邊,鶴丸手持報紙擋住臉,翹著腿坐在電車上,乍一眼沒什麼毛病。
但是安安往他的方向看時,鶴丸便刻意將報紙掀起一角,露出他精心准備的圈圈眼鏡和八字胡。
安安:「噗。」
不要故意用那種古早搞笑漫畫的變裝方式啦!鶴丸你在做什麼啊鶴丸!
就這樣,在大家的陪伴下,心情漸漸變得輕松起來,一路安安穩穩的來到了學校。
可是,剛剛踏進校園時,便遇到了突發情況。
「齊木知安。」
比她高了兩個頭的女生,踩著小高跟,帶著幾個跟班,浩浩蕩蕩的攔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揚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對我們的跡部大人,一定有所企圖,對吧!」
第49章 富婆抱抱我
安安表情呆呆, 望著這個攔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趾高氣揚的女生。
她說的跡部是誰來著?哦對,好像是那個打響指的玫瑰花章魚頭。
為什麼說自己在刻意引起跡部的注意?
她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安安不解的搖了搖頭,轉了個彎繞過那幾個女生, 繼續往前走。
「喂!」
莫名其妙的被無視,女生不樂意了,她繼續領著跟班堵上安安,將下巴揚的更高了些:「果然,你是剛剛來到這所學校的平民, 對冰帝的規矩還不太了解對吧?」
安安:「……」
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莫名其妙的讓她回想起了之前的才虎少爺。
「就讓我在這裡好心教導你好了, 別仗著自己長的像小孩子去動任何歪腦筋,網球部的王子們只能是大家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疾病?」安安沉默了一會兒, 斟酌著語氣, 這樣問道。
為什麼世界上總會有這種戀愛腦的女生, 一門心思只想著某個男生好好看,某個男生是不是要被搶走了,就不能多花點心思在鍛煉個性和努力學習之類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嗎?
男生到底有什麼好的。
——什麼!
人生中頭一次被同性用這般語氣「嘲諷」, 女生宛如受到了奇恥大辱, 怒從心起。
但是身為冰帝的高階層家庭學子, 她自然不可能掉價到現場和某個學生動手。
現場不會動手,但是背地裡使絆子冷暴力,發動他人一道孤立她之類的事情, 她早就很熟絡了。
來來往往的學生漸漸多了些, 看到幾個女生圍堵著一個個頭小小的新生, 也不由得多看幾眼。
誒?那不是昨天建議改良校服的孩子嗎?
這麼可愛的孩子……網球部的後援團也這麼警惕嗎?
不遠處, 剛剛踏進校門的跡部也抬手阻止了後援團的歡呼, 他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饒有興致的湊上前, 站在她注意不到的位置,想看看那位轟知安會選擇怎樣解決。
「不去阻攔一下嗎?」忍足猶豫的問。
「不用。」跡部回想起安安個人簡歷上關於她的個性介紹,覺得她不去欺負找麻煩的女生就算好的了。
環顧四周的圍觀群眾,為了不繼續引人注目,那個女生只好選擇暫時離開。
她下意識的對安安放出狠話:「齊木知安,你給我記好了,我會讓你後悔——」
「你想多了,我對你嘴裡的跡部啊,王子大人啊,一點也不在意。」
跡部微笑。
呵,欲擒故縱。
世界上沒有女生能對冰帝網球部的優秀社員說不,不說其他人,他對自己還是相當自信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女生冷笑。
「我身邊隨便哪個人都比那個跡部好看。」安安歪頭:「尤其是發型,所以我為什麼要在意他?」
跡部:「……」
你說本大爺的頭發怎麼了!
女生的頭上蹦出井字符號,大吼道:「你說什麼大話啊!世界上怎麼可能比跡部大人還好看的人?」
安安默默搖頭。
華麗邪教的洗腦程度真是太可怕了。
其實,論顏值,她還是更願意站幸村一點的。
這都五年多了,幸村他一定出落的比小時候還要亭亭玉立……啊不,是變成一個更出色的美少年了吧。
跡部雖然有金錢buff加持,但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屬實讓安安欣賞不來。
更可怕的是,冰帝裡無論男女老少,都在將跡部當愛豆,個個都是狂熱粉絲,忠誠程度讓人咋舌。
和跡部扯上關系的話,似乎會變得很麻煩啊。
她昨天,不過是在開學大會時意思意思發表了一下意見,現在麻煩就來了。
按道理來說,送她到學校門口以後,鶴丸和藥研便會在她的學校邊找個隱蔽的位置蹲守,一旦發現類似時政的氣息,便會緊急通知同伴。
但是,以防萬一,第一天總該更加謹慎,所以藥研選了一棵安安教室外的樹,隱蔽氣息,坐在樹干上修養生息。
鶴丸他……
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套衣服,打扮成掃地大爺,正在安安被圍堵的旁邊吭哧吭哧勾著頭掃著地。
鶴丸,你在做什麼啊鶴丸!
「比如說,你看這位清潔工小哥,是不是就挺好看的。」
安安順手將鶴丸提溜過來,等著少女們見到人間絕鶴後哦呼贊嘆的樣子。
沒想到她們的表情從看到鶴丸的那一刻起,從滿臉憤怒變成了捂嘴憋著笑,下一秒就能破功。
安安抬起頭,發現鶴丸仍然沒摘下他的圈圈眼鏡和八字胡,一手握著掃帚,一手衝著女生們豎起大拇指:「喔!是不是嚇了一跳?」
「……」
安安拉了拉鶴丸的衣袖,示意他低下頭,順手就將搞笑用的道具沒收。
雖然不指望鶴丸哪天能正常一點,但是安安至少對他的臉還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真正的面孔顯露出來時,女生們瞪大了雙眼。
銀白發色的付喪神,硬生生將樸素的保潔裝穿出了遺世獨立的味道,宛如一只仙鶴,高高在上,立於此地。
神明的美麗,不可與凡人相提並論。
方才嚷嚷著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帥過跡部的女生瞬間變卦,她順手掏出身上所有的銀行卡,單膝跪地呈給鶴丸:「求你了!來我家裡當掃地小哥吧!」
「不!」方才和她一塊堵安安的女生,已經掏出了自家的支票吭哧吭哧在上面寫零:「來我家做執事吧!這種神仙顏值留在學校掃地未免太浪費了些!」
「是我先邀請的!」
「那也得讓人家看待遇,咱公平競爭啊!」
跡部後援團的塑料姐妹情誼瞬間毀於一旦,幾位看上去很富有的女孩子,這時候為了爭奪鶴丸的「所有權」,你推我我擠你,幾乎要打起來。
而且,完完全全的就偏離了「好好把那個試圖吸引跡部注意的女人教訓一頓」的主題。
鶴丸不明所以,他握著掃帚乖巧的站在原地,遙遙的看著女生手中揮舞的支票,發現是本丸的大家在事務所辛苦奔波一個月才能賺到的金額。
完了,意外的有點心動。
安安似乎是看出了鶴丸的想法,認真的勸說他:「想要靠富婆一蹴而就的行為是不正確的。」
鶴丸撓頭:「……所以這幾個女孩子都是富婆嗎?」
「算是吧。」安安拉了拉鶴丸:「趁著她們沒有打出勝負來,我們先走吧。」
「……忍足。」悄悄咪咪圍觀了全程的跡部,突然間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學校的後勤人員裡,我可不記得有見過那種青年。」
「說不定是新來的?」
「新來的名單和照片至少會給校董會過目。」跡部蹙眉,指著那邊的鶴丸示意保安:「不能讓無關人員進入冰帝,趕他出去。」
———
「安安,你有沒有覺得,跟在我們身後的人有點多?」
「是剛剛那幾個富婆嗎?」安安問道。
「不,是幾個大叔。」
「什麼!連大叔也想捉你回去當掃地工?」安安震驚。
「喂!前面那個男性,站住!冰帝不許無關人員進入,更不許勾搭本校的女生!」
鶴丸和安安一聽這話,立馬一齊加快步伐飛快的跑了起來。
「……沒想到我完美無缺的偽裝居然暴露了。」鶴丸扼腕嘆息:「主公,都怪你把我的眼鏡摘掉了。」
安安:……原來鶴丸覺得那個偽裝完美無缺嗎?
「相信我,戴著那個東西你只會更早的被趕出學校。」
幸好,為了防止出現特殊情況,空助有提前准備給安安一個折疊的劍道袋。
跑到拐彎處,安安從口袋摸出袋子展開,讓鶴丸變成本體,將他塞進袋子,背在了背上。
做完這一切,她便乖乖巧巧的靠牆站好。
門衛追到盡頭,只看到安安一個人,便和顏悅色的問道:「小姑娘,剛剛那個可疑的男生呢?」
安安指向對面:「剛剛他翻圖書館的窗戶進去了。」
門衛沒有懷疑,一齊往圖書館的方向而去,也沒顧得上注意安安背上多出來的袋子。
……好險好險。
樹上原本打算下來幫忙的藥研捂臉不忍直視。
雖然說是來保護主公,但是鶴丸他,已經不靠譜到需要主公來掩護他了嗎?
「好啦,現在該去上課了。」安安將背上價值連城的鶴丸顛了顛,好奇道:「話說這樣的話,鶴丸能感覺的到嗎?」
「化為刀劍時,觸覺會遲鈍一些。」鶴丸語調輕松的回答:「就算主公拿著我和別人對砍,我也不會有事情哦!」
鶴丸原以為安安會心疼的對他說:才舍不得拿著你和別人對砍balabala……
沒想到安安只是一臉震驚的端詳著刀袋:「哇哦,說話了。」
——重點是這個嗎?!
「難道說空助哥哥發明的刀帶有什麼特異功能?」
……不,那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刀袋而已,能夠說話的是他啊!
鶴丸委屈巴巴。
「好啦好啦,為了不讓鶴丸被門衛捉住丟出去,安安就帶你去教室一塊上課好了∼」安安拍了拍鶴丸的刀柄,不再繼續開玩笑了,認真的說道。
什麼!可以陪在安安的身邊,和她一塊上課!
鶴丸瞬間精神起來。
樹上的藥研:……果然保護主公的刀劍還是選擇幾振靠譜的比較好一點。
他才不會承認自己真心實意的酸了。
就在氣氛輕輕松松,他們彼此略略松懈下來的一剎那,安安將背上的刀袋緊了緊,打算踏入教學樓的一瞬間——她所站的地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奇異的黑色洞穴。
安安沒有反應的機會,連人帶刀一齊直直下墜,她甚至沒有掏出警報器提醒楠雄的時間。
「大將!」
藥研從樹上一躍而下,但是,機動在本丸稱得上優秀的他,還是沒能在洞穴合攏的瞬間拉住安安的手。
安安雖然下意識的伸出了手,藥研只有食指和安安的手背輕輕觸碰了一瞬。
短刀少年愣愣的跪坐在原地,盯著完好無損的地面發呆。
那個眼神……
方才,在她墜落在深淵之時的眼神。
仿徨無助,失去高光的恐懼,像極了那個被父親揮手推向牆邊的孩子。
讓他回憶起了千年前的那場大火,和主人帶著鐵鏽味的血。
第50章 刀解
下墜的過程中, 失重感,恐懼感,如潮水一般籠罩上來。
尚能操縱四肢, 卻無法碰到任何物體。
耳畔連呼嘯的風聲都消失了,連自己加速的心跳都更顯的清晰。
【撲通,撲通。】
她在哪裡?
是誰將她帶到了這裡?
是時之政府嗎?
「爸……爸。」
耳畔傳來了小小的,稚嫩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怯懦, 和幾乎卑微的渴求。
那是……自己的聲音。
安安睜開眼時, 卻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還在牙牙學語的年紀時,懷著憧憬和希翼, 邁著蹣跚的步伐, 開心的向父親伸出手。
「滾開, 失敗品。」
——卻只得到了這樣的回應。
這樣啊。
自從出生開始,便被判定成為了失敗品。
父親從未期待過她的降生,也沒有人會希望她擁有個性。
——作為撫慰母親內心的零個性孩子, 她最初誕生的意義僅限於此。
黑暗中, 畫面一轉, 停在了聲嘶力竭的母親朝著哥哥潑出沸水的場景上。
轉瞬間,又變成了蹲在病房角落裡瑟瑟發抖,眼睛失去高光的母親畫面。
包扎著繃帶的焦凍哥哥這樣對她說:「以後, 就不要見面了吧。」
「擁有那樣的家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還真是可悲呢。」
突然之間, 她的身體懸浮在虛空中, 停滯了墜落的狀態。
安安茫然的環顧四周,發現虛空中閃現著的大大小小的畫面, 都是關於她曾經記憶的一切。
是誰在說話?
她下意識的低下頭,果真看到了一個裹著黑袍的男性在低聲笑著。
方才那個嘲諷的話語,大概也是他說出來的。
「你是……時之政府的……?」
「噓——」男性朝她豎起一根手指:「先不用猜測我到底是誰,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弄清楚你是誰嗎?我們可愛的新任審神者?」
這個人,在讀取她的記憶嗎?
安安變了神色,伸手造出水流彈朝他發射出去,卻被某道看不見的防線悉數攔截。
「不巧,我們的靈能力似乎很克制你的個性……沒有記錯的話,你的那個世界是這樣稱呼的吧?」男人桀桀笑著:「不過放心,你的靈能力很強,只是沒有發掘出來而已,如果你願意成為審神者——」
「但是我拒絕。」安安擰緊眉頭:「我才不想做你們口中什麼莫名其妙的審神者。」
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本丸,有了那麼多振刀要養,要她和這種將刀劍將器具的時之政府簽訂契約?想都不要想。
「是嗎?」男人的嘴角猙獰的咧起,似是對安安會同意這件事情勝券在握:「話說回來,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背上的那振刀消失不見了,難道說……他現在藏了起來,天真的想要偷襲我?」
角落裡的鶴丸變了臉色,但在一瞬間便用他最快的速度拔刀揮刀,毫不猶豫的砍向那個男人。
動作之迅速,讓安安根本看不太清。
……倒不如說,她一開始根本沒注意到鶴丸已經離開她,悄悄埋伏了起來。
很可惜,偷襲並未成功。
咣當一聲,勝負已定。
鶴丸的本體刀掉在地上,雙手抓向自己脖子的位置,被男人用靈力操控,凌空提起,宛如快窒息了一般,表情及其痛苦。
「鶴丸!!」安安瞪大雙眼,聲音撕心裂肺:「放開他!」
「稀有度四花的鶴丸國永……就此刀解了也確實挺可惜的。」男人用打量貨物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著鶴丸,他沒有停住掐著鶴丸的動作,抬起頭望向安安微笑:「不要誤會,小姑娘,我這可是在救他的命,因為啊,如果方才他的刀真的傷害到我一絲一毫,恐怕他會現場刀解哦,就連靈魂也不剩下來的那種哦。」
安安想起了白山吉光告訴過她的話。
——試圖傷害審神者的刀劍付喪神,會遭遇到比刀解更加可怕的懲戒。
可是鶴丸仍然毫不猶豫的揮刀了,他明明知道後果,卻為了保護她……
「對了,我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了。」男人抬起頭,雖然籠罩著的鬥篷讓安安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安安還是通過他咧起的嘴角,本能的感到厭惡和恐懼。
「小姑娘現在已經有了一座本丸了。」男人摸了摸下巴,見自己用靈力控制著的鶴丸已經不再掙扎了,便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手將他拋到旁邊:「所以,你不想去一座新的本丸當審神者。」
……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明明那是只存在於自己精神空間中的本丸!
安安看著角落匍匐的鶴丸,剛剛知道他沒事之後松下的一口氣又瞬間提起。
「但是呢,小姑娘的本丸裡,全是些背主的叛逃之刃。」審神者豎起一根手指:「尤其是那振白山吉光,身為被政府制造出的刀劍,卻親手做出了弒主的事情,實在是罪不可恕。」
安安的臉色發白:「……你想做什麼?」
「那還用問嗎?」男人環胸點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政府的意思,便是將你那些不符規則的刀劍付喪神統統刀解哦!」
「啊,不過考慮到你的年紀,還有收集這麼多刀很不容易,所以政府特例批准你可以留下來六振刀。」男人望著渾身顫抖的安安,表情愉悅:「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政府的決策相當仁慈?」
「開什麼玩笑?」安安就差破口大罵表達心中的憤怒,她指著男人的手指都在顫抖,嘶聲力竭:「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傷害到任何一振刀!大家都是我重要的同伴——」
「哎呀,那可真是遺憾。」男人向安安抬起手:「看來,只能由我幫你挑選了呢?」
還未來得及斟酌男人話語中的含義,安安便覺得腦袋一陣劇痛,像是大腦被強行挖開,讓她疼到失聲。
與此同時,精神空間的本丸發生劇烈的動蕩,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功夫,男人的手裡已經多出了十來振刀。
安安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她的同伴。
「來吧,快點選擇。」他用愉悅的語調催促著安安:「要是這些刀劍裡沒有你想保留下來的,就幫你全部刀解。」
他見懸浮在半空的小姑娘眼睛都快瞪紅,咬牙切齒像是想要將他殺掉的樣子,搖了搖頭。
氣勢挺到位的,可惜光氣勢就能殺人的話,那時政大概早被摧毀個成百上千次了吧。
很早之前,他又未嘗不像這個孩子一樣,莫名其妙被帶到此處,親眼見到自己的付喪神被全部刀解。
繼而,理所當然的,將怨氣發在後來召喚的無辜刀劍男士身上。
曾經的刀劍,曾經的同伴已經全部不存在了,即使刀劍付喪神的相貌一模一樣,卻也不再是他之前的同伴。
一開始的態度的確是遷怒,但是後來,他卻完完全全墮落,放縱自己享受自己凌/虐付喪神的過程。
這個世界的時之政府是一群天才,也是一群瘋子,他們擅長操控人類的心理,將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們親手將正常人推向深淵,讓正常人漸漸變成自己最厭惡的劊子手。
不過,風水輪流轉,當他變成處決別人的那一方時,居然意外的享受這個過程。
能夠將自己嘗受的痛苦一點又一點的施加給他人,親眼看著這張純潔的白紙被自己污染到看不出曾經的樣子……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呢!
「現在我開始數數了,每數三聲就會刀解一把刀哦!」男人大略的掃了一眼,發現自己挑中的第一把,是相對而言比較常見的五虎退。
短刀少年溫順的性格,最初會很討審神者的喜歡呢。
可惜,是量產的刀劍,最珍視的毀掉了之後,後來毀掉再多也不會覺得可惜。
……沒記錯的話,他第一振被刀解的刀劍,也是五虎退?
「三——」男人話音剛落,面前飛過來幾個大火球,被他輕輕松松用靈力阻攔。
男人抬起頭,奇異的看了一眼周身冒出火焰的安安。
——那個厭惡她的父親的能力,居然也遺傳給她了?真是個優秀的孩子。
「二——我還順便幫你覺醒了第二個性,感謝我吧。」
拖長尾音喊完第二聲時,男人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周身的溫度急劇下降至冰點,成千上萬的冰錐朝著他的方向而來,甚至刻意忽略了旁邊的鶴丸。
很可惜,對於有靈能力作為防護罩的他,這種攻擊無法造成威脅。
「居然能有三種個性,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感嘆一下你那個把玉石當垃圾的呆瓜父親了。」男人冷笑著誇獎著安安:「不過,都是徒勞。」
他運用靈能力,將半空中因為過度釋放個性這時顯得極度虛弱的小姑娘拖下來,強迫她抬起頭直視自己。
「哎呀,真可憐。」
色澤漂亮的銀發濕透了,狼狽的貼在滿是汗水和淚水的臉上,漂亮的小臉蛋這時表情猙獰,嘴角甚至咬出了血,現在看著他的表情就像馬上要撲過來將他拆吃進腹一樣。
可憐歸可憐,男人卻一點也不覺得心軟。
因為接下來,還要親眼讓這個女孩看著自己的付喪神一振一振的被刀解呢。
「你要清清楚楚的看著哦。」男人舉起五虎退,面對安安:「因為是你作為它們的主公,所以它們才會被刀解,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你過於弱小。」
「住手……」因為過度的虛弱,女孩的喝嘖聲都顯得這樣無力。
「一,要怪就去怪不夠強大的自己好了。」
男人釋放靈力試圖擊碎五虎退本體的瞬間,背部突然感受到某種可怕的衝力,運用靈力防御也無濟於事,他被重重的撞擊到一邊,條件反射咳出了一口血。
……什麼人?!
明明只有屬於政府的人才能來到這裡……
男人驚愕的回過頭,看到一個粉色短發的少年保持著揮拳的姿勢站在原地,看著他的眼神冷的像冰。
與此同時,某個金發少年將幾乎癱軟的安安扶住,明明他在微笑著,男人卻不寒而栗:
「你,真的將我們惹惱了呢。」
第51章 怪物
「什麼啊?本以為會是什麼厲害的人, 結果只是兩個毛小子啊?」
男人嘴上說著刻意激怒齊木與空助的話,實際上卻悄悄調動起了全身上下的靈能力。
不妙啊,相當的不妙。
剛剛那個粉發小鬼的一拳, 要是他沒有極強的靈能力去防身的話,怕是連自己的內髒都被打碎了。
雖然不明白面前這些只靠著「個性」的人是如何摸進時之政府的結界的,但是男人還是抱著僥幸心理。
——沒錯,他可是靈能力相當強大,已經兢兢業業工作了百年多的審神者, 政府一定會馬上派出相關的勢力來援助他, 這兩個小鬼根本不足為懼。
齊木捏緊拳頭,一步一步向男人靠近。
雖然齊木全程默不作聲, 卻讓男子打心底產生了恐懼感。
「別, 別過來!」男子看著手中的刀劍, 宛如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色厲內荏,咧唇威脅道:「如果殺掉我的話, 她的刀劍你們一輩子都沒辦法尋找到了。」
?!
齊木運用最快的速度奪走男人手中的刀劍本體, 並將他禁錮在半空中。
「騙——你的!」男人感受著周身空氣抽離的窒息感, 狂笑道:「在從她的精神空間剝離刀劍的那一刻,我就將十振刀扔到了自己才知道的地方,要是你們敢殺我的話, 就將接下來的後半生都花去尋找好了!」
「無所謂。」空助拍了拍安安的脊背, 慢慢給她喂下了平復個性和恢復體力的藥劑, 微笑著回過頭:「不管是你, 還是你那個所謂的政府, 我都能用最快的速度揪出來,無論安安的刀劍被你藏匿去了何方, 我都有足夠的信心去找到。」
男人面色發白,方才狂妄囂張的氣焰轉瞬即逝。
……接下來,這兩個異能者會對他做什麼?
該死的!時之政府不是讓他負責教導新人「規矩」嗎?為什麼看他遇到危險還是默不作聲?
……他會死嗎?
就像那些折斷在戰場的刀一樣,哢擦一聲,被折斷脖子?
「你已經活了很久了呢。」空助見安安已經能夠自主坐起了,干脆走到了男人的面前掃視他:「你口中的時之政府,獎勵給了你很多的壽命吧?所以這副皮囊裡其實裝著個上百歲的腐朽老人……」
「閉嘴!」男人惱羞成怒:「你們這種不能長生的凡人懂什麼?」
沒錯,擁有無窮無盡的壽命,碾壓眾人的力量,還有能夠滿足他霸凌欲的付喪神……
他早已經滿足於此,墮落於此,成為了自己最厭惡的人。
而那個曾經發誓要保護好每一振刀劍的純真審神者少年呢?早就死在了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機械時光裡,和他那些在面前被折斷的刀劍們,死在了一起。
男人的目光迷離,朦朧間,他看到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一點一點的向著自己的付喪神靠近。
哦,鶴丸國永,因為稀有度和外貌性格,的確是個討喜歡的刀劍。
「鶴丸……」安安握住付喪神冰涼的雙手,不顧腦袋的劇痛,忽略掉她可能已經失去了某些同伴的壞消息,試圖將靈力傳遞過去。
「喲,嚇了一跳吧!我完全沒事哦!」
鶴丸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少女的額頭上,恰巧阻止了她繼續傳遞靈力的行為。
即使聲音虛弱,他也在盡力使自己的語調顯得更加俏皮一些。
他的臉上仍然帶著日常熟悉的笑容,卻讓安安在看到的一瞬間便再也憋不住,仰頭號啕大哭起來。
「鶴丸……嗝……大家……都沒有去保護……嗝……」
眼淚啪嗒啪嗒,順著臉頰滑落,更顯得小臉狼狽無比。
與此同時,四振刀劍也突破了空間的禁錮,刀尖向下,牢牢鑲嵌進結界的地表,又瞬間恢復了人型。
鶴丸的表情有些慌亂,想要強行支撐起身體來安慰一下她,卻被某刃搶先。
「安安,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穿著藍色狩衣的青年付喪神,斂去神色中的憤怒,用極溫和的語氣勸導著懷裡的小姑娘:「你已經足夠努力,去試著保護大家了,無需自責。」
一旁的鶴丸爬到半截被摁回去,繼續空虛寂寞冷的躺著,只有藥研動作一點也溫和的幫他上著藥,惹得他發出了一陣抽氣聲。
「忍著點。」藥研嘴上這樣說著,語氣也挺嫌棄,實際動作卻放輕了一些:「白山不在,只能這樣將就著給你上藥了。」
原本,留在現世的刀劍男士一共有六振——陪伴安安上學的鶴丸和藥研,留在安安家中輔助空助研究狐之助的三日月和小烏丸,負責營業事務所的一期一振和長谷部……
在得知安安被擄走的消息之後,藥研用最快的速度和安安的哥哥,現世的刀劍男士取得了聯系,用最快的速度循著安安身上的定位器,配合之前從本丸摳出來的時空傳送裝置,空助現場造出了一個定位更加准確的儀器,帶他們一道來踢館。
日常能夠同時出現在現世的刀劍,最多只有六振而已,就和出陣編隊的數目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剩下的刀劍,都只能待在安安精神空間的本丸裡。
萬幸的是,除去被男人抽離藏起的十振刀劍,和打算當著安安的面刀解的刀劍之外,本丸的其他刀劍,這時候身體狀態還算好,雖然剝離的一瞬間失去意識,很快便又回復了。
只不過……精神狀態就……
不,現在不是急著焦急尋找同伴的時候,必須要齊心合力,照顧好眼前的人,將面前的威脅鏟除才可以!
「主!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話,我的肩膀也可以借你依靠!」長谷部並沒有著急去為難那邊審神者的意思,只是目光擔憂的看著安安。
「主公,退他還好好的,主公剛剛有努力保護好退,現在……也不會出任何事情了。」一期一振蹲下來,似是粟田口沒有任何異常,溫和的勸慰道。
安安的抽泣聲漸漸小了,為了不讓大家繼續為她擔憂,她在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其他的刀劍……未嘗不是如此。
唯有被齊木控制的那個審神者,看著被刀劍們簇擁著的安安,眼睛發酸。
不可置否的,他在打心底的羨慕,甚至嫉妒。
嫉妒著能夠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和刀劍男士們坦誠相待,心意相通的那個女孩。
透過她,就像看到了最初的自己。
的確啊,最初抱著天真的想法,誤以為自己便是那些刀劍們的守護者,彼此做出了承諾,在最艱難的時刻彼此依偎著……
但是,有人親手摧毀了這一切,在他面前折斷了他的數十振刀劍,只給他留下了三振刀劍,以及一個本丸的「冒牌貨」。
沒錯,他將其他的刀劍視為冒牌貨,幾乎將自己所有失去伙伴的怨氣都發泄在他們身上。
尤其是那振新來的五虎退,性格怯懦膽小的短刀少年……他每次看到那振五虎退時,都能想起自己和第一振五虎退在現世的往昔,和他在自己面前被第一次折斷的樣子。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變成了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在他高高在上的對著所有的刀劍發號施令時,在他肆無忌憚的將付喪神的頭顱踩在腳下時,最初留下來陪著他的那三振刀劍,用注視陌生人的目光看著他,眼裡只剩下畏懼。
「主公……」日常會對他露出陽光微笑的物吉貞宗,這時候,只是愣愣的看著他,流下淚來:「主公,真的是原來的主公嗎?」
「為什麼主公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為什麼……當初要選擇留下我們,而不是其他人?」
物吉的話沒有喚醒原來的那個少年。
愧疚,羞恥,內疚,對自己的厭惡……
他糾纏在這堆鋪面而來的情緒織成的網裡,深陷泥沼之中,最後,親眼看著最初的三振刀劍毫不留戀的躍進刀解池,看著自己不會隨著歲月蒼老的雙手……
那上面沾滿了刀靈的血。
為什麼會妒忌呢?
這樣啊……在百年前,他也是和那個孩子一個樣子的啊。
「你有思考過,這個時之政府存在的意義到底為何麼?」
少年的聲音虛無縹緲,忽遠忽近。
審神者抬起眼睛,看著面前這振紅衣太刀,目光呆滯。
就連時之政府也沒理解透徹的刀劍之父小烏丸,這時候,正站在他的面前。
小烏丸看著他的表情沒有厭惡,那雙墨色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愫,反而……透著一絲絲的憐憫。
「我都要被你們殺死了,哪有心情思考這些事情。」審神者冷笑道,「馬上,我就會下地獄,撫慰那些被我刀解的付喪神的內心,它們說不定就會直接成佛——」
「時間溯行軍的數目驚人,似乎所有的刀劍男士花費無窮無盡的時間也無法將他們消除。」小烏丸看著審神者,緩緩踱步上前:「為父已經活了很久了,輾轉過很多世界,輾轉在各個人的掌間,見證一切事物的來往變遷。」
「時間溯行軍,其身軀雖為刀劍,卻誕生於人心和刀劍之心,誕生於各式各樣負面的情愫之中。」
他到底在說什麼?
「審神者」的心中隱隱約約有了某個猜想,他卻不敢去承認。
「你還不明白嗎?」小烏丸輕聲嘆息:「這個所謂時之政府的意義並不在於毀滅時間溯行軍,相反,他們在用各式各樣的方式制造溯行軍。」
……真相望望是那樣的殘酷,撕開外表後,整個事實顯得格外鮮血淋漓。
這樣啊。
原來,從頭到尾,他存在的意義便是這樣的怪物制造機器。
他並不是維護歷史的審神者,只是為了讓刀劍的內心絕望產生更多的溯行軍而制造出的某個東西。
政府並非是放棄了他。
從頭到尾,他就是個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東西。
「一直以來……」
男人遙遙的看著在刀劍的安撫下重新展露出笑顏的少女,言語中帶著不加掩飾的羨慕:「都在想著,那個時候,如果有人也能夠救救他們,該有多好。」
他沒有理會齊木兄弟冰冷的目光,望著小烏丸的眼睛,迅速加快語速對他說道:「關於被我藏匿的那些刀,有兩振在大正時代——」
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還沒來得及說完整句話,他的面孔和身體便發生了可怕的扭曲,最後爆開凝成了巨大的蜘蛛怪物,再也看不出方才的人形。
第52章 憨憨狐狸
等到被榨干最後一絲利用價值時, 便會化作這種怪物。
何等的可悲。
靈力雖然動蕩極大,卻在齊木的可控制範圍之內。
巨大的蜘蛛張開嘴,獠牙朝天嘶吼著, 個頭有兩層樓那樣大,長的很像百鬼夜行那種特有的怪物。
「那是……最難對付的溯行軍之一。」藥研藤四郎喃喃道。
原以為是守護歷史的審神者,原以為是給予刀劍無限痛苦的審神者……卻在最後,被政府變成了這副溯行軍的模樣。
到底誰是受害者,誰是加害者呢?
齊木的手掌微動, 正想送這個可恨可憐的「審神者」最後一程, 卻被小烏丸抬手阻止。
「別急。」小烏丸微微抬眸:「你們看,似乎有誰來了?」
只見一個毛團團從天而降, 在地面上彈了幾下, 它迅速展開身體, 露出了一個相對來說挺圓潤的身軀……和一張相當熟悉的臉。
是狐之助?
長谷部毫不猶豫的拔刀,藥研推了推眼鏡,鏡片發出反光, 空助則是像看到了一個全新的試驗品一樣, 激動的雙眼放光。
「等等!等等!」
脖子上掛著油豆腐吊墜的狐之助, 見到他們毫不掩飾敵意的樣子,嚇到炸毛,抬爪瘋狂揮舞:「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個狐之助!不不不, 也許我的確是狐之助, 但是不是你們想的那個狐之助!」
「別怕。」
小烏丸俯下身, 撫摸著這只胖乎乎的狐之助, 言語溫和的安慰道:「不急, 慢慢說。」
站在小烏丸肩膀上的jo太郎歪了歪腦袋,喉嚨裡嘰咕嘰咕幾聲, 和狐之助大眼瞪小眼。
「它長的那麼憨,那個時之政府肯定不會派出長的這麼憨的狐之助嘎!」
jo太郎揮了揮翅膀,敏銳的判斷道。
方才慫慫的狐之助,這時候氣的差點蹦起來:「你說誰長的憨!」
但是接觸身後一片虎視眈眈的眼神,它又一秒認慫,垂頭喪氣道:「我,我的確來自時之政府,但是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時之政府,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正常的時之政府。」
「那麼,你怎樣讓我們相信你的話呢?小狐狸?」
空助蹲下來,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只胖乎乎的狐狸,目光像是已經在解剖它看身體構造一般,嚇到狐之助心底一涼。
「那,那個……」狐之助抬爪指著半空中掙扎著的大蜘蛛:「其實我有辦法,解決那只人類變成的溯行軍。」
「嗯,我們也有辦法解決那只溯行軍。」空助笑眯眯的托腮:「誰知道你不是那個狡猾的政府派來騙取我們注意力的呢?」
狐之助抓耳撓腮,表情變得委屈巴巴:「其實,一開始,知安大人是被我們選擇的審神者。」
似乎涉及到安安的過去了呢。
空助挑眉,示意狐之助繼續往下說。
狐之助見有戲,便清了清嗓子繼續介紹:「精神空間,是少有的優秀的孩子會與生俱來擁有的能力,所以我們選擇了知安大人,讓她的空間可以接納某些機緣巧合的刀靈。」
「但是……時之政府的內部,出現了某些差錯,資料透露出去之後,知安大人被那邊的時政盯上……」狐之助低著頭:「那邊的時政……其實我們根本不願意承認它是時政,它們奪走了我們認可的審神者,竊取了刀劍男士的一部分刀靈本源,讓他們心靈扭曲成制造溯行軍的物品,千百年來神出鬼沒的,根本尋找不到它們的源頭到底是什麼。」
「所以,他也是原本被你們選擇的審神者?」
沉默著聽完了全程的安安,指向那只張牙舞爪的巨大的蜘蛛怪物。
那已經無法被稱作人類了,也不再擁有理性,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怪物。
「沒錯。」狐之助表情慚愧:「我們無法探測到這位審神者被擄走後的具體位置……他就像從世界蒸發了一樣。」
空助提溜起狐之助顛了顛,因為它很重,所以又將它放了回去:「那麼,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因為出現了微妙的時空波動,世界政府派遣我來觀察情況,順帶聯系一下我所屬的審神者大人。」狐之助無辜的眨眼:「這其實是千百年來,我們第一次摸到了黑暗面的世界政府的蹤跡。」
大家陷入了沉默,場面變得微妙了起來。
「他們千百年來的努力還比不上空助三分鐘之內的妹控之心……」
「噓,小聲點,鶴丸,至少他們也努力了不是嗎?」
圍繞在狐之助身上的敵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飽含著憐憫,同情,大佬看菜雞,「果然這只胖狐狸是個憨憨呢」之類的表情。
「喂!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啊?」狐之助跳腳:「世界政府可是很強大的……」
「強大到甚至不能保護自己看重的審神者,百年來都無法尋找到被奪走的他們?」三日月悠悠的開口。
狐之助的耳朵耷拉下來:「這是因為……」
「不論你如何接受,無法對選擇的審神者負責人這一點,不是事實麼?」三日月望著蜘蛛怪示意道:「你們現在除了殺掉他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拯救他的方法,不也是事實麼?」
狐之助沉默了。
的確,現在除了殺掉他,給予他解脫,讓心理已經完全扭曲的他贖罪之外,別無他法。
他原本是被政府選擇的審神者,原本可以不離開原本的世界,不失去他珍惜著的刀劍,努力的守護歷史,當一名強大又正常的審神者。
這一點……的確是他們不可推卸的責任。
「原諒我們無法將安安交給你們。」三日月的語氣冷淡:「也許我們只是被溯行軍奪走的刀靈之一,但是身為刀劍男士,理應守護好自己的主公,而不是將她交與給一群不負責任的人。」
狐之助淚汪汪的看著三日月:「我,我其實是被選擇分配給知安大人的……」
「我們知道。」三日月微笑著打斷了狐之助的話:「但是我們拒絕。」
——怎麼這樣!
說好的非常好說話的平安老刀呢!說好的在刀劍男士裡屬於性格很好的三日月宗近呢!
狐之助的眼淚在肚子裡打轉,瞄了一眼笑眯眯的看著他,卻一點也不好說話的三日月,感覺不會再愛了。
「小狐狸。」
俯在三日月身上的安安直起身,朝著狐之助招了招手:「你過來。」
「知安大人——」
狐之助感動的飆著淚朝安安跑去,礙於後面半拔刀虎視眈眈看著他的長谷部,及時剎車。
「如果沒有你說的時之政府,我就沒辦法和大家見面吧。」安安喃喃問道。
「理,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呢。」狐之助的眼神飄飄乎乎。
實際上,能不能收集到刀劍男士,還是要看審神者的實際靈力的。
能用十多年的時間集齊全刀帳的這種人才,它是真的沒聽說過啊!
「所以,這一點,我還是需要感謝你們。」安安摸了摸狐之助的腦袋,讓它感動的幾乎哭出聲來:「這麼說知安大人是願意接納我了?」
「不,首先,我還是想找到我的同伴。」
「這個沒問題!如果不是在黑暗時政的管轄範圍,時之政府很容易就能定位到刀劍男士的坐標。」狐之助抖了抖皮毛:「這樣說,知安大人願意成為審神者了嗎……」
狐之助看著安安身後面容和善的刀劍男士,聲音愈來愈小。
嚶!好可怕!簡直下一秒就要衝上來將它剝皮做火鍋了!
安安沒有點頭同意,也沒有搖頭否認,只是強調道:「首先,需要找到我的同伴,然後征求同伴的意見。」
所以……意思是讓它和時政當幫忙尋找刀劍男士的工具人嗎?
狐之助的話憋在嘴邊,卻礙於實力的差距不得不點頭:「那,那好吧,待會就帶知安大人去時之政府那邊確認情況。」
它面帶希翼的看著空助:「以及,這位大人能夠在這麼久的時間就尋找到黑暗時政的蹤跡……」
「呵呵。」空助笑而不語,狐之助瞬間閉嘴。
它感覺在座的各位都是魔鬼,只有它是個弟弟。
「放心。」空助繼續微笑,笑容儒雅隨和:「對待安安有著企圖,那個所謂的時之政府,不用你說,我們也會順藤摸瓜的揪出來,將其摧毀。」
口氣很大,但是一聽就知道,他有著足夠的底氣與實力。
「不過首先,為了不讓那個時之政府迫不及待的找到安安的刀劍當刀質,還是先尋找我可愛妹妹的刀劍男士比較重要,沒錯吧?」
狐之助不敢反駁,點點頭。
是是是,你是大爺,你說什麼是什麼。
「復仇啊,摧毀啊這種事情……」空助的笑容更加儒雅隨和:「我經常習慣慢慢的,讓自己享受整個過程。」
他的聲音平平淡淡的,聽著很正常,卻莫名其妙讓狐之助心悸。
回去的彙報上,一定要寫上,一定要重視這位姓齊木的少年。
理智告訴它,試圖與對方為敵的話,後果可能會很慘烈。
「還有。」安安的眼裡倒映著蜘蛛怪的倒影,輕聲問道:「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辦?」
————
神智被剝奪的那一瞬,他終於明白自己宛如一個垃圾一樣,被政府拋棄了。
原以為自己為了守護歷史與溯行軍戰鬥著,最終卻變成了這副樣子。
試圖揮舞著手臂,卻發現這是扭曲的蜘蛛軀干。
張口時,只能發出怪物的嘶吼聲。
一直以來施加在付喪神身上的一切,已經足矣讓他變成這副模樣了。
啊……來個人來殺死他好了,他終於能去地獄償還自己的罪惡了。
刺目的閃電劃開了漆黑的天幕。
他漸漸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並非是時之政府創設的結界,而是一個全新的地方。
那兩個人類少年……沒有殺死他嗎?
這裡又是哪裡?
時間仿佛完全凝滯,扭曲的時空中,出現在其中的……那是與刀劍男士和溯行軍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們」被稱為歷史的守門人。
用毫無感情的冰冷雙眸注視著一切,消滅所有可能對歷史造成威脅的存在。
——檢非違使,他們一直以來都被這樣稱呼著。
原來如此,自己最後交與他們處決了嗎?
他聽到了自己的嘶吼聲,刀劍和鈍物的切割聲後,視線漸漸的模糊了。
夾雜著冰雹的雨水落下,男人透過雨幕,看到某振刀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是要給予他最後一擊?或是勝者對於敗者的嘲諷?
雨聲漸漸的小了,世界也漸漸的歸於沉寂。
那刃檢非違使的聲音嘶啞低沉,卻在最後一刻清清楚楚的傳到了他的耳中。
「晚安,主公。」
——最喜歡主公了。
——主公,真的是那個主公嗎?
——主公,為什麼當初會選擇我呢?
這樣啊。
原來,是你啊。
……如果他能夠一直保持著本心的話,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第53章 蝴蝶與少女
很疼。
強行與主人的本丸剝離之後, 來到了某個陌生的地方。
第一反應,就是身上真的很疼很疼。
……靈力的震蕩多少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些損傷,根據傷口數量的判斷, 大約到了中傷的程度。
小夜一向是個寡言少語的孩子,即使受傷了,也會在心中默默安慰著自己,這是在復仇的道路上不得不經歷的事情。
而且,這點傷勢, 主人一定有辦法能夠治療他。
但是……雖然方才的一切發生的及其短促, 他也可以判斷出,一定是主人的本丸出了什麼事情。
現在的他, 只身來到了某個陌生的地方。
江雪哥哥和宗三哥哥, 本丸的大家, 主公……都不在這裡。
心裡有些沮喪的小夜,握住腰間的本體,至少有了幾分底氣。
——小夜左文字, 在曾經的本丸屬於量產型的短刀之一, 因為沉默寡言, 性格孤僻,不會主動去討審神者的喜愛,變成了最容易被送上戰場碎刀的短刀之一。
小夜的上一任審神者發現了他的真正作用——用他來威脅他的兩振哥哥為之賣命。
一切不堪回首的過往似乎都被現在的生活淡化了, 本丸裡溫馨的日常讓小夜幾乎忘記了哥哥們刻意不提起的那一切。
——直到今天。
小夜警惕的環顧四周, 短刀的天賦讓他即使在黑暗中仍然能夠清楚的看到周身的一切。
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天空的月亮被厚厚的雲層籠罩著, 森林裡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光線。
沙沙。
是野獸嗎?
身後傳來了樹葉樹枝的響動聲, 小夜借著他極高的機動迅速反應過來,瞬間回過頭, 縱身躍上樹枝,並拔出短刀本體應對可能到來的敵人。
「血……血的味道。」
是人類的聲音,卻嘶啞低沉,像是從嗓子眼裡刻意摳出來的嘶吼。
小夜蹙眉看著樹下,那裡站著一個用力瞪著雙眼的男人,嘴裡流出延水,猙獰的笑著望著他。
只一瞬間,源自於刀劍付喪神的作戰本能便告訴他,面前的生物,正是前幾年試圖襲擊主人的食人鬼。
明明擁有人類的身體,會說人類的語言,卻以人類為食。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生物比溯行軍還要可怕。
食人鬼動了動鼻子,似是在細細辨認空氣中血的氣味,嘰咕嘰咕的自言自語著:「不像普通的人類……難道這個幼崽,是稀血?」
什麼是稀血?
小夜雖然不太明白,但他可以看出來,面前這只食人鬼將他當做食物了。
付喪神的身體由靈力構成,和人類的肉/身別無二致,同樣能夠通過進食補充能量,受傷時也會流血……
也難怪這只食人鬼會弄錯。
其實,小夜這時如果躲進短刀的本體,食人鬼便無法捕捉到他。
可是……
與生俱來的戰鬥本能,內心的復仇意志,讓小夜下意識的選擇了揮刀而下。
令刃意外,這只食人鬼很弱,相當的弱。
小夜從樹枝躍下,避開食人鬼張嘴欲咬下的攻擊,輕飄飄的揮刀收刀,落地回頭時,便發現它的腦袋咕嚕咕嚕的滾了下來。
……但即使是腦袋滾了下來,食人鬼的那顆腦袋也能破口大罵著:「可惡!明明只是個幼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於此同時,它的身體蹲下來,摸索著抱起自己的腦袋,一邊往脖子上安腦袋一邊搖搖晃晃的朝著小夜衝去:「吃了你!吃了你這個稀血說不定我就能被那位大人看重——」
原來這種生物的腦袋即使掉了也能安回去嗎?
小夜抿了抿唇,想起大和守安定說過的克制食人鬼的方法。
——將它的身體切成幾千塊,是否就能阻止它的再生?
這個相對來說挺可怕的想法沒有得到實施的機會,小夜再度閃身避開食人鬼的同時,突然間發現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時落下了某個輕盈美麗的身影。
籠罩著月亮的雲層漸漸散去,月光淡出一層層光暈,將那身彩色的羽織映成一雙蝴蝶翅膀。
「晚上好,今天的月色真的很美麗呢。」女子的聲音宛如月光一樣飄渺柔和:「小弟弟,請躲在我的身後哦。」
穿著蝴蝶羽織的少女,她的背影稱不上高大,卻堅定的攔在自己的面前,擋在了那個對於人類來說很可怕的食人鬼之前。
瘦小,美麗,倔強,溫柔。
就像他的主公大人一樣。
「晚上……好。」
小夜愣愣的回答道。
「如果感到害怕的話,就請閉上眼睛吧。」女子的聲音不大,雖然小夜沒能看到她的面孔,卻能清晰的感到來自聲音中的笑意。
很溫暖。
這個人類給予他的感覺……很溫暖。
不知為何,他選擇了相信這個人類少女的話,安靜的待在她的身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鬼殺隊又如何?」食人鬼咆哮道:「鬼殺隊的劍士我也吃過,他臨死前的哭嚎比普通人還慘烈!」
「是這樣嗎?」
少女抿唇微笑,拔出了她特制的日輪刀——與其說那是刀,反倒更像是細劍,刀刃的尖端還帶著特制的掛鉤。
【蟲之呼吸·蝶之舞——戲弄。】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食人鬼的身上便出現了五個大小一致的傷口。
比起直接切下腦袋,這種小小的刺傷根本算不上什麼。
所以食人鬼詫異的看著身上的刺傷,捂著肚子指著蝴蝶忍發出狂笑:「什麼啊?你這個鬼殺隊的劍士,用裝模作樣的呼吸法在做什麼呢?你應該用日輪刀砍下來我的頭才對!」
蝴蝶忍收刀而立,靜靜的望著它,笑而不語。
「看我現在就去吃了那個稀血小鬼,再去吃了——」
突然間,它的笑聲戛然而止。
那幾個原以為會轉瞬間愈合的傷口,漸漸的擴散,蔓延,使它的身體從內部開始潰爛……
這種熟悉的厭惡感——是紫藤花的味道!
但是,為什麼身體裡會出現紫藤花?
直到它睜著疑惑的眼睛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血泡聲,似乎都沒能弄明白,那個看著弱不禁風的劍士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將它擊敗的。
「很不巧。」蝴蝶忍俏皮一笑:「雖然我的力氣不能完整的割掉你的腦袋,卻很擅長調制毒素哦。」
方才的一瞬間,她便已經將紫藤花毒用特制的刀劍注入食人鬼的體內。
食人鬼已經漸漸沒了聲息,少女看著它倒在血泊的樣子,輕輕的搖了搖頭,走到了小夜身旁,柔聲道:「現在已經可以睜開眼睛了,小弟弟。」
小夜聽話的放下捂著眼睛的手,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黑發紫眸的少女,面上帶著平易近人的笑容,根本不像是一瞬間就能擊潰食人鬼的人類。
她的刀法其實很強,一看便是自小磨練,極有天賦的同時配合日日夜夜辛苦的訓練,現在的境界即使在人類中也是及其罕見的。
「為什麼會一個人在森林裡呢?」少女半蹲下來,摸了摸小夜的腦袋:「你的家在哪裡?小弟弟?」
現在的他,並不知道本丸在哪裡。
小夜老實的搖了搖頭,然後沮喪的低下腦袋。
少女卻一瞬間便在心底腦補出了大概。
……難道說,是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附近貧苦的農家不少,現在這種時代,會做出這種事情的父母,也不可能說沒有。
而將幼小的孩子丟進有食人鬼出沒的森林……無異於讓他送死。
看著幼小的孩子身上遍布的傷痕,她幾乎是瞬間便羈定了這個判斷。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小夜……小夜左文字。」
「小夜。」
沐浴在月華中,笑容溫柔的少女,朝著他伸出手:「我是蝴蝶忍,你願意暫時來到我的居住地暫住嗎?」
溫暖的,似乎能夠包容一切的氣息。
像極了哥哥,也像極了主公,讓小夜情不自禁的想要信任她。
於是小夜微微紅了臉頰,說出了代表他很喜歡對方的話:「你……你有想要復仇的人嗎?」
「誒?」
蝴蝶忍笑容一滯,似是回憶起了某個記憶深處不太好的場面。
她微微嘆了口氣,撫摸小夜腦袋的手更加大力:「真是的,這個孩子在說什麼啊?」
簡直比她撿回香奈乎那次還要讓她摸不著頭腦。
————
這邊,真正的時之政府管轄地裡,氣氛算不上太好。
本丸裡,十多名同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蹤跡,所以……即使在這裡,所有的刀劍男士都能夠現出身形,也沒能給前來接待的審神者半點好臉色。
安安的刀劍男士烏拉拉堆滿了小半屋,每一振都是面無表情木得感情。
狐之助眼淚汪汪的看著那位審神者,又回頭看著毫不掩飾敵意的刀劍們,根本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好。
它應該賣個傻來活躍氣氛嗎?
不不不,這樣說不定會讓氣氛變得更加糟糕。
所以它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位資歷很久的審神者少年。
這位面容溫和,靈力強大的少年也不在意對面整個本丸的敵意,他微笑著做出了承諾:「請放心,時之政府很快就能幫助這位審神者大人定位到刀劍男士的坐標,屆時,也會派出其他本丸前去援助。」
認錯態度還算不錯,這讓刀劍們的表情都緩和了一些。
只有空助看出了不對勁:「……其實,你也不是這個政府的負責人吧?」
少年無可挑剔的笑容變得有些無奈:「的確。」
讓無關人物,或者某個無辜的審神者來迎接他們的怒火,說實在的,這個正常的時政也挺屑的。
「那閣下工作的地方還挺壓榨勞動力的。」空助皮笑肉不笑。
「不……」少年尷尬的笑了笑:「其實是因為上次出陣時,我破例召喚了兩隊刀劍男士,現在不得不多做些工作來補償。」
方才還垂頭喪氣的安安一拍桌子,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眼神亮晶晶的望著少年審神者,表情興奮了起來。
審神者:「怎,怎麼了嗎?」
第54章 這位同事
「同時帶著全部的刀劍男士出陣, 理論上來說是可行的。」
少年審神者溫和的笑了笑:「但是,必須要相當多的靈力支持,持續時間也與靈力相關。」
「那你……」
「我嗎?很慚愧, 我的靈力最多只能支持兩隊刀劍去往同一個任務點,而且後來也因為不符合政府要求接受了相應的處分。」
嘖,果然是黑心的時政,絕對不能讓主公被他們輕易的騙了。
刀劍們在心中默默發誓。
少年審神者從頭到尾態度謙卑,眉眼溫和, 恨不得每句話都在強調自己的靈力不強, 很平庸。
只有狐之助知道,他的本丸裡, 單是那刃三日月都能一招砍退幾十振溯行軍, 順便還能把本丸的櫻花樹拉過來當個櫻吹雪的耍帥背景。
他的靈力不強?狐之助用它的油豆腐發誓, 審神者大人未免也太謙虛了。
這年頭很流行大佬裝萌新嗎?
「靈力的鍛煉方式,我會循序漸進的授予這位大人。」少年笑眯眯的豎起手指,調整著掌中的羅盤:「那麼, 接下來, 就請讓我帶領大人去往您的本丸吧。」
安安不解:「但是, 精神空間的本丸……」
「雖然很不想這麼直白…在靈力不夠強大的時候,非常容易出現刀劍男士直接從空間被奪走的情況。」
「新的本丸在時政的管轄範圍內,很大程度上確保了您的刀劍男士的安全。」
的確。
既然大家不能一齊待在現世, 那麼現在在時政的所在地給大家換個更安全地方待著, 似乎是個好辦法。
既然對方有意提供新的住所, 就當作物質賠償欣然接受好了。
刀劍們毫無心理負擔, 甚至在心裡默默想著, 說不定還沒主人精神空間的本丸待的自在。
「但是這樣的話,在主公遇到危險時, 我們就不能時刻去到她的身邊……」
長谷部的擔心不無道理。
那邊的時之政府,直接當著兩振刀劍的面將安安擄走。
鶴丸的本體正在安安身上,就連同鶴丸一塊擄了。
……要是主公的哥哥來的再晚一些,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看來,他們身為刀劍男士,甚至都沒有主公的哥哥來的強大。
何等失敗。
「審神者的靈力與付喪神的實力相關。」看出了長谷部的憂慮,少年調好定位坐標後,勸導道:「知安大人的靈力並非不強大,只是還未獲悉正確的使用方法,比如說她心想事成的能力,暫且只能在精神空間中實踐。」
也就是說,在未來,這種能力甚至可以成為她個性的一部分?
突如其來的的好消息讓安安愣了神,回過神時,身邊的景物已經發生了轉變。
「這裡便是知安大人的本丸了。」
比起原先的本丸而言,環境雖然有些陌生,卻也稱不上樸素。
中規中矩的日式復古建築群,天守閣和附院一應俱全,甚至還多出了露天溫泉和種滿作物的田地。
「話說,按照那個時之政府的摳門性格,該不會是占了人家的本丸給我們道歉吧?」
鶴丸開始了陰謀論,捉住燭台切竊竊私語著。
「不,時之政府不會做出這麼過份的事情……」少年審神者無奈的笑了笑:「如果大人急著找到同伴的話——」
胖墩墩的狐之助抖了抖耳朵,以一顆球的姿態完美的滾到了安安腳邊,彙報道:「現在已經定位出了知安大人兩刃刀劍的所在地——他們身處大正時期,刀劍判斷為小夜左文字和亂藤四郎。」
小夜和亂姐姐……
安安回過頭,看著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一期一振,他神色中毫無晦暗,而是一如既往帶著溫和的笑容。
的確,她暫時的失去了同伴,大家也失去了兄弟和重要的刀劍……她不應該顧著自己沮喪,而應該快點振作精神,找到大家。
江雪和宗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輕輕點頭。
「無需自責,主公。」
宗三左文字將手放到安安的腦袋上捋了捋:「多虧了主公,小夜一直以來都過的很開心,主公與我們之前的審神者不同……我相信小夜在那邊,也能夠自己保護好自己。」
「嗯。」雖然心中依然擔憂,安安用力點了點頭,回了宗三一個微笑。
「fufufu……沒記錯的話,大正時期……是傳言中那個食人鬼出沒的時代?」
「不!不是傳言嘎!」小烏丸肩膀上的烏鴉激動的蹦噠:「那一定是在下曾經身處的時代!」
狐之助懵了:「這只烏鴉是……」
其實正常情況下來說,隨隨便便攜帶來自不同時代的生物也是不符合規則的。
小烏丸捏住鳥喙,迅速將它摁到身後,面上微笑平和:「只是一只為父飼養的,普通的,會說話的烏鴉而已。」
他彎著眼,墨色的眸子裡倒映著炸毛的狐之助:「這樣也不被允許嗎?」
「不!允許的允許的!」
感受著刀靈的威壓,狐之助將腦袋搖成撥浪鼓,瑟瑟發抖。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情況它當然會試著勸勸。
可是現在,自己對面都是大佬,狐之助覺得,為了避免被殺狐狸滅口,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好。
「關於食人鬼的調查……雖然這邊還不算完善,不過已經為各位刀劍男士配備了可以斬殺鬼保護自己的刀裝。」
少年審神者再度開始調整手中的羅盤:「考慮到這一點,還是要勞煩諸位隨我一同去附近的本丸取對應的刀裝。」
「難道說是用那個什麼日輪刀的材料搓出來的?」加州清光皺眉。
「……的確。」
沒想到那個沒用的憨憨時政還是難得有靠譜的主意嘛。
「其實這個方法也是那個本丸的審神者想到的。」
好吧,收回前言,這可真是個沒用的時之政府,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發本丸和狐之助當吉祥物。
齊木正打算一道前去,卻被空助一把提溜住衣領。
接觸到弟弟的殺人目光,空助擺手解釋道:「與其將安安的刀劍交給那個沒用的時之政府不知道找到什麼時候,還是由我來調查比較實在。」
【……那你回去啊,拉著我干嘛?】
「你不明白嗎?今天是安安正式去冰帝上學的第一天,昨天開學報名不算。」空助搖了搖頭:「第一天就不請假曠課,對她後期的學業和評獎評優,會有很大影響吧。」
齊木斜眼看著空助,想聽聽他接下來還有什麼嘴炮要打。
「我咨詢過小狐狸了,這邊的時間流動速度會比現世緩慢很多,大概1:1000的樣子,安安現在趕回去上課也是完全來得及的。」
【……但是現在比起上課,更重要的事情不是找到她本丸的刀劍嗎?】
「對啊!」空助一拍大腿:「所以說這個時候,只需要讓她現世的同學,覺得她來上課了,不就好了?」
齊木咀嚼文字了半天,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放棄吧。】
讓他變成安安的樣子去冰帝上課?
齊木空助的腦袋裡到底裝著些什麼?
就在兄弟兩個拉拉扯扯的功夫,少年審神者已經帶著安安和刀劍離開了這裡。
唯有齊木站在本丸外,冷著臉提著空助的衣領左右搖晃。
空助無辜的舉起雙手:
「嘛,不要激動,其實我的意思不是直接讓你變成安安的樣子,她本丸靠譜的刀劍很多,隨便來一振應該也不會推辭去現世幫忙應付一下。」
齊木:「……」
那你剛剛不早說?!刻意讓他誤會嗎?
「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已經追不上安安了呢。」空助搖了搖頭,用力拍拍齊木的肩膀:「所以呢,扮成安安上學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只能落在你的肩膀上了,我可愛的歐豆豆哦。」
【去死吧,下三濫!】
—————
「哇,這個本丸的景色也很漂亮!」
頭一次來到正常審神者的本丸,鶴丸手搭涼棚左看右看,對周圍的一切都很好奇。
「這位本丸的審神者,一般不輕易出來見人。」少年審神者一邊帶路一邊解釋道:「所以對外接待這種事情,時常交給作為近侍的長谷部代勞。」
本丸的大家腦補出了一位德高權重,坐在厚厚的帷幕裡強大的審神者形像。
「啊!隔壁本丸的審神者大人!您是來找主公的吧?請稍微等一下。」
門口的秋田藤四郎看到了少年,沒顧著辨認他身後帶著些誰,直接拔腿衝向天守閣:「喂——長谷部殿,那位審神者大人來了哦!」
短刀少年賣力的在天守閣下揮著手,卻半天沒有得到回復。
大家一路走到了天守閣,才聽到空氣中傳來長谷部充滿媽媽語氣既視感的責備:
「啊啊啊!主人,我說了多少次,看完的書不要這樣亂放,吃了一半的零食也要及時收起來,你看,連公文都找不到了——」
「主人,我這也是在為你著想啊!我衷心的希望主人能夠哪天獨當一面……」
也不盼著主公能和隔壁本丸的那位大人一樣陪他們一塊出戰啥啥的,主公能夠少宅點,多曬曬太陽他都挺開心了。
將一切盡收耳底後,大家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唯有長谷部苦口婆心的教導綿綿不斷。
「……那個,明石之前好像也經常被長谷部這樣說。」
安安話音剛落,無辜中槍的明老板為了彰顯自己比較靠譜,立馬挺直了腰杆。
少年審神者回過頭,朝他們無奈的笑了笑:「……其實,我的這位同事,是個徹頭徹尾的家裡蹲。」
第55章 請和我結婚
「……家裡蹲?」
安安重復了一遍少年審神者的話, 這時候恰巧看到二樓天守閣的長谷部拉開門大踏步走了出來。
「長谷部先生!」秋田藤四郎揮手示意:「有客人來了哦!」
半分鐘後,安安他們被迎進了裡屋,長谷部連連鞠躬道歉自己方才太過怠慢, 又忙轉身出去說要為各位上茶。
「不必這麼麻煩了。」少年審神者阻止了一腳踏出門的長谷部:「其實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去大正時代的特制刀裝。」
「這樣啊……材料放在刀裝制作室,讓我帶各位大人前去好了。」
「……不用那位審神者大人下來嗎?」加州清光問道,「正常情況下,刀裝的制作需要審神者和刀劍男士一同完成吧?」
長谷部露出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扼腕道:「因為有這種情況發生, 主公早早的將靈力注入了符咒交給我。」
他掏出一張小紙片示意:「有了這個符咒,刀裝的制作和刀劍男士的召喚, 都全部由我們來代勞。」
「……那位審神者大人為了不從天守閣出來, 還真是費勁渾身解數呢。」一同前來的狐之助也震驚了, 喃喃吐槽。
「是啊!也不是說主人不關心我們,之前賞花大會時大家亂買東西花光了甲州金,主人也沒有責備過半句, 還在大家提議去海邊時親手熬夜給我們縫制泳衣, 冬天時給本丸所有刃都親手織了御寒的圍巾手套……」
等等, 這家伙真的是在吐苦水而不是在炫耀他的主公嗎?
他們才沒有羨慕!親手織的圍巾手套和泳衣什麼的……如果安安能親手為他們制作的話……
好吧,果然還是很羨慕。
刀劍們心裡泛出檸檬泡泡,唯有安安開口打斷了滔滔不絕曬主公的長谷部:「請問, 能給我看看那個靈力符咒嗎?」
「當然。」
長谷部恭謙的將符咒遞上前, 安安接過那張小紙片, 從中感到了溫暖柔和的氣息。
擁有這種平易近人的靈力, 能夠耐心對待每一振刀劍的審神者……一定是個溫柔的人吧。
安安抬頭望向大門緊閉的天守閣。
如果可以的話, 真想見見那位審神者呢。
可惜對方一直宅在屋裡不肯出來。
等到眾人移步去了刀裝制作室,天守閣的門才被移開了一點縫。
一支白皙漂亮的手扒在門縫上, 手的主人全身籠罩在陰影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安安小小的背影。
「……好可愛。」
——————
此時,大正時期,鬼殺隊醫療隊「蝶屋」內部,幾位負責後勤的小姐姐正擠在門外偷看這個新來的孩子。
「好小只……」
「超可愛……」
「小弟弟,你餓了嗎?想不想吃飯團?」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難道他是忍大人新收的繼子嗎?」
小夜看著門外一溜熱情的大姐姐,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先回答誰的問題比較好。
他接過某只手遞過來的飯團,低下頭輕聲回答:「……我是小夜。」
「啊啊啊啊!!」小姐姐們周身散發出母性的光輝:「小夜喜歡什麼呀?」
「喜歡哥哥,主公……」小夜的聲音很小:「也喜歡柿子。」
這是什麼可愛的人間寶藏孩子啊!
比起在蝶屋這邊收獲了所有漂亮姐姐的小夜,和他一同來到這個時代的某刃刀劍男士,某種意義上而言,處境不算太好。
「求你了!和我結婚吧!」金發少年抱住他的腰哭喊道,「我說不定哪天就會馬上死掉了!所以拜托你!快點和我結婚吧!」
……哪天會死掉和找人結婚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系嗎?
亂藤四郎看著掛在自己腰上涕淚橫流的少年,決心和他講講道理。
「其實,我是男孩子。」
抱著他腰的少年誒了一聲,止住了哭泣,吸溜一下鼻涕當場愣住。
「……即使知道了我是男性,也要執著和我結婚嗎?」亂藤四郎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歪頭詢問。
「……不可能!」少年面色惶恐,松開手退遠幾步後拼命擺手:「明明看上去這麼可愛……怎麼,怎麼……就算不想和我結婚也不需要編出這樣一個可怕的理由……」
「但是這是事實哦。」亂藤四郎選擇了最為簡單粗暴的方法,雙手放在了裙擺上做勢要掀開:「其實你不相信的話,讓你確認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用了!」少年尖叫的像個姑娘:「我只是想和你結婚而已!不是想當流氓啊!」
……但是你剛剛那種行為,換成任何一個正常姑娘都會覺得你是個流氓吧。
亂藤四郎看著面前惴惴不安的少年,無奈搖頭。
看著他這種樣子,不知道的人怕是會覺得是自己欺負了他。
「還有……你身上都是傷啊。」少年摸出了隨身帶著的藥膏:「不介意的話,請用吧!」
人類的藥膏用在刀劍的身上,應該不會生鏽吧?
亂藤四郎沒有拒絕少年的好意,微笑著接過藥膏:「謝謝。」
「不用謝,藥膏是爺爺給我的,我被爺爺揍了之後都用它,傷口好的很快。」
「……」
亂的笑容僵住了。
這位人類少年……還,還挺與眾不同的。
「請問,你知道附近的城鎮在哪裡嗎?」
亂藤四郎覺得,與其繼續在曠野這邊徘徊,還不如找點人多的地方打聽清楚情況。
昨天晚上有只食人鬼一直糾纏著他,他只好將對方用本體釘在樹上,等著第二天的太陽出來送它上路。
……沒錯的,自己一定是被傳送到了烏鴉口中那個有吃人鬼出沒的大正時期。
但是,他的身上也不存在斬殺鬼的日輪刀……該怎麼辦才好?
「城鎮的話,順著這條路直走半天就能看到了。」少年擦了擦未干的眼淚:「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
亂藤四郎看著和兔子似的委屈巴巴的少年,好意勸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天黑時待在沒人的荒野可能會很危險吧?比如說,一不小心遇到食人鬼……」
「噫啊啊啊啊!別說了!好可怕!」
少年宛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毛,飆著淚,嗷的一聲蹦了起來。
……這還是白天呢,用得著反應這麼大嗎?
「這麼害怕的話,為什麼要一個人來這邊?」亂藤四郎無奈的問道。
「其實,我,收到任務說,這邊有……鬼。」
少年雙腿打顫:「所以,所以,不得不來這裡……嗚……果然我馬上就會死掉的QAQ」
亂藤四郎推測,那可能是和斬殺鬼相關的任務。
為什麼那個組織會選擇一位這樣膽小的少年來進行這個任務?他在聽到鬼一詞時差點原地去世。
雖然說昨天那只食人鬼已經被曬死了,但是保不齊還會出現一只新的吧?
難道說,他和五虎退一樣,表面上畏畏縮縮的,實際上砍起敵人毫不手軟?
「你有什麼手段可以自保嗎?」亂藤四郎看著抖成骰子的少年,半開玩笑的問道:「難道你的刀,是可以殺鬼的刀?」
少年震驚,一把捂住自己的日輪刀:「你怎麼知道的?」
亂:……這孩子那麼老實的嗎?
————
冰帝學園,國中部一年B組,班級內部。
齊木完美無缺的化作安安的模樣,冷著臉坐在位置上,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這也是為了幫助安安不得已做出的犧牲。
……順便也能看看,這個冰帝學園到底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會對安安造成威脅。
「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教室的氣氛有點冷啊?」
「……沒有吧?應該是錯覺吧。」
聽到身後學生的竊竊私語,齊木才不動聲色的將氣息收斂了一些。
幸好,在外人看來他是安安的樣子,也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他變成了妹妹的樣子。
齊木動了動手指,順手將窗外偷拍自己的某個儀器深深拍進了地裡。
果然還是把齊木空助那個混蛋滅口好了。
「喂!」
那道女聲語氣不善,齊木抬起頭來,只看到了某個怒氣衝衝,眉毛擰在一塊的的女生。
「齊木知安……早上你居然敢戲弄我!」
?
是安安做的嗎?
怎麼可能,他的妹妹打小就沒心機,怎麼會戲弄人。
齊木面無表情的看著女生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給我出來!如果不告訴我那個保潔小哥在哪的話,我就要讓你在這座學院待不下去!」
……堂堂冰帝學園,也會出現這種學院暴力事件?
仗著家世過人的少女,對著新生施加威壓。
而且那個被針對的人,恰好就是安安?
齊木對這所學院的好感度瞬間降到了負值。
他向來不願意理睬異性,可若是那個異性想要欺負自己的妹妹……
這時,在眾人眼中,面對咄咄逼人的女生,這個個頭小小的少女並未展現出退縮。
而且,表情還稍微有些不耐煩。
齊木正打算下座位和這個女生「詳談」,自己面前就突然閃現出了某個高個頭的身影。
「學姐,你這樣對待新來的同學,是不是太過份了一些?」
鳳長太郎護在同班的小女生身前,頭一次將語氣放的嚴肅了一些。
只可惜,他這副勇敢的樣子並沒有讓他想要保護的人看到……
齊木面無表情的看著對峙的兩人,擱心裡默默想:……他誰啊。
第56章 實際上最妹控的人
「什, 什麼?」咄咄逼人的少女看著面前這個擋在自己面前,比她高一個頭的清秀少年,他毫不遲疑的護住了身後的女孩, 望著高年級的女孩,面上的表情嚴肅認真。
少女氣勢瞬間就萎了下來:「我,我沒有要為難她。」
該死的,為什麼這個新生能得到那麼多優秀男同學的青睞?就因為她長的很可愛嗎?
少女擰緊眉頭,望著面無表情坐在座位上的「齊木知安」。
……不就是仗著有一副像小孩子的臉招來男生的同情心嗎?這家伙居然連正眼都不帶看她的, 可惡!
——真是個發育遲緩的心機婊!
少女在鳳長太郎的目光下緩緩後退, 低下頭紅著臉,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小聲道:「我, 我先走了。」
她將高跟鞋踩的噠噠響, 自認為嬌好的背影和脆弱的表情至少會引起眾人的憐惜,結果半只腳剛踏出教室門,就聽見班裡穿來了各種各樣的話語:
「知安醬, 你沒事吧?」
「的確會有這種喜歡為難人的學姐呢, 需要我幫忙和學生會說一聲嗎?」
……什麼啊?這一個班的男生腦袋都有點問題吧!
少女的指甲扣緊手腕, 怒氣衝衝的走了。
將那位戲精的心理活動盡收耳底,齊木繼續扮演著妹妹的角色,乖巧的搖了搖頭, 意思是讓他們不用為自己擔心。
至少安安的同學還是挺好的, 願意站出來為她出頭, 還會在心裡謳病這種行為。
然而接下來, 班裡同學這樣那樣的心理活動此起彼伏。
【她都不像昨天那樣活潑了, 果然是嚇著了嗎?】
……你們好擅長腦補啊。
【嗚嗚嗚嗚,知安醬好可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確挺可憐的。
【說不定她已經經歷過了被關儲物櫃被堵在天台等等可怕的行為……】
……不,並沒有,從武力值上而言想欺負安安還是挺困難的,而且首先想要欺負她的話至少得問過她的幾十振刀。
「齊木桑!」鳳長太郎滿臉寫著正直,俯下身直視齊木的眼睛:「放學後,我送你回去好了!」
齊木:「……」
雖然很想謝謝他的好意,但是當著人家哥哥的面明著撩他的妹妹真的沒問題嗎?
這種長相乖巧,看上去比一只柴犬還要溫柔無害的高個子小男生,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當危險的存在。
——必須提高警惕才可以!
「高年級女生的手段很多,至少有人陪著的時候她們不會太放肆。」鳳寶寶拍了拍胸口,滿臉認真道:「請放心的交給我吧!」
齊木:「……」
不,我從剛才開始就想問了,你到底是誰啊?大家都喜愛著的高橋同學嗎?
————
木著臉上了兩節課後,他們便被告知今天將開展第一次個性展示活動。
一方面是為了讓同學們彼此熟悉各自的個性,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學校更多的了解他們的個性,再提供相應的課程。
畢竟,開學時登記的只言片語寫的再詳細,也比不上一次實際性的展示。
齊木對此完全不擔心,因為他的超能力可以毫無違和的展現出類似於安安的個性。
話說……安安在那個男人的逼迫下開啟了繼承自父母的個性,不過並沒有來得及登記。
他是不是要意思意思幫妹妹表現一下?可是太過耀眼的話會不會給安安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呀嘞呀嘞,這可真是的。
還沒等齊木將這個問題糾結完,身後兩個邊走邊聊天的同班女生就在他的身後低聲說起了小道消息。
「吶吶吶,你知道嗎?這次據說有一位劍橋大學的年輕博士來指導我們的個性實踐欸。」
齊木險些用安安的身體當場平地摔。
劍橋大學?年輕博士?
……稍微等等,不是他想的那個吧?
不不不,不可能,那個混蛋才剛去留學幾個星期而已,怎麼可能突然間就一步登天博士學位了?
齊木正在心中自我蒙蔽著,身後那兩個女生又開始了新的八卦。
「而且這次,有個附近國中的學長也會來!」
「……那個學長有什麼過人之處嗎?」
「你不知道嗎?那可是NO.2英雄安德瓦的兒子哦!」
「誒?真的嗎?」
霎時間,齊木的心中警鈴大作,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腦袋上籠罩著的一片「危危危危危」特效。
喂!開什麼玩笑?
要是那個家伙和安安的哥哥兩個人都在,再加上扮成安安的他……到底會演變成什麼樣神奇的場面啊!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安安的哥哥認出來自己。
對了!就趁著這個時候給他下個心理暗示,讓轟焦凍覺得他的妹妹實際不在這個學校好了!
可是……
換作安安的話,也不會希望自己這樣做吧。
齊木稍稍遲疑了一會,還是沒能下的下去手。
只能從打扮方面入手了嗎?
為了完美變成安安的樣子,他今天戴的其實是隱形眼鏡。
對了,這個時候戴上一副眼鏡,再在眼鏡上加上戴上之後就會泯然眾人的buff,就像那位內褲外穿的超級英雄一個道理。
……不過這麼多人,他從哪裡弄一副平光眼鏡來?
齊木環顧四周,恰巧看到了那天四處散發著男性魅力的關西狼。
「前輩前輩,為什麼你要戴著沒有度數的眼鏡啊?」
國一的女生們閃著星星眼,看著站在大廳外指引眾人進去的忍足。
「哈哈哈,這是因為我的眼睛太過耀眼,容易引起很多優秀的女孩子的注意,所以不得不用眼鏡稍加遮掩。」
「哎呀!前輩的意思……難道是我們也是優秀的女孩子嗎?」
「忍足前輩真是的!」
齊木:「……」
很好,這位桃花眼前輩,就決定是你了。
進大廳的一瞬間,齊木順手牽羊順走了忍足的眼鏡,毫無心理負擔的給在場所有人下了他今天其實沒有戴眼鏡來的暗示。
有些時候,有超能力的確可以為所欲為呢。
「欸?」忍足正欲回頭辨認那個小個子女孩是不是昨天的齊木知安,突然間覺得鼻梁一輕。
「奇怪……」他的手指輕輕拂過眼瞼:「我今天沒有帶伊織過來嗎?」
……伊織是誰?
正在往眼鏡上加buff的齊木,雙手微微顫抖。
不要告訴他伊織是關西狼給這副眼鏡起的名字!
為什麼要給眼鏡起女性的名字啊?
放心吧,關西狼前輩,我會把你的伊織完好無損的歸還回去的,前提當然是處理了那些麻煩之後。
齊木裝作沒有聽到某些「沒戴眼鏡的忍足同學今天好像更帥了」之類的話語,坐到了他們班級同學集中的區域。
這是一個極大的室內會場,和體育館似的構造,一堆人圍圈在上面坐著,下面是一個大平台,平台上還有不少與使用個性相關的儀器。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展示個性的場所了。
一定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個性嗎?萬一是那種很普通的個性怎麼辦?
齊木還沒發一會呆,便聽到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呵……身為冰帝的學子,你們已經做好華麗展示個性的覺悟了吧?」
齊木推了推眼鏡,沒去看展台上飄玫瑰花的少年。
幸好,他現在在外人眼裡就是個及其普通的存在,即使廣播大聲喊出齊木知安的名字,他走上台去,也一定不會被他人代入安安的名字,直接忽略掉。
buff混亂到了這種程度,他就不相信轟焦凍還能認得出他來。
「對了,關於這次的新生個性評定,冰帝特意請來了兩位評委。」在跡部坐到位置上之後,冰帝的校長終於清了清嗓子,說出了齊木想要聽到的信息:
「一位是來自於凝山國中,優秀的雙個性學長……以及,來自劍橋的年輕博士——空助先生。」
嘖。
在這裡直接滅掉他好了。
最壞的猜測得到了實踐,齊木長嘆一聲,只盼著自己不會在轟焦凍面前露餡。
……話說,安德瓦真的不會阻止他和安安的見面嗎?還是說,轟焦凍是在瞞著自己的父親,想來看看妹妹?
說起來,校長方才的確沒有報出轟焦凍的名字,這大概也是他要求的。
齊木用千裡眼觀察著轟焦凍的狀態。
他刻意坐在評委席後的陰影處,還戴著鴨舌帽,換作普通人的話,還真的不會發現是他。
當年的燙傷留下了不可逆轉的疤痕。
異發異瞳的少年安靜的坐著,表情平平淡淡,眼神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期待望向他這邊的觀眾席。
……果然啊,只是單純的想來看一眼妹妹。
可惜,他來的並不湊巧。
這個時候的安安,還在為了尋找到她本丸裡的同伴而拼命努力著。
待會,個性展示完之後,還是去看看安安的情況才能放心一些。
話說空助那個混蛋,不好好的幫妹妹找刀,突然之間跑到冰帝學園來做什麼?
……算了。
齊木能夠理解轟焦凍的心情。
距離那次,已經過去了六年。
整整六年沒有和珍視的妹妹見面。
在那個男人的禁錮下掙扎下成長了六年。
比起初見時的溫和,少年的臉上布滿了陰郁。
……算了,就當讓他的心情得到慰籍吧,他只是想來看一眼妹妹現在過的如何,個性如何而已。
齊木摘下了伊織……摘下了他加持滿了buff 的平光眼鏡,順手將它抹除功效還給了忍足。
就在摘下眼鏡的那一瞬間,他清晰的感覺到,坐在評委席的轟焦凍立刻正坐起來,眼裡閃著光,背景飄起了花。
……完了,他的負罪感突然就重了起來,甚至有種變成了愛情騙子的錯覺。
「誒?知安桑剛剛是坐在這裡的嗎?我剛剛居然完全沒有發現。」
齊木抬起頭,看到一只坐在自己身後,仿佛正在搖著尾巴的鳳長太郎。
……啊,雖然這個天然的孩子舉手投足間似乎都在泡自己的妹妹,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對對方敵視不起來。
齊木沒有回答,緩緩的點了點頭。
「說起來,還是有些緊張吧,第一次在同學們的面前展示個性。」
……嗯,他的確挺緊張的,他很緊張待會怕自己一不小心沒控制好力度就把整個冰帝的學校炸平了。
「知安桑,如果太緊張的話,就在手裡寫上人字然後吞下去吧!」天然呆的少年臉上帶著陽光燦爛的笑:「這是消除緊張的魔咒哦,我之前只要一這樣做,就不會太緊張了。」
夠了!這是什麼青春校園劇情節!
可是,又有誰會對一只在面前搖尾巴的陽光狗狗生氣呢。
齊木僵硬著在手掌上寫上人字,然後捂在了嘴上。
為什麼他要配合對方說的這種話?完了,他覺得自己好蠢。
「知安桑。」鳳長太郎扶住椅背,眼神不包含其他情緒,單純認真的看著她:「加油哦!」
……算了。
這孩子還真的很容易讓人人都喜愛他。
齊木無奈的笑笑,坐回位置時,意外的感到二樓投在自己身後的視線變得冰冷刺骨,連帶著他都身體發寒。
……誒?
齊木僵硬著抬起頭,看到二樓身上的黑氣都快具像化的轟焦凍。
……原來安安的哥哥那麼妹控的嗎?!
第57章 齊神停止了思考
某一瞬間, 齊木的確感受到了轟焦凍毫不掩飾的敵意。
但是他很快就將敵意壓制了下去,只是,評委台那邊的氣氛顯得更加陰郁了。
……
轟焦凍本應該是個性格溫和的少年, 現在卻時時刻刻都帶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架勢。
如今安安不在,他只能靠著自己去撫慰少年對妹妹的思念之情了嗎。
……嘖,這個說法聽上去好惡心。
齊木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發現空助似笑非笑的對他看著,順勢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繼續觀察台上的情況。
在他之前的一些學生已經開始展示個性, 比如,有可以將牆當作平地行走的, 還比如, 有能夠控制植物生長的。
雖然說, 這些學生與戰鬥相關的個性很少,但都是很突出且有作用的個性。
「一年B組的鳳長太郎同學,請上台。」
「是!」
坐在齊木身後的男生元氣滿滿的舉起手應了一聲, 然後微笑自信的走上了台。
原來那孩子的名字叫鳳長太郎嗎?
齊木面無表情的環胸沉思。
不知道那孩子擁有什麼樣的個性呢?比如說在身後召喚出小太陽特效感染在場所有人之類的。
台上的轟焦凍表情冷漠, 空助則一直都掛著公式化的笑容, 跡部景吾表情饒有興致的坐正了幾分。
出人意料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鳳長太郎選擇了一副球拍和一個網球作為道具。
話說, 為什麼網球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出現在個性展示台上?因為學生會會長是網球部部長麼?以公徇私?
「因為我個性的特殊性, 所以必須要用這種方式才能更好的展示出來。」
鳳長太郎解釋完畢後, 對准身前的某個假想敵儀器, 用流暢的動作將網球高高拋起, 一躍而起揮拍發球:「一球入魂!」
這樣大聲的念出技能名怎麼聽怎麼羞恥啊!
那顆小小的網球在網球拍上與空氣摩擦出了火焰,用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重重砸在了假想敵上。
跡部財團重金贊助的牢固假想敵, 被那顆小小的網球砸出了巨大的凹痕,倒在地上宣告報廢。
……和可愛的外表完全不符合的可怕個性呢。
而且上面的章魚頭一臉興奮的站了起來,想把他招進網球部的樣子誒,這樣的網球砸在人的身上真的不會活活把人砸死嗎?
齊木雙手捧著臉頰,再度陷入了對這個世界的深深懷疑。
「知安桑!知安桑!」鳳長太郎搖著尾巴回到了位置上:「我,我表現的……」
【你表現的很好。】
齊木給他比了個確信的大拇指,鳳長太郎便高高興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話說,他會不會在安安回來之前不經意間把這孩子的好感度刷滿?
齊木調出了他的雞肋好感度系統,對著鳳長太郎上下一掃描,發現這個孩子幾乎對所有人的好感度都是滿的。
……?
他走在路上不會被人販子拐走嗎?
算了,看起來他的危害程度和一只柴犬差不多。
「一年B組,齊木知安。」
這個名字一出來,齊木覺得全場的視線幾乎都在往自己身上瞥,他機械的頂著安安的皮往前走,步伐仿佛有千斤重。
「知安桑!加油!」
鳳長太郎君,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希望你能小點聲,因為那邊的轟焦凍哥哥對你的惡意都快具像化了。
齊木擱心裡嘆著氣,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評委台的轟焦凍。
果然,自從看到妹妹的那一刻起,他的眼裡便有了高光,一掃方才的陰郁,恨不得將「妹妹」的樣子統統印在心裡。
現實很殘酷,齊木也很有負罪感。
呀嘞呀嘞,這可真是災難式的一天啊。
……這難道也在你的計謀之中嗎?齊木空助?
就連往平台上行走的過程,齊木都聽到了周身此起彼伏的感嘆【哦呼!】【超可愛!】【好小只!】【能帶回家就好了!】
呵,那是自然的,安安絕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生。
……話說他為什麼要沾沾自喜?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誇扮成妹妹的他,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變態。
指導老師半蹲下來與他保持平視,笑吟吟的問道:「齊木同學想要選擇什麼樣的展示方式呢?需要物品協助或者……」
齊木搖了搖頭,簡單粗暴的面對著一只看起來很貴的機械假想敵緩緩抬起手。
他努力回想著安安使用個性的樣子。
凝聚出水球然後稍稍用力砸——
「轟隆!!」
可憐的機械假想敵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被撞飛到了空中,直接散成了一堆器械,又在空中打著回旋往觀眾席而去。
完蛋,一緊張沒控制好力度。
齊木正想補救,另一頭坐在評委席的轟焦凍已然有了反應。
他抬起一只手,凝成巨大的冰牆攔截住了險些砸中看台的機械,又做了個冰滑梯方便它們溜回來。
學生們先是沉默,然後一邊故障一邊發出歡呼聲:「齊木同學好厲害!」
「那位學長也超厲害,能那樣靈活的使用冰的個性啊。」
「這種偏戰鬥的個性,未來可以往職業英雄靠攏了吧!」
「……」
齊木一時無言,他靜靜的看著台上的轟焦凍,轟焦凍也放下了手,安靜的望著他。
這本應該是一次完美的兄妹久別重逢。
齊木心中負罪感更甚,他低下頭,逃也似的飛速離場。
這,這也算是完美落幕了吧?至少在轟焦凍眼裡,安安的生活平平安安的,個性也鍛煉的挺出色,足矣讓他放心一些了吧?
要真的是這樣,倒也挺好。
可惜齊木邁著安安的小短腿,下台剛到半截,會場的大門就被某種暴力的方式哐當一聲撞開。
——一個高個子的魁梧男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他時時刻刻都穿著那身英雄制服,在周身冒出火焰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和個性。
「喂,是安德瓦先生啊!」
「NO.2的英雄,為什麼會突然來冰帝這邊?」
學生們竊竊私語著,伸著脖子探著頭,想要將來人看的更清楚一些。
「焦凍。」
大門口的安德瓦冷聲呼喚:「停止這種無聊的活動,和我回去。」
齊木下台階的腳邁到半截,他這個時候,著實覺得繼續下也不是,停下腳步也不是。
齊木沒去看二樓的轟焦凍是啥反應,他毫不退縮,直視著安德瓦的眼睛。
那雙充滿了不屑,厭惡,蔑視的眼睛。
「焦凍。」安德瓦又道:「同樣的話,我不希望重復第二次。」
空助看著自己身邊攥緊手腕的少年,嘴角流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一定在奇怪,明明應該在進行著英雄活動的父親為什麼會突然之間闖進冰帝吧?
那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安德瓦將他這個成功品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掌心,絕不允許一絲一毫可能脫離自己控制的事情發生。
兄妹之間的重逢,本該是相當感人的場面,但這對於安德瓦來說,便是他的成功品內心重歸脆弱的開端。
必須及時制止。
「真是可悲呢……」
空助看著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轟焦凍,輕聲感嘆。
而且,這裡發生的一切安安都不知道,好不容易見到的,其實也並不是他的妹妹。
這樣想想,就更加可悲了。
這個時候,發生了讓所有人,甚至空助都意外的情況。
齊木面無表情的和安德瓦對視了一番之後,轉過頭噠噠噠噠迅速跑到轟焦凍的身前,誓死如歸的張開雙臂,將他一把抱住。
……這也許是他此生為了妹妹做過的最大一次犧牲吧。
頂著安安的皮埋首在轟焦凍的懷中,齊神停止了思考。
————
雖然沒能撈到少年的刀,但是亂藤四郎至少知道了他的斬鬼刀來源於一個叫鬼殺隊的組織。
那麼怎麼樣才能拿到屬於自己的斬鬼刀呢?
很簡單,通過鬼殺隊的考核就能拿到。
……不,一點也不簡單吧,他說不定哪天就要回到主公的身邊,去那個組織考核通過之後,又突然不聲不響的離開了,這樣的行為很過分啊。
臨近天黑,亂藤四郎生了一堆火,招呼那個瑟瑟發抖的少年一起來身邊坐著。
少年名叫善逸,是前段時間剛剛通過鬼殺隊考核的劍士。
這給了亂藤四郎一種考核很簡單的錯覺,因為善逸只要一聽見鬼這個詞就能當場被嚇哭,如果真的遇見鬼了,別說拔刀了,說不定會嚇的當場暈過去。
善逸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亂的身邊,臉頰微紅,還特意和他保持了恰到好處的禮貌距離。
……果然還是沒相信他是男性嗎?
亂摸了摸下巴。
其實善逸給的藥膏還挺管用的,一下午的功夫,亂身上的傷便緩解了不少。
整整一個下午,亂從善逸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以及……關於食人鬼的信息。
「善逸是因為想向食人鬼報仇才去的鬼殺隊嗎?」亂藤四郎撥了撥這堆火焰,問道。
「不,我是因為我為了幫一個女孩子欠了債,爺爺幫我還了債,前提是我一定得去鬼殺隊當劍士。」
善逸雙手抱頭坐下:「我絕對會死的,說不定明天……今晚就要死掉了!」
亂:「……」
算了,就知道這孩子不會給他什麼正經回答。
「她是你養的麻雀嗎?」亂看著飛到善逸腦袋上的麻雀,笑問。
「誒?」善逸呆呆的搖頭:「啾太郎是鬼殺隊派給我指引任務的……」
「你能聽懂麻雀在說什麼?」亂藤四郎起了興趣:「聽說只有公主才能聽懂鳥類在說什麼。」
善逸:「……不明白。」
其實有時候,他很好奇鬼殺隊是不是和他的爺爺一道來耍他的。
人家的都是會說話的鎹鴉,只有他一個人的是會賣萌的麻雀。
「話說,你不去城鎮那邊嗎?」善逸吸溜下鼻子,環顧四周發現他們是唯一的火光,內心更慌了:「晚上說不定會有食人……鬼……」
他看起來快要自己嚇哭自己了。
亂輕聲嘆息:「我想至少先確認一下你的安全,再到城鎮那邊去。」
不然,將他單獨拋在曠野,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總覺得良心不安。
在看到他身為鬼殺隊劍士的實力之前,亂大概都不會放下心。
善逸的眼淚嘩啦一聲下來,他嗷的一聲想要撲過來:「亂醬!你太可愛了!請讓我以身相許!」
「……請容我拒絕,善逸君。」亂避開熱情的善逸,扔了幾塊木柴進火堆:「我們真的是同性哦。」
「我寧願相信野豬會上樹也不相信亂醬是男孩子。」
「你那是什麼奇怪的形容詞。」
亂無奈的搖了搖頭,與此同時——某種不加掩飾的敵意讓他迅速摸到了腰間的本體。
來的很快呢。
第58章 最初的刀劍
「啾啾啾!」
善逸腦袋上的麻雀先一步察覺到危險的氣息, 它拍打著翅膀,試圖提醒兩人注意。
善逸不明所以,將飯團扳開一點遞給麻雀:「怎麼了啾太郎?你是餓了嗎?」
餓你個錘子!
有這樣一個心大的主人, 麻雀氣到在善逸的腦袋上跳腳。
其實,一片黑暗的曠野中,唯一的火光無異於是一個提醒,提醒這邊有人在。
食人鬼可不同於野獸,會被火焰嚇跑。
——這也恰好是亂藤四郎的本意。
亂藤四郎拔出短刀, 後腳發力高高躍起, 在善逸看不到的地方將撲到半截的食人鬼狠狠踹了一腳,並順手削掉了它的手臂。
失去重心的食人鬼跌倒在遠處, 還滾了好多圈, 它捂住手臂, 吃痛的發出嚎叫。
聽到動靜的善逸瞬間炸毛,飆著淚哭喊道:「啊啊啊啊!出現了!」
「……冷靜一點。」亂藤四郎意思意思安撫了一聲之後,繼續觀察那頭食人鬼的動靜。
食人鬼還是挺聰明的, 大概是明白了實力的懸殊, 便將身體隱藏在周圍的灌木叢中, 心想這樣便不會被人類發現。
很可惜,它此時的敵人並不是人類。
黑暗是短刀最好的戰場,亂藤四郎毫不費力的就能觀察到食人鬼的一舉一動。
「善逸君。」亂藤四郎輕聲詢問身後的少年:「那個是不是你的任務對像?你要不要試著努力一把?」
久久沒有得到應答, 只有麻雀焦急的啾啾聲。
亂藤四郎疑惑的回過頭, 結果只看到趴到在地上, 仿佛失去意識的善逸。
「……」
他是嚇暈過去了嗎?
「喂, 善逸君……」亂藤四郎將地上的少年翻了個面。
啊, 睡著了。
不僅睡著了,還一邊冒著鼻涕泡, 一邊發出了:「ZZZ」的聲音。
現實中真的有人會在睡覺時發出這種「ZZZZ」的聲音嗎?!
麻雀飛到了亂藤四郎的手上,翅膀指著自家主人:「啾啾啾」的控訴著,表情非常困擾。
「……真是辛苦你了。」
亂藤四郎摸了摸手上的小麻雀,安慰道。
身後,食人鬼自以為兩個小鬼沒有發現它,悄悄咪咪的將手臂安了回去之後,伺機撲過來偷襲,讓他們猝不及防。
金色頭發的女生看著不太好對付,但是地上那個躺著的簡直就是案板上任它宰割的肥肉。
就決定吃你了!
食人鬼磨著牙,四肢貼著地面,用奇行種的速度極快的爬上前。
亂藤四郎安撫了一下炸毛的小麻雀,正打算借用善逸的刀給食人鬼致命一擊,卻發現善逸已經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邊打著鼻涕泡一邊緩緩拔出了他的刀。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靂一閃。】
撕裂空氣發出的雷鳴聲。
這種速度甚至超過了亂藤四郎原本的速度,他揉了揉眼睛,回過神來時,看到遠處食人鬼的腦袋已經咕嚕滾到了地上,而善逸周身發出劈啪的雷電特效,緩緩的將刀收了回去。
可憐的龍套鬼,半句台詞都沒來的及說,便不明不白的斷了氣。
看起來,這個孩子必須得在睡著時才能發出真正的實力。
……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
簡直就像上次電視上看到的,那個名偵探沉睡的小五郎一模一樣啊!
將刀收回刀鞘後,善逸終於站著清醒了過來。
他保持著內八的站姿,看到身邊還未完全化灰的食人鬼殘骸,驚的哇一聲跳了起來。
「亂醬!」善逸看到發呆的短刀少年,少女跑飆著淚撲上去:「嗚……是亂醬殺了這只鬼救下了我對不對!我一定要對亂醬以身相許!」
「我拒絕。」
亂藤四郎一臉迷茫的收回了刀。
看來擔心是多余的,身為鬼殺隊的劍士,善逸少年有著不俗的實力。
———————
大正時代,是一個相當特別的時代。
街道上已經有了路燈,混雜在和風建築中,更多的是富有西方色彩的建築。
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他們或是穿著傳統的和服浴衣,或是穿著洋裙西裝。
新的文化源源不斷的引進,在時間河流的前進中悄悄融入其中。
可是,大多數為了生計奔波勞碌著的人們都不清楚,這個時候潛藏在黑暗中的……到底有些什麼。
「時之政府告訴我們,這個時代的食人鬼猖獗,在任何史實上都沒有相對的記載,所以審神者為了自保稍微解決一些,也並不會改變歷史的進程。」
「不過,因為禁刀令,記得不要隨意將自己刀劍男士的本體展示給他人。」
少年審神者將時空羅盤遞給安安:「它會根據靈力的強弱辨別目標,指引你尋找到自己的刀劍男士,但是切忌,關於食人鬼,一定要小心。」
少年看起來應該還有其他的任務,囑咐幾句後便匆匆離開。
安安若有所思的觀察著羅盤,發現指針恰巧指著面前的城鎮。
狐之助抬爪指向城鎮的方向:「來吧!主公大人,接下來就讓我們去那個鎮子尋——」
話到半截,它便被某刃提溜了起來。
「為什麼要喊她主公?」
渾身寫滿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大俱利伽羅,一句話就嚇到狐之助淚眼汪汪。
「但是我,我是時之政府……」
「她認可你作為本丸的一份子了嗎?」
「伽羅叔叔。」安安拉了拉青年的袖子:「不要太為難它啦。」
還是主公心疼它啊。
淚眼汪汪的狐之助露出了感動的表情,正打算在安安的腳下蹭了蹭賣萌,卻聽到一句:「放心,不管時之政府想怎樣用毛茸茸的可愛動物打消我的戒心,我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狐之助:「……」
對不起,它真的沒這種程度的心機,它只是個憨憨。
算了,面對這個時候草木皆兵的知安大人,它還是從善如流一些好了。
安安待著編成一隊的刀劍男士來到大正時代。
——身為小夜兄長的江雪左文字,宗三左文字,——身為亂藤四郎兄長的一期一振和藥研藤四郎。
就在所有刃都以為她會帶上三日月或者小烏丸的時候,安安卻轉過身牽住了日常最為沉默寡言的大俱利伽羅和怎麼看怎麼不靠譜的鶴丸。
三日月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誒?為什麼?
「空助哥哥說,隨時可能有新的消息。」安安的聲音很小:「所以,安安希望……身為安安初始近侍的爺爺能夠帶領大家尋到同伴。」
看起來,是被主公給予了信任所以才留下的?
「主公主公!大正時代那邊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特產……一定有很多新的驚嚇在等著我們,想想就很期待呢!」
蹦蹦跳跳的鶴丸迫不及待的牽著安安往時空轉換器的方向跑,他有意無意的感慨成功拉滿了一堆仇恨值。
「三日月殿。」小烏丸呼喚望著審神者離開的背影發愣的三日月:「已經開始擔心那個孩子了嗎?」
與所有在蘇醒後才明白自身處境的刀劍不同,從最初開始,三日月宗近便和身為審神者的安安建立起了聯系。
一直以來,他都能感知到這位溫柔的接納了他們的審神者。
身為本丸第一振蘇醒的刀劍,第一振見到主公的刀劍,雖然他一直都表現的像個坐著喝茶的單純老刃,他與安安建立的羈絆,卻是比誰都更深刻,更長久的。
從他將那個小小的女孩扛在肩頭,看著她伸手抓著空中飛舞的櫻瓣的那一刻起——
「比起信任,還是更希望能陪在她的身邊呢。」
美麗的付喪神唇角流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這句話語說的極輕,幾乎一瞬間就隱沒在了風中。
—————
冰帝學園,新生個性展示現場。
放棄思考的齊木為了安慰安安的哥哥,仗著自己這副模樣根本沒人能夠認出來,干脆直截了當的抱住了他。
換位思考一下,這個孩子的確很可憐。
一個整日逼著他訓練的屑老爹,一個在病院裡連他的名字都不會喊的母親,因為見面太少和哥哥姐姐的關系也不甚親密,最珍視的妹妹這麼多年來都被限制著彼此之間的見面。
想要悄悄咪咪來冰帝看妹妹一眼吧,還被屑老爹當場抓包了。
這就算了,更重要的是現在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他的妹妹啊!是一個扮成他妹妹的同齡男性啊!
轟焦凍,這個孩子真的太慘了吧。
……等安安回來了,還是讓他們正經的見一次面好了。
至於安德瓦不願意?
齊木擰緊眉頭。
這可由不得他願不願意,如果可以的話,齊木很想現在就當場把他氣死。
——久別重逢的妹妹的懷抱。
轟焦凍回抱著安安,小心翼翼的,就像抱著易碎的珍寶,雙手微微顫抖。
做戲就要做全套。
所以齊木變換聲線,顫抖著喚了一聲:「歐尼醬。」
啊,讓他死吧。
齊木放空大腦,下定決心待會就將空助殺人滅口,讓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可是這個時候空助已經捂著嘴巴淚流滿面。
「楠雄……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喊過哥哥一聲歐尼醬。」
現在居然被一個鴛鴦鍋發色的小男生給搶先了?
話說回來,安安的第一句歐尼醬也是給他的吧?
天啊!!
一想到自己方才還在心底嘲笑過人家可悲,齊木空助也順勢放棄了思考。
為什麼他覺得自己也挺可悲的。
「焦凍。」安德瓦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打斷了這場兄妹重逢。
「焦凍,放開那個廢物,和我回去。」
「這是最後一遍。」
第59章 打臉
霎時間, 全場寂靜。
NO.2的英雄口中所指的廢物是……
是那位前來觀看個性展示的學長,懷裡抱著的少女嗎?
雖然安德瓦平日不與粉絲互動,態度暴躁, 但卻是個盡職盡責的職業英雄,每天的工作時間排的滿滿當當,幾乎時刻奔赴在前線。
他不可能開口這樣諷刺與他沒有關系的無關人員。
那麼,如果說上面的學長是他的孩子的話,那麼那個女孩會是……
齊木瞥了一眼渣爹, 正在思考自己是否應該做些什麼, 卻感到轟焦凍更緊的護住自己,對安德瓦怒吼:「夠了!」
「絕不允許你這樣稱呼她!」
「安安她……是我引以為傲的妹妹!」
宛如一滴沸水滴進了油鍋, 轟焦凍的話響徹寂靜的廣場, 瞬間炸開了鍋。
「喂, 你們聽到了嗎?」
「難道說,那個女孩也是安德瓦的孩子……」
「怎麼可能?她不是姓齊木嗎?」
從天而降一個大瓜,驚的冰帝的學生們擱心裡腦補出了千字朝上的倫理劇劇本。
在場明確知道真相的外人, 似乎只有跡部了。
他雖生在財團世家, 父親和母親卻對於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他們親子間的關系也一向和諧。
他無法理解為何一個職業英雄要對自己的女兒厭棄至此。
跡部突然之間有些理解,為何轟知安要脫離原先的家庭了。
不,與其說是脫離, 她更有可能……是被自己的父親拋棄了吧?
跡部遙遙的看著埋身在兄長懷中沉默的「少女」, 一時無言。
「呵……」安德瓦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直在兄妹倆的面前站定。
接近兩米的個頭帶著壓迫的氣勢。
籠罩在他們心中的陰影, 其實一直以來從未改變過。
「焦凍。」中年男子緊緊蹙起眉, 用只有他們能夠聽見的音量慢條斯理道道:「看來這段時間,我還是對你太寬容了一些。」
齊木明顯的察覺到, 環抱著自己的男生周身條件反射的一顫。
從小到大不間斷的高強度訓練,給予他的心理陰影,和烙印在身體深處的恐懼……
嘖,刻意試壓嗎?
「你要知道,我不僅僅只有讓她離開的權利。」
「別想繼續威脅我。」
轟焦凍怒視安德瓦:「安安她是我的妹妹,她不是物品,更不是你口中的失敗品……你憑什麼口口聲聲判斷她是零個性?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麼優秀——」
「回收利用後的垃圾不也是垃圾嗎?」安德瓦仍然保持著他不屑一顧的表情,用看蟲子的眼神看著他名義上的女兒。
……或者說現在已經算不上他的女兒了,除了不可否認的血緣關系,他們彼此之間的聯系,只剩下厭惡而已。
齊木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在刻意激怒轟焦凍。
為什麼呢?
為了讓轟焦凍暴起傷害父親,身為職業英雄的父親順理成章的正當防衛,現場教育孩子,再將他打暈帶離。
至於齊木知安?就將她留在那被眾人指指點點猜疑好了。
畢竟,安德瓦從頭到尾都沒有在意過她的死活。
果然,聞聽此言,叛逆期的轟焦凍眼裡冒著火,他攥緊手腕,下一秒就要毫不猶豫的對父親使用個性。
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贏過轟炎司。
幾千個日夜的訓練,他從未贏過這個男人。
轟焦凍習慣了逼迫自己,他覺得自己能夠強過這個男人的那天,便能獨立出去,讓安安回到他的身邊。
正在醞釀爆發的他,被一只小手握住了手腕。
轟焦凍愣住,低下頭時,發現自己的妹妹彎著眼,對自己微微的笑了笑。
心中的怒氣順勢煙消雲散。
「安德瓦先生。」
暫時安撫好了轟焦凍,齊木正視著安德瓦,緩緩開了口。
這其實是一直以來,安安所想說的話。
他只不過是幫助妹妹將其表達出來罷了。
「感謝您給了我降生在這個世界的機會,也感謝您讓我離開。」
女孩的聲音不大,卻能清晰的讓所有人聽見。
這可真奇怪。
不過所有的學生和老師都沒覺得奇怪。
喧囂的會場安靜了下來,他們無一例外認真的聽著少女溫柔但堅定的話語。
「感謝您讓我明白了……離開你之後,我才能過上真正意義上幸福的生活。」
「我終於我明白了,我並不是您口中所謂的失敗品……我也可以很優秀。」
「父親。」
女孩靜靜的看著安德瓦,眼裡毫無波瀾:「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您,從此以後,請不要繼續打攪介入我的生活。」
「——因為,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您是NO.2的英雄安德瓦,我是冰帝學園的齊木知安。」
女孩的笑容甜美,透過這副表情,根本看不出她心中真正在想什麼:「是這樣沒錯吧?安德瓦先生?」
「……」
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的這種言論,和她的這副笑臉。
安德瓦對於這個小女兒的印像,還停留在永遠只會低著腦袋,聲音小小的發抖的小東西身上。
那副可憐的樣子,恨不得整個世界都來同情她。
的確,現在的小東西改變了很多,唯一不變的,是他更加厭惡對方的事實。
【他到底在厭惡女兒,還是在厭惡那個對家人做出一切的自己?】
這種情緒……倒更像是遷怒。
長久的沉寂之後,在所有人都在咀嚼那段話,沒反應過來的功夫,安德瓦揮手打向轟焦凍。
優秀?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隨便她怎樣說好了。
當初說過了不要繼續和焦凍見面的,不也是她麼。
身為嚴格的父親對於叛逆期孩子的教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而身為外人的齊木知安,她只能站在那裡看著。
隔岸觀火,看那火焰燒在她曾經的哥哥身上,永遠的將自己置身事外。
真是可笑。
他根本沒有預料到,這個一直以來自己當成蟲子的小女兒,會突然之間使用「個性」去針對自己。
他從來沒有正式過這個失敗品,更別提將她作為威脅去看待。
一直以來,安德瓦都抱著不屑一顧的態度看待的廢物……
她居然,毫不猶豫的從掌心發出巨大衝力的灼炎,沒有任何緩衝力的直面自己而來。
長期戰鬥養成的反應力讓安德瓦在被灼傷的一瞬堪堪躲過,他站住腳步後,表情略顯狼狽。
而安德瓦避開的那股灼炎並沒有不受控制的衝向觀眾席,而是受到女孩的指引,牢牢的圍繞在她和兄長的身邊,化作一對耀眼華麗的火鳳凰翅膀。
「那是……」
「炎系的個性?」
「她是個雙個性者?」
「控制力甚至比安德瓦還要好?」
「好漂亮……」
熊熊燃燒著的火焰映襯著女孩紅色的雙眼血色更深了些。
她的眼眸倒映著中年男性驚愕的表情。
其實,一直以來都挺想見到安德瓦擺出這副表情的。
就像裝逼不成反被啪啪打臉的跳梁小醜一般。
驚訝,懷疑,悔意交雜,他的神色變換萬千,張了半天的嘴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意識到自己丟棄了一個怎樣優秀的孩子嗎?
是不是想要軟硬兼施逼著安安回去了?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看著安德瓦的這副表情,齊木的心情非常愉悅。
————
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安安的腳步稍稍遲疑了一下。
「……怎麼了?」
不善言辭的打刀青年相當關心自己的主公,他彎下腰耐心觀察安安的情況。
「沒事的。」安安搖了搖頭,將自己身邊的刀劍本體抱緊了些:「羅盤好像有動靜了,繼續去找吧。」
只是剛剛那一瞬間,心裡突然間一空,仿佛一直以來壓在心頭的煩惱煙消雲散了一般……
「但是……」
大俱利伽羅取出燭台切准備的手帕,遞到了她的臉頰邊,語氣羈定道:「你在哭。」
安安眨了眨眼睛,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淚水止不住的在洶湧而下。
……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之間會哭出來呢?
「…對不起。」握緊了手帕,她小聲道歉:「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明明不該這樣讓大家擔心……」
她的腦袋被輕輕的揉了揉,這也許是這振打刀能給予主公最溫柔的安慰。
「沒事的。」大俱利伽羅憋了半天,只想出來這一句寬慰的話。
這用人類的話應該怎麼形容他來著?
直男嗎?
「伽羅醬你不行啊!」鶴丸雖然縮在本體裡,卻堅持不懈的貼著他的耳朵念叨起來:「這個時候換作三日月殿就會抱一抱主公,小女孩難過的時候,其實很需要大人的安慰……要不,伽羅醬你換我來?」
「吵死了,沒興趣和你們處好關系。」
「也沒興趣和主公處好關系?」
「……」大俱利伽羅面無表情的將裝著鶴丸的盒子來回搖晃起來。
「啊疼疼疼,伽羅醬我錯了QAQ」
安安用手帕擦干淨眼淚之後,余光發現某個行人經過時,手上的輪盤指針猛烈的搖晃了起來。
那位少年審神者說過了,輪盤的指針根據靈力而指引,難道說剛剛走過的人會是小夜或者亂姐姐嗎?
安安沒有遲疑,噠噠噠跑上前,趕上了方才那個路人,拽住了他的衣袖。
男人腳步微頓,緩緩回過頭。
忽略掉海帶頭的發型,那是一張慘白而俊美的面孔。
血色的眼眸微微下撇,在看到安安的那一刻,他的表情顯得有些疑惑。
第60章 鬼王
「怎麼了?」
男人的聲線優雅低沉, 即使突然間被安安揪住衣袖,也沒有因為她稍顯不禮貌的行為表現出任何怒意。
「小姑娘,你有什麼事情嗎?」
血紅色的眼眸倒映出安安疑惑的神情。
她認錯人了……?
但是那位審神者明明說過, 羅盤會根據刀劍男士的靈力而自動定位,剛剛羅盤的指針也的確基由他的移動發生了偏移。
難道說,這個男性的身上,攜帶著她的同伴嗎?
「對不起。」安安遲疑的松開攥著無慘衣袖的手,聲音小小:「我應該是……認錯人了。」
嘴上道著歉, 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的男子。
在很小的時候, 當她面對安德瓦時,內心會本能的充斥著某種情緒, 身體也會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 就連說話都失去底氣。
比起怨恨, 更多的其實是恐懼。
就在她看到這個男人眼神的一瞬間,她的內心也不由自主的開始了震顫和動搖。
這是……
遇見危險的時候,宛如警示一般的, 本能的恐懼。
面前的這個男人, 很強。
雖然表面看上去是個普通的中年上班族, 可是不知為何,他給予了安安一種相當不好的感覺。
「哦?」他的唇角微微彎起,明明是及其溫和的笑意, 卻看著讓人不寒而栗。
他俯下身, 與安安的目光保持平視。
「夜晚的時候獨自走在街上, 可是會很危險的哦。」
借著路燈朦朧的光芒, 安安看到了他開口時折射在尖牙上的寒光。
「尤其是對於你這種小女孩而言。」
自從化身為鬼後, 鬼舞辻無慘其實並沒有多重視口腹之欲。
食人也只是單純的為了變得更強,為了讓自己變成「無限的接近完美的生物」。
但是眼下, 面前的女孩血液流動時產生的甘美氣味,換作一般的鬼,怕是早已經失去理智的撲上前。
如果說稀血是千裡挑一的存在,那麼這個女孩的體質,絕對是稀血中的稀血。
她是怎樣完好無損的長到這麼大的?
鬼舞辻無慘對此感到相當的好奇。
觀察著女孩的眼睛,可以輕松的發現她瞳孔的震顫。
她在害怕。
不過,那可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純粹無暇,比精細打磨過的紅玉石更加美麗。
不知道這雙漂亮的眼睛染上驚恐和絕望之後,是否還會有這樣通透的色彩呢?
「和父母走散了嗎?小姑娘。」他的語氣溫和,眉眼彎彎的向安安伸出手,在外人看來,完全就是一個平易近人的中年人形像:「我知道警署在哪裡,是否需要我帶你一起……」
下一秒,伸向安安的那只手被大力揮開。
鬼舞辻無慘擰緊眉頭,左手覆上自己被觸碰的右手。
——一位穿著常服的小麥色皮膚青年。
他一臉警惕,將女孩牢牢的護在身後,眼神銳利,時刻關注著自己的動作。
哦?
無慘瞥到了青年身後背著的木盒,猜到那其中可能裝著刀劍。
鬼殺隊的隊員麼?
真是不自量力,想要在他的面前逞英雄。
不過,多虧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變相的拯救了這個女孩一會。
無慘當然不會當熱心好市民將安安帶到警署——他的目的當然是將她當成晚上的加餐。
第一次。
第一次遇到單憑氣息就勾起了他身為鬼的本能欲/望的人類。
劃開那細膩的皮肉,割開她細嫩的脖頸,從咽喉濺落出溫熱的血液。
她所展現出來的味道一定會比表面看起來更加美味。
他不會輕易放棄這個珍貴的稀血人類。
即使現在身在行人眾多的街道上。
不過,如果現在就直截了當的在街道上發動攻擊,即使殺掉了這個鬼殺隊員,關於他的消息也一定會流傳到鬼殺隊的內部。
他完美無缺的隱匿數百年的蹤跡,唯有這一點不允許出現死角。
「怎麼了,這位小哥?」無慘動作優雅的掏出手帕擦手,抬眸道:「你看起來好像很緊張。」
大俱利伽羅沉默不語,卻下意識的握緊了自己的本體。
緊張的並不止他一振。
隨身攜帶著的同伴也同樣緊張。
即使是面對著數萬振溯行軍時,身為刀劍男士的他們也不會這般恐懼慌亂。
不會錯的,這個男人是食人鬼,而且絕對不是上次那只普通的食人鬼。
「藥研。」一期一振輕聲叮囑自己的弟弟:「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不要猶豫,用你最快的機動帶著主公離開這裡……用時空羅盤去向安安的哥哥求助,這裡交給我們攔住。」
「一期哥……」藥研陷入了極大的糾結,卻還是遲疑著同意了:「我明白了。」
失策了啊,他們根本沒有預料到,這個世界會這樣的危險,剛剛上來便遇到了需要以命相博的威脅。
「失禮了,我並沒有惡意。」無慘有意將他無害的形像角色扮演下去,像是絲毫沒察覺到周圍人的高度緊張感一般,微笑道:「只是因為,家裡也有個小女兒,方才看她一個人在街上,有些擔憂罷了。」
沒有惡意?
他看著安安的眼神就像看著案板上的食物,那叫沒有惡意?
「但是叔叔,你看起來根本不像有孩子的人。」
安安從大俱利伽羅身後探出腦袋,面無表情的望著無慘。
「小姑娘是在誇獎我看著年輕麼?」
無慘面對弱小的,沒有變成下屬的價值的人類,向來沒有多少耐心。
但是難得遇到一個合口味的食物,無慘面對安安表達出了超乎常理的耐心。
他居然和顏悅色的和一個人類小女孩開玩笑。
若是被下弦們看到這副場景,怕是會覺得世界末日到了。
「不。」安安認真的搖頭:「因為,叔叔你剛剛提到自己的孩子時,表情沒有表現的半點憐愛或者喜愛,就像在陳述一個與自己毫無相干的事情。」
就算是安德瓦那種人,在提到哥哥的名字時,冷若冰霜的眼神也會變得稍顯柔軟。
可面前這個男性並沒有。
表面上擺出毫無溫度的微笑,說著禮貌性的話語,在安安看來虛偽至極。
無慘的笑容僵住了。
「是這樣嗎?小姑娘。」無慘收斂了他的笑意,連帶著整個街道的氣氛都變得蕭索寂靜了些:「你要知道,有些時候……喜歡說實話的聰明孩子,並不會討人喜歡。」
「我不需要刻意去討別人的喜歡,我有自己的家人喜歡就足夠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威壓,安安沒有表現出半點畏懼和退縮,她直視著目光不善的無慘,羈定了自己的猜想。
羅盤會對刀劍男士的靈力起反應,少年審神者不可能欺騙她。
但是,既然那不是同伴的氣息,就說明這個男人……一定帶著其他刀劍男士的本體。
他藏在哪裡?
為什麼自己沒能發現?
安安看著手上空無一物的男人,又陷入了迷茫。
「叔叔。」
算了,與其繼續迷茫,安安還是更習慣單刀直入:「從剛剛就想問了,你身上有帶著什麼刀嗎?」
無慘:……這個稀血孩子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在暗示他,她已經發現自己是需要日輪刀對付的鬼了?
呵……有意思。
無慘自行腦補完畢,看著安安若有所思。
算了,不管這個小女孩身上有什麼秘密,一個人類小女孩又能攪起來什麼風浪?
他後退幾步,從喧囂的街道退到了附近的巷子裡。
幾乎沒有人能注意到其中的動靜。
「很想知道?」半邊臉隱沒在陰影中,無慘壓低帽沿,朝著大俱利伽羅和安安招手:「那就靠近一點,我來告訴你。」
嘖,這麼明顯的想要轉移戰場的欺騙手段,當真以為他們會信嗎?
伽羅正要唾棄這只食人鬼,卻發現主公居然信以為真,看到無慘招手就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日常不善言辭的打刀青年炸毛,他滿臉驚愕和難以置信:「——主公!」
主公?
鬼殺隊的劍士,喊這個孩子叫主公?
無慘的表情復雜了起來,他自然明白產屋敷家的主公世世代代都是男性。
沒想到外表這樣富有欺騙性,看起來這樣可愛的女孩……其實是個男性?
算了,食物的性別沒什麼好值得在意的。
他大概就是產屋敷家的下一任繼承者吧,不知道產屋敷耀哉知道自己的孩子命喪他的口中時,會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無慘一步一步的向巷子裡走去,安安快步上前——這在無慘看來,無異於食物急著往他嘴裡送。
這可真是……
「主公!不要靠近那個男人,他是食人鬼!」
大俱利伽羅試圖將安安攔住,無慘微微蹙眉,抬手想要使出他的血鬼術給予這個聒噪的劍士致命一擊——
什麼?
突然之間,天旋地轉。
他像是失去了引力一般,懸浮在半空中。
與此同時,大腦對於對於四肢的操控力也接近於零,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動作只是動一下手指而已。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明明應當是最為完美的生物,超越了人類的存在。
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意外的情況?
視線下移,無慘的青筋爆起,盯緊站在地面的「少年」,他的表情仍然淡漠,毫無波瀾。
就像最初遇見繼國緣一時,那張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的面孔。
起初他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大放厥詞的挑釁對方。
下一秒,那個男人壓迫性的強大危及了他的性命,他不得不運用不堪的方法勉強逃離。
不可能,這不可能!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類會有這種奇異的能力?
安安拍了拍手,剩余的五振刀劍懸浮出來,直插地下,然後顯露出了他們原本的形態。
「大家。」被六振刀劍男士簇擁在中心,宛如大佬的安安眨了眨眼,抬手指向動彈不得的無慘,就像指著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恐懼?起初的確是有的,大概是身為人類本能的恐懼。
可是,她已經從少年審神者的教導中知道了一些關於靈力的正確使用方法,有了一些面對黑暗時政的自保能力。
至少,控制住這只「普通食人鬼叔叔」的能力還是有的。
「我懷疑他身上私藏了刀劍男士,你們來搜搜看吧。」
第61章 紫藤花茶
憑空出現的六位發色迥異的持刀青年, 一臉淡然的指著他說出「搜搜他的身」的女裝少年。
鬼舞辻無慘在鬼生中頭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是遇見了某些奇怪的人類。
……不,這些奇怪的家伙真的是人類嗎?
「哦!」
鶴丸第一個聽了安安的話, 他點點頭,興奮的應了一聲,歡快的跑上前就要對著無慘上下其手……
開什麼玩笑?這個白毛小鬼真的知道他是誰嗎?居然敢用這副髒手去觸碰他?
「等等。」跑到半截的鶴丸被藥研攔住,後者掏出一雙嶄新的手術用手套遞給鶴丸,認真叮囑:「食人鬼的身上可能會有些意料之外的病菌, 以防萬一, 還是戴著比較安全。」
無慘:「……」
什麼意思?
是在懷疑他的身上肮髒?
自從化身為「近乎完美的生物」那一刻起,無慘何時經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
他氣的渾身顫抖, 青筋暴起, 醞釀出的血鬼術卡在半截, 被靈力強行壓制,咳不出來咽不下去,憋了半天, 居然硬生生從喉嚨身處逼出一口血來。
「呀!他吐血了!」鶴丸驚訝的後退半步:「他生病了?還是說想來訛我們?」
「一只食人鬼談什麼訛不訛的……」藥研來回端詳著無慘的面容:「不過, 這樣蒼白的膚色, 倒是看起來挺像得病後的人。」
次次被人踩中雷區卻又無可奈何,無慘的血仿佛咳的更猛了。
他瞪著充血的血紅色雙眼,試圖將肉眼所視的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撕碎。
只可惜……力量再強大, 這個時候居然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出來。
「你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鬼舞辻無慘的目光陰冷怨毒:「對於我所做的一切, 讓我蒙受的屈辱, 你們遲早有一天會後悔。」
「……但是我們還沒做什麼啊?」鶴丸覺得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明明他都還沒來得及搜身呢。
「不論如何, 我都覺得還是盡量避免用戰爭解決問題比較好。」江雪以掌合十,看著無慘狼狽的模樣嘆了口氣。
「他真的是來碰瓷的麼, 咳血能咳成這樣,這可真是……」
宗三左文字看著自家大哥的表情,思考了一會,取下隨身攜帶著的手帕為無慘擦拭起下巴上的血。
青年付喪神無暇的俊秀面孔,一瞬間近在咫尺。
與他自視完美的病態容貌不同,這個青年的身上雖然充斥著某種病態消沉的氣息,給予他的第一印像卻是充斥著神性的聖潔。
給他擦拭時,眉眼裡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厭惡和不適,反而及其溫和。
付喪神與食人鬼,從本質上而言便是不同的存在。
就像光與影。
無慘的腦袋陷入一秒當機,下一秒,他勃然大怒的吼道:「別碰我!螻蟻!你是在羞辱我?」
這鬼被害妄想症嗎?
無慘話音剛落,便收到了來自綜合數值及其優秀的太刀的威壓:「……話雖如此,世間卻還是有很多不得不用戰爭解決的難題。」
江雪的眼神寒冷凜冽,目光上移時,讓無慘下意識的退縮了一下。
遇到有關自家兄弟的事情時,刀劍男士們的態度常常都會變得認真起來。
「主公,你說我們應該拿這只鬼怎麼辦?」
方才他給予大家的強大感宛如是錯覺,被束縛住的男子宛如案板上的魚肉任大家宰割。
刀劍們雖然心態輕松了一些,面對這個「病弱」暴躁的食人鬼卻又有些為難。
安安也的確不想出現什麼搜身時搜著搜著對方就嗝屁的情況,她陷入沉思,問藥研:「這個鬼叔叔生病了嗎?」
「看起來是的。」藥研看著幾乎咬碎一口牙的無慘,語氣羈定。
不,他才沒有生病。
他好得很,他好的能在束縛解開的那一瞬間將面前的這些家伙統統撕碎!
「正好我最近配置了一款新的恢復體力的藥水。」藥研從他的白大褂口袋裡摸出一試管色澤可疑的藥劑:「要不,給他試試?」
為什麼怎麼看都像是藥研要將這只食人鬼拿來當試藥的小白鼠呢?
安安沒有遲疑,配合藥研撬開了無慘的嘴巴,在無慘的視角裡,她的腦袋上仿佛冒出了一對小小的惡魔犄角:「好啊,那就試試吧。」
可笑,不管這種可疑的藥裡有什麼毒,對於他而言都是不可能起作用的。
除非那其中有——
冰涼的藥劑順著口腔順流而下,與此同時,刺鼻的氣味帶著不可忽略的灼燒式的痛楚席卷而來。
無慘面目猙獰,張口想要發出嚎叫,卻發現連氣管都暫時融化,只能從嘴巴裡擠出一點點含著氣泡的嘶鳴。
何等的……狼狽。
已經太久沒有感受過這種程度的痛楚。
「藥研,你在藥裡面加了什麼?」等藥研灌完了藥水,安安看著無慘虛弱的模樣,遲疑著問道:「我覺著他比剛剛看上去更慘了,下一秒就要歸西了。」
「營養液和濃縮的紫藤花。」藥研推了推眼鏡給安安科普:「紫藤花有解毒,止吐瀉,治筋骨疼,祛風通絡等功效,我對自己的藥劑很有自信,保證喝下之後效果立竿見影。」
「嗯,我也覺得這個叔叔要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告別人間了。」安安看著奄奄一息垂下腦袋的無慘,發出官方吐槽。
「好啦!趁著他這個時候不會反抗了,趕緊找找看那個刀劍男士在哪裡!」
鶴丸很干脆的在鬼舞辻無慘身上摸來摸去,結果除了他衣物內袋一個裝著可觀金額的錢包之外,什麼也沒有找到。
「奇怪……」鶴丸扭頭看著安安,後者指著指著正對無慘的羅盤,一臉確信的對鶴丸點點頭。
見主人首肯,鶴丸仿佛受到了極大鼓舞,他開始……解面前這個男鬼的上衣扣子。
江雪一把捂住安安的眼睛,一期一振也眼疾手快的將藥研拉到身後,不讓弟弟看到這種短刀不宜的畫面。
「你在做什麼?」
大俱利伽羅不由得開始震驚鶴丸的程度,已經到了尋常男刃不及的境界。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鶴丸指了指上衣已經被剝開的無慘:「依照主公所言的,搜身啊。」
「住手吧……他身上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藏東西的地方了。」
大俱利伽羅捂住眼,不忍直視。
可是鶴丸仍然盯著對方的褲子,就像確信了裡面還藏著什麼一般,躍躍欲試。
無慘在意識朦朧間,看到自己面前有顆白毛的腦袋竄來竄去,發自心底開始煩躁。
雖然方才藥劑的毒性很猛,但是他的恢復速度已經足矣讓他方才渙散的意識回歸。
可是就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無慘突然間覺得自己的雙腿一涼。
而面前的銀發男子手中的白色西裝褲,居然怎麼看怎麼熟悉。
「……居然真的沒有啊?」鶴丸大驚失色:「難道他藏在肚子裡了?就和口吞刀劍的魔術一樣?」
「……殺了你!」無慘不顧聲帶還未完全恢復的嘶啞,瞪著鶴丸,暇眥欲裂的怒吼道:「殺了你!殺了你們!」
「噓,噓,你別這麼大聲,等會把人引進來怎麼辦?」鶴丸一邊安慰一邊將褲子往回套:「大家都是男性嘛,你看,幫你穿回去了不就行了?」
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可以自行修復的話,無慘現在大概已經被氣到爆血管而死好多次了吧。
鶴丸像是生怕踩雷踩的不夠多,又補上一句:「你放心,你穿著花內褲的事情我們是不會亂說出去的。」
「……那是青色彼岸花!」
無慘覺得方才的紫藤花藥效未散,現在情緒瀕臨爆發,喉頭一痛,又咳出一口血,順著下巴滴滴答答流了一身,看起來頗為狼狽。
可惜,這完全是無能狂怒。
之所以不向屬下求助,是因為不想讓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落在他們眼中。
倘若被他們看到自己被區區一個人類少年牽制,一定會萌生越界之心。
這是無慘萬萬不能容忍的情況。
他一直以來對下屬施行恐怖統治,讓他們打心底畏懼自己,用一切精神控制方式拿捏住那些鬼對自己畢恭畢敬,又時時刻刻將那些螻蟻的生命掌握在手中。
他怎麼會允許螻蟻發現自己的弱點。
既然這幾個家伙的目的不在殺死他,而在於從他的身上尋找什麼「刀」,那他就暫且忍耐一番好了。
但是他錯了。
這些家伙的目的,明明是給他身體和精神雙方面的摧殘。
眼看月亮已經漸漸偏向了另一頭,無慘意識到,如果這些家伙在天亮之前還沒有在自己身上尋到他們想找的「刀」,說不定會讓他沐浴著朝陽暴斃。
這分明是比繼國緣一那次更加嚴重的性命危險!
縱使心中一萬個不情不願,他還是向最近的某只十二鬼月發出了求救信號。
幸好,擁有緣一這個共同的敵人,和他為合作關系的黑死牟此時就在附近。
……不?黑死牟就在附近?會不會太過湊巧了一些?
光顧著呼救的無慘,忘記了自己現在的外表狀態。
前腳剛剛呼救,後腳黑死牟的聲音便在上空響起。
「你們這些家伙,居然敢對無慘大人,做出這種事情——」
在黑死牟眼中,這時的無慘衣衫不整【?】下裝被褪下半截【?】面對六個男性的侮辱無力反抗【?】
要知道,鬼王在黑死牟的眼裡,是僅次於緣一的強大存在。
但此時他所看到的一切,幾乎將他一直以來建立的價值觀擊碎。
他不由得怒從心起,一向沉著冷靜的他,沒顧得上思考這些男性是怎樣挾持住鬼王的,提前發出聲音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去死吧!」
第62章 中指
不知是因為對方發出的聲音太大嚇到了安安, 還是因為她有些心虛。
在黑死牟拔刀衝上去的同時,安安便手一滑,將無慘直直朝他的方向扔了過去。
黑死牟當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家老板摔到地上, 便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接住「虛弱」(其實是氣到神志不清)的無慘,公主抱著他穩穩落地。
除去違和的六只眼睛,高大俊朗的鬼族劍士……和半邊褲子還沒提起來的鬼族青年。
有種微妙的賞心悅目感。
安安歪了歪頭,正在思考是否要用靈力一石二鳥的抓住他們,黑死牟便趕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躍上了房頂, 脫離了她目前靈力可以觸及的範圍。
「無慘大人……」
黑死牟看著鬼王身上的血跡和凌亂的衣衫, 六只眼睛裡閃著暴怒的火焰:「絕對要讓他們付出比死亡還殘酷的代價!」
「不……」無慘握住黑死牟拔刀的手:「快天亮了,趕緊離開這裡。」
他雖然也很想當場將這些侮辱自己的家伙撕碎, 但是礙於那個少年詭譎的能力, 清楚繼續糾纏的話只會對自己不利。
產屋敷家族明明世代只有預知能力罷了, 為何會出現這種可怕的能力?
黑死牟怔了怔,似乎不相信自己方才聽到的話。
「我並非在畏懼這幾個劍士。」無慘的眼睛掃向安安示意:「而是因為那個少年,有著某種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能力。」
鬼王的判斷是不會出錯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七人的模樣, 黑死牟運用他最快的速度打橫抱著無慘離開。
「啊!主公!他們逃走了!」鶴丸跺了跺腳:「要不要追上去?」
「不追。」安安遙遙的看著他們的背影:「那些鬼很強, 拋開靈力真正對上的話, 還不知道勝負會如何。」
看來她得盡快提升自己了……因為那位少年審神者也說過,她的靈力與自己刀劍男士的力量也息息相關。
如果她能夠使用自己的靈力,那麼大家也會隨之一起變強, 就不必面對這種普通的食人鬼時還要畏手畏腳了。
這個時候, 方才縮在拐角膽戰心驚圍觀了全程的狐之助小心翼翼的跑上前蹭了蹭安安:「知安大人, 那位審神者大人傳來簡訊, 有話要告訴你。」
「是帶我過來的大人嗎?」
「不, 是那位贈予你刀裝的大人。」
是那位靈力溫和的審神者啊。
「他想要告訴我什麼?」
狐之助的爪子摁在額頭,用眼睛放出投影——
投影上, 背景是個陰暗的房間。
榻榻米上,是一團粽子一樣裹著自己的厚被子。
被子裡探出一只素白的手臂對著屏幕揮了揮:「請問……是知安殿下嗎?」
聲音雖然含糊不清的,卻能聽出來是女性的聲線。
「是的。」安安點了點頭,半蹲蹲下來仔細看著投影。
「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關於那個尋找刀劍男士的羅盤……它的確能夠辨別刀劍男士的靈力,幫助你找到自家的刀劍。」那只手在地面上重重一拍,嚇得安安呆毛一抖:「但是!刀劍男士用本體斬過的食人鬼身體裡,也會或多或少殘留一部分的靈力。」
少女輕聲嘆了口氣:「還好還好,正常情況下,很少會有從刀劍男士手裡逃出來的鬼擾亂你的視線,而且你剛剛來到大正時期,不可能那麼湊巧就遇到了……」
「原來如此,剛剛那個鬼沒有將刀劍男士藏在肚子裡,而是因為被刀劍男士砍過啊……」安安沒聽到少女後面的話,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發出感慨。
要是它的同伴沒來,他們說不定真的會萌生出剖開它的肚子看看之類可怕的想法。
「什麼?!」
從被子裡伸出兩只手重重一拍,然後那團被子飛速靠前,兩只手抱住自家狐之助的腦袋,少女的語氣緊張:「那個,那個應該只是普通的鬼……吧?」
「嗯,看起來就像普通的中年上班族,留著海帶頭,帶著一頂帽子。」
對面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這是什麼絕世好運氣,前腳來到大正時期後腳碰見鬼王?
不會的,絕對不可能是鬼王,真是鬼王的話,現在的安安不可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淡定的和她聊天!
良久,悶在被子裡的少女才吶吶開口:「那現在那只鬼……」
「被同伴救走跑掉了。」
「他的同伴是……」
「長著六只眼睛,臉上有斑紋。」安安摸了摸下巴:「還管那個鬼叔叔叫無慘大人。」
「……」
不僅遇到了鬼王,還遇到了十二鬼月的上弦之一。
這是在世歐皇?
對面的審神者終於沒忍住,一把掀開被子,湊近來盯著眼前不了解情況的傻乎乎少女。
展現在安安面前的,是一個黑發黑眸,相貌清秀但略顯瘦弱的眼鏡姐姐。
原來那個靈力的主人,是這樣漂亮的一個大姐姐啊。
大姐姐表情震驚,掐著自家狐之助的脖子來回搖晃,連禮貌性的敬語都沒有繼續:「安安!你知道剛剛那個鬼到底是誰嗎?」
「不知道。」
安安老實搖頭感慨:「雖然不知道,但是安安沒想到,一個路過的鬼也能這麼強,大正時代果然很危險。」
當然,那可不。
那可是被評定為SSS級危險度的鬼王,審神者和刀劍男士都被絕對禁止靠近的存在,一旦遇到它,甚至可以用時空羅盤逃匿的那種程度的危險。
雖然說屹今為止根本沒有審神者正面遇見過它吧。
她的鄰居好不靠譜啊!就算一直在處理江戶時期新選組的任務,也該了解清楚這一點然後告知安安才對啊!
那個工作狂魔,絕對是忙著出陣下一趟任務沒想到說。
「安安!」眼鏡姐姐用上了嚴肅的語氣:「你剛剛遇到的不是什麼普通的鬼,那可是鬼王哦!」
安安歪了歪頭。
鬼王?就是指統治那些食人鬼的鬼嗎?
「可是,明明看起來一點王的氣質都沒有……」安安小聲道。
宗三好心給他擦咳出來的血,他還口吐芬芳,真小心眼。
安安想起之前看過的某個動畫裡的「王」,金發紅眸,驕傲的同時有著與之抗衡的強大,將雄獅作為寵物,駕馭著整個世界。
「哦?那麼說,我居然脫了鬼王的褲子?」鶴丸在一旁看著自己的手,抓錯重點,滿臉不可思議:「這可真是一個不小的驚嚇。」
對面花丸嬸:「……」
她的心中只剩下地鐵老人手機表情包刷屏。
你們到底對那個鬼王做了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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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學園,新生個性展示現場。
身為NO.2的職業英雄安德瓦,正在現場與他的孩子對峙。
有學生悄咪咪拿手機錄屏全程發到社交平台。
並且,大部分看了視頻的人,也明白了安德瓦與那個名叫「齊木知安」的小女孩的關系。
局面已經漸漸控制不住。
安德瓦的本意並非如此。
英雄這一名詞,代表的不止是做多少打擊犯罪的事情這樣簡單。
因為性格所致,他日常從來不與粉絲交流,在訪談上也是從不按台詞走,只冷著臉道寥寥數語。
這樣的他,卻被尊為「實力派英雄」,次次英雄排名也一直排在第二位。
安德瓦不是沒想過,倘若家裡的某些事情被有些人透露出去會如何。
事實上,關於轟焦凍近乎殘忍的教育方面,輿論對他造成不了多少影響。
像他這種性格的英雄,對待孩子的教育稍微嚴格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
反倒會被誇贊,不愧是安德瓦,對待自己的孩子也這般嚴格,肯定是為了將他培養成和自己一樣強大的英雄。
但是……
和自己的親生女兒斷絕關系這種事情,假如被有心人大肆宣傳,或多或少都會對他有些影響。
他實在是太急切了,直接拋開今日英雄活動闖進冰帝,不想讓自己培養的成功品被這個失敗品污染,不允許發生超出他操控範圍的事情……
不過眼下的情形,已經容不得安德瓦思考視頻曝光後可能造成的後果了。
因為,面前的失敗品似乎在用切實行動提醒他的錯誤。
那對耀眼的火焰翅膀緩緩收束回去,卻繞著她和焦凍形成保護牆,兄妹倆沉著臉與他對峙著。
明明自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打上了零個性的標簽。
也如他所料的,她一直到四歲都沒有任何個性萌發的表現。
安德瓦看著她畏畏縮縮的樣子,連帶她去醫院檢查的興致都沒有。
但是,那種程度的灼炎,和對於火焰的精密操控力……
焦凍雖身有雙個性,卻一直以來固執的只使用繼承自轟冷的個性。
方才小東西的灼炎,幾乎讓安德瓦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看到了他一直以來所尋求的東西。
沒錯,不僅是灼炎,她上次展現的水系個性也……
高傲如他,自然不會低下頭去主動詢問少女是否想回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轟知安」,一直看到齊木腳底生寒,才僵硬的開口:「你,想重新和你的兄長一起居住嗎?」
齊木差點被他給逗笑了。
轟還沒來得及震驚妹妹的個性,便被安德瓦話的出爾反爾驚的瞪大眼:「安安不是說過了嗎?你別想再介入她的生活!」
在之前將她當作垃圾丟棄,在她變得優秀之後又想重新將她拉回去。
……他究竟將他的妹妹當成了什麼?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
他絕對不容許讓安安變成安德瓦追尋英雄名次的物品。
他寧願讓妹妹自己有新的生活。
這些年來自行承擔著一切的孤獨和痛苦,就連眼下,送到面前的重逢機會也不屑一顧。
不得不說,就算是齊木,也對安安的這位哥哥稍有動容。
於是齊木唇角上揚,用安安的身體,做出了她一直以來都挺想做卻沒機會的事情。
——抬起右手,對安德瓦比出了一個完美的中指。
凸!
第63章 為了妹妹
身為NO.2職業英雄的安德瓦, 職業英雄生涯約有二十余年,每日的生活都安排的滿滿當當,不是在打擊個性犯罪, 就是在英雄活動的路上。
——他是一位當之無愧的英雄。
他被眾人這樣稱贊評價道。
雖然安德瓦時常會在工作時將惡劣的個性犯罪者揍到失去行動能力,卻被理解為為了阻止他們的犯罪行徑不得已而為之。
英雄排名在NO.2的他,自然是小有名氣,擁有不少支持著他的粉絲。
身為英雄打擊罪犯,這不奇怪。
他的這種行為被大多數人默許了。
但是……
沐浴在兄妹倆冰冷的視線中, 安德瓦的頭腦驀然驚醒, 他意識到如果這些事情被公之於眾的話,定會有與他結仇的有心人選擇不同的角度添油加醋煽風點火——
比如說, 連自己的家庭也顧不好, 當什麼職業英雄。
又比如, 居然狠心和自己的女兒斷絕關系,這樣說來面對犯罪者毫不手軟的手段也是刻意的,單純的為了滿足自己的暴虐心理而已。
……這會給他的職業造成多大的影響?
這樣說來, 她是故意的?
故意將焦凍引到這裡, 故意激怒他說出那番話, 再在他面前展現隱藏的個性羞辱他。
安德瓦的臉色變得更冷,他不禁開始詰問自己方才為什麼會萌生將她帶回去培養的想法。
呵……這麼多年來,除去那個念能力的犯罪者, 他還是頭一次在別人身上栽跟頭。
更令人諷刺的, 是這個讓他栽跟頭的人, 是名義上和他有血緣關系的, 親手被他拋棄的女兒。
【果然……】
【還是一開始不要生下她比較好。】
這句話成功讓齊木的憤怒到達了臨界值。
這個時候, 安德瓦不僅沒有懊悔當初拋棄冷落女兒的行徑,依然我行我素, 將所有的一切錯誤都加在安安的頭上。
不去從自身的身上尋找原因,覺得自己永遠是不會錯的,覺得他一手造成的後果過錯方在於安安。
無可救藥。
何等可笑。
齊木很想替安安痛毆一頓這個混賬老爹泄憤,一忍再忍還是忍住了。
齊木放下中指,面無表情的看著安德瓦,眼神裡的譏諷不言而喻。
那個膽戰心驚瑟瑟發抖的可憐小東西,什麼時候變得膽敢這樣直視他,敢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了呢?
安德瓦意識到繼續僵持下去只會讓輿論愈演愈烈,他現在所要做的,便是讓工作室撤下有關他家庭情況的熱度,將對他的影響降到最小。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轟焦凍一眼,又狠狠剜了安安一眼。
那是威脅。
轟焦凍在訓練的過程中不止一次的聽到過這樣的威脅,安德瓦的這種眼神讓他再熟悉不過。
「你要知道,我既然能讓她離開,便也隨時能讓她回來。」
沒錯……齊木阿姨一家終究只是個普通家庭,他們沒有身份背景,也不可能有辦法以一己之力抗衡身為職業英雄的安德瓦。
說不定,安安會像當初的母親一樣,輕而易舉的被他煽動親人,改變思想,作為一具傀儡……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每每被這樣威脅時,轟焦凍只能告訴自己需要繼續忍耐。
為了他所珍愛著的妹妹,他一定要忍耐。
轟在齊木詫異的視線中,緩緩的松開了環抱妹妹的雙手。
他低著頭沉默不語,跟在安德瓦的身後緩步下樓,心如刀絞。
不,他不用這樣悲傷。
已經足夠了。
安安她……現在的個性這樣出眾,這樣自信開朗。
冰帝學園是個好學校,她值得在其中做一個優秀的好學生。
離開了原先的家庭,她過的比以前好一千倍一萬倍。
就算回去之後會接受拷問般超負荷的訓練也罷,他根本不會害怕。
他對於這個男人的情感,早已經不存在恐懼,只剩下憎惡罷了。
安德瓦滿意的看著走在自己身後的轟焦凍,他確信一切仍在自己的可控範圍之內。
他高高在上的仰頭望向身後的「少女」。
她收束了周身美麗的灼炎,目光平靜的回望著他,看不出悲傷或憤怒。
周圍學生的竊竊私語便沒有停過,他們從一開始遮遮掩掩的偷拍換成明目張膽的打開攝像頭記錄,無論巡視的老師和學生會如何阻止也無濟於事。
就算廢品努力再優秀又如何呢?
無論她如何否認,身體裡也流淌著他的血液,擁有著繼承自他的個性。
齊木將安德瓦的心理語言盡收耳底。
似是看出了下一秒她的個性便會暴動,從方才起安靜的圍觀一切,將自己置身事外的齊木空助,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三人之間。
「請容許我再次自我介紹一遍。」
齊木空助紳士的朝大家行禮,斯文敗類的面孔和儒雅的笑容引得在座的女生們心頭小鹿亂撞。
「我是來自劍橋的個性研究學博士,齊木空助。」他牽住齊木的雙手,滿臉寵溺的看著他:「而這位,這是我引以為傲的妹妹,齊木知安。」
「一直以來,承蒙大家的指教。」他與齊木十指相扣,絲毫不顧弟弟厭惡的眼神,望著「妹妹」的表情仿佛擁有了全世界一般甜美。
博士?
這樣年輕的博士?而且還是個性研究學?
對於博士學位的評定,在個性者占大多數的世界中,只會比以前更加嚴苛。
他們不由自主開始懷疑少年話語的真實性,直到有人認出了齊木空助的面容似曾相識。
「我好像在上個月的最新個性研究成果新聞發布會見過這張臉……」
「我怎麼記得是一星期前的某個訪談節目裡,他推舉實例,現場將一個著名大學教授批判的啞口無言。」
「我記得他!小學時的科技創作比賽,他造了一輛高達出來!連隔壁國家的電視台都被吸引過來了!」
齊木:……
這家伙瞞著他和安安做了這麼多事情嗎?不愧是變/態天才。
……
隨著認出空助的人愈來愈多,學生們的表情逐漸由懷疑變到崇敬。
齊木空助摟緊「安安」,面對安德瓦挑釁一笑。
「你知道嗎?轟炎司先生。」
安德瓦挑了挑眉,明顯沒將這個半大的孩子放在心底。
「為了我可愛的妹妹……我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的哦。」
【就連毀滅世界都是輕而易舉的哦。】
【所以,為了讓你那張面目可憎的臉露出真正意義上的悔意和驚恐的神色,我應該做些什麼好?】
齊木下意識的心底一顫,詫異的抬頭看著笑眯眯的空助。
不,這家伙沒有開玩笑。
人畜無害的青年皮囊下,封印著某種意義上比他更可怕的存在。
齊木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話,從一開始安安並未來到他們的家庭的話,齊木空助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會因為過度無聊,將世界掌控在手中,將戰爭作為游戲麼?
不過話說回來……
他被齊木空助摟到渾身僵硬,有一說一,他寧願和安安的哥哥再抱上一整天,也不想被他「親愛的哥哥」再碰上一下。
當初那個只會皮笑肉不笑的喊小女孩小猴子的鐵骨錚錚齊木空助,終究還是得到了本質上的改變了啊。
又或者是……救贖?
——————
亂藤四郎告別了帶著麻雀非常愛哭而且很想和自己結婚的善逸少年之後,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在天黑前走到了附近的城鎮裡。
在歷史和文化融合碰撞的時代,即使這是一個小小的鎮子,也足矣窺見其中的繁華。
身處繁華的小鎮,亂藤四郎的眼裡似乎閃著光。
他安靜的注視著周身的一切,試圖將這些全新的環境統統烙印在心底。
其實……他在此前,從未見過這副光景。
因為,在成為屬於安安的刀劍之前……他從未能作為刀劍男士出陣過。
自從被召喚出的那一刻起,便被鎖在了某個地下的暗室。
脖子套上鎖鏈,透過高高的窗戶上的鐵柵欄,看到從縫隙裡透出的那一縷兩縷光。
審神者非常欣賞著他這副形似少女的身軀。
不幸中的萬幸是,那個審神者,更喜歡聽到自己用這副軀體發出悲戚絕望的哭喊。
幸好,他只需要承受身體上的痛楚,而不必遭受關於心靈和神格的屈辱。
日復一日的,也許是一個星期,又或者一個月。
直到他再也不能發出一點聲音,那位審神者終於失去了全部的興致。
亂藤四郎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迷茫的對著縫隙中漏出來的光芒伸出了手。
——那是一支傷痕累累,素白纖細,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皮膚的手。
布滿刀痕,燒傷,和血液。
其實啊,他的這對漂亮的碧藍色雙眸中,所倒映的最多的,便是屬於自己的傷痕。
可是……
主公她,給予了他驅散一切黑暗的光芒。
她會柔柔的對自己微笑,摟著自己的脖子,輕聲喊自己亂姐姐。
與曾經的審神者截然不同的,強大又溫和的靈力……將他心底的恐懼漸漸抹平殆盡。
就算是被陌生的力量從本丸剝離的那一刻,亂藤四郎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慌亂和恐懼。
他不害怕重新落到那種境地,他甚至有足夠的自信覺得自己不會崩潰。
他只遺憾不能夠繼續呆在主公的身邊,幫到主公的忙。
天色漸漸晚了,路邊的煤油燈一盞一盞的被點亮。
人多耳雜,落在自己身上曖昧不清的同性視線也漸漸多了起來。
突然想起粟田口的出陣服是超短裙,亂藤四郎身形一怔,尷尬的拉了拉裙擺,試圖忽略掉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他來回張望著,想要找找附近的警署,問問有沒有可以幫到自己的方法。
雖然希望很是渺茫,但是城鎮的安全性總比時常有食人鬼找上門的荒野強。
走在路上懷揣心事的亂藤四郎,突然間被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因為對方沒有敵意和惡意,他的潛意識沒有提防。
「這位姑娘。」
身後,女子的聲音悶悶的,像是方才哭過:
「請問,你知道萬事極樂教的教會在哪嗎?」
第64章 極樂教
「什麼?」亂藤四郎面色疑惑的回過頭:「什麼極樂教?」
「……這樣啊, 原來這位姑娘不知道,是我唐突了。」
她拿手帕捂著嘴唇咳嗽幾聲,滑落的浴衣衣袖裡露出一截青紫斑駁的手腕。
「等等。」亂藤四郎喚住轉頭欲離開的女子。
不因為別的, 只因為她這副黯淡和絕望的眼神無法讓自己視而不見。
正因為自己也經歷過最深絕望,現在才想盡己所能去幫助他人。
「能仔細和我說說嗎?」亂藤四郎安靜的望著少女:「說不定……我能夠幫到你?」
在少女的描述中,一個宛如天堂極樂的教會展示他了她的面前。
聽聞那位教主專門接納不為家庭接受的女性,為她們提供住處,傾聽她們心中的苦楚, 意在指引所有的教徒前往極樂。
面前這個少女雖然只是聽過寥寥數語, 卻是到了疾病亂投醫的地步,奔赴幾個城鎮一路打聽於此, 現在更是在路上看到一個可能的同性女子就會問問她是否是極樂教的教徒。
「你的意思是, 那個教會就在這個鎮子附近?」亂藤四郎問道。
「嗯。」少女的眼裡閃著渴望的光彩:「其實, 我也不指望能通往極樂什麼的……能有個住所,能填飽肚子,能遠遠逃離原先那個家, 這樣就足夠了。」
亂藤四郎正面打量少女時, 果真發現她的脖頸上仍然纏著繃帶。
「……是誰做的?」
「父親新娶的女人。」她似是嘲諷的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得了肺病活不了多久, 她巴不得煽動父親把我賣了。」
三言兩語就描述出了自己經歷的苦楚,描述了她到底是怎樣支撐著這副病體艱難的來到了這個鎮子。
她雖然眉目清秀,卻身形瘦削, 眼眶烏青。
寬大的浴衣穿著, 倒是看不出搖搖欲墜的身形。
難怪她想尋到那個相當於精神寄托的「萬事極樂教」, 大概是想在生命結束之前找到最後一絲光彩吧。
亂藤四郎看著扶著肩膀的少女, 心中油然生起同病相憐之意。
「我陪你去找。」
他看著面色詫異的少女, 彎著唇微微笑:「放心吧,那樣一個願意給患難之人提供幫助的高尚教主, 就連我也很想見一見。」
那位教主……是否會是個與主公相似的人呢?
少女怔愣道謝,言語中有了些哽咽。
路人們見她這副風塵僕僕的樣子,無一不面對她表現出嫌惡。
若不是她染著肺病的緣故,說不定哪個晚上就被人拖到花巷賣了。
像亂藤四郎這樣,不僅不厭惡她,反而主動提出幫助的,還真是頭一次。
「……謝謝你,小妹妹。」
—————
少女名為梨花。
在亂藤四郎的幫助下,大海撈針的尋找變得簡單了很多。
他們甚至還沒有開口詢問路人,便已經有人神神秘秘的找上了前。
來人是個相貌平平的女孩,她看到亂藤四郎的那一刻,幾乎從眼裡閃出光。
哎呀!這種絕色的少女,教主大人看到了,一定會非常開心。
如果她把這個少女帶回去了,教主大人一定會誇獎她吧?帥氣的教主大人,他一定會摸著她的腦袋笑眯眯的誇獎著:「綠子,你做的真棒。」
一想到此情此景,女孩就激動的渾身戰栗。
她完全忽略了亂藤四郎身邊的梨花,調整了自己的表情,笑著迎上前:「兩位姑娘,請問你們對極樂教感興趣嗎?」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梨花的表情瞬間變得驚喜萬分,像是溺水已久的人尋到了將自己拉上案的希望。
自己的性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弄錯,亂藤四郎這次倒也沒有急著矯正,只是跟著梨花緩緩一同點頭。
只是……不知為何,面前這個自稱綠子的少女,她的笑容總是讓亂覺得有些奇怪,相當不自然。
就像是強行擠出來的僵硬微笑。
懷疑歸懷疑,亂藤四郎卻也沒有揪著一個教會使勁亂想,他扶著梨花,跟著綠子一同去往那個傳聞中的極樂教教會。
教會其實離城鎮還有好一段的距離。
雖然已是夜晚,綠子一路走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卻沒有表現出半點懼色。
難道說,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地方都存在食人鬼麼?
或者說……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食人鬼的存在?
亂藤四郎有些疑惑。
但是綠子卻一路上和梨花交談甚歡,言辭中全是教會如何如何好,教主如何耐心傾聽她們的苦楚,成為教徒又能如何衣食無憂,不止如此,還能為他的指引去往極樂。
交談間,一路上並無異常,也沒有遇到食人鬼,他們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教會。
——那是一所相當寬闊的宅院。
沒有綠子帶路繞過那些彎彎繞繞的走廊,他們還真不一定能尋到主殿的所在地。
這般建築,不由得讓亂回想起了之前的本丸。
……主公的本丸,也時常隨著她不經意的遐思改變點建築風格。
三日月大人其實時常迷路,甚至半夜醒來發現他在外面踱步努力記著路。
這樣說來,三日月大人即使再不識路,卻也沒有和主公提過半句。
三日月大人對於主公的包容和羈絆,當真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在亂胡思亂想間,前方的綠子已經停下腳步。
「教主大人就在裡面。」綠子掩唇微笑:「兩位姑娘直接進去就好。」
梨花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拉開門簾,要去看看那位極樂教教主。
亂藤四郎卻若有所思的望著綠子。
「……怎,怎麼啦?小亂?」綠子故作鎮定:「夜深了,我先去幫你們收拾好住處,你先和梨花姐姐一塊熟悉一下教主大人吧,不必這樣拘謹。」
這話倒是挑不出毛病,亂回過頭,跟著梨花一同進去了,末了還沒忘記拉上門簾。
綠子長出一口氣,撫著胸口,心有余悸。
對上那個女孩漂亮的藍色眼眸時,她幾乎覺得自己的那點心思都昭然欲揭。
那樣多的教徒中,鮮少有人明白教會真正的秘密。
知道秘密的人啊,基本上都死掉了。
教主自然是會帶她們去往極樂,不過那是她們死去之後的事情了。
不過,她不一樣。
綠子摸著自己的臉頰,痴痴的笑了起來。
因為她為教主大人尋來了更多漂亮的教徒,所以受到他的應允,讓她留在教會,能夠每天觀賞到教主大人那張無暇的臉。
至於其他女生的死活?和她有何相干?
綠子覺得自己早已經心悅教主,他那般的俊朗,有著那樣溫潤的笑容,美麗的眸子。
即使為了他雙手沾染鮮血又有何妨?因為她深愛著教主大人啊!為了教主大人,即使傾盡自己的一切她也毫不在乎。
「啊,教主大人……」
—————
推開大門的那一刻起,來源於刀劍男士的本能告訴他,這裡相當危險,極度危險。
血。
目所能及之處,全是血的味道。
亂藤四郎終於開始後悔自己的大意,他緊張的望著仍然處於狀況外的梨花——後者已經遙遙望著高台上的青年,幾乎看痴了。
「歡迎,歡迎。」青年以金色的折扇擋住半邊臉頰,他懶懶的俯身,手臂支撐著臉頰,直到瞥見亂藤四郎的那一刻,才從七彩的眼眸中透出奇異的光芒:「我就是萬事極樂教的教主,你們有什麼煩惱……想要告訴我麼?」
當然有煩惱,而且是關乎性命的煩惱。
亂藤四郎感覺自己被他望著的那一刻,渾身直到足底都在發冷,下意識握緊了本體的刀柄。
一期哥……主公……
大家,都在哪裡?
我好像,遇到了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
—————
安安撥弄著手上的羅盤,想起了方才少女審神者的指導。
「這個羅盤不止能找到安安的刀劍男士,還能尋到這個世界的氣運之人哦!」
「……尋到氣運之人有什麼作用呢?」安安問道。
「作用可多了。」少女推了推眼鏡,教導她轉動羅盤:「比如說,如果找到了氣運之人,他們的運氣指不定就能幫安安找到同伴。」
「……真的?」
安安有些遲疑。
不過換個角度想想,試試又無妨吧。
因為自己的運氣已經強大到一來就能遇到鬼王和他的直系下屬了。
出乎預料的,指針很快又發生了轉動。
安安饒有興致的摸了摸下巴,跟著指針一塊往前走。
「主公主公!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啊?」
今天輪到鶴丸當近侍,他歡快的跟在安安身後,保持著笑眯眯的表情,卻一直警惕的注視著周邊的情況。
回想起自己被擄走時不惜以命相博想要救回自己的鶴丸,安安的腳步遲緩了幾分,一邊舉著羅盤,一邊牽住了他的手。
被主公牽住手,鶴丸微微一愣,隨即心頭一暖,笑容更加燦爛了。
她想要好好的保護自己的每一振刀劍。
握著鶴丸的手,前段時間的心悸場面歷歷在目,安安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羅盤突然停止住了,安安也順勢停下腳步。
她和鶴丸一道抬起頭,看到了一家繪著紫藤花紋的宅院。
「豬突猛進!豬突猛進!」
安安還未仔細辨認這個花紋,便聽到某個少年的聲音由遠及近。
辛好鶴丸反應很快,在某個人從裡撞開大門的一瞬間,已經提溜起安安退到了一旁。
安安看清撞開大門的那人後,驚的揪緊了鶴丸的衣領。
「野,野豬成精啊!!」
第65章 炭頭少年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這可真是個相當厲害的驚嚇。」
雖險些被野豬少年的「豬突猛進」誤傷,鶴丸倒也不惱,他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少年的野豬頭套, 拍拍主公瑟瑟發抖的脊背,柔聲安慰道:「安安別怕,他不是野豬精哦。」
鶴丸知道,雖然小主公日常為人處世時,從不會畏懼她難纏的同學, 獨自走夜路時也不會露怯, 像是別的女生害怕的毛茸茸的小蟲子啊軟體動物之類的,她不僅不害怕, 還很感興趣。
這樣的主公她……卻唯獨有一個弱點。
她非常害怕妖魔鬼怪之類的事物, 從來不敢看類似的電視節目, 聽到同學交流傳聞時只會緊緊的捂著耳朵。
話雖如此,身為付喪神的他們卻從未被主公畏懼過。
聞聽此言,安安怯生生的抬起頭, 牽著鶴丸的衣袖想要偷偷的看一眼, 確認一下那只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野豬精。
「啊?誰說本大爺是野豬精?」
戴著野豬頭套的少年凶橫惡煞的作勢瞪向鶴丸的方向, 安安嚇的嚶了一聲,攥著鶴丸的衣袖,重新將臉埋了進去。
「抱歉, 是我們誤會了。」鶴丸揉了揉安安的腦袋, 認真的向伊之助道歉:「因為這只頭套很逼真……」
「那是當然!」野豬少年自豪的環胸仰頭道:「這就是用養大我的野豬的腦袋做的頭套!」
鶴丸:「……」
安安:「他果然是野豬精QAQ」
「你說什麼你這小鬼?」伊之助翹起蘭花指瞪著安安:「本大爺可是山大王, 才不是什麼野豬精!給我記好了!」
「真是的, 伊之助!」
野豬少年離安安每近一步, 她的眸子便濕潤一分。
瑟瑟發抖的,像極了一只受驚的小鹿。
就在安安真的要哭出聲來之前, 野豬少年終於被揪到了後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額頭有斑紋的少年摁住他的頭套迫使他彎下腰。
斑紋少年拼命鞠躬道歉:「抱歉!我的同伴給你們添麻煩了!」
「吵死了!炭頭!誰承認你當本大爺的同伴了?」
被迫鞠了兩躬後,野豬少年便炸起毛一躍而起。
「但是你剛剛差點嚇哭這麼小的孩子!」斑紋少年義正言辭,表情嚴肅,張開雙臂護在鶴丸和安安面前:「以大欺小是不對的,下次再這樣我就要用頭槌錘你了哦。」
「……」
原本氣勢十足的野豬少年,在聽到頭槌一詞後,氣焰消除了五分,還默默後退了幾步,抬手捂住自己還未消腫的部位沉默不語。
「真的非常抱歉!」
斑紋少年見狀,又是對著鶴丸和安安連連鞠躬:「很抱歉,先生,嚇到了你的女兒……」
鶴丸:「……?」
安安:「……噗。」
只有他們能聽到,隨行的同伴們已經在本體裡笑作一團。
話說回來,鶴丸的發色和安安這樣相似,在這個時代男女婚嫁生子又普遍很早,他會這樣誤會也屬實正常。
見二人的表情不太對勁,炭治郎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鬧了烏龍。
……這樣說來,這位銀發的先生看起來的確很年輕。
炭治郎想通之後,又是臉色一變,囧的連連鞠躬:「非常抱歉!」
這個孩子真的是禮貌過頭了吧?
「不,不需要這樣道歉的。」鶴丸扶住少年,余光看到羅盤的指針正對著他,意識到找對了人之後,笑容愈發旺盛:「人生總是需要一些驚嚇的,況且,我的妹妹她也並沒有受驚呢。」
妹妹?
安安腦袋一鈍,意識到這是鶴丸編出來的身份,終於從鶴丸身後探出頭,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這樣啊,這位是先生的妹妹啊。」炭治郎俯下身笑眯眯的看著安安:「先生的妹妹真的很可愛呢。」
伊之助環胸在後面哼了一聲:「背著自己的妹妹誇獎別人的妹妹。」
炭治郎的笑容一僵。
這位額上有斑紋的少年,他的和煦笑容似乎給予了安安某種感染。
這時候她看著少年和野豬少年之間的互動,倒是沒有剛才那麼害怕了。
安安鼓起勇氣,正想和這位攜帶氣運的少年交流一番,身旁突然竄出來一位金發少年撲到她身邊。
「請和我結——」
話說到一半,半空中的善逸便被炭治郎摁住嘴巴拖到一旁。
炭治郎方才的溫柔目光變成了混雜著嫌棄和迷惑的復雜神情,他面上布滿陰影的看著善逸:「善逸,你連這樣小的孩子都會飢不擇食的下手了嗎?」
「呸!禽獸!」
野豬少年站在炭治郎身後對善逸比出小拇指。
「唯獨不想被你說這句話!」善逸怒視野豬少年。
「什麼啊,炭治郎君你的那副表情?」善逸掙開炭治郎,對著手指小小聲道:「但是她實在是太可愛了……」
「……你之前不是說彌豆子是天下最可愛的女孩子嗎?」
「這樣說,炭治郎願意讓彌豆子和我結婚了嗎?」
「不可能的,我拒絕。」
「所以我仍然保留著追求其他女孩子的權利……吧?」
渾身打著小花特效的善逸,轉頭在看到笑容微妙的鶴丸之後,底氣逐漸不足。
鶴丸將安安重新摁到了身後,彎著眼望著善逸:「這位少年剛剛想對我的妹妹說些什麼?可以再重復一遍嗎?」
善逸:「……」
接觸到那雙銳利的金瞳,他雙腿一軟,癱到了炭治郎的懷中。
沒人注意到,炭治郎身後的箱子悄悄的被推開了一道縫,然後探出了一個腦袋。
在鶴丸身後來回張望著的安安,恰好與探頭出來的彌豆子四目相對。
安安眨了眨眼,彌豆子也眨了眨眼。
下一秒,彌豆子的雙眸發亮,她沒有將自己的身體放大,保持著幼體的狀態啪嗒啪嗒朝著安安跑了過去,張開雙臂趴到她的懷裡。
因為被下了周圍的人類都是自己親人的暗示,在豆子的眼中,安安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樣親切。
小小一只小豆丁撲到自己的懷裡,安安受寵若驚的將她回抱住。
「那個,彌豆子——」
炭治郎反應過來時,妹妹已經一臉滿足的趴在了人家妹妹的懷裡。
擁有著靈力的安安,對於普通的食人鬼而言,是及其富有吸引力的食物。
但是她的靈力對於彌豆子而言,卻能給豆子最多的親切感和安全感。
安安熟練的摸著豆子的腦袋,嘴裡念著:「乖哦乖哦。」
此情此景在眾人的眼裡化作六個字——阿偉出來受死。
兩個可愛的妹妹互相依偎著,那便是加倍的可愛,雙份的快樂。
自從鬼化之後,彌豆子鮮少會對陌生人露出這種全方面無條件信任的神情。
炭治郎的頭腦一瞬間有些恍惚,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們互相擁抱著小憩的曾經。
「灶門炭治郎!」屋頂的烏鴉用彈舌音催促道:「現在開始和隨行的劍士一起前往那田蜘蛛山嘎,在月亮到正當空之前趕到,時間快要來不及了!」
……烏鴉這樣大大咧咧的當著外人的面說出他們的任務去處,真的沒問題嗎?
炭治郎的腦袋有些疼,他揉了揉太陽穴,卻發現銀發先生和他的妹妹表情並無波瀾。
前者微笑的看著妹妹,後腳寵溺的抱著彌豆子。
話說,為什麼他們沒有好奇為什麼烏鴉會說話啊?
「沒問題!」炭治郎應答了烏鴉之後,放下箱子,猶豫的眼神看著安安和自己完全舍不得放開手的妹妹:「不過……」
安安同樣舍不得放下可愛的彌豆子,她垂眸可憐巴巴道:「可以和你們一起嗎?」
「不可以!」
「當然不行!」
「那裡很危險!可不是讓你這種小鬼跟著一塊去玩樂的地方!」
安安此言一出,換回來了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絕。
……審神者姐姐,雖然你提出讓我和氣運之人同行去尋找同伴這個方法,可是他們根本就不同意我一起啊QAQ。
安安不想放棄,她認真的對炭治郎說道:「可是,我很強的!我一定可以幫得上你們的忙……」
主公!你不要忘記這個世界的人都沒有個性啊!
鶴丸扶額。
「小鬼再強也強不到哪裡去吧。」伊之助不屑的嘖了一聲:「你連我的刀都舉不起來,到時候拿什麼去殺鬼?」
殺鬼?
鶴丸和安安下意識的對視一眼,伊之助卻被炭治郎附耳勸說:「現在很多人都不知道食人鬼的存在……你這樣說他們也不會相信的啦!」
「安安。」鶴丸拍了拍安安的腦袋:「把妹妹還給那位炭頭少年。」
炭治郎:其實我的名字不是炭頭少年……
安安依依不舍的哦了一聲,將彌豆子抱給炭治郎。
「剛剛的烏鴉先生說需要劍士一起隨行。」鶴丸指指腰間的本體示意:「那麼,如果我想和你們一同斬殺食人鬼……可以嗎?」
方才鶴丸一身白衣立在夜色裡,過份耀眼,反倒沒讓人注意到他還帶著刀。
那是一柄做工華麗的太刀,刀鞘在月光的照耀下顯現出耀眼的色彩,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來它的實際有多麼的珍貴。
鶴丸國永——一振從平安世代便存在至今的,歷史悠久的太刀。
多少人為了獨占這振珍寶而不擇手段,甚至掘墓,從神社偷盜……
他該不會是什麼有錢人家的中二大少爺,揣著一柄刀當自己是劍士吧?
鶴丸遺世獨立的付喪神氣質,讓主角團三人不約而同的冒出了這個想法。
「嘛,不願意的話也就算了。」鶴丸一手將安安抱起,笑眯眯的朝三個少年揮揮手:「後會有期,各位小哥。」
「真是個奇怪的人。」伊之助扶正自己的野豬頭套。
「只有你最沒資格說這種話。」善逸斜眼瞪著他,下一秒又渾身飄出小花特效:「但是他的妹妹真的超——可愛!」
「彌豆子平常明明從來不會這樣親近陌生人的……」炭治郎看著安安的背影,搖了搖頭,和同伴在烏鴉的指引下向那田蜘蛛山的方向而去。
鶴丸扛著安安繞著宅子走了一圈之後,又悄悄的開始尾隨三個少年的背影。
安安趴在鶴丸的肩膀上,滿臉寫著果然如此。
這兩天經歷的變故太多,尤其是誤以為同伴們會被碎刀時,精神一度瀕臨崩潰。
鶴丸一路靜悄悄的趕路,趴在讓人安心的懷抱裡,安安很快昏昏欲睡。
日常最喜歡惡作劇的付喪神見狀,唇角微微揚起,卻盡可能讓腳步變得更平穩了一些,好讓小主公睡的更安逸一點。
下一秒,來源於夢魘的恐懼嚇的安安渾身一顫,她攥緊鶴丸的衣領,險些翻身栽下。
「出什麼事情了?」
鶴丸扶住安安,平穩好腳步,壓低聲音問道。
「亂姐姐……」安安捂著自己突突直跳的心髒,方才夢境所見的一幕仍然讓她心有余悸:「亂姐姐她……遇到變態了!」
「……欸?」
第66章 它太難了
「我就是萬事極樂教的教主, 歡迎你們遠道而來。」
金發青年合上手上的折扇,面對亂藤四郎,彎著眼微笑。
在梨花看來, 這位教主大人真是位俊美過人的男性。
她情不自禁的紅透了臉,支撐著病體匆忙跪下,眼神中也帶了些傾慕之色。
這是當然,正常的女性若是看到這張含笑的俊臉,第一時間就會被迷惑。
唯有看透一切的亂藤四郎, 透過這張外貌優秀的皮囊, 看到了某個隱藏在其中的怪物。
「怎麼了?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
坐在高台上的男人將翹著的二郎腿放下後,居然緩緩的站起身, 向亂藤四郎靠近。
「透過你的這雙眼睛, 我看到了很多過往的秘密。」
「教主」在距他恰到好處的距離站定, 燈光搖曳下,彩色的雙眸居然泛出些許琉璃的色彩。
亂藤四郎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克制著身體條件反射想要逃離的動作。
……這個男性他, 極度的危險。
他每靠近自己一步, 周身的血腥味就顯得更加濃重一些。
「能否告訴我呢?可愛的小姐。」
男人作勢要用他的折扇挑起亂的下巴, 卻被亂用手拂開。
天知道這個特質的鐵扇到底切開了多少人的脖頸。
「教主大人。」
亂藤四郎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的異樣:「我很好奇,萬事極樂教的教義是什麼呢?」
眼下,也只能盡可能的拖延一下時間了。
在他對自己泛起殺意之前, 一邊思考自救的方法, 一邊轉移他的注意力。
「哦?原來你是在好奇這個問題嗎?」教主收回折扇, 下一秒卻笑眯眯的將手放到他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 惹得亂藤四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的教義便是……讓我所有的教徒都不再掙扎於痛苦, 得到永恆的解脫,前往極樂哦。」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能將殺人說的如此清新脫俗之人。
但亂身邊的梨花完全沒察覺到這話的不妥當, 只是十指相扣放在胸前,微紅著臉,望著這位教主的目光更加傾慕。
這姑娘,被賣了還渾然不知呢。
果然,女孩子見到相貌好點的男性都會受到降智打擊。
他的主公除外。
「對了……我還沒有問你。」
手感柔軟的金發很好的取悅到了這個青年,他的笑容更盛,一顆虎牙若隱若現。
「你的名字是什麼?」
「……亂。」
「是嗎?這可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正常女孩子取這個名字,第一反應都會是很奇怪吧?
亂藤四郎在心裡腹誹一句,下一秒,他便被這個教主挑起了下巴,條件反射揮出的手也被他緊緊攥住。
「小亂。」
青年壓低聲線後,他的聲音便顯得及富有磁性,而那雙彩色的雙眸映照著自己驚愕的表情。
污濁沉澱到了一定的程度,變成了最純粹的色彩。
亂藤四郎不得不承認,這個教主的眼睛相當的漂亮。
只是,仔細一看,這對漂亮的眼睛裡各自都有莫名其妙的字體。
上弦……貳?
這些字代表什麼意思?而且人類真的會往自己的眼睛裡面刻字嗎?
「小亂……」青年仔細咀嚼著這個名字:「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知道的人明白這是教主和教徒,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是泡妞現場。
不,身為刀劍男士的他,不能因為對方的力量強大便任他為所欲為。
長出一口氣,亂藤四郎掙開被攥著的那只手,再度揮開青年的手臂。
「不可以。」他斬釘截鐵道。
「……誒?」青年的微笑逐漸凝固,他委屈巴巴的扶住自己的帽子:「為什麼呢?我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拒絕呢。」
畢竟,之前試圖拒絕他的女孩子都被吃掉了。
「因為我,是男的。」
「……?」
—————
「變.態?」鶴丸重復了一遍安安的話。
「對!他挑著亂姐姐的下巴說,能不能喊你小亂……」安安揉了揉漲疼的太陽穴,仔細回憶著夢中一閃而過的某些場景:「亂姐姐她現在,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不太清楚亂藤四郎現在有沒有問題,但是一期一振已經出了大問題。
他當機由本體恢復原型,握住刀柄焦急的詢問安安:「除此之外,還有呢?」
「那個調戲亂姐姐的變態……眼睛裡好像寫著字。」
字?
「上弦……貳。」
閉著眼回憶到這些後,安安驚的從鶴丸身上翻身下來:「那個!那個不是審神者姐姐說的十二鬼月嗎?」
本來想繼續尾隨三個少年去那田蜘蛛山,但是眼下情況之焦急,還是先確保亂的安全比較好。
怎麼辦?怎麼辦?
在很早之前,她明明可以直接將白山由本體喚到現世蘇醒。
但是現在,在自己的刀劍男士遇到危險時,身為審神者的她,難道什麼也做不到嗎?
如果她能夠做些什麼的話……
心中的這個念頭逐漸加深。
下一秒,安安居然當著鶴丸和一期一振的面消匿了身形。
「主公!」一期一振吃了一驚。
「主公這可真是…給了我們相當大的驚嚇。」鶴丸仍然有些懷念方才依偎著自己的小小女孩。
審神者在他們的面前消失卻無能為力。
若不是明白她現在已經去了亂的身邊,他們真又要以為是時政那邊在搗鬼。
意識到外面發生的變故,刀劍們干脆全部恢復了原型,圍在一起,打算商議接下來的計劃。
「……即使主公尋到了亂的身邊,只有主公一個人面對上弦之貳的話,說不定會很吃力。」
一期一振微微蹙眉。
「不,我倒是覺得可以完全放心,因為主公和我們前一晚不是剛教育過鬼王嗎?」
鶴丸笑眯眯的揮了揮手,但他的神色仍然出賣了他的焦急。
「那個……各位刀劍男士大人……」
狐之助從挎包裡探出腦袋,小心翼翼的抬起爪爪:「現在大家好像都不能確認知安大人的位置,即使知道了也不能盡快趕到,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幫你們聯系到其他的審神者來支援知安大人。」
本來以為這只狐狸是時之政府送來的吉祥物,沒想到這時居然發揮到了其他的作用。
「嘖,你確定能找到她在哪?」
在大俱利伽羅的威壓下,狐之助差點嚇出眼淚。
它瑟瑟發抖:「……是,是的,畢竟現在這邊在我們時政的管轄範圍內……不過我們並沒有監視知安大人的想法啊!是為了確保她的安全不得已而為之。」
它不說還好,一說反倒越描越黑。
見氣氛更加低落,狐之助迫於刀劍們的威壓,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
「你能聯系上主公的哥哥嗎?」
鶴丸靈光一閃。
齊木空助只給安安留下了呼救儀器,卻沒給他們留下什麼聯系方式。
狐之助撓了撓頭:「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
「那就先幫我們聯系安安的兩位哥哥,再聯系時政找其他本丸支援。」
意思是,時政根本比不上那兩位普通人類少年嗎?
……好吧,好像的確比不上呢。
情況焦急之下,他們方才根本沒有觀察周身的情況,也沒繼續跟緊了三位少年。
江雪察覺到上空有鎹鴉飛過,他緩緩抬起頭,由他們所處的山腳向上望去。
這是一座蔓延著不詳氣息的山。
不說怨氣可能造就的溯行軍,單單是現在新鮮的血腥氣味,就可以判斷有人在上面沒死多久。
而且,還有更多的人類即將死亡。
「盤踞著食人鬼的……山嗎?」
宗三見自家大哥神色凝重,很快明白了這便是那三位少年去往的那田蜘蛛山。
付喪神擁有遠遠高於人類的無感和觀察力。
宗三話音剛落,便從山頂傳來一聲凄厲泣血的哀嚎,那是瀕臨絕境的人才會發出的絕望的聲音。
他們一齊陷入了沉默。
下一秒,鶴丸拎起狐之助放回挎包,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穿梭於山林間,不約而同的向著山頂的方向前去。
「大,大人們!」
狐之助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它嚇到抖成了鵪鶉:「這,這座山可是超乎想像的極度危險啊!數據根本探測不出來有幾只食人鬼,在審神者大人不在的時候,還是不要靠近為好。」
而且即使是SS級的本丸,恐怕都會對那田蜘蛛山的任務避之不及。
這邊的食人鬼……數據報告沒錯的話,和十二鬼月也有關聯。
而他們六振刀敢在審神者不在的情況下直接出陣,是嫌平時生活太安逸了嗎?
「如果現在大將在這裡,也會毫不猶豫的帶著我們救出無辜的人。」
藥研藤四郎微微一笑,俯身叮囑:「你繼續聯系吧,我們的行動應該不會打擾到你。」
「……好的。」
狐之助耷拉下腦袋,它費勁渾身解數總算連接上齊木家的有線電話,可惜兄弟倆現在身在冰帝,家中只剩下正在做家務的久留美。
「喂?是電話推銷嗎?非常抱歉,我們不需要電話推銷。」
狐之助剛冒半個詞,電話便被久留美掛斷了。
「……」
它好難啊。
而另一邊,藥研的白大褂口袋宛如四維空間袋,他一邊趕路一邊還能從中掏出藥品端詳,喃喃自語著:「不知道這種藥能不能對食人鬼起作用呢?」
狐之助:「……」
收回前言,為什麼他覺得接下來會倒霉的是整座山的鬼?
——————
「男……的?」
童磨難得露出這種復雜的表情。
他試圖繼續端詳亂藤四郎,對方卻帶著同樣一臉懵的同伴退後幾步,警惕的看著他。
這樣啊,原來早就發現他不是普通人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呢。
雖然他日常只對富有營養的女性和嬰孩感興趣,但是這種相貌可愛的像女孩子的男生,不知道味道會如何呢。
「小亂。」童磨朝亂藤四郎招了招手,擺出熟悉的人畜無害笑:「我並不在意你的性別,為什麼要害怕呢?來吧,來我這邊。」
「對啊,小亂為什麼要害怕教主大人?」梨花掙開欲言又止的亂藤四郎,重新回到童磨身邊跪下:「請允許我加入萬事極樂教,教主大人!」
不,不對。
那個所謂的教主雖然表現出溫柔隨和的樣子扶起了少女,卻面對著他張開自己的嘴,露出他上下明顯的獠牙欲咬上脖頸。
「危險——」
亂藤四郎毫不猶豫,拔.出本體撲向童磨,恰巧對上他幽深的笑意。
……完了,中計了。
尖銳的冰錐直面自己而來,而且現在的自己已經根本來不及避開。
被刺中的前一瞬間,亂藤四郎認命般的閉上了眼。
第67章 源氏重寶
尖銳的冰錐仿佛下一秒就能穿過自己的胸口。
原來面前這個家伙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殺掉自己的准備。
方才想引開他注意力的周旋在對方看來, 只是獵物最後的掙扎吧。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這個裝飾華美的房間裡四濺著的黑紅色血液,聽到了少女們臨死前哭泣著的懇求。
已經……到此為止了嗎?
他和主公之間直接的緣分, 大概到今天就到盡頭了吧。
說起來,主公到現在還認為他的性別是女性呢。
似乎是在害怕她對自己與外表不相符的性別表現出厭惡,亂藤四郎從未開口指正過安安的看法。
……一直以來她都這樣笑盈盈的喊著自己「姐姐」。
他自嘲般笑了笑。
可是……
在最早之前的那座本丸,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對待縫隙透過的陽光伸出手。
像是渴望著救贖,卻從未得到回應。
到最後一刻, 還是想親口告訴你。
【身為你的刀劍男士, 想要好好的守護你一生。】
「主公……」
本體碎裂的痛苦並沒有如期而至。
已經快要抵達咽喉處的冰錐被冰牆攔截住,他被某人環住纖細的腰部栽到了一旁。
因為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亂藤四郎在摔倒之前, 毫不猶豫的偏離重心, 為來人當了人肉靠墊。
懷中的女孩銀白的睫毛輕顫,她睜開那雙如紅玉石般的眼睛,眼裡倒映著自己怔怔的模樣。
主公平日沒多少表情的面龐, 這時透露出著失而復得的驚喜。
「亂姐姐!」
安安張開雙臂, 不顧周圍的情況, 將懷裡的付喪神抱的更緊:「……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大家的本體險些被當著她的面折斷——那些場景仍然歷歷在目。
她的心中生起後怕,環抱著付喪神的手微微顫抖著, 不停的重復著「太好了。」
方才的絕望這時統統煙消雲散。
亂藤四郎覺得自己已經語無倫次到話都快說不清晰。
「主公?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終於想起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果然, 抬起頭時, 發現那個教主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 抬手擦了擦嘴角滲出來的血。
「真是的……生病的女孩子味道和營養都太差了,完全下不去口。」
童磨松開手, 將脖頸血流不止,已經失去意識的梨花像是丟垃圾一樣扔到了地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著憑空出現的銀發少女,舔了舔嘴唇。
連無慘都無法抗拒這種甘美血液的誘惑,更別提一心只為了食物的他了。
童磨似乎已經完全忘記方才他的血鬼術是被什麼攔住的了,他也完全沒去在意這一點。
說起來,這幾百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單憑著氣味就能讓他幾乎失去理智的女孩子。
「梨花!」
和主公重逢的驚喜未散,亂藤四郎看到摔到在地上的女孩,焦急的喚了一聲。
她本來就重病纏身,再這樣大失血不得到及時的救助,身體怕是真的會到極限了。
安安皺著眉頭,看著眸色七彩的童磨,總覺得有點似曾相識。
「在你流淚時,會留下鑽石或者珍珠嗎?」
她回憶起自己看過的同學寫的瑪麗蘇小說,一本正經的問道。
安安冷不丁冒出的這句話,讓方才還一觸即發的氣氛瞬間緩和了許多。
對於這個問題,童磨雖然有些摸不著,卻還是老老實實的搖頭回答了:「不會。」
安安繼續又問:「那為什麼你的頭發不是七彩的呢?」
童磨的笑容僵硬:「……這個其實我也不太明白。」
亂藤四郎驚的像是第一次認識安安似的,瞪大眼看著她。
主公!你不要和這個剛剛還想殺掉我的男性談笑風生,還討論奇怪的話題啊!我們的畫風都不對了啊!從九頭身變成三頭身了!
「那,你開心或者難過時周身會飄花瓣嗎?」安安又問。
「雖然不會飄花瓣,我卻能為小姐制造出比花瓣更漂亮的東西。」
童磨揮舞折扇,帶出一片有毒的冰晶。
面對這種誘人的食物,他並不想用粗暴的手段。
只要吸進他血鬼術的冰晶,幾分鐘之內就會因為呼吸衰竭而死亡。
在此之前,多陪這個有趣的小家伙聊聊天也不是不可以。
面對有趣又漂亮的女孩子時,他不介意多花點時間。
他對於味道好的食物時,也是相當的有耐心。
面前這個小家伙,長的賞心悅目,說話也蠻有趣,味道更是讓鬼食指大動。
可惜了,若不是他現在快要忍耐不了,單憑這種可愛的長相,還真想把她放在教會養上那麼一段時間。
「叔叔。」
安安突如其來的稱呼讓童磨哽了一下。
他轉頭左右望望,又歪了歪頭指了指自己。
安安像是怕他沒聽清楚,認真的點點頭,又喊了一聲:「叔叔。」
童磨:「……」
呵呵呵呵,這種可愛的小孩子還是趁早吃掉比較好,畢竟,老話說得好,不會說話的小孩子是要被鬼吃的呢!
童磨眸色一深,暗暗讓那些帶著毒素的冰晶朝著安安的方向聚攏而去。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冰晶會被迎面而來的火焰燒融。
高溫殺毒,毒素自然也是隨著火焰煙消雲散。
童磨避開火焰,面上隨仍帶著笑意,看著伸出手放出灼炎安安的表情卻凝重了些許。
她並非鬼,卻能用人類的身軀放出類似血鬼術的技能。
而且火焰好像挺克他的冰晶。
……哈哈哈哈,有趣。
「叔叔,你是食人鬼,對吧?」
安安將火焰收束回來,卻不急著完全收回,任由它們圍繞自己形成防護牆。
「很不巧,我的大哥他教過我對付食人鬼的辦法呢。」
有了空助給予的穩定器,雖說是前兩天剛剛覺醒的個性,安安卻已經能夠應用的相當嫻熟。
她面對童磨微微一笑:「那就是用火焰好好的洗滌你們的罪惡。」
這恰好與他「通過食人讓人得到解脫通往極樂」的教義在某方面有了一致的思想。
「……小姑娘,你果然還是第一眼看上去比較有趣一點。」童磨維持著虛假的笑意,實際卻是想將地上的梨花拽起來當人質。
安安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幾個火球丟過去,童磨為了避開,不得不遠遠的退開。
鬼殺隊中雖說存在炎之呼吸,但那火焰終究不可能具像化。
這個女孩她……當真是人類麼?
「主公……」
亂藤四郎看著安安熟絡使用個性的模樣,心頭泛起波瀾。
他明明是應當守護主人的刀劍男士,卻被變相的保護了。
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幫梨花包扎了脖頸的傷口後,亂藤四郎數著自己急促的心跳,發現身為刀劍男士的他,靈力在某一瞬間與主公互相有了感染。
……也正因如此,安安才會在千鈞一發的時候,趕到他的身邊吧。
亂藤四郎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來了,小烏丸殿曾經告訴過他們的話。
「刀劍男士的強大程度不僅與主公本身有關,還有一種方法是修行。」
「通過修行而極化的刀劍男士,便會變的比原先更加強。」
身在扭曲本丸的他們,自然未能得到過修行極化的機會。
但是,現在……
他明白了。
現在的他,想為主公……變得更強。
「主公。」
心境發生改變的同時,他察覺到自己的外表也稍稍發生了改變。
另一邊的主公像是在做實驗似的,不間斷的對著童磨砸火球,方才危險高雅的鬼族教主這時莫名顯得有些狼狽。
安安聽到亂藤四郎的呼喚,扭過頭:「怎麼啦?亂姐姐……?」
他們大眼瞪小眼互相對視著,童磨總算可以喘口氣去醞釀血鬼術的大招。
「亂姐姐你……什麼時候學會的一秒換衣的技能?」
「我……」突然之間就極化了。
「我懂了!難道亂姐姐你是魔法少女?」
安安激動的握住亂藤四郎的手:「魔法少女才能一秒換裝!亂姐姐你果然是魔法少女嗎?」
「誒?」
極化之後,他的這身打扮似乎的確比之前更加華麗張揚,也更加女性化了一些。
每個女孩少時都有一個魔法少女夢。
安安上上下下看著亂藤四郎,有種多年的夢想在面前成真的欣慰。
「我明白了!」安安激動的指向童磨:「去吧!亂姐姐!快去和那邊的黑暗勢力做鬥爭吧!用你的魔法棒敲破他的頭!」
——————
「怎麼樣?聯系上了嗎?」
鶴丸拎起狐之助問道。
後者欲哭無淚:「我已經和齊木夫人強調了好多遍不是電話推銷,她又說家裡沒有買保險的打算,給掛斷了。」
雖然刀劍們沒有回復他,可是狐之助能看出來,他們的臉上似乎寫滿了「這只狐狸真沒用,還是丟掉比較好。」
「我,我會試試聯系安安的哥哥的!」狐之助雙爪抱頭眼淚汪汪:「不要丟掉我!」
他們也沒繼續和狐狸計較。
因為展現在面前的,是幾個身穿統一隊服,已經倒在地上多時的少年。
他們看起來最多十四五歲。
有男孩,也有女孩,無一不是緊緊的握著刀柄,四肢統統被奇怪的方式扭曲著,猙獰的表情和未合攏的雙眸表現出了他們現在到底有多痛苦。
「世事無常……」
江雪左文字俯身幫最近的少年合攏了雙目,微微合上眼。
「這些,應該都是鬼殺隊的孩子。」年輕的生命消散在面前,就算是一期一振也無法完全保持鎮靜:「那位少年審神者說過,被食人鬼吞食了親人的孩子們,會努力成為鬼殺隊的劍士,立志不讓更多的悲劇發生,但……」
漸漸的,他已經無法說下去。
人類的身軀對抗上食人鬼,大多無異於飛蛾撲火,可這些孩子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接受了任務。
「我們…不要繼續在這裡停留了,說不定裡面還有幸存者。」宗三苦笑了一下:「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主公生存的世界真的很安全。」
……這也堅定了他們絕對不能讓主公拋棄安逸的生活來這種高危世界當審神者的決心。
不遠處的草叢突然間傳來響動。
他們不約而同的握緊刀鞘一齊望去,只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色和服,面上有著奇怪花紋的少女。
食人鬼少女心中警鈴大作。
完蛋了!完蛋了!這些家伙看上去根本不像普通的鬼殺隊劍士!
……但是,直接掉頭逃走的話,她一定會被累殺死的。
想到這裡,她只能硬著頭皮揪住腳下垂死的鬼殺隊劍士,聲音顫抖:「如果你們不想下場和他一樣,就不要靠近我!」
————————
平安京城裡,一年一度的盛大花火會正在召開。
熱鬧的氛圍不僅吸引了附近的居民參與,甚至還會有某些有別於人類的存在悄悄混雜在其中。
「真是……相當的安逸呢。」
某位穿著花魁裝的「女子」站在閣樓頂,冷眼看著下方喧囂嘈雜的一切。
「所以說,這就是人類啊。」
「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冷笑一身,持扇掩面:「無論經歷了怎樣的悲傷,也能在最快的速度振作起來。」
余光瞥見湖畔正在掛祈願符的年輕陰陽師一行人,「她」輕輕搖了搖頭。
「算了。」
就讓他們久違的享受一下聚會的快樂好了。
葛葉,你的孩子當真是成長為相當優秀的陰陽師了。
回過頭時,卻發現這閣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你是……?」
這種來自付喪神的強大靈力……平安京何時有過這一號人物?
玉藻前警惕的合攏折扇,望著來人。
「我是源氏的重寶,髭切。」青年溫和的彎著眼回復:「請問你有看到我的弟弟嗎?」
第68章 背叛者的代價
「你的弟弟?」
源氏的重寶?
嘖, 源賴光最近莫非又造了什麼新的刀劍出來?
玉藻前回過頭來,仔細打量端詳著面前的青年。
後者絲毫沒有自己已經迷路的自覺,仍然不慌不忙, 笑眯眯的環顧著四周,似乎完全沒搞清楚自身的情況。
「你的弟弟是……?」
「我的弟弟啊……」髭切的手指托著下巴,陷入沉思:「對了,我的弟弟他叫什麼來著……嘛,名字這種事情不太重要啦。」
玉藻前:……不!名字這種事情是很重要的!為什麼連自己弟弟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你方才說, 你是源氏的重寶。」
玉藻前微微嘆了口氣, 他總覺得面前的付喪神像極了剛出生的孩童一般懵懂。
不,好聽點來說是懵懂, 實誠點其實是憨憨。
「嗯, 是這樣的。」青年從善如流的點點頭。
「那需要我指引你去源氏家族嗎?你的弟弟說不定就在那裡。」
玉藻前覺得, 若是讓他繼續獨自留在這裡,不到天亮就會被拐跑。
一半可能會被晴明帶回陰陽寮,另一半可能會被黑晴明連哄帶騙的拐去追隨大義。
……兩邊好像都是便宜了自己外甥, 苦了源賴光那豬蹄子。
不行, 他不能太慣著晴明往寮裡白嫖人家的式神。
笑眯眯的髭切終於睜開了眼睛。
「哦呀, 源氏家族?」
是他曾經的主人所在的地方呢。
這樣說來,從本丸出來之後,莫名其妙的被來到了樓頂, 周身的景色也與之前並不一致。
髭切再度四下環顧之後, 終於抓住了重點:「這裡到底是……」
「平安京。」玉藻前看著滿臉疑惑的付喪神, 突然覺得腦袋有些疼:「你當真是屬於源氏的刀?」
—————
「別過來!」
確認血鬼術的蛛絲仍然充足之後, 她倒是有了幾分底氣。
不會的, 她絕對不會死在這裡。
就算是被割掉臉皮,變成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樣子也罷;陪著缺愛的下弦鬼玩無聊的親情角色游戲也罷……
她一直以來都掙扎著活了下來。
她怎麼可能會死在這群鬼殺隊的劍士手中。
就連累都被她欺騙了過去, 她扮演著姐姐的角色,表現的無可挑剔……
生理性的眼淚洶湧而出,繪著奇怪斑紋的面孔也漸漸變得猙獰。
她要活下去!
她一定要活下去!
但是,還未繼續拎著手上的垂死的劍士威脅,用來束縛對方的蛛絲突然被齊齊斬斷。
她因為慣性向後栽倒,滿臉凝結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怎麼會?
……她居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這種速度,已經超越了累的速度吧?
再度抬頭時,那名劍士已經被某個黑發少年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你,你們……你們是柱?」
她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通過方才那一招做出了實力的判斷,洶湧而來的求生欲已經無法支持她繼續堅持下去,她跌跌撞撞的轉過身,向後跑去。
如果現在逃跑的話,待會一定會被累殺死吧。
但是現在不跑的話,她肯定會直接被那些劍士砍下腦袋。
「饒了我!我只是想活下來而已……」指甲深深的叩進掌心,淅淅瀝瀝的滲出血來,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狂奔著,一邊大聲求饒,一邊試圖將那些類似柱的劍士遠遠甩在身後:「我是被他逼迫的,我只是想活下來而已啊!」
「要追麼?」鶴丸看著食人鬼少女的背影,詢問同伴。
現在佩戴的刀裝,已經足夠讓他們在斬下食人鬼的腦袋時一擊致命。
一期一振略略遲疑了一會。
看到他們的時候,少女眼裡泛出的絕望和求生欲,不像在做戲。
藥研救下的鬼殺隊青年在被喂下營養液之後,很快睜開了眼睛。
縱使聲音虛弱,他在聽到只言片語的交流之後還是開口提醒:「當心那個食人鬼……她剛剛只一瞬間就殺掉了我的三個同伴,她將他們裹在繭裡,說他們很快就會被消化,化成她的養分。」
聽到這些話,方才他們萌生的一絲絲猶豫已經消失殆盡。
雖然嘴上說著「自己想活下去」,但是實際上卻為了苟活毫不猶豫的傷害他人的性命。
這就是食人鬼麼?他們剛剛居然差點被表像給蒙騙了。
話音剛落,鶴丸便朝著少女逃離的方向而去,一期一振則耐心的詢問鬼殺隊的劍士:「你的同伴……現在在哪?」
——————
逃出來了嗎?
那些劍士似乎並沒有來追她。
少女心有余悸的四下環顧,心髒仍然在胸腔裡猛烈跳動著。
說起來,那些人並不是鬼殺隊的劍士吧?不僅連隊服都沒有穿,而且還因為她求饒的話生起了惻隱之心。
真是的……
之前那些鬼殺隊的劍士,可不管她是否看著像個無害的少女,上來就想砍掉她的腦袋。
「真是天真。」
她半嘲諷般的笑了笑,但身後傳來的異響又害她驚的跳了起來。
少女將嘲諷的表情重新調整的可憐兮兮,但回過頭時,只看到了一個個頭矮矮的小孩子。
……誒?
小孩子?
為什麼那田蜘蛛山會存在小孩子?
「小弟弟。」少女和顏悅色的蹲下來,看著面前這個背著鬥笠的小男孩:「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雖然表情笑盈盈的,可實際上卻操控著蛛絲緩緩向他靠近。
「我來找我的姐姐。」
小夜仰頭回答道。
「你的姐姐?」少女的唇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真巧,我也有一個弟弟呢。」
她為了逃離鬼殺隊的追殺向這所蜘蛛山的下弦鬼求救。
名為累的下弦救下了她,代價就是,讓她作為他的家人而活。
她被喂下他的血,剝下臉皮,被累強行改造成與他容貌相似的模樣。
有誰試圖帶她一塊逃離,她卻毫不猶豫的向累告發了那個女孩,然後她冷眼看著那個女孩遍體鱗傷的被倒掉在樹上等著太陽升起。
累說,那是背叛者的代價。
她的偽裝是最為完美無缺的。
也因此……她才能一直一直的活下來。
「小弟弟,你的姐姐在哪裡?」
伸出尖銳的指甲向這個呆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危險的男孩靠近,她的笑容弧度越來越大。
「我的姐姐……」小夜的視線偏移,聲音淡淡:「她在你的後面。」
誒?
一瞬間,她的笑容完全僵硬住,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某人搭住。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奇異的藥香和花香。
「晚上好。」
……完了。
雖然身後這個女性劍士的聲音溫和,她卻察覺到了相較方才更盛的危險。
她狼狽的驚叫一聲,避開身後的劍士。
蝴蝶忍暫時沒去管她,而是蹲下來認真的看著小夜。
「小夜,為什麼要跟過來?」
「因為擔心姐姐。」
「你是跟著誰一起來的?」
「……蝶屋的人。」
「你知不知道這座山很危險?」
小夜點了點頭,陷入沉默。
蝴蝶忍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夜的腦袋:「我明白你的劍術和尋常孩子存在差別,但是也不能隨隨便便往我的任務場地跑,明白了嗎?」
他明白。
可是……不知為何,隨著相處時間變久,心中會漸漸生起了某種擔憂。
就像是源自於付喪神的本能直覺。
覺得面前笑容溫和的少女,會在某次任務中面臨危險。
「然後呢,那邊的那位小姐。」蝴蝶忍將小夜摁在懷裡拍了拍,抬眼看著躡手躡腳的想要離開的少女:「請問你想要去哪裡呢?」
「沒有猜錯的話,你在剛剛,是想吃掉我的弟弟,沒錯吧?」
少女心中警鈴大作。
她強行扯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笑意,訕訕道:「怎,怎麼會……就算真的殺了人,也是下弦五他逼迫我的。」
「但是我剛剛明明聽到那個劍士說,你毫不猶豫的殺了他的同伴呢?」
銀發白衣的付喪神蹲在樹梢上,滿意的看著底下食人鬼少女因為他的話臉色大變,饒有興致的圍觀了戲精變臉全程。
「小夜,好久不見。」
那位審神者說的沒錯,跟隨著主角總會遇到某些意外的驚喜。
鶴丸的心中松了口氣,笑眯眯的對小夜揮了揮手:「我們來接你回去了哦!」
————
所有人都不知道,現世這時已經炸開了鍋。
有關安德瓦和齊木知安的視頻在社交網絡上迅速傳播著。
通過他們的交流,可以扒出很多令人震驚的信息。
比如說,安德瓦在幾年前拋棄了這個女兒,將她安置在其他家庭。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當初覺得這個孩子是個不優秀的「零個性」。
這可真是大大顛覆了安德瓦一直以來營造的人設。
——雖然面對敵人時毫不手軟,對待家庭時卻是個舍小家為大家的嚴父形像。
現在看看……這哪裡是嚴父形像?
女兒零個性怎麼了?為了不讓她抹黑自己的名氣,就可以直接將這個女兒給拋棄掉嗎?
他還一直以來被追隨為NO.2的英雄……
一瞬間,輿論所致,眾人對安德瓦的印像大幅度下跌。
有的狗仔隊抓住重點,特意跑到安德瓦的長子的學校,去采訪轟夏雄。
但是對方在談及他的父親時,眼裡只剩下滿滿的不耐煩和厭惡。
「……為什麼要這樣呢?他可是你的父親啊。」
記者有些疑惑。
「父親?」轟夏雄嗤笑:「他可從來沒將我們當成他的孩子,我們全是關乎他英雄生涯工具,被分類成有用的和沒用的。」
想起自從寄宿學校開始就再也沒見過的小妹妹,想起自己那個因為傾慕他導致全身燒傷的大哥,轟夏雄心中戾氣更盛,他也不顧後果,蹙眉一字一句的,對著話筒這樣說道:「安安她,便是被安德瓦判斷成廢物的存在。」
「所以他會毫無心理負擔的丟掉他的女兒。」
第69章 陰謀
在個性展示結束之後, 齊木遭受了至少幾百人的詢問。
比如說:「安德瓦真的是你爸爸嗎?」
「安德瓦真的把你拋棄了嗎?」
「不是說好了零個性是可以檢測出來的嗎?知安同學現在的個性是怎麼來的?」
面對這些或是八卦或是擔憂的疑問,齊木統統給予無視。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放學,齊木忙不迭的在冰帝找了個無人的隱蔽地點瞬移回了家。
……話說, 之前是不是有誰說放學後想和安安一塊回去?
算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這樣多,他會忘掉也情有可原。
【在校門口蹲了半小時的鳳長太郎同學,非常疑惑齊木同學是什麼時候提前回去的。】
齊木取消了他施加在自己身體上的偽裝,雙腳沾上地面, 就直截了當的衝去實驗室找空助興師問罪, 陰沉著臉將自家便宜哥哥懟在了正門口。
「先別著急。」空助側著身,給齊木讓出視野, 讓他正好可以看到屏幕, 笑眯眯道:「其實, 安安刀劍的所在地,我已經全都找到了,我並沒有不干正事四處摸魚哦。」
齊木定睛一看, 果然, 十振刀所在的時間段都有詳細描述。
不僅如此, 連每一振刀劍所在的地點定位都標注的仔仔細細。
齊木一時啞口無聲,但很快又另外找了個bu□□:【那你今天突然跑到學校來是為了……?】
「那是因為……我明白今天安德瓦一定會來。」
空助坐在身後的轉椅上,悠哉悠哉的翹起腿:「我覺得, 與其讓那個男人為了成為第一名整天奔波勞碌, 不如先讓他明白, 他能保持第二名到底有多不容易。」
「……」
好吧, 在空助搬出了這個理由之後, 立馬覺得他整個人都順眼了許多呢。
【不過,那些輿論……不會對安安造成影響麼?】
齊木有些突然擔心, 這種方法是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放心。」
空助表現的胸有成竹:「這些事情,對於安安的影響會微乎其微,而且,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只需要安靜的看安德瓦接下來會做什麼妖去洗白自己好了。」
唔。
這還是第一次齊木對安德瓦接下來的行動抱有了些期待。
【話說,你的博士學位是……】
「啊,那個?那個其實我剛去劍橋大學就被求著得到了,不然的話,我根本不會去那邊留學……很討厭這種花費時間的麻煩事情。」空助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這個話題,殊不知自己的話有多麼人神共憤。
他從身後取出某個儀器戳了兩下:「好啦,讓我們看看我們可愛的妹妹現在在做什麼……」
奇異的光芒籠罩了兄弟兩人,他們隨之消失在實驗室。
但是一直以來在裝死的機械狐之助,在確認兄弟倆離開之後,猛地睜開了眼睛。
因為它的腦袋上還連接著電線,眼睛裡也連接著插頭,所以這一幕此時此刻換個視角看,會顯得非常驚悚。
「平安世代,髭切,定位基礎判斷於京都街道;山姥切國廣,定位確認為大江山……」
「戰國時代,罪刃白山吉光,定位為……」
它將屏幕上自己所能見到的信息——統統印在腦袋裡。
那個人類的小鬼的確很厲害,智商超乎常人,屬於千年難遇的天才,頭腦幾乎算得上怪物的級別。
只可惜……那個齊木空助千算萬算,大概都不知道,時之政府提供了這種後路。
錄入所有的信息之後,狐之助的眸色漸漸昏暗,耷拉下了腦袋,身為機器的它徹底停滯了運轉。
與此同時,半空中破開了一道裂縫,探出一只裹著黑袍的手抓住了狐之助,迅速將它帶離了這個空間。
屋子裡的自動防御系統雖然及時發出了警報,並及時對著那只陌生的手臂進行電擊,那人卻逃的很快,只挨了一下攻擊。
遠在大正時代的空助,也已經聽不見警報聲了。
至少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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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是什麼生物呢?」
極化後的亂藤四郎,速度相較方才迅速了幾倍。
童磨時常有和獵物戲耍的習慣,但是這次,他不得不收起方才戲謔的心理,保持所有的注意去應對亂藤四郎的攻擊。
稍不注意被劃出了傷口,卻發現它和日輪刀造成的傷口一般難以愈合。
這個金發少年,簡直就和一瞬間換了個人似的。
不,倒不如說,他們是否屬於人類還有待考證吧?
正常的人類,怎麼可能會直接用身體放出火焰?怎麼可能一秒換裝?
「嘛,接下來也該認真一些了。」
童磨彎了彎眼,再次揮舞折扇,格擋開亂藤四郎的攻擊。
在金屬交錯聲中,童磨垂眼,輕聲在心中默念:【血鬼術·蔓蓮華】
由他的周身竄出數條長著冰蓮花的藤蔓,朝著亂藤四郎纏繞而去。
「危險!」
果然如童磨所料,那個被稱為主公的少女會毫不猶豫的上前,用她奇怪的能力保護少年。
她大概看出了自己血鬼術的不同尋常,看似柔軟的藤蔓,卻比最堅硬的鎖鏈更難掙脫。
她大概又要釋放火焰了吧?
童磨後撤一步,朝向安安迅速揮出折扇:【血鬼術·散蓮華】
他揮舞著折扇,直面安安,揮灑出大量細碎的冰花,每朵花瓣都如同刀刃般鋒利。
其實安安看到這些招式的第一想法是……原來她繼承自媽媽的冰系個性,還能用這種方式表現出來。
而且,使用鐵制折扇作為媒介,看上去的確實相當華麗,還能夠混淆敵人的注意。
……混淆注意?
安安釋放火焰融化冰晶的同時,腳踝果真被方才繞到後方的藤蔓緊緊纏繞,一時間失去重心,險些正面栽倒。
「主公!」倉皇避開的亂藤四郎站定後見到安安此狀,後腳發力重新撲過來。
童磨抓住機會,將安安拽到身側,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神色痴迷的俯下身,嗅了嗅靠近後更加誘人的氣味。
……屬於食物的氣味。
「吶,讓我來幫你得到救贖吧。」
明明是極溫和的語氣,這句話在安安聽起來卻沒聽出來任何溫度。
安安死魚眼盯著童磨,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一語驚人:
「你就是那個纏著亂姐姐的變/態?」
「……?」童磨歪了歪頭,意識到她口中的「姐姐」是誰後,毫不猶豫的微笑著承認了:「對啊,我在一開始的確是想吃掉他,但是現在你來了,我決定還是先吃掉你。」
……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
要不是現在腳踝纏著藤蔓,安安很想給他一記膝頂。
其實,童磨口中的「吃」,當真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吃。
「放開主公!」亂藤四郎接下來的攻擊卻統統被他用藤蔓化解阻擋。
童磨頭也不回,一點一點的俯下身朝著安安的脖頸靠近,語氣帶著笑意:「話說,從剛剛開始我就很好奇,他為什麼要喊你主公呢?」
「你是不是有個海帶頭的上司?」
安安答非所問。
童磨停下了動作,溫和的笑容顯得有些疑惑:「是又如何?」
這個女孩認識無慘大人?
真是奇怪,難道她聞起來不可口嗎?為什麼見過了無慘大人還能活著,還是沒有被吃掉?
「他是不是穿著青色彼岸花的內褲?」
童磨:「……??」
這句話的信息量實在有點大。
為什麼開口就說無慘大人的內褲?
為什麼她知道無慘大人的內褲花紋?
為什麼他們討論的話題逐漸就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嘛,如果真的被其他人發現了這個秘密,無慘大人應該早就殺掉她了吧。
「真是個壞孩子。」想通之後,童磨重新彎了彎眼:「我可不喜歡你這種喜歡說謊的孩子。」
「沒有說謊。」安安淡定搖頭:「那是我親眼見到的。」
似是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可信度,安安又詳細比劃描述一番:「就在昨天晚上,海帶頭先生的褲子被扒掉以後,另一位臉上長著六只眼睛的先生突然從樓下跳下來,抱著他離開了。」
「……」
童磨總覺得自己聽到了可能會被滅口的可怕信息。
在這種時候,他應該裝傻才對。
正在童磨猶豫是繼續聽關於自己老板的八卦好,還是直接吃掉這個女孩滅口好時,因為注意力的轉移,他連自己困著女孩的藤蔓被燒斷了都沒有發現。
安安尋到機會,故技重施,將力氣凝在膝蓋,「哎咻」一聲,狠狠向著這個「變態」的襠撞去。
身為食人鬼,童磨擁有著遠遠超出常人的恢復力和對疼痛的忍耐力。
毫不誇張,就算四肢被截斷,他仍能面色不改的繼續做假笑男孩。
直到今天。
……無敵的童磨倒下了。
他順勢護住自己被擊中的部位跪下,原本就慘白的面色變得更加蒼白,方才帶著笑意的語氣這時候微微顫抖:「你,你……」
「這一招我習慣稱作為,專治皮皮鶴之術。」
安安脫離了童磨的束縛後,迅速後退的遠遠:「食人鬼叔叔,其實,我有個不幸的消息想告訴你。」
什麼消息?
他覺得自己此時的痛楚就挺不幸的了。
方才面無表情的安安,突然間朝著他禮尚往來的笑了笑:「叔叔,你看,我的哥哥來了。」
第70章 下次還敢
「外面, 是有誰來了嗎?」
少女的聲音嘶啞,本丸門口傳來的聲音被她的耳朵捕捉到,她支撐著虛弱的身軀緩緩坐起, 望向自己的近侍所在的方向。
「主,你不要亂動……」
打刀青年慌忙上前攙扶自己的審神者。
少女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眸,深深刺疼了他的視線。
他還記得,初次見面時,她擁有著怎樣一雙清澈的眼睛。
會面對他們每一振刀劍都展現出笑顏的眼睛。
長谷部低下頭, 聲音顫抖:「那個是……時之政府的人。」
「這樣啊。」少女垂眸輕聲嘆息:「他們又想來做什麼?」
「我明明已經……沒什麼可以被他們奪走的東西了。」
纖細的手掌撫摸著烏青的眼眶。
自從這雙眼睛失去視力之後, 她連刀劍們的模樣,幾乎都不太記得了。
更別提曾經那個世界的父母與家人。
「扶我起來, 長谷部。」
她示意自己的近侍靠近她為她支撐身體。
「但是, 主, 你現在很虛弱……」
「沒關系的。」她及其勉強的笑了笑:「至少迎接客人的力氣,還是有的。」
少女名為音葉。
這是她身為審神者就任這座本丸的第一百多個年頭。
最初,音葉身為被選中的審神者被選中, 強行從原本的家庭帶走。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從陪伴著她成長的六振刀劍中抉擇一把帶去本丸。
另外的五把, 需要當著她的面被銷毀。
這是那個所謂的時之政府讓一切扭曲的殺手锏,他們對此屢試不爽。
畢竟,換作任何一個正常人, 看到自己親近的付喪神們失去生命, 都會現場崩潰, 然後與他們的計劃一樣, 漸漸的不去珍惜新的刀劍, 走向不歸路。
音葉卻沒有如他們的設想。
她驚愕的看著前來迎接她的「審神者前輩」,隨後在對方幸災樂禍的期待目光中, 毫不猶豫的用隨身帶著防身的匕首貫穿了自己的咽喉。
「主公!」
在自家刀劍嘶聲力竭的呼喊中,音葉吶吶道:
「我不需要獨自苟活。」
「與其真的要我做出那種殘忍的選擇,還不如讓我和大家一起離開。」
這是那所時之政府從未見過的意外情況。
後來,雖然音葉撿回了一條命,卻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哼出動聽的歌謠了。
脖頸上留下了猙獰的疤痕,音葉的嗓音也因此變得沙啞粗糙,像極了一個八旬老太太。
時之政府並沒有銷毀她的刀劍,反倒為她送來了全刀帳,嘴上說著是為了她的精神補償。
損毀了一副嗓子,換回大家的平安。
那樣……倒也不錯。
身為新任的審神者,她不常開口,會用溫和的笑容看著自己的每一把刀劍。
不管是稀有的五花刀,還是一花的小短刀,她都毫不偏心,在每振刀出陣時,細心的讓大家帶好刀裝,叮囑他們受傷後千萬不要硬撐。
她的初始刀加州清光……那個會纏著她撒嬌,請求她疼愛自己的打刀少年。
音葉因為信任,讓自己的初始刀做了隊長。
她還是太天真了。
那樣天真的覺得時之政府會就此放過她。
音葉在本丸門口守到了天黑,卻只等回了攥著一條帶血的圍巾,和余下五振重傷狀態的刀劍男士。
她的清光沒有回來。
聽說,敵人過於強大,幾乎沒有給予他們返回的機會。
是清光拼盡全力為大家爭取了時間,他也永遠的留在了那裡。
音葉沒有繼續聽下去,她抱著那條圍巾跪倒在地,用她嘶啞的聲音,哭的撕心裂肺。
時之政府是刻意的。
給予她與靈力嚴重不符的任務,讓她的刀劍每次出陣時非死即傷。
不僅如此,還下了每月一定要完成任務,否則折斷一半刀劍的死命令。
音葉嘗試過抗爭,卻根本沒有作用。
她跪著懇求狐之助放過她的刀劍,就算是犧牲她的生命來換回大家的平安,她也不在乎。
「那可不行呢,審神者大人。」狐之助搖了搖尾巴:「如果你死了,你的本丸的刀劍就需要全部被銷毀哦!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時之政府在第二天,就貼心的為音葉送來了新的加州清光。
「這是量產的刀劍,所以損壞了也無需憂傷,會有替補,繼續派遣他們完成任務就好,審神者大人。」
……原來如此,即使一開始躲過一劫,還有這種比原先殘酷千倍萬倍的方式去懲罰她。
那刃新來的加州清光膽怯的注視的新的審神者,因為他發現了審神者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時之政府計劃用這種方式,讓她對後來的刀劍產生怨恨。
「……歡迎你來到這座本丸。」
音葉還是溫和的笑了笑,繼續去手入室照看其他的刀劍。
她不會讓時之政府如願以償。
她永遠不會變成自己最為厭惡的人。
音葉努力提升著自己的靈力,熟學劍術,鍛造牢固的刀裝,只求刀劍們在任務中能夠保全自己。
但是……就算她再如何努力,還是避免不了戰場出現折斷刀劍的情況。
完全就是……時之政府的刻意為之。
這種日子持續了太久,久到她已經忘記了多久。
一振振刀劍留在了戰場,一振振新的刀劍被送了過來。
音葉以為自己會漸漸在悲痛中逐漸麻木。
可她依然盡自己所能,對所有的刀劍溫柔相待。
她幾乎日日夜夜都在流淚,直到視力愈來愈差,再也看不見為止。
自己真正的年齡,大概和一個老妖婆差不多了吧。
最近,身體情況也越來越差。
可她不能死。
在她死去之後,這所本丸的刀接下來的命運,她根本不敢去想像。
「好久不見,你看起來又狼狽了不少呢。」
這個熟悉的聲音,來自於那個指引她成為審神者的前輩。
他便是那種逐漸習慣於守則,將刀劍當作器具對待的人之一。
「這麼多年還能不忘初心,真是苦了你了。」前輩俯下身,作勢要用他的手撫摸音葉的下巴:「也可惜了你的這張臉……你的刀劍怎麼就不來好好疼愛疼愛你呢?」
「別用你那惡心的手碰我!」
「不許侮辱主公!」
音葉一把拍開男人的手,方才扶著她的長谷部對男人怒目而視,作勢要拔出刀來。
「嘖,別激動。」男人攤開雙手,一臉無辜:「你也不想你的近侍現場被刀解吧?」
「……長谷部。」音葉將嘴唇咬出了血。
身後的付喪神一忍再忍,還是將刀收回了鞘。
「嗯,這就對了,器具就該有個器具的樣子。」男人笑眯眯的撩起她的一縷長發,放在鼻尖嗅了嗅:「好了,不繼續逗你了,其實這次我是來告訴你某個好消息的。」
「能有什麼好消息?」音葉從沙啞著嗓子擠出一聲冷哼。
「只需要你完成某個任務,今後你的本丸,月任務量都能降低回正常水平,你看如何?」
男人看到音葉驚訝的模樣,在心中勝券在握的笑了笑。
「……什麼任務?」
她說過,為了保全自己的刀劍,即使是獻出自己的生命也沒關系。
所以百年來她一直逼迫著自己,靈力已經強大到可以和超高級的本丸的審神者比肩的程度。
雖然失去了視力,卻能靠著靈敏的聽覺感知到周身的一切。
「很簡單,找到幾振刀劍,再將它們帶回來。」
「……」
音葉明白,被尋找到的那幾振刀劍被帶回之後,可能會面對著怎樣的後果。
可是,她再也不想繼續看著她的同伴離自己而去了。
纖細的手掌攥緊了血紅的圍巾,音葉緩緩的點了點頭:「這個任務,我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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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極樂教的教主,容顏俊美,為同伴和上司厭惡卻不自知。
他的內心單純,天生沒有情感,面上時常掛著無憂無慮的微笑,做出的行為和說出的話卻常常相當的殘酷。
興趣愛好也很單一,為數不多的興趣就是吃漂亮小姐姐和吃小孩,另外還有熱衷調戲同事之後被同事打爆半邊腦袋。
這樣一只無藥可救無法無天的食人鬼他……今天終於得到了應該有的制裁。
他被倒掛在天花板上,面前站著兩位表情及其可怕的少年,自稱是方才女孩的哥哥。
童磨嘗試動了動,卻發現壓根掙脫不開。
於是他很快服軟,笑眯眯的對面前的少年說:「我錯了,我不吃你的妹妹了。」
但是齊木總覺得面前這個眯眯眼的臉上寫滿了「我錯了,我下次還敢。」
「楠雄哥哥,你要把他的腦殼摘下來嗎?」安安喂地上的女孩喝下藥劑,確認她的情況安好之後,抬頭問道。
「應該不會呢,安安,如果楠雄真的會這樣做的話,他的番劇就該改名叫‘超能高中生即使是在現世很能從容應對’了。」
空助笑眯眯的揉了揉自己妹妹的腦袋:「話說,今天楠雄哥哥代替你去上學了哦。」
「真的嗎?」
正在將半空中的童磨咕嚕咕嚕轉著圈圈,齊神突然停滯了手上的動作,用殺必死的目光瞪著自家便宜哥哥。
後者完全忽視了來自弟弟的死亡威脅,作勢要從腰間摸出手機:「楠雄他扮成你的樣子之後,連我都看不出異樣呢,我來給你看看照片……」
手機被齊木面無表情的殘忍的沒收了。
安安的表情立馬從一臉期待到沮喪。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聲女孩子的尖叫。
「你們,你們在對教主大人做什麼啊!!」
第71章 大江山
「她是誰?」
「是帶我們過來的人。」亂藤四郎淡定的望著門口幾近抓狂崩潰的女孩:「不過, 現在仔細想想,她那時候其實是在為她的教主挑選食物吧。」
天知道她到底做了多久這樣的事情,結果這次翻車, 變成了為自己的教主引狼入室。
「就是她帶著亂姐姐來到這種地方的?」
安安輕輕推開空助試圖攙扶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亂藤四郎,表情也順勢凝重了起來。
如果自己再遲來一秒鐘,那根冰錐大概就會深深刺穿亂姐姐的脖頸。
她便會因此永遠的失去她的亂姐姐。
安安看著門口那個少女的眼神,也漸漸的變了。
「教, 教主大人!」女孩對此渾然不知, 她淚流滿面的大喊道:「綠子會來救你的,你不要害怕!」
倒掛著的童磨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表情仍然笑眯眯的:「但是, 我明明沒有在害怕啊……」
的確, 他根本沒有在害怕。
就算被割下腦袋也好,就此死在這裡也罷,他的心裡都不會存在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
他生來便是這種沒有情感的生物。
在他很小的時候, 父母慘死在他的面前時, 他只會覺得「房間被血弄髒了, 整理屍體也會非常的麻煩」。
難得有了知道他的秘密還要自願幫他尋找食物的人類,童磨的確因此縱容綠子多活了幾個月。
畢竟,在現在這種時代, 他不太喜歡做這種拋頭露面尋找合適食物的事情。
「教主大人, 教主大——」
跑到一半的綠子, 被面無表情的安安伸腳絆倒, 方才奔跑的速度太快, 現在撲通一聲臉著地的直接平地摔,摔的不輕。
「好痛……」綠子捂著已經磕出血的鼻子, 轉頭對安安怒目而視:「你,你做什麼?」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安安俯下身揪住綠子的衣領,迫使她抬起頭:「你蒙騙我的同伴來到這裡,其實早就知道這裡的教主是個食人鬼吧?」
「不許你這樣說教主大人!」綠子恨的咬牙切齒,抬手欲扯開安安的手,毫不嘴軟的嘲諷道:「能作為教主大人的養分,那是她們的榮幸才對,被教主大人吃掉就能得到永遠的解脫去往極樂世界,他這是在幫助大家——」
「啪!」
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安安保持著揮掌的動作,但是她揪著的綠子明顯被打蒙了。
她看起來個頭那樣小,卻用那只小小的手掌,將綠子打到耳鳴目眩。
可以看出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她一臉震驚捂著火辣辣的面龐,發出凄厲的尖叫:「賤人!我要讓教主大人殺了你!」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嚎幾聲,就被安安摁倒在地。
天知道這個比她矮一個頭的孩子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安安俯下身,貼近綠子的耳朵,聲音不帶一絲平仄起伏,用只有她能夠聽到的音量道:「你應該慶幸,如果我的同伴切實受到了傷害,我現在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綠子原本還想掙扎著說出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經地上的冰塊凍住了四肢,變得動彈不得。
她驚恐的望著面前的銀發少女,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教主大人!」綠子又扯著嗓子開始哀嚎道:「救救我!這個女人想殺了我!」
她是認真的嗎?向一個隨時可能會吃掉她的食人鬼求救。
也許是因為安安扇對方巴掌的做法切實讓他們受到了驚嚇,四周一時間變得鴉雀無聲,唯有童磨沒心沒肺的笑出了聲:「哎呀!小姑娘你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不能就此將你吃掉,真是可惜了呢。
對上齊木楠雄威脅式的眼神,童磨這才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我開玩笑的。」
是錯覺嗎?
總覺得這個能將他倒掛著的孩子……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哥哥,我們先回那田蜘蛛山吧,鶴丸他們還在那邊。」
空助看著如往常一般笑容柔柔的妹妹,遲疑著點了點頭。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為母則剛?
不過話說回來,安安口中的亂姐姐——
空助回過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極化後的亂藤四郎。
他以他可愛的弟弟發誓,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付喪神,雖然面龐可以以假亂真的扮成女孩子,實際骨架卻和男性大差不差。
亂姐姐?
齊木空助的表情漸漸復雜了起來。
—————
「你就是小夜的家人,現在來接他回去?」
蝴蝶忍摸了摸小夜的腦袋,抬首望著面前這個微笑著的銀發青年。
「嗯,是的。」鶴丸縱身躍下樹,揪住了試圖逃跑的食人鬼少女:「因為出了些問題,所以我稍微來的晚了些。」
「真的是這樣嗎?」蝴蝶忍收斂了所有笑意:「當時我在樹林見到小夜的時候,他的身上全是傷痕,正在被一只鬼追殺。」
「你身為他的家人,真的覺得一句輕描淡寫的‘來的晚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蝴蝶忍見了太多輕易丟棄孩子的人。
比如說她第一次見到香奈乎時,她正衣衫襤褸的被父母牽著要去賣掉。
「姐姐……」小夜輕輕拽了拽蝴蝶忍的衣袖:「……鶴丸先生他,不是這樣的人。」
站在蝴蝶忍面前的男性,容貌出眾,身姿挺拔,在月華的照耀中,整個人都顯得熠熠生輝。
更像是某位貴族的公子。
硬要說他是小夜的家人,其實蝴蝶忍是不相信的。
但是現在小夜卻似乎對他表現的很信任。
……算了,還是先完成組織的任務吧,關於是否要去相信他,還是以後再提。
這次,沒有繼續廢話,在拔出特制的刀劍用紫藤花毒瞬間解決了戲精食人鬼少女之後,蝴蝶忍收斂起所有笑意,抱起小夜欲離開。
「……等等!」鶴丸試圖叫住蝴蝶忍:「你要帶小夜去哪?」
「……至少我不會隨隨便便的將他留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男人。」
蝴蝶忍回過頭留下這句話,身姿輕盈的穿梭在山林,幾乎是一瞬間就沒了蹤跡。
鶴丸苦惱的歪了歪頭:「這可怎麼辦啊……」
小夜他遇到了一個好心人。
但是這位好心人……對他的防範意識未免也太強了些。
——————
「主,您的身體……」
「我的身體沒事。」轉動著時空羅盤,音葉用沙啞的嗓音輕聲回復道:「首先,還是從平安京開始吧。」
「那麼至少,容許屬下陪同您一起前去!」長谷部焦急道:「您的眼睛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您至少需要一個幫您指引路線的人……」
他看著少女此時的表情,聲音愈來愈沒有底氣:「恕屬下逾界。」
「不用道歉的,長谷部。」音葉垂眸:「我只是……不想繼續失去你們了。」
她似是沉默思索了很久,終於向長谷部伸出手:「在任務的時候,可以委屈你變回刀劍的形態嗎?」
這便是同意他一同前去了。
長谷部欣喜若狂的半跪下來:「我一定會好好協助您,主!」
「不用這樣的拘謹。」音葉俯下身,示意讓長谷部站起來:「你們都是我珍視的同伴。」
她為了自己的刀劍們,接下了這個任務。
可是……她明知道這是個需要犧牲其他審神者的刀劍才能夠完成的任務。
音葉淡淡的苦笑了一聲。
明明發誓過的,絕對不會變成和那些家伙一樣的人。
「長谷部……」音葉的身體無力的癱倒在地,眼淚大顆大顆洶湧而出,她依靠著青年付喪神的肩膀,泣不成聲:「我真是一個,不夠資格的審神者……」
「主。」
長谷部攥緊手掌,抑制著自己的情感,心如刀絞:「不要這樣說,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審神者。」
她為了保全刀劍們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
她甚至在日復一日的悲泣中永遠失去了視力。
他們的審神者大人所做的一切,他們全都看在眼裡。
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下定了決心。
音葉闔上眼,沉聲道:
「出發吧,長谷部。」
——————
平安時代,某個傳聞中人鬼得以共生的時代。
陰陽兩屆的秩序岌岌可危,妖族與人族的和平之日似乎永遠不會到來。
距離京都相當遙遠的一段距離,有一塊專屬於鬼族生活的地區。
三大妖之一的酒吞童子是此處的首領,而這個鬼族生活著的地區名為——大江山。
名為酒吞童子的鬼王,實力超群,頭腦聰明、冷靜謹慎得令人可怕。
……至少那位鬼將茨木童子,習慣這樣向外界誇獎鬼王大人。
外界的傳聞也確實如此,都說酒吞童子如何如何難對付,要攻下大江山就必須先取下酒吞童子的首級。
事實上,也只有大江山的原住民才能明白真實的情況。
「酒吞童子大人,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喝那麼多的酒,喝酒的時候也不要撒的遍地都是!打掃起來超級麻煩的!」
大江山的妖怪早已經習慣了星熊童子婆婆媽媽的念叨聲,從早到晚一刻不停。
「酒吞童子大人!聽咱一言!」
酒吞童子被星熊一路碎碎念過來,他捂著耳朵,最後慌不擇路往茨木的家中跑。
「我的摯友,你終於願意與我一較高下了嗎?」
見到酒吞之後,茨木興奮的迎上前,卻被一把推開。
「……吵死了,本大爺不是來找你打架的,星熊又擱外面念叨,借你這躲躲。」
酒吞掀開茨木家中的門簾探頭進去,結果在邁步進裡屋時,發現平常空蕩蕩的房間裡,這時候莫名其妙多了團「棉被」。
鼓鼓囊囊的,裡面好像還有什麼在動喚。
這是什麼?
酒吞皺了皺眉,揪住被單破破爛爛的邊角一扯,只露出來一個眉目如畫的清秀金發美少年。
後者突然之間被掀開了被單,驚的瞬間紅透了臉,因為遮掩的被單被奪走,只好一把捂了臉,迅速垂下頭:「不,不許看!」
第72章 能讓我這麼酸的
「他是誰?」
「……他應該不是大江山的鬼。」
「他是誰?」
「……他的氣息看起來挺像付喪神的。」
「我的意思是——他是誰, 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你的房間裡?」酒吞指著房間正中央的自閉美少年,眉頭微微顫抖。
然後,酒吞他突然發現, 原來自己並沒有眉毛。
「吾也不知道。」
茨木一臉無辜的聳肩,毛茸茸的茨球在他的肩膀上蹦了蹦,翻了個跟頭,然後愉悅的抖了抖爪爪。
「你以為本大爺會相信你的話嗎?茨木童子,你是不是又隨隨便便撿什麼奇怪的東西回來了?」
茨木耷拉著腦袋挨著酒吞的訓, 心裡有些委屈。
但是他……他有撿過奇怪的東西回來嗎?
算了, 摯友說啥就是啥吧。
處於爭論中心的山姥切國廣,意識到那兩個看起來很壯實的猛男似乎已經忽略了他, 便躡手躡腳的低著頭, 悄咪咪往門口的方向移動。
「站住!」
酒吞將酒葫蘆「duang」的往地上一放, 被被給嚇條件反射的跳了起來,應答道:「什,什麼?」
「小子。」酒吞童子俯下身, 直視著山姥切國廣, 挑眉問道:「你應該不是京都那群陰陽師派過來的式神吧?」
礙於鬼王的威壓和戾氣, 被被瘋狂搖頭,表情乖巧。
「很好。」酒吞的唇角勾起,被被松了口氣。
「但是本大爺絕對不可能就這樣輕易的信任你!」他話鋒一轉, 殺雞儆猴似的, 將地上可憐的酒葫蘆重重拍了拍。
酒葫蘆:誒, 疼……QAQ。
「大江山可不收無用的妖怪, 要想離開大江山, 首先你需要做的是……」
眼見酒吞就要和土匪頭頭山大王一般開始滔滔不絕的欺騙無辜少年,星熊童子拿著掃帚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喲!你就是新來的妖怪嗎?走吧, 咱來帶你好好瞅瞅我們山清水秀的大江山……不過最近在災後重建,所以有點破哈。」
他自來熟的將山姥切的胳膊一挽,後者還沒來得及有拒絕的機會就被他拽了出去。
「喂!」酒吞童子怒了。
「酒吞童子大人,下午記得給酒葫蘆洗個澡。」
星熊揮了揮手扔下這句話,留在待屋裡的酒吞和茨木面面相覷。
茨木的背後仿佛有條搖來搖去的尾巴,他一臉興奮的望著酒吞:「怎麼了摯友?現在外人不見了,你終於想與吾痛痛快快的大戰三百回合了嗎摯友?」
「下午記得帶它去洗澡。」
酒吞將酒葫蘆往茨木手裡一塞,自己風風火火的出門去了。
他才不信任那個突然出現在大江山的金毛小鬼,他得去偷偷跟著星熊後面探清楚情況。
茨木:「……」
他看了看懷中屬於摯友的葫蘆,又望了望漸漸遠去的摯友。
肩膀上的茨球眯著眼跳了跳,它還沒感覺到主人在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它。
「茨?」
茨球被茨木用一只手撈了起來,主人的眼神讓它汗如雨下。
「乖,幫我給酒葫蘆洗個澡。」重重拍了拍茨球的腦袋作為警告,茨木將茨球放到地上,然後拔腿一溜煙的跑了:「吾去悄悄看看摯友,去去就來!」
「茨……QAQ」
茨球眼淚汪汪的伸出爪爪,擺出爾康手的造型,試圖喚回已經不見蹤影的不負責任的主人。
但是主人,它根本抬不動酒葫蘆啊……
——————
「此處就是平安京麼?」
「是的,主。」長谷部用只有音葉能夠聽到的音量悄聲道:「這裡四處燈火通明,有著浮世繪的裝飾風格建築,應該是因為夜深了,暫時沒有看到行人。」
「我明白了,謝謝你,長谷部。」
她已經太久沒有離開本丸了。
人鬼共生的平安京麼?
即使這裡充斥著屬於鬼神的瘴氣,卻連空氣都比那個死氣沉沉的地方都要清新很多。
因為,在她本丸附近的那些審神者,早已經習慣了那種生活方式。
他們日日夜夜的對自己的刀劍施暴,短刀們的抽泣聲她整日都能聽見。
每每那時,她都會安慰本丸的大家: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身為主公的她,一定會讓大家都好好的。
……如果能夠帶著大家一起,從那個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逃離呢?
不,不可能的。
……她都在痴心妄想些什麼啊,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一定會被時之政府找到吧。
為了防止自己混濁的眼睛嚇到別人,音葉用一根紅布條蒙上了眼。
她身著一襲紅白色調的巫女服,寬大的裙衫更襯得她的身軀瘦弱,在風中搖曳著,隨時搖搖欲墜般脆弱。
順著纖長的脖頸向上望去,她其實生著一張相當空靈的面龐。
縱使是在這樣的時光中摧殘消磨了百年,仍然美的驚人。
「你看,前面有個看著很弱的巫女誒!」
「看到了,是又怎麼樣?」
「聽說陰陽師和巫女的血肉最能提升修為。」
「你瘋了嗎?貿然衝上去只會被退治!她看著再弱也是個巫女。」
「我沒瘋,那個巫女是個瞎子,我們悄悄的過去,保證她不能發現。」
妖怪的竊語聲很輕很輕,就連長谷部都不能准確的聽清晰。
但是,一切都被她盡收耳底。
人類走在大街上都能被妖怪襲擊,這也是她最先選擇去往平安京的緣故。
倘若不能在這個高危時代活下來,那麼接下來的世界也沒有去的必要了。
音葉屏息凝神,等待著那兩只妖怪撲上來的一刻,回過頭給它們必殺的一擊。
「言靈.縛。」
她還未來得及使用靈力,卻只聽到了某個溫和的男性聲音。
下一秒,妖怪的掙扎聲順勢響起,它們的聲音裡充滿恐懼:「陰陽師!是陰陽師!」
「陰陽師怎麼會在這裡?」
音葉愣愣的回過頭。
「主,後面有一個穿著狩衣的男人,大概就是它們口中的陰陽師。」長谷部悄聲道。
……陰陽師?
那種傳聞中會守護陰陽秩序的人,當真會存在嗎?
「晚上好。」銀發青年合攏手中的折扇,語中帶笑:「夜晚獨自行走在街道上,你是特意為了除魔嗎?巫女小姐?」
不,並不是為了除魔,而是因為降臨的地點在此處,身不由己。
音葉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應。
「巫女小姐,你的眼睛……」
「已經看不見了。」音葉語氣平淡:「為了不讓別人被這雙眼睛嚇到,所以我會特意遮掩上。」
看不見也好。
她至少可以不去看到周邊的一切,不用看到大家絕望的眼神,不會因此心如刀絞。
至於春日的櫻花,夏日的艷陽,天邊的朝霞,海邊的落潮……
一切的一切美麗的景色,都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遺忘掉了。
音葉闔上眼,在心中無聲的嘆息。
「巫女小姐,是緣何來到平安京的呢?」
「為了尋找,某些刀劍付喪神……」
然後親手將它們帶回,接受審判。
「與你腰間的付喪神一致麼?」
音葉表情訝異,她條件反射的護住自己腰間的長谷部,望向陰陽師所在的方向。
「因為生來具有靈視,所以我對這方面的辨別會稍微靈敏一些。」
「……是麼?」音葉有些心虛的別開眼。
「其實,關於刀劍付喪神的情報,我能夠為你提供。」
「……」
原以為會經歷好一番波折,結果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個人就開口說,能為她提供情報。
音葉張開口,本想繼續追問下去,卻躊躇了。
……她果真還沒做好准備。
沒能做好犧牲他人去成全自己的准備。
對方像是看出了她的為難,禮貌的笑了笑:「不過首先,需要巫女小姐去我的陰陽寮一趟。」
「你想對主做什麼?」
長谷部恢復人身,將音葉護在自己的身後。
「在我的陰陽寮裡,有一些擅長治療的式神。」
面對表情警惕的付喪神,他仍舊不緊不慢,將一切徐徐道來。
「也許她們,能為巫女小姐的眼睛提供一些幫助。」
「真的?」長谷部的表情從狐疑到狂喜:「你真的能治好主的眼睛?」
「當然。」
他又笑了。
音葉看不出他的模樣,卻能夠辨認出這是一個善良又溫和的陰陽師。
自己抱著那種目的來到這個世界,而守護這個世界的陰陽師卻願意為她的眼睛提供治療。
她是……何等的肮髒。
和這位陰陽師相比,低到了塵埃裡。
「您的名字,是什麼?」音葉輕聲詢問。
後者稍稍一愣,然後彎著眼微笑著回答:「安倍晴明。」
——————
「喂,小弟弟,我再最後重復一遍這個交易。」
身為下弦之五的累,將彌豆子用蛛絲緊緊束縛著,面無表情的看著炭治郎:「我放你一條命,你將你的妹妹送給我。」
「不可能!」炭治郎怒吼道,「我和我妹妹的羈絆,和你那種虛偽的家庭本質上存在不同!」
「是……嗎?」他冷冷一笑:「那麼,我們的交易也該到此為止了。」
在被火之神神樂擊中的前一秒,他用蛛絲砍下了自己的腦袋。
真是失策,身為下弦的他,居然會被這個人類小鬼逼迫到這種境地。
「但是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
累正准備用蛛絲切碎面前的少年,身後突然傳來了撲通一聲的落地聲。
誰來了?鬼殺隊的那些來送死的劍士麼?
罷了,等他解決面前這個少年,再去解決他們。
「真是的!楠雄你好過分哦!為什麼要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把哥哥踹下來?」
「……」
齊木沒有回答。
當然是因為這個變/態以空間傳送必須要大家都靠在一起為理由,像壁虎一樣一臉痴/漢狀的掛在了他的身上。
不將他現場拍進地底,就說明他已經很仁慈了。
「為什麼可愛的弟弟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哥哥我好受傷。」
「空助哥哥,楠雄哥哥不願意讓你抱著的話,安安可以給你抱。」
「安安……你果然是空助哥哥的貼心小棉襖∼」
【再敢靠近安安一步,我就滅了你。】
「……安安,你看他,好過分QAQ。」
另一頭的歡聲笑語,愣是讓累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有個沒割開腦袋的炭治郎。
累順手扔掉了炭治郎,忽略了彌豆子,怒氣衝衝向聲音的來源衝去。
不可允許!
不能允許!
能有這種程度羈絆的,只有他和他的家人們!
那邊的兄妹,膽敢在他的面前展現這種互動……
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渾身爆發出殺意的累終於看清楚了另一頭的兄妹三人。
而幾乎是他現出殺意的一瞬間,方才劍拔弩張的齊木兄弟,便一齊護在了安安身前,擺出戒備的姿態。
身為兄長,自願守護妹妹。
這種相處方式……
「不會錯的……」累喃喃道,「這便是我一直以來所期望的家人麼?」
第73章 部長的幼馴染
致幸村同學:
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謝謝你最近送我的新顏料, 我很喜歡。
我最終還是接受了冰帝的入學邀請。
聽說那裡的教學條件很好,可以讓我盡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個性。
那是一座占地面積很大的學校,環境很漂亮, 同學對待我的態度也很友善。
沒記錯的話,幸村同學現在已經升上國中二年級了?果然,優秀的人都會跳級,空助哥哥他直接跳到了英國去留學……唔,這件事情我上星期好像和你說過了, 哥哥還送了個潮爆牛王等身機器人給我。
成為網球部的部長以後, 幸村同學你應該很忙吧?是不是在辛辛苦苦籌備新部員的事情呢?
其實,最近我有在計劃, 等到暑假的時候, 去神奈川看看海。
幸村同學經常在信裡給我描述那邊的景色很漂亮, 所以我想親眼去看一看。
啊……爺爺又在催我快點睡覺了,那就寫這些啦!
對了對了,用幸村同學送我的顏料畫的櫻花樹, 我也一起郵寄過去了。
神奈川那邊的櫻花樹, 也會開的很漂亮嗎?
祝:
幸村同學的網球部新的一年也能紅紅火火!
齊木知安, 敬上。
信件的字跡娟秀可愛,相較她日常呆呆萌萌不善言辭的樣子,筆下的文字語氣顯得活潑了很多。
幸村有些忍俊不禁, 用手指掩唇微笑。
讀了一遍又一遍, 幾乎能聽到安安一本正經的祝福自己的網球部的聲音。
「承你吉言。」幸村終於收起信, 去拆方才一並拿過來的畫。
「喂, 仁王, 你說部長到底在看什麼會笑的那麼開心?莫非是收到了女孩子的情書?」切原赤也捅了捅仁王雅治,示意他看著樹下根本止不住笑意的美少年。
「不, 不可能,幸村可不是那種會因為女孩子的情書隨隨便便笑出來的人。」仁王搖頭否認。
「不過,上學期時,幸村每隔一個星期都會有一天……會讀著新收到的信件微笑。」柳蓮二推了推眼鏡:「所以我推測,對方是一個固定的筆友,而且至少會是他比較重要的朋友。」
朋友?
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冉冉升起的八卦之魂讓眾人不由自主的向那邊的信封瞅去,他們使勁的瞪大眼,努力的想看清晰。
「你們這做什麼?這樣松懈的群聚,還不去訓練?」
真田炸雷一聲吼,切原立馬抖三抖。
切原赤也瑟瑟發抖:「副部長……其實我們只是好奇部長的女朋——」
小海帶沒來得及說完全,就被仁王一把捂住嘴巴,後者訕訕笑著:「放心吧真田,我們馬上就開始訓練,是吧赤也?」
開玩笑,要是被真田知道他們在試圖八卦幸村,可不是揮拍一萬次繞著訓練場跑一百圈就能輕輕松松解決的問題了。
「喲,幸村!齊木桑又給你寄信過來了?」
那一頭大家在真田的壓迫下瑟瑟發抖,另一頭丸井文太非常自然的坐到了幸村身邊,將腦袋伸了過去。
他問出來了!
而且他居然直接坐在部長身邊去看那封信!完全沒有表達出有什麼非分之想!
不愧是丸井文太,輕易的做到了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話說,齊木桑是誰?寫這封信的人嗎?
「是的,她告訴我她升上了冰帝高中,而且送了新的畫過來。」
幸村微笑著回答道。
「誒?冰帝啊……聽說那邊的網球部也很優秀。」
她?!
旁邊一群人都豎起了耳朵。
切原赤也更是沒有抑制住熊熊八卦之心,指著幸村啊啊啊啊道:「部長!部長他真的有女朋……」
仁王慢了一步捂住這個傻孩子的嘴,而幸村已經笑盈盈的抬起了頭:「什麼?」
所有立海大的學生們都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當幸村露出這種王者的微笑時,就預告著你已經大事不妙了。
「你們誤會了。」幸村的笑容更加旺盛:「她是我的小學同學。」
「南湘南小學?」因為很清楚幸村畢業的學校,真田問了一句。
「不,其實是父親因為工作被迫轉校時認識的。」幸村婆娑著手中的畫:「那是國小一年級的事情,轉校回來之後,我直接去讀了南湘南的二年級,不然現在我大概和赤也是一屆。」
「國小一年級認識的女孩子,部長也能一直保持聯系誒……」
「難怪,部長他一直都在拒絕女生的告白,莫非是早就有心有所屬幼馴染……」
「難道部長的幼馴染不是真田副部長嗎?」
眼見話題朝著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復返,丸井文太慌忙揮手幫幸村解釋道:「你們誤會了,其實是因為那個女孩子畫畫很優秀,部長他才會和她比較有共同話題的。」
「你說對吧?部長?來給他們看看齊木桑的畫。」
後者從善如流,微笑著將畫翻過來展示。
明明是春日再常見不過的櫻花,出現在那位少女的畫筆之下時,卻美艷的如錦如霞。
一團團一簇簇,嫣紅粉白。
一看……便知道是一副花了心思的畫。
「好厲害,這個就算掛在博物館裡都不會有人懷疑吧!」
切原赤也難得說了句讓幸村發自內心微笑的話。
「她在繪畫上很有天賦,也很努力。」
【神奈川那邊的櫻花樹,也會開的很漂亮嗎?】
幸村抬頭望著自己依靠著的櫻樹。
這個季節綻放著的櫻花,很漂亮。
可惜有了這副畫作的對比之後,比往年都要黯淡了一些。
「部長,你的小學同學長什麼樣子啊?」切原赤也得寸進尺,冒著被罰跑圈的風險繼續八卦:「畫畫這麼好看的女生,肯定很漂亮吧?」
「……」幸村卻稍稍收斂了一絲笑意,嚇的切原赤也瘋狂擺手:「部長你別誤會,我,我沒有八卦人家的意思哦!」
的確。
她時常靜坐在畫室裡,夕陽為銀發鍍上一層柔柔的金色。
自己那個時候,站在畫室外,安靜的看著她認真的側顏。
女孩翩若驚鴻的面龐上,卻時常會籠罩著憂悒的神色。
明明她日常面對自己時,笑容那樣的恬淡溫和。
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卻又展現出這種表情……
「的確,她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用世界上最美麗的文字形容都不為過的,相當美好的一個女孩。
與整日捧著臉望著他尖叫花痴的女生們,有本質上的區別。
可他又說不出是哪種區別。
幸村悠悠的一句話,炸的整個網球部都安靜了些許。
切原赤也: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們聽錯了?部長他剛剛是不是誇獎別的女生了?
仁王雅治:不,你沒有聽錯,部長他真的誇獎了。
丸井文太:齊木桑她一定是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女生吧!不然不可能讓部長記著這麼久。
切原赤也:但是小學一年級長的好看,不一定現在也好看啊?
仁王雅治:赤也你這句話被部長聽到以後鐵定要完蛋……其實,我從剛剛就想問了,為什麼我們可以用眼神交流就能聽到對方的心理活動?
幸村:「說不定這是我們立海大成員之間奇妙的心靈感應哦。」
仁王:「這樣嗎?哈哈哈哈!」
他笑到一半便尬住了:「誒?部長?!!」
就在大家一齊汗如雨下,覺得大難臨頭時,某個新來的部員突然小聲喵喵道:「最近的報道說,NO.2的英雄安德瓦拋棄的小女兒現在也姓齊木,最年輕的劍橋博士姓齊木,部長的小學同學也……現在姓齊木的人那麼多嗎?」
「不會吧?安德瓦怎麼可能會拋棄女兒?他不一直是嚴父形像嗎?」
「誒?是嗎?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啊?」
「知安,齊木知安。」
在部員話音剛落的一瞬,幸村便神色凝重的站起身來。
「……是什麼樣的報道?」
—————
次數,齊木兄弟正與累對峙著。
氣氛原本挺嚴肅的。
但是安安突然覺得鼻尖發癢,一時沒憋住,「啊啾」小聲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
齊木立刻將手放到妹妹的額頭上檢查體溫。
「是不是因為最近吹了夜風,休息又少?」空助回過頭揉了揉安安的腦袋:「後面的刀劍交給我們去找就好,你回本丸休息幾天?」
「主公,我有帶著藥研准備的感冒藥劑,要不要……」
「不用了!我沒事的!」深知藥研藥劑的味道,安安瘋狂搖頭。
這些人……居然敢對他熟視無睹的開始交流親情。
累一忍再忍,最終忍無可忍:「你們……我要親手割掉她的腦袋,讓你們再也沒有妹妹去寵愛!」
這個孩子大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雷區蹦迪。
接觸到安安驚訝的眼神,累誤認為她在害怕,便繼續威脅道:「轉念一想,還是將她轉變成鬼,變成我的家人好了。」
「小弟弟。」空助笑盈盈的活動了一下手腕:「我給你一秒鐘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空助打了個響指,一座數人高的戰鬥機器人在他們崛地而起:「因為下一秒,它就要揍到你哭著喊爸爸媽媽。」
方才趕到的狐之助嚇禿嚕了毛,它尖叫的像個姑娘:「噫啊啊啊啊!在大正時期開高達是明令禁止的啊大人!會擾亂歷史的!」
而且他到底是哪裡來的高達?莫非是制造出來的?
「反正這裡只有他一個人。」空助做了個劃拉脖子的手勢,機器人得到暗示,開始為自己的激光炮胳膊充能,並且瞄准了累所在的位置:「只要現場將這只食人鬼滅口,不就沒人知道了嗎?」
就在這時,安安輕輕拉了拉空助的袖子,指了指他們左邊的方向示意。
空助轉過頭,看見了已經傻在原地的一男一女。
富岡義勇手上的日輪刀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而蝴蝶忍也來不及繼續深思為什麼方才的鬼殺隊少年要帶著鬼這個問題了,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可怕的衝擊。
……對啊,為什麼他們要一直糾結用劍術和呼吸法殺鬼呢?
暫且不提這個巨大的機器人……從西洋傳到和國的火藥和遠程熱兵器……其實在未來也能運用在與鬼的作戰中吧?
第74章 楠雄A夢
「晴明大人, 您終於回來了!」
安倍晴明這個名字,身為審神者的她其實相當熟悉。
那是一位……在歷史上相當著名的偉大陰陽師。
不過,不知為何, 時之政府似乎相當忌諱這號人物,還特意命令過在平安時代時,不要和安倍晴明透露有關他們的任何信息。
多虧了她的眼睛看不見,用布條蒙住了這雙眼睛。
音葉暗暗有些慶幸。
不然……她的心中所思所想,都會在說謊時顯現在眼神裡, 被這位傳說中的陰陽師看的相當透徹吧。
音葉停在了晴明的陰陽寮前。
為他們開門的, 是一位聲音甜美,略顯羞怯的少女。
「晴明大人, 這位巫女大人, 是今天的客人嗎?」
「螢草, 能拜托你看看她的眼睛麼?」
「誒?沒問題的,請跟我來吧,巫女大人。」
一支小小的, 溫暖的手握住她纖細冰涼的手腕。
音葉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卻不得已隨著她的動作往前走去。
「您的身體很虛弱呢……平日一定過的很辛苦吧?」
名為螢草的少女牽著她的手, 細心的將她指引到了裡屋。
在這裡可以感受到微涼的夜風,和檐角清脆的風鈴聲。
音葉沉默了一會,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 她不想將自己沙啞的聲音展現在這個聲音溫柔的少女面前。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安靜的有些過份。
直到螢草溫暖的雙手附在音葉的眼睛上為止。
「枯木逢春。」
一股奇妙的靈力順著音葉眼眶的位置, 緩緩流經四肢百骸。
她早已經失去知覺的雙目, 這時候突然間覺得有些微微的發癢。
音葉再度嘗試睜開眼, 甚至看到了四周沒來得及散盡的光芒。
螢草貼心的為她解開布條:「巫女大人,您現在感覺如何?」
展現在她面前的, 果真是和那個聲音一樣美麗的少女。
墨綠色的單馬尾,瘦小的身軀,拿著一支毛絨絨的蒲公英,害羞的看著她。
「我……」音葉的手撫摸著眼眶的部位:「我……能看得見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眼淚啪嗒啪嗒順著臉頰洶湧而出,讓螢草嚇了一跳:「您怎麼了?巫女大人?」
……已經太久了。
她已經忘記自己到底在這黑暗中繼續這種暗無天日的時光有多久了。
音葉拼命的搖著頭,抱著長谷部的本體刀,號啕大哭:「謝謝你,謝謝你……」
「治療是我本分的工作,不用這樣道謝,巫女大人,能幫到你,我就很開心了。」螢草坐在她的蒲公英上漂浮在半空:「您餓了嗎?我去帶點茶點給你。」
害羞的小妖怪低著頭出了門,留下音葉更緊的抱住自己剛剛化形的近侍。
「長谷部……」音葉的聲音哽咽:「我終於,能再次看到你們了……」
「主。」長谷部克制著自己的驚喜,鎮靜道:「您發現了嗎?其實您的聲音……也恢復了。」
的確。
不同於習慣了一百多年撕裂破壞的嗓子,她這時候的聲音甚至讓自己感到陌生。
那是到底多麼強大的力量……能在一分鐘之內為她治愈好這一切啊。
那麼,如果是這位式神的主人的話……是否能有足夠的力量,可以幫助到她?
音葉似是想到了什麼,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
「你想做什麼?」
耳畔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
……這樣啊。
原來在任務開始的那一刻,自己就被那些家伙所監視著。
「沒有。」音葉抑制著狂跳不止的心髒,冷靜回答:「什麼都沒有。」
「勸你不要耍花招,等到打聽到刀劍的消息以後,就從這個陰陽師身邊離開,去完成自己的任務。」男人在另一頭嗤笑道:「別想著向他尋求幫助,可別忘記了,你本丸的刀劍,全部在我們的手上。」
「……我明白。」音葉認命般閉上了眼,無力的癱倒在地,咬著唇回答。
「巫女小姐!」
螢草啪嗒啪嗒端著一盤丸子小跑回來:「甜點會讓人心情愉悅哦!您請嘗些吧。」
不想拒絕這個善良少女的好意,音葉蒼白著臉,勉強笑了笑:「好。」
她抬頭時才發現,站在螢草旁邊的,還有一位陌生的黑發女子。
那位女子看起來雖然很年輕,眼眸裡卻凝結著深深的滄桑。
就如同她一樣。
十五歲的皮囊裡,裝著上百歲的靈魂。
「這位巫女小姐。」八百比丘尼蹲下來,安靜的看著音葉:「需要我幫你占蔔一下未來嗎?」
未來?
為了保全本丸的大家……她已經默認與時之政府那群劊子手聯手。
像她這種人,真的會有未來嗎?
「如果可以的話。」音葉垂眸苦笑:「勞煩您了。」
八百比丘尼揮動權杖,瑩藍色的光輝閃爍在三人之間。
「恭喜你,巫女小姐。」八百比丘尼收回權杖,微笑道:「因為,你馬上就能遇見某個能幫你改變處境的人。」
「比如說,螢草為我治好了眼睛?」音葉詢問。
「不,那位有緣人並不是螢草……」八百比丘尼彎下腰,摸了摸音葉的腦袋:「孩子,你似乎有很多的心事,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不要太過逼迫自己了。」
真奇怪,明明是初見之人,她似乎將自己的一切都看的相當透徹。
「……謝謝。」
「不用謝。」八百比丘尼微笑:「晴明大人讓我轉告你,刀劍付喪神的消息來源於源氏家族,不過那邊似乎有不少關於巫女遇到不測的傳言,所以贈予了你某個符咒,遇到不測時撕碎便能自保。」
音葉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對一個路人幫助到這種程度。
在對方所做的一切面前,就連她的道歉也變得蒼白無力。
那位陰陽師大人……在知道她尋找刀劍付喪神的目的之後,說不定會後悔透露情報給她吧。
「非常感謝。」收下符咒貼近胸口,音葉喃喃道:「不過我覺得,現在,已經是出發的時候了。」
源氏家族……嗎?
—————
「完蛋了,開高達被這個時代的柱看到了,歷史要被改變了,我的工作絕對保不住了……」
狐之助淚眼汪汪的抱頭痛哭。
【歷史被改變的後果是什麼?】齊木見它是真的焦急,便詢問道。
「你知道蝴蝶效應嗎?」狐之助吸溜一下鼻涕:「稍微好一點的改變,是食人鬼這種生物會延續到現代,再差一點,就可能世界毀滅。」
它忘記補上一句,其實派其他本丸的刀劍男士來修正這個錯誤的歷史就好。
齊木的頭有些疼。
他覺得,他這次又得幫空助擦屁股了。
【幸好,我擁有改變記憶的能力。】
齊木從手中具現出記憶消除裝置。
「但是,為什麼這個消除記憶的裝置長的很像七頻道的香蕉?」狐之助抹了把眼淚,看著齊木手中的物體吐槽道。
【……身為一只狐狸,你知道的東西未免也太多了。】
「這麼說,消除記憶之後,他們就不會記得剛剛的高達了,對吧?」狐之助意識到自己的工作有救了,討好似的蹭了蹭齊木的大腿。
它有預感,這個全能超能力人類少年將會是推翻黑暗時政的希望。
【嗯,會自動將記憶替換成其他的東西。】
「其他的什麼?」
【無法確定。】
「……誒?」
齊木瞬移到仍然未從高達機器人和鬼搏鬥的場面回過神來的蝴蝶忍和富岡義勇面前,將他們的腦袋用香蕉一人拍了一下。
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們應聲倒地。
與此同時,戰鬥機器人虛晃幾招之後,便用抓小雞仔似的將累提溜了起來。
後者也終於徹底的安靜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這時候的他看起來異常無害,就像個再正常不過的年幼少年。
「等等等等!原定歷史是由水柱親手砍下下弦五的腦袋!千萬不可以動私刑啊!」狐之助連滾帶爬竄過去阻止空助。
「身為一只狐狸,你的話未免也太多了吧?」
空助雖然臉上寫著嫌棄,實際卻沒有繼續動手,瞬間變臉,笑眯眯的朝著齊木招手道:「楠雄∼這邊也拜托你了哦!」
齊木:……所以他到底是什麼?非常好使的楠雄A夢嗎?
這邊齊木在忙著修正歷史,另一頭安安終於得以和刀劍們團聚。
她抱起小夜轉了幾圈,又依依不舍的將他交給了江雪和宗三。
「一期哥,藥研哥!」
亂藤四郎撲進兄長的懷中,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是主公,主公她及時從食人鬼的口中救下了我。」
「這幾天辛苦你了,我們來的太晚了,亂。」一期一振輕聲安慰著弟弟:「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不過小夜呢?來到陌生的世界以後,有遇到什麼危險情況嗎?」宗三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柔聲詢問。
後者乖巧搖頭:「我一直在姐姐的家裡待著,所以很安全。」
「沒錯,就是那邊那個好心的人類小姐,警惕心也很強。」鶴丸委屈巴巴的戳戳手指:「我追著她跑了半座山去解釋,她都不願意將小夜交給我。」
「難道我看起來很像那種可疑的刀劍嗎?」
安安:「……初見的時候,鶴丸的確表現的挺可疑的。」
「就連主公也這麼說,那明明是為了活躍氣氛才做出的驚嚇QAQ!」
鶴丸仿佛又回想起了初見時被聚眾手合的慘痛經歷。
「就在剛剛,燭台切聯系我了。」
至今為止都一言不發的大俱利伽羅,突然神色凝重的開口:「三日月他……帶著另外兩振刀劍,一同去了平安時代。」
沒有主公的指令和帶領,這樣突然而然的行動。
未免太過冒險了一些。
聽到消息的一瞬間,大家無一例外都是這個想法,就連鶴丸的眼神也沉了沉。
「……是找到了同伴的蹤跡吧?」
安安打破了寂靜:「爺爺會這樣做,一定是因為有爺爺自己的緣由,因為……爺爺他絕對不會做沒有准備的事情。」
她彎著眼笑道:「安安相信爺爺,所以放心吧,一定不會有事的。」
會讓主公無條件信任著的刀劍麼……
有些時候真是相當羨慕你呢,三日月殿。
見安安沒有因此消息而焦急,大家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下一秒便看到她在撥動羅盤。
「……主公?」
「沒事的,我只是在看看它指針的靈敏程度。」
「……大將,你是不是正在把羅盤它往平安時代撥動?」
「怎麼會呢?藥研你一定是看錯了。」
安安表面笑眯眯的,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嘴上說著讓大家不要擔心,她個人卻很想立即飛到平安時代揪住那振亂來的失智老刃興師問罪。
「三.日.月.宗.近!」
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完整的念出三日月殿的名字。
刀劍們面面相覷。
主公她……這次好像真的生氣了。
——————
正在和晴明在櫻樹下品茶的三日月,斟茶的動作微微一頓。
「您怎麼了?」晴明察覺到了什麼,搖了搖折扇,笑容像只白狐。
「沒什麼。」三日月微笑著回復道:「大概是家裡愛撒嬌的小姑娘,又在想念老人家了。」
第75章 平安京
「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蝴蝶忍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睜開眼, 意識到自己仍然身在任務中之後,渾身一怔,意識悉數回歸。
下一秒, 她察覺到自己正保持著被某個人挾制住腰部的尷尬懸空動作。
正欲拔出日輪刀,抬首時,發現用胳膊肘夾著自己的是個熟人。
「富岡先生?」蝴蝶忍的動作稍稍遲疑了一下:「那只下弦鬼呢?」
「被砍掉了腦袋。」
「是——」
「我砍的。」
蝴蝶忍長出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和憨憨生氣,勉強微笑:「那麼請問, 剛剛那個帶著鬼的少年呢?」
「……」
「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呢?富岡先生?莫非您在維護那只鬼嗎?」
他覺得用這種奇怪的姿勢挾持了她, 就可以阻止她動手殺掉那個少年身為鬼的妹妹了,是嗎?
「喂——您倒是說兩句話啊?」
蝴蝶忍的額角爆出青筋。
而將她夾在胳膊肘下的男人, 用他清秀俊美的臉做出了一個懵逼的表情。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還記得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嗎?」義勇問道。
「剛剛發生了什麼……」蝴蝶忍蹙眉:「你掩護那個少年的妹妹逃跑, 香奈乎追了上去, 此外還有……」
欸?還有什麼來著?
「義勇先生,有帶著熱兵器之類的東西上山嗎?」蝴蝶忍話音剛落便自己搖頭否認:「不,怎麼想也不可能會有。」
可是她的腦海中似乎突然出現了一段牽強的記憶——義勇端著獵槍對方才的下弦突突突突掃射的場面。
「那個……應該是鬼為了迷惑我們制造出的血鬼術吧?」
這個解釋倒是挺合理的, 義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其實在他的記憶裡, 在尋常力氣小到無法砍下鬼的頭顱的蝴蝶忍, 攔腰踢折了半截巨樹,又輪著樹干將鬼砸上了天。
……果然,是為了迷惑他們的血鬼術。
蝴蝶她, 應該沒有那麼大的力氣才對。
「不管方才的血鬼術讓我們看到了什麼, 富岡先生你現在的做法可是在妨礙任務。」蝴蝶忍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她的眼角抽搐著:「可以請您放開我嗎?至少…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富岡義勇仰頭做思考狀:「我記得, 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蝴蝶忍:……這種時候開始回憶模式嗎?
她並不討厭富岡先生, 可惜富岡先生情商太低,平時常常在大家面前表現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 還說著「我和你們是不同的。」這種會被嫌棄的話而不自知,所以,她習慣偶爾陪同他出些任務。
畢竟……如果被所有的柱都討厭的話,就太可憐了。
但是富岡義勇他,經常會做一些讓人感慨世界上居然會如此之憨的生物的可怕舉動。
如果自己不去阻止他的話,他當真會從兩年前開始徐徐道來吧。
正在蝴蝶忍打算用武力掙脫義勇時,耳畔終於傳來了小夜的呼喚:「姐姐。」
小夜是她前段時間在出任務時撿回去的孩子。
他很乖,雖然年紀還小,卻會幫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清晨還會起來鍛煉劍術。
蝶屋的每個人都很喜歡他。
小夜展現出來的劍術天賦,甚至讓蝴蝶忍有了些將他收為義子的打算。
但是現在,小夜正牽著兩個陌生男性的手,低著頭不敢看她:「姐姐,我應該……馬上要離開這裡了。」
蝴蝶忍放棄了掙扎,她保持這個動作看著自己新認的弟弟,習慣虛假微笑的面容上,突然出現了絲惶恐的神色。
即使經歷了再多的離別,還是未能習慣重要之人的離去。
其實,自己在潛意識裡也許早就明白這個孩子並非普通的人類了,方才在那位白鶴一般的青年出現時,才會慌忙的帶著他遠遠離開。
……即使自己成為了柱,自己還是會有這種任性的舉動嗎?
小夜握住蝴蝶忍的手:「我……還會回來看姐姐的。」
蝴蝶忍欲言又止,終於抬手摸了摸短刀少年的腦袋,露出了習慣性的微笑:「嗯,我會等著那一天。」
「承蒙您對於我們弟弟的指教。」
兩個男子鄭重的朝蝴蝶忍鞠躬,反倒是輪到她不太好意思了:「不,沒事的,小夜是個很好的孩子……」
雖說如此……
……果然還是會依依不舍吧。
待到三人的身影切實隱匿在夜色裡之後,蝴蝶忍嘆了口氣,抬眼望著仍然保持著尷尬姿勢的富岡義勇:「水柱先生——」
「我不會將這件事情上報給主公。」後者沉默良久後,這樣說道。
「需要我感謝你嗎?富岡先生?關於那個斑紋少年和他妹妹的事情,我還是會如實彙報的哦。」
「嗯。」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蝴蝶忍再度嘆了口氣。
———————
甚至沒有在本丸站定半刻鐘,聽到本丸余下的刀劍說清楚情況之後,不顧齊木和空助的勸阻,安安便直接換好衣服打算去平安京。
趁著三日月不在,大家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迫害他。
「主公!三日月殿他三言兩語就煽動了小烏丸殿下和膝丸殿下。」
「雖然能夠理解膝丸迫切想要找到兄長的心情,但是事先完全沒有和我們商量這件事,未免太過冒險。」
「主!他們甚至去了隔壁花丸審神者那邊借了時空傳送器。」
「隔壁審神者的本丸為什麼叫花丸?」安安歪頭。
「這個……應該是有些寓意的吧?花丸的意思是有未來前景的男孩,那位審神者大概是覺得她的刀劍男士們以後都是很有前景的,才會這樣命名。」長谷部如是乖巧解釋道。
「那咱們的本丸也可以按照寓意改名嗎?比如說改成叫什麼大魚丸,伸腿瞪眼丸之類的。」
「不,這個就有點……」
長谷部在心中擦汗:主!您又抓錯重點了!重點難道不是三日月殿貿然行動嗎?
「話說回來,爺爺真的沒有告訴任何刃他的計劃嗎?」
換好適合平安京時代的的浴衣後,面對著鏡子,安安將自己凌亂的長發捋順,束成了高馬尾,回首隨口問道。
正在試圖偷拍記錄下此時可愛主公模樣的大家迅速收起相機裝作無事發生,唯有空助正大光明的將攝像頭對准安安:「對,很好,保持這個姿勢——」
木著臉沒去理會空助,安安看到了屋外背對著她梳理頭發的小狐丸,拖長聲線道:「真的沒有嗎——?」
安安清清楚楚看著小狐丸手一抖,用木梳揪下了兩縷毛。
算了,還是將他們完好無損的帶回來再秋後算賬比較好。
不過這次,介於三日月已經帶上了兩振刀的緣故,安安只選擇了三刃陪同。
小夜剛剛和哥哥們重逢,亂姐姐也是如此,他們需要回本丸聚聚,稍稍休息片刻。
因為知道了山姥切身在平安京,崛川國廣自告奮勇的舉起手,說要安安全全將自家兄弟帶回來。
崛川國廣前腳剛開口,後腳和泉守兼定便鼓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國廣,我一定會幫你一起,安全的帶回山姥切的!」
「兼先生……」
「別擺出這種沮喪的表情啊,這不是我們第一次出任務了,打起精神來!」
「好的!兼先生!」
他們的周邊仿佛營造出了牢不可破的結界,晃花了眾人的眼。
齊木抽搐著嘴角,空助則正在整理方才抓拍的照片,滿眼都是妹妹身著浴衣的可愛模樣,對此並無異議。
沒錯,接下來的刀劍,都要由他們陪同安安去尋找。
安安將鶴丸的本體刀鞘攥緊,後者條件反射的倒吸一口冷氣:「主公,你現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安安搖了搖頭,表情卻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眼裡浮上了霧蒙蒙的淚水,惹人憐惜。
「主公剛剛不是又說過了嗎?會相信三日月。」鶴丸蹲下來,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他一定不會希望你露出這種表情,所以相信他好了。」
「因為之前。」安安抬眼靜靜的望著鶴丸:「那個審神者抓住你的咽喉時,我差點就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鶴丸了。」
「我不想再看到那種場面了……」
只能動彈不得……無力的注視著那一切。
平日裡劍術出眾的鶴丸,面對靈力者時,甚至毫無反抗的能力。
「你聽我說,主公。」
見她的眼淚都快溢出眼眶,鶴丸俯下身認真的直視著安安的眼睛:「身為刀劍,保護主人……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主公不想看到我們受傷的心情,和我們迫切想要保護好您的心情,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還是第一次……看到鶴丸這般認真的表情。
安安止住了眼淚,慢慢點了點頭。
「所以,主公。」鶴丸對安安比了個大拇指:「就讓我們把三日月完好無損的帶回來聚眾手合好了!」
安安:「嗯嗯!」
眾刃:???不,好像有哪裡不對?
—————
「三日月閣下,為何您要將正確的情報告訴那個女孩呢?」晴明看著面前靜坐著的付喪神。
「為什麼呢?」
當這位過於美麗的付喪神微笑時,對比著這滿庭動人的櫻色都遜色了些許。
「算是一個考驗吧。」
決定他們是否要伸出援手的考驗。
真是一位相當狡猾的付喪神。
晴明不由得失笑。
他在這時甚至很想親眼看看那位審神者小姑娘,究竟是怎樣的一位人。
三日月的眼裡泛出金色的流光,眸中倒映著正在自己杯中沉浮著的茶葉梗,熟練的「哈哈哈哈」笑出聲來:「看來,馬上會有好事發生了呢。」
第76章 他是我重要的弟弟
「我是源氏的重寶, 髭切,在試刀時將罪人的胡子一並切下而得名。」
奶金發色的青年,笑容溫和優雅:「嘛, 雖然名字這種事情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吧……今後還是請多指教了呢。」
坐在他正對面的源氏家主與另一位俊秀的付喪神面面相覷。
「主人……」
「鬼切,我明白你想說什麼。」源賴光抬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鬼切:「我並不認識這把刀劍,而屬於源氏的守護神,的確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刃而已。」
鬼切乖巧的點點頭,抬眼看著笑眯眯的髭切, 挺直腰杆張口道:「所以, 明白了嗎?源氏並不歡迎你,你回去吧。」
髭切:「……哦呀?」
源賴光:「不, 你等等……」
三兩下將過於天然呆的鬼切拎到了角落, 源賴光開始循循善誘的騙小孩:「源氏家大業大, 再養一振刀也毫不吃力。」
這振靈力強大,自稱與源氏有關聯的刀劍,他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
……就算是那只老狐狸親手送過來的可疑付喪神, 他有足夠的能力將他洗腦改造。
就如同面前這只從妖怪鍛成的刀劍一般。
「……但是, 除了鬼切以外, 源氏已經有赤影了。」所以不需要這種可疑的刀。
以妖刀作引,用人類的人類肉身刻入鬼神之力。
那位源氏從人類制造出來的妖怪少女,被命名為赤影。
鬼切的聲音顯得有些委屈。
他打心裡不歡迎這位新來的付喪神, 生怕對方占據了自己在主人心中的位置。
「討伐大江山的戰鬥力, 多多益善。」
源賴光教育鬼切的語氣稍稍強硬了一些, 回過頭微笑著看著髭切:「歡迎你來到源氏。」
送上門的付喪神, 自然是不可能拒絕。
髭切還未回應, 門外傳來了本族陰陽師的敲門聲:「家主大人!門外有一位巫女求見,聲稱我們這裡有她的刀劍……」
原主居然來的這麼快?
源賴光的臉色猛地一沉。
巫女?莫非是主公來這邊尋找他了嗎?
髭切稍稍一愣。
不, 主公應該不會來的這樣迅速吧?他的印像裡依稀記得,像他一樣被轉移的同伴還有不少。
「……稍微等等,我去去就來。」源賴光推門時,沒忘記回頭囑咐一聲:「鬼切,借此機會,你便與未來的同僚彼此熟悉一番吧。」
……未來的同僚?
髭切的笑容僵了僵。
說是讓他們互相熟悉,其實是想讓這位鬼切先生盯著他防止他亂跑吧。
不知為何,他有了種被那位狐妖賣掉的錯覺。
這裡的確是平安京的源氏家族。
只不過,平安京並非印像中的平安京,源氏家族也並非曾經的主人所在的那個源氏家族。
眼下,那位陰陽師已經出門去會見那位巫女了,留下一位敵意寫在臉上的付喪神冷冷望著自己。
唔,是一把很年輕的刀呢。
但是仔細一看……他當真是付喪神麼?
與真正由刀劍之靈化作的付喪神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反而很像是,被人為制造的產物。
看到鬼切眼部那處封印後,髭切更是羈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應該怎麼做?恰當的提醒一下嗎?
察覺到髭切在打量自己,鬼切抬起頭,用凜冽的眼神瞪了回去:「你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這振千年老刀笑眯眯的托腮,沒有與後輩過多計較的意思:「只是在好奇,那位挑染頭發的陰陽師到底是怎樣的人。」
「面對主人時,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稱呼!」鬼切蹙眉:「源賴光大人他……高潔,強大,正直,他教會了我許多事。」
看起來,這個孩子是在真心實意的尊重那位陰陽師。
倘若被他知道了真相的話……
算了,他可不擅長做惡人。
髭切在心裡輕輕嘆息。
微微抬眼,突然發現房梁上蹲著一個相當熟悉的身影。
也許是晴明為他施加的陣法隱匿氣息效果太好的緣故,膝丸的腿都快蹲麻了,還是沒與兄長對上視線。
眼下,見兄長這時候終於注意到了自己,膝丸在激動之余,沒忘記豎起手指抵在唇上,提醒他不要出聲。
不知是兄長最近的腦袋又不怎麼好使了,還是他根本就沒將看守他的這振鬼切當回事,膝丸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兄長面對著他揮了揮手,笑容逐漸旺盛:「腿丸,你也來了啊?」
「我叫膝丸啊阿尼甲!膝.丸!」
鬼切可不管二人如何敘舊,直接拔起了刀直指房梁上的陌生面孔:「你是誰?為何擅闖源氏重地?」
這位三刀流的付喪神爆發出的殺意不像在虛張聲勢。
「……兄長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是膝丸,他的弟弟。」膝丸的手緩緩撫上刀鞘,做好了隨時應戰的准備。
「你不是叫腿丸嗎?」
「……不,那個不是本命,因為阿尼甲他經常忘記我的名字。」
關於這一點他也很無奈的,即使強調再多遍,兄長每天都在忘記自己的名字和給自己取新名字的死循環裡輪回著。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這種話嗎?」
居然連名字都會試圖偽造,鬼切覺得面前這個男性顯得更為可疑了。
嘖,這個可疑的家伙,說不定是潛入源氏收集情報的妖怪,必須趕在主人回來之前將其鏟除!
在此處開始戰鬥的話,造成的動靜肯定會把整個家族的陰陽師統統引進來。
膝丸焦急的大喊:「喂,阿尼甲!你倒是先來解釋一下啊!」
「沒錯,這位小哥。」髭切笑眯眯的搭上鬼切的肩膀:「房梁上的那位的確是我的弟弟,我也絕對不會容許你當著我的面傷害我的弟弟。」
髭切難得露出了一個認真的表情。
「阿尼甲……」
雖然兄長日常相當的不靠譜,可是這時說出的話已經足矣讓膝丸熱淚盈眶。
「我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弟弟……那啥丸的。」
「阿尼甲!!」你還我剛剛掉的眼淚QAQ!
—————
那位為她占蔔的陰陽師,告知了音葉去往源氏家族的路線。
站定在諾大的宅邸之前,音葉雖有遲疑,但還是告知了守門的陰陽師她到來的目的。
不過,果然是不會太順利的吧。
果然,沒有第一時間迎她進門,音葉見到的是一位靈力帶著極強壓迫感的青年。
他便是那位源氏家主。
「恕我失禮,巫女小姐。」源賴光的紅眸裡倒映著表情局促不安的音葉,視線緩緩下移,看到了她腰間的長谷部時,眸色愈來愈深:「你是如何確定,自己的刀劍付喪神在源氏家族的?」
音葉的心沉下來,冷靜的回答:「因為感應。」
「……?」
「我與自己的刀劍之間,心靈相通時,便會有感應。」
這句話並不是在說謊。
只不過,她要尋找的刀劍並不是她的刀劍,更別談什麼心靈感應。
她覺得不應該將那位善良的晴明大人告知面前的男人,便運用這種亦真亦假的方式去回復。
「哦?」源賴光饒有興致的微笑:「這可真是有趣……你會與自己的刀劍心靈相通。」
音葉硬著頭皮點點頭,又將衣袖攥的更緊了一些。
「那麼為何,你的刀劍會聲稱自己是源氏的重寶呢?」
源賴光拋出的這個問題讓音葉有些啞口無言。
她該怎麼解釋……
倘若身在其中的當真是她的刀劍,她自然會毫不猶豫的衝進去將其帶回。
可……一想到她要將對方帶回去接受時之政府的審判,她就……
「音葉,你到底在磨蹭些什麼?」男人在另一頭催促道:「快點使用你的靈力擾亂這個男人的注意,然後將裡面那刃刀帶回來。」
音葉的額角流下一滴冷汗,平日鍛煉熟練的靈力,這時卻仿佛卡了殼。
啊啊,我到底在做什麼……
「你的天賦很強,只要在他使用陰陽術之前控制住他,你就勝券在握了。」男人壓低聲線勸導:「想想你的本丸,你當真不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愧疚感,矛盾感,負罪感。
她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大約是要瘋掉了。
「快啊!你還在愣著做什麼?」
我……
「音葉?!」
我,不會成為像你們一樣的人。
她後悔了。
她不該接下這個任務。
她不該將自己美好的未來,自私的建立在毀掉他人的前提下。
「我……」
在源賴光的注視中,在男人的催促中,音葉一步又一步的後退。
明明已經恢復如初的眼睛,此時倒映著的一切事物,卻都漸漸的轉變成了一片血紅色。
影藏在血紅中的怪物,彼此桀桀的譏笑著,竊竊私語著,嘲笑著她的無用,嘲笑她永遠無法逃離這片地獄。
她後悔了。
音葉倉皇的回頭,在源賴光疑惑的表情中,逃也似的離開。
「啊啊啊啊啊啊——」
幾乎能重新撕裂嗓子的嚎叫,她發出了凄厲的悲鳴。
我到底應該怎樣做,他們才能願意放過我?
救救我吧。
求求你們,誰來都好,有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不知疲倦的奔跑了很久很久,久到雙腿幾乎失去了知覺。
她終於癱軟在地,指甲深深的扣進地面,一遍又一遍的,直到十指鮮血淋漓。
她的雙目早已經失去焦距。
已經……無法堅持下去了。
已經,到此為止了吧?
「你還好嗎?」
一只小小的手,輕輕的附在了她的手上,阻止了音葉近乎自殘的行為。
【恭喜你,巫女小姐。】
【也許就在近期,您能夠找到幫助您改變未來的人。】
音葉茫然的抬起了頭。
透過層層疊疊的血霧,她看見了銀發少女含著擔憂的面容。
明明同樣是一雙血色的眼睛,卻純粹的讓人驚艷。
軟軟糯糯的聲音,從手掌傳來的溫暖溫度……
少女又重復了一遍:
「你還好嗎?姐姐?」
———————
不明所以的回到裡屋之後,源賴光突然發現,不僅髭切不翼而飛,他真正的源氏重寶還被繩子用某種奇怪的姿勢縛著,貼滿了讓式神無法動彈的符咒,吊在了房梁上。
鬼切因為被堵住了嘴,見到源賴光時,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嗚嗚」聲。
源賴光:「……」
是誰干的?到底是誰誰對他的鬼切做了這麼過份的事情?!
第77章 救贖
「音葉?音葉?」
男人喚了幾遍也未能得到回應, 就連大屏幕另一端的錄像也被切斷了,氣到一拳砸在桌上:「……該死的,明明就差一點點, 那家伙到底怎麼回事?」
「真是可惜……沒想到她的內心居然能堅定到這種程度。」站在男人身後的鬥篷男子嗤笑道:「反正,組織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過她,繼續去執行計劃好了。」
「不過,有一點我覺得有些奇怪。」身為音葉前輩的男人望向身後的鬥篷男:「為何要在那個小女孩身上花費那麼多功夫?」
「因為她擁有那種程度的靈力,若是作用在溯行軍方面的話, 還不知道會對我們有多大的幫助呢。」
「時間溯行軍誕生於審神者和刀劍們心中的負面情緒, 說起來,百年來整日處在悲觀絕望中的音葉其實也挺有用的。」鬥篷男望向男人:「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不, 沒什麼。」聯系到之前試圖擄走轟知安的那個同事的結局, 男人陷入了沉默。
就是總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
—————
「姐姐?」
睜開淚眼朦朧的眼睛, 看清楚了那張稚嫩的面孔。
多小,多可愛的孩子啊。
那雙純粹的,未被污染的眼睛與她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姐姐, 你的手受傷了。」安安看著面前的巫女鮮血淋漓的手, 驚訝之余甚至看到了她腰間的長谷部本體:「你還好嗎?需要我的幫忙嗎?」
「我……沒事。」
但是, 如果任務被判定失敗的話,她的本丸的大家……
音葉瑟瑟發抖著不敢往下細想,心情崩潰後渾身脫力, 她甚至連站也站不起來。
「空助哥哥。」
見到妹妹望著自己認真的眼神時, 空助擱心底搖頭嘆息。
她到底在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種毫無戒心又喜歡幫助別人的毛病?
路邊隨隨便便的見到了一個可疑的人都毫不猶豫的上前提供幫助, 這可真是……
「嗯, 我明白了。」
其實, 讓齊木將她受傷的手回溯一下時間就可以,但是普通人若是看到這種能力, 肯定會起疑的吧?
空助取出他為妹妹准備的傷藥,遞給了安安。
藥膏的模樣很正常,安安沒有猶豫,直接將它往少女的手上輕輕塗抹:「很疼嗎?忍一會就不疼啦。」
……已經太久了。
太久沒有聽到過其他人關心式的聲音了。
住在她本丸附近的女性審神者,只會擺出高高在上的表情來嘲諷她的堅守到底有多麼的可笑,不乖乖接受政府的規定,活該瞎了眼睛,又活的那般凄涼。
異性的行為更為過份,甚至會直接用言語去羞辱她,若不是她的靈力強大,他們的行為一定會更加過份。
那是自然的。
無盡的歲月幾乎將所有正常人都逼成了瘋子。
但是今天……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那位陰陽師大人,那個幫助自己治療的式神少女,和面前這個幫她塗著藥膏的女孩……
「主公。」鶴丸悄悄提醒道:「她的腰間別著長谷部的本體。」
這樣說來,這個穿著巫女服飾的少女是……
「姐姐,你是審神者嗎?」安安非常直白的詢問道。
主公你的心也太大了吧?好歹先拐個彎用言語試探一下啊!
「……欸?」音葉微微一怔:「我,我……」
的確,即使再如何不承認,再如何厭惡時政,她的身份也無法否認。
音葉點頭:「……嗯,我是。」
安安只是當她是正常時政的審神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樣啊,不過,其實我還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做審神者。」
思考?
時政真的會給她提供思考的機會麼?
音葉自是不願意讓這個善良的女孩和她一樣踏進深淵,慌忙道:「絕對,絕對不要當審神者!」
安安見她這樣大的反應,微微愣了愣:「為什麼?」
「因為……」音葉的臉上充斥著復雜的情愫:「他們……他們都是群瘋子。」
瘋子?
至少負責接待自己的小哥哥和後來提供刀裝給她科普的小姐姐,人都挺好的啊。
安安有些摸不著頭腦,余光突然發現了汗如雨下的狐之助。
她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挑眉一示意,和泉守兼定和崛川國廣,便一左一右堵在了狐之助的退路上。
「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和泉守兼定將狐之助的頸皮揪著拎起,笑眯眯的問道。
狐之助心虛的看向旁邊:「對,對哦,我知道些什麼呢……」
「兼先生,我覺得明天的本丸可以多一道狐狸烏冬面作為午餐。」
崛川國廣將腰間的本體抽出半截,嚇到狐之助淚汪汪的炸毛。
「唔,狐狸烏冬面麼?聽起來不錯呢。」
「我說!我說!」左右為男的狐之助尖叫道:「她,她其實也是被擄走的審神者之一!」
果然。
大家在心裡如是想道。
「被擄走……?」音葉恍如隔世的發出疑問:「為什麼說,我是被擄走的審神者?」
「給小姐的解說可以麻煩這只肥仔狐狸,不過在此之前——」
鶴丸的笑容頭一次讓狐之助體會到了威脅:「告訴我們,你們那邊的時之政府,會怎樣去救助她呢?」
「當!當然會得到一定的補助!」狐之助點頭如搗蒜。
「我的意思是,她本丸的刀劍呢?你們就此選擇放棄他們了?」
狐之助的聲音漸漸變的沒有底氣:「……理論上而言,是,是這樣的,畢竟,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敵人的據點。」
「是嗎?」空助打了個哈欠,顯得有些倦怠:「狐狸仔,你就讓你的那個政府看好了吧——你們所謂的千百年都無可奈何的黑暗時政,究竟是怎樣被我們一手摧毀的。」
狐之助覺得自己的耳朵怕是被油豆腐堵住了。
他說什麼?靠著他們一手搗毀黑暗時政?
不不不,即使他會開高達,也打不過那些靈力超強心靈扭曲的審神者……吧?
「你在想什麼呢?」空助回望著齊木的眼神裡滿是自豪:「畢竟,我引以為傲的弟弟,可是一位全能的超能力者啊。」空助頓了頓:「就連將自己完全變成女孩子這種事情,也可以毫不費力的做到。」
齊木:「……?」
安安(突然興奮):「……!」
【後面那句話完全可以省略掉!】
——————
「三日月殿!我從源氏家族將兄長帶回來了!」
膝丸拉著髭切匆匆的跑進了陰陽寮,卻看到看見這振老刃仍舊在不慌不忙的和陰陽師談笑風生。
……好像絲毫沒有緊張的意識欸。
「辛苦了,源氏家主應該不太好對付吧?」
反倒是晴明抬眼和他打了個招呼。
「哦,這……多虧了陰陽師大人給我們的符咒。」膝丸禮貌的鞠躬:「在那位家主不在的時候,我才能將他的那位付喪神定住。」
髭切補了一句:「然後綁起來。」
晴明的笑容微微一僵。
綁,綁起來?
他們應該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吧……不然源賴光肯定要順著他的符咒找上門要損失費。
「三日月殿,你怎麼還這麼悠閑……」膝丸環顧四周:「小烏丸殿下呢?」
「自然是去接山姥切了。」三日月端起茶杯啜飲一口,笑眯眯的回復道。
「山姥切是在……」
「大江山。」安倍晴明微微一笑,為他科普道:「就是某個鬼族群聚,鬼王鬼將所在的地方。」
膝丸嚇的現場崩成了名畫吶喊:「……山姥切他,他現在居然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嗎?!」
「哈哈哈,年輕人不要這樣急躁,山姥切並不像看起來那般沒有自保能力。」
(的確,敢說被被是偽物仿品的家伙,墳頭草全都三米高了)
「辛苦你帶回髭切了,來,坐下來一起喝杯茶吧。」
「就算您這麼說也……」
「好啊。」髭切從善如流的在三日月身邊坐下,端起早就准備好的茶杯,陶醉的嗅了嗅:「唔姆,是上好的茶葉呢。」
「阿尼甲!」
你們今天怎麼回事?統統鶯丸附體了嗎?
看著一堆人不慌不忙的樣子,膝丸委屈焦急到跳腳。
「膝丸,其實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三日月見這孩子的樣子,搖了搖頭,決定不繼續逗他了。
「其實,我這次突然而然的帶你們來到這裡,不單單是為了尋找同伴呢。」
「欸……?」
「你可曾想過,為何一直以來,被那個時之政府所制造的我們都無法反抗?」
「因為一旦試圖傷害那些審神者,就會受到比碎刀更可怕的懲戒……」膝丸仿佛想到了某些不敢回首的往事,陷入回憶後驀的抬首:「您的意思是……」
「倘若,有方法讓我們全部擺脫這種束縛呢?」
三日月緩緩彎起眉眼,溫潤的眸子像極了春天初融的湖面,金色的眸光在其中流轉不定。
「是時候要讓他們明白瀆神的懲戒了。」
———————
山姥切覺得,他來到了一個相當奇怪的地方。
放眼望去沒有半個人類……反倒全都是鬼族和妖怪。
「新來的,聽說你是付喪神啊?」
「哎呦,付喪神怎麼了?之前酒吞童子大人和茨木童子大人在蜃氣樓打牌時認識的那位花鳥卷小姐姐不也是付喪神嗎?她長的那麼好看。」星熊童子相當護短,替山姥切解釋道。
「那倒是,而且,新來的小哥他長的也很好看啊,難道說……付喪神長的都很好看嗎?」
「不,不許說我漂亮!」
山姥切紅透了臉,將頭上的被單又往下拽了拽,條件反射的反駁道。
而聽到這話,四周的鬼族們先是一愣,隨即爽朗的大笑起來:「小哥,你可真有趣。」
「是啊,比雌性的鬼族還害羞,第一次被誇嗎?」
「要我說啊,人類的貴公子也不過如此吧。」
「其實我還是更吃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的長相……」
「我看你就是饞他們的胸肌!」
……拋開千奇百怪的長相不談,這些鬼族,怎麼感覺比人類還好相處很多?
山姥切下意識的轉頭去看星熊童子。
後者笑著回望他:「怎麼樣,咱這邊的鬼風很純樸吧?」
第78章 吻
但是那個新來的……果然很奇怪。
為何他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茨木童子的房間裡?按他的性格, 可是從來不會容許陌生人的擅闖他的居所。
酒吞童子縮在岩石後偷偷望著被一眾鬼族團團簇擁著的山姥切,後者則是紅透了臉,一言不發的垂著腦袋, 聽著那些熱情的鬼族你一言我一語的和他介紹這介紹那。
「我們的鬼王大人,平時除了過於喜歡喝酒之外,其實是個很負責的鬼。」
「哈哈哈哈是啊!雖然鬼王大人他沒有眉毛,發型很炸,又一臉凶相, 但性格很好的, 很容易相處。」
酒吞:「……」
他明天就要把那個背地裡說自己壞話的家伙捉去和茨木演練!
山姥切印像中的鬼族,仍然停留在那個差點傷害到主人的食人鬼之上。
他猶豫著詢問:「你們……不吃人嗎?」
那些鬼愣了愣, 然後拍著大腿一齊大笑出聲。
「小哥, 這個玩笑可不能亂開。」
「是啊!吃人的那些家伙是連理智都拋棄的混賬, 食人雖然可以提升妖力,卻會讓內心逐漸墮落,最後連自己的存在都會忘記……」
「這樣說來, 人肉真的挺可怕的。」
「不過, 我們有時候為了自保去傷人……也是不得已為之, 總不得站在那乖乖被陰陽師退治吧。」
果然,這些鬼族和小烏丸的烏鴉復述的不同,並不是自己所設想的食人鬼。
「小哥,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星熊童子將酒盞移到山姥切的面前:「喝點吧!說不定心情會意外的好起來哦!」
酒吞躲在一旁握拳蹙眉。
星熊童子那家伙, 平時自己多喝一點就要和老媽子一樣叨叨他, 現在居然還給新來的勸酒!
而且還是他的私藏!
山姥切松了口氣, 默默接過星熊童子遞過來的一盞清酒。
剛剛咽下, 就覺得喉管火辣辣的,臉頰也微微紅了起來。
「其實啊, 在這個時代,咱們鬼族想活下去也挺艱難的。」星熊童子托腮苦笑:「像咱還好,勉強能自保,更多的其實是面對成年人的棍棒都沒啥反抗能力的鬼,在外面根本活不下來。」
可是一般情況下,不應該是人類畏懼著鬼族嗎?為何會反過來?
「就像會有好人和惡人,鬼族也分喜歡作惡的鬼或者單純的想活下來的鬼。」星熊童子伸了個懶腰:「酒吞童子大人給了我們一個庇護所,他用自己的力量嚇到那些陰陽師不敢靠近,所以大江山一直以來才能這樣平平安安的。」
總覺得,聽到了一個相當悲傷的故事。
這些鬼……也只是單純的為了活下來而努力著啊。
「咱其實知道,你不是這邊的原住民。」星熊童子和山姥切互相碰了碰酒盞:「在找到同伴之前,暫且在這邊先定居一會吧?至少對於你來說,大江山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你口中的陰陽師,對於我來說,算是很危險的存在嗎?」
「大部分情況下,的確。」星熊童子將他的酒盞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角:「那些家伙見到了我們之後,要麼收為式神奴役,要麼當場退治。」
「……」
這樣看來,鬼族簡直像弱勢的一方。
「其實,咱這邊有只認識的鬼,已經幾星期沒打聽到他的動靜了,在附近也沒有打聽到他的消息。」星熊童子滿臉擔憂:「如果他單純的是叛逆期出去溜溜那還好,如果真的被陰陽師發現了……」
酒吞童子在一旁陷入沉默。
他就說,難怪自己最近沒見到鬼切那小子。
為了不讓他分心在其他的事情了,星熊童子當真是廢了不少心力……
「將整座山鬼族的安危都歸為己任,你也挺辛苦的呢。」
「還好吧……雖然自稱是鬼王,我卻整日過的太過悠哉。」
難得有句戳心窩的話,酒吞下意識的回應了一句。
……稍微等等,這個聲音似乎挺陌生的?
他僵硬的回過頭,看到一位紅衣墨發的妖冶少年對他揮手微笑:「日安,鬼王大人。」
是誰?!
自己直到方才為止,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他的氣息……
酒吞條件反射的繃緊了身體。
雖然這個少年並不含任何的敵意,卻莫名其妙的帶給他一種高深莫測看不透徹的感覺……
上一個給予了他這種感覺的人,還是那只活了千年的九尾老狐狸。
「不必這樣緊張。」少年的墨眸移向那邊的山姥切示意:「為父只是想帶回自己的孩子而已。」
「不要當著本大爺的面自稱為父……」酒吞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望著少年的臉色變了:「你,你莫非是那種喜歡化作人類少年模樣的老妖怪?」
這種容貌,就連人類中艷麗的女子也遠遠不及。
「這可真是誤會。」少年彎著眼:「吾自從化形之時便是這副模樣,況且,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他向酒吞童子輕輕鞠了一躬:「吾名為小烏丸,吾乃日本刀初出的年代誕生之刃所化形的付喪神,換言之……相當於是所有刀劍付喪神的父親。」
「與其說是父親,還是自稱祖先來的比較貼切吧?」酒吞童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刀劍化身的付喪神,下意識吐槽一句後,方才的警惕心也褪去了些許,指著另一頭的山姥切問道:「這樣說,他是你家的刀?」
「嗯,可以這樣說。」
「話說回來,他到底是怎麼跑到我鬼將的房間裡的?」酒吞童子仍然不忘記這一點。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還要從一位人類的靈能力者說起。」
「嘖,又是陰陽師搞的鬼吧?算了,你不用說了。」酒吞揮了揮手:「將他帶走就是。」
「鬼王大人這邊的民風很熱情。」小烏丸看著那邊和星熊童子聊的風生水起的被被,微笑著點頭肯定:「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那孩子對他人敞開心扉。」
所以,墨跡了半天,到底帶不帶走啊……
酒吞死魚眼:「他應該只是單純的喝醉了。」
而且還是他平日私藏的酒……
「這,這是什麼?」
因為不想給酒葫蘆洗澡所以偷跑出來的茨球被山姥切抓了個正著,他激動的紅著臉捧著手上的茨球,大聲感嘆:「毛茸茸的!軟噗噗的!」
「這個,這個可以說是鬼將大人的……」
「好可愛!」也許是因為飲酒的緣故,山姥切比平常顯得坦率的多,他將毫無反抗之力的茨球揉捏扁,又用力的抱住:「這個好可愛!」
嗯嗯,我知道的,不用重復這麼多遍,而且茨球已經被你揉到冒蚊香眼了呢。
「這位……刀劍之父?」酒吞遲疑著開口。
「稱呼吾為小烏丸就好。」
「你除了想接回那個被單少年外,其實還有什麼話想要和本大爺…和我說吧?」
「不愧是鬼王大人。」小烏丸禮貌性的誇獎道:「這都被您所發現了。」
不!他就算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你一直賴著沒下一步動作是有其他的目的了!
「事實上……」小烏丸欲言又止:「為了擊潰那些靈能力者,我們需要得到鬼王大人的援助。」
「……本大爺沒有義務去幫你們擊潰那些陰陽師吧?」
「您誤會了。」小烏丸意料之中的笑了:「只需要您與您的鬼將,微小的一部分力量而已。」
對於這種程度的大妖怪而言不痛不癢的一小部分力量,便能給他們接下來的計劃提供極大的幫助。
「幫助你的話,本大爺能夠獲得什麼好處嗎?」
「這是貓掌櫃的居酒屋一年份的招待券。」
「成交!」似是生怕他後悔一般,酒吞童子接過小烏丸手中的招待券,又用妖力具現化了一只小號的鬼葫蘆遞給小烏丸。
……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鬼王大人無法拒絕這個交換,那位陰陽師果真說的沒錯。
握著巴掌大小號的鬼葫蘆,小烏丸不由得在心中暗笑著稱贊起了晴明。
已經是時候了。
幫助自己的孩子斬斷一切過去的陰霾,履行身為刀劍之父的職責……
守護晚輩,也是為父的責任呢。
……時之政府。
小烏丸微微垂下眼,墨發遮住了他此時晦暗不明,斂著怒意的眼神。
「殺與被殺的命運,終於要到此為止了吧。」
—————
「咚咚咚。」
陰陽寮的大門,從外側傳來了禮貌的敲門聲。
「是客人嗎?」
姑獲鳥推開大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個頭小小的小姑娘。
「你好,很抱歉冒昧登門打擾了。」安安抬眼,禮貌的向這位漂亮姐姐打招呼。
……好可愛的孩子。
可愛到讓姑獲鳥完全忽略了她身後的人。
抑制著將她抱進懷裡的衝動,姑獲鳥俯身柔聲詢問:「小姑娘,你想來找誰?」
「我……」
安安的眼睛一掃,定格在兩百米外,櫻花樹下正坐著悠閑品茶的四人身上。
一位陌生的穿著狩衣的銀發先生,髭切和膝丸,此外還有……
「三日月宗近!」
姑獲鳥還沒反應過來,她便咻的一下竄了出去,一頭撞進了遠處某個熟悉的懷抱裡。
空助:「……誒?」
齊木:「……」嘶。
雖然知道她正在生那刃刀的氣,但是總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那麼點不對勁。
沒錯,來自妹控的直覺。
「笨蛋三日月!一聲不吭的走了也不知道和大家和我商量一下!歐拉歐拉歐拉!」拳頭統統揮在他胸口的護甲上,雖然硌的手生疼,卻沒有給對方造成任何實質的痛感。
安安實在是太生氣了,氣到將臉鼓成包子:「笨蛋笨蛋笨蛋!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沒能繼續做出這種「小拳拳錘你胸口」的姿勢,因為她已經被輕柔的捉住了雙手。
惹安安生氣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彎著一雙新月的眸子,展露出傾國傾城的笑容,將她小小的手附在了自己的自己的俊臉上:「如果這樣可以讓小姑娘消氣的話……就請朝著這裡打吧。」
「畢竟,這樣的話……安安也會不容易受傷一些。」
天下最美之刃,當真名不虛傳。
膝丸在旁邊斜眼看著,感嘆著今天的三日月殿還是這樣習慣套路主公。
話說,主公的哥哥們還在旁邊看著,真的沒關系嗎?
安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紅了臉頰。
就在所有人以為她已經被美色所征服時,安安突然炸毛跳起來敲了他一個暴栗:「你,你以為我真的舍不得打你嗎?」
但是主公,你的確真的沒舍得打他的臉啊……
圍觀的刀劍在心底悄聲吐槽道。
「想好怎麼和我解釋了嗎?」安安接觸到三日月委屈的眼神,慌忙移開視線:「沒,沒有合理的解釋的話,安安會一直生氣下去的,就算是爺爺你……」
「安安。」
三日月壓低聲線,忽略旁人詫異的視線,緊緊的擁住了懷裡的女孩。
「這樣擔心老爺爺嗎?真開心吶。」
他低著頭,垂下的劉海恰好擋住了藍眸中朦朧的金色,倒映著女孩紅透了的面龐,在所有人未反應過來時,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又喃喃的重復了一遍:「老爺爺我……可真開心吶。」
第79章 傻姑娘
欸?
欸——???
額角的吻像雲朵一般, 輕輕的落下,溫暖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
腦袋像煙花一樣炸開,臉騰的一下變成了紅透的番茄。
安安愣愣的抬起頭, 看著他含笑的眸子。
那雙含著新月的眼眸裡,完完全全的倒映著自己詫異的神色。
冰藍色的深邃眼眸,幾乎讓人溺斃於此。
說起來……的確是這樣的。
爺爺他,一直以來都在用這種的眼神望著她。
一直以來,他的眼裡只有自己。
「哈哈, 是在害羞嗎?」三日月笑眯眯的看著安安低下頭, 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不再做聲,聲音更加柔和:「這就是所謂肌膚接觸的感覺嗎?」
……不要一本正經的對主公說出這種話啊喂!也不要以為自己是初始刀就可以為所欲為啊!
目睹一切的和泉守兼定和膝丸直接捧臉崩成了表情包。
震驚!失智老刃居然對主公做出這種事情!
而安安則是從頭頂嗡的冒出蒸汽, 醞釀在口中責怪的語言統統煙消雲散。
她的嘴巴甚至崩成了波浪線, 一臉混亂,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這個年齡四位數的混蛋!!你到底在對我的妹妹做什麼??」
空助第一次崩了天才的人設,不由分說要衝上前,卻被自己的弟弟緊緊的拽住胳膊。
後者緩緩的對他搖了搖頭。
【我第一次見到安安的時候, 是在醫院裡。】
齊木回憶起了幾年前的初見。
瘦瘦小小的女孩, 雙手環著膝蓋, 眨去眼角的淚花時,看著身前那人高大的背影時,卻從失去高光的瞳孔裡泛出了光彩。
【那時候, 他就護在安安的面前, 讓安德瓦吃了癟。】
劃重點, 人家大概從安安出生起就一直陪在了她的身邊。
所以他們根本不能說:「明明是我先來的, 為什麼?」之類白學現場的台詞。
因為, 實話實說,他們才是後來的。
「但是安安她……她今年才剛剛升國中!」空助抬起的手指微微顫抖, 這位IQ218的天才指著三日月,從口中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國罵:「他簡直不是人!」
「但是三日月殿他的確不是人類,是刀劍付喪神。」
鶴丸國永老老實實的回答讓空助喉頭一梗。
「跨物種的愛戀是絕對不可能有結果的!」
「但是晴明大人的父親是陰陽師,母親卻是白狐葛葉嗷∼」路過的白藏主自豪的搖了搖尾巴:「晴明大人他啊,不僅是平安京頂尖的出色陰陽師,現在還在為創造人妖共生的世界所努力著呢!」
「……」
接觸到空助可怕的眼神,白藏主一步又一步的默默後退回了裡屋。
「諸位。」晴明合攏折扇,習慣性的做起了和事佬:「相信來自異世界的大家此番在我的陰陽寮裡聚集,都是有一個共同的目的。」
「為了擊敗八岐大蛇?」
「沒錯,為了擊敗……」晴明頓了頓,意識到有哪裡不太對勁,一把推開路過的源博雅,繼續禮貌微笑:「為了讓諸位刀劍付喪神的世界重歸正軌。」
安倍晴明,能力頂尖的陰陽師,平安京城數一數二的活雷鋒。
他宛如一根螺絲釘,哪裡需要他,他就釘在哪裡。
無論是人類或是妖怪,遇到危難時,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提供幫助。
此次願意援助三日月,也並非毫無道理。
八百比丘尼的占蔔一早便告知了他客人的來訪,他又與三日月宗近相談甚歡。
對方的決心和意志更是讓他相當敬佩。
況且,在援助了那些刀劍付喪神之後,多些朋友便也多條路。
比如說,假若以後在鬥技場再與源賴光碰上,源氏挑染家主得意洋洋的列出他用妖怪鍛造的付喪神,他卻可以微微一笑,將身後幾十來振刀劍男士一字排開。
……那樣的話,說不定源賴光會現場酸成六個檸檬?
不不不,其實鬥技都不是重點,大陰陽師應當將守護蒼生作為己任……
空助面無表情的望著面前搖扇笑的像只白狐的男子,本想說出他早就在狐之助被揪回去以後摸清楚了時之政府的老巢,完全摧毀他們也只需要兄弟倆一瞬間的功夫,完全不需要外人所以拜拜咯您嘞之類的話語時——
「但是,你可曾想過摧毀時之政府以後,那些受到控制的刀劍們的結局?」
似是看出了空助心中的所想,站在屋檐上的小烏丸輕笑,的拋下這句疑問。
空助下意識的抬起頭,對上了一雙古井般幽深的墨眸。
一眼看不透徹。
接觸到對方眼神的一瞬間,便他從心底泛出了某種奇異的情感……這明明是面對齊木時才會產生的情感。
該怎麼說呢?有種遇見強者的興奮?
面前的這個少年,很不一般。
「爸爸!山姥切哥哥!」
從三日月的懷裡探出頭,安安激動的高聲喚了一聲。
齊木兄弟的表情瞬間復雜。
算了,打個不好聽的比方,只要安安不對安德瓦喊出這個詞語,就算她對路邊的阿貓阿狗這麼喊,他們都不會制止的。
【路過的白藏主覺得有被冒犯到。】
小烏丸牽著身邊的山姥切,縱身落地。
抱著茨球的山姥切乖巧的站著,微醺著面龐,打了個酒嗝。
「晴明大人,您讓我帶回的東西。」
小烏丸打算將小號的酒葫蘆和茨球一並遞給晴明,但在試圖從被被手裡取走茨球時,受到了阻礙。
「不要!」山姥切的眼角泛出淚花,緊緊的將茨球護在懷裡:「不給!」
「……兄弟他怎麼了?」崛川國廣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沒事,他喝醉了而已。」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小烏丸吃力的踮起腳尖,撫摸著山姥切的腦袋耐心勸慰,又將自己肩膀上的jo太郎送去替代茨球,像極了一個性格慈祥疼愛孩子的老父親。
而山姥切則是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最後淚眼汪汪的乖乖交出了茨球,表情比被父母沒收了最喜愛的玩具的小朋友更加委屈。
被山姥切大力抱在懷裡的jo太郎擺出生無可戀的死烏鴉臉:「……嘎。」
「辛苦您了。」晴明接過茨木和酒吞妖氣的凝聚物:「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便能順利施行。」
計劃?
在場大部分人都神色詫異,安安也一臉懵。
空助正視著小烏丸,開口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那些刀劍的結果會如何。」
「孩子,你的確在某種程度已經登峰造極,唯獨除了靈力靈能的方面。」小烏丸耐心的解釋著一切:「那些刀劍付喪神的生命早就被迫和那個時之政府連接在了一起。」
「試圖攻擊審神者,便會被反噬,這是其一。」
「若是時之政府被破壞,他們便也會不復存在,這是其二。」
「這是圍繞在所有刀劍身上的詛咒……只要我們一日不被折斷,這份聯系便會一直存在。」
方才一直在一旁安靜站著的音葉,此時不由得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怎,怎麼這樣……
「所以,三日月殿提出了這一點,讓我們來向靈力的專家尋求幫助。」
「但即便是晴明大人……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證成功性。」
膝丸愣住了。
他突然間就懂為何剛來平安京,他就被趕去源氏家族的緣故了。
是為了不讓他看到。
小烏丸抬眼望向坐在樹下滿臉波瀾不驚的溫潤男子,語出驚人:「至於為何沒有通知主公,為何沒有繼續和本丸的大家仔細商量……是因為三日月殿瞞住了所有人,以身試險,自願成為和時之政府切斷聯系的試驗品。」
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性。
這聽上去雖然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語……但是已經足矣說明了這個決定的危險程度。
小烏丸漏了一點沒提。
至於為何自願成為試驗品的不是他,是因為他自始至終便不是屬於黑暗時政擄走的刀劍。
他當真從千年的歲月中步來,見證了人世間的歲月流逝,聽到了心靈純粹的女孩的祈願後,終於決定了自己化形後的歸處。
陰陽寮裡變得很靜很靜,靜到連櫻瓣飄落到水面的聲音都變得無比清晰。
「爺,爺爺……?」
安安愣了很久,聲音顫抖著。
方才有多委屈埋怨,現在就有多後悔後怕。
後悔自己的孩子氣,後悔自己為何因為關心就沒有去信任他,為何一見面就要去責怪他。
就差一點點……
也許就差一點點,便再也見不到他了。
「噓。」
安安的嘴唇被修長的手指輕輕附上:「不能哭出來哦,因為我們的小姑娘已經成長為一位可靠的主公大人了,對嗎?」
「嗝……沒有哭……」安安憋著一口氣,這時候才透過三日月的觸碰察覺到,他的體內屬於自己的靈力已經變得極淡薄。
刀劍男士的靈力和生命力無異。
那到底是怎樣危險的一個決定呢?
低頭握著他的手指傳遞靈力的時候,小姑娘的肩膀一聳一聳,卻還是憋著沒有哭出聲。
「安安穿著浴衣的樣子很好看呢。」他的面容依舊淡然,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腦袋,安靜的看著她時,仿佛在柔軟的眼神裡融進了整個世界:「以後去廟會時,也可以穿給老爺爺看嗎?」
「……嗯。」
「雖然很冒險,但是在老爺爺的努力沒有白費。」三日月緩緩低下頭,將額頭抵上安安的額頭:「所以,不必再繼續為我悲傷了,主公。」
這句話卻像是打開了閘門,安安終於沒憋住,仰頭號啕大哭。
「三日月是大笨蛋……」
「嗯,我是。」
「我才沒有在為你哭……」
「嗯,老爺爺明白的。」
「再也不要理你了……」
「只要我陪在安安的身邊就足夠了。」陽光融化在他清正端雅的眉目裡,他垂眸輕輕呢喃道:「傻姑娘。」
第80章 黑暗時政
「仍然追查不到音葉的蹤跡嗎?」
「是的。」
「那就直接將她本丸的刀劍處於極刑示眾好了, 其余的刀劍需要一點緊迫感。」男人輕飄飄的下了一句指令,仿佛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的話語一般輕松:「召集所有本丸的刀劍和審神者在廣場觀看代號160號審神者刀劍的處決現場,不來的後果自負。」
千百年來, 被擄走到這個地方的「審神者」,已有上千余人。
不肯接受現狀被逼瘋的審神者,被廢物利用制作成溯行軍投放到戰場上,現在大概和屍骸都不剩下了。
而像音葉那種積極的反抗者其實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會淪為當眾處刑的下場。
畢竟……槍打出頭鳥。
在此處更多的……還是安於現狀, 麻痹自己的人。
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好好的遵守規則, 將刀劍們視為器具去看待,手上已經沾染了數不清的刀劍的血……
接受到消息的那一刻, 大多數審神者都表現的麻木不仁, 只是在心裡抱怨這個決定, 當真是非常的浪費時間。
甚至,有的心裡扭曲一點的審神者,還在暗暗期待著極刑的現場, 想看看那些刀劍男士是以何種方式殞命的。
還有不少人, 是音葉曾經的仇家。
那個名為「音葉」的瞎眼審神者, 面容姣好,卻因為靈力很強,某些男性審神者一直無法染指她。
他們早就看她那種不肯就範的性格不爽很久了, 現在她被判斷為叛逃者, 她本丸的刀劍也統統都會被銷毀掉, 自然是樂的去看熱鬧。
用性命去保護的刀劍統統都被用殘酷的方式刀解了。
知道了一切以後的她……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呢?
哎呀, 真是期待。
「至於你——」發出號施令的鬥篷男, 猛地掐住面前銀發少年的咽喉:「你的主公一定很快就會來救你了吧?罪刃白山吉光……為了找到你,真是花了我好一番力氣。」
白山安靜的望著掐著自己脖子發力的男人, 眼神平靜如水,沒有一絲試圖反抗的意味。
雖然是望著他的方向,男人卻能察覺出來,這家伙完全沒有在看著自己。
「你可是唯一一振脫離控制的白山吉光,原本應該在尋到你之後就立即折斷你以絕後患才對,只可惜……我需要拿你去引出她。」男人撩開自己的鬥篷,露出胸口猙獰的劍痕,咬牙切齒道:「你還記得我嗎?我可沒有忘記你呢!我辛辛苦苦爬上了這個位置,為的就是某天能親手將自己受到的痛苦加倍返還給你!」
白山仍然沒有正眼去看他。
他重新扼住少年的咽喉,逐漸加大了自己手中的力度,直到少年的面龐漸漸發白,眼神失去高光。
「夠了,60號。」
某個陰沉的聲音阻止了男人的動作:「再繼續下去的話,它就沒辦法發揮它原本的作用了。」
「嘖。」男人望著白山的眼神怨毒的和淬了毒一般,緩緩的松開了手。
似是因為看他死魚一般的表情不順眼,男人嗤笑道:「你還記得……你拿性命救的那振信濃藤四郎嗎?」
在聽到信濃藤四郎一詞後,白山終於轉移眼神,算是給了他一個回應。
「那個孩子的皮膚很好,聲音也很清脆,就連哭喊的時候都很動聽呢。」他泄憤一般滔滔不絕:「眼睛那麼純粹,我親手將他的那雙眼睛徹底折磨到失去光彩的樣子,可惜了你沒有看到呢……」
「如何?憤怒嗎?」
良久,白山沒有開口,也沒有給予他任何回復,只是安靜的看著他。
男人看著白山依舊沒有改變的表情,不悅的嘖了一聲:「忘記了,你是個沒感情的機器,不會去憤怒呢。」
「真是可悲。」
他憤憤不平的回首,推開門離去。
而在男人轉頭的那一刻,原本應該早已經失去了情感能力的白山,從眼眶裡慢慢溢出了一滴生理性的眼淚。
信濃……
四肢都被鎖鏈死死束縛著,右腿的腳踝更是打上了靈力烙印的枷鎖。
想要掙脫的話……除非截斷自己右邊的小腿吧?
白山的表情有些茫然。
掙脫之後,他又能去做些什麼呢?
況且,繼續留在這裡的話,自己只會成為吸引他的審神者面臨危險的誘餌。
「你想要自裁?」
方才阻止那個男人掐死自己的聲音又重新響起。
白山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不用找了,畢竟我可沒有實體。」那個聲音桀桀的笑著:「其他的白山吉光,可沒有類似你的覺悟,倒不如它們早就被改成了器具。」
白山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撫摸著他的面龐:「……是清除感情時沒有做的干淨透徹嗎?」
「你,到底是,什麼?」
他最終只能愣愣的這樣開口問道。
內心此時這般空落落的情感,是絕望嗎?
「我?」它像是被白山的疑問逗樂了,發出一連串尖銳的笑:「時之政府由人類創造而出,而我卻誕生自人心,這個回答你可還滿意?」
——————
「真是的,為什麼處刑還要把我們拉出來群聚啊?」
「喂,一期一振,幫我揉揉肩膀,真是累死了……」
「廣場好擠,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
如此的抱怨聲此起彼伏。
「話說,160號……好像是音葉的本丸吧?」
「誒?音葉的本丸?」
「就是那個臭屁的瞎子啦!口口聲聲說什麼一定會保護刀劍,聽說她終於在做任務時丟下自己的本丸叛逃了。」
「欸——這樣啊,那她本丸的刀還真可憐。」冷嘲熱諷的某個女審神者抬首看著上面的刀劍:「就連四花的鶯丸和江雪都要刀解啊……能不能給我留一振挑回去啊?」
「欸?這樣說起來的話,我還挺想再要一把一期一振的。」
「那源氏兄弟就給我好了!」
他們用挑選器具的眼神和語氣,望著處刑台上的刀劍們笑嘻嘻的竊竊私語著。
而那些審神者帶來的刀劍全部沉默著不做聲。
他們早已經習慣了。
面對這樣的情形而無力反抗……
「主公她是不可能丟下我們叛逃!」被迫跪在地上的加州清光怒吼道:「我不許你們這麼污蔑主公!」
「與其被你們挑選回去,還不如就此刀解!」膝丸握緊雙拳:「你們從來不知道主公為我們做出了多大的努力……主公她比你們好千倍萬倍,你們永遠也不可能代替的了她!」
聞聽此言那些審神者面面相覷,有些惱怒。
「果然是臭屁音葉的刀劍,和她一樣都很討人厭。」
「好啊!那你們就統統被現場刀解好了!」
「一期哥……」
粟田口的小短褲們弱弱的喊著自己兄長的名字。
離一期一振最近的包丁藤四郎,悄悄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你們會討厭主公嗎?」一期一振望著自己的弟弟們,平靜的問道。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包丁忍著眼淚:「主公她對我們都很好,還會摸摸我的頭去誇獎我……就算看不見了,還是要為我們仔細的手入,給我們最好的刀裝,她一年到頭都只有兩件衣服輪流穿……」
「我們最喜歡主公了。」
「我們絕對不會討厭主公的。」
「嗯,哥哥也是。」一期一振微笑道。
在他們之中,有不少刀劍都是一個月前來的替補。
可是……音葉大人,卻毫不介懷,對他們一視同仁。
她因為這座本丸任務的危險程度,一直以來對他們心懷愧疚,拼盡全力的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眼下,說是叛逃……說不定她已經中了時之政府的計謀……
似是為了先拿粟田口去殺雞儆猴的緣故,行刑的審神者將他架到了最前方。
「不要哭,大家。」一期一振溫和的回首囑咐:「你們是我引以為傲的弟弟,就算是最後一刻……主公也一定不願意看到你們悲傷的表情。」
「一期哥……」
審神者踹了他一腳,迫使他跪下來。
他仰頭望向天空。
這裡,就連陽光都是虛假的。
他雖然不清楚這些本丸究竟建立在什麼地方,他卻明白這裡目所能及的一切景色,都是電子屏幕所投影出來的虛假的東西。
白晝和夜晚是投影,四季的交替變化也是偽造。
描繪出的虛假華麗牢籠困住了所有的審神者,也困住了被喚醒的他們。
那個審神者奸笑著拔出藥研的短刀,對准了他的咽喉。
用兄弟的本體去處決他……麼?
這可真符合他們的做法。
「音葉大人。」一期一振輕聲嘆息:「如果您平安無事的話……」
如果他們能作為正常的付喪神誕生,去維護歷史,守護主公的話……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一期一振訝異的睜開眼,卻看到那個處刑的審神者尖叫著,捂著自己右臂的部位,在地上拼命的打著滾。
血液四濺,叫聲凄厲,看的台下的審神者心頭一慌。
「怎,怎麼會?」
「刀劍應該無法傷害到審神者才對啊!」
……他們的反應不太對勁。
一期一振回過頭,看到一刃陌生的藥研藤四郎抹去面上濺落的血,用看垃圾的表情踢了踢那只斷掉的右臂,將自己弟弟的本體取了出來。
是這刃陌生的藥研藤四郎救下了他。
可是……他為何沒有因為傷害審神者當場受到懲戒?
「你們愣著做什麼?還不上去抓住那振藥研藤四郎?」
「但,但我親眼他剛剛砍下來了990號的手啊!要是他傷害到我們怎麼辦?」
「混蛋!快命令我們的刀劍上去捉住他!」
審神者們慌了。
他們總覺得這像一個預兆。
……一直以來,他們之所以可以毫無顧慮的懲戒欺壓自己的刀劍,正是因為他們永遠無法反抗。
但是……如果那個約束當真不存在了呢?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某個最壞的可能性。
藥研趁著他們畏畏縮縮不敢上前,蹲下來幫助一期一振松綁時,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藥研輕笑一聲示意他不要驚慌,仰頭喊道:「大將!你那邊准備好了嗎?」
「准備好啦!」
另一邊,女孩中氣十足的應答了一聲,廣場上的眾人果真烏拉拉的全部回過頭去。
回應藥研的,是某個站在個頭有幾十層樓高的戰鬥機器人肩膀上的女孩,她的身材嬌小,穿著青春靚麗的校服,一頭銀發隨風飄揚。
怎麼可能?那麼大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時候到這裡來的?
「……那個是高達嗎?」有個審神者喃喃道:「我們終於要被天譴了嗎?」
「高達是什麼?」
「算了,你擱戰國時代就被捉過來了,說了你也不懂。」
安安手忙腳亂的摁響了手中的喇叭:「喂喂喂?大家能聽得見嗎?」
看到藥研對自己比了個大拇指,安安這才繼續說道:「各位刀劍男士們!反抗的時候到啦!你們身上的詛咒已經徹底被移除,再也不用擔心會受到任何的反噬。」
她眉目一凜,看著目瞪口呆癱軟在地的審神者,對著似乎仍未反應過來的刀劍們,拔高了軟糯糯的音調:「還沒明白嗎?之前那些審神者是怎麼對你的,你們可以盡情的報復回去!衝呀!削了他們!」
第81章 真正的惡魔
「衝啊!削了他們!」
安安的這句話回蕩在廣場, 也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更是直接嚇到大部分審神者腿一軟,險些癱倒。
不,不可能, 這不可能是真的……
「你,你們在愣著做什麼?」有的審神者反應過來,色厲內荏的向自己的刀劍們大吼道,「還不快點去把那個機器人砍碎,讓那個胡言亂語的小鬼住口!」
「沒, 沒錯!刀劍根本不可能脫離控制, 我們審神者的命令是絕對的!」審神者們因為過於恐懼,甚至在言語中加上了言靈的命令, 即使自己的刀劍即將面對的是一座赫人的大型戰鬥機器人, 也毫不猶豫的下了命令:「四花以下的刀, 統統都給我上!」
「還不快去!用你們幫我們爭取出時間!我們現在得去向時政求助!」
隸屬於時之政府的人員一共有十位,在更久遠的曾經都是與他們一樣的審神者,因為靈力強大, 所以才被編入了時政。
可是, 半晌都無刀劍回應他們的命令。
【言靈, 並沒有起作用。】
屬於音葉本丸的一期一振感激的回頭看了一眼救下自己的藥研藤四郎。
在聽到那個女孩的話後,他垂首望向離他最近的,某個編號為876號本丸的審神者。
此刻, 876號審神者也與其他本丸的審神者一般驚慌失措, 大喊大叫著朝自己的刀劍發號施令, 滿頭冷汗的盯著機器人那頭的動靜, 似乎是做好了隨時奪路而逃的准備。
至於他為何要離行刑台這樣近, 自然是為了近距離觀賞所有音葉的刀劍被刀解的模樣。
一期一振的金眸漸漸染上一層灰黑色的薄霧。
他其實再熟悉不過面前這個審神者這副衣冠楚楚的面孔……
隔三差五的就跑來音葉的本丸這裡拼命的騷擾她,言語污穢, 動手動腳。
苦於音葉的靈力強大無法靠近,甚至挾持了粟田口的短刀去脅迫她。
如若不是音葉大人那天強撐著病體趁他稍稍松懈時將他擊退……在那個時候一期一振便已經做好了與男人同歸於盡的准備。
沒錯。
即使再如何被束縛,囚禁……他也是一把刀劍。
為了主人,會毫不猶豫的斬殺會威脅到她的一切。
【朝露般消散,此即吾生。】
即使那個女孩所言非實也罷,即使詛咒沒有接觸也罷。
就讓他去做第一振嘗試的刀好了。
他都是被宣告死刑的刀劍了,為何不能讓那個男人在此時此刻為他對主公的侮辱而付出代價?
這位平日性格溫柔的兄長,終於下定了他的決心。
一期一振握緊掌心的刀柄,測算好他與那個審神者的距離後,放空自己的大腦,縱身一躍。
抽刀,揮刀,收刀。
「啊——!!!」
尖叫響起,鮮血染在青年穿戴工整的衣裝上,也濺落了幾滴在他俊朗的面頰上。
一期一振漠然回過頭來,看著那個脊柱被切斷,倒在地上無力的哀嚎慘叫的審神者。
其實以他方才的角度,完全可以干脆利落的斬下他的腦袋。
「其實我也不明白……自己現在到底是怎樣的表情。」
一期一振用戴著手套的手背拭去面頰上的血跡,面容平靜的宛如一潭水,他輕聲道。
說來可笑,砍斷那個審神者的脊椎……和斬殺一個最無用的溯行軍的手感別無二致。
他卻察覺到內心的鎖鏈被切實的斬斷了。
一期一振的視線緩緩上移——出乎意料的是,看到這樣的他,本丸的大家並沒有對他露出任何訝異的表情。
更相反,他們的面上充滿狂喜之色。
那個詛咒……當真被打破了嗎?
他賭對了呢。
主公,您看到了嗎?
我終於——
「一期!大家!」
音葉用她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她健步如飛,甚至比她身後追著喊「阿路基請您慢點」的長谷部還要快一大截。
「主公!」
「主公回來了!」
「我就知道大將不會丟下我們的!」
她抱住離她最近的幾振小短刀,哭的活像個離家後被父母找回來的孩子:「大家……大家都沒事,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
主公的眼神已經不像曾經那般黯淡,而是清澈見底。
主公的聲音也不復曾經的嘶啞,而是和正常的女孩一般清脆動聽。
一期原本也想上前,可他看到自己的手上所沾染的血時,卻猶豫了。
「一期!」音葉擦了擦根本止不住的眼淚,似是完全不知道他方才斬過了一個審神者,無事發生的衝底下的太刀青年伸出手:「我不在的時候……辛苦你了。」
「不辜負主公的使命。」一期一振愣了愣,隨即微笑著握住她的手。
「好痛!好痛啊!」那個審神者捂住傷口,涕淚橫流的發出了尖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但是他不明白,他的遇襲宛如一顆石子擲進了平靜的大海,掀起了萬丈波瀾。
終於有聰慧的審神者做出了反應,他用靈力擊傷了離他最近的刀劍,然後趁其他的刀劍亂作一團的功夫,轉頭迅速逃跑。
其他靈力較強的審神者也紛紛效仿。
開玩笑,刀劍的禁錮當真被取消,他們已經可以弒主了,此時他們會乖乖待在這裡,等著被那些刀劍報復嗎?
怎麼可能?
「那些審神者的靈力果然很強……」
參考上次連鶴丸都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安安看著那些被誤傷的刀劍,心裡一沉。
「不用著急,安安。」空助安慰自己的妹妹:「這個時候只需要楠雄他將壞人統統捉住就好啦!」
齊神:……做工具人的是他,但是空助到底在自豪的拍胸口和安安保證些什麼?
所以你的高達到底是拿來做什麼的?顯得他們這邊陣勢很大嗎?
而三日月則是望向身邊從容淡定的陰陽師:「此處就拜托你了,安倍晴明大人。」
「不,不用您的拜托。」
晴明的眼中倒映著那些審神者肆無忌憚的身影,靜靜道:「那些並非是人類,而是人魔,身為陰陽師,我明白自己需要做些什麼。」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急急如律令!」將符咒夾在額前默念出陰陽術的咒語後,晴明將這把符咒揮灑而出:「出現吧!日和坊!雪女!白藏主!螢草!」
憑空出現的式神們被召喚出的瞬間便衝上了前去。
「加油啊!大家!」日和坊揮動手中的晴天娃娃,迅速幫助受傷的刀劍男士們恢復了傷勢。
「神明大人,請您仁慈……」螢草用她的蒲公英協助日和坊一同治療。
「有小白在,沒事的!」白藏主雙手合十,這位個頭小小的少年將廣場的目所能及之處都開上了結界,為刀劍付喪神抵御靈力的傷害。
夢山狐影的結界是屬於白藏主的能力,它的作用便是,將想要守護的友人的傷害削減一部分後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而日和坊又恰巧可以在敵人攻擊時治療……
白藏主保持著被削掉一層血皮後迅速被奶滿的狀態,眨巴著眼睛朝晴明揮手,似乎在盼望著被他誇獎。
「暴風雪。」銀色長發的冰美人飄在半空,遙遙的目測了審神者逃竄的方向後,操控一片冰雪向著他們的方向劈頭蓋腦的砸下,帶著靈力的冰雪瞬間便凍住了一大片審神者。
「喔喔喔!好厲害!」安安見狀擺出了星星眼,立馬效仿雪女,嘗試去控冰帶上靈力凍人。
「我們也不能輸給主公呢。」
因為方才已經回本丸大致說明了情況,三日月率先拔刀:「出陣吧,為了我們的主公,也為了斬斷曾經的一切!」
沒錯。
為了斬斷曾經的一切……
屬於安安本丸的刀劍的戰鬥,終於喚起了大部分刀劍的鬥志。
前段時間,在安安還未學會操控自身靈力時,或許他們面對這些審神者並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現在已經不同了。
刀劍男士的能力與他們的主公息息相關。
三日月在戰場中聽著耳畔風聲的呼嘯,揮刀的動作行雲流水。
那些起先還試圖掙扎的審神者,此時眼裡滿是恐懼,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微笑著的三日月,仿佛在看某個真正意義上的惡魔。
令人嘲諷的是,在此之前,可能他們也正是這些刀劍眼裡的惡魔。
「哈哈哈哈,這種時候不應該笑嗎?」鮮紅的的血在眼中氤氳著,三日月的眼眸深處寒冷如冰:「那麼,我也該認真起來了。」
「開,開什麼玩笑?」
方才一瞬間就忽視他們的靈力攻擊,讓幾人失去了行動能力,卻還聲稱自己沒有認真。
……這把刀,是怪物吧?
審神者們看到他的模樣,嚇到掉頭而逃,一邊跑一邊求饒:「饒了我們吧!不要殺我們!不管是錢還是小判,統統都可以給你!」
「就算是逃跑也沒有用的!」長谷部攔在了他們的退路上,面容上一片冷毅:「難道我們曾經沒有懇求你們放過我們麼……?」
「而你們……放過我們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
審神者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戰況也一目了然。
更多的刀劍投入了戰鬥。
他們看著自己曾經那般耀武揚威的審神者跪在自己面前,五首投地,狼狽的懇求他們放過自己。
「但是,主公不是說過,我們是沒有情感的器具嗎?」某座本丸的今劍聞聽此言,俏皮的笑了笑,紅眸微微彎出弧度,俯下身望著自己的審神者:「因為是沒有情感的器具,所以根本聽不懂審神者大人您的話呢,真是苦惱。」
—————
「戰況似乎一目了然了,楠雄。」全程劃水看戲的空助,笑眯眯的戳戳自己的弟弟:「看起來,安安的那位爺爺和他的朋友當真已經籌備好了一切計劃呢。」
雖然楠雄毀滅他們最多只需要三秒鐘的時間吧……
但是,與其讓他人去拯救,還不如讓他們親自動手。
「我唯一的作用,好像就是找到了這個破地方的定位。」空助在機器人的肩膀上換了個坐姿:「虧我花二十億美元才把它打造出來。」
齊木微微一愣,似乎終於明白了他近期出售了大部分發明專利的原因。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啦!哥哥我可不至於貧窮到那種程度哦?至少八十億的存款還是有的……」
空助回過頭時,卻看著自己的弟弟的嘴角翹起了相當微小的弧度。
【這次……謝謝你了。】
「欸?」空助將手搭在耳朵上,表情相當欠揍,臉頰微微泛紅:「什麼什麼?楠雄你剛剛說了什麼?我屏蔽了你的心靈感應,所以沒有聽到哦?可以再說一次嗎?吶吶吶,再多誇誇哥哥我啊!」
【……去死吧。】
出乎意料的是,所有刀劍都沒有去斬殺他們的審神者。
並不是出於憐憫。
而是覺得……若真是親手奪去他們的性命,就與這些家伙無異。
畢竟,到頭來,追根究底,他們也是被時之政府擄來的受害者。
時之政府有一萬種方法摧垮他們的理智。
他們……也許原本可以不變成這樣的人。
「陰陽師大人。」越來越多的刀劍聚集在晴明的身邊道出懇求:「您能將他們送回原本的世界嗎?」
「如若我將他們體內的靈力全部回收,這會是相當容易的事情。」晴明合攏折扇,認真的看著這些刀劍們:「不過……你們當真要這樣做?」
這些刀劍,雖從扭曲的時政誕生,卻依舊改變不了善良的本質。
器具本無心,刀劍本無眼,是戰場上隨時可以奪去他人性命的利器。
可是這些刀劍付喪神們所做的決定,就連晴明也相當欽佩。
良久,這位大陰陽師緩緩嘆了口氣:「我明白了。」
「不,不,這個時候下定論還太早了,陰陽師大人。」
也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句慢條斯理的囈語,清清楚楚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
安安立於戰場的正中央,停止了控冰的動作,緩緩抬起頭來。
她看到了,十來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懸浮在半空。
他們……很強。
不過,不知為何,安安很清楚……那個聲音,並不是那幾個鬥篷人發出來的。
但是更讓她詫異的,不止如此。
她看到了處於那幾個鬥篷人的身後,被控制著的刀劍。
安安的瞳孔一瞬間縮緊,周身的靈力剎那間帶著凜冽的氣勢爆發,距離她最近的某個審神者,甚至直接被這股靈力壓迫到咳出了血。
「白山……」
「哈哈哈哈哈!」那個聲音爆發出一串笑聲:「那麼,被你們打上家門,我不可能坐視不理,游戲……正式開始了哦?」
晴明猛地睜大眼,果真看著那些本應該失去行動力的審神者一個接一個用力掙扎起來,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他們的肉身漸漸扭曲融化,變成其他的樣子。
這種可怕的變化宛如瘟疫一般蔓延。
「……他們,變成了溯行軍?」音葉攥緊了一期一振的手,目睹這一切之後,根本抑制不住自己雙腿的顫抖,內心湧上巨大的恐懼,耳畔響起一陣陣嗡鳴。
為什麼?為什麼審神者會變成溯行軍?
第82章 惹怒神明的後果
「為什麼要那麼做?」
安安的聲音顫抖著,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質問誰。
「之前那個抓走我的男人是這樣,現在這些人也是這樣。」
耳畔的慘叫聲漸漸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巨型怪物的吼叫。
短短的十秒鐘功夫, 數千個被擄獲如此,靈力強大的審神者,全部變成了溯行軍。
原本……他們可以在那位陰陽師的幫助下,回到自己的世界才對。
那些善良的刀劍男士沒有讓自己的手上沾上污濁的血液,可是那個未曾露面的「首領」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想將此處化作一片煉獄。
不遠處, 唯一一個沒有轉化成溯行軍的音葉自然是成為了所有溯行軍下意識決定湮滅的目標, 幾乎一瞬間,十幾只方才轉化的溯行軍爭先恐後的向她湧去。
「大家, 將主公保護在身後!」
不用長谷部高喊, 她本丸的刀劍男士們幾乎一瞬間就做出反應, 持刀面對著敵人,將音葉圍繞在了正中央。
「似乎會是一場苦戰呢……」
「對於我們每月的任務來說,也是家常便飯吧?」
嘴上語氣輕松的開著玩笑, 面上的表情卻都是一致的嚴峻。
「不用這樣。」音葉搖頭:「他們可不是普通的溯行軍, 他們的靈力加起來甚至比我強大太多倍, 至少讓我和大家一起戰鬥……」
就當這是最後一次戰鬥吧?
她的心裡有些悲觀,卻覺得這是必然的情況了。
沒錯,沒有人——
根本沒有人可以戰勝這些怪物。
也根本沒有人可以擊敗時之政府。
她那悲哀的, 從來無法控制自己人生的一生, 總算可以得到終結了……麼?
在溯行軍衝過來的那一刻, 音葉擊中自己的靈力准備奮力一搏, 然後……
「咿呀!!」
少女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喊, 那些險些撲過來的溯行軍們,瞬間栽倒了一片。
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宛如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樣發出了嚶嚶嚶的聲音。
而方才「咿呀」出聲的,是一位扎著馬尾,舉著蒲公英的小姑娘。
她方才揮動蒲公英,揍翻了一群溯行軍。
「……螢草?」
大家全部目瞪口呆之際,音葉咽了口唾沫,干巴巴的喊道。
她,她難道不是一個擅長治療的式神嗎?
音葉覺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出了問題。
「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螢草的聲音柔柔弱弱,她紅著臉,那支看似輕飄飄的蒲公英抬起又砸下,將一只掙扎著試圖抬起頭的溯行軍狠狠拍進了地裡,摳也摳不出來。
「像我這種弱小的妖怪,也能幫到大家的忙呢,真,真是太好了。」
螢草的臉都要紅透了,舉起蒲公英試圖遮住自己。
音葉:「……」
刀劍們:「……」
您謙虛了。
——————
「你們,難道不是同伴嗎?」
【同伴?】
那個低沉的聲音像是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它大聲狂笑了好長時間,安安頭頂上那幾個鬥篷人也禮貌性附和著哈哈笑了起來。
他們笑的有些滑稽。
安安覺得她的忍耐已經到了盡頭,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很想給鬥篷人們一人來幾拳。
【你真是個有趣的孩子,安安。】
【同伴?不,那些家伙從來沒有資格成為我的同伴,連作為奴隸的資格都沒有。】
【他們是我飼養在養豬場的一群蠢豬,這個說法你覺得怎麼樣?】
「沒有異議。」聯想起那些審神者所做的一切,安安緩緩的搖頭。
但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足下陷進的土地已經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那為何……你要將他們帶到這裡?」
「他們本來可以被正常的時政帶走,培養成一位真正維護歷史的負責審神者,和自己本丸的刀劍相處的很好,大家都會很開心的稱呼他們為主公!」
她的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大吼出來的質問。
「你有什麼資格去決定別人的人生?」
「你有什麼資格將他們的存在從原本的世界抹除?」
「你有什麼資格將他們囚禁於此?」
「你有什麼資格將他們從正常的人類活活逼成了怪物?」
「出來!」安安這才大概真正的暴怒了,她體內的靈力完全進入暴走狀態,將足下的土地如同紙片一般輕飄飄的掀起,她面無表情的懸浮在半空,及腰的銀色長發已經沒有了重力的束縛而隨風飄揚,赤色的紅眸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你就是這個黑暗時政的首領嗎?不要做縮頭烏龜,我要和你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
【他們會變成這種樣子,是因為人性本該如此啊。】
【如果意志堅定一些的話,不就不會變成這樣了嗎?】
【這明明是這些蠢豬在咎由自取不是嗎?】
「受害者有罪論。」
安安已經受夠了這家伙無處不在的洗腦式碎碎念,她干脆拿那邊的鬥篷人殺雞儆猴,將靈力凝聚在一起,狠狠的對他們衝撞而去。
似是因為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女孩會這樣強大,最前方一個嬉笑著隨手格擋的男人居然被直接擊中,直直的墜落下去。
【哦呀。】
那個聲音沒有驚訝,而是發出了贊嘆。
【我覺得我似乎已經越來越喜歡你了,安安。】
鬥篷人們皆是一驚。
他們……可是首領大人親自培養出來的。
怎麼會被一個小丫頭像是兒戲一般擊落?
現在的首領甚至對小丫頭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興趣……其實首領一直都對她表現出了相當大的興趣。
那是不是說明著,他們也會像下面那些失敗者的豬玀一般,被像垃圾一樣的拋棄掉?
不可以!
他們隱藏在鬥篷下的面容出現了一絲猙獰,頗有背水一戰的覺悟。
「下一個。」安安深吸一口氣,從她廣闊如海的精神力海洋源源不斷的調動出靈力,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此時周身熠熠生輝的特效已經吸引了地面上所有人的視線:「下一個,就輪到你們了。」
正在與某位「溯行軍」交戰的三日月,在那一瞬間有些愣神。
紅衣墨發的少年像是在戰場上優雅起舞,唇角泛出笑意。
白衣濺上了血跡,當真變得很像浴血的仙鶴。
銀發的付喪神與三日月背靠著應對兩面夾擊的溯行軍。
「你明白我要說什麼嗎?三日月殿?」
「嗯。」三日月笑了:「我們的安安,真是給了我們相當大的驚嚇。」
「不,我是說,三日月殿已經做好了回本丸接受聚眾手入…手合的准備嗎?」
「……?」
被囚禁著的白山吉光也是如此,他靜靜的望著主公,深邃的瞳孔倒映著靈力的反光,像是倒映著星河。
那是他們的審神者大人。
也是他們寵愛著的小姑娘。
他們看著她從一個小小的女孩漸漸長大成人,看著她用繪筆在畫紙上描寫著心中的一切,看著她望向他們所有刀劍時,眼眸裡流露出的蜜糖一般的微笑。
在她難過的時候,任何一振不擅與他人相處的刀劍都會不遺余力的哄她微笑,他們可以讓她騎大馬,為她制作好吃的點心,陪著她扮演世界上最幼稚純真的話劇,將他們所有的寵愛統統給予她,給她他們所能給予的一切;而在她開心的時候,他們簡直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充滿了陽光。
那樣一個目光柔軟的,個頭小小的女孩啊,甚至從她蹣跚學步時開始,他們原本發誓過用此生去好好的守護著她。
但是什麼時候,那個小姑娘,已經成長到能夠擋在他們所有人面前的程度了?
「楠雄。」
不遠處,空助手搭涼棚望著這一切,笑盈盈的回首望著自己的弟弟:「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安安真的很帥氣?」
後者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聲音裡帶著淡淡的笑意。
「真不愧是我們的妹妹呢。」
齊木難得沒有否認他的話語,並且動動小手,讓所有的溯行軍都停止了動作。
【欸?】
齊木確定以及肯定,那個方才趾高氣昂試圖給安安洗腦的「首領」,這個時候發出了一聲僵硬的「欸?」
那個聲音似是在和齊木較勁,拔蘿蔔似的試圖讓審神者變作的溯行軍統統恢復動作。
齊木大概是玩累了,微微一松手,對面似乎還未反應過來,數千名溯行軍劈裡啪啦摔倒了一片。
空助捂住嘴發出噗噗噗的聲音,滿臉寫著【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就連晴明都稍稍一愣,下方的戰場氣氛變得奇怪了起來,BGM都變得歡脫了些。
抬首看到游刃有余的發揮靈力揍人的妹妹時,齊木彎彎唇角,再度動動小手,迫使天空發出鏡子碎裂一般的不堪重負的「哢擦」聲,出現了無數的裂紋。
這片偽裝成天空的虛假的屏幕總算現出原形,碎裂的同時出現了一塊又一塊大大的縫隙。
【真是個不乖的壞孩子呢……】
「您在指我的弟弟是壞孩子?」空助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捂著肚子笑出了眼淚:「抱歉抱歉,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這樣好笑的笑話了。」
透過那些虛假的天空,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部的無邊無際的漆黑。
說來好笑,這個所謂黑暗時政的坐標,是「虛無」。
這也是正常的時政摸滾打爬都沒辦法確切定位的緣故。
不過現在……
「來了吧,那只油豆腐小狐狸的憨憨政府。」空助笑眯眯的托腮,巨型高達也像收到了信號,抬起手臂,將整片虛假的天空從中間開始一分為二,最終化作無數碎片。
而四周的一切,終於得以暴露而出。
……全部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濃墨般的黑。
除此之外,還有轟鳴著的閃電伴隨著從天而降的刀劍們來到了地面上。
入場的方式倒是挺帥氣的。
如果再早一些就更好了,可惜沒有讓他們看到人類變成溯行軍的全程。
【是你叫來正常時政的?】齊木看著空助的眼神宛如見了鬼:【你什麼時候變成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了?】
雖然那個時政多半派不上用場,他們也不需要那些審神者的支援,可是……那些重獲自由的刀劍們,卻是需要一個正規的棲身之處。
像是屬於安安的刀劍一樣,一個新的審神者也許可以在時間的流逝時成為治愈他們的良藥。
空助什麼時候變成了考慮後續收尾工作這般周到的活雷鋒了?
「哇哦。」空助像是沒聽到弟弟的問題,一拍手發出了感慨:「下面那個是不是之前負責安撫接待我們的審神者小哥?」
齊木下意識的低頭,看到了少年審神者的個頭和標志的呆毛,點了點頭。
「我覺得他的刀劍簡直可以清掃全場。」空助看著那些穿梭在溯行軍中的六任刀劍,嘖嘖贊嘆:「原來屬於那邊的時政的審神者,也不止全是棒槌嘛。」
另一頭,在安安以靈力教那些鬥篷人做人時,其中一人起了歪心思。
他自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60號審神者。
自從險些被白山吉光捅死之後,愈發變本加厲,將隨後一絲人性拋棄,不擇手段的,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方才和安安交戰幾下便挨了痛打,他趁著戰況混亂時悄悄溜到了後方。
他也沒去注意自家首領的不對勁和天空的變化,滿心都是一定要報復回去。
「怎麼可能讓你毀掉我的一切……」這個鼻青臉腫的男人將白山橫在自己的面前發出威脅:「你的靈能力再強大又如何?我照樣有辦法!」
他大喊著:「別動!你要是敢再溢出半點靈力,我就撕碎他的喉嚨!你是來不及阻止我的!」
安安安靜的看了他一眼,果真不帶猶豫的將靈力全部收束回去了。
「沒錯,這樣就對了……」他桀桀的笑著:「將這種弱小的東西當做同伴,你當然會失敗啊。」
「主公。」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的白山吉光,第一次這樣焦急的表達出自己的意願:「請您不要……」不要管我。
「閉嘴!」男人大力扼住了白山的咽喉,安安的瞳孔再度縮緊。
「沒錯,就是這樣,不許動……」
淫/邪的目光掃射著面無表情的女孩精雕玉琢的瓷娃娃外表,他心中的邪念一目了然。
「你,想要救你的劍嗎……」他露出令人惡心的笑容,面對面前的女孩,慢條斯理的說道,「那就把你的衣服脫掉。」
不知為何,在他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某種不知緣何而起的,比首領更加赫人的壓迫感一瞬間侵蝕了他的精神力,攪緊他的心髒,迫使他不由自主的松開手,嘔出一大口鮮血。
那,那是什麼?
幾乎讓他直面最深的絕望,下一秒就要將他生生撕裂攪碎的可怕壓迫感。
男人張著嘴,卻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在他松開白山的那一刻,安安便用冰做的藤蔓拖住白山,迅速將他拉回了自己的身邊。
至於面前莫名其妙就被嚇到失/禁的男人……
安安猜測可能和他剛剛說的那句話有關系。
按照地面的混亂情況來看,也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這句話了吧。
猜測到了楠雄哥哥和空助哥哥此時的心情,安安唉了一聲。
活著不好嗎?
果然,不遠處,齊木反光的鏡片讓人完全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楠雄,你剛剛的表情真的很可怕呢。」空助的聲音聽起來仍然很欠揍,可誰也不知道,就在方才,他緊急將抑制器拍在了弟弟的腦門,才勉強保持住了他的理智。
空助笑眯眯的:「就連哥哥我,也差點覺得要被你殺掉了哦。」
齊木沒有給他回應,他摸了摸自己腦袋上一邊已經報廢的抑制器,半晌才開口回了一句:「你也是。」
一副相當可怕的,似是想要摧毀世界的表情。
「速戰速決吧。」
【嗯。】
齊木兄弟,有史以來第一次這般極度默契的意見一致。
第83章 未來會更好
不, 不可能。
他已經在這裡活了一千多年,為什麼會被一個十幾歲的小鬼單方面碾壓靈力?
60號撿回一絲殘存的意識後,瞪著充滿血絲的雙目望向安安, 殊不知自己此時的模樣在旁人看起來有多麼狼狽。
「首領大人……請您再給予我一次機會。」他的雙目呆滯,喃喃重復著:「要是有您的力量,我一定能,一定能將她……」
【夠了。】
男人聽到了這個聲音,他明白自己相當於被判定了死刑。
一瞬間, 心如墜冰窖, 四肢百骸都透著刺骨的涼寒。
【你最後的作用,就是將自己的靈力奉獻於我。】
【感激涕零吧, 螻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請您慈悲……」
在安安的眼裡, 對面的男人抓撓著自己的面龐, 撓出一道道血痕而不自知,他不斷的重復著這句話,污濁的黑色從他心髒的部位緩緩流出, 遍布全身。
但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沒有任何勝者對失敗者的嘲諷, 也沒有落井下石的意願。
淡淡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沒有投入多余的注意力, 耐心的為自己身邊的白山吉光輸送靈力, 仿佛她看到的只不過是路邊一塊渺小不起眼的石塊。
「這樣麼……」
原來自己在強者的眼裡, 什麼都不是啊。
像是跳梁小醜一樣死到臨頭的掙扎, 在他們看來相當滑稽吧。
「你知道嗎?」黑泥緩緩攀附上男人的面龐, 他自嘲般笑了笑:「我是那振白山吉光原先的主人。」
聞聽此言,安安總算是又正視了他一眼。
拋開她侵略性的靈力不談, 其實是個氣質柔軟溫和的孩子。
不過說出的話卻絲毫沒有半點憐憫之情。
「你真是個人渣。」安安淡定道:「你在死後一定會下地獄的,花上千千萬萬年,不,上億年去贖清身上的罪惡。」
看著完全被黑泥包裹的男人,安安將白山摟的更緊了一些,小大人似的拍了拍白山的脊背作為安慰。
——那便是他生命的盡頭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視野所及之處一片黑暗,他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這樣啊。
——像我這種東西,也能看到死後的世界,也能為自己的罪惡贖罪,真是太好了。
———————
「三日月,鶴丸,我需要你們去清掃後方的戰場。」
頭上長著呆毛的少年審神者觀察著四周的戰況,迅速做出指揮。
「好的,主公。」/「沒問題,這裡就交給我們吧!」
同時有兩振鶴丸回應了他的指揮,他們竄到了審神者的面前,一齊回復道。
看到兩振歡脫的鶴丸,少年審神者一瞬間覺得太陽穴有些疼,但他很快便察覺到了熟悉的靈力:「你是……知安大人本丸的鶴丸?」
「小哥,這次您在回去之後可要給你們的時之政府美言幾句啊。」意思意思皮了一下,鶴丸示意他抬頭看天上正在努力著的少女:「如果真正要算摧垮時政的功勞的話,大部分都應該算在我們主公身上吧?」
他們的功勞就是主公的功勞,主公哥哥的功勞還得算主公的功勞。
少年的笑容變得柔軟了一些,聽到這話時,簡直覺得接下來的任務都會更加輕松。
「嗯,那是當然。」
「小知安,加油啊!」他們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全副武裝戴著口罩墨鏡,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少女,她正在朝天空揮手大喊。
「主!請您盡量遠離戰場去審神者的位置,您的靈力不適合作戰——」同樣戴著口罩的長谷部擊退一名溯行軍後,試圖將自己的主公拽走。
「部部,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行了?」少女開口就是虎狼之詞:「想當年我寶刀未老時,也和隔壁那個工作狂的狀態差不多對不對啊?」
長谷部:「是……」差很多吧。
算了,主公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踏出天守閣,他這個時候應該感激涕零,而不是勸她回去。
時之政府緊急召集S級以上的審神者參與這次危險的任務,而對A級及以下的審神者不做要求。
他們原以為日常養老的主公根本不會允許他們踏出花丸一步的,結果她居然直接站在了時空羅盤的地點對大家下達出戰指令,還給大家一刃配了一打御守,一刃一副口罩。
雖然主公她打扮的很像幼兒園門口拐小孩的跟蹤狂吧,但是頭一回看到出了天守閣站在陽光下的主公,他們的眼淚都差點現場下來了。
如此熟悉的靈力……是自己那個發誓過致死都要做家裡蹲的同事。
「跟蹤狂?」少年抽了抽嘴角,連頭上的呆毛都耷拉了一些。
「噫,你在啊?」少女像是被嚇了一跳,回過頭拍了拍胸口,若有所思道:「想想倒也是,你肯定會接受這次的任務……」
「你也是,為什麼要打扮成這個樣子?」少年嘆了口氣,無奈的望著這位同事。
他還記得這副口罩下應該是因為長期不見光而顯得白皙病弱的清秀面龐。
其實她成為審神者的資歷比自己久的多,自己一路晉升,她卻一直止步在A級審神者的位置,做任務也是撿輕松報酬低的來,不僅自己過的很鹹,還時常給家裡的刀劍放假。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其實是很好的一位審神者。
「聽說最近現世有比較嚴重的疫情。」少女語氣嚴肅,給少年遞上一包口罩:「同事,咱在戰場上也要注意自我防護,記得戴好。」
「……好。」
少年愣愣的接過了口罩,一瞬間都忘記去計較方才她稱呼自己工作狂的事情。
方才戰場嚴峻的氛圍,莫名其妙就輕松了起來。
——黑暗時之政府。
一直以來他們都這樣稱呼那個神秘的組織。
將時之政府挑選為內定審神者的孩子擄獲,讓他們徹底從原本的世界消失……
話說回來,既然他們已經打入了敵人的內部,那麼之前被捉走的審神者,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他們到底身在何方?】
那個聲音重新響起,回蕩在這片虛空中,回蕩在每一個審神者的心底。
【你們大概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吧?】它愉悅的狂笑著【睜大眼看看你們的周圍,他們不就在那裡麼?】
什……
少年審神者渾身一怔,下意識看向四周的溯行軍。
的確,之前屬於知安的狐之助在彙報中如是寫道:被黑暗時政拋棄的審神者從人類變作溯行軍後,不得已拋棄到檢非違使出沒的地帶將其處理。
這些「溯行軍」一振振的比以往難處理的多,恢復能力還強,平日戰場上最棘手的溯行軍,最多二刀開眼便也解決了,現在卻要數十振刀劍去應對……
如若沒有幾位擅長治療控制的式神去協助,戰況怕是會比想像中更棘手。
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屬實出乎意料。
不,現在並不是糾結這種問題的時候。
將原先的那麼多審神者拋棄……倒也像是這種政府會做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他們方才與之作戰的可能是曾經內定的同伴,有人化身的溯行軍,少年便下意識頭頂發麻,連靈力的控制都淡薄了幾分。
「別喪氣啊,同事。」他的肩膀被誰拍了拍,回過頭時,看到少女摘下墨鏡,對他微微的笑了笑:「現在沮喪,不就恰好落了敵人的下懷嗎?」
的確,知道人類可能會被變成溯行軍的審神者並不多,他們有些人居然開始生理性的嘔吐,連帶著刀劍們的士氣都開始減少。
「家裡蹲的時候,無聊的時候,我拿狐之助通話,和安安聊了很多,也是為了給她介紹不同世界的背景。」她伸了個懶腰:「後來她漸漸的告訴我……這邊大部分的審神者啊,因為種種變態的規定,因為沒辦法逃離,喪失了理智,又將一切發泄在刀劍們的身上。」
「所以,無需自責和悲傷。」她的目光鎮靜:「我們只是為了給予他們一個痛快的解脫,讓他們不再這樣痛苦罷了。」
「我們現在所要做的是——」
「拯救余下的刀劍,徹底摧垮此處,奪回刀劍的本靈。」少年的目光重新堅定起來。
「沒錯,這才是咱平時的同事嘛。」
【刀劍本靈?】
方才黑暗時政被挨個毆打的人員,此時已經全部被黑泥包裹吞噬。
安安用靈力托舉著白山落在地上,將他交給了離最近的螢草,警惕的盯著半空的黑泥。
試圖攻擊黑泥的靈力統統都會被吞噬,無論是用冰還是用火都會無效化,她才放棄了攻擊。
她漸漸有些明白,那些人口中的首領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安安,你看。】那個聲音從黑泥裡傳出【仔細看看,我到底是誰?】
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向凝聚成人形的黑泥。
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像是呵責自己父親的面孔,像是母親崩潰絕望的面孔,像是哥哥在火焰中自焚時痛苦求救的面孔,又像是爺爺因為靈力淡薄徹底消逝前的面孔。
仿佛倒映出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懼,然後將其一覽無余的展現出來。
似是蠱惑一般,黑泥緩緩的向她靠近,安安卻不知為何無法移動腳步。
「別看。」
不知何時,她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來人將她緊緊的擁抱在懷中,溫暖的溫度滲透進四肢百骸,讓她尋回了險些失去的意識。
「爺……爺?」
安安握緊狩衣的衣擺,覺得自己的腦袋被輕輕的揉了揉。
「我們的小姑娘,真的很努力呢。」
安安抬起頭,望見那雙彎彎的藍色眼眸,一點一點的紅了臉:「因為我是大家的主公。」
記憶仿佛回歸到了數年前,她在三日月的指引下來到廣間,面對大家期盼的目光,鼓起勇氣做了自我介紹。
沒錯。
已經無需畏懼了,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她一直以來都有著支撐自己繼續前行的力量。
她應該看向未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團黑泥伸出的手似乎受到了結界的隔閡,迅疾的收束了回去。
【真是礙眼的刀劍。】
黑泥似是在瞪著眼眸深邃的三日月,發出咒罵【明明只是一個刀劍的分靈而已——】
「不!」安安回過頭,認真的糾正著黑泥的說法:「爺爺他,是安安重要的刀劍,無可取代的唯一的刀劍。」
【話說的再漂亮,你們也是敵不過我的。】黑泥慢條斯理道:【自從人類召喚出刀劍付喪神與他們簽訂契約的那一刻起,我便誕生自每一個人的內心。】
【絕望,貪婪,憤怒,對神明不應該的覬覦……這些不敢展現的情緒造就出了我,一個敢於將人類最心底的黑暗欲望付諸實踐的我。】
「我還以為你是聖杯,因為你們長的很像。」
依靠在三日月的懷裡,安安覺得天不怕地不怕,甚至開口嘲諷了一句。
黑泥像是沒有聽出她的嘲諷:【千年來,我一直都在熱衷於將人類和刀劍的負面情緒制造成溯行軍……但是現在,我覺得已經玩膩了。】
「不,我覺得是因為我的哥哥太聰明了你才會不得已暴露自己。」安安眨了眨眼:「雖然現在裝的高深莫測的樣子,其實早就做好了跑路的覺悟。」
【……】那個聲音陷入短暫的沉默,三日月則早已經笑彎了腰。
【人類是戰勝不了我的。】他繼續蠱惑:【如果你同意跟我走,說不定我還會放過他們一馬。】
「為什麼你要對我感興趣?」安安歪了歪頭:「剛剛那些鬥篷人也這樣說,現在你也這樣說。」
自然是因為那無窮無盡的靈力海洋,和白紙一般純潔無暇的內心。
雖然她生來便被至親打上了失敗品的標簽,但是令人感到諷刺的是,第一個看出她真正價值的人,還是這團黑泥。
【因為你與眾不同。】
「謝謝。」安安禮貌的點點頭:「但是每個人生來都是與眾不同的。」
那個聲音大概是忍耐到了一定的限度,鋪天蓋地的黑泥朝著她和三日月的方向襲來,作勢要將她吞並進去。
但是幾乎在同一時間,它受到了某種相當大的阻力。
……怎,怎麼會?
他存在的方式早已經超出了超人認識的範疇,也能免疫一切靈力攻擊和物理攻擊。
黑泥挪動著無法動彈,聲線裡透露出一絲恐慌:【區區人類,區區人類居然……】
「你是什麼時候有了他是人類的錯覺的?」
站在高達手掌上的空助笑盈盈的望著黑泥,示意它去看齊木楠雄的方向。
後者瞬間黑了臉:【為什麼我會覺得你的這種話是在諷刺我?】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空助饒有興致的看著黑泥:「楠雄,能給我留一點取樣實驗麼?我很好奇這種東西的構造……」
【想都不要想。】
「欸,不嘛……好歹給哥哥留點為科學做幫助嘛……」
齊木略略發力,將一團黑泥緩緩擠壓,直至化作一個籃球大小的球體。
後者當然是驚慌失措,試圖捕捉控制住它的人類的負面情緒,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情緒。
或者說,以它的能力,還無法感知到對方的情緒。
他對於自己而言,可以稱得上是如同怪物的存在。
「那麼,應該怎麼去處理呢?」
【放過我,你和我可以輕而易舉的成為凌駕於新世界的神……】
齊木被它的聲音吵的有些心煩意亂,干脆直接抹除了它不入流的心靈感應能力。
唔,世界都安靜了。
「就是這團東西一直以來讓大家這麼痛苦的?」安安安靜看著這團黑色的球體。
因為齊木的壓制,它已經無法對自己造成情緒上的影響。
「晴明大人說過,對手既然是人心誕生的心魔,就要運用與人類不同的力量去擊垮它。」安安將茨球和酒葫蘆取出來的一瞬間,齊木明顯感受到了這坨黑泥在用力退縮,他蹙眉,加大力度將其困住。
「聽說這是平安京的鬼王和鬼將的力量……」安安見有戲,一鼓作氣將這兩件東西拍在了黑泥上:「它好像真的挺害怕的。」
以他們為中心的衝擊波席卷四周,足下的土地也開始了坍塌。
因為有齊木瞬間反應過來的保護,大多數人都沒有收到衝擊波的傷害。
而那團黑泥則是發出了絕望的尖叫,隨著它的漸漸消逝,它所構建的牢籠也在逐漸消失,藏在它體內耀眼的刀劍本靈也在漸漸顯現。
就算是消逝之前它大概也不明白,為何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人類會擁有超脫神明的力量。
「這個地方要毀掉了,再不離開的話,我們會徹底掉進這片虛空的!」
「時空羅盤,我的時空羅盤在哪裡?好像剛剛掉在戰場上了!」
在審神者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功夫,突然間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個位置,來到了類似一個太空艙的地方,透過操作台可以看到外部逐漸破碎消逝的一切。
得,得救了嗎?
審神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露出慶幸大難不死必有後續獎勵補償的笑容,更有甚者直接抱著自己的刀劍哭了出來。
因為有式神幫忙治療的緣故,這次的活動居然勉強算的上零傷亡。
零傷亡啊。
他們千年以來視為眼中釘的黑暗時政,在零傷亡的情況下,便被摧毀了。
而那些逃離了此處的刀劍男士們,望著另一邊抱著自己的審神者欣喜若狂的刀劍,從眼裡流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他們的審神者……已經隨著那個世界的崩塌,墜落進了看不到盡頭的深淵裡。
接下來會面對他們的會是什麼……其實他們也不太明白。
但是看著那些刀劍男士面對審神者時發自內心微笑,他們突然間不再畏懼了。
「原來高達的作用還有這些。」安安小心翼翼捧著手中的刀劍本靈,望著窗外的一切:「難怪空助哥哥要把它建造的這麼龐大,是為了容下所有的人……」
空助哥哥他不會一開始就猜到了這個地方會全部毀掉吧?
「謝謝你們。」安安回過頭時,看到了哽咽著幾乎向她跪下的音葉:「謝謝……」
一想到自己初始接下了帶回她刀劍的任務,音葉便愧疚的無以復加。
「不用謝!」安安連忙將音葉扶起來:「其實大部分都是楠雄哥哥空助哥哥還有大家的功勞,我只是……稍微盡了一點努力而已。」
而且,換言之,她反倒很欽佩這位一直以來沒有向黑暗時政屈服的姐姐。
「未來會變得更好的。」安安示意她也看著自己手中的刀劍本靈:「它們即使是被那團黑泥試圖侵染了上千年,卻還是這樣純淨如初,熠熠生輝,對吧?」
————————
三天後,原時之政府內。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連滾帶爬的竄到少女的面前,似乎是在勸阻她:「您真的決定好了嗎?不去選擇自己鍛造屬於自己的刀劍,而是選擇直接接手來自暗黑時政的刀劍?」
「嗯,決定好了。」少女步伐輕快,含笑回答。
「為什麼啊?以您的靈力,明明可以鍛造出強大的刀劍……」
狐之助望著少女輕盈如蝴蝶的背影,語氣無奈道:
「香奈惠大人!請您等等我!」
第84章 橫濱
戰後進行相應的獎勵和補償, 是時之政府的正常操作。
給安安頒布SS級本丸的資格和對應的最高程度的獎勵,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不收白不收吧,這個時政看起來挺人傻錢多的。
一開始時, 本丸的大家對於時政的態度極度不善,也很抗拒讓安安加入。
但是,他們卻不得不承認……隸屬這個時政的審神者,都是些很好的人。
從黑暗本丸帶回的刀劍男士大約有數萬振,他們本以為那些刀劍男士會面臨沒有審神者接手的相當尷尬的境地。
畢竟,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接受其他人的刀, 更何況這些刀劍的來源還很讓人難以啟齒。
「如果不介意宿舍擁擠的話,我的本丸可以再接受十振刀。」
「我的本丸也……一期尼應該不會介意再多點弟弟。」
在補償的會議上, 似乎發現了那些被帶回來的刀劍男士心情相當消極, 那些參與戰鬥的S級本丸審神者們紛紛舉起了手, 一點架子都沒有,表示隨時歡迎他們加入自己的本丸。
那些刀劍們受寵若驚,扭扭捏捏的, 不知如何應對這份從未得到過的善意。
此情此景, 倒是讓安安對時政的好感度提升了不少。
狐之助見狀乘勝追擊:「其實……時政已經為您尋找到了余下的四振刀劍現在的位置。」
「四振?」安安蹙眉:「不應該是五振嗎?」
「這個這個, 因為人手的問題,還是需要時間的……」原本盼著得到誇獎的狐之助支支吾吾。
「但是空助哥哥已經把他們的定位發給安安了,楠雄哥哥隨時可以去接他們回來。」
狐之助:「……」
其實他一開始還想問問她的哥哥有沒有興趣當審神者之類的問題, 但是現在想想, 幸好它沒問。
安安把玩著手中金光閃閃的本丸銘牌:「當上審神者以後, 我還能正常的上學上課, 參加社團活動嗎?」
狐之助的心裡一陣狂喜:「當然當然!」
他們可不像黑暗時政會進行黑泥騷操作, 自然會留給審神者充足的自由。
想要兼職或者是全職,都可以隨便他們的選擇。
「大正時代和平安時代, 也會有溯行軍出沒,對吧?安安現在的本丸權限也可以自由的選擇想去的時代?」安安又問。
狐之助又是點頭如搗蒜。
雖然說黑暗時政已經被破壞摧毀,可是不知為何,溯行軍的數量依舊沒有減少。
就像人心的欲念永遠不會消退一般。
安安的身旁,刀劍們試圖對主公擠眉弄眼,讓她不要聽信這只狐狸的瞎掰扯。
安安卻裝作沒看到,彎下腰,將這只圓潤的狐之助抱起來揉了揉,看著它可憐巴巴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
「好啊,那我就做一段時間的審神者試試看吧。」
狐之助聞言眼淚汪汪,都快感動哭了,一不小心將不該說的全部都說了出來:「太好了……其實咱們這邊已經人手緊缺到需要動用靈體審神者的程度了……」
「靈體審神者?」安安總覺得這詞有些蹊蹺。
狐之助見狀猛地捂住嘴,試圖裝傻蒙混過關。
一直耐心的聽著誘拐主公全程的三日月,這時候突然伸出一只手,揪住它的後頸皮,將它提溜到面前,笑盈盈道:「小狐狸,你可得給老爺爺解釋清楚了?」
狐之助汗如雨下。
—————————
刀劍男士並非作為器具,卻是身為和審神者平等的存在簽訂契約。
審神者們也並非個個凶神惡煞喪心病狂,反倒個個都是性格很好的人。
他們之前從未敢想過這種事情。
「就像做夢一樣。」
曾經隸屬於60號本丸的加州清光喃喃道,他甚至到現在都覺得恍若隔世,自己依舊身處夢中。
那個曾經給予他們無盡夢魘的人渣死了,被那坨黑泥吞掉,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不剩下。
雖然說新的時政選擇收留了他們……但是果然,大多數會被挑選走的,都會是比較稀有的刀劍吧?
他甚至可以猜測出未來他因為沒有靈力的供應,恢復本體陷入沉睡,永遠被遺忘在置物架上的未來。
「清光,你好像在擔心?」大和守安定將手放在搭檔的肩膀上:「你是有什麼煩惱嗎?」
說是煩惱,其實也是必然會出現的情況吧。
又有誰願意接受他們這些渾身寫滿負能量的厭世刀劍?更別提稀有度還低。
加州清光微微的嘆了口氣,余光突然看到有一只狐之助滾到了他們的面前。
「你們就是60號本丸的刀劍吧?」狐之助看著清光陰沉的表情,下意識用上了敬語:「跟我來吧,我的審神者大人選擇接手你們。」
其實身為一只狐狸式神,它也在心底暗暗害怕,來自於暗黑時政的刀劍會不會出現傳說中的暗墮情況,或者不信任新的主公。
「你的……審神者?」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對視了一眼,不確定似的,重復了一遍狐之助的話。
「是啊是啊,跟我過來吧,審神者大人在等著你們。」
狐之助見他們一動不動的樣子,有些焦急的催促了一聲。
「不用了,狐之助。」
少女的聲音溫和,阻止了不耐煩的狐之助:「我已經過來了……先讓我和大家稍微熟悉一下好了。」
黑色的長發,紫色的眼眸,從內到外透著親和感的溫和笑容。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是蝴蝶香奈惠。」她在說話的同時,禮貌而安靜的望著刀劍們的眼睛,言語不緊不慢,卻似乎有種特殊的安撫人心的力量:「請問,你們願意選擇我成為你們的審神者嗎?」
並不是命令,而是詢問。
詢問身為刀劍的他們,是否願意選擇她成為審神者。
加州清光的喉嚨仿佛哽咽住了,面前的少女翩若驚鴻的面孔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他帶頭跪下:「不勝榮幸,蝴蝶大人。」
因為前主的教導,他們面對審神者時一向都會表現出及其馴服卑微的態度。
「不,不需要這樣。」香奈惠的語調急促了一些,她俯身向下,迅速將加州清光扶起:「不需要向我跪拜。」
面前打刀少年的眼裡寫滿了她所熟悉的情感……就像她當年見到被父母賣掉的香奈乎時一模一樣的情感。
因為在黑暗的泥沼中掙扎已久,所以再度見到光明時,甚至失去了正確回應的能力。
「請問大家,可以回應我一個自我介紹嗎?」將清光扶起之後,她雙手合十,笑盈盈的拜托:「因為我想更多的了解一下大家,比如說大家的名字,喜好……」
一個從未聽聞過的要求。
因為誕生自那種時政,他們的審神者根本不屑於仔細聽他們的自我介紹,或者說……不需要不對等的器具做出自我介紹。
「我是加州清光。被稱為「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雖然不易操縱……但是性能一流。」
僵硬的說出了這段應該是刻在靈魂中的話語之後,心頭上似乎有什麼一直以來禁錮著的事物敞開了。
加州清光像是不敢對上少女的笑容,緩緩低下頭。
「如果好好做出自我介紹的話……主公就會愛護和痛惜我嗎?」
加州清光喃喃的自言自語道,這在幾天前還是對於他而言相當於天方夜譚的話。
「不。」香奈惠親切的摸了摸清光的腦袋:「身為審神者,我會好好的疼愛每一個孩子。」
真是奇怪,面前的少女明明看著只有十幾歲的年紀,卻像大姐姐一樣,稱他們為孩子。
看著漸漸紅了臉的打刀青年,香奈惠的笑容更加溫和了一些:「清光是個可愛的好孩子呢。」
這句話是說明……審神者是喜愛著他的嗎?
加州清光緩緩抬起頭。
像他這種刀劍,居然也能被主公所喜愛著嗎?
——————
尋找余下刀劍的任務交給了楠雄哥哥和空助哥哥。
在花丸審神者的帶領下,稍微熟悉了一下本丸的工作環境以後,安安便靠著這位值得依賴的審神者呼呼的睡著了。
「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其實是最需要睡眠的呢。」花丸審神者沒辦法,只能就地坐在櫻花樹下給了她一個膝枕,輕輕撫摸著安安的腦袋:「這個孩子其實已經辛苦了很多天沒有睡個好覺了吧……還耗費了這麼多的靈力……」
的確,自從黑暗時政將她擄走的那一刻起,最多也就打了個噸而已。
雖然說此處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卻也能說明主公不眠不休了許久。
刀劍們對此痛心不已,紛紛表示出要貢獻出膝枕以表示願意照顧主公的決心。
花丸審神者朝天翻了個白眼:「走開,你們全都在想桃子。」
雖然主公被她的同事搶走了,可是主公同事家的刀劍一個個宛如見到了衣食父母,對他們極度殷勤。
「主公她,從來沒有出過天守閣的大門。」
「多虧了你們的主公,她才能告別家裡蹲一輩子的狀態,謝謝你們啊!」
「以後……以後也請務必和我們的主公多多交流!」
看著花丸的各位刀劍感激涕零的樣子,安安本丸的大家突然覺得,安安繼續保持這樣子也挺好的。
——————
補了滿滿的一覺之後,聯系了空助哥哥和楠雄哥哥知道他們現在一切進展都好,安安便安心下來,決定回學校上學。
雖然這這頭已經過去了很久的時間,另一邊的現世卻剛剛在開學的第二日。
第一天的課是由楠雄哥哥替她去的,不過楠雄哥哥支支吾吾的告訴她,昨日發生了超出超能力預料的某些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情況。
到底是哪些情況呢?
點開空助哥哥發給她的,據說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錄像,安安清楚的看著扮成自己的楠雄哥哥,當著安德瓦的面,啪嗒啪嗒跑過去,將焦凍哥哥抱住的世界名畫。
安安在這一瞬間石化。
大腦當機,心肺停止。
她迅速刪掉了視屏,拍開鶴丸好奇的湊過來的腦袋,拍胸口深呼吸深呼吸,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這讓她怎麼冷靜啊!
安安用被子將自己籠罩的嚴嚴實實,瑟瑟發抖。
「咳咳咳咳,爺爺,要不我今天請病假吧。」安安棒讀式的咳了幾聲,從被子裡探出可憐兮兮的半個腦袋望向三日月:「現在我去學校的話,說不定會被大家當成苦情劇的女主角看待的。」
「即使能請一天的病假,卻不能一直請假躲避啊。」
三日月揉了揉小姑娘癟下去的呆毛,無奈的笑了笑。
那個視頻其實他也已經看過了,可以說齊木兄弟將那個男人懟的啞口無言丟盡了臉面。
為了保住他的英雄排名,估計會有很長的一段日子不敢來找安安的麻煩了吧?
這可真是可惜,他們還挺想等著那家伙來找麻煩的,因為這樣就有正當防衛的借口了。
「安安,空助哥哥臨走前也跟你說了沒事的,對吧?」
亂藤四郎的話像是給了安安一顆定心丸,她咬著下唇點頭。
「放心吧,主公!」今劍在安安的沙發上蹦蹦跳跳:「要是有誰敢在背地裡說你的壞話,我們就去把他麻袋套頭揍一頓,空助哥他說——唔唔唔唔!」
今劍被鯰尾藤四郎一把捂住嘴,後者哈哈哈笑的溫柔無害:「今劍的意思是,不會有人敢說主公的壞話的。」
……為什麼聽完這些話,她卻覺得更加不放心了?
「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看著突然三日月堅定的眼神,安安下意識的點點頭,她鼓起勇氣,掀開被子,背起書包,然後——一把抄起時空羅盤。
「安安先回時之政府接幾個任務先!」她作勢奪門而出,小蘿蔔腿啪嗒啪嗒跑的賊快。
「喂,主公——」
—————
就算心有千百分不情願,安安還是被塞上了車,被迫踏上去往學校的道路。
如果要用一句話描述她此刻的心情,那就是——明明擁有摧垮黑暗時政的靈力,卻會因為接下來同學們對自己的態度膽戰心驚。
「爺爺。」坐在副駕駛上的安安悶悶道:「放學以後,想去看看哥哥。」
她覺得自己在幾天的時間內,力量成長了太多,也無需去畏懼那個男人了。
也是時候應該鼓起勇氣……去正式和哥哥重逢了。
「可以哦。」三日月靠著椅背微笑:「是安安的決定的話,我們無條件支持。」
安安沒有想到三日月也會拿到駕照。
印像裡,他一直都在說著自己是個喜歡被人照顧的老爺爺,一副養生老人家的做派。
但是現在,他正安靜的扶著方向盤,仔細注視著路況,偶爾給予她一個溫和的笑容。
回想起那個落在額頭上的輕吻,安安的臉迅速爆紅,她瘋狂搖頭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拿出時之政府發配的狐之助平板,吭哧吭哧開始尋找適合自己的任務。
大正時代和平安時代啊……說起來,她還沒有來得及向收留過小夜的好心小姐姐道謝,也沒有仔細的感謝那位幫了大忙的陰陽師晴明大人。
安安仔細的滑動著任務列表,發現這邊的任務真的五花八門,嚴肅一點的有「阻止時間溯行軍阻礙大江山退治」之類的任務,不嚴肅的諸如「阻止妖狐找到女朋友」,「阻止甘露寺蜜璃在進入鬼殺隊之前戀愛成功」雲雲。
所以說為什麼要阻止別人談戀愛呢?這樣不會被馬踢嗎?
還是說,因為原定的歷史他們不能談戀愛,所以就必須讓他們繼續保持單身?
……那樣的話,妖狐先生和甘露寺小姐可真可憐。
「維護歷史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安安將任務條一溜煙下拉,一不小心將某個任務加進了列表。
「唔,手滑了。」
安安正想將這個任務叉掉,身後的鶴丸好奇的湊過腦袋:「什麼什麼?是什麼任務?」
「是在橫濱的某個任務。」安安托腮:「保護人虎少年一星期,不讓他被捉走。」
說起人虎少年,便不由得想起了五虎退。
這個……聽上去是一個相當溫和的任務呢。
「要不就接下這個任務吧?」鶴丸慫恿道:「我覺得,比起拆散別人的戀愛,主公也更希望去保護別人吧?」
鶴丸難得會說出這種正經的話。
安安點了點頭:「好啊,那就接下這個任務吧。」
第85章 好人卡
「話說回來……」
「話說回來?」
「其實坐著豪車來學校……會比坐電車更加引人注目吧?」在推開車門之前, 安安突然想起了這一點。
「哈哈哈,是這樣嗎?」三日月將車子停好熄火之後,非常從容的笑了笑。
「算了……」聯想起昨天現世發生的可怕事件, 安安捧著自己的包子臉揉了揉,生無可戀道:「我已經能夠放平心態了。」
時之政府為她配備了一個很小的空間折疊裝置,看起來很像哆啦A夢的四維空間袋,方便將刀劍男士隨身攜帶。
至於她自己的精神空間,自從發生了那件無法預料的事情以後, 安安都沒有機會重新回去看看。
「來, 快到袋子裡來。」
今劍和鯰尾都乖乖鑽進了折疊空間,隨後發出了「哇這裡面的房間還挺大挺漂亮的主公要不要也來玩玩」之類的感慨。
從來只會對有趣事物感興趣的鶴丸, 自然是表情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
其實鶴丸內心想的是【三日月殿, 咱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安安突然有種自己現在也變成了多啦A夢的錯覺, 伸手放進袋子裡可以掏掏掏掏出來一振刀劍,然後往敵人的方向一扔,大喊道:「去吧!就決定是你啦!鶴丸!」
「噗嗤。」
腦洞大開想到這裡, 安安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安安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三日月靜靜的望著她, 眉眼彎彎。
「沒有啦, 安安絕對沒有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安安搖頭如撥浪鼓。
完全就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可真是奇怪。
單獨相處的時候,不知為何,覺得心髒的跳動都加速了些許。
三日月今天莫名其妙的沒穿尋常穿的老人家浴衣, 而是穿著非常適合現世的常服。
明明是休閑的灰黑色的羊絨大衣, 卻襯得他氣質斐然而脫俗。
同時卻也顯得……如同天上明月一般的美麗變得更加鮮明, 更加的容易接近。
真是奇怪。
為什麼覺得今天的爺爺……顯得更好看了?
「安安在想什麼?」
因為個頭太高, 三日月在面對安安的時候, 時常會彎腰低頭,耐心的與她保持平視, 眉眼含笑。
「沒什麼…沒什麼!」安安將手上的空間袋一把撐開,對著突然靠近的那張俊臉猛的套了上去。
一轉眼的功夫,爺爺不見了。
只剩下她一人坐在車裡,心跳如同擂鼓聲,撲通撲通,久久未能平息。
「就像笨蛋一樣。」
她捂住自己紅透的面頰喃喃自語,將小小一只的自己團進副駕駛裡。
另一頭,因為撩過頭而翻車的三日月險些猝不及防的以臉著地的姿勢摔倒在空間房間裡。
三刃圍著他親切的噓寒問暖,如果不是臉上寫著幸災樂禍,他還真的信了。
「三日月殿,你怎麼突然就進來了?我還以為你會送主公去上學呢?」今劍笑的天真無邪,活像只小天使。
「三日月殿,剛剛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呀?」鯰尾藤四郎眨巴眨巴眼睛,大大的眼裡充滿小小的疑惑。
明明剛剛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唔姆,也沒什麼。」三日月笑容不減的回答:「就是安安告訴了老人家,希望我擔任今天的近侍。」
「騙人!剛剛主公明明沒有說這句話!」鶴丸義正言辭的跳腳。
「你們不是說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麼?」三日月笑盈盈的反懟了回去。
「……」
意識到在這振心機老刀的身上開杠鐵定撈不到好,三刃很快移開視線,顧左右而言其他。
「話說回來,一起看看現在外面發生了什麼吧。」今劍提議。
「對啊對啊,要是外面有什麼人真的在說主公的壞話就不好了。」鯰尾藤四郎點頭:「賭上栗田口的名譽,絕對不能讓主公的聲譽受到傷害!」
「哦哦!那我也要賭上三條家的名譽!」今劍蹦蹦跳跳的打開了窺視外界的屏幕按鈕。
他現在還在場呢,不要隨隨便便的賭上三條家的名譽啊……
三日月宗近無奈的笑了笑,同時表情變得更認真了一些。
雖然齊木空助已經做過了擔保,但是在沒有看到真實情況的時候,他們果然還是不能放下心來。
此時,安安鼓起勇氣背著書包,硬著頭皮僵硬的挪步向校門口。
和跡部扯上關系的時候,第二天就有惡毒女配現場來找她的麻煩。
那麼,在身份徹底暴露的第二天……會發生什麼呢?
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注意到她,那些孩子都在爭先恐後的望著學校的方向湧去。
安安定睛一看,原來是帶著玫瑰花特效的跡部領著一堆穿著運動服散發著荷爾蒙的花美男從網球場的方向緩緩走來。
嗯,閃閃發光的呢,特效晃的她眼睛有些疼。
「啊!!是網球部的前輩們下了社團活動!」
「討厭,跡部同學今天也超帥氣的!」
「話說回來,昨天是不是有新的正選加入了?是那個高個子的小學弟吧?昨天在廣場現場表演了一球入魂的那位?」
「仔細一看,雖然個頭很高但是好可愛!」
感謝冰帝網球部的正選,幫她吸引了一切可能的矚目。
就在安安背著書包,裝作自己只是一只透明人,拼命降低存在感,正打算悄悄咪咪的開溜時……
有誰突然間開口叫住了她。
「齊木知安。」
這個聲音還很熟悉。
而且明顯是被人群簇擁的中心處傳過來的。
與昨天不同的是,這個聲音並沒有任何高傲的意味,只是認真的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像是路上遇見了熟悉的人之後,呼喚名字想讓對方停下來一個道理。
但是這個時候叫住她,明顯會讓她成為所有人注意的焦點吧?
果然,安安周圍的所有人都刷的一下對她行注目禮,盯的她心裡毛毛的。
跡部景吾,我謝謝您啊。
見沒辦法裝作沒聽見糊弄過去了,安安只好僵硬的回過了頭。
「怎麼了?」
背著網球袋的少年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朝氣逆光步來,他的步伐穩健,宛如一位最高傲的王者。
正在安安以為跡部會問些與她的家世相關的問題時,後者卻取出了一個證書遞給她:「關於校服的涉及,冰帝采納了,這是給你的獎勵。」
「這是……」面對嗟來之食,安安躊躇著不知道是否應該伸手,卻又覺得不伸手不太禮貌,只好接下。
「只是關於學分的獎勵。」跡部見她這副猶豫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稍微缺點課請個假去調節一下心情也沒什麼,有了這些學分,就不會影響你的畢業。」
聞聽此言,安安立馬如獲至寶的將證書抱住。
而前幾日跡部營造的壞印像,突然之間就被他的這個舉動改變了不少。
這樣說來,她也可以多點時間去陪伴本丸的大家,多去時之政府那邊了解如何做好一個審神者了……
不,話說回來,為什麼他沒有去問自己身世的問題呢?
正常人遇到這種八卦的時候……不應該會非常好奇嗎?
昨天的楠雄哥哥為了躲開那些八卦的同學,廢了好一番功夫。
而且他不僅沒有帶頭八卦,反而是因為校服借口給了她請假的機會。
安安看著面前的跡部少年,突然之間覺得他的章魚頭都順眼了很多。
「別太在意了。」跡部見面前嬌小的女孩低頭沉默不語的模樣,不知為何,不由自主的開口這樣勸道。
在意什麼?
安安歪了歪頭,不太明白跡部的意思。
「也別太執著於過去,未來會好起來的。」站在跡部身旁的忍足笑眯眯的補了一句。
「齊木桑有心事的時候,隨時可以來告訴我哦。」鳳長太郎微笑的上前一步。
安安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們叫住自己,並不是為了詢問或者八卦,相反的,他們其實是在安慰自己。
沒有揪著她被拋棄的那一點大加宣揚或者嘲笑,相反,每個人看自己的表情,都像好心人在看路上放在紙盒裡等待收留的小動物。
那並不是憐憫,恰恰相反,他們是在用他們的方式展現出善意。
不止網球部是如此,幾乎每個望著自己的人都是這副表情。
「別在意你的混蛋老爹了!」
「對啊對啊!至少你的哥哥看上去人都挺好的,等你們長大以後就讓他孤獨終老後悔一輩子去!」
有的同學大著膽子吼了一聲,而接下來附和他話的人此起彼伏。
他們……是在譴責那個男人,安慰著她。
安安仿佛覺得自己的喉嚨被哽住了,望向跡部的眼神帶著感激。
因為身為學生會長的他一定做了什麼,才能夠將大體上的言論節奏帶過來吧?
「……謝謝。」
仿佛被一只眼神濕漉漉的小兔子望著,跡部不自然的移開視線:「沒什麼,快去上早課吧,別遲到了。」
沒有自稱本大爺,而是及其平易近人的前輩語氣。
安安受寵若驚的點點頭,抱著證書轉過身。
「下次你的哥哥來冰帝見你時,不可能再讓那個男人知道的。」跡部沉下臉做出承諾:「我也不可能再容許那個男人踏進冰帝一步。」
如果「哥哥」是指焦凍哥哥的話,「那個男人」指的就是——
這這這,就像變相默認了焦凍哥哥可以偷偷的在冰帝學園和她見面啊!
安安猛地回過頭,望向跡部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
「跡部學長,原來您是個好人啊!」
被發了好人卡卻覺得有些微妙的跡部:……她的意思莫非是……我曾經不是個好人?
———————
「安安接下來的刀劍,只差兩振就能全部找到了對吧?」
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直接定位坐標瞬移尋到了三振刀劍之後,空助伸了個懶腰:「好了好了,接下來咱們去哪裡?」
數珠丸恆次在戰國時代的森林靜坐了幾天,一直到他和楠雄來時都沒有移動半步,在他們道明身份之後,便也從善如流的點頭,沒有半點懷疑,便與他們離開。
從頭到尾,這振相貌美麗的刀劍沒有提問過發生了什麼,他又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裡,來了便安靜的坐著,走時也安靜的離開。
身為佛刀的數珠丸恆次一直輕闔著雙眼,平淡的表情仿佛看透了世間滄桑。
可以稱得上讓人最省心的刀。
而且他們將數珠丸送回本丸的過程中,簡直覺得心靈都被佛法洗滌了一遍。
另外兩振刀劍平安時代更往前的鳴狐和包丁藤四郎,後者因為有栗田口的小叔叔保護著,所以並沒有出現大礙。
【……接下來還得去一趟戰國時代。】齊木看著定位上的顯示,喃喃自語【如果你的機器沒有出問題的話,名為大和守安定的刀劍男士,不知為何,和一位劍士被綁定在一起。】
「很遺憾定位器沒有署名的功能呢,不然我們就能知道那位劍士是哪位了。」空助打開錄像功能:「為何安安的刀劍男士會和一位陌生劍士綁定?莫非他在穿越的途中發生了意外,所以不能維持人身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空助的這個猜想應該是正解。
「那麼首先還是去尋找到那位無法恢復原型的刀劍男士比較好吧,一直只能做別人的刀,實在太可憐了。」
可是齊木根本看不出來空助的表情有半點覺得對方可憐。
齊木只覺得對方臉上寫滿了「啊好麻煩快點找完收工吧好想快點回現世去陪安安」。
他們不約而同的一起看向關於大和守安定定位的錄像,上面顯示的應該就是目前持有大和守的劍士。
——那是一位沒什麼表情的劍士,黑發扎成了隨風飄逸的高馬尾,在尾部點綴著火焰般的赤紅,左額有深紅色的火焰斑紋。
「哦呀?」空助發出了饒有興致的感慨。
【怎麼了?你認識對方嗎?】
齊木看著若有所思的空助,疑惑的問道。
「關於時之政府給安安提供的手冊,我有粗略的翻看一下。」空助笑眯眯的托腮回答:「關於在各個時代遇到鬼王無慘的保命措施,其中有一點就是迅速用狐之助具現化出這位劍士的錄像,從而使鬼王PTSD,獲得逃跑的時機呢。」
【……鬼王會有這麼膽小嗎?】
齊木一臉的難以置信,權當空助是在胡扯。
「嘛,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位劍士應該是一位相當強大的人吧?」
第86章 伊達政宗公
「突然而然的來到這裡, 會讓哥哥覺得困擾嗎?」
待到真正站在凝山國中的校門口時,安安卻再次開始了躊躇。
畢竟……已經那樣久沒有見面了。
為了不給哥哥帶來麻煩,這些年來, 她當真沒有主動去見過哥哥一次,就算在大街上擦肩而過時,也忍住沒有停下來去呼喚哥哥的名字。
哥哥他,現在的個頭應該已經很高了吧?
哥哥在幼稚園的時候……就那樣受女孩子的歡迎,現在的哥哥一定出落的很帥氣。
哥哥一直以來都是那樣優秀的一個人, 畢竟她在小學時, 就聽到過了關於凝山國中優秀前輩的傳說。
【以後,就不要見面了吧。】
那是哥哥之前對自己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哥哥當時的目的, 大約是為了讓自己徹底失望, 為了保護自己才這樣說的。
說出那句話的哥哥, 說不定已經有了被她討厭的覺悟。
可是,哥哥他……真的很不擅長做一個壞人。
安安對於哥哥的印像,其實一直以來都停留在那個偷偷摸摸趕去醫院探望她, 縱使自己遍體鱗傷, 卻依舊會溫柔的微笑著她給她安慰的少年身上。
溫柔的, 溫柔的哥哥……
將背後的書包帶又拽緊了一些,安安抬起眼,靜靜的看著放學後的學生們三三兩兩結伴著離開。
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個頭不高的孩子, 對她投來了好奇的視線。
「喂, 她好像昨天那個視頻裡的……」
「應該不會吧?有那麼巧合嗎?」
會被認出來倒也正常。
現在她不在冰帝, 也沒辦法阻止別人對自己的八卦心和好奇心。
「小妹妹, 你是在等誰嗎?」
有些熱心的學生被她國小的身高糊弄了過去, 半蹲下來笑眯眯的詢問。
「我……」透過那位好心學生,望向他的身後時, 終於看到了記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是在等……我的哥哥。」
她怔怔的望著另一頭的少年,喃喃說道。
書包緩緩滑落在地上,整個世界仿佛都化作了慢鏡頭。
安安撲向了那個溫暖的懷抱,眼淚止不住的洶湧而出。
【我好想你。】
【一直以來,都很想見到你。】
但是,一直到了今天,才終於有了主動去見哥哥的勇氣。
「安安……」
妹妹今天會來主動看他,實在出乎他的預料。
但是轟實際所擔心的,其實只是「這次見面是否會讓那個男人去找妹妹的麻煩」。
他手上的動作微頓,還是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銀發,去回應妹妹熱情的擁抱。
——明明昨天已經見過一次了,為什麼今天安安會哭的這樣難受?
——莫非,那個男人昨天有在放學之後去找妹妹的麻煩?
思考至此,轟焦凍臉上的神色陰沉了幾分。
可是看到妹妹哭成一團的小臉時,他的心都要化了。
「你還沒吃晚飯吧?」輕輕拍著安安的脊背,沒去管一旁的同學們詫異的視線,他低下頭輕聲問:「想吃點什麼?」
轟焦凍表現的那樣的自然,仿佛昨日的高負荷訓練根本不存在,安安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
他掏出隨身帶著的干淨手帕去幫安安擦哭的紅撲撲的臉蛋,又幫她整理有些凌亂的劉海。
如此仔細的呵護讓旁邊圍觀的同學都看呆了。
……這當真是平常那個冷冰冰的,仿佛一直在拒絕整個世界的轟焦凍同學嗎?
「如果哥哥回去晚了的話……會不會……」
雖然很貪心的想和哥哥待的更久一些,可是一想到他回家太晚可能出現的情況,安安緩緩低下了頭。
她不想給哥哥添麻煩。
「沒關系的。」轟微微彎起唇角,因為身高優勢,稍稍一用力便將安安抱了起來。
那個男人現在正在為了他的排名發愁,縱使自己最近做的過份一些,他也沒空與自己計較。
「那……蕎麥面。」
安安紅著臉,小聲的回答。
「是問安安想吃什麼,不是讓安安選哥哥想吃的東西。」轟焦凍拾起牆角的背包,輕輕彈了一下小姑娘的腦袋,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時,情不自禁的又笑了。
「那……」安安的心裡升起大膽的想法:「不論想吃什麼都可以……對嗎?」
「嗯。」轟點點頭:「安安想去哪裡都可以。」
二十分鐘後,看著門牌上大寫的【齊木】二字時,轟的表情有些懵懂。
而齊木久留美則是從剛打開家門開始,就「哎咻」一聲,握著轟焦凍的手激動的哭了出來:
「焦凍凍,你還記得久留美阿姨嗎?阿姨小時候還抱過你的……」
焦,焦凍凍?
這個似曾相識的稱呼讓轟焦凍倒吸一口氣。
「……記得。」
面對這股過於熱情的善意,讓一直以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轟下意識的想要後退。
面前這位……便是收養了安安的好心人,安安名義上的母親。
「你能來這裡,久留美阿姨好開心……」齊木久留美握緊了轟焦凍的雙手,開始了這樣那樣親切的叮嚀:「你這孩子,平時是不是沒有好好的吃飯?怎麼看著瘦了那麼多……?現在還是在挑食嗎?還是只喜歡吃蕎麥面嗎?」
轟焦凍乖乖的搖了搖頭。
自從母親失去和外界的交流能力之後……轟便早已經忘記了來自母親的照料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母親失去理智的將沸水潑向了他,他卻從來沒有責怪過母親,他只期望母親在未來的某天能稍微好起來一些,能逐漸褪去心中的陰影,恢復正常,那樣便足夠了。
母親因為那個男人而害怕他,他也覺得……這在情理之中。
不僅如此,他甚至開始憎惡自己與那個男人相似的發色與能力。
已經太久了……
太久沒有體會過……來自於長輩的關懷了。
轟焦凍看著面前哭到畫風都變成Q版的溫柔婦人,心中突然間有什麼東西在緩緩的融化。
「要留在家裡吃晚飯嗎?沒問題。」
齊木久留美的微笑,在某一瞬間讓轟產生了「就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也不錯的」想法。
「任何時候想來的話,我們隨時都歡迎你。」齊木久留美墊起腳,用長輩面對晚輩的態度,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們雖然只是個普通的家庭,卻不會害怕所謂的外界施壓,你也不用擔心會給我們添麻煩。」
久留美示意轟焦凍低頭看向表情充滿期待的安安。
「安安也希望……能經常和哥哥聚在一起。」久留美回望神情動搖著的轟:「對吧?」
「嗯。」
其實,就連他也未能察覺到,自己這時的笑容到底有多麼的自然。
他正切切實實的體會著,這種來自家庭的溫暖。
安安能夠被這戶家人所收養……真是太好了。
「今天的晚飯應該也快好了。」久留美望向廚房的方向:「焦凍凍要不要先去沙發上坐一會?」
「……久留美阿姨。」
「欸?」
「喊我焦凍就可以。」轟望著安安在旁邊拼命忍笑的樣子,表情有些無奈:「我現在已經長大了。」
「啊啦,焦凍是在害羞呢?」久留美善解人意的掩唇改變了稱呼。
「媽媽,今天晚上我們吃什麼?」
安安習慣性的趴在久留美的腿上撒嬌:「今天課間時,安安把晚上所有的作業都寫好了!」
「不愧是安安,又勤奮又聰明的乖孩子。」久留美拍了拍膝蓋上的小腦袋,誇獎道。
「那,安安晚飯以後可不可以吃那個,冰冰涼涼的……」
「這個星期份的冰淇淋,安安前天已經吃過了哦。」
小姑娘晃來晃去的呆毛瞬間萎了下去,她淚眼汪汪的,試圖向轟焦凍投去求救的視線。
「不行。」站在食物鏈頂端的久留美殘忍的捂住她的眼睛:「安安吃多了冰淇淋就會咳嗽,不能太慣著她。」
「嗯,沒錯。」轟焦凍贊許的點點頭:「久留美阿姨做的沒錯,安安,不能太任性。」
「改天要讓空助哥哥發明出來吃了也不會咳嗽的冰淇淋……」小姑娘憤憤不平的咬唇。
「你啊,果然還是哥哥們太慣著你了。」久留美點了點小姑娘的鼻尖:「多大了還整天撒嬌,不知羞。」
「才沒有。」安安避開久留美的手指,跳到哥哥身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大聲宣布:「安安現在還小,所以可以撒嬌。」
下意識的回抱著安安時,轟焦凍才忽然間回想起,曾經的安安是一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孩子。
她從不會主動的撒嬌或者向自己尋求擁抱,讓她做什麼事情她會乖乖去做,而沒有人喊她的時候,她可以一直一直靜坐著。
可是現在的安安,變得更加的活潑,就像這個年紀的普通小女孩一樣,會提出自己不過分的需求,會像小貓似的撒嬌來獲得家人的疼愛。
「不過,安安,今天楠雄哥哥不在,媽媽可以偷偷的把冰箱裡的咖啡果凍拿出來給你吃。」
雖然咖啡果凍很誘人,可是安安是個有原則的孩子。
「不要。」她埋身在轟焦凍的懷裡,悶悶不樂道:「咖啡果凍是楠雄哥哥最喜歡的東西,吃掉了他會很難過,所以不能吃。」
……安安果然還是原來的那個安安,那個非常懂事的,從來不希望給誰添麻煩的安安。
轟焦凍不得不在心底承認,其實看到妹妹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時,他恨不得將整條街的冰淇淋都買下來給她。
「開飯了!」
今天在現世幫忙做飯的燭台切,系著粉紅色的圍裙從廚房探出頭來:「主公,今天有給你做焦糖布丁當飯後的點心。」
「!」安安目光炯炯的回過頭:「光忠媽媽最好了!」
「……主公,之前我是不是有提過,再用這個稱呼的話,甜點會全部取消?」
「光忠最好了!長船家萬歲!伊達政宗公是我最喜歡的歷史角色!」
安安舉起雙手大聲歡呼,仿佛這樣就可以讓對方忘記她方才情不自禁喊了媽媽的事實。
後者無奈的搖頭微笑。
誰能想到這個擅長撒嬌的小姑娘,在不久之前輕輕松松的摧毀了那個所謂的時之政府,又在小小的身體裡潛藏著那樣強大的靈力呢……
若不是他真的在戰場上見到了她爆發靈力質問對方時的帥氣模樣,大概也不會相信吧。
氣氛其樂融融間,大家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主公?」
轟焦凍的表情非常迷惑,他看了看懷裡的妹妹,又看了看另一頭帶著一只眼罩的英俊男子:「……光忠?」
「伊達政宗?」
完了,之前她因為馬甲暴露所以完全習慣了刀劍們在現世也不會違和的事實!
安安大驚失色。
而從來讀不懂氣氛的久留美則是微笑道:「光忠是個很好的孩子呢,不僅會幫忙做飯做家務,之前也幫忙照顧安安……」
媽媽你別說了QAQ!哥哥他誤會了!就連室內的溫度都變低了!
「哥哥!你聽我解釋!」
——————
大和守安定,屬於衝田總司的愛刀。
雖然說身為刀劍的他非常難以上手使用,但性能卻很好。
比如說呢,用犯人的屍體試刀時……能一刀砍斷3到5個。
真是與可愛的外表極度不符合的可怕大魔王設定呢。
不過,大多數情況而言,拋開戰鬥的時候,大和守安定還是屬於一振相當乖巧懂事的刀。
可是不知是世界線的穿越出現了什麼問題,總之,前一秒還看到清光焦急的朝自己伸出了手,後一秒就恢復了刀劍的本體,也不明白自己身處什麼地方。
雖然有嘗試著恢復人形,可是卻無疾而終。
大和守安定有些恐慌。
害怕自己再也不能恢復,再也無法見到主公,再也無法見到清光。
作為刀劍的他沒辦法很好的觀察到周身的情況,視野比起擁有人身的時候要狹窄了很多。
要是有人能來幫幫他就好了……
不過,換作正常的人類的話,都不能理解刀劍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吧?
落在地上的安定不知被誰拾走了,非常悲哀的是,撿到他的那個人決定在賣掉他之前將他當做柴刀湊合使用一天。
普通人從未見過這種鋒利的武士刀,想要使用一下滿足好奇心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大和守安定淚眼汪汪,覺得有些對不起衝田君的在天之靈。
可是,被那個人撿回來的當天晚上,變故就發生了。
那人是個樵夫,居住在偏離城鎮的木屋裡。
勞累了一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著,同時在心中美滋滋的盤算著這柄漂亮的武士刀究竟能賣多少錢。
樵夫覺得,今天真的是他的幸運日。
而窗外,某只怪物恰好與他的想法重合了。
「今天真的是我的幸運日……沒想到這種地方還有人敢住。」怪物發出含糊不清的嘟囔聲:「這個男人看著肉質不錯,可以填飽肚子。」
是食人鬼!
是曾經險些傷害到主公的食人鬼!
大和守安定急了,他試圖提醒那個睡的正熟的男人,卻礙於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怎麼辦?
眼見床上的男人要被食人鬼摁住開膛剖腹,大和守安定焦急不已。
他無法容許有人在他的面前丟掉性命!
【有誰……有誰能來幫幫忙嗎?!】
可惜,沒有人能夠聽見來自刀劍的悲鳴吧。
床上的男人總算被驚醒了,可惜食人鬼已經惡狠狠的將他控制住,張口血盆大口低下頭——
然後,它的腦袋咕嚕咕嚕的滾下來,鮮血濺了那個愣在牆上的樵夫一身。
用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斬落它腦袋的,是一位目光淡然的高馬尾劍士。
樵夫驚魂未定的喘著氣,良久,回過神來之後,跪下來向那位救下了自己的劍士拼命道謝:「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
劍士環顧四周,微微蹙眉道:「剛剛……不是你在呼救嗎?」
樵夫傻傻的搖頭:「不是的,我在呼救之前就被鬼捉住了,您是怎麼知道我遇到了危險的?」
緣一不語,四下環顧時,發現了靠著牆的大和守安定。
「啊……那個,那個是……」樵夫咬了咬牙:「為了感謝劍士大人的救命之恩,就將它送給大人吧!」
緣一從出生起,見到的世界便與旁人不一樣。
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裡仿佛全是透明的。
不管是人類動物,還是一草一木。
也正因如此,他雖在劍術上造詣極高,卻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與人交流。
但是面前的這振刀劍……
它閃著某種瑩藍色的,緣一從未見到過的光芒。
【……是您聽到了我的求救嗎?】
大和守安定察覺到緣一在望著他,試探性的問道。
月下,少年劍士的長發隨風飄揚,眉目裡凌然的氣質,情不自禁的讓安定回想起了他曾經的主公。
衝田君……
緣一俯下身,將靠牆的安定輕輕拾起。
「……嗯,我聽到了。」
他輕聲回答道。
第87章 戰國時代的奇遇
「在戰國時代, 普通人類的生命大概和牲畜的命等級差不多。」
這次的定位並不算太准確,他們順著罕無人跡的小路走了一段時間,才發現了一座風景優美的村落。
這座村落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安逸平和。
村落門口, 母親環抱著自己的幼童,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幼童的右臂被生生截斷,斷裂的部位被那個母親拼命的捂住,卻阻止不了鮮血源源不斷的湧出。
——他們剛剛來到這座村子,便見到了如此揪心的畫面。
「真是把好刀呢。」
罪魁禍首的那個武.士哈哈大笑著, 仿佛他剛剛砍下的不是一個孩子的手臂, 而是一只無關緊要的雞鴨。
空助看出了自己弟弟微微震顫著的目光,嘆了口氣, 科普了兩句算是安慰。
「在戰國時代經常會有貧民缺胳膊少腿……除去戰場之類的緣故, 還有另一種原因是, 戰國時代的武.士可以隨時隨地拿平民試刀,這是屬於他們的權利,他們也無需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你這個瘋子!瘋子!」
面前的女人抱住孩子哭喊著, 咒罵著, 殊不知她的行為更加的激發起了武士的殺意。
試刀武.士不耐煩的淬了一口, 高高的舉起那把鋒利的刀,欲對女人當頭砍下。
「怎麼了,楠雄?你想幫她?」空助對面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 回過頭, 安靜的望著身邊的弟弟:「你平時不是最害怕麻煩嗎?」
齊木沒有回答, 但是抬起的手臂和陰沉的面容已經代表了他現在的立場。
【這種東西不配被稱為武.士, 刀劍也不應該揮向毫無反抗之力的孩童。】
「我都快忘記了, 我的弟弟這麼富有正義感。」空助聳肩:「注意不要做的太過分,一不小心改變了歷史可怎麼辦?」
【我明白, 阻止那個男人然後讓他離開就好。】
齊木淡淡道。
至於他截斷孩童的手臂……自己居然沒有資格讓他付出任何的代價。
與此同時,似乎有誰看不順眼武.士的行為,在他斬殺母親之前做出了回應。
刀劍相觸,發出有力的碰撞聲。
方才還在趾高氣昂的誇贊自己的刀劍鋒利的武.士愣住了。
因為他的刀劍居然因為對方攔截的動作直接折斷,碎成半截,一頭扎進了一旁的土地裡,他也因為慣性,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的刀,我的刀啊!」武.士癱倒在地,眼神茫然,隨即換了一副極憤怒的表情瞪向方才阻止他的男人,咬牙切齒:「你這個多管閑事的混賬……」
來人卻用一種更加陰沉的表情,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寒風簌簌,揚起他黑色的長發,顯現出掩藏在劉海裡的斑紋。
「拿孩童試刀,妄圖斬殺他的母親?」
「你究竟視人命為何物?為何要向自己的同類揮刀?為何不用那把刀劍去斬殺食人鬼?」
一句又一句擲地有聲的質問,讓武.士面紅耳赤。
「世界上……根本,根本沒有食人鬼。」武.士雙手雙腳並用的後退著,吶吶道。
「世界上當然有食人鬼。」緣一微微闔上眼:「我已經忘記我斬殺過了多少只食人鬼。」
「而你……你根本沒有資格拿起那把刀。」
緣一的眉目凌然冰冷,以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速度,驀的將刀鋒逼近武.士的咽喉,沉聲威脅:「滾開,趁我沒有改變主意的時候。」
武.士張口結舌,終於連滾帶爬的站起身,連方才斷掉的刀都沒敢去取,和見了鬼似的跑了。
等到確認方才的武.士的確離開了,緣一才俯下身幫助孩子簡單的止血包扎,同時示意那個母親將孩子放到自己的背上:「附近有一位專門制作義肢的醫生,現在趕去的話還來得及。」
「謝,謝謝您,劍士大人……」母親慌忙跪下向緣一道謝:「如果不是您的話……」
面對母親泣不成聲的道謝,緣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小心翼翼的背起孩子,緣一環顧四周,面對方才「見死不救」的村民做出了忠告:「剛剛那個武.士說不定會帶同伙來村裡尋仇,你們最好去附近的村落避難一天。」
緣一明白,這不怪那些村民,畢竟亂世之中,想要保全自己便需要拼盡全力,普通的村民又何來的勇氣去兼顧這對母子。
可是有村民不聽他的話,反而責怨道:「你剛剛為何不直接把那個武.士殺了?」
「對啊!他的刀都斷了,你明明可以殺掉他的,卻直接放虎歸山,不就是等著他找人毀掉這個村子嗎?」
緣一沒有回答,而是背著孩子帶著母親快步離開了。
「噗嗤。」
看到村民們一副想阻攔卻又不敢的縮頭烏龜樣子,空助沒忍住笑出了聲。
「真是愚蠢啊……」
「你說誰蠢?」村民們一個個對空助怒目而視:「外鄉人懂什麼?」
「我笑你們蠢啊。」空助對此毫不在意:「隸屬於附近戰場的某個武.士,在來到你們村落試刀時失蹤,那邊便派出一隊武.士,只發現了那個武.士的屍體。」
「那你們覺得,他們是會聽信你們的話,覺得只是一個路過的劍士殺掉了他們的同伴,又或者是干脆的將這個村莊燒殺搶掠個干淨,來為他們那位已經死掉,無法開口指認凶手的同伴復仇?」
「反正你們只不過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村民,殺光了你們也無需付出任何代價,相反還能取得一定的物資,何樂而不為呢?」
空助看著面前的村民一個個明白過來之後變得慘白的臉,再度嘲諷道:「所以說啊,你們真是愚蠢啊。」
被人保護了不自知,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位劍士刻意放走了試刀武.士,自然是為了讓對方將他的特征告訴可能的同伴,也提醒了村民及時去避難。
即使被村民所誤解,也默默不言。
倒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好心人。
村民們一哄而散,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去避難了。
一個小小村落的青壯年最多七八人,其他的全是老弱病殘,對上一隊武士的後果可想而知。
「那麼,楠雄,我們也該去追上那位劍士先生了吧?」
【……嗯。】
畢竟那位劍士方才手持的刀劍,便是【大和守安定】。
——————
「壽海醫生……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怎麼樣了?」
在屋外焦急的等候了一會,母親看到留著胡子面容憨厚的醫生撩開了草門簾,連忙上前詢問。
「送來的很及時,也做了止血處理,他現在沒什麼大礙了。」壽海回答:「再讓他留宿兩天,我大概就能制造出適合這個孩子的義肢。」
「謝謝……謝謝您……」母親心中的大石落地,哽咽著道謝。
「也應該感謝那位劍士先生吧。」壽海望向坐在角落裡閉目養神著的緣一:「他真是一位好心的劍士先生,一直以來救下了很多人。」
緣一沒有正面回復,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與他方才詰問武.士時咄咄相逼的模樣相比,這個時候的緣一顯得溫順無害,忽略他抱在懷裡的刀,簡直就像一位內向的清秀青年。
大和守安定代替緣一回答了壽海:【沒錯,緣一他是位很善良的劍士哦。】
緣一居然稍稍的紅了紅臉。
「那麼問題來了。」和弟弟一同瞬移到了屋外的樹上,空助戳了戳齊木:「楠雄,我們應該怎麼從那位好心的劍士先生手裡取走大和守安定呢?」
不打一聲招呼直接拿走的行為,似乎挺過分的。
但是,實話實說的話,那位劍士先生真的會相信那把刀是屬於他們的嗎?
【動用你218的智商,難道不能很快取得他的信任嗎?】
齊木斜眼忘了下笑眯眯的空助,覺得他說出的話實在毫無可信度。
「不,這位劍士先生的信任,不是那樣容易就能獲取的。」空助難得睜開了他的眼睛,眼裡倒映著擦拭著刀柄的緣一。
那個人類的劍士很強,而且本質上而言,和他不屬於同一種生物。
空助平時及其擅長與人打好關系,可那卻是虛假的,畢竟世人對於他而言全是未進化而來的猴子,能讓他真心相待的大約只有家人而已。
「那位劍士先生一眼就能看穿我。」空助認真道。
【看穿你變.態的本質嗎?】
「哎呀楠雄真討厭,干嘛對哥哥這麼毒舌……」
空助作勢推了弟弟一把,卻瞬間眉目一凌,手臂附上一層機械的盔甲,代替肌肉做出反應,格擋住了突然之間的襲擊。
「哎呀呀,這可真是……」空助落地之後,重新彎起眼:「這個小鬼,剛剛是想把我的咽喉割開吧?」
【是麼?那真是太感謝他了。】
齊木雖然這樣說著,卻重新擋在了兄長的面前。
襲擊空助的,是一個看著只有七八歲的黑發馬尾少年。
少年沒有雙手,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刀刃裝備在了手的位置。
少年的眼裡毫無焦距,只是安靜的凝視著空助的方向,在心底喃喃道:【鬼神……】
「楠雄,哥哥覺得這個小鬼大概是在說我的壞話?」
【嗯,也沒什麼,就是把你當成了鬼,然後想要斬殺你。】
「欸?好過分哦!」
空助嘴上這樣說著,實際卻饒有興致的望著戴著人臉形狀面具的少年,評價道:「沒有四肢……不,有一只腳,沒有視力,沒有皮膚,沒有聽覺,沒辦法說話……」
「他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空助摸了摸下巴:「這可真是戰國時代的醫學奇跡……啊不,未解之謎呢?」
「百鬼丸!」
另一頭,屋裡的壽海醫生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連忙出門制止想要砍掉空助腦袋的少年:「你在做什麼?那是客人!」
被稱為百鬼丸的少年表情懵懂,被壽海摁住腦袋強行一起鞠躬:「我家的孩子給你們添麻煩了,他生來和其他的孩子有些不同,很抱歉……」
「不,沒事。」趁著對方沒有發現,空助迅速將手上不符合時代背景的裝甲了回去,大度的揮了揮手:「小孩子調皮一點而已,很正常。」
【鬼神……】
百鬼丸卻鍥而不舍的掙扎著試圖上前,像征式將手中的刀揮了揮。
壽海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大力的敲了敲百鬼丸的腦袋。
後者完全沒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迷惑不解的望向壽海。
百鬼丸生來便作為祭品被魔神奪去了大部分的器官,他雖然沒有視力,卻能夠看到人類靈魂的色彩。
善良的人類靈魂是純潔的白,而魔神的靈魂是帶著污濁的血紅。
面前這團人形的靈魂,既不是純白,也不是血紅,而是一團沉澱下來的黑。
所以百鬼丸才會這樣鍥而不舍的試圖斬殺對方,他將對方當成了某只奪走他器官的魔神。
「劍士大人,你來了?」
方才一直坐在檐下沒動的緣一,這時突然站起身向著他們的方向不緊不慢的步來。
路上還彎下腰,將百鬼丸方才扔掉的兩支手臂拾了起來。
壽海像是見了救星一般,長嘆一口氣:「百鬼丸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面對客人時會這樣……」
緣一曾經救過一些被鬼啃掉肢體的人類,將他們送到壽海這裡求助。
一來二去的,便也熟悉了。
緣一安靜的看了一會笑眯眯的空助,代替壽海更大力的摁住百鬼丸的腦袋,語氣不帶平仄起伏道:「他是人類,百鬼丸。」
空助:……這麼快就能做出判斷,我謝謝您啊。
令人驚訝的是,沒有聽覺的百鬼丸仿佛聽懂了緣一的話語,乖乖的點了點頭,不再糾結於空助,抬起雙手讓緣一將他的兩支義肢安上去。
將孩子安撫好了,壽海仿佛明白了什麼,拎著百鬼丸一同進屋。
留下身材高大的劍士與齊木兄弟兩對峙。
「你們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他仿佛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心裡的所思所想。
齊木突然間就有些理解,為何那位傳說中的鬼王會那樣畏懼面前的劍士了。
「嗯,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空助開門見山,指向緣一懷裡的大和守安定:「我們想要要回自己的刀,僅此而已。」
「他不是你們的刀。」緣一瞬間便糾正了空助的話。
空助了然的點點頭:「但是他也不是你的刀。」
緣一沒有否認,誠實的點了點頭:「他的原主是個孩子。」
大和守安定弱弱道:【……緣一先生,他們應該是我主公的兄長。】
場面一瞬間有些尷尬。
緣一沒有他們想像的難說話,也沒有占有對方的刀劍不肯歸還的意思,毫不猶豫的解下了刀劍,遞給齊木兄弟兩。
「和安定相處的時候,我很開心。」
緣一的面癱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笑意。
「緣一先生……」大和守安定看著劍士的表情,心中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和您相處的時候,我也很開心。」
「楠雄,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很像那種拆散有情人的反派角色?」
雖然莫名其妙被小鬼稱為魔神,心情很是不爽,空助卻大度的沒有打算繼續計較。
【主公大人現在還好嗎?本丸的情況怎麼樣?】
空助拍了拍焦心的大和守安定的刀柄:「放心吧,你不在的時候,我們已經把黑暗時政給搗毀了。」
仿佛錯過一億的大和守安定:【欸……?】
齊木靜靜的搖了搖頭,取出時空羅盤的時候,意外發現上面多了絲裂痕。
是時之政府的東西質量太差嗎?
還是說……因為穿越者是他的緣故,給這個羅盤帶來了某些負荷?
稍稍有些心虛的齊木定位好螢丸所在的方向後,小心翼翼的啟動了羅盤。
然而事事時常沒辦法順心如意,尤其是對於齊木而言。
羅盤的指針激烈的波動著,時空也出現了不甚穩定的斷流。
「哦呀。」空助只是淡定的感慨一聲,隨即握緊了自己弟弟的手臂。
只要齊木還在身邊,就算被傳送到了侏羅紀世界,他也能夠安然無樣。
然而齊木余光中看到那位好心的劍士先生毫不猶豫的朝著他們的方向撲了過來……
雖然知道他有很大的可能是為了救下大和守安定吧。
你不要過來啊!
還沒來得及高聲喊出這句話,三人便已經一齊原地消失。
突如其來的災難式情況,讓齊木發自內心內心感慨道:
……哦豁,完蛋。
———————
轟安靜的等待著妹妹的回應。
其實他很早之前便猜到了什麼,比如說安安贈予他的那副畫,畫上全是些動漫角色一般的Q版小人,又比如說社區裡從來就沒有一名名為亂的女孩子,還比如妹妹之前擁抱著自己呢喃「我好想念大家」。
「大家」會是誰呢?
曾經的轟焦凍,以為那是妹妹想像出來的朋友。
但是現在,名為「光忠」的男人從廚房裡探身的那一刻起,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對的上號了。
比起知道真相後的齊木兄弟,轟焦凍的反應其實相當的冷靜。
他耐心的聽完妹妹的解釋,對面前的燭台切表達了感謝,隨後又詢問了安安成為審神者之後是否會有某些限制或者危險。
是一位非常通情達理的可靠哥哥。
安安見狀,放心的將折疊空間裡的幾振刀也放了出來。
「閣下們能夠照料安安,陪伴在她的身邊……一直以來,麻煩你們了。」
少年鄭重的朝他們鞠躬:「尤其是……諸位先生看上去方才可靠,填補了安安缺失的父愛這一點,我也需要感謝你們。」
三日月笑盈盈道:「不必這樣客氣。」
鶴丸一言不發的旁觀,擱心裡默默道,要是被人家哥哥知道了真相的話,氣氛鐵定不會這麼其樂融融吧……
第88章 憨柱
「二, 二位大人,突然聯系狐之助,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突然被空助聯系, 狐之助在另一邊靈敏的感受到了魔王氣壓,當即嚇到炸毛。
它探頭悄咪咪的看了看外面轟焦凍和刀劍男士還有主公融洽的樣子,稍稍松了口氣:「如果是在擔心知安大人的話,請放心,她現在一切都好。」
「不……我只是想問個問題。」空助難得停頓了一下:「時空羅盤出現的損壞造成了問題, 應該是時之政府的責任吧?」
「噫!」狐之助瞬間腦補成時間羅盤的損壞問題驚擾到了這兩位大佬, 就差跪地土下座咚咚咚磕頭祈求原諒:「當,當然是我們這邊的問題!我會去為兩位大人報修的, 所以不要一氣之下去摧毀時政……」
……原來他們在這只狐狸眼中是這樣的大魔王形像麼?
總覺得有些微妙。
「時空羅盤出了問題其實都是小事。」空助打斷了另一頭埋頭淚汪汪嚶嚶嚶的狐之助:「就是稍微有個小小的問題。」
「嗯, 您請說。」狐之助吸溜了一下鼻涕。
「如果說……」空助看了一眼齊木, 後者板著臉對他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如果說,那個壞掉的時空羅盤, 一不小心把某位戰國時代的人傳送去了某個未知的地方的話……」
狐之助下意識倒吸一口冷氣:「如果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或者沒有直接被空投到現代的話, 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嗯……」空助摸了摸下巴,露出了疑惑不定的神色:「他應該算是一個普通人……吧?」
吧?
狐之助:不知為何,這話讓他更加不放心了。
「不小心被羅盤轉移的那個人有什麼特征嗎?」狐之助搖了搖尾巴:「我盡快和時之政府取得聯系, 讓上級幫忙尋找。」
「額頭長著斑紋的高馬尾劍士。」空助輕聲道:「名為繼國緣一。」
狐之助「嘎」的一聲就暈厥了過去。
「怎麼辦, 楠雄?」空助掛了電話, 看向自己的弟弟:「就連你也沒有什麼辦法, 那邊的時之政府找到對方的希望大概會更加渺茫吧?」
而且聽到繼國緣一這個名字之後, 狐之助差點被嚇到當場死機回歸出場狀態。
……似乎,那位劍士先生會對歷史造成很大影響的樣子。
【真的努力一點的話, 還是有那麼點可能性能夠找到的。】
齊木看了看手裡完全碎裂的可憐的羅盤,覺得那位緣一先生的失聯多半還是因為他,所以出於良心,他不能夠坐視不理。
「是嗎?真不愧是你呢,楠雄。」空助若有所思,小嘴開了光似的:「假如那位緣一先生沒有直接被空投到大正時代的話,造成的影響應該不會太大……吧?」
——————
彼時,名為繼國緣一的劍士一臉茫然的站在大正時代的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和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景色發呆。
他最後的印像是……意識到危險,毫不猶豫的衝向了那兩位少年。
隨後,他便感覺周身的景色天旋地轉,也莫名其妙的站到了這個奇妙的地方。
緣一下意識的伸手觸摸腰間的刀刃,卻發現腰間只剩下一振不會與他交流的日輪刀。
……是啊,安定他,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
他與大和守安定雖然只相識了短短幾日,身為刀劍付喪神的安定卻能夠傾聽他的煩惱。
如同名為炭吉的那家人,他們仿佛天生帶著某種包容力,安靜的傾聽他的一切,讓他的內心不再那麼悲哀。
妻兒被鬼吞噬而無能為力,親手讓碎裂後的無慘從自己的手中溜走,自己的兄長也被他變成了手下,鬼殺隊因此將他拒之門外……
那些林林總總的事情仿佛只發生了昨日,緣一卻已經忘記自己到底漫無目的的四處游歷了多久,孤身一人斬殺了多久的鬼。
名為無慘的鬼王從他的手中溜走之後,便再也沒有展現出自己的蹤跡。
緣一無數次的懊悔自己當時不夠果決,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逃走。
刀劍付喪神安靜的聆聽著這一切,隨後開口安慰:「緣一先生,真的是個很強大的人呢。」
緣一陷入了沉默,其實他不止一次的責怪過自己未能成功斬殺鬼王,甚至害的兄長都被變成了那種生物。
……強大嗎?
空有力量卻無法了斷一切,他簡直就像一具空會揮刀的行屍走肉。
他只是個………自己珍視的東西都沒能守護了的,一無是處的男人罷了
「不。」大和守的聲調軟軟的:「溫柔也是一種強大,拯救了那樣多人的緣一先生,是個溫柔的人……此前第一位這樣讓我尊敬的,還是衝田君。」
「我非常敬佩緣一先生。」大和守安定的聲音似乎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緣一先生想聽聽看嗎?關於我第一任主公衝田君的事情。」
聞聽此言,緣一微微一愣,將這刃刀劍緩緩擁入懷中,像是身處寒冷的人尋求溫暖。
「嗯。」
但是,屬於他人的刀劍總會物歸原主。
意識到「大和守安定」這時大概已經回到曾經的主公的身邊後,緣一的眼裡閃過一絲落寞。
自從闊別炭吉一家之後,他幾乎已經忘記了上一次與他人袒露心扉是什麼時候。
他太孤獨了。
緣一四下環顧著這個陌生的世界,一時間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是安靜的駐立著。
然而……
「喂!前面那個拿著刀的男人!」
巡邏的警署人員吹著口哨,快步衝向緣一的方向:「你不知道現在實施了禁刀令嗎?居然還敢在公眾場合拿著刀!」
緣一一臉無辜的看了看向自己衝過來的那幾人。
似乎是……在責備他帶著日輪刀。
但是日輪刀絕對不能交給他們。
他還得靠著這把刀斬鬼。
於是,無敵的繼國緣一迅速做出了決定。
他轉了個身,用極快的速度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站住!喂!」
口哨身高一聲接一聲,試圖攔截自己的人也漸漸變得多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
……為什麼那樣執著他身上的刀?
不過,口哨聲吹到半截突然間停下來了。
緣一回過頭,遠遠的看到某位男子在與那些人交涉。
他身著色澤不規則的拼接浴衣,黑發的發尾以桀驁不馴的弧度微微反翹著,擁有一隊冰藍色的眼眸,眼神冷凝,一看便知道是一位高冷的美少年。
美少年義正言辭的擋在警署人員的面前,緩緩開口:「他是我們的劍士。」
警察叔叔微微一愣:「那也不能帶刀!」
「他需要出任務。」
「出任務也不允許帶刀!」
「是不得不帶刀的任務。」
「……」警察叔叔看著面前表情認真的面癱美少年:「你是來妨礙公務的吧?」
美少年——富岡義勇緩緩的搖了搖頭,面容嚴肅:「不,我只是路過而已。」
半小時後,聲稱只是路過的富岡義勇和繼國緣一被一同請到了附近的警署喝茶。
後者原本是可以跑掉的,但是緣一不想讓對方因為自己而遇到麻煩,便老實留了下來去幫他解釋。
面前的兩位青年,都是面若冰霜氣質A爆的高顏值美男子。
他們不開口時,單單是看著都覺得及其賞心悅目,讓人感嘆這兩張臉真是屬於上天的傑作。
他們開口時……會讓人感嘆,上天是如此創造出這樣憨之又憨的生物。
緣一有些悶悶不樂:「我的刀還能取回來嗎?」
義勇安慰道:「一起出任務的同事很快就會保釋我們出去。」
警察叔叔:……不知為何有些心疼他的那位同事。
「……富岡先生。」
被全警署工作人員擱心底心疼的蝴蝶忍來領人時,雖然面上是笑眯眯的,可是話語中卻透著一股涼意:「我不是告訴過你很多次了,不要在警察先生的面前說些奇怪的話嗎?」
「沒有說奇怪的話。」義勇認真的反駁。
「……他們告訴我你妨礙了公務。」蝴蝶忍額角蹦出第一個青筋。
「沒有妨礙公務,只是告訴了他們,我們的任務不得不攜帶刀……」
蝴蝶忍一把捂住義勇的嘴巴,防止他繼續多說兩句會被外人知道很多不得了的東西,向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連連鞠躬:「真的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的這位同事平時很喜歡說些奇怪的語言,所以會惹人誤會……」
緣一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開口:「那我的刀還能帶走嗎?」
蝴蝶忍最先沒有注意到他額頭的斑紋。
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這位劍士先生的腦電波……不知為何與富岡先生非常契合。
……富岡先生x2?
那是何等可怕的畫面啊。
厚厚的雲層將月光籠罩著,就連月色也變得朦朧可人了起來。
三人行走在河畔上,只有蝴蝶忍一人在耐心的勸慰:
「義勇先生,之前主公也告訴過你了,我們鬼殺隊是不被國家承認的組織,也沒有人願意信任我們,所以出門在外時,也不要隨便和別人提起。」
「……沒有提。」義勇有些委屈。
「話說這位先生是……」忽略掉憨憨的同事,蝴蝶忍回頭看著安靜的抱著日輪刀的緣一。
其實……她已經不由自主的打心底喊了對方好幾聲富岡先生二號了。
「他是鬼殺隊的劍士。」義勇羈定道。
「不,我不是。」緣一握緊了刀柄,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者說,我曾經是。」
微風拂過河畔,將河面倒映著的月光悉數揉碎。
鎹鴉嘎嘎叫著從他們的頭頂飛過,仿佛在大喊著「傻瓜,傻瓜!」
蝴蝶忍看到富岡義勇困惑的表情,眉眼彎彎的開口:「義勇先生,現在你可以和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您會被警察叔叔以妨礙公務的理由請去警署喝茶嗎?」
義勇:「……」
沉默半晌,他用鱷魚畫風的Q版擺出了一個相對正經的面癱臉:「的確,這是一件很復雜的事情。」
就在鬼殺隊的蟲柱大人又要為他們的水柱大人成天被人討厭的事實而擔憂時,緣一突然間感知到了河面傳來的某種氣息,他抽出了他的日輪刀,順勢轉過身。
【日之呼吸.壹之形.圓舞】
蝴蝶忍一直都認為自己是運用速度彌補力量上空缺的殺鬼劍士。
——直至今日。
連她都無法看清的速度,空氣與劍身中具現出的耀眼火紅色陽炎。
黑發的劍士如同天神般屹立在月色下,緩緩收回了日輪刀,被斬下頭顱的那只食人鬼,在死前估計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一瞬間,蝴蝶忍微微有些發愣。
她接到的任務便是有食人鬼會在河邊出沒,可她甚至還未做出反應時,面前的劍士已經滅掉了那只鬼。
「先生,您到底是……」
與此同時,蟄伏在無限城的鬼舞辻無慘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似的,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不會錯的,絕對不會錯的。
那副面孔,和曾經將自己逼迫至絕境的劍士一模一樣!
他活過來了?
不……那怎麼可能?
「鳴女!」鬼舞辻無慘咬牙切齒,仿佛這就能遮掩他此時因為過度恐慌的渾身顫抖:「召喚黑死牟……不,召喚所有的上弦來這裡!」
四百年前他被那個男人逼入絕境,四百年後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
「要回去了嗎?」
安安依依不舍的牽著轟的手。
哥哥的手上布滿了繭,全是常年訓練留下的痕跡。
「……我會經常來看你。」
看著妹妹稍顯落寞的神情,轟彎下腰,將她攬在懷裡輕輕拍了拍:「我保證。」
「下次,帶著夏雄和冬美一起來吧?」
久留美笑容溫和的望著轟焦凍,這目光甚至讓他稍稍有些躲閃。
「……好。」
戀戀不舍的將哥哥送到了最近的公交車站,安安一步三回頭的,直到確認車子真的開遠了才肯好好走路。
「安安,真的很喜歡哥哥呢。」
「每一個哥哥都很喜歡。」安安握緊久留美的手,強調了一句:「每一個哥哥對安安來說,都很重要。」
久留美微微一愣,想到家裡的另外兩個孩子,意識到她的意有所指,突然笑了。
沒笑一會,她察覺到身邊的安安停下了腳步,活像只受驚的貓咪,頭上的呆毛也咻的束成了天線。
這個反應是……有什麼熟人來了?
安安刷的一下回過頭,用她此生最快的速度邁開蘿蔔腿狂奔,然後撲通一聲撞進角落某人的懷裡。
「咚」的一聲,是頭槌撞在胸口的聲音。
久留美甚至聽到了一聲屬於男性的悶哼。
……聽,聽起來好像很疼的樣子。
「哥哥……」
久留美聽到了這聲呼喚,有些奇怪。
楠雄和空助都不在,焦凍那孩子也剛剛回家,夏雄的話還在城市另一邊的寄宿學校。
她口中的那位哥哥,到底是……
路燈忽明忽暗,良久,戴著兜帽遮住了半邊臉的少年才反摟住懷裡的小姑娘,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好久不見,安安。」
第89章 家庭
「好久不見, 安安。」
沙啞的,溫柔的聲音。
哥哥大概是昨日看到那個鬧的滿城風雨的流言後,從某個很遠的地方匆忙的趕過來的。
專程過來見她一面。
至於她為什麼會知道……
大概是, 兄妹之間的心有靈犀?
安安靜靜埋身在這個熟悉的懷抱裡,感受著對方低於常人的體溫,一時間靜默無言。
安安猜測的沒錯。
荼毘在看到那些新聞報道的一瞬間,腦袋的神經都炸了起來。
當即推脫了身上的一切事情,訂了一張飛回日本的機票。
為了確認此時的妹妹是否安然無恙, 是否因為那個惡魔般的男人而影響了日常生活。
現在看來……他似乎是多慮了。
比起視頻裡那個三言兩語懟到安德瓦鴉雀無聲的少女, 這時的安安像極了一只軟綿綿的小動物,緊緊的抱著他, 像是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會再次離開。
「哥哥長高了。」
安安仰起頭, 彎著眼對著他笑。
他藏在口罩下的唇角微微的彎了彎, 輕輕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安安也長高了。」
六年沒有見面,妹妹雖然比不上同齡女生的身高,還是小小的一只, 卻還是比之前高了不少。
所以荼毘自然是發自內心的誇獎了一句。
頭一回被人誇獎身高, 安安的眼睛驀的亮起, 身後似乎有尾巴在搖。
其實不止是身高,體溫冰涼的哥哥,不知為何會給予她某種安全感和可靠感。
和六年前的那次見面, 不太一樣。
可安安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那個孩子的身上沒有任何血腥氣。」目睹一切的三日月宗近輕聲開口:「他終究還是沒有步入歧途。」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毫不猶豫的為了復仇而走向不可回首的道路時, 少年也許在最後一刻遇見了心中的光明。
每當暴戾吞噬理智時, 他都會回想起握住自己手指的那支小小手掌。
回想起夏雄的那句「因為安安最喜歡大哥了。」
他覺得他的妹妹一定不會希望自己做出那些事情。
他也明白, 如若自己真的做出了那些事情, 大概連擁抱安安的資格都不再會有。
這次的曝光的沸沸揚揚的新聞一出,安德瓦受到了支持一路走低, 輿論也漸漸有偏移之勢。
荼毘突然就想通了,他為什麼要執著於將那個男人揍到後悔呢?為什麼要執著於通過自己做出惡行而讓他懊悔呢?
為什麼不直接從他看的比命根子都重的英雄排名入手,讓他辛辛苦苦營造出的人設被打破,最終栽在自己的手上,身敗名裂呢?
不過在此之前……
若是那個男人試圖對他的妹妹做出什麼,他絕對不會容忍。
幽藍色的眼眸一瞬間變得更加深邃,他將懷裡的妹妹抱的更緊,突然回想起身邊還有一位熟人。
齊木久留美和母親的關系很好,在他曾經還留在那個「家」的時候,常常會來探望他們,給他們帶些零食和玩具。
久留美阿姨是個善良的人,小時候常常會摸著他的腦袋,誇他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而且……也是她在妹妹遇到絕境時,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領養安安,將安安從牢籠裡拯救而出。
荼毘的表情稍稍柔軟了一些,將懷裡的妹妹放了下來:「我要走了。」
「欸?」安安滿臉不解的拽住了他的衣角:「……那麼快就要走了嗎?」
荼毘望了一眼身邊巧笑嫣然的婦人,一時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回應。
久留美阿姨是個好人。
他也不該讓對方繼續為難。
既然「轟燈矢」已經死了,現在的他在對方的眼裡,就應該是個陌生人。
他的手指拂過臉上捂的嚴嚴實實的口罩,自嘲般笑了笑。
不止是個可疑的陌生人,還是個醜陋的陌生人。
「如果不介意的話,留下來吃頓晚飯再走吧。」久留美沒有開口詢問什麼,只是輕聲對他這樣說了一句。
荼毘微微愣住,轉過頭望向久留美。
後者面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安安也想和你多待一會。」
聽了久留美的話,安安點頭如搗蒜,然後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拉了拉荼毘的衣角。
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某種奇妙的情感哽住了。
「您不怕我是壞人嗎?」
他垂眸輕聲說出這句話,嗓子像是含著沙礫般沙啞,在安安聽起來卻是語調溫柔。
「安安的哥哥,怎麼會是壞人呢?」
久留美又笑了,像是面前站著一位熟悉的孩子似的,推著他往家裡走:「有什麼不喜歡吃的菜嗎?湯豆腐你覺得怎麼樣?」
多年前他的確喜歡過這道菜,現在幾乎在日日夜夜的奔波中,早已經忘記了照顧自己的味覺。
突如其來的善意讓荼毘有些局促不安。
……久留美阿姨還記得。
……或者說,她一眼便認出了自己。
……但是,她卻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估計是為了不讓他和安安難堪。
面對這種溫柔,他根本無法去拒絕。
就像做夢一樣,他被推進了那個屋子,換上一雙軟綿綿的毛拖鞋,咕嚕咕嚕煮在鍋裡的湯豆腐端上了桌,一邊是久留美阿姨在為他夾菜,另一邊是安安托腮笑眯眯的看著他。
「一個人在外奔波,很辛苦吧?」久留美看著面前個頭高高卻身形瘦削的少年,在心底輕聲嘆息:「工作再忙,平時也要按時好好吃飯啊。」
荼毘用自己都聽不清的音調,輕輕嗯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不該去拒絕阿姨的好意……但是一旦口罩掀開,那副樣子一定會嚇到對方。
就像是看出了他的為難,久留美將碗筷推到他的面前:「我去熱一下咖喱,你們兄妹倆好好聊一聊。」
……
湯豆腐熱騰騰的,從食道緩緩滑下,連帶著整個身體都溫暖了起來。
氤氳的熱氣籠罩了他的視線,他看到妹妹一眨不眨的望著他,像是盼著他主動開口一樣。
「……學校的生活怎麼樣?」荼毘輕聲問。
「冰帝的大家都很好,老師也很好,安安能在那裡靜下心來學習。」安安像是盼著他的誇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安安的成績也,挺好的。」
她果真如願以償的盼回了一個摸頭殺。
「有沒有因為某些事情分心?」他開口的瞬間幾乎就後悔了。
現在大家的心情都那麼好,何必主動提起那個男人,也惡心了妹妹。
出乎意料的是,安安的笑容沒有一點波動:「不會的,學校裡的大家也沒有提過那件事,我也不會因為什麼而分心。」
說起最近會讓她分心的事情……除了本丸的大家,也大概只有……
像是想起了什麼,安安的臉迅速的紅了紅,又迅速的搖搖頭讓紅暈褪去。
這個小動作當然逃不過荼毘的眼睛。
就在他想繼續問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久留美的一聲驚呼:「孩子他爸!你是怎麼了?」
齊木國春已然醉成一攤爛泥,搖搖晃晃的癱在玄關,可就算是醉酒了,小嘴還是和抹了蜜一樣:「孩子他媽……你今天看起來好像更漂亮了。」
「……真拿你沒辦法。」久留美無奈的笑了笑:「今天是截稿日,因為負責的各位老師都沒有拖稿,所以編輯部的部長一高興就請你們去喝酒了?」
齊木國春不常參加酒局,酒品也不會太差,所以久留美從不會在這方面而生氣。
「我親愛的,怎麼那麼聰明。」齊木國春扶著牆掙扎著站了起來:「又聰明又漂亮又善解人意,我媳婦真好。」
對於這對夫婦的發狗糧日常已經習以為常,刀劍們和安安無動於衷。
見證全程的荼毘卻微微愣了。
……正常的家人,原來應該是這樣的麼。
「討厭啦孩子他爸。」久留美扶住對方,笑的有些無奈:「有客人來了,不要說這樣容易讓人害羞的話。」
「客人?」
醉醺醺的齊木國春向餐桌望去,荼毘下意識的將帽沿下拉。
「是楠雄還是空助的朋友嗎?」齊木國春大著舌頭:「多俊俏一小伙子,平時我家的兩個臭小子受你照顧了啊!」
荼毘:「……不,並不是……」
而且誇他的長相什麼的……
這個收養了安安的大叔,果然是喝醉了吧。
齊木國春沒有聽到他的否認,因為他已經徹徹底底的睡了過去。
荼毘無奈,上前幫著久留美一道攙扶:「叔叔的房間在哪?」
「在二樓。」久留美感動的捂住嘴:「真是個好孩子呢…平時楠雄和空助只會說,把爸爸扔在沙發讓他自生自滅就好了。」
荼毘:「……是,是麼?」
雖然齊木國春喝醉了,可是久留美阿姨並沒有。
她即使看到了自己這張猙獰的臉,卻沒有展現出半點負面的情愫。
溫柔的微笑著,像極了曾經的母親。
「親愛的。」久留美貼近齊木國春的耳畔,輕聲道:「你要記得向安安的大哥道謝哦。」
睡夢中的齊木國春嘟囔了半天,當真聽話的蹦出來一句「謝謝。」
荼毘的腳步微頓,望向久留美時,卻發現對方笑盈盈的,用食指抵住嘴唇對他示意。
「安安很喜歡你。」
【安安真的很喜歡大哥。】
「你們對於她來說,都很重要。」
聽了久留美的話,荼毘久久未能回應。
「所以……以後想回來看安安的話,也隨時歡迎你。」
「……嗯。」
原本千瘡百孔的內心,似乎被什麼一點一點的填滿了。
「出門在外時,也要記得按時一日三餐。」久留美摸了摸他的腦袋,一如十年前,她笑容溫和的蹲下來誇獎他的樣子:「你是個好孩子呢,燈矢。」
—————
「會緊張嗎?」
時空轉送成功以後,香奈惠看著自己身後的幾刃沉默的刀劍,面露擔憂的詢問道:「畢竟是大家第一次出任務……我是不是應該換成更簡單些的?」
「……不!」被認命為隊長的加州清光拼命搖頭:「我們只是,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從幾天前開始,一切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脫離了那個噩夢般的時政和所謂的主公,這位笑容溫和,幾乎可以包容一切的少女成為了他們新的審神者。
他們來到了全新的本丸,比起曾經拿刀劍當器具的生活,這時候的生活可以稱得上如處天國。
甚至在第一次任務時,香奈惠大人不僅為他們精挑細選了一個難度最低的任務,而且還出於擔憂,堅持一定要與他們一同去完成這次任務。
「我們何德何能……能遇到您。」大和守安定低下頭:「太幸運了,能有香奈惠大人作為主公……」
「我們會拼盡全力的守護您!」後藤藤四郎的眼裡充滿堅定:「放心吧,主公!」
香奈惠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糾正這些刀劍孩子們過於謙卑過於小心翼翼的性格。
可是轉念一想,曾經的那些陰影大概需要足夠的時間去緩衝。
「不,我也會保護大家的。」香奈惠撫摸著腰間的日輪刀微笑——這是她身為靈體審神者得到的特殊待遇之一:「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強的哦?」
香奈惠從未向付喪神提及自己的過去,只是簡要的說明了一下,自己是屬於靈體的審神者。
所謂靈體審神者,便是指在原先的世界已經死亡,被時之政府揪住空檔詢問是否需要死後再就業的審神者。
他們也是山窮水盡沒有新生的力量了,才想著參考一下隔壁某世界的屍魂界和地獄輔佐官鬼燈的做法。
方法很簡單,詢問那些亡者是否心有執念,是否在原先的世界有掛念的親人。
究竟是直接前往死後的世界,逐漸忘卻生前的一切往生,亦或者是成為靈體審神者,在任務時還有機會看到曾經的親人……
自然,這也不是霸王條約,成為靈體審神者之後,她也可以隨時選擇解約,去該去的地方。
香奈惠所掛念著的,自然是她的兩個妹妹,忍和香奈乎。
但是隨著成為審神者的時間變長,對她的付喪神投入的感情增多,她漸漸明白了時之政府的用意。
……的確,看到這些掙扎在黑暗中面對光明都小心翼翼的孩子時,她大概不會狠下心離開吧。
因為保密協議,刀劍們對於香奈惠曾經的一切都不知情,而香奈惠也從未過問,在之前的本丸他們都發生過什麼。
既然一切都被摧毀了,身為審神者的她,有資格給予對方新的開始。
「這次的任務是擊敗這座城鎮潛藏的溯行軍,判斷大概會有二十振。」香奈惠的表情有些擔憂:「會不會太勉強了一些?」
上一任審神者常常會將他們丟去需要以命相博的戰場,二十振溯行軍……比起曾經的千分之一都不及。
「放心吧,主公。」不動行光看著身後柔弱的主公,更加羈定保護她的決心:「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我只期待……大家都能平安。」香奈惠揉了揉懷裡的狐之助:「小狐狸,來定位一下溯行軍所在的位置吧。」
出於一絲的私心,香奈惠選擇了她所熟悉的大正時代的任務。
因為她是初任審神者,所以系統判定給她的,是相對來說比較溫和的任務。
只不過……如果說渺小如蝴蝶振翅會給歷史造成颶風般的影響,掉到了大正時代的緣一簡直就像大鵬展翅。
等到狐之助將消息通報給上級時,香奈惠已經在任務的途中了。
彼時,龜縮在無限城瑟瑟發抖的無慘雖說打算召集上弦,卻又不想讓自己險些喪命在緣一刀下的行為為上弦所知。
原本打算召集上弦來開會,思來想去卻還是決定找黑死牟來探討情況。
「無慘大人。」
黑死牟很快便被鳴女帶來,跪在房間外畢恭畢敬:「您需要我進來嗎?」
聯想到對方的人類擬態和緣一別無二致的相貌,無慘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個度:「不需要!!」
莫名其妙被凶的黑死牟:「……哦。」
無慘大人是怎麼了?
莫非又遇到前段時間扒他褲子的幾個男性了?還是又遇到那個據說是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女孩了?
「沒有!」
居室裡傳來一聲惱羞成怒的咆哮。
一想到自己此時的心理活動都被老板聽的一清二楚,黑死牟有些尷尬。
他定了定神,盡量放空大腦。
無慘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道:「緣一回來了。」
黑死牟:「……」
這些字分開他都能聽得懂,連在一起他似乎就聽不懂了。
「緣一活過來了。」屋裡的無慘一手捂緊了自己的面孔,瞪大了充滿恐懼的眼睛:「我親眼所見。」
黑死牟:「……」
真的是親眼所見的話,無慘大人現在居然能完好無損的和他交流嗎?
第90章 想去見見他
安安回房時, 發現躺在桌上一直沒動的的手機多了99+的未讀郵件,和十幾個未接電話。
大部分郵件都是之前小學的同學發的,詢問她現在是否安好。
發郵件最多的還是綱吉同學和幸村同學。
幸村同學更是問了她, 周末時是否需要他從神奈川過來一趟。
網球部的訓練應該很煩瑣吧……她得快點給大家解釋一下,讓他們不那麼擔心才對。
那十幾個未接電話似乎也來自於他們倆……還有一個未標姓名的陌生號碼,安安便當成了騷擾電話不去理會。
安安坐在床上搖晃著雙腿,打過去的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是幸村同學嗎?」
對面稍微沉默了一會, 然後緩緩開口:「安安……你現在……?」
「我沒事的。」安安換了個姿勢盤腿坐下, 將倒在旁邊的毛絨兔抱住:「因為昨天和今天家裡有些事情,沒有帶手機, 所以沒有及時回你的電話, 對不……」
「不用和我道歉。」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安安仿佛能看到他彎著唇向自己微笑的樣子。
「很早以前認識安安的時候,居然從來沒有看出來過什麼。」
「不,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安安將毛絨兔壓在腦袋底下仰頭躺下:「我現在過的很好, 家人也很好, 幸村同學不用為我擔心什麼, 真的。」
對面又是一陣沉默,然後輕輕嗯了一聲。
「所以,你也不用特意從神奈川過來。」安安對著他看不見的地方比了個大拇指:「幸村同學, 網球部要繼續加油呀, 我還會繼續給你寫信的。」
……
明明有很多事情想問她。
到最後卻發現, 根本無法去開口。
雖然每周都會互相寫信交流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卻一直告訴自己有趣的事情, 常常給自己寄來新的畫作,關於自己的煩惱卻一概不提。
他仍然清晰的記得, 那個坐在畫室裡的,背影孤單而落寞的女孩子。
她安安靜靜的用畫筆描摹著心中的一切,夕陽將她的面龐襯的寧靜又溫和。
卻又遙遠。
—————
安安剛剛打通綱吉的電話,便被對面震耳欲聾的哭聲給驚到了。
「嗚……齊木桑……」
安安嚇到差點扔了手機。
倒也不必為她的事情哭的這麼難過。
「你聽我說啊齊木桑,今天突然來了個自稱家庭教師的小嬰兒逼我做蛤蜊黑手黨的BOSS,他還對我開槍,讓我當眾爆衣只剩一條內褲和京子告白,啊還有個意大利來的轉校生找我比試最後變成了我的小弟……」
安安:「……」
她也陷入了沉默,良久開口:「綱吉同學,你是在為我的漫畫提供靈感素材嗎?我謝謝你啊。」
「不是的!我是認真的!那個小嬰兒他馬上又要用槍懟著我逼我學習了……QAQ他好凶,他簡直是大魔王再世。」
「那不是很好嗎?是位很稱職的家庭教師先生呢,任何能教綱吉同學好好讀書的人,我都覺得是小天使呢。」
「不,這叫稱職嗎!?他就差問我成績和命要選哪個了QAQ」
與此同時,電話對面突然傳來了一個奶裡奶氣的小孩子聲音:「蠢綱,場外求助是沒有用的,小心我把你的接線員一起殺人滅口哦。」
綱吉:「嚶!!」
話題至此,電話突然間被掛斷,嘟嘟嘟嘟陷入了忙音。
安安深吸一口氣,對著電話道出了對方已經聽不見的祝福:「祝你早日成為黑手黨首領,綱吉君。」
她好像聽到了很多很多不得了的東西。
不過……綱吉同學他真的還活著嗎?
要不她還是抽空到他家裡去確認一下吧。
回完了電話,安安又用手指在鍵盤上戳來戳去的回大家的郵件。
剛回復到一半,她握著手機的右手突然覆上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安安的呆毛一跳,險些將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給踹下去。
「爺爺,你干什麼啦!」
後者毫無悔意,俯身用食指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躺在床上用手機對眼睛不好。」
放大的面龐清晰的提醒著她前幾天發生過的事情。
他微微垂眸,纖弱的睫羽將眼中的清輝月影遮了大半。
安安紅透了臉,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小聲喵喵道:「老年人的養生方式。」
三日月毫不在意,順手沒收了小姑娘的手機,又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只手掌讓安安想起了無數個夜晚被夢魘糾纏時,她握著這樣一支手才得以安眠。
那樣的溫暖。
又那樣的令人安心。
「小姑娘還在生我的氣呀?」
安安根本不敢正視他,生怕一轉過眼就望到那張要命的好看的臉,笑盈盈的望著她。
「……沒有。」
一想到他在平安京做的過於危險的決定,安安便氣呼呼的從鼻腔發出一聲哼哼。
「那小姑娘不生氣了,好不好?」
輕柔的喃語富有磁性,又像極了撒嬌。
太狡猾了。
透過指縫看見那張含笑的面龐,她覺得面上的溫度在急劇升高。
真的是……太狡猾了。
「要回本丸一趟嗎?」三日月向她伸手:「有三位同伴回來了,狐之助似乎有什麼事情在扭扭捏捏的瞞著我們。」
話題一瞬間便回歸了正軌,安安也沒有被老人家繼續為難。
小姑娘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一臉無事發生的站了起來,愣了半天,將腦袋下的毛絨兔揪出來用力砸向他的臉。
「哎呀。」三日月不躲不閃,等到挨了一下之後才伸手接住兔子:「怎麼了?安安?」
她微微低著頭,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那天……」
「那天?」
又是一段讓人無法忍受的沉默,安安用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那天……為什麼……要……」
「要?」
像是聽不懂她的話,高大的付喪神俯下身來,看著渾身都在冒蒸汽的孩子。
「要那樣做?」安安悶悶的問。
就連呼吸都變成了灼熱的氣息。
捂在臉上的手背再度被柔軟的唇觸碰時,安安驚的像一只土撥鼠一般張大了嘴。
「是像這樣做嗎?」
「啊啊啊啊!」後知後覺的安安舉起枕頭拼命往對方湊近的臉上掄:「三日月宗近!」
「噓。」
夜風輕輕吹拂著半掩的窗簾,沐浴在月光下的付喪神,微微睜著眼,清冷的藍眸裡倒映著溫潤的月光。
額頭相抵時,安安仿佛聽到他在輕聲的嘆息。
【快點長大吧,安安。】
——————
「所以,無慘大人。」黑死牟在屋外聽了屋裡半天的「緣一如何如何」,開口問道:「您打算怎麼做?」
其實若非眼見為實,他還是會覺得自家老板只是間歇性的心理陰影發作。
四百年前無慘被緣一砍過的那些傷口,這四百年來其實從未恢復愈合過。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傷口處灼燒的痛楚提醒著他,有那樣一個強大的人類險些使他喪命。
所以自家老板間歇性的抽風……其實黑死牟早已經習以為常。
「召集所有的上弦……」居室裡突然傳來一聲哀嘆:「似乎也不會是緣一的對手。」
黑死牟贊許的點點頭。
沒錯,這一點他非常支撐無慘大人。
沒有誰會是緣一的對手,無慘大人還蠻有自知之明。
倘若現在真有一個緣一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大概只有兩種選擇。
是讓所有的上弦被一鍋端,還是像葫蘆娃救爺爺似的一個一個送。
只有這兩種可能性。
「你剛剛是不是想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居室裡傳來一句冷冰冰的詢問,黑死牟恭敬的底下了頭:「沒有,無慘大人。」
「……罷了。」無慘幽幽道:「或者說,你是否有什麼方法去應對緣一?」
「四百年來,你依然無法自信自己的劍術已經超過了他嗎?黑死牟?」
黑死牟一時無言。
他回想起了曾經無論如何也無法超過的弟弟,他甚至拋妻棄子去參與鬼殺隊,盼望著自己能夠稍微觸及一點他的背影,卻都無能為力。
最後……他甚至接受來自鬼王的血液,用無盡的時間去追尋劍術的極致。
可是,那又如何?
月之呼吸,說到底只是日之呼吸的附屬品。
他明白的。
他其實比誰都明白,自己永遠也無法超越弟弟的事實。
緣一。
一個讓他足矣心心念念了數百年的名字啊。
緣一……
半晌未能得到回應,無慘似乎明白了什麼,發出了一聲冷哼。
「緣一現在大概身處於鬼殺隊的內部。」無慘話音微頓:「你還是不願意接受他已經歸來的事實,是麼?」
無慘為黑死牟開啟了視覺共享,將那只鬼被斬下頭顱前所見的畫面清晰的傳入他的腦中。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無限城。
良久,黑死牟緩緩站起身來,唯見無限城一片燈火搖曳。
「你有什麼計劃了嗎?黑死牟?」
「嗯。」後者緩緩的點點頭:「我要去見見他。」
無慘:「……?」
見他做什麼?讓緣一用日輪刀給你刮痧?表演日之呼吸十三式?一邊陪你曬太陽一邊給你灌紫藤花茶?
黑死牟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緣一會心平氣和的見他,而不是當場斬殺兄長替天行道?
「你這是去送死。」
無慘表面語氣平靜,實則慌的一筆。
失去了黑死牟這個合作伙伴,簡直相當於讓上弦損失了大部分戰鬥力。
黑死牟腳步不停。
「站住。」無慘試圖呵止黑死牟:「你要見他做什麼?」
「不為什麼。」黑死牟第一次運用這種雲淡風輕不含敬意的語氣:「只是為了見見他,僅此而已。」
——————
潛藏在城鎮裡的溯行軍很快便被清理了干淨。
香奈惠確認自己的刀劍們全都安然無恙後,稍稍松了口氣:「那麼,我們就先……」
離開吧。
話語說到一半,靈魂深處下意識傳來了恐懼感,讓她緊緊的捂住了胸口。
「主公?」刀劍們慌忙來攙扶她:「您怎麼了?」
……她怎麼了?
香奈惠愣愣的環顧四周。
時之政府明明提過,這次的任務不會涉及到鬼。
可是為何,她感知到了那個奪去她性命的鬼的氣息?
白橡的發色,七彩的眼眸,面上帶著無憂無慮的笑容。
上弦之貳,童磨。
她拼死去陪那只鬼玩貓捉老鼠的游戲,稱到了日出,生命卻也終止在了日出時。
那只鬼……現在還活著嗎?
「主公?」身邊的刀劍看到她失態的模樣,忙詢問道:「你還好嗎?」
「……嗯。」香奈惠平復了心情,向刀劍們笑了笑:「我沒事的。」
話雖如此,她卻用凜冽的目光望向了距離她一條街道的男人。
……還是與曾經別無二致的模樣。
童磨似乎發現了什麼,微微眯著眸,想從有限的記憶回憶起這張熟悉的面孔。
可是……她不能夠連累她的刀劍。
身為靈體的她不會被抹除,可是擁有人類身軀的刀劍付喪神們不同。
「大家,靠近我。」香奈惠沉聲道:「我們現在離開這裡,去向時之政府彙報任務的異常情況。」
但是童磨的速度遠遠比她想像中的更快。
發現了有趣的獵物,他自然是一瞬間迅速的撲上前——在香奈惠揮刀的同時,將她身邊機動未能反應過來的加州清光死死扼住。
「小姐。」童磨笑容更旺盛:「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可他剛搖著扇子笑到一半,笑容突然就僵住了。
因為他的肩膀被大力拍了拍,回過頭時,看到了足矣給他留下心理陰影的兩個熟悉面孔。
一個面無表情的粉毛,一個笑容滿面的金毛。
空助笑盈盈道:「小哥,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第91章 自閉兒童F4
那一天, 童磨似乎又回想起了,被兄弟倆支配的恐懼,以及……被當眾倒掛在天花板上處刑轉圈的那份屈辱。
但是, 身為萬事極樂教教主,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童磨的腦子轉的賊快。
他被齊木一拍肩膀,立馬認慫, 手掌緩緩從加州清光的脖子上移開, 開始給他揉捏起了肩膀。
害,你別說, 力度不輕不重的, 剛剛好。
清光:「……?」
刀劍們:「……??」
香奈惠:「……???」
童磨順勢開始用假笑男孩臉解釋道:「誤會, 都是誤會,方才我絕對沒有傷人的意思。」
他沒有傷人的意思,可他有吃人的意思啊。
童磨雖然時常在同事們暴躁打爛他腦殼的邊緣大鵬展翅, 可當真的面對會對他造成生命威脅的人時, 卻又慫的真實。
空助戳了戳弟弟:「這小哥好像還記得70章時已經被你教育過了呢, 楠雄?」
齊神望著面前這個渾身布滿瑪麗蘇光輝的男人,緩緩收回了那只方才搭在他肩膀上的索命之手。
香奈惠雖然未能反應過來這兩位少年是如何出現的,可她發現上弦之貳似乎極度的畏懼他們, 連假笑男孩的自然微笑都無法做出來了。
「謝謝你們……幫我解圍。」
心有余悸的將清光奪回來之後, 香奈惠九十度鞠躬向齊木兄弟道謝, 而她身後的六振刀劍也跟著一塊鞠躬, 眼裡滿是感激。
這個敵人相較溯行軍而言, 危險程度高深莫測。
若是真的無人伸出援手,後果不堪設想。
「不用這麼客氣的。」空助擺出同款的假笑男孩臉:「這位小姐, 你是不久前才過來做任務的吧?」
明明大正時代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時之政府的消息擴散程度……可以說一點都不及時啊。
一想到安安也在這個坑.比政府工作,空助就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
大正時代太危險了,以後還是讓她只做些現代的任務好了。
【站住。】
齊木冷冷一聲,喊住躡手躡腳悄無聲息退開了十米遠的童磨。
後者現場僵住,一臉無辜但及不情願的回過頭:「還有什麼事情嗎?」
整的他才是被反派逼迫的似的。
童磨也很委屈,他只是想來覓食而已,看到一個眼熟的漂亮姑娘,還沒動手呢,結果又撞上兩個陰魂不散的兄長。
【你說誰陰魂不散?】
齊木的眼神逐漸變冷。
童磨捏著扇子的手稍稍一顫。
……果然沒錯,面前這個少年和無慘大人一樣,能夠看穿他的內心。
幸好,他剛剛沒感嘆對方的妹妹是千年難遇的可口稀血……
【稀血?】
齊木的眼神犀利了起來,威壓甚至讓童磨無法喘過氣。
童磨下意識後退一步。
他有些清楚,自己這次很難全身而退了。
沒辦法,他只能瘋狂向無慘打call,求老板開恩,讓鳴女開個無限城拉自己過去避難。
只要他還是上弦二一天,無慘就不會隨隨便便的放棄他。
畢竟……自家老板百年來一直留著上弦,除了讓他們四處尋找青色彼岸花,還有一層原因可是為了當最後的保命符呢。
無慘在另一頭因為黑死牟的執意離開外加緣一給的心理壓力正急火攻心的發抖呢,這時候收到了童磨的打call,第一反應居然是:好煩啊,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百年來,童磨因為話語毫無遮攔,為所有的上弦外加老板討厭而不自知,還自認為同事和他的關系很好,也自我感覺良好。
無慘的額頭青筋跳了跳,心情平復了些,說服自己這小子再惹人討厭也是個上弦貳,雖然打架吊兒郎當,可是除了黑死牟之外,他就是上弦的最強戰鬥力。
眼下他求助的這樣頻繁,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日輪刀抹了脖子似的,咋回事?
童磨這麼多年來其實都沒有向他求助過,能將童磨逼至絕境的,會有誰?
……某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無慘的大腦。
這沒心沒肺的倒霉蛋下屬童磨,該不會是遇到緣一了,給自己玩脫了吧?
那他還救個鬼啊?他恨不得讓鳴女把無限城吭哧吭哧埋進地殼裡面去,再宅個一百年等緣一老死了才出來。
至於童磨?誰要管他的死活啊?
無慘越想越覺得對頭,就差在童磨腦袋上敲個章寫上檢疫合格要殺要剮隨您的意了,用最快的速度接通了童磨的奪命連環call:
「身為上弦貳,居然連這種程度的人類都無法擺平嗎?」
話外音:我知道你擺平不了緣一的,安心去死吧。
「不自行解決他們的話,你也別回來了。」
話外音:自己擱外面死干淨點,別讓人緣一找上門來。
「童磨,我對你很失望。」
話外音:我也沒辦法了,你就當成自己送上門給緣一的炮灰自求多福吧。
語音通話落井下石完畢,無慘毫不猶豫的切斷了和童磨的一切聯系。
他自然不會留下一點線索,讓緣一得以找到他。
不過,童磨現在有了唯一一個好處,就是他現在用祖安人的方式跳腳咒罵無慘他沒有媽媽,自家老板也聽不見了。
被愛情的騙子所拋棄,童磨愣了半天,眼睛滴溜溜望向齊木兄弟倆,不知道該說啥。
大哥饒命?不要殺我?
不,這對於風流倜儻的萬事極樂教教主來說,實在是太掉價的行為。
就算死也得死的有詩情畫意一些。
不過他想錯了,齊木兄弟倆是來糾正歷史,而不是來改變歷史的。
根據正常的鬼殺隊歷史記載,上弦貳死於決戰中,先是吞噬蟲柱中了紫藤花毒,爾後被蝴蝶香奈惠與嘴平伊之助兩位劍士合力擊殺。
所以他們頂多來嚇唬嚇唬童磨,掐著他的腦袋問問小老弟你怎麼回事,並不會真的動手。
沒想到鬼王做鬼那麼真實,真的絲毫不管下屬的死活就給他拋棄了。
一時間,不知為何,童磨高大的身影顯得佝僂了不少。
「……無慘大人那麼信任我能夠打敗他們嗎?」童磨自暴自棄的仰望天空:「原來我這樣值得被無慘大人信任,真好。」
齊木:……不,你清醒一點,你真的只是你被你的老板拋棄了而已。
這只鬼是不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一點?
介於齊木兄弟在場,童磨沒有主動做出「我真是嗨到不行」的找打動作掏腦子搜羅和香奈惠有關的記憶,所以自然沒有記起這個曾經被自己殺死的鬼殺隊劍士。
而且,老板真實的做法完美的轉移了他的注意。
不殺童磨不代表齊木不會教育童磨,他拍了拍童磨的肩膀。
下一秒,童磨發現面前充滿威脅的面癱臉粉發青年不見了,他莫名其妙的置身於一片冰天雪地還在刮暴風雪的荒原之中,舉目之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低下頭,腳邊只有一只肥墩墩的憨憨企鵝,它大概是因為這場暴風雪和族群走散了,再晚一些,也許也會凍死在這片雪地荒原裡。
憨憨企鵝仰頭望著童磨,仿佛在問:旁友,衝Q幣嗎?
童磨:……
他是誰?他在哪?他在做什麼?
齊木給他扔到了南極圈。
童磨雖然擁有冰系的血鬼術,可這也不代表他抗凍啊。
屬於鬼的身體的確比人類好了很多倍,寒冷不至於殺死他,可他的感官卻與常人無異。
在零下幾十度的寒冷時,同樣也會感覺四肢百骸刺骨的冰涼,逐漸失去行動能力和意識。
童磨下意識的將身邊的小企鵝——唯一的熱量來源給抱了起來,同時用血鬼術制造出巨大的睡蓮菩薩護在他的身邊,阻擋了一部分的暴風雪。
小企鵝嫌棄的在他懷裡掙扎,還伸出喙來啄了啄他。
童磨毫不在意,只是懷裡唯一的溫暖讓他回想起了某些事情。
比如年少時,母親當著他的面殺死父親後又自殺,他辛辛苦苦處理了父母的屍體,躺在鮮血四濺的房間裡疲憊的睡去。
又比如那位從家暴中逃出,懷抱著嬰兒,為他哼唱童謠的女子。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的為自己別上一支蓮花,又彎著眼,輕輕的朝自己微笑。
真摯又溫暖的笑容。
仿佛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她的神明,是她的救贖。
他從來沒有過人類的情感,卻擅長模仿人類的情感。
他看到那個女子朝自己微笑的時候,卻第一次從平靜無波瀾心中萌生出了與平日不同的情愫。
那時候的那個女人對於自己而言,到底是什麼呢?
童磨更緊的抱住懷中毛絨絨的溫暖生物。
無邊無際雪白的世界中,被冰質的巨大菩薩護住,蜷縮著的青年,看起來宛如神明般聖潔而美好。
——到底是什麼呢?
——是這只奇怪的鳥類嗎?
【企鵝:媽的智障。】
——————
香奈惠看到齊木現場給她表演了一個大變活鬼,有些吃驚。
空助沒心沒肺的拍了拍手:「現在礙事的家伙不見了呢,審神者小姐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是嗎?」
香奈惠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他……」
「沒有死。」
意料之中的回復。
得知真相以後,香奈惠的表情稍稍有些遺憾。
不過想想面前兩個少年大概是屬於時之政府的人,不會輕易改變歷史,便也漸漸平復了心中的遺憾。
「非常感謝二位的出手相助。」
「沒關系。」空助搖頭:「我們只是沒想到,時之政府連已經死去的劍士都能招攬過來,稍稍有些吃驚。」
這句話毫無遮攔,不止齊木狠狠剜了哥哥一眼,原本還覺得對方是個好心人的刀劍男士們也不對勁了。
剛開口就戳主公的痛楚,這到底是直男還是刻意……
「其實,我是因為放心不下我的妹妹。」香奈惠倒是沒有表現出不悅之色,微微的彎了彎眼。
早已經猜測到她身份的空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不明不白的來了一句:「你大概很快就能見到她。」
這家伙指的是蝴蝶忍會在上弦貳的戰鬥中犧牲自己吧?
然後時之政府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上去挖牆腳。
齊木蹙眉,用胳膊肘撞擊空助的腰側,示意他不要亂說。
「二位先生來到這裡,應該也是在執行任務吧?」香奈惠沒有讀出空助的話外之意:「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是在尋找什麼人吧?」
這句話讓齊木有些心虛。
緣一的穿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
現在還是在蝴蝶效應愈演愈烈之前盡快將人帶回來好了,後續再看看可有什麼補救方案。
沒想到空助一點也沒有心理負擔:「嗯,我們在找初代日之呼吸的劍士。」
香奈惠一愣:「就是那個傳聞中險些擊敗鬼王,開創了呼吸法的劍士先生嗎?」
齊木心更虛了。
他真的沒想到大和守安定綁定的劍士先生會是怎樣一位角色。
應該說大和守不愧是安安的刀嗎?這麼隨主人,隨隨便便就能遇到可以改變世界線的狠角色……
與此同時,毫無心理負擔的和跡部請了一星期的假以後,安安接下了任務就打算往橫濱跑。
至於為何請假,一方面是為了躲狗仔隊,另一方面其實是為了傳開後營造自己為生父逼迫到楚楚可憐的人設,讓他更難洗白。
安安現在可喜歡給安德瓦下絆子了,想到他現在的表情,簡直要樂的在床上打滾。
跡部不僅沒有對她的請假表現出不悅,反而叮囑了她好好休息,回來以後也可以借鳳長太郎的筆記看。
跡部前輩!原來您真的是個大好人啊!她不該因為開學時的第一印像去否定一個人的!
安安對跡部上漲的好感度並不是因為他的顏值,也不是因為他的家世,而是因為他給自己送學分,還允許自己請假。
品品,細細的品品,多好的一前輩啊!
狐之助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大和守回來以後也支支吾吾的,只說雖然沒辦法恢復原型,卻遇見了一個好心的劍士先生,也沒被拿去砍柴。
安安莫名其妙之余,和空助通話時,後者打包票說一定很快就把螢丸給帶回來,讓安安放心。
哥哥倆一天半的時間就找齊了四振刀,安安自然願意相信他們。
又因為自己現在身上沒得時空羅盤,她便決定放下心,先去做橫濱的任務。
串通好的刀劍們一齊松了口氣,謝天謝地主公不知道現在大正時期發生的么蛾子。
不過剛松完氣,問題又來了。
這次關於橫濱的任務,主公會選誰和她一起去呢?
一瞬間,塑料兄弟輕易蕩然無存,光忠媽媽端出了茶點,山姥切毫不猶豫的掀開了被單,亂藤四郎穿出了最漂亮的小裙子,本丸裡仿佛在上演一場後宮版甄嬛傳。
沒想到某人早有准備,三日月宗近樂呵呵的抱出了一個箱子:「安安,來抽簽吧。」
鶴丸捧場:「好誒好誒!」
明明次次近侍抽簽時這個老頭子都有歐皇光環加持,他現在說來抽簽,反倒表現的自己公平公正了。
可惡啊!三日月殿!如此心機。
安安點點頭:「不過這次不用一隊一起去的,來三振就可以。」
為什麼?主公?您居然已經開始嫌棄我們在任務時只會給您造成麻煩拖後腿了嗎?
刀劍們的心理活動幾乎寫在臉上。
安安無奈,忙擺手解釋:「歌仙和燭台切會幫媽媽做飯做家務,包丁也常常會來陪媽媽聊天看電視劇,但是現世只能留守六振刀,橫濱也在現世的範疇內,所以……」
雖然主公解釋的很周到,可是坐在庭院啃仙貝的包丁不知為何覺得背後一涼。
莫,莫非有人/妻在想念他嗎?
算了,現在只能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抽簽上了。
大家全部屏住呼吸,望著往盒子伸出了手的安安。
「明石國行。」安安展開第一張小紙條。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
本丸的刀劍們懵圈了,明石國行也懵圈了。
對於懶癌而言,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比內番更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出任務。
「饒了我吧……」明石用漫畫蓋住了臉,像只失去夢想的鹹魚。
而圍觀的刀劍男士們只想將這個得了便宜賣乖的懶癌拖到手合室暴打一頓。
他們多想和主公一起去做任務!
他居然表現的那麼不情願!
憤怒的長谷部稍稍用力,居然給門把給捏碎了。
「白山吉光……」抽出第二張紙條,安安有些擔心的望向一期一振:「白山他,現在恢復的還好嗎?」
「很好,白山現在每天都在和小狐狸一起照顧瓜地。」一期一振自然不會拒絕弟弟參與任務的機會。
安安松了口氣,便去摸下一張紙條。
一室皆靜,所有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典太光世。」看到這個名字,安安自己都有些意外。
說起本丸的自閉刀刀,山姥切數一,大典太並列第一。
她不擅長言辭,明石國行懶得開口,白山只會用AI思維與他們交流,再加上更加不善言辭的大典太……
安安幾乎可以腦補到任務過程時大家全程兩兩相顧無言的情況。
自閉兒童F4?
……好像會有點尷尬。
她都能考慮到這一點,大家自然也能考慮到這一點。
「要不,讓包丁這個星期懂點事別去現世,我們把鶴丸他塞過去活躍氣氛?」和泉守兼定如是道。
難道鶴丸的意義只是在於活躍氣氛嗎?!
為什麼換他們就不能去活躍氣氛了?!
大家覺得和泉守兼定的說太傷刃心,沒想到鶴丸卻很開心的蹦噠著舉手:「好啊!我要去!我要去!」
一期一振回想起大正時代鶴丸時如何單方面將鬼王氣到嘔血時,一時間也沒去反對這個說法。
沒錯,如果是鶴丸的話,不管是怎樣的自閉兒童在他的面前大概都不能自閉的起來。
他愛憐的撫摸著包丁的小腦袋,將自己的弟弟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92章 橫濱的第一日
橫濱屬於位於神奈川東部的重要國際港口都市。
安安覺得自己可以趁著這次任務時, 去幸村同學的學校看看,和他見一面再看看他的網球部什麼的。
所以昨天才委婉的告訴了幸村,讓他不需要周末特意來看她。
不過, 現在安安首要的任務,還是先去保護那位人虎少年。
她和久留美解釋了去神奈川的緣由以後,久留美便順帶給她塞了方便攜帶的和果子,說是作為特產給她的老同學帶上。
安安也沒有拒絕,換上了一身連衣裙, 任久留美給她盤了漂亮的花苞頭, 帶上她的兔子頭背包便揮揮手和媽媽告別出發了。
雖然現在沒了時之政府的羅盤,但是安安借了空助擺在實驗室的時空轉送器。
雖然不能跨越時間, 卻能輕輕松松的代替交通工具。
如果哥哥將這樣科研成果公布於世, 鐵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吧。
前一秒還身處空助的實驗室, 後一秒便被傳送到了橫濱一個無人的小巷裡。
安安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攝像頭照到自己以後,將傳送設備放進了口袋折疊空間裡, 放心的拍拍胸口走上了街。
橫濱是一座繁華的都市, 或許是沿海的緣故, 就連空氣都要更加清新一些。
安安好奇的張望著身邊的建築環境,又將人虎少年的資料拿出來核對。
名為中島敦的少年,孤兒院出身, 被趕出後為武裝偵探社接納, 會由人化身白虎的異能力名為【月下獸】。
時之政府給的個人介紹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 安安卻腦補了很多。
照片上的少年身材略顯瘦弱, 他擁有著鉑金色的短發, 眼神稍稍有些怯懦,卻十分溫和。
越看越和自家的退退相似。
安安瞬間母性大發, 想起名為中島敦的少年的孤兒院出身,立馬羈定了任務途中要好好保護這個少年的想法。
「主公,你有什麼作戰計劃嗎?」
待在空間裡的白山吉光一句提問,讓安安當場僵住。
她扭扭捏捏的揉了揉兔子頭背包,小心翼翼道:「跟,跟蹤在他後面?」
「人家是偵探社工作的,會不會立馬就會被對方發現,當成變.態跟蹤狂啊?」
明石國行此言一出,讓安安的呆毛都順勢萎了下來。
這麼說來,她的方法好像很不靠譜的樣子?
鶴丸聽到這話,不高興了:「主公這麼可愛,肯定不會被當成變.態跟蹤狂,頂多會被當成逃家的小學生要給她送回家去。」
安安:「……?」
鶴丸,雖然你誇了我可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很想揍你。
你真的是我的親刀啊。
不過鶴丸說的也的確是實話……現在的安安擱誰的眼中都像一個逃家的國小生。
在學生本該待在學校上學的期間,一個嬌小可愛穿裙子的小女孩走在路上,看起來十分的扎眼。
安安覺得來來往往的大人都在用擔憂的目光打量自己。
「大典太叔叔。」
隨著年紀的增長,和大家相處時,安安已經不怎麼用叔叔這個稱呼了。
但是因為大典太光世他……氣質實在是太A了,所以安安一直沒有改口。
大典太光世曾經的靈力很強,會震懾到動物都不敢去接近。
其實大典太很想和小動物打好關系。
每次小烏丸的烏鴉被他嚇到炸毛時,大典太都會很受傷,從而內心受挫。
可是他面無表情的難過的時候,或許是因為長相太凶,反而顯得更加難以接近。
特別是大典太上次在黑暗時政的戰場上,刀都沒拔,徒手怒撕溯行軍,和平日的自閉兒童完全兩個樣子,南泉一文字見了之後都有了點心理陰影,甚至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見他就躲。
大概是貓的本性所致。
大典太對此也感到很抱歉,卻不知如何解釋。
一直以來,他不怎麼與同伴交流,與主公的交流也很少。
他害怕小小的主公會對他露出畏懼的表情,所以每次安安回本丸時,都將自己關在房間宅著。
這次突然間反常的輪到他一道出任務,大典太雖然沒有表面表露出不願,卻一直在心中惴惴不安。
他這一不安,就顯得他的表情愈發嚴肅。
和他一塊待在折疊空間的鶴丸不知為何覺得後背隱隱發涼。
「大典太叔叔。」
眼下突然被主公這樣呼喚,大典太嚴肅的應了一聲。
表面上氣質非常A,實際上心裡愈發不安。
他……他對外界的事情不太了解呢。
他會讓主公失望嗎?會辜負她的期待嗎?
「我想讓你出來暫時扮演我的監護人,可以嗎?」
另外三振刀本來還蠻好奇主公為何要喊大典太,這樣一想,突然了然於胸。
的確,有了大典太往安安身邊一站,大概就不會出現好心人想送她回家的情況了,對任務也會有不小的幫助。
安安正准備鑽到小巷裡把大典太拉出來,就被某個人給叫住了。
「小姑娘。」
安安疑惑的回過頭,喊住她的一位戴著眼鏡的金發青年,青年身邊站著一位黑發穿風衣的笑眯眯青年。
金發青年看起來長相稍稍有些一絲不苟的嚴肅,也有點凶,硬要說的話……氣質像極了理科老師。
青年推了推眼鏡,盡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一點。
「為什麼一個人在大街上?和父母走散了嗎?」
沒等安安回應,金發青年身邊的黑發青年便戳了戳他:「國木田君,你真是好心呀,等會咱們要不要把她帶回偵探社,幫她去找爸爸媽媽?」
國木田用安安聽不見的音量回復搭檔:「正常情況下來說應該直接把她交給警署吧?」
黑發青年用滿不在乎的聲音繼續說:「嘛,誰知道呢?前段時間某個大街上的警署不是大白天直接被港口黑手黨那幫人全部滅口了嗎?似乎是芥川龍之介親手做的呢?」
「……」
國木田似乎受到了驚嚇,立馬在心底劃掉了將孩子送去警署的選項。
安安眨巴著眼睛望著這兩位交流著的青年,似乎是在好奇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實際上,超乎常人的靈力早已經提升了她的五感力,讓安安毫不費力的就能將這些事情聽的一清二楚。
光天化日時,大街上的警署被港口黑手黨全部殺人滅口?
這……國家都不管的嗎?港口黑手黨又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呢?
安安回想起了綱吉同學昨天晚上的那通電話,猜測不知道港口黑手黨和想讓他當首領的蛤蜊黑手黨之間有沒有聯系。
她還是抽空去問一下吧。
原來幸村同學一直以來生活在這樣可怕的城市裡……
不過,拋開這些問題不談,安安還是捉到了關鍵信息。
面前這兩個青年,來自於偵探社。
而且十有八九就是武裝偵探社。
一方面是因為他們能直接了解城市陰暗面的信息,二方面是因為兩位的顏值……一看就知道是主角團標配的顏值,不可能是路邊的跑龍套。
對哦,想要保護那位人虎少年的話,直接進入人家偵探社內部不就好了?
一瞬間,安安貫徹了自己「和父母走散的孩子」人設,她小心翼翼的揪住兔子包包的耳朵,抬起眼望了國木田一眼:「叔叔,你們能幫我找到爸爸嗎?」
簡直將一個孤立無援的可憐小女孩詮釋的淋漓盡致。
鶴丸:「……這真的是前兩天那個衝冠一怒為白山顏,徒手錘爆時政的主公?」
白山認真糾正道:「主公不止是為了白山,也是為了大家。」
就連清楚真相的他們看到這樣的主公都止不住的心疼了起來。
國木田獨步表面性格暴躁易怒,實際卻是一位及其富有正義感的人。
面對這樣的一個小姑娘,他自然瞬間潰不成軍:「……嗯。」
安安這時自然的換了一副驚喜的表情:「叔叔,你們真好。」
圍觀了安安取得信任的全程之後,明石國行默默開口道:「……安安是不是平時需要哄我們鍛煉出來的演技?」
「不可能!」白山炸毛。
「安安這麼乖巧懂事,這麼讓大家喜歡,偶爾還會撒嬌,怎麼可能是鍛煉出來的演技!」鶴丸拍桌。
明石國行覺得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白山吉光這麼激動的樣子。
但是面前這位瞬間淪陷的國木田先生,讓他賊有既視感啊。
明石國行撓了撓頭,想到了平時這群刀老不正經爭寵的樣子,突然間覺得安安表現的呆呆萌萌惹人疼,甜甜的喊叔叔哥哥,偶爾還犯個傻,其實內裡是在努力讓大家都開心吧。
他們的主公,可真是世界上最聰明懂事的小姑娘。
……雖然他們和安安彼此全都心照不宣。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總覺得那位笑眯眯的和安安自我介紹的青年很不對勁。
雖然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可就是覺得不對勁,以刀劍的本能判斷。
「是個很危險的人。」大典太看著太宰治,這樣判斷道。
三振刀跟著一塊點點頭。
金發青年名為國木田獨步,黑發青年名為太宰治。
他們果真將安安帶回了武裝偵探社。
非常湊巧的是,剛剛推開門,安安就看到了那位名為中島敦的人虎少年正在打掃辦公室。
少年放下掃把,向推門進來的二人微笑:「早安,國木田先生,太宰先生。」
他這才發現縮在國木田身後的小小一只安安,微微愣了愣:「這位是……」
「這位是安安,她和自己的父親走散了。」國木田側身將安安讓出來,安安自然不會放過和任務對像打好關系的機會,立馬輕輕彎著眼善意的微笑。
面對第一次見面的人時,她常常這樣輕輕的一笑,就能取得大家的好感和信任。
簡直……與生俱來就擁有著讓人心生好感的技能似的。
中島敦自然也是稍稍一愣,然後俯下身,用大哥哥的樣子向安安開口:「放心吧,安安,不出半分鐘,亂步先生他一定很快能幫你找到爸爸的。」
安安的笑容僵住了。
亂步先生?半分鐘?
不不不,不要這樣隨便誇下海口啊,青江他也經常說了,男人不能說快。
而且,如果真的半分鐘就為她找到了父親,那她還用什麼理由去接近中島敦呢?
「嗯?這個時候需要我這個名偵探出馬了嗎?」
熟悉的聲線讓安安一愣。
電腦桌前,某位微微眯著眼的青年放下手上的洋芋片,壓低頭上的帽沿:「想要找到父親的,是你嗎?」
安安仍然沉浸在他方才那句話語裡。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這個聲線簡直和楠雄哥一模一樣。
世界上會有聲音一模一樣的人嗎?
安安像是發現新大陸了似的,噠噠噠跑到亂步的面前,擺出崇拜的星星眼:「偵探先生的聲音和我的哥哥好像啊。」
亂步認真的糾正:「不要喊偵探先生,要喊超名偵探先生哦。」
安安的眼睛刷的變得更亮了:「好厲害!仔細一聽更像了!不愧是超名偵探先生!」
不是,亂步的聲音和你的哥哥有些相似和他是否是偵探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嗎?
門口的三人都呆住了,刀劍們則是早已經習慣了安安的性格,沒覺得有多驚訝。
安安會這樣激動也不是沒理由的。
安安的哥哥齊木楠雄向來寡言少語,能用心靈感應絕不開口。
現在有一個聲音和哥哥一模一樣的青年會說出哥哥往常絕不會說的話,所以她才會這樣驚奇。
安安乖巧的稱呼反倒將亂步誇的有些飄飄然:「那是自然的,我是要成為世界第一名偵探的男人哦。」
微微眯著眼看了一眼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亂步將剩下的一半洋芋片遞過去:「要吃嗎?」
真是太陽擱西邊出來啊,亂步會和別人分享零食。
他平日似乎對誰都不怎麼上心,會這樣做,就代表亂步對新來的小姑娘還是很有好感的吧?
安安自然沒有推辭別人的好意,禮貌性的拿了兩片:「謝謝。」
小姑娘哢嚓哢嚓吃東西的樣子像極了腮幫子鼓囊囊的倉鼠。
如此可愛天然的樣子簡直喚醒了一堆大男人的少男心。
「是亂步先生的話,一定能幫安安找到爸爸吧?」
中島敦猛地晃了晃腦袋,突然反應過來正事。
「那是自然。」江戶川亂步抄起眼鏡戴上:「使用我的異能力【超推理】,便會變成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安安:……欸?等等?
世界上有專門用來推理的異能力……這可是她沒想到的事情啊!
前腳江戶川亂步戴上了眼鏡,後腳他便睜開了一直微眯著的眼睛。
綠色的瞳孔倒映著安安略顯慌亂的表情,簡直將她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怎麼樣?亂步先生知道她的父親在……」
「敦。」中島敦剛開口,便被亂步抬手打斷:「你介意收養她一星期嗎?」
中島敦:「……欸?」
安安:「……!?」
刀劍們:……不可以!!
「願意收養她一個星期的話,她的爸爸一個星期之後自然就能來接她回去了。」江戶川亂步重新換成了笑盈盈的表情望著滿臉愕然的安安:「是這樣沒錯吧?」
第93章 武裝偵探社的第一日
欸?
為什麼?
安安看了看面前笑眯眯的江戶川亂步, 又看了看身後和她一樣,表情顯得相當摸不著頭腦的中島敦。
中島敦結結巴巴的替她問了出來內心的疑惑:「為什麼?安安她……是個女孩子吧?那樣的話也不應該在我家借住才對啊。」
安安擱心底點點頭,是這個道理沒錯。
可是, 自稱名偵探的江戶川亂步先生,不僅不順著大家的話要幫她尋找「失散的父親」,反而當了助攻,就像看出來了她這次的任務是關於保護中島敦一樣……
等等……
安安仔仔細細的望著面前的青年,後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面上的微笑如孩童一般燦爛。
看出來了……她的任務?
也就是說, 亂步先生明白了她不存在惡意是吧。
既然江戶川亂步先生願意幫助她,她便也順水推舟直接接受好了。
他可是超級名偵探先生啊。
安安抿唇, 挪步過去拽了拽中島敦的衣角, 然後彎著眼輕輕對他笑了笑。
「中島君, 你和我的某個家人很像。」
不論是溫柔內向的氣質,還是和貓科動物一樣,驚訝時稍稍放大的瞳孔。
真的和五虎退相當的相似。
「我可以待在中島君身邊, 等到爸爸來接我為止嗎?」
內心敏感的少年低頭和安安對視了一眼, 立刻因為這個笑容微微紅了臉。
因為之前有過與亂步先生共同出任務的經歷, 中島敦對於他的這位高智商同事的決定還是相當信任的。
亂步先生會這樣說的話……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而且,這個女孩子,說不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透過她現在略帶期待的眼神, 中島敦簡直看到了被趕出孤兒院後被太宰先生收留的自己……
善良的小老虎瞬間自我攻略成功, 他低下頭, 擺出哥哥的姿態摸了摸安安的腦袋:「如果安安不介意的話, 當然可以。」
【不!不可以!】
折疊空間的刀劍們發出了咆哮。
「鶴丸,你當初讓安安接的什麼任務?」明石皺眉:「還不如去接什麼平安京打妖怪的任務。」
現在, 為了完成任務,安安得去這個少年的家裡住?!
這,這怎麼可以?
鶴丸自然不願意背鍋,他借過這口鍋,穩穩當當扣在了三日月的腦袋上:「明明三日月殿當時也聽到了這個任務沒有否認啊……」
折疊空間裡泛著一股檸檬味,待在外面的安安對此一概不知,等到這件事情差不多商議好了,她乖乖巧巧的端著小板凳縮在了偵探社的角落寫功課。
雖然說自己請了假,安安也不打算落下功課。
打開書包,一眼就看到了久留美阿姨給准備的和果子。
雖然久留美阿姨的意思是讓安安將和果子送給同學當特產,但是安安其實已經為幸村准備好了禮物——托空助哥哥從英國帶回來的一些稀有的植物種子。
幸村同學之前在信裡和自己提過,比起現成的植物,他還是更喜歡將植物從種子培育而來的過程。
現在家裡的院子裡,全都是他親手培育的花草。
小學時,安安去過一次幸村同學的家。
幸村在給花盆澆水時,也會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樣,蹲下來和植物自言自語的對話。
回想往事時,安安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這種包裝的和果子不能放太久,她便打算將和果子作為心意送給收留自己的好心人,等任務有空了再去食品店買一份當見面禮。
在她坐在角落的這段時間裡,偵探社的成員也陸陸續續的都來上班了。
雖然很好奇角落的小姑娘是誰,卻礙於任務繁多,一來便坐到了各自的辦公桌前,偶爾會摁捺不住好奇心,向角落看一眼。
安安做好了決定,便將兔子包裡的大盒和果子取出來,左看右看,一時間不知道應該送給誰。
是直接拆開盒子一個一個的送嗎?但是大家的工作好像很忙的樣子,自己會不會打擾到他們……
「怎麼了?安安?」
突然被陰影籠罩,笑眯眯的蹲在自己面前的,是方才和國木田一起將安安接回了偵探社的太宰治。
安安眨了眨眼,這時才瞄到太宰治手臂上的繃帶,目光變得擔憂:「太宰叔叔,你的手……」
「這個嗎?」太宰撫摸著自己的手臂:「其實這是我為了封印自己的力量,不得不裹上的繃帶。」
嘛,看來他也到了該被人喊叔叔的年紀了。
他看著認真聆聽著自己話語的女孩,一瞬間,表情變得十分嚴肅:「如果拆掉手臂上的繃帶的話,會有非常可怕的事情發生哦。」
坐在旁邊辦公桌上啪嗒啪嗒敲著文件的國木田,從額角蹦上了第一條青筋。
安安還真的信了,出於好奇心,她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太宰治的手臂:「王,王之力嗎?」
後者絲毫沒有欺騙小女孩的自覺,而是一臉嚴肅的繼續點頭:「沒錯,差不多一意思。」
一大一小兩人嚴肅的對視了幾秒後,太宰治終於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開個玩笑,安安。」
他話鋒一轉:「其實這是我身為偵探出入於危險場合時留下的傷痕,不得已才會裹上繃帶遮掩。」
安安立馬又相信了,啪啪啪開始鼓掌:「太宰叔叔好厲害!」
國木田的額角多了幾個井字符號,鍵盤也終於敲不下去了,他將鼠標一砸,椅子往後一推,三步並兩做來到太宰治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領拼命搖晃:「你這個家伙……我讓你不好好工作跑這裡哄騙小姑娘!」
被晃來晃去的太宰治無辜的聳肩:「至少我沒有邀請她一起去殉情啊。」
國木田突然停止了搖晃太宰治的動作,他推了推眼鏡,鏡片一片反光:「原來你已經變成這種程度的人了麼?太宰……連這樣的小女孩居然都能……」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大家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用及其嫌棄的目光對太宰治行注目禮。
「為什麼大家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啊……」太宰表示很無辜:「而且,安安也不是國小的小孩子了,是國中生了對不對?」
他又不是自己之前的變.態.戀.童.癖上司,一想到他甚至能將自己的異能力捏成了小女孩的樣子,太宰治就覺得對方的程度當真是尋常人無法企及的。
安安乖巧的點點頭,然後在國木田繼續揪著太宰治的衣領咆哮之前,將壞裡的一盒和果子遞過去:「安安……想和大家一起分享。」
瓷娃娃一般完美無瑕的面孔,花苞頭有一縷微散的銀發俏皮的垂落在頰間,她向著大家,展露出了溫柔而真摯的笑容。
是天使嗎?
天使一樣的小孩子降臨在了偵探社裡。
安安話音剛落,便被一位眼角長著淚痣的水手服黑長直少女緊緊抱住。
少女貼著她的包子臉,和貓一樣蹭了起來:「兄長大人!她太可愛了!我可以把她帶回去養嗎!」
想要將安安帶回去養的是谷崎直美,直美發問的對像是她的哥哥谷崎潤一郎。
谷崎潤一郎看著自己的妹妹將新來的小女孩蹭到暈頭轉向,揉了揉太陽穴:「直美,不要為難這個小姑娘。」
「開玩笑的∼直美的心裡當然只有兄長大人啦∼」
直美對谷崎潤一郎眨了眨眼,隨後伸出罪惡之手捏著安安的面頰來回揉捏,發出驚呼:「太可愛了!手感也好軟!」
「直美……」
好不容易等熱情的直美小姐姐捏夠了臉,安安才有機會將和果子打開,小心翼翼道:「想,想和大家分享一下QAQ。」
為什麼不管在哪裡都不能逃避被捏臉的命運呢。
盒子裡放著分隔包裝的和果子,有各式各樣的精致漂亮的糕餅甜點,光光是看上去就讓人食欲大開。
安安老老實實的按照站位順序的發和果子,走到某位漂亮短發大姐姐的面前時,又是不可避免的被摸了摸頭。
「我是與謝野晶子。」她優雅的拿起和果子,微笑著接受了這個孩子的好意:「謝謝你,安安,我很喜歡日式點心呢。」
借由點心,安安和偵探社的各位都熟絡了起來。
名為宮澤賢治的金發男生,還很真誠的的邀請她下班後一塊去聚餐。
就在其樂融融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方才歡聲笑語氣氛輕松的辦公室再次陷入沉寂,大家幾乎是一瞬間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將鍵盤敲的劈裡啪啦,一個比一個認真。
怎麼回事?
安安後知後覺的抬起頭,見到偵探社的門口站著一位穿著和服的銀發先生。
他的年紀看上去比在場的叔叔們要大,眼角有著淺淺的溝壑,同時卻也顯得五官更為深邃。
不過,是個很好看的人。
雖然銀發先生的氣場很強,表情也很嚴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安安覺得他看著偵探社的大家的表情,就和試圖和小動物們處好關系的大典太光世一模一樣。
思考至此,安安已經捧著和果子盒子噠噠噠跑到了銀發先生的面前,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叔叔,請你吃。」
世界上居然有小孩子沒被社長嚇跑,反而主動靠近嗎?!
所有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的震驚。
福澤諭吉垂眸看了一眼期待的望著自己的小姑娘,沒有拒絕,而是拿起了一個形狀可愛的花瓣餅,輕聲道了句:「謝謝。」
救命!他們覺得那個花瓣餅和社長的畫風不太一樣!
安安笑的更開心了:「叔叔,你也是偵探社的人嗎?雖然只是第一天見到大家,安安卻覺得,偵探社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福澤諭吉的眼神微動,他望著初次見面的少女,又看著坐在少女身後,對他揮著手暗示笑的像個大孩子似的亂步,一向冷毅的眼神都變得柔軟了些:「嗯。」
……
今天難得沒什麼需要外出的活動,中島敦注意到安安一直安靜的坐在小板凳上寫功課,其實有很多話想問她。
比如說,為什麼一定要去他的家裡借助?為什麼是一個星期?為什麼不去上學而要到偵探社裡來?
他試圖去問江戶川亂步,後者卻很嫌棄的看著他:「你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問題都需要來問我嗎?」
中島敦:「……」他沒有亂步先生這樣高的智商還真是抱歉了。
沒辦法,面對這位接下來一個星期的室友,他自然是想盡快和她處好關系。
能弄懂那些問題的話,就更好了。
身在孤兒院時,雖然他沒去學校上課,至少還是學習過一些知識的,至少也有高中的程度。
沒記錯的話……太宰先生說安安現在是國中一年級吧?
於是中島敦笑著俯下身看著安安的作業本:「安安,有什麼不會的題目嗎?我可以教你。」
「真的嗎?」安安抬頭眨巴眼:「我剛好有一道不怎麼會的數學題。」
中島敦自信的拍拍胸口:「拿來讓我看看吧。」
結果作業本一接,他就愣住了。
上面是一道光看題目都能讓他頭昏腦脹的代數題,他完全看不懂。
中島敦看了看安安期待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題目,瞬間就開始後悔剛剛誇下的海口了。
這年頭的國中生居然需要學習這麼復雜的東西嗎!
中島敦在心中化作吶喊表情包。
安安仿佛看出了他的為難:「因為想賺獎金,安安報名了數學競賽,這是哥哥給我出的競賽題庫,他說只要上面的題目都弄懂了,接下來六年的數學競賽就全都沒問題了。」
原,原來是超綱題啊……
中島敦稍稍找回了一點自信,感嘆道:「安安也有哥哥啊。」
「嗯。」安安點點頭:「安安有五個哥哥。」
中島敦:「……?」
這是不是也太多了一點?
中島敦一不小心就想到了之前看過的某個古裝劇,說是天皇有了五個小皇子之後,皇宮裡終於來了個小公主,然後天皇下令:寵!給我使勁寵!
不過,有了這麼可愛的妹妹的話……身為哥哥一定會非常寵愛她的。
怎麼會舍得讓她離開學校來到陌生的地方呢?
晃掉腦袋裡奇怪的畫面,中島敦抱歉的遞過作業本:「抱歉,安安,我不太了解這道題目……或者你可以去問問國木田先生?他之前是數學老師。」
安安恍然大悟,難怪剛剛見面就覺得國木田先生身上很有理科教師的嚴肅氣質。
安安謝過中島敦,抱著作業本來到國木田身邊求助。
後者剛忙完手頭的工作,便也從善如流的接過本子,在草稿紙上寫了幾道公式後便和她認真的講起課。
不到三分鐘,安安便理解了這道題的解題思路,她高興的在本子上解題的同時,抬頭看了一眼表情稍顯溫和的國木田先生。
「國木田叔叔,之前安安在立海大中學的朋友有提過,他有位數學老師也姓國木田。」自言自語的說完了,安安搖搖頭繼續動筆:「不過,應該沒有這麼巧吧?」
「我之前的確在立海大的國中當教師。」國木田難得沒有否認他曾經做過教師的事實:「你的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事實上,他記得的學生雖有很多,留下印像的卻很少。
「幸村精市。」
「……他的確是我曾經的學生,國中一年級時,教過他半學期。」
「哇!真巧。」
的確,真巧。
那位名為幸村精市的孩子,是難得給他留下深刻印像的學生之一。
不管是性格,外貌,亦或者能力,那都是一位天才般的少年。
他生來便是王者,明明可以將可怕的能力運用在其他的方面,卻偏偏選擇了網球。
國木田路過網球場時,見到過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他握著球拍,披肩的外套在風中起舞。
少年那時的模樣,像極了風中傲然綻放著的鳶尾花。
見過幸村的人,親切的給予了他「神之子」的稱號。
沒錯,神之子。
那是一位強大如神明般的少年,他從月華中步來,微笑溫和而疏離,唯有站在網球場的時候,才仿佛真正的尋到了自己渴望的東西。
國木田獨步安靜的看完了那場對於幸村精市而言碾壓式的網球賽,同時在心底默默思考著,比起數學教師而言,某些更加適合他做的事情。
「你有一位很好的朋友。」國木田望著認真解著題的安安,這樣誇獎道。
「嗯嗯,幸村同學是很好的人。」安安連連點頭:「這次到橫濱來,我也想著見他一面來著。」
一瞬間,國木田獨步捉住了重點。
「這麼說,你是從其他城市特意來橫濱的?」他的鏡片微微一反光。
安安:「……」
QAQ
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她像做錯事似的左看右看,最後抱著作業本,小心翼翼的退到了離她最近的太宰治身後。
太宰治像正義使者一樣,擋在安安面前,對國木田獨步指指點點:「國木田君,你怎麼可以凶安安呢?你看給這孩子給嚇的……」
國木田額角爆出一串青筋,咬牙切齒:「唯獨不想聽你說這種話……」
關於安安為何要來,為何要特意留下一星期,偵探社的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沒有多問。
國木田也只是擔心她的父母會擔心,所以稍微提了一句而已。
他們信任著江戶川亂步的推理,也明白了這個女孩沒有惡意——甚至可能會在這個星期給偵探社提供某些幫助的事實。
當晚,安安接受了宮澤賢治的邀請,打算和他還有中島敦一起,去附近的中華街吃頓晚餐。
結果半路上,太宰治跟了上來,說是要一起培養同事友誼。
三個孩子都是天然呆加老實人,不約而同的點頭同意了。
國木田獨步自然是害怕自家不靠譜的搭檔又胡亂騙小孩,當著安安的面不好發作,只好皺著眉說要和他們一同去。
「萬歲!國木田君請客!」
太宰治前腳高舉雙手歡呼,後腳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個暴栗:「誰告訴你我要請客的!」
「欸……但是我的錢包前兩天跳河的時候掉到河裡了,銀行卡都不見了。」太宰治理所當然道:「國木田君又是前輩,前輩請客是當然的吧?」
安安的耳朵動了動:跳河?
國木田回頭看了眼安安:「……算了。」
算是默認了他再次被太宰蒙騙來當飯票的事實。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來請客吧?」安安將兔子背包摘下來,往裡面摸了摸,還好銀行卡帶著。
小時候為了攢零花的畫稿稿費,大大小小的獎學金,爸爸媽媽給的壓歲錢和零用錢,作為審神者的工資,還有上次時之政府為了感謝她給她發的各個時代流通的巨額貨幣……
保守估計的話,其實光是最後一項,就至少有七八個零的樣子。
雖然這和隨隨便便掏錢打造高達的空助哥沒得比,但是如果安安要自稱小富婆的話,大家也不會有異議。
但是安安這一開口,倒是讓大家都不好意思了。
「沒事的!一頓飯沒什麼!就當歡迎你!」
「怎麼可以讓這麼小的孩子請客呢?國木田君可大方了,是吧國木田君?」
「不要隨便拿別人做人情!」
國木田獨步開始了日常的毆打太宰行為。
安安見狀,忍笑著搖搖頭,便也不再強求,她剛打算把手裡的兔子頭背回去,也許是余光看到國木田先生和太宰治先生的樣子太出神,等到白山吉光開口提醒自己時,手裡的包包已經一空。
「呀!」
安安回過頭,看到有個男性倉皇逃竄的背影,愣愣道:「我的包——」
她話音未落,方才站在她身邊的中島敦和宮澤賢治便一道衝了出去,速度甚至可以和粟田口的機動媲美。
國木田也放棄了今日打宰,速度快的完全不像一個數學老師:「給我站住!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也好意思搶!」
安安甚至沒來得及使用靈力絆倒那個搶她兔子包的人,她便已經遙遙的看到宮澤賢治摁倒了搶匪。
那位面對她時熱情開朗的金發雀斑少年,這時候一手輕輕松松的拎起劫匪的左腿,以自己為圓心開始自轉,將可憐的劫匪先生像大擺錘似的來回轉圈,循循善誘的教導:「這是不對的哦!怎麼可以不經允許拿別人的東西呢?」
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安安突然想起,螢丸試圖喊明石國行起床卻半天沒得到回應時,螢丸也會這麼做。
「武裝偵探社的大家,都是很厲害的人。」
安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望著身邊的太宰治如是道。
太宰治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另一頭,三人怒氣衝衝的教育完了劫匪,卻並不打算直接放過他,而是將他往回拖。
「太宰叔叔。」
「嗯?」
「偵探社的大家,都有異能力嗎?」
「嗯,大部分都是吧。」
「那你真的有王之力嗎?」
「……」
第94章 橫濱的第一夜
最後, 兔子包包完好無損的物歸原主,可憐的劫匪先生也暈頭轉向的被拖去了警署。
「安安想吃什麼?」國木田獨步生怕自己方才的行為嚇到了小姑娘,俯身溫聲細語的去詢問她。
「都可以的。」
安安整理好兔子包包, 將它系的更緊了一些。
她還不知道橫濱會這般的民風淳樸。
安安向來不挑食,也許會對甜食偏愛一些,不過相比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她還是更喜歡和家人還有同伴一起熱熱鬧鬧的吃東西。
於是,五人就近去了某家中餐館。
小姑娘嚼東西的樣子像極了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小倉鼠, 吃飯細嚼慢咽, 而且吃什麼都吃的很香。
和她坐在一桌時,看著她這種可愛的模樣, 不由自主的也會食欲大開。
吃飯吃到半截, 出現了某個小插曲, 宮澤賢治突然間就將臉埋進碗裡不動了。
國木田獨步耐心的幫他解釋道:「賢治他的異能力是在餓肚子時力氣會很大,不過限制是吃飽時就會睡著。」
那豈不是每一次都得餓著肚子打架,多難受啊。
安安認真的點著頭,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綱吉君。
她抬頭示意了一下, 帶著手機噠噠噠跑到了店門口, 這次她有先見之明,沒有將手機貼著耳朵。
果然,剛剛接通電話, 就聽到綱吉君在另一頭哭的孤立無援。
「齊木桑……我覺得自己絕對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
安安想了想, 耐心的勸說道:「綱吉同學, 明天是陰天, 大家都見不到太陽。」
對面愣了兩秒, 然後繼續抽泣:「我可能要被大魔王賣去什麼奇怪的地方做苦力了,一覺醒來, 我發現自己在輪船的貨倉裡,這裡黑漆漆的,好像還有蟑螂,如果可以的話,以後麻煩你有空去照顧一下奈奈阿姨,我過年的壓歲錢有放在房間的存錢罐裡……」
「綱吉同學,你口中的大魔王,難道是你的小嬰兒家庭教師嗎?」聽了生離死別的話,安安揉了揉太陽穴:「你怎麼不打電話給警察叔叔,而是打電話給我啊?」
「打給警察叔叔的話,我身為黑手黨的繼承人,大概會被捉進去關一輩子。」
沒想到綱吉同學這麼快就能接受自己的黑手黨設定。
真不愧是綱吉同學!
綱吉同學的媽媽奈奈阿姨,好像是那種老公常年在北極挖礦石都能泰然自若的人物,安安覺得她可能不止被綱吉同學的家庭教師洗了腦。
即使現在打電話給了她告知情況,除了會讓她更擔心,似乎也無濟於事。
安安想了想,綱吉同學第一時間會給自己打電話,可能是覺得她現在是最有可能可以幫上忙的人吧。
畢竟綱吉同學來自己家拜訪時,不止一次被空助哥的奇怪發明嚇出過心理陰影。
現在空助哥不在,她覺得自己不能辜負綱吉同學的期待。
安安的手機看著粉粉嫩嫩的,只是個少女心的翻蓋手機,實質上卻是空助哥親手制作的,至少領先了五十年科技的產品。
她一邊耐心的勸導對面的綱吉不要慌張,一邊迅速摁了幾個按鍵,順利定位到了綱吉同學現在的位置。
他的確是在一艘航行中的輪船上。
不過那艘船大概率也要靠岸了,而且好巧不巧的,馬上就要靠近橫濱的港口。
綱吉還在那邊碎碎念著怎麼辦怎麼辦他會不會被送到西伯利亞去挖土豆,這頭安安便以大佬的語氣開口保證道:「放心吧,男人,我這就來接你。」
綱吉:「……?」
「不過,我本人應該沒辦法去……」安安思來想去,悄咪咪跑到樓梯隔間,將鶴丸和白山吉光一並召喚出來,又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白山:「需要麻煩你們一件事情……順著這個地址去找到綱吉君,然後將他帶回來。」
白山搖了搖頭,舉起身後的狐之助示意:「手機主公留著用就好,我們用它和你保持聯系。」
狐之助:我懂,我都懂,我只是一只工具狐,那些感情終究還是錯付了。
「嗯,這樣也行。」安安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件事可能和港口黑手黨有那麼點聯系,你們……務必要小心。」
「放心吧,主公。」鶴丸揮揮手:「我會取得讓你嚇一跳的成果的。」
鶴丸習慣性將驚嚇二字掛在嘴邊。
但是安安不知道,這一次,他的小嘴真的和開了光似的,非常靈驗。
回到餐桌上,安安沒有繼續和綱吉打電話,而是發郵件告訴他,現在自己的朋友已經過去了,讓他放寬心。
那邊沒過一會就來了一封郵件。
【FROM綱吉君:是齊木桑的哥哥做的嗎QAQ】
安安想到他現在可能孤身一人縮在黑漆漆的貨艙裡,便好言好語的勸著:【是的沒錯,是空助哥幫的忙。】
等到他什麼時候真的成了獨當一面的黑手黨boss,自己再告訴綱吉同學她的審神者身份,這也不遲。
很快綱吉又發來一段話:【剛剛忘記告訴齊木桑,我的周圍好像都是槍.支.彈.藥.火.藥之類的東西。】
這樣說來,小綿羊一般的綱吉君被塞到了某個走私的貨艙裡。
至於那些槍.支.彈.藥的歸屬,鐵定是太宰先生他們說過的港口黑手黨。
綱吉同學他……的確可能會面臨危險。
雖然有鶴丸和白山去了,他們的身上都帶著成打的御守,可安安還是不怎麼放心。
安安一臉的嚴肅。
她心底是怎麼想的,其實統統寫在臉上。
安安有些坐立難安,吃了幾口飯便和綱吉同學打字保持交流,她的這副樣子當然被對面幾人盡收眼底。
「安安,你怎麼了?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
中島敦的語氣像極了一個溫柔無害的好心大哥哥。
安安抿了抿唇,還是將憋了半天的問題問了出來:「港口黑手黨,是什麼樣的組織呢?」
此言一出,另一邊的國木田獨步就被麻婆豆腐嗆住了。
比起因為她的問題愣住的中島敦,太宰治卻是微笑著回答:「他們是潛藏在這個城市黑暗面的組織。」
安安不明覺厲:「蝙蝠俠也是潛藏在城市黑暗面的啊。」
太宰治被她的這句話給逗笑了,良久,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小姑娘,港口黑手黨可不是什麼英雄哦。」
安安點了點頭:「但是我覺得,偵探社的大家都是英雄。」
她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惡趣味將她的呆毛往下摁的太宰治又愣住了。
「會在路上遇到和家人失散的安安時,毫不猶豫的帶我回去,幫我找到家人,還會幫我攔住搶包的劫匪。」
橘黃色的光芒落在少女銀白色的睫毛上,閃著溫柔倦怠的色彩。
國木田獨步一時無言,中島敦先是愣了,隨後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臉紅起來。
宮澤賢治睡眼朦朧的從碗裡抬起頭,臉上沾滿了飯粒。
「是嗎?」太宰治又笑了:「原來大家在安安的眼裡,是英雄啊。」
—————
有了狐之助的幫助和安安的靈力,兩刃很快便確定了安安那位朋友所在的輪船。
此時輪船剛剛靠岸,岸邊卻已經有了一堆穿黑西裝的人圍攏在此。
他們一個個一言不發,訓練有素,尤其是領頭的那位老人家,看著年紀不小,卻有著某種讓人察覺到危險的氣質。
一看……便明白不是善茬。
白山吉光表面不動聲色,實際卻在心中規劃著作戰計劃。
他猜到這些家伙絕對是屬於港口黑手黨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他們還是盡量不要將自己暴露在黑手黨的面前給主公帶來麻煩比較好。
趁著貨艙打開的功夫,用某個方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再趁亂救走主公的朋友,這大概是最好的方法。
白山吉光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懷裡的狐之助,眼神毫無波瀾,也沒有心理負擔,他想,干脆就用這玩意吸引他們的注意好了。
狐之助突然感覺到大難臨頭,下意識的一抖。
可是白山吉光還未和同伴道出自己的作戰計劃,鶴丸便像脫韁的野狗一樣衝了出去。
「好厲害!是船啊!」鶴丸激動的躍上了貨船,明明是和隔壁活擊鶴丸一個帥氣的站姿,前者卻讓白山吉光驚的差點將狐之助投擲了出去。
狐之助:……鶴丸殿,您這操作還蠻厲害的。
「誰?!」
黑蜥蜴齊刷刷將槍口對准了鶴丸,之所以不急著開槍,是因為害怕引爆船艙的火.藥。
「哦!晚上好。」鶴丸沒心沒肺的揮了揮手:「我是來接人的,很快就走。」
負責這次貨源任務的廣津柳浪微微抽了抽眼角,他示意身邊戴著面罩的少女:「銀,去解決他。」
被喚為銀的少女點了點頭,她的體術和速度遠遠超乎常人,也常常會被分配組織裡的暗殺任務,現在讓她去解決一個搗亂任務的男性,也在情理之中。
銀如同鬼魅一般向前,瞄准他的喉管欲要將其割斷。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笑容很欠揍的銀發男人躲開了她的攻擊,不止如此,還和她在甲板上躲貓貓似的玩了起來。
他根本無心去回擊,全程都在閃避,完了還要對她哈哈哈哈:「來抓我啊!」
根本就是在嘲諷!
銀的額角爆出青筋,卻半天拿這個男性無可奈何。
廣津柳浪見狀有些焦急:「銀!你是怎麼回事?不能解決的話,就將他逼到遠離貨船的其他地方。」
這種事情如果可以做的話她當然早就做了!
「抱歉啊,我平時不欺負女孩子的,這次事出有因。」鶴丸用某種巧妙的方式絆了她一腳,銀因為慣性,撲通一聲落進了海裡。
她的同伴應該會去撈她吧?
鶴丸又在心裡道了個歉,一腳踢開貨艙的門跳了進去。
鶴丸並不知道,外頭的老頭神色凝重的斷定他想要劫走這艘貨船,思考片刻,打電話向最近的某位干部求助。
黑漆漆的貨艙裡可活動範圍不多,鶴丸摸索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兔子一樣瑟瑟發抖的綱吉。
不過這孩子還不算心太大,聽到動靜以後,居然顫抖著手將一把不知道哪裡摸出來的小手.槍對准了他。
多半是安安教的。
「是安安讓我來接你的。」鶴丸不由分說,上前用扛麻袋的姿勢拎起了綱吉,將他扔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雖然綱吉仍然未能緩過神來,可是最近發生的太多事情已經讓他能夠學著習以為常。
無法抗拒的話,就試圖去接受好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綱吉又吸了下鼻子。
「是安安告訴我們的。」扳開門鎖,鶴丸大大咧咧的推開了大門,果然又被一堆槍.支嘩啦啦懟了個正著。
白山吉光:……早知道,他應該讓主公選擇明石國行或者大典太一起出任務。
他哪知道鶴丸從來不按照套路出牌,敵人在明,他也急著衝上前,生怕不會被槍打成骰子。
「齊木桑是怎麼知道的……?」
鶴丸沒理會綱吉的這個物體,他將肩膀上綱吉的腰掐的更緊了一些:「要飛嘍。」
「……欸?」
下一秒,鶴丸帶著綱吉體會到了仙鶴般的天旋地轉失重感,耳畔是鶴丸啊哈哈哈的失智笑聲,身後是突突突的機關槍聲。
他年輕的生命大概就要終止在這一日了吧……他還沒有來得及向京子告白,也沒有來得及向安安道謝……
裡包恩……你在哪裡……我大概這輩子都沒辦法成為彭格列的首領了。
「你喪什麼氣啊?」鶴丸猛的一拍綱吉的屁股,讓他回過神來:「咱們還沒死。」
他正帶著綱吉在海濱跑酷,身後還有一群扛著槍的黑西裝,場面異常凶險,像是在演生死時速。
綱吉被顛到生無可戀,只好閉上眼睛。
白山吉光用他最快的機動,悄悄咪咪跟在後面。
他的表情木然。
明明是B級難度的任務,鶴丸一波騷操作以後,給整成了S級。
為什麼呢,因為他在本丸的外號是「搞事鶴」嗎?
白山想了想,還是本著同伴愛用狐之助向安安發郵件:主人,鶴丸和綱吉同學正在被港口黑手黨追擊,黑手黨開槍開的很凶。
話外之意是:主人,這裡可能要出鶴命了,你快點來救鶴啊。
他剛剛發完這個郵件,另一頭的鶴丸便又出了狀況。
他還沒表演多久飛檐走壁,面前那堆無人居住的房子統統被無形的力量掀了起來。
這個能力莫名其妙的讓鶴丸想起了初次來現世作戰的情況,不過這次明顯比上次要凶險一些。
因為他還未反應過來操控房子的敵人在哪。
「謔,這真是嚇到我了呢。」
雖然嘴裡說的是「被嚇到了」,可是綱吉卻覺得這位先生的語氣其實很興奮。
就像見到了群聚的同學抽出浮雲拐毆打他們的雲雀學長一樣的興奮。
一般這種情況,就代表雲雀學長遇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嘖,阻止這次任務的人就是你嗎?」
綱吉下意識的低下頭,看到了那個站在原地就能將周圍的建築全部拆的七零八落的男人。
黑色的風衣在海風下獵獵作響,帽沿下的男人拂開劉海,用冰藍的眼眸輕輕掃了他們一眼。
一個居高臨下的不屑眼神。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黑手黨嗎?
——原來之前裡包恩陪他玩的真的是過家家嗎?
綱吉真的體會到了危險將至,眼淚都被嚇走了。
身邊的鶴丸先生也是如此,他麻利的拔出了腰間的那柄刀,與屋檐下那位戴著帽子的先生對峙著。
「……你的打扮好帥氣。」鶴丸突然發出了這麼一句感嘆。
禮帽,手套,黑風衣,choker,宛如一位馬上要上去走T台的模特。
這年頭的黑手黨,穿衣品味意外的不錯欸。
要不,下次在現世穿常服時,也稍微打扮的華麗一點吧。
鶴丸的話讓中原中也有些意外,會被敵人誇獎穿衣品味什麼的,這還真是頭一次。
於是出於禮貌,中原中也也干巴巴的回了一句:「謝謝誇獎。」
氣氛一瞬間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不過很快被中原中也扳了回來:「不過,介於你影響港口Mafia任務的行為,不管你有什麼目的,還是去向我們的拷問部解釋吧?」
「但是我這是來接人的啊。」鶴丸的表情相當無辜。
雖然他拔了刀,可他的意思不在於和中原中也打起來。
面前的這個男人很強,或者用某種意義來說,他並不是人類,而是一個人形的載體,內裡還裝著某些以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對抗的東西。
既然打不過,就沒必要上去硬剛。
這次玩脫了,似乎只能老老實實的等著主公來給他解圍了。
鶴丸左看右看,看到背上的綱吉時,突然眼前一亮,靈光一閃。
就在中也開始思考要不要主動動手時,只見鶴丸將背上的少年一拎,向中原中也展示:「這位可是蛤蜊黑手黨家族未來的繼承人!」
中原中也:「……」蛤蜊黑手黨?
沢田綱吉:「……」他覺得自己仿佛經歷了社會性死亡。
「如何?我還想問問你們的貨船上為什麼會有……蛤蜊家族的繼承人,你們居然惡人先告狀,不僅拿槍打我們,現在還要帶我們回去拷問?」鶴丸國永指指點點的開始亂用成語:「這可是官逼民反,令人發指的行為。」
中原中也:「……」意外的很有道理。
綱吉要哭了:「……我是彭格列家族的啊。」
第95章 打入港口Mafia內部
「欸, 咱們這是要去哪?去你們黑手黨的大本營嗎?」
「你們boss長什麼樣啊?」
「現在這麼晚了,能不能先帶我們去吃頓晚飯啊?」
鶴丸毫無被俘虜的自覺,雖然一路上被以熊吉的姿勢拷著走, 卻仍未忘記嘰嘰喳喳的問這問那。
綱吉:……安安的這位朋友好生雅興。
一開始中原中也還能冷著臉意思意思回兩句,往後被問煩了,便加快腳步走在前面,眼不見為淨。
鶴丸也不惱,又扭過頭去問離他最近的廣津柳浪:「老爺爺, 你們黑手黨的組織到底長啥樣啊?」
廣津柳浪:……他這才五十歲, 就已經到了被一個毛孩子喊老爺爺的年紀了?他是不是得讓森首領給他排班排少一點,放幾天假調養一下身體?
半天沒有人能和他交流, 鶴丸有點受挫。
不過, 越挫越勇的他看到了旁邊垂頭喪氣的綱吉。
「小兄弟, 你們那個蛤蜊組織厲害嗎?現在都有哪些成員?」
沢田綱吉的腦袋裡冒出來獄寺隼人真誠的彩虹屁和性命宣誓:「十代目!我一定會追隨您一生!成為輔佐您的左膀右臂!」
「有……兩個吧?」綱吉鼓起勇氣把大魔王裡包恩給算了進去。
雖然他明白自己很有可能是被大魔王給賣掉的。
沒想到鶴丸不僅沒有嫌棄,反而繼續問著:「那那那,你們的蛤蜊黑手黨到底是做什麼的?賣海產的嗎?」
綱吉啞然, 糾正他:「不是蛤蜊, 是彭格列, 好像是來源於意大利的某個黑手黨的家族,輪到我的話,我現在是十代目候選人。」
「那好像是挺厲害的家族欸, 抓我們的人不怕傷了你被復仇什麼的嗎?」鶴丸宛如一個好奇寶寶。
「不, 其實想殺我的人挺多的, 他們都覺得弄死了我這個十代目候選人以後, 自個就能當十代目了。」
鶴丸腳步一頓, 難道這就是主公所說過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嗎?
二人對視了一眼, 都從彼此眼裡看出了點難兄難弟惺惺相惜的意味。
廣津柳浪:……什麼事情就敢大咧咧的往外說,看來彭格列這代的候選人腦子也不太好使啊。
「沒事的,主……安安她等會肯定會來救我們的。」鶴丸寬慰道:「安安她很強的,實在不行,安安還有兩個哥哥。」
綱吉突然發現來救他的這個男人好不靠譜啊,雖然他的身手很好,卻自稱比不過安安?
因為被大魔王壓迫了幾天,綱吉完全不知道發生在安安身上的事情,也自然不知道她覺醒了新的能力。
綱吉有些慌張,怕安安真的會遇到危險:「……安安她,現在不是在家裡嗎?她怎麼會跑到這邊來?」
另一頭,安安打了個噴嚏,收到白山吉光發來的短信以後,眉目稍稍一凜。
她本以為有白山在,鶴丸會乖乖巧巧的做任務,但是現在看來……還是她太嘀咕鶴丸了。
此時她剛剛從飯店出來,好心的中島敦小哥正在帶她在便利店買毛巾牙刷之類的日用品。
安安有些苦惱,她在思考應該用什麼方法在說服中島敦抽身,自己去港口救鶴命的同時還能順帶保護這只人虎少年。
思來想去,目光就投向了徒手就可手撕溯行軍的大典太光世身上。
她雖然無法像齊木哥一樣什麼形態都可以變,卻能用靈能力完成一些簡單的障眼術,比如說,讓某個人在別人眼裡的樣子是自己的模樣。
靈能力,真好使!
趁著中島敦小哥耐心挑選東西的時候,安安溜到監控死角,將特殊情況對著大典太如是如是描述了一番情況。
大典太自然不會拒絕,不過他稍稍有些擔心安安的安全。
「沒事噠!」安安拍拍小口袋:「有明石和白山和我一起,盡管放心,我們一起給港口Mafia安排的明明白白。」
在折疊空間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當鹹魚的明石國行:「……」
其實,他很想代替大典太完成這個留守的艱巨任務,真的。
「安安,你覺得這個樣式的毛巾可以嗎?」
中島敦回過頭時沒看到安安,心裡一驚,下一秒,看到小姑娘完好無損的從拐角走了出來,松了口氣。
……欸?怎麼稍微感覺有那麼點奇怪?
貓科動物的本能讓他察覺到了危險,隨著「安安」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簡直想拔腿掉頭就跑。
定睛一看,明明還是安安那張乖巧可愛的臉,可是從心底萌生出的恐懼,卻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他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會感覺到畏懼?
大貓炸毛了。
「都可以。」
大典太見狀,善解人意的停在了恰到好處的距離,盡力收斂著身上的強大靈力,看著面前瑟瑟發抖的人虎少年,輕聲回答。
——————
「主人,鶴丸和你的朋友,他們被帶進了這裡。」
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是一棟高聳入雲的大樓。
誰能想到黑手黨的駐扎地會這般顯眼,仿佛在向整個橫濱宣誓「我們是黑手黨,我們什麼都不會怕」。
和安安彙合之後,白山吉光好歹松了口氣,他開始如實彙報方才的情況:「鶴丸殿原本是可以從追擊逃走的,可是敵方來了一個戴禮帽的強大男性,他似乎有著操縱重力的強大異能。」
操縱重力什麼的,安安沒給放在心裡,因為楠雄哥也能輕易的做到。
她現在在意的只有一點……
「鶴丸挨打了?」安安擼起衣袖,一副要為自家挨打的熊孩子討個說法的熊家長模樣,她覺得她有理由可以去拆了人家的大樓了。
「沒有。」白山老實的搖頭:「鶴丸殿見狀況不利,現場就投降了,然後他們被帶到了這裡。」
安安聞言,滿臉失望的將衣袖放了回去。
為什麼聽到鶴丸沒有挨打的事實後,主人她會失望呢?
白山有些奇怪。
「咱們得混進去。」安安示意白山鑽回折疊空間裡:「雖然他剛剛沒有挨打,可是現在就不一定了,我看電視劇裡說,一般這種情況下,被帶回敵人老巢的人最後都會強行屈打成招來著。」
白山認同的點點頭,他覺著主人還真沒說錯。
可是主人應該怎麼混進去呢?
安安看了看正在看門的兩個黑西裝大叔,他們長的非常嚴肅,一臉的凶相。
和他們講道理說自己是來找家屬的鐵定沒用,還是暴力一點直接打暈好了。
安安說服自己之後,顛了顛手裡的磚頭,對准看門大叔的腦袋,正准備用靈力操控著投擲出去,突然頭頂傳來一聲含笑的疑問:「小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
安安的磚頭剛剛舉上頭頂,便被這個人捉了個正著。
她稍微有些尷尬,老老實實的將磚頭藏在背後,低著頭輕聲道:「我來這裡找人。」
她抬起頭,面前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胡渣叔叔。
常言道相由心生,可是安安一時間居然也看不出來站在自己面前的叔叔到底是好心人還是壞人。
不過,這位叔叔的長相倒是很老實。
她便也不說謊:「我的朋友被裡面的壞人捉走了,我要帶他們回來。」
面前的白大褂叔叔噗的一聲被她逗樂了:「你是怎麼知道裡面都是壞人的?」
「裡面是不是都是壞人我不知道,但是抓走我朋友的都是壞人。」安安舉起小拳頭揮了揮:「我要讓他們吃到教訓!」
被安安威脅要吃到教訓的中原中也,好不容易脫離了聒噪的鶴丸,來到首領的辦公室裡打算彙報情況時,卻沒有看到半個人。
……又去帶愛麗絲買零食了嗎?
中原中也沒有辦法,只好老老實實的站著等待。
他哪知道,自家首領正站在樓下陪一個小女孩玩角色扮演,聊的很歡。
「那叔叔帶你進去找朋友好了。」港口Mafia首領森鷗外笑的人畜無害,彎下腰和顏悅色的說道。
「真的嗎?」安安雙手合十,瞬間搬出好人卡:「叔叔,你是個好人。」
這個叔叔就算是在港口黑手黨裡工作,應該做的也不會是壞事吧?因為他的眼裡對自己的善意是真實的,並不像大正時代的那個鬼王一般虛偽。
「叔叔是醫生嗎?」安安看著森鷗外的打扮,左看右看:「你是在這裡做醫生的嗎?」
她覺得自己的猜測一定沒錯,黑手黨打架很容易受傷,會治療的醫生是必不可少的。
「嗯,叔叔是醫生。」森鷗外看著女孩頭上晃來晃去的呆毛,笑容更旺盛了。
他很少會對外人這般真實的有耐心。
可是,沒辦法,可愛的孩子向來都是有特權的。
再加上她的身世,以及與彭格列黑手黨之間的關系……讓她作為港口Mafia的客人,也未免不可。
「我總覺得這個男人沒表面上這樣好心腸。」明石國行判斷道。
「不過,的確沒有感受到他的惡意。」白山吉光雖覺得有不妥,還是沒有開口提醒主公。
安安看到這個叔叔上前和看門的人說了兩句,他們便恭敬的退下了,心裡不由得萌生出崇敬之情:原來叔叔身為醫生,在黑手黨裡是很值得尊敬的呢。
說來也是,平時不和醫生打好關系的話,假如有啥大病小傷人家拖著不給治咋辦?
森鷗外回頭笑著示意,安安便屁顛屁顛跟了上去,直覺自己抱到了一根金大腿。
「你的兩位朋友有什麼特征,你清楚嗎?我幫你去打聽一下他們在哪。」森鷗外順口提了一句。
其實,他當然知道目前的兩人在哪。
十代目的候選人,等著彭格列來人認領交涉。
至於那個腰間別著武.士刀的銀發青年……只會是與面前的女孩有所關聯。
「綱吉君說他一睡醒就發現自己被塞進了船艙,結果還沒下船就被這些壞人抓到了這裡來。」安安搖搖頭,答非所問的嘆息。
森鷗外笑了笑,見她不想多說,便也不做為難。
他准備帶著安安乘坐電梯,結果剛剛打開門,和打算出任務的芥川龍之介碰了個正著。
後者根本沒給他眼神暗示的機會,瞬間恭敬的鞠躬:「首領。」
哦豁。
森鷗外余光望了一眼安安,直覺這個女孩似乎快要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沒想到傻姑娘看著芥川,呆呆道:「大哥哥,你也是醫生啊?」
這個組織的醫生這麼多的嗎?而且醫務組看到領導都這麼畢恭畢敬的。
森鷗外:「……」
他沒忍住又笑了。
芥川正疑惑著這個孩子是誰,注意到首領的眼神後,渾身一震:「是的,我也是醫生。」
「哦……」
他還未松半口氣,後腳這個女孩又問道:「那你看起來好瘦,怎麼平時不給自己調理一下身體?」
面前的黑衣小哥身形瘦削又臉色蒼白,像個風一吹就能倒的病美人。
在森鷗外面前,芥川溫順無害的不像話,他瞬間給出了合理的解釋:「因為我只是外科醫生,平時負責解剖手術之類的。」
比如說,用羅生門給任務對像們穿心刺個透心涼之類的這種手術。
對於這個說法,安安倒是點點頭信服了。
可是沒等芥川再松口氣,她又問:「那你怎麼不穿白大褂啊?」
芥川沉默了一會,用蹩腳的哄小孩方式:「因為我還在實習期,組織不給穿。」
「那你們組織好摳門。」
芥川:「……」
他突然又想咳嗽了。
「而且居然實習期就能給人動手術了嗎?」
芥川:「……」這天真的聊不下去了。
幸好電梯門關的很及時,他不必再繼續耗費耐心陪這個小女孩閑聊。
森首領的心思他向來猜不透,關於他到底想帶著這個女孩來組織做什麼,他也不便去過問。
—————
被關在空蕩蕩房間裡的鶴丸很是無聊,前腳關他的人剛走,後腳他便掙脫了手銬。
那群人還蠻夠意思的,說是拷問部,也不見著找人來拷問他們。
鶴丸來到綱吉面前,輕輕一捏,他手上的手銬便一分為二。
「您到底是誰……?」綱吉呆呆的望著面前的男性。
「喊我鶴丸就好,我認識安安的時間和你差不多。」鶴丸拍了拍這個傻孩子的腦袋瓜。
講真,按照這孩子的武力值和單純程度,真的不會被什麼蛤蜊黑手黨家族吃的骨頭都不剩嗎?
「鶴丸先生,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綱吉摘了手上的手銬,摸了摸腰間藏起來的槍,卻半點底氣都沒有。
「小伙子,要是那些人真的打算殺我們的話,肯定早就動手了。」鶴丸循循善誘:「他們不傷害我們,就說明可以從我們的身上得到什麼……利益和信息之類的。」
「比如說,買彭格列家族一個人情?」綱吉試探性的回答。
其實綱吉原本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成為黑手黨候選人的事實來著,這幾天一直在自閉狀態,可是仔細想想,如果他和彭格列不沾關系的話,他們剛剛大概就永遠留在海濱了。
……為什麼他會突然之間覺得,做有背景的黑手黨也蠻好的?
天啊!他已經被洗腦了嗎?
綱吉砰砰砰的錘起自己的腦殼。
「沒想到你懂的還挺快的。」鶴丸誇獎。
方才將他們關進房間的人沒收了鶴丸的本體刀,卻沒沒收綱吉的東西。
大概是因為嫌鶴丸太吵,想給他個教訓。
可是他們不明白,付喪神的刀劍本體和人類的身軀本就為一體。
鶴丸伸出了手,他的那柄刀果真如雷神之錘一般咻的一聲迅速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轟隆一聲巨響,強大的衝擊力鑿開了整面牆壁,激起一陣煙塵,警報響起時,鶴丸將本體刀收回,又將綱吉甩到了肩膀上,趁著看守的人一臉懵圈的時候,啊哈哈哈笑著絕塵而去。
「鶴丸先生!!」綱吉覺得他就算被死氣彈擊中時,都沒有像今日這般抱著必死的覺悟,一來二去的,甚至從最先的心肺停止變成了現在的習以為常,他飆淚攥緊鶴丸的衣領,發出咆哮:「下次您計劃做什麼的時候,能不能至少和我提前說一聲??」
「抱歉抱歉。」鶴丸這歉道的毫無誠意:「你成為黑手黨的首領以後你肯定會習慣的。」
綱吉:「……」
不,他寧可把雲雀學長招為下屬,也不可能去習慣這種事情!
這邊鶴丸在重新上演生死時速,另一頭中島敦在家裡被大典太的靈力心驚膽戰的嚇著嚇著……居然很快就睡著了。
大典太光世身為刀劍時的靈力,雖會讓動物畏懼,卻能為人類驅除病瘴,幫助他們安然如夢。
中島敦難得沒有做什麼關於孤兒院或者院長的噩夢,而是夢到自己躺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抬首可見藍天白雲。
他睡的很沉。
大典太光世坐在中島敦身邊,看著這一大只保持農民揣姿勢呼嚕嚕睡著的大白虎若有所思,順帶為他蓋好被子。
為什麼這個孩子在睡著以後會變成老虎呢?
因為有過撫摸本丸五虎退養的小老虎的經驗,大典太試探性的伸出手,在大老虎的腦袋上順了順。
皮毛柔軟順滑,手感意外的很好。
「呼嚕嚕嚕……」
再摸摸。
「呼嚕嚕嚕嚕……」
摸摸摸摸摸。
「呼嚕嚕嚕嚕嚕……」
不知不覺中被大型貓咪治愈的大典太光世,在月光下露出了溫柔的笑。
———————
緣一其實並未接受回到鬼殺隊的邀請。
他很快從二人的信息中得知,自己來到了四百年後。
四百年來,鬼舞辻無慘仍未被斬殺,仍然潛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食人。
世人卻一直以來都未去承認鬼的存在,也只能靠著鬼殺隊一直以來勉強維持著世界的平衡。
「緣一先生,您要去哪裡?」
蝴蝶忍望著漸行漸遠的劍士,遙遙的詢問。
「去繼續做四百年前未完成的事情。」
曾經,他尋找了無慘很久,卻從未發現半點關於無慘的蹤跡。
自稱天災和鬼王的男人,只敢像只老鼠似的蜷縮在黑暗的最深處,甚至只敢讓自己的下屬過來圍堵他。
告別了兩位鬼殺隊的劍士,身邊又沒有大和守安定可以交流,緣一一時間有些郁悶。
這種郁悶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站在不遠處那張曾經與自己別無二致的面孔。
緣一根本沒有料到,兄長會主動的站在他的面前來。
兄長或許是因為和自己過於相似的面孔的緣故,化身為鬼之後,在臉上生出了六只眼睛。
四百年後,無慘仍然存在於此世,兄長他也同樣如此。
四百年……似乎改變了某些東西。
緣一回想起年少時被父親毆打到鼻青臉腫,卻依舊溫和的對他笑著,告訴他「哥哥就在這裡」的兄長大人。
「何等可悲啊,兄長。」
他下意識的這樣感嘆道。
可悲的究竟是自己,是兄長,亦或是這個扭曲的人世呢。
緣一他不明白。
黑死牟卻因為緣一的這句話,幾乎一瞬間失去了理智。
他與緣一的最後一戰時,緣一雖變成了白發蒼蒼的垂暮老人,卻依舊不減當年的能力,他用或是悲憫或是哀嘆的眼神望著自己,輕聲道:「多麼可悲啊,兄長。」
手中所握的那把布滿眼睛的,用自己的血肉和血鬼術制作的那振醜陋的刀,滑落到了地上。
「緣一……」
「上弦壹。」
緣一卻沒有半點想要與他回憶往事敘舊的意思,他的語氣冷冷。
他拔出了自己的日輪刀,似乎馬上就要對著黑死牟來一整套日之呼吸十三型。
緣一沒有想到,一見他拔出刀來,兄長的眼裡卻泛出了各種奇怪的情緒,似是渴求,像是解脫,又帶著那麼點興奮?
兄長他……簡直在渴望著被自己打敗似的。
緣一瞬間又將日輪刀收了回去,蹙眉望著黑死牟:「無慘在哪裡?」
黑死牟剛想開口,突然發覺另一頭的老板已經將和自己的聯系切斷了。
好像很早就切斷了,斷的干干淨淨的,無論他現在如何咒罵,估計無慘都無法聽到半句話語了。
這讓他有點尷尬。
……這,豈一個「苟」字了得?
「我生來便是為了殺死那個男人。」緣一淡淡的看著黑死牟,眼裡不帶半點懷念,仿佛他方才根本沒有喊出那句兄長:「如今我來到這裡,一定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希望我能夠斬殺他,上弦壹,告訴我,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黑死牟:「……」
如果他現在如實回答不知道,緣一會給他解脫還是毒打他呢?
第96章 首領
電梯上升時, 安安似乎聽到了從大樓裡傳來的一聲巨響。
她愣了愣,扭頭望向森鷗外,發現後者臉上仍然掛著雲淡風輕的笑, 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那陣類似爆炸的聲響。
「叔叔,你們的大樓……」安安欲言又止。
「最近在裝修。」森鷗外笑眯眯的如是回答。
哦哦,原來是在裝修啊,怪不得會有那麼大的聲音。
電梯上升到半截,安安突然間又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的機槍掃射聲, 還有諸如「混蛋!別跑!」之類的威脅聲。
「那是我們的演練場。」不等安安開口詢問, 森鷗外先發制人,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喊我森叔叔就好。」
安安乖巧點頭:「森叔叔。」
明石國行:「主公……你有沒有覺得, 那個聲音可能是一群黑手黨在追趕鶴丸呢?」
「不可能。」安安小聲回答:「鶴丸怎麼可能那麼呆, 不乖乖等著我, 急著自己往外面跑,那樣多危險啊?」
白山吉光沉默了,有了前車之鑒以後, 其實他覺得鶴丸還真有很大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明石國行又問:「那如果真的是鶴丸在搞事怎麼辦啊?」
安安想了想:「如果手入室和牡丹餅都不起作用了的話, 我可以教他數學題教到他會為止。」
這這這……殺人誅心, 鶴丸罪不至此。
主公好狠心的手段。
在外人的眼裡,安安正在小小聲的自言自語著,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嘀咕些什麼。
可是安安莫名覺得, 望著她的森叔叔, 笑容不知為何顯得更明媚了。
電梯終於到了, 可是安安還沒來得及走出去, 某個小小的身影便一頭撞上了森叔叔的肚子。
通過砰的一聲可以判斷出, 有那麼點疼。
「笨蛋林太郎!」金發紅裙的小蘿莉用小拳頭拼命捶打他:「你剛剛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要亂跑啊?」
安安:……這一幕讓她有點似曾相識,她上次好像也是這麼錘爺爺的來著。
「抱歉哦愛麗絲。」森叔叔耐心的給小蘿莉順毛:「剛剛去樓下接了個客人。」
安安好奇的注視著這個金發藍眸的漂亮女孩子, 她穿著漂亮的洋裝,精致的像個洋娃娃,比自己的個頭還要矮上一些,不過此時她幾乎要騎在森叔叔的肩膀上,森叔叔依然不生氣,只是好脾氣的哄著她。
「愛麗絲是……森叔叔的女兒嗎?」
安安歪了歪頭,從二者的相處模式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因為她從森叔叔的眼裡看出了無條件的包容和寵愛,那分明是父親對女兒才會有的眼神。
愛麗絲沒有回復,只是鼓著嘴哼了一聲。
「是的。」森鷗外干脆利落的承認了,一手抱著愛麗絲,示意安安跟上來。
安安也不見外,噠噠噠走進了房間,透過落地窗外面的景色,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處在高樓的最頂層。
房間裡站著一個人,看到森鷗外來時,立刻恭敬的行了個禮。
在森鷗外的面前,中原中也仿佛收起了一切的戾氣,顯得恭敬又儒雅。
「主公,就是他剛剛帶走鶴丸和綱吉的。」
白山提醒著安安,本想是為了暗示她多注意面前的男人,對方很危險,不要輕舉妄動。
沒想到自家主公在他話音未落時就衝上了前:「壞蛋!」
白山吉光:「……」
明石國行:「……我現在終於明白鶴丸到底和誰相似了。」
安安沒有使用靈力,所以她自然沒有偷襲得逞,而是被中原中也拎著衣領提溜了起來。
後者張牙舞爪的,像只憤怒的小獅子:「你是壞蛋!」
所以說,他非常不擅長對付小孩子啊。
中原中也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森鷗外,後者笑吟吟對他搖了搖頭。
首領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他不能凶這個小鬼的意思嗎?
「為什麼說我是壞蛋?」
雖然中原中也正一手提溜著安安的衣領,其實也暗中用重力操控她變得輕飄飄的,這個動作對她沒多少不適的束縛感。
安安叉腰:「你把我的朋友還回來!」
中原中也看著小姑娘強裝嚴肅的樣子,一時間有些想笑:「但是你的朋友在我們任務時搗亂,還把我們的同伴扔進了海裡。」
安安:「……」
她以眼神示意,向白山求證。
後者回答:「的確,主公,是鶴丸先挑釁人家,他們才動手的。」
她對上中原中也似笑非笑的藍眸,聲音逐漸沒有底氣。
「那……那你可以放他們回來嗎?」
小獅子收斂了爪牙,一瞬間變成了耷拉著耳朵的小兔子。
活像是自己做了錯事,又不敢認錯的樣子。
中原中也向來覺得小孩子都是很吵鬧的生物,但是手上提溜著的小女孩可憐兮兮的樣子,突然間讓他想起了視頻裡那種團成團趴在地上的小毛團垂耳兔。
讓人忍不住的想把手摁在她的腦袋上揉一揉。
「不行。」中原中也斬釘截鐵。
安安表面上繼續耷拉著腦袋,實際上卻在心裡暗搓搓的盤算著,難道只能動手把他們搶回來了嗎?
但是如果她主動動手的話,就顯得她才是壞人這一方了。
「除非我們首領允許他們離開。」
安安黯淡的眼神驀的亮了。
她剛想問首領是誰,下一秒,電梯門又被打開,幾個黑衣人匆匆忙忙的跑進來:「首領!今晚俘虜的二人將二十層攪的一團亂,紅葉大姐已經帶人去圍捕他們了!」
安安:「……」
原來剛剛那個聲音真的是鶴丸整出來的啊?
「……我就知道那個銀毛的家伙不會安安分分的。」中原中也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手腕,這個動作讓安安看著心驚膽戰。
她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傻鶴挨打,慌忙包庇道:「我會賠償的!」
中原中也挑眉,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話語:「哈?」
「他造成的損失,我會賠償的。」安安雙手合十:「所以大家靜下心來好好的談一談,有話好好說。」
中原中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望向從頭到尾保持看戲狀態的森鷗外:「首領,你的意思呢?」
安安後知後覺的扭頭望向森鷗外。
……首領?
「彭格列十代目的候選人造成的損失,劃到彭格列的賬目上就好。」森鷗外仍然笑的像個和善的好叔叔,將愛麗絲放到了地上:「現在所需要解決的問題,大概就是——為何他們的未來十代目會出現在我們的貨源裡,又是誰在背後想要栽贓陷害港口黑手黨。」
正常情況下,如果屬下開艙時在貨源裡看到了什麼陌生人,第一反應肯定是開槍,第二反應是將那個人扔進海裡。
彭格列向來將候選者當做機密,消息前一天才剛剛傳達到意大利,他們自然也不清楚。
如若不是那個銀發青年來救走了彭格列的候選人,港口Mafia一定會在這次與彭格列結怨。
好一出借刀殺人。
換言之,一定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操控著,想讓他們與那個在意大利已有數百年歷史的組織打起來。
……如此說來,他們其實還是需要感謝這個孩子。
「走吧,帶小姑娘去接她的朋友。」
森鷗外拋下這句話,留下中原中也和安安大眼瞪小眼。
「你是用什麼辦法欺騙我們首領的信任的?」中原中也戳了戳安安的臉頰,卻沒有將她放下來,而是將她在半空中懸浮著。
失重感讓安安感到非常新奇,她甚至擺出了一個超人飛行的姿勢,又在半空中滾了兩圈,答非所問:「你們的首領,他是醫生嗎?」
中原中也摁住鬧騰的小丫頭,總算是將她放到了地上。
「曾經是。」
他不擅長說謊。
「喔喔。」安安跟在中原中也的背後,從他的身上察覺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像是靈力,又像是平安京鬼王鬼將的妖力,某種無法道明的奇妙強大力量,靜靜潛藏在他的體內沉睡著,又似乎隨時都可以醒來。
如果真的蘇醒了,將整個世界毀滅掉也不是不可能。
難怪鶴丸會投降,換她她也會投降。
「你們首領是個好人。」
聽到安安的這句話,中原中也險些左腳絆倒右腳摔倒。
這個孩子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這麼容易被騙,會有這樣錯誤的認知啊……
「帽子先生。」安安輕輕扯了扯長風衣的衣擺。
「……喊我中原先生。」
「中原先生,我的那個朋友沒有對你說什麼奇怪的話吧?」安安顯得有些惴惴不安:「或者給你們添麻煩?」
中原中也很想實話實說:沒錯,不僅說了很多奇怪的話,還添了很多的麻煩。
但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很像擔心自家孩子會在學校表現不好的家長。
中原中也語氣有些無奈:「沒有。」
森首領他到底想做什麼?是將這個女孩招進組織,還是讓她把那個銀發青年完好無損的領回去?首領什麼時候變成這種設定的好心人了?
電梯離二十層還有一段距離時,安安又聽到了各種丁玲桄榔可怕的聲響。
她看了看表情抽搐的中原中也,又看了看仍然保持微笑的森鷗外。
中原叔叔他,連手腕上都暴起了青筋。
安安確定以及肯定,如果鶴丸現在真的站在他面前,他會毫不猶豫的揪起對方就打。
森鷗外:「最近裝修的聲音實在有點大。」
「哈哈哈哈哈!哦!有沒有嚇一跳啊哈哈哈哈!」
鶴丸歡脫的聲音由遠及近,由近及遠,他所過之處,又是一陣可怕的聲響。
現在,森叔叔的這棟樓,大概真的需要裝修一下了。
安安在心中想。
第97章 青花魚淹不死
「鶴丸。」
在電梯門開啟的那一刻, 看著面前的這片狼藉,安安下意識的倒吸一口涼氣。
人家白白淨淨的大樓被他整成了拆遷現場,而罪魁禍首此時正瘋狂奔跑著哈哈哈哈。
在他肩上生無可戀倒掛著被甩來甩去的綱吉, 此刻只剩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看著這只歡脫的鶴丸,白山吉光突然想起了那個表情包「我好快樂,因為我是小熊軟糖!」
安安的眼神裡透著三分涼薄,三分無奈,四分這只鶴需要上數學課的堅決, 緩緩開口:「鶴丸。」
這句話仿佛瞬間摁在了鶴丸的關機鍵上, 他瞬間乖巧的停下了腳步,追逐他的黑手黨們險些剎車沒剎住。
「安安!」鶴丸笑的活像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 宛如方才的一切都無事發生, 開心的對主公揮著手:「你來接我啦?」
安安回過頭, 發現中原中也似是忍耐到了極點的樣子。
她也沒說話,只是對著中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中原中也輕輕挑了挑眉。
安安回應了他一個異常堅定的眼神。
於是中原中也一挽袖子,大踏步走上前。
遠處是鶴丸「你不能這樣做我的主公會生氣的」嗷嗷背景音, 安安認真的鞠躬, 向森鷗外道歉:「對不起, 森叔叔,我的同伴似乎給你添了麻煩。」
森鷗外大度的擺手:「沒關系的,也是我們誤會在先。」
安安對面前這位「好心叔叔」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八個度:「關於賠償……?」
「會有專人賠償。」森鷗外又摸了摸安安的腦袋, 笑盈盈的:「放心吧, 今夜你們算是作為客人來拜訪的。」
即使把人家家裡鬧騰成了這樣, 也不見他生氣。
安安覺得面前這位叔叔真是個絕世大好人。
十分鐘後, 鶴丸乖巧靜坐在安安面前挨訓, 從皮皮鶴變成了皮不起來鶴。
「崽,安安對你很失望。」
鶴丸很委屈:「明明是他們抓我回來的……」
就是當時的港口Mafia可能沒想到, 捉回來一只會拆家的鶴丸,這和引哈士奇入室沒什麼兩樣。
「崽,你就不能先用狐之助吸引他們的注意,再悄咪咪的把綱吉帶走嗎?」安安循循善誘道。
狐之助:「……」
救命.jpg
白山吉光:不愧是主人,和我的想法完全一致呢。
全程處於狀況外的綱吉,久違的看到了老熟人,一時間心裡充滿感動:「安安……你是特意為了救我我趕到橫濱的嗎?」
安安和綱吉閃閃發光的眼神對視了一會,然後她擺出慈愛的笑,誠實回答:「不是的。」
綱吉:「……」
安安仿佛看到了這個孩子垂下來的兔耳朵,又補充了一句:「但是,知道綱吉同學有危險的時候,我立刻就過來了。」
沢田綱吉抬起失落的腦袋:「那,為什麼我說被黑手黨小嬰兒拿槍威脅時,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安安沒有覺得你在開玩笑啊。」安安拍了拍老實孩子的肩膀:「安安那是信任綱吉同學,一定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成為獨當一面的黑手黨。」
綱吉透過安安的笑容,仿佛看到了那個第一次主動對他伸出手的小女孩,他非常感動的點點頭,又重重的「嗯!」了一聲:「我不會辜負安安的期待的!」
圍觀了全程的裡包恩:「……」
這個蠢綱不是發誓過寧願去死也不要當黑手黨了嗎?
為什麼會因為這個小女孩的一句話就改變念頭呢?
算了,這樣也好。
裡包恩大魔王從暗處緩緩步出,這讓方才守衛的人員一瞬間緊張起來。
這個小嬰兒是什麼時候到港口Mafia來的?為什麼他們方才根本沒有察覺?
而且這位穿著正裝的小嬰兒給他們的壓迫感,居然和森首領有些相似。
中原中也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ciao su∼森首領,別來無恙。」裡包恩忽略了綱吉,率先向森鷗外打招呼。
「好久不見,裡包恩先生。」森鷗外點了點頭,態度平和友善,像是面對一位久違的友人:「沒想到如今彭格列十代目的輔佐者,會是您。」
誰能想到面前這個小小的嬰兒會是世界第一的殺手,甚至屬於彭格列九代目最信任的殺手。
身為殺手的裡包恩曾經指導過很多家族的黑手黨首領,比如加百羅涅家族的現任首領迪諾。
而在多年前,未受到詛咒的裡包恩倒是也與這位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有過一面之緣,稱不上交好,只能說不是敵對面而已。
「客套的話就免了,賬單寄到彭格列的總部就好。」小小的蜥蜴爬到裡包恩的手中化作一把黑色的小手槍:「我什麼時候可以將我的蠢學生帶回去?」
森鷗外顯得有些遺憾:「不在這裡多坐會嗎?」
「森首領。」裡包恩仰起頭,波瀾不驚的黑眸安靜的望著他:「你還記得嗎?我能夠輕易的聽見他人的心聲。」
森鷗外笑容不變:「我只是很好奇……幕後到底是在誰在挑撥港口Mafia與彭格列的關系,是西方,或是俄羅斯……」
「既然現在誤會沒有發生,幕後黑手也可以留在以後慢慢解決。」
二人表面看起來都在心平氣和的聊天,實際卻是在無聲的交鋒。
綱吉雖然沒有聽懂,但他憑借和大魔王相處幾日的經驗,可以判斷出現在的氣氛似乎非常的危險。
唯有安安挪上前好奇的望著裡包恩:「你是綱吉的家庭教師嗎?」
「是的。」裡包恩禮貌的和她打招呼:「之前也承蒙你對蠢綱的指導,今日也非常感謝你的出手相助。」
綱吉在一瞬間從他的房間消失,出現在了千裡外海上的輪船貨艙。
雖然不明白到底是誰做出這種事情……可如果沒有這個女孩的幫助,彭格列的十代目大概需要重新選人。
比起森鷗外這只想薅彭格列羊毛的老狐狸,裡包恩對於安安的印像還是挺好的。
同理,安安對裡包恩的印像也很好。
他哪裡像一言不合就要朝著綱吉同學開槍的大魔王呀?簡直和善可愛的像鄰家的小弟弟。
於是安安瞬間淪陷,抱起裡包恩舉高高。
看著大魔王溫順的樣子,綱吉在一旁拼命忍笑,換回來極度不善意的視線。
綱吉突然有預感會被秋後算賬,只好老老實實的閉嘴。
他和的身邊難兄難弟鶴丸對視,後者悄聲問他:「你的老師回去會怎麼懲罰你啊?」
「……裡包恩他可能會讓我去山上修行,站在湖底衝瀑布,徒手批岩石,和野熊玩你追我趕之類的。」綱吉仿佛腦補出了他今天回去之後的殘酷命運,一邊說一邊抖成骰子。
「哇!那麼好!聽上去好有趣!」鶴丸撓頭:「我覺得我回去之後,應該只會有和大家聚眾手合之類的處罰吧,很無聊的。」
在手入室躺個兩天也就正式翻篇了。
鶴丸這次還真的猜錯了。
空助給安安留下的奇怪發明裡,也有不少可以給學習提供幫助的機器。
她那部不起眼的小小的手機,可以隨時隨地點開教室的實況回放,幫助她復習當日課程。
俗稱,上網課。
當鶴丸目瞪口呆的看著主公掏出數學教材和在線課程時,他的內心是拒絕的。
「乖,全部寫完。」安安笑的像只小天使:「不夠還有。」
鶴丸:……蝦仁豬心,主公。
……
雖然不清楚裡包恩和森鷗外到底交涉了什麼,但是綱吉同學還是完完整整的被他的家庭教師帶了回去。
森叔叔說害怕安安走夜路不安全,特意吩咐讓中原中也送她回去。
安安原本是想拒絕的,但是仔細想了想,沒有推辭森叔叔的好意,還是點頭同意了。
講真,中原中也其實也不太明白首領的意思,為何要叮囑他特意關注這個孩子。
在腦內聯想到愛麗絲和某些奇怪的事情時,中原中也渾身一怔,拼命晃頭,晃走了腦袋裡一系列奇怪的想法。
不不不,他絕對是理解錯了,首領怎麼可能會是這種人。
一定是面前這個孩子……身上存在著可能會組織有利或者危害的秘密吧?
奔波了一天之後,早上盤的花苞頭也散的差不多了,安安干脆將兩個包子拆下來,銀色長發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皎潔的光。
方才看她的發型沒有認出來,中原中也望著此時女孩的面容,偶爾間想起了最近的某篇報道。
那件事在外界也許挺風風火火的,在港口Mafia卻沒有激起多大的風浪。
「你……姓齊木嗎?」中原中也遲疑的問道。
安安詫異的回望一眼中也,想起了這位先生也是可能看到了報道的人,便誠實的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突然間就有些明白,為何首領會去執著於這個孩子了。
但是,如果首領執意想將這個孩子吸引進組織……
他不想看到這種情況。
「港口黑手黨不是什麼好地方。」他突然間這樣說道。
安安抬頭望著一臉認真的中原中也。
「我認真的。」中原中也勸道:「你千萬不要為了復仇加入之類的……即使原來的父很親混蛋,你也應該有自己的未來。」
他像是生怕不能勸說成功,又補了一句:「港口黑手黨裡,都沒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好心人。」
也許曾經是有過的,某位不願意殺人的真正意義上的好心人。
後來好心人也死了,死前還化作利刃,為森首領解決了一整個組織。
「中原先生。」聞聽此言,安安彎著眼笑了笑:「我覺得中原先生的人挺好的呀?」
她表面上一直擺出乖巧的樣子和森鷗外周旋,實質上卻是在他出現在樓下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對方的首領身份。
相較於空助哥和齊木哥而言,她也許不算聰明,可她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天然呆。
也許那位森首領也看出來了她的心思吧,不過他也裝傻,她也裝乖,互相套路彼此,最後誰也沒成功套路上誰。
但是安安明白,自己面前這位中原先生,其實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好心人。
……唔,雖然說這位先生在生物範疇而言不屬於人類。
聽了她的誇獎,中原先生不自在的壓低帽沿,咳嗽了一聲:「……你就是年紀太小,看誰都覺得像好心人。」
安安笑了笑,沒說話。
河畔,彎彎的月牙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莫名讓安安回想起了某個一直在套路自己的人。
她輕輕嘆了口氣,下意識望向河對面,發現一位眼熟的先生恰好在此時擺出屈原的同款姿勢撲通一聲躍進了水裡,激起一陣水花。
安安:「……?」
中原中也:「……別管。」
安安震驚的望向中原中也,被安安判定為好心人的後者堅定的對她搖搖頭:「落水的青花魚是不會淹死的,所以不用管。」
安安:……中原先生,好殘酷。
站在身邊垂頭喪氣的鶴丸卻是刷的亮起了眼睛,高喊一聲:「歐拉歐拉歐拉!」,趁河不注意,踩著河面飛速衝上前,去撈那位正在順流而下的先生。
鶴丸前腳剛拽起那只腳踝,後腳他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急匆匆拽著這人掉頭跑了回來,邊跑邊喊:「主公!主公!有溯行軍!」
十幾振長成幾人高大蜘蛛樣子的苦無溯行軍,果真爭先恐後的跟在鶴丸身後追趕。
因為地勢在水面,手裡還拖著個人,鶴丸的第一反應自然是換到岸上對戰。
而且,按照主公目前的靈力程度,啪嘰一下就能把它們直截了當的拍死。
他方才在港口Mafia一通操作下來,花費的力氣其實還真的不少,不敢帶著外人應戰。
中原中也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長相清奇的怪物,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這些是什麼……?」
正常情況下來說,溯行軍不會直接暴露在外人的面前。
暴露在外人面前的溯行軍,不止會改變歷史那麼簡單。
安安覺得她的這趟任務算是遇上了刺頭類型的溯行軍,還是留個活口給時之政府參考一下為妙。
她干脆直接使用冰系的個性搭配靈力,將踏進了河面的溯行軍統統凍住。
鶴丸連帶著那位投河的先生剛剛跑了半截,當場被誤傷。
鶴丸:嚶嚶嚶。
「這是……」中原中也甚至還未出手,這場戰鬥便已經結束。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少女,覺得她現在與方才在組織裡表現的不喑世事的樣子截然不同。
「是遺傳自媽媽的能力。」安安靦腆的笑了笑,向中原中也解釋了一下,然後不緊不慢的走上冰面,合著靈力將鶴丸拔了出來。
拔出鶴丸帶出宰。
安安看著鶴丸方才撈出的投河先生,驚訝不已:「太宰先生……?」
第98章 改變歷史
安安沉默了一會兒,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姿勢很像那種站在田裡提著拎著大白鵝的農夫。
保持世界名畫定格了一秒,她毫不猶豫的放開手,將正在對她傻笑的鶴丸重新填到了坑裡。
鶴丸的表情有些委屈。
太宰治則是拍掉了頭發上的冰渣, 優雅的從冰坑裡爬出來站好,醞釀著語氣抑揚頓挫的開口:「在這個美麗的夜晚能夠與您相遇……這大概就是命運的邂逅吧?」
安安目不斜視的望向中原中也:「中原先生,一起回去吧。」
中原中也在是否要現場暴打青花魚的決定中糾結了一會,隨後冷靜的點點頭:「好啊。」
「等等。」太宰治伸出爾康手:「安安沒有好好的待在敦君的家裡,而是跑去和帽子架在外散步, 作為你的臨時監護人之一, 是否應該和我好好解釋一下呢?」
中原中也額角蹦出青筋:「……你說誰是帽子架?你這個半夜投河的繃帶怪人?」
安安腳步一僵,她義正言辭道:「我不是安安, 我是安安的雙胞胎姐姐齊木楠子。」
中原中也:……這個孩子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太宰治不自覺笑彎了眼:「這樣啊, 安安的雙胞胎姐姐居然能一眼認出來我是太宰先生, 真厲害,明明我和安安也才第一天見面呢。」
安安擰眉陷入沉思,良久開口又編出來一個神奇的理由:「其實我……是黑夜中的魔法少女, 所以半夜需要悄悄的溜出去。」
她僵著臉指向被凍住的溯行軍:「那些都是身為魔法少女需要處理的怪物。」
「噗——」
中原中也黑著臉看著捂著肚子瘋狂捶地的太宰治:「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如果不是因為安安還在這裡, 中原中也早就開始用殘忍的手段去例行毆打太宰了。
「抱歉抱歉, 只是……她實在是太可愛了,沒忍住。」太宰治拍掉風衣上凝結的冰霜:「安安,為什麼你在朋友遇到危險時, 不來像我們求助呢?武裝偵探社的話, 不會拒絕任何需要幫助的請求哦。」
安安張大嘴巴望著太宰治, 意識到他在說綱吉君的事情, 良久乖乖點了點頭:「下次一定會的。」
她還真的沒想到這一點。
另一邊, 某只溯行軍的一只蜘蛛腿破開了冰層來回滑動著,無聊的鶴丸開始拿刀柄不停的勻速去戳那只蜘蛛腿, 宛如pop子和pipi美的「生氣了嗎」場景再放送,冰層裡面的溯行軍暴怒的發出低吼聲,卻也無可奈何。
「最近發生的失蹤案,也不止這一件。」
太宰治突然換了嚴肅的表情,望向中原中也。
「武裝偵探社收到了至少十件類似的事件,受害者都屬於國中或者國小的少年少女,隨時隨地可能在任何的地方消失,又重新出現在任何國家的任何地點。」
太宰治伸出手指敲了敲身邊被凍住的溯行軍:「那些孩子運氣好點的出現在集市或者大街,運氣差點的出現在貧民窟,運氣更差的出現在海面……幸好受害人會游泳,附近也有漁船撈了他上來。」
中原中也還是第一次聽聞這種消息,畢竟港口黑手黨向來沒有關注普通人的習慣,他下意識的提問道:「……有人員傷亡嗎?」
「暫時沒有死者,不過……」太宰治搖搖頭,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其中有位男孩子憑空出現在了女澡堂,現在快一星期過去了,他還在ICU呆著。」
中原中也:「……」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大概是最悲慘的一位受害者。
「所以,今日港口Mafia內部出現的那位客人,與這件事情也是有一定關聯的。」太宰治彎了彎眼。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彭格列和你們偵探社也有交流啊……」
安安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應該立即上報給時之政府,她趁著兩人交流的功夫,拍開鶴丸,重新凍住溯行軍晃悠的蜘蛛腿,做出了對於她而言算是可怕威脅的表情,嚴肅的問它:「說,這件事情和你們有什麼關系?」
這只溯行軍眨巴著它的八只眼睛,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狐之助嘆了口氣:「放棄吧,知安大人,溯行軍是沒辦法和我們交流的。」
安安沒有說話,只是用靈力將不理睬自己的溯行軍身軀擠壓扭曲到了一定的程度,又打了個響指,一秒之內就讓這只巨大的蜘蛛怪溯行軍化作一團煙塵散去。
溯行軍們:「……」
好殘忍,好殘酷,好可怕,嚶嚶嚶。
她繼續問下一只溯行軍:「這件事情和你們有什麼關聯?答的好的話就把你們放回延享四年的江戶,答的不好有前輩做榜樣。」
畢竟放回去以後也能再讓時之政府挨個清理,還是先套路出信息比較好。
面前這只溯行軍這時候終於不再裝死,四對蜘蛛眼睛冒著綠瑩瑩的綠光,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狐之助驚訝:「知安大人是怎麼知道它們是誕生在哪個時代的溯行軍的?」甚至不需要它幫忙鑒定一下。
「時之政府不是給了每個審神者關於溯行軍的資料嗎?」安安詫異的回望狐之助:「這種特征看一眼就能明白啊。」
明石國行:「……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主公的學習成績這麼好了。」
這麼多年來總結的厚厚一沓的溯行軍百科全書,虧她能說出看一眼就能明白這種話。
汝聽,人言否?
安安見威逼利誘有效,又想到這種溯行軍沒辦法開口說話,便繼續問道:「接下來,我問你們問題,正確的話就眨一下眼睛,不正確的話就閉上眼睛,明白?」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停止了交流,好奇的望向安安這邊。
「人類莫名其妙的時空轉送和你們有關系嗎?」
溯行軍眨了一下眼睛。
安安沉吟了一下:「你們背後有操縱者?」
又眨了一下眼睛。
「那你們知道幕後黑手的藏身之處嗎,還有他的目的是什麼?」
溯行軍閉上了綠瑩瑩的眼睛。
「……和黑暗時政有關聯?」
它很明顯不明白黑暗時政到底是什麼,睜開眼呆呆的望著安安,表情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算了,看來還是得靠著時之政府去套路更多的消息。
上次干脆利落的將黑暗時政拆了個干淨,也搶回了刀劍男士的本源,除掉了幕後的怪物凝聚體,可還是沒能徹底的斬草除根,漏掉了幾個正在不同世界做任務的「審神者」。
倘若他們都是和音葉那樣堅持本心的還好,可是安安非常明白,被那種虛假的時之政府培育了百年的「審神者」,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們發現了不再受到任何轄制了,又擁有著凌駕在普通人之上的力量……說不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整個世界不同時代的秩序都給擾亂。
那樣的話,一切就全都亂套了。
「受害者都是國中和國小的少年少女……」安安腦海裡萌生出某種可怕的可能性,她回過頭詢問太宰治:「太宰先生,你可以將受害者的資料提供給我嗎?」
「可以是可以。」太宰治笑眯眯的:「不過安安也得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呢?」
「目的很簡單。」安安表情淡定:「或許我可以幫忙揪出罪魁禍首。」
「安安莫非真的是除惡揚善的魔法少女呀?」太宰治鳶色的眸子倒映著少女的面龐:「為什麼會無理由的為我們提供幫助?」
這個孩子背後的組織,又到底會是什麼呢?
就連亂步先生也沒辦法推理出來,不過至少他可以確認,這是對他們有利無害的一個組織。
又像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奇妙組織。
「拜托拜托,你們就當成我是魔法少女好了。」安安揉了揉太陽穴,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今晚的行為有沒有違反到時之政府的協議。
這些都是不可抗力呀……她覺得中原中也先生回去以後肯定會如是向森首領彙報這一切,內心更加為難了。
中原中也看著滿臉糾結的小女孩,突然間明白了些什麼:「需要我繼續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中原先生。」安安乖巧搖頭:「我還得留在這裡……有點事情。」
「……那好吧。」中原中也揪住太宰治的衣領往河畔拖:「你繼續自己的工作,我們就不去打擾了。」
太宰治意味深長的望了中原中也一眼,笑盈盈道:「中也君∼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熱心呢?」
就不怕首領想要刨根問底的追究什麼嗎?
中原中也其實看過那次的報道。
視頻裡,倔強的女孩冷眼望著她所謂的「父親」,不卑不亢,一字一句的說下了那些話語。
誰又能想到她會在那樣小的年紀,就被盛名中的父親拋棄,誰能明白這些年來她究竟是怎樣從一個「零個性」活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呢。
她是個堅強的好孩子。
中原中也覺得……也許自己不該去過多探尋關於她背後的一切。
畢竟這些信息對於港口黑手黨沒有多大作用。
「走了。」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將太宰治連拖帶拽的拉走了。
「去哪裡?」
難得沒有被前任的搭檔狂揍,太宰治打了個哈欠:「中也是想把我帶回港口黑手黨敘舊嗎?」
「……我改變主意了,扔你去海裡喂鯊魚。」
「不!我的人生目標可是和美麗的小姐一起殉情!」太宰治高聲抗議。
中原中也回過頭時,少女也恰巧抬起頭頭與他對上視線。
銀發白裙,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冰面和月華折射出了明亮的色彩。
像是天使墜落人間。
她對自己輕輕眨了眨眼,又做了個口型:
【謝謝你,中也先生。】
—————
時之政府這次來人的速度很快,還來了三位。
第一位穿著巫女服的漂亮少女一見安安,立刻撲上來給了她一個熊抱。
安安埋身在這個懷抱裡,一時間無法呼吸,輕聲呼喚:「……音葉姐姐。」
「安安,好久不見。」音葉緊緊的抱了她半天才舍得松手,隨後沒忘記給她介紹自己身後的兩位審神者:「他們是錆兔和真菰,來自大正時代的優秀審神者前輩,這次和我們一起調查這次事件。」
「你們好。」安安摁住鶴丸的腦袋一起鞠躬:「我是齊木知安,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很高興認識你,安安。」
名為錆兔的少年面上戴著狐狸面具,不過他的聲音很溫和,不會顯得疏離。
而真菰則是個頭和安安差不多的嬌小少女,她的耳側也戴著一個精致的狐面,彎著眼輕輕的朝著安安笑了笑。
隨後,他們便將這幾只瑟瑟發抖的溯行軍團團圍住,讓陪同而來的狐之助一道掃描。
如安安所料,它們的確是源自於延享四年的江戶戰場上的溯行軍,不知為何會出現在現世。
「按照常理而言,只有時之政府提供的時空羅盤能夠在不同的時代行動自如……」錆兔喃喃道:「目前現世的情況和大正時代差不多,都受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屬於安安的狐之助明白了些什麼,臉霎時就白了。
「大正時代也出了事情嗎?」安安有些心虛,她想會不會是因為自己之前尋找同伴時,造成了歷史錯亂。
她不僅剛一來就迫害了鬼王,還和哥哥們一起暴錘了上弦貳。
當時沒有細想,可是現在……
「嗯,戰國時代的劍士繼國緣一,因為某些原因被傳送到了大正時代。」錆兔的聲音依舊淡定:「如若他尋到了鬼王,鬼王無慘大概只能在他的刀下活過一秒。」
安安有些傻:「……他會超能力嗎?」
「不,只是單純的用日輪刀砍。」
因為歸根結底,呼吸法也屬於「用刀砍」的範疇內。
那位劍士先生到底是怎麼一個可怕的存在啊?
安安咋舌。
「那……就讓無慘就此被斬殺,不也挺好的?」安安歪頭。
「的確,屬於大正時期的審神者,最近都在和時之政府交涉這個話題,畢竟……有關鬼的歷史一直以來都沒有出現在明面上,鬼王什麼時候去死,對於真正的歷史並沒有實質上的影響。」
不僅如此,對鬼殺隊的正面影響,會多很多。
錆兔有時候非常的懷疑,時之政府只是因為想多收攏些源於鬼殺隊的優秀靈體審神者,才會對他們的歷史正確度這樣的糾結。
不過,多交涉個幾次,時之政府大概也就能做出讓步了。
安安聽著連連點頭:「那,我們其實現在就可以去幫緣一先生砍死無慘。」
「不,不著急。」錆兔搖頭:「敵人的目的如果在於改變歷史的話,他們說不定會去和食人鬼聯手,將時間改變成鬼統治的世界……所以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摸清楚敵人的動向。」
「如果是黑暗時政漏掉的審神者,他們就更有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了。」音葉蹙眉:「沒有了源源不斷的壽命,他們肯定不甘心活過幾十年和常人一樣生老病死。」
「鬼王的血液,能夠將人類轉化成生命無窮無盡的鬼,恰好就滿足了他們的願望。」真菰梳理著他們目前所知的情報:「那些審神者說不定會和無慘達成共識,比如說,無慘將他們變成食人鬼,他們給無慘提供保命的庇護。」
安安有些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那現在,不正好是因為不可抗力而除掉鬼王的大好時機嗎?時之政府之前也說了,除非不可抗力,否則不能輕易改變歷史。」
沒有不可抗力的話,那就創造不可抗力出來啊,大家咋就那麼老實呢?
她就不信時之政府能當著楠雄哥的面找她的麻煩。
錆兔和安安安靜的對視了一會兒,後者突然恍然大悟,握住了她的手:「你說的對!」
第99章 立海大
審神者這個職業最初誕生於古代神道教。
意為聆聽神諭, 審判神之人。
第一次從狐之助的口中得知「靈體審神者」這個說法時,安安捉摸了半天,明白過來真實的意思之後, 不由得開始驚訝於這個時之政府的周扒皮程度。
這……說好聽點講是求賢若渴,不好聽點講簡直就是地主老財。
黑心老板壓榨員工欸。
安安非常敏銳的察覺到了,目前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位審神者前輩,也屬於時之政府選擇的靈體審神者。
錆兔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緩緩摘下了他的狐狸面具。
右側的臉頰雖有一道與面具的位置相同的疤痕, 卻是一張非常出眾而柔和的少年面孔。
「其實……是因為有放心不下的人……所以才會選擇留下。」
沒有面具的阻攔, 少年的聲音顯得更加的清晰。
他的聲線也讓安安覺得分外的熟悉。
焦凍……哥哥?
安安抬起頭,安靜的與面前的少年對視著。
少年銀色的瞳孔倒映著皎潔的月色, 他用平緩如山間流淌的泉水的聲音, 為她講述了一個故事。
因為食人鬼的襲擊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之後, 為了成為鬼殺隊的一份子,他與他的摯友一起拜在前任的水柱的門下。
「在那場鬼殺隊的審核選拔中,我幾乎斬殺了山間所有的食人鬼, 救下了所有人……可是手上那柄刀不堪重負, 體力也接近透支, 在迎戰那只手鬼時折斷了。」
錆兔笑了笑,仿佛口中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自己:「我原以為自己會永遠的停留在那座山上,朦朧中, 我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在詢問我, 是否想換一種方式繼續生活下去。」
「其實我對生與死沒有多大的執著。」錆兔身上三色交織的羽織隨風飄揚著, 他摸了摸耳畔的面具:「但我很想要看著我在意的人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會選擇成為審神者。」
他摸了摸旁邊小姑娘的腦袋:「真菰也是這樣。」
「你的師傅和摯友, 他現在還好嗎?」安安仰頭問道,其實她從錆兔的微笑裡已經猜出了答案。
對方與焦凍哥相似的聲音, 讓安安不自覺的心生好感。
「嗯。」錆兔又笑了:「師傅教導了一位新的弟子,我與真菰在成為審神者之後,也去為那個孩子陪練訓練過……他,斬殺了那只擊敗過我們的鬼,通過了考核。」
「我的摯友,義勇他……之前和我相處時,是個活潑開朗的人,他在進入鬼殺隊之後的劍術提升的很快,聽說現在已經是鬼殺隊的水柱了,和同伴的相處應該也會很友好吧。」
「只可惜,因為時之政府的規定……已死之人沒辦法和原來的親人朋友見面,連遠距離的觀察也做不到。」音葉聽了這個故事,表情有些惋惜。
安安看著面前語氣充滿懷念的錆兔,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她很明白,那種無法與在意的人人見面的無奈與煎熬。
焦凍哥和她……在此之前也是如此。
「無妨,我只需要明白他們現在過的很好就夠了。」
錆兔搖了搖頭,將幾只溯行軍的身上拍上符咒,將他們打包送去時之政府。
安安拽了拽錆兔的衣袖,錆兔低下頭時,發現小姑娘正在用非常嚴肅的表情望著他。
錆兔:「……怎麼了?」
「兔兔前輩,你想去看看摯友和師傅對吧?」安安認真的問道。
錆兔:「……不用喊我兔兔前輩,喊我錆兔就好。」
安安話鋒一轉:「我們不是有不可抗力嗎?」
屬於安安的那只狐之助秒懂,乖巧的背過身裝傻。
跟著錆兔一同過來的狐之助有些懵:「什麼不可抗力啊?」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安安瘋狂暗示:「就讓我帶你們回大正看看師傅……啊不,追查幕後黑手的下落好了,反正是因為不可抗力嘛。」
錆兔的狐之助急忙組織:「這個不行的,這個不符合規定……」
安安用力跺腳,靈力帶出一個大坑,嚇的它往後一跳。
「安安不要你覺得,安安覺得可符合規定了。」
錆兔:「……」
真菰:「……唔。」
音葉:真不愧是安安。
「而且,我在圍剿黑暗時政的過程中出了那麼多力,一點特權都沒有嗎?」安安低下頭瞪著狐之助威脅。
安安家的狐之助撥弄著脖子上的油豆腐掛飾,繼續裝傻。
錆兔的狐之助快嚇哭了,瞬間認慫:「……有的吧?」
安安滿意的點點頭,收回腳,仰頭再次看向錆兔,又換成了小女孩溫溫柔柔的笑容:「錆兔前輩,現在可以了!」
錆兔被她逗笑了,彎腰拍了拍安安的腦袋:「為什麼要這樣在意我們呢?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
為什麼呢?也許不止是因為聲音的熟悉感吧。
「因為安安明白,不能和親人朋友見面,甚至不能去看他們一眼……那是很殘酷的事情。」安安望著少年的銀眸,平靜的回答。
安安不希望看到其他人和她一樣。
時之政府的什麼協議條例,它根本什麼都不算!
「……謝謝你。」錆兔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麼,又笑了。
她說的沒錯。
也許他是時候,應該回去見義勇和師傅一眼了。
——
錆兔他們需要將溯行軍送回時政,順帶報告情況,所以先行離開了。
安安也和他們約好了,等自己在現世的一周任務結束之後,就去大正摸摸底細。
不過在此前,還是先把現世的任務做了,順帶了解一下失蹤案件到底怎麼回事比較好。
在回到敦君的家之前,她先給楠雄哥和空助打了個電話。
一方面是為了確保他們的平安,另一方面有些擔心流落在外的螢丸。
明石國行這段時間雖然表現的與往常一樣,其實卻連鏡框都無法遮擋他現在淡淡的黑眼圈,明顯好幾日都無法安穩入睡。
身為來派監護人的明石國行,非常在意螢丸的安危。
明明找回其他幾刃刀劍都順風順水的,怎麼到了螢丸就和卡了殼似的。
安安不知道的是,其實自家本丸的刀劍們,早就知道了那位劍士繼國緣一先生被齊木兄弟倆整去了大正的神操作。
和時之政府交涉關於大正的歷史之後,空助改變了思路。
「既然後期不被真正歷史的鬼殺隊會犧牲那麼多人,為何不干脆讓緣一解決掉無慘呢?」空助笑盈盈道:「為什麼要那樣執著於虛無不存在的歷史?還是說……你們很喜歡看到別人悲慘的結局不去阻止是嗎?」
其實,空助對於他人的身上會發生什麼,向來不敢興趣。
他也不像自己的弟弟那樣,會做活雷鋒做好人好事。
他只是不希望安安未來工作的地方對她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空助明白,換作安安的話,也不會希望那些斬鬼劍士的結局注定如此。
齊神:……沒想到他這個口口聲聲說著毀滅世界真沒意思的便宜哥也有說出人話的一天。
時之政府反對無效,最後在齊木楠雄的施壓之下,只好妥協。
齊神和空助選擇留在隨時可能發生變故的大正時代靜觀其變,順便找找那些食人鬼藏匿的位置。
另一頭,齊木兄弟和刀劍男士裡應外合,他們兵分兩路,由三日月帶著一隊刀劍去戰國時代找螢丸。
當然,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為了不讓安安多操心,大家不約而同的沒有將此事告訴安安。
同理,關於現實世界的各種消失事件,為了不讓哥哥們擔心,安安也沒有提。
兄妹心照不宣的接通了視頻。
「空助哥,楠雄哥,你們在那邊還好嗎?」安安輕聲問:「有關於螢丸的消息嗎?」
「關於螢丸的情況,略有些復雜。」空助笑著搬出三日月給的情報:「似乎和戰國時代的妖怪扯上了聯系…不過放心,螢丸現在沒有問題,哥哥很快就能帶他回來。」
安安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這樣呀。」
「安安呢?橫濱的任務怎麼樣?」空助繼續問。
不怎麼樣,一天之內她便經歷了武裝偵探社,搶劫案,港口黑手黨,彭格列十代目的失蹤案,時間溯行軍襲擊,以及黑暗時政漏網之魚的陰謀等等等等一系列意外情況。
與其說是請假做任務散心……不如說在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堆事情做。
「橫濱是個很漂亮的城市,任務也進行的很順利。」安安運用她准備好的語句,乖乖巧巧的這樣回答。
空助聞言仔細的看了看妹妹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無聲的笑了笑。
「對了,今天安安遇到了一位偵探先生,他的聲音和楠雄哥哥很像!」安安開始彙報自己遇到的有趣的事情:「亂步先生說,他會成為世界第一的名偵探。」
空助一伸手將旁邊的楠雄抓了過來:「楠雄,安安在說有關你的事情哦!」
齊神黑著臉拍開動手動腳的空助,接過安安的視頻電話,瞬間無縫切換成了如沐春風的微笑。
空助在旁邊無奈的搖頭:「見了安安以後,楠雄簡直笑的和見到了咖啡果凍一樣……」
他愚蠢的歐豆豆啊。
不過……
空助看著窗外的夜色,微微蹙眉。
現世居然也出現了麻煩的情況嗎?
「立海大附屬中學離橫濱不遠,安安打算在任務期間抽空去看看幸村同學。」安安輕快的聲音清晰的從電話另一端傳來:「幸村同學是安安的小學同學,哥哥,你們還記得嗎?」
齊木:「……」
空助:「……」
就是那位宛如從月華步來的鳶尾花美少年?這麼多年來顏值應該很能打了吧?
不!哥哥們不允許!
掛了視頻通話以後,齊木回過頭,發現空助又在搗鼓他奇怪的發明。
【你在做什麼?終於走火入魔變成瘋狂科學家了嗎?】
齊木冷眼看著哥哥。
「呵……」空助的眼裡閃過一絲狠戾:「我得給某個討厭的付喪神傳個話。」
【……你是唯恐天下不亂?】
「不。」空助認真的糾正:「我這是在保護全天下最可愛的妹妹。」
【……你知道你已經變得和知名妹控偶像六神通一樣惡心了嗎?】
—————
回到家時,安安發現大典太已經依靠著一只巨大的白虎睡著了。
白虎的身上蓋著一床被子,它和大典太都安安靜靜的,睡的很沉。
見到大型的貓科動物,鶴丸眼前一亮,下一秒就想撲上去瘋狂擼貓。
安安反應及時,迅速揪住他的衣領給他往回拖,又捂住他的嘴巴給了個威脅的眼神。
鶴丸:「……」嚶。
威脅完了鶴丸以後,安安躡手躡腳的走上前。
她擺出了蒼蠅搓手的姿勢准備了一番,將半個身子都靠在毛茸茸的大貓身上,又將臉埋上去,一臉陶醉的蹭了蹭。
啊啊啊啊!這趟任務不愧!謝謝你啊亂步先生!居然能讓我和這只毛絨絨大腦斧合宿,此生無憾!
鶴丸:「……?」
世界上居然有如此雙標的主公?
可惡,他也想摸!
五虎退的五只小老虎,多年如一日的被她這樣抱著蹭來蹭去。
這,這在人類世界似乎有一個統一的神奇說法,名為「吸貓」。
心滿意足的吸完了貓,又小心翼翼的將大典太放進了折疊空間裡,安安看了看手機,發現綱吉君剛剛發短信給她報了平安,說自己已經坐直升飛機回了家。
安安松了口氣,回到裡屋敦君為她准備的臥鋪睡著了。
第二天中島敦醒來時,不知為何,發現自己的發型有些炸,像是不安分的滾了一晚上似的。
可他的睡相一向很好啊,昨晚也沒做噩夢。
中島敦看著身上好端端蓋著的被子,疑惑的揉了揉自己的一頭亂毛,回想起昨晚做的安靜的夢,忍不住又笑了。
「早上好,敦君!」安安從門外探出一個腦袋,目光灼灼:「你想喝甜豆腐腦還是鹹豆腐腦?」
「……都可以。」中島敦愣了愣:「安安,你去買早餐了?」
安安:不,其實是貼心的光忠媽媽送過來的。
她看著大貓震驚的表情,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真是謝謝你啊,安安。」看著抱著餐盒的少女,中島敦情不自禁眉眼彎彎。
果然,昨天那個氣勢可怕的安安……是他在夢中的錯覺吧?
明明是個這樣可愛的孩子啊。
——————
中島敦今日收到的任務,是要求他去立海大附屬中學調查一件學生的失蹤案件。
和昨天太宰治描述的事件非常的類似,那個學生昨天下午在上課過程中現場消失,至今沒有得到下落。
今日,需要中島敦去學校內部調查情況。
「讓我一個人去嗎?」中島敦一臉茫然的指了指自己:「……一般這種情況,不是需要亂步先生調查嗎?」
「名偵探可是很忙的啊,而且那個學校坐電車要很久。」江戶川亂步拆開了他面前的洋芋片,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今天就讓安安當你的搭檔好了,有了安安的幫忙,你肯定能得到有利的信息。」
中島敦一臉茫然:「可是,安安她……她不是在偵探社暫時留著等她的父親嗎?安安居然可以去出任務嗎?她不會遇到危險嗎?」
……真是個老實孩子。
江戶川亂步抬頭看著滿臉擔憂的中島敦,他用看小傻瓜的目光打量了一番中島敦,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比很有可能會現場邀請國中漂亮女孩子殉情然後遭受毒打的太宰先生做你的搭檔要好,沒錯吧?」
中島敦:「……」好像有點道理。
太宰治:「……亂步先生,你好過分哦。」
安安雖然不明白為何亂步先生會給自己提供幫助,她還是很感激的朝著亂步點了點頭,然後跟著中島敦一道出了門。
不僅可以調查任務,還可以見到幸村同學!
哇!一定是她昨天遇到的麻煩事情太多了,今天她的運氣才會變得這麼好!
路過糕點鋪時,安安選了一盒和果子帶著,想著可以分給幸村同學的網球社社員。
這麼多年過去了,幸村同學已經成長成什麼樣子了呀……
她還是先不發信息給幸村同學好了,就當給他一個驚喜。
電車上,安安的內心有些小小的雀躍,不過她看到中島敦望著資料一臉糾結的模樣,便伸出了腦袋去看。
失蹤的少年與她一樣,國中一年級,屬於立海大。
姓名為……切原赤也。
切原赤也?
那不是……幸村同學提過的新社員的名字嗎?
安安繼續往下看,果然有一行字,寫著「新學期入學時加入了網球部。」
……這個失蹤案件,為什麼會漸漸的開始影響到她身邊的人?
綱吉同學也是,幸村同學也是。
安安方才輕松愉快的心情,幾乎一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難道說,是在刻意挑著她身邊的人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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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附屬中學,是隸屬於神奈川的私立學校。
這座中學歷史悠久,績業彪炳。
它並不注重培養職業英雄,只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在這裡尋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完成自己的夢想。
正因如此,創校至今,已造就出了無數正直,勇敢,充滿理想與希望的學生。
站在這座學院的門口時,中島敦一時間居然下意識的有些退縮。
他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孤兒院,前段時間被院長趕走後,被太宰先生介紹去了武裝偵探社裡。
他從未上過學,也從未去過正常的學校,更別提……占地面積這樣大的私立學校。
像是看出了中島敦的顧慮,安安直接拉著他去了門衛室,將偵探社的名片向門衛先生展示:「我們是武裝偵探社,來調查那件學生失蹤案件的。」
在橫濱切實擁有異能力者營業證明的,大概只有武裝偵探社,和大家平日閉口不談的港口黑手黨了。
如今的異能力者都是年齡性別迥異的,有了社長給她的名片,安安果然沒有被當成逃家的國小生。
門衛點點頭示意了他們通行。
「赤也雖然平時迷迷糊糊的容易迷路,但他是個好孩子啊,開學時還幫我一道搬過體育器材。」門衛大叔一邊打開校門,一邊嘆息:「他出了事情以後,整個網球部都沒心思再訓練了,都在四處尋找他的下落。」
「網球部的成員,現在不在學校嗎?」安安忙問。
「昨天赤也出了事情以後,網球部那些孩子逃課在整個城市找到半夜……為了防止他們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今天倒是被學校勒令回來上課了。」
……原來昨日,不止她一人在為了朋友四處奔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之後,安安向門衛先生點頭致謝。
「好厲害啊,安安……」中島敦情不自禁的贊嘆道:「居然剛來這裡就知道了信息。」
安安搖搖頭,笑的有些勉強。
整個網球部的孩子,在這座城市裡尋到了半夜。
他們一定是將他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尋到那位切原赤也少年。
安安有些擔心,接下來只在這座學校打聽的話,真的能得到有利的信息嗎?
行至立海大的校園裡,安安坐看右看,最後還是決定先去幸村同學的班上看看。
沒有記錯的話,幸村同學的班級在2年C組21番。
立海大的面積簡直和冰帝有的一拼呢……她尋尋覓覓了半天,還是沒能確定幸村同學到底在哪棟樓。
「你們看,那個孩子是不是很可愛?」
「她來做什麼的?是國小生來學校找哥哥姐姐嗎?」
「……欸?這麼可愛,應該是男孩子吧?」
「……總覺得,有點面熟。」
現在大概上課時間還沒到,安安明白自己似乎又莫名其妙的引人注目了。
她今天特意將長發盤進了黑色的鴨舌帽裡,又穿搭著黑襯衫黑長褲,乍一眼的確有些像男孩子。
為了不讓看出報道的人認出來自己,安安也是煞費苦心。
聚攏在身邊的視線越來越多,她下意識的望中島敦身後退了退。
再度抬起頭時,安安恰好與站在樹下.那位鳶尾花發色的少年眼神對視。
他的面容與幼時的記憶有了很大的差別。
唯獨沒改變的,是待人處事時雲淡風輕的從容。
柔和到不含任何雜質的眼神,這時居然含著一絲蕭索。
接觸到安安視線的瞬間,他先是愣了愣,然後向來處事不驚的眼裡,閃過了明顯的驚喜之色。
他大踏步的上前,肩上披著的外套翻飛著,一瞬間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少年中性的音色像一杯清冽的茶,一點一點的彌散開來。
他笑著說:
「好久不見,安安。」
第100章 小海帶
「幸村同學。」
明明已經太久沒有見面, 重逢時,仍然發自內心的感到喜悅。
「好久不見,幸村同學。」
晴空之下, 校園之中,少年和少女美好的宛如一副畫卷。
幸村的笑容愈發溫和了,他停在了恰到好處的距離,正打算繼續說些什麼時……
「咦?那個是部長的弟弟嗎?」
身後傳來不合時宜的聲音,破壞了此時的氣氛。
丸井文太傻fufu的望著他們的部長——在昨日赤也出了事情之後, 部長和他們一樣心急如焚, 從第二節 課開始集體逃課,奔波整座城市, 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任何的線索。
可是, 部長今天……在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 居然能這樣開心的笑著。
這個孩子……是對於部長而言很重要的人嗎?
「文太,你忘記了嗎?部長家只有妹妹哦。」仁王雅治拍了拍傻孩子的肩膀:「而且人家明明是女孩子。」
丸井文太大驚失色:「……原來是女孩子嗎?!」
好吧,仔細一看, 那的確是屬於女生的秀氣面孔, 可能是因為裝扮過於中性化, 乍一眼真的挺容易誤會。
難得的重逢似乎被打攪了。
幸村在心底無奈的嘆了口氣,卻看到安安從背包裡摸出了一盒和果子和另外的小禮盒。
「給幸村同學部員的見面禮。」安安指了指另外一個小禮盒:「還有,這是送給幸村同學的植物種子……因為你提過喜歡自己培育植物。」
「謝謝你, 安安。」幸村收下了兩件禮物, 看到裝滿植物種子的禮盒時, 笑容柔軟:「我很喜歡。」
她不在冰帝上學, 而是來到了立海大, 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呢?
是因為前兩日的那通電話特意前來……或者……
安安看出了幸村眼中的疑惑,她側身讓出從方才起一直安靜圍觀的中島敦, 擲地有聲的說道:「介紹一下,這位是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中島先生。」
中島敦:「……欸?」
武裝社的名偵探難道不是亂步先生嗎?他不是前段時間剛剛加入偵探社的新人嗎?
「有了中島先生的幫忙,一定可以幫你們找回失蹤的社員。」安安的小臉表情認真:「放心吧,幸村同學。」
幸村同學或許是因為昨日沒有休息的緣故,現在面色蒼白,表情也稍稍有些憔悴。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像位病美人。
安安看過少年在網球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但她同時,也發現了現在的幸村同學,身體有些不對勁。
眼下,她需要做的,就是幫朋友尋到下落不明的朋友,好讓他不這樣憂心。
「……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嗎?」幸村精市的眼神移到了中島敦身上。
其實,他已經做好了打算放學時和社團的大家一起去偵探社尋求幫助,沒想到他們今日會主動前來。
那麼,安安與偵探社之間,有什麼聯系呢?
幸村望著少女認真的表情,還是未能問出口。
「你好,中島先生,我是幸村精市,赤也的網球部部長,也是安安曾經的小學同學。」幸村表情溫和,向中島敦伸出手。
中島敦看著安安的表情暗示,被迫披上名偵探的馬甲,尷尬的笑著和幸村握了握手:「你好,幸村君,那接下來就勞煩您告訴我有利的信息了。」
表面上小老虎強行保持微笑,其實心裡卻根本笑不出來。
啊啊啊啊亂步先生!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要讓我和安安一起去做這次任務啊!推理什麼的我根本就不懂啊!現在人家還喊我名偵探……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安安則是認真的給他比了個OJBK的手勢。
中島敦:「……」
安安見狀,連忙給他做口型:沒事的,我會幫你噠。
中島敦無奈的嘆氣,只好摸出小本本例行公事的開始詢問:「關於受害者切原赤也的情況,就勞煩您詳細告知了。」
圍觀的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明白來人是為了幫助赤也之後,也湊上前來。
「哇,好厲害,這位就是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先生啊。」丸井文太小聲道:「難怪他會留這種發型,俗話說天才的打扮都會和常人有所不同來著。」
……他的發型難道很奇怪嗎。
中島敦瘋狂流汗,覺得他的壓力更大了。
幸村輕輕點頭。
那是昨日上午第一節 數學課的事情。
根據赤也同班同學的描述,他下了網球社的活動後,正坐在教室後排打盹,然後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
自然是答不上來的。
赤也站起來支支吾吾半天,老師對這孩子恨鐵不成鋼,沒辦法,也只能說了兩句就讓他坐下了。
那時候,全班同學的視線也基本上集中在他的身上。
切原赤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然後……
「他當著所有同學和老師的面,消失了。」幸村精市擰緊了眉頭。
一眨眼不到的功夫,一個少年,在四十人的面前直接消失。
此前的失蹤案,為了避免引起社會恐慌,受害者與異能力特務組簽訂了保密協議,基本上沒多少人知道此事。
就算聽說了,也不過當成普通的都市傳說而已。
讓人類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怎麼可能呢?
可是,這件事切實的發生了,他們全部都是目擊者,受害者是他們熟悉的同學。
「……赤也的班級,今天有超過一半的同學請假。」幸村精市語氣淡淡的。
的確,釘子要扎到腳上才會知道疼,人啊,總是會在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身邊時,才會起警惕心。
那些同學,也是切實的受到了驚嚇。
「一開始大家聽到赤也不見了這個消息時,還以為他又迷路了。」仁王雅治在旁邊插了一句:「那小子……上次坐電車睡過頭,一路從神奈川坐到了東京。」
安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位赤也同學,真是一位很厲害的人。
「後來大家也明白了,他撞到了傳聞中的那場失蹤案。」丸井文太嘆息:「我們昨天找了很久,赤也家周邊的電玩城,游戲中心,網球場,全部都找過了。」
中島敦握筆的手微微顫抖:「……你們找人原來是按照對方喜歡去的地方來找的嗎。」
幸村搖頭:「這算是沒有辦法之後的辦法了,報警之後,警察也說了第一時間會聯系我們,可……到現在沒有任何消息。」
他們現在寧可希望赤也去了電玩城或者游戲中心。
因為……之前聽到過關於受害者跑到了貧民窟險些被槍戰誤傷的傳聞。
這種事情根本不敢細想。
他們……很害怕在意的同伴會受傷。
「名偵探先生,您的意見是什麼?」
三位少年一齊用期盼的眼神望向中島敦。
中島敦:……不,我真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新人QAQ。
安安站在幸村的身後,高舉翻開的作業本給他看。
運用人虎超乎常人的視力,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寫了一排字。
大概是她方才偷偷寫的。
安安比劃了半天,示意中島敦對著上面的字念。
中島敦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念道:「放心吧,以我名偵探的身份起誓,一定會幫你們尋到同伴,只需要運用我的異能力超推理,這會是相當簡單的事情……」
「……」
為什麼會是這麼破廉恥的台詞啊!而且超推理什麼的,不是亂步先生的技能嗎!
中島敦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該按照安安暗示的做。
可是三名少年,尤其是丸井文太,這時候的眼神刷的更亮了:「哇,不愧是偵探先生,超推理一聽就是很厲害的能力…」
中島敦汗如雨下,視線移到安安那邊時,發現她又翻了一頁紙。
如今他是騎虎難下,只能繼續照著安安的台詞念下去。
「我已經知道背後的操控者是誰了。」
不!他什麼時候知道的啊?他怎麼不知道啊!他知道個錘子啊!
中島敦覺得自己要哭了。
「真的嗎?」就連幸村精市也不由得換了個期待的表情,重新審視面前打扮普通的少年:「那我們的同伴,他現在還安全嗎?」
被逼上梁山的中島敦繼續棒讀安安給的台詞:「你們的那位同伴,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有可以防身的異能力吧?」
仁王雅治點點頭:「赤也他,在情緒激動時會‘惡魔化’,就是一種類似第二人格的異能力,那個時候他的攻擊力會很高,人也變得狂躁,不過清醒過來以後會忘掉之前做的事情。」
中島敦繼續念安安的本本:「哇塞,很酷哦。」
中島敦:「……」
立海大三人組:「……」
為什麼要用這麼傻的感慨方式!而且,安安是有預知能力嗎?簡直就像能猜到少年們的話一樣,也根本沒看到她動筆……
「你們的同伴有這種異能力的話,那就好辦了。」中島敦尬笑念詞:「因為他至少現在是安全的……不過時間再久一點的話,就不一定了。」
「我們的同伴,赤也他現在在哪裡?」幸村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您說的幕後操控者,他現在又在哪裡?」
「另一個世界。」
話音剛落,不止面前的三位少年,就連中島敦自己都愣住了。
另一個……世界?
狂風拂過,安安摘下了險些被刮走的鴨舌帽,任由銀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明月似的光澤,隨風飄揚。她緩緩將一縷碎發撥至耳後,隨後蓋上題詞本,將它重新放回背包裡。
「敦君。」安安朝著中島敦,眨了眨眼,平日像乖巧懵懂的小兔子的眼神,此時不知為何閃過了一絲狡黠:「我們一起去將那個孩子帶回來吧。」
————
切原赤也此時究竟在何方呢?
其實,他自己都不怎麼清楚。
明明前一秒還在教室挨訓,後一秒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某個奇怪的地方。
此處燈火通明,樓閣林立,千篇一律的和風建築讓人一眼望不到頭。
就像是……異世界的妖怪會在夜晚建造的建築。
正迷茫著,他聽到了一聲撥動琵琶的聲音。
琵琶聲急促的響起,又傳到了赤也的耳中。
切原赤也抬起頭,望見自己正上方,坐著一位抱著琵琶的長發和服女子。
她的劉海很長,完完全全的遮擋著面龐,也根本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喂!大姐!這裡是哪裡啊?」
切原赤也對著那位抱著琵琶的女子大喊道,他話音剛落,琵琶弦又被撥動一聲。
聲止,他發現自己又被調換了位置。
方才自己明明站在地面上,腳下的地面這時卻突然旋轉了一下,切原赤也不得已,只能縱身一躍,恰好下方一扇和室的門也敞開了。
他下落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
「這次……成功了?」
落地後的切原赤也,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下意識的保持警惕,望向聲音的來源時,卻發現對方的身影分明是個俏麗的女人。
「成功了。」
琵琶聲再度響起,切原赤也的面前突然多了個穿著黑袍的男人。
他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下意識想抓住些什麼,卻發現手邊甚至連網球拍都沒有。
……這次……似乎有些糟糕啊。
「呵……從另一個世界找來稀血,你倒是聰明。」
「為了防止被名為繼國緣一的劍士發現,這不是唯一的辦法嗎?」黑袍男子語氣淡淡道:「昨日,放去現世的溯行軍全部被那邊的審神者抓走了,為了防止引起時之政府的注意,我只能再更換一個時代。」
和室的門刷的一聲被拉開,穿著和服,盤著發的美艷「女子」冷眼走上前來,說出的話卻是方才的男性聲音:「這些麻煩,你應該自己解決,而不是在我的面前喋喋不休。」
黑袍男冷哼了一聲,大概是想到了自己需要這只鬼王的血,便不再做聲。
無慘低下頭,和切原赤也對視了半天。
良久,他發出一聲嗤笑:「不錯。」
倒也算個罕見的稀血。
伸出指甲猩紅的手,無慘做勢要去觸碰切原赤也。
沒想到切原赤也像只炸毛的貓似的,咻的一下就從無慘的面前逃走。
他面色蒼白,明顯被嚇壞了。
「別,別碰我啊!」切原赤也捂著胸口,瑟瑟發抖:「我對人妖不敢興趣!」
第101章 永恆的生命
「人妖?」無慘蹙眉咀嚼了一番這個詞, 卻不太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
但他發現這個稀血少年正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可憐的樣子活像一只小羊羔。
那就是說明……他在畏懼自己,沒錯吧?
「真是可悲。」無慘得意洋洋的繼續邁步向前, 一點一點的朝他靠近著:「給我記住了,我是超越人類的無限完美的生物,而你,應該為了自己的血肉能為我所用而感激涕零著。」
切原赤也根本沒仔細聽無慘到底在說什麼,他滿腦子都在洗腦循環著「啊啊啊啊這個可怕的人妖好像要強迫我我應該怎麼辦」……
「你, 你到底想做什麼?」小海帶在心底哭泣, 盼望著真田副部長或者部長這個時候可以從天而降來個英雄救美之類的神操作。
「當然是……」無慘停在切原赤也的面前,怡麗的面容透著一抹邪性的笑:「吃掉你了。」
切原赤也快哭出來了, 將衣領捂的更嚴實:「我還是個國中生!」
一旁的黑袍男死魚眼看完了一切, 莫名覺得這兩人的腦回路大概不在一條線上。
鬼王的意思, 明顯是字面意義上的吃。
另一頭,無慘見這只小羊羔沉默了下來,自我感覺良好, 覺得他一定是因為自己的威壓失去了反應能力, 害怕的不敢動彈。
「所以說……這就是弱小的人類呢。」無慘嗤笑一聲:「面對無法對抗的強大天災時, 只能搖尾乞憐,如此可悲的弱小生物。」
黑袍男子翻了個白眼,心道他還不是為了躲繼國緣一, 一直縮在地下城裡。
天災在可憐巴巴的切原赤也身上找回了自信, 他慢條斯理的伸出手, 打算好好的享用這次的罕見稀血。
但是, 他伸出的手腕突然就被攥緊了。
「喂。」
方才瑟瑟發抖像只待宰羔羊的少年, 突然間換成了銳利的氣質,他緩緩抬起頭來, 發色蛻變成白色,瞳孔變成淺綠,就連皮膚都變成了深紅的色彩。
比起這時穿著和服的美艷無慘,惡魔化的切原赤也反而更加像鬼一些。
無慘愣了,按捺住心中對未知的恐懼,他憤怒的回頭望著黑袍男大吼道:「這算什麼?這個家伙難道不是人類嗎?」
「……應該是人類吧。」黑袍男打了個哈哈:「忘記告訴你,這年頭現世的人類很容易與生俱來帶點異能力什麼的,我是看到他是個喜歡打網球的普通國中生才選的他……」
結果沒想到這年頭的國中生也能這麼猛。
下一秒,切原赤也的瞳孔驀然放大,對著面前的無慘露出獰笑:「染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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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平安時代可以稱作人鬼共生的時代,那麼戰國時代,便是「鬼」更加占據了上風的時代。
不知為何,陰陽師自從平安時代之後,逐漸銷聲匿跡,導致此時的鬼怪猖獗,更有甚者,甚至會占領城池,將整座城市都轉化為鬼城。
人類想要活下去,大多得靠著村中巫女或者游歷的除妖師的庇佑。
他們不僅需要應對自然災害和賦稅,還需要面對土匪劫掠,甚至食人妖怪夜襲村莊一系列等等麻煩。
真是一個相當殘酷的時代,對於人類而言。
螢丸的氣息完全被抹除了,就連空助給的儀器也派不上用處。
不過,三日月他們至少確定了一個大致的方向,明白了此時的螢丸應該是身在「奈落城」,因為被小妖怪口中的奈落大人,被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
「奈落……地獄之淵麼?」三日月微微蹙眉。
他們希望現在的螢丸一切安好。
一路行走在各個村落,一路都在向此處的巫女打聽著「奈落城」的所在之處。
路途中也順手斬殺了不少為禍四方的妖怪,見到飢荒嚴重的村落時,也會用時之政府提供的糧食接濟村民。
時之政府對於這種行為,其實一直保持默許的態度。
今日,他們來到了位於武藏國名為楓之村的村落。
在明白他們「流浪劍士」的身份,看到刀劍男士身上華麗的服飾後,村民的態度變得相當恭敬,忙跑去找來了他們村落的巫女。
巫女楓如今的年齡已經很大,她拄著拐杖來到了刀劍男士們的面前,微微愣了愣,隨即壓低聲線:「諸位大人……並非是人類吧?」
一路上,他們還真沒有遇到過能夠認出他們身份的人類。
面前的巫女,想來是擁有一定實力的。
長谷部在一旁點了點頭,也不避諱,直言道:「我們是刀劍之靈化身的付喪神。」
巫女楓佝僂著身體,用剩下的一只混濁的眼睛安靜的注視著他們:「那麼諸位神明大人,是為了何事而來?」
「尋找奈落城,找回我們的同伴!」愛染國俊的表情相當的憤慨:「那個名為奈落的混蛋,一定是擄走了我們的同伴。」
巫女楓愣住了,她深深的嘆了口氣:「諸位大人……奈落,並不是什麼好對付的敵人。」
「我們明白。」三日月輕聲道:「但是如果您能夠提供奈落城的位置,我們感激不盡。」
「奈落城的結界可以很好的遮掩它的氣息,用正常的方法無法定位……它甚至是一座來回移動的城池。」巫女楓敲了敲拐杖:「用普通的方法是永遠不能尋找到它的,不過,有某種辦法,能讓奈落的手下主動來尋找你們。」
三日月恭敬的點頭:「願聽其詳。」
巫女楓原本想說需要尋找四魂之玉,不過話到嘴邊,想到不能讓外人覬覦四魂之玉,自然是狡猾的拐了個彎,玩起文字游戲:「需要勞煩你們,與我認識的某位巫女同行。」
三日月微微一笑:「因為那位巫女的身上存在著某些奈落求而不得的東西?」
巫女楓覺得心思被看穿,沒忍住尷尬的咳嗽了一下:「……大概,是這樣沒錯。」
「放心吧,婆婆,我們不會想得到那個東西的,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只想找到同伴。」愛染國俊耿直的回復讓滿懷陰謀論的楓婆婆更加尷尬。
她示意刀劍們跟過來:「請隨我來,這個時候他們與該回村了。」
包括三日月在內,所有刃都以為接下來會看到的,一定會是一位穿著巫女服,面容冷凝又強大的巫女大人。
而面前這位少女……
穿著青春洋溢的JK制服,背著書包騎著自行車,顛簸在崎嶇的山路上,自行車後座還帶著一位銀發獸耳的半妖少年。
似乎……畫風有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刀劍們面面相覷。
今劍戳了戳三日月,呆呆的問:「三日月殿,你說,到底是我們穿越了,還是他們穿越了?」
為什麼戰國時代會有自行車和JK制服呢?
難道……這是個假的戰國時代嗎?
巫女身後的半妖少年正在自行車後座昏昏欲睡,突然間鼻頭一動,睜開一對金黃的獸瞳望向他們。
第一次出任務的南泉一文字不知為何,嗖的炸起毛,瞪著半妖少年,從喉嚨裡發出低吼聲。
「……南泉,你怎麼了?」
山姥切國廣見同伴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勁,連忙問道。
「那個家伙……渾身彌漫著讓我不喜歡的氣息喵。」南泉一文字開口時,不自覺的帶上了口癖,隨即紅了臉:「這,這一定是貓的詛咒!」
「什麼啊?為什麼村口站著只臭貓啊?」犬夜叉從自行車後凳上跳下,面色不善的瞪著南泉一文字。
南泉一文字也怒了:「你說誰是臭貓?你這個好意思讓女生騎自行車載你的犬妖!」
「好了好了,南泉,不可以在主公不在時和別人吵架。」三日月俯身給炸毛的貓貓刀順毛。
但是犬夜叉很明顯也是一點就炸的類型,他誇張的「啊」了一聲:「本大爺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啊,你這……」
「給我坐下。」
旁邊穿著JK制服的少女語氣淡淡甩出一句言靈,讓犬夜叉不由自主的一頭栽進了地裡,被迫來了個五體投地式的土下座。
「各位先生,非常抱歉,我的搭檔犬夜叉他……一直以來都是這種比較任性的性格。」戈薇揉了揉太陽穴,嘆了口氣:「請問,你們是楓婆婆的客人嗎?」
面前的六位男性,有兩位是個頭矮矮的正太,另外四位卻是一看就氣度不凡的俊美青年,尤其是最前面那位穿著藍狩衣的青年,微微一笑時,戈薇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很漂亮的人。
如同犬夜叉的那位哥哥一般,都像是沐浴在月華中的公子,但是面前的先生,卻表現的毫不冷漠,而是帶著溫和卻疏離的笑。
「干什麼啊……這麼一眨不眨的看著小白臉。」犬夜叉從地上爬起來,一臉不悅,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小聲嘀咕著。
戈薇的太陽穴跳了跳,順口又是一句:「面對客人時太失禮了犬夜叉,給我坐下!」
撲通一聲,村口又多了個大坑。
「其實,是因為奈落擄走了我們的同伴,所以,希望能夠允許我們與二位同行。」三日月似乎從少女與半妖少年的身上看出了什麼,他在心底輕笑:「我們……必須要尋回我們的同伴。」
「就憑你們也敢說打敗奈落啊。」犬夜叉這次沒有爬起來,而是在地上托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這樣吧,如果你們誠心懇求我,說不定我能順手幫一下……」
三日月禮貌的微笑,回答:「那可真是感激不盡,謝謝您的援助。」
「話說,你們還挺聰明的,懂得選擇和本大爺同行。」犬夜叉用手指抹了抹鼻子下方,驕傲的翹起了尾巴:「其實奈落啊,之前我也遇到過一次了。」
戈薇捂臉,不想理睬這個喜歡吹大話的傻瓜。
人家只是禮貌性的回應你一句啊!而且我們上次和奈落對上時,明明拼盡全力才逃走好不好!
……
「現在我們主要的任務,就是尋找散落在世界各處的四魂之玉碎片。」戈薇介紹道:「四魂之玉可以供給妖族強大的力量,所以我們在收集的同時,覬覦它的奈落也在收集。」
三日月陷入了沉思。
其實,提升刀劍男士的靈力的方法,有一種便是將打造出來還未喚醒的刀劍煉結到他們的身體裡。
如果說那個奈落渴望力量的話……他可能不止將螢丸當做佩刀那麼簡單。
「戈薇小姐其實是來自現世的吧?」今劍在旁邊蹦蹦跳跳,突然開口這樣問道。
戈薇愣了愣:「……唔,你們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
「不,我們算是來自更遙遠的未來!」今劍好奇的望著戈薇:「所以,戈薇姐是怎樣來到戰國時代的啊?有什麼時空轉送裝置嗎?」
戈薇啞然失笑:「沒有那麼高科技的東西,這些事情說來話長……需要從一口井說起。」
她簡要的描述了一下,靠著食骨之井穿越,然後和犬夜叉相遇的事情。
「靠著那口井就能來回穿梭在戰國時代和二十一世紀?」今劍閃著星星眼:「哇,那個我也想試試!說不定可以一邊做任務一邊去找主公玩!」
面前活潑的小短刀,讓戈薇回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她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今劍的主公,是什麼樣的人呢?」
雖然一開始還蠻驚訝這些刀劍都是名刀化成的付喪神,但是既然對方都沒有什麼惡意,戈薇也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主公大人和戈薇一樣,現在在上學。」今劍比劃了一下:「她的個子大概這麼高。」
長谷部小聲提醒:「今劍,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當著外人的面描述主公的身高。」
今劍一驚,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捂住嘴巴搖頭。
愛染國俊接過話茬:「在主公還小的時候,我們就陪在主公身邊,看著她長大的。」
長谷部捂住胸口:「主上她……是神明賜給我們的寶物,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
戈薇:……完了,為什麼她聽出來了一股濃濃的乙女番氣息?
從小到大都和這六位小哥哥待在一起嗎?
「是你們六位一直陪著她的嗎?」戈薇又問了一句。
「不,像我們一樣的刀劍男士,還有六十多振。」今劍乖巧回答。
戈薇:「……」天啊。
她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去回復了。
有了幾位刀劍男士隨行,路途變得輕松了許多。
某些小妖怪剛剛探頭,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他們給制服了。
現在時至夜晚,他們熟練的在森林裡架起火堆和鍋,取出了野營需要的睡袋和帳篷。
和坐在自己身邊翹著二郎腿嗦泡面的犬夜叉比較一下……
犬夜叉抖了抖耳朵,嘴裡嚼著面,含糊不清的對她「啊?」了一聲。
戈薇不忍直視的捂住了臉。
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的區別嗎?
「你干什麼這樣望著我?這副表情好蠢哦。」直男犬夜叉如是道。
戈薇的額上跳出青筋,滿心嫌棄之下,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
「戈薇小姐和他的關系很好呢。」
三日月捧著茶杯,熱氣渺渺中,笑盈盈的嘆道。
「三日月先生,您是從哪方面看出來我和他的關系好的啊……」戈薇啞然失笑。
「每次看到你們這些孩子時,都會讓我覺得自己年輕了很多。」他的聲音淡雅而寧靜。
戈薇看著面前的青年如此老陳的話,有些忍俊不禁:「但是三日月先生,明明看起來很年輕啊。」
語氣簡直和個老人家一樣。
但是她瞬間反應過來,身為刀劍的他們,年齡肯定和普通意義上的不同。
三日月宗近,天下最美之刃,沒有記錯的話,本體是源於平安時代的刀劍。
刀劍男士的存在是可以跨越時間長河的永恆,他們不會老去,更不會像人類一般死亡,他們永遠都停留在風華正茂的年紀,見證著人事變遷,守護著歷史的和平。
他們的時間與人類的時間存在著無法跨越的鴻溝。
戈薇覺得自己大概是說錯了話,吶吶道:「抱歉……」
她不明白自己面前的三日月先生是否喜歡這種永恆的生命。
可她明白,三日月先生他……不能選擇。
「沒關系。」三日月彎著眼笑了:「無需這樣拘謹的向我道歉。」
「三日月先生……」戈薇見他的神色稍顯黯然,大膽的又提了一句:「三日月先生,你的主公對於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啊。」三日月蓋上茶盞,目光閃爍著說不出的明澈,又有淡淡的溫柔從中溢出。
「她……是值得我用生命去守護的人。」
主公對他們而言,是所有刀劍的救贖。
或許……他們對於主公而言,也給予了她從泥沼中掙脫的勇氣。
在相互救贖的過程中,他漸漸的明白了某些事情。
戈薇看著身邊付喪神陷入回憶的神情,突然就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
是喜歡啊。
她的眼神重新回到了表情桀驁不馴的半妖少年身上,感受著自己漸漸加速起來的心跳,在心底默默道。
與此同時,跨越五百年,回歸到現代——
安安剛才丟下帥氣的一句「一起去帶他回來吧」,就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好不容易營造出的神秘氣氛,還沒三秒鐘又沒得了。
丸井文太皺了皺眉頭:「不,再怎麼說,異世界這個說法也……」太超乎常理了。
如果說是有什麼空間能力的異能力者作祟,他們還更願意相信一些。
中島敦自然也是全程處於狀況外,他不明白為何失蹤案會和異世界有關聯。
唯有幸村站定在安安的面前,語調是一成不變的柔和,開口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幸村精市,三系異能力者,異能力名為——五感剝奪,幻境,無我境界。】
第102章 你可真會挑人
安安初始接受的任務, 是在一周時間內保護好人虎少年。
為了能夠在完成任務的同時,順利揪住某個幕後搞鬼的人,安安想了想, 覺得最好還是將敦君一同帶過去吧。
畢竟,動畫片裡經常有這種場景呀,敵人趁著男主不在時來偷家,然後綁走弱小可憐無助的女主做人質最後上演一系列虐戀情愁……
為了防止那些奇怪的情況,還不如把敦君一起帶過去呢。
只有確認了敦君在自己的面前, 她才能更好的確保他的安全。
被判斷為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虎少年中島敦:「……」
但是安安是真的沒想到, 自己一番解釋後,幸村同學他會提出要和自己一塊去。
其實, 從初次見面起, 幸村就沒有明確的和她提過自己的異能力是什麼。
可是, 幸村同學卻表情黯淡的告訴過她,他在未來並不想做英雄,因為……不想讓那不可控的能力傷害到他人。
楠雄哥也說過類似的話。
比起全能的超能力, 他還是更喜歡做一個普通人。
因為不可控的讀心能力, 從出生沒多久起, 楠雄哥的世界就不再寂靜;因為不可控的透視能力,他根本無法直視他人的眼睛;從小到大的體育課都是他最厭惡的課程,因為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用排球將同學砸到原地升天。
超能力在外人聽起來的確很方便, 可是在得到某些東西時, 在另一方面也意味著會失去某些東西。
「安安。」幸村望著她的目光溫柔而堅定:「我們很擔心赤也……所以, 至少……身為部長的我要將他平安無事的帶回來。」
他也不希望看到她受到傷害。
雖然不知從何時起, 就覺得二人之間隔著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不明白安安究竟生活在怎樣的世界。
她面對所有人時, 展示的永遠是自己最堅強最耀眼的一面。
他不想作為「所有人」其中的一位。
他也不希望繼續隔岸觀火,單純看著她被火焰吞沒。
他……想要做點什麼。
「部長!」丸井文太驚呆了:「你還真的相信有異世界啊!」
「我相信。」幸村垂眸。
因為是她所說的話, 所以會相信。
「好啊。」安安也沒有拒絕,拿出一張剛剛畫好的印章,遞給幸村,滿臉認真:「從現在開始,幸村君也是我們武裝偵探社的一員了……雖然是臨時的。」
幸村眉眼彎彎:「謝謝你,安安。」
中島敦:「欸?」
仁王雅治:「不,等等……」
「放心吧。」幸村背上網球袋,面上是雲淡風輕的微笑,對自家傻眼的部員揮了揮手:「我會把赤也帶回來。」
……不是?這也太玄幻了啊!為什麼前一秒還是青春校園運動番,下一秒就轉換成了穿越異世界雲雲……
「仁王……我們接下來去做什麼好呢?」丸井文太戳了戳立海大的欺詐師:「部長會不會真的被偵探社的人拐去異世界啊?我們要不要去請真田副部長來救場?」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女孩很眼熟?」
仁王雅治搖了搖頭,微微的眯起和狐狸一樣上挑的眼睛。
「她是部長的故人呢。」
「……欸?」
………
雖然時之政府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很沒用,但是該有的黑科技還是有的。
只消一晚上的時間,便差不多摸清楚了失蹤案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為了不讓中島敦和幸村發現自己審神者的身份,安安特意安排了狐之助裡應外合。
實際情況是這樣的——
教學樓的拐角,狐之助跳到三人面前,表情誇張棒讀道:「哇,三位就是傳聞中的勇者啊,請和我一同前去異世界拯救同伴吧。」
幸村:「……」
中島敦:「……」
安安指著狐之助,仰頭道:「你們看,它說我們是勇者哦。」
中島敦:「狐狸,狐狸會說話?」
這年頭會說話的狐狸不稀奇吧。
幸村:「……這是,安安養的狐狸?」
聞聽此言,安安猛地搖起頭撇清關系:「我不認識它,它一定是指引我們去異世界的神奇魔法使。」
如此天馬行空的人設,一看就是安安臨時編出來的。
所以幸村嘆了口氣,只好繼續配合她的演出,蹲下來對狐之助露出熟練的微笑:「那麼這位魔法使先生,請指引我們去異世界吧。」
狐之助呆呆的望著幸村精市的笑顏,騰的一下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好……」
單純的中島敦看了看幸村,又看了看安安,恍然大悟:「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魔法使啊。」
狐之助:……世界上還真的有會相信這個理由的老實孩子啊。
它老老實實撥動羅盤,將三人一同轉移到了本丸。
趁著二人在本丸的閣樓換衣服的時間,安安拎著狐之助去了旁邊,詢問時之政府調查的結果。
「那個作祟的審神者,如今正藏在大正時代。」狐之助低著頭如實回答。
果然沒錯。
安安蹙眉:「他現在已經接受了鬼王的血液,成為食人鬼了嗎?」
時之政府提供的資料稱,越強大的人類,需要鬼化的時間就越長。
雖然不知道那個審神者的靈力強度如何……但是單憑他找上了無慘這一點,安安可以判斷,對方的腦袋不咋好使。
「目前雖然不知道……」狐之助低下頭小事喵喵:「但是那個被擄走的少年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
安安瞪大眼,示意狐之助說清楚。
「繼國緣一身在大正,鬼王不敢輕易捕獵輕舉妄動。」狐之助的聲音越來越低:「從現世轉移過去的那個少年,對於他而言可能是極佳的獵物。」
這麼說來,昨日的綱吉君,也險些就作為極佳的獵物,被那個「審神者」上供給鬼王了。
聞聽此言,安安赤紅的眼眸深邃的可怕,察覺到靈力波動的狐之助嚇得抱頭縮腦,一動也不敢動。
「安安。」
熟悉而溫和的少年聲音,喚回了她的理智。
安安抬過頭時,恰好被摸了摸腦袋。
「爸爸……」
她覺得鼻子有點酸:「為什麼在身邊的人遇到危險時,我不能和楠雄哥一樣,一瞬間就能及時的趕過去拯救他們呢?」
如果沒有楠雄哥和空助哥的話,她說不定早就被黑暗時政擄走……
「沒事的。」
小烏丸拍了拍她的腦袋,眼裡全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溺:「安安可還記得,為父曾經對你的教導?」
安安揉了揉眼角:「要有處事不驚的心態嗎?」
「不。」小烏丸豎起手指,緩緩的搖了搖:「如果被旁人欺負了,那便狠狠的欺負回去。」
安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但是爸爸之前明明沒有說過。」
「沒關系,現在說過了。」小烏丸遞給她一張名單,輕聲道:「下達出陣的命令吧,主公。」
一般情況下而言,時之政府不允許審神者將不同世界的人往各個世界亂帶。
可是對於安安而言……現在就是二般的情況了。
時之政府正常的條例不足以對她構成約束,況且,現在再不及時制止的話,不止是大正和現代,整個世界都會混亂掉。
不過,因為數量限制的問題,她只能選擇四振刀隨行。
鶴丸,白山,大典太,前三位沒有做變動。
但是,安安將明石國行留在了本丸,隨行的隊長換成了小烏丸。
「等到螢丸回來的時候,明石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他了。」安安輕聲安慰道。
明石國行抓了抓頭發,表情有些不耐煩:「我也沒有太擔心那個小鬼啊……」
實際上,卻是很擔心的。
「魔法使先生……這些也是隨行的勇者嗎?」
換完衣服的中島敦推開門看到被刀劍男士簇擁著的安安,懵懂的問著狐之助。
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綁上了賊船。
狐之助不知該用什麼表情看著這個老實孩子,移開視線心虛的回復:「啊,是的。」
不遠處,鶴丸不知道說了什麼話,被憤怒的安安跳起來咚咚咚錘胸口,鶴丸哈哈哈笑著撓了撓腦袋,方才稍顯凝重的氣氛同時也輕松了很多。
幸村遙遙的望著這一幕,良久,他輕輕的笑了笑。
原來如此。
安安她……也能夠露出這樣的笑容啊。
那是面對真正毫無防備的親人時,才會展現的笑容。
「幸村君,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帶著網球拍?」中島敦好奇的問。
「嗯,和個人興趣愛好有關吧。」幸村語調輕快的回答。
「這樣啊。」
——
與此同時,被判定為「凶多吉少」的切原赤也,這時已經被鳴女扔到了無限城的另一邊。
而這頭的無慘——衣裝凌亂,頭發全散,不僅身上掛了彩,臉上還有幾道抓痕。
半個房間全是血,他自己的血。
黑袍男子淡定的看著這一切,卻在心底想著,真是浪費。
「這就是你說的,普通的稀血人類嗎?」無慘幾乎抑制不住狂躁的心態,他甚至很想動手撕了面前的男人:「我根本無法靠近他!你要我怎樣吃掉他?」
天知道那個孱弱如羊羔的少年是怎樣突然化作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模樣,他初始輕敵,沒用血鬼術,險些被惡魔化的少年徒手送去萬事極樂教的盡頭。
不明不白挨了幾下打,無慘學乖了,試圖用血鬼術克制這個少年。
但是,他居然徒手接住自己的骨刃??那是人類能用血肉之軀做出來的行為??無慘曾經能夠靠這一擊輕輕松松干.翻整個村落的人,他甚至確定這一招拿來對付所有的鬼殺隊也不在話下,結果……今日蹦出來的這個少年,輕輕松松就化解了自己的血鬼術?
無慘懵了,與此同時,他的繼國緣一PTSD重新發作,高喊一聲「鳴女!」將這個少年扔到了無限城另一頭。
稀血固然誘人,可等到真正動手時,就和人類試圖活吞刺蝟似的,還沒來得及下口就被扎的鮮血淋漓。
「我說了,現世有可能會存在身懷異能力的人類,你在重視此人是否為稀血的同時忘了考慮這一點。」男人瞥了惱羞成怒的無慘一眼,淡淡的回答。
「少廢話……」無慘望著自己青筋暴起的手:「現世不行的話,就換去戰國……不,更早的平安時代,你,快為我尋找合適的稀血過來!」
黑袍男嘆了口氣,他取出了懷裡奇怪的儀器,卻在心底想,這個世界的BOSS實在太菜,他一開始還不如去投靠奈落。
算了,誰讓他看重了食人鬼的自愈能力和無止境的壽命呢。
「慢著。」無慘仿佛想到了什麼,又抬起手阻止男人:「這次,你要確認,假如傳送來的稀血會動手攻擊,你要及時反應過來,能將他送回去。」
「……哦。」黑袍男人已經忘記他到底翻了多少個白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無慘心想,假如他運氣真的很好,被憑空傳過來的是繼國緣一top.2怎麼辦。
黑袍男表面點頭,卻在心底默默想著,這個老板事可真多。
要不是看著上弦壹和上弦貳都離開了,他恰巧能趁虛而入擔當其合作伙伴的份上,他才不會忍受被這家伙呼來喝去的做苦力活。
算了,現在忍一忍,早日取得苟老板信任,最後再奪去他全部的血將他吸收,他再制造出對抗陽光的藥水,他就能成為新世界的神……
至於那個困住他這麼久的黑暗時政緣何覆滅,他毫不在乎。
他覺得他忍耐了這樣長久的機會終於來了,他終於可以游走在各個世界,擁有永恆的壽命和強大的力量。
「找到了。」
望著手中的儀器,黑袍男手指微動,將平安時代尋到的某個稀血人類扔到了這個房間。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藍色狩衣,戴著帽子的銀發青年。
大概是平安京京都貴族的公子哥,這一身看起來就很貴。
黑袍男子如是想道。
銀發青年輕輕敲著手中的折扇,忽然又展開折扇,輕輕搖了搖,帶著眼尾紅的眸子微微上挑,面對二人露出了一個溫和儒雅的笑容。
果然是個不喑世事的公子哥,一看起來就是身體纖弱又沒啥攻擊能力的類型。
於是,無慘終於放下心,換成了嫵媚的笑,他正打算對這頓「盤中餐」下手時……
銀發青年忽的將手中的折扇抬起,指向他們:
「急急如律令。」
第103章 吉原
說時遲那時快, 無慘憑借極佳的反應能力,靈敏的躲過了那一道攻擊。
而站在無慘身後的黑袍男因為對方突然間展現出的強大靈力正恍惚著,一不小心被晴明那一記靈擊錘了個正著, 重重的撞裂牆壁,摔到了後面的和室裡。
「鳴女!你在做什麼!鳴女!快把他扔出去!」無慘用血鬼術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召喚過來了比方才的國中生還要可怕的角色。
如果不是身後那人也中招了,他真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弄死他的臥底。
無慘話音剛落, 琵琶聲恰到好處的響起, 晴明還未繼續退治面前這只妖怪,便發現身邊的景色天旋地轉。
「有關空間的咒術麼……」晴明喃喃道。
和風居室的門一扇又一扇的合攏, 將那只渾身充滿血腥味的食人「妖怪」牢牢關在了其中, 晴明本想強行突破這個結界去繼續退治妖怪, 可當見到某個在角落裡昏迷過去的少年時,他突然改變了注意。
他順手將渾身是血的少年打橫抱起,倒轉過來的和室大門也正好關上。
苟過一劫的無慘, 心有余悸的站在居室裡發了會愣, 然後, 他揪起黑袍男的衣領呵斥道:「你到底抓了什麼樣的人過來?」
「呵。」面對無能狂怒的無慘,黑袍男擦掉嘴角的血,淡淡的笑了笑:「既想要吞噬稀血增強實力, 又想要不冒任何風險, 你說,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呢?」
「……閉嘴!」無慘怒火攻心, 大聲咆哮。
如果換作尋常的人, 他早就動手將其殺死了。
但是現在,上弦壹黑死牟去了緣一身邊, 上弦貳大概已經死在了緣一的刀下。
數百年來從未更換的上弦,一下子少了一半的戰鬥力。
他可不指望沒腦子的玉壺和墮姬能為他效力,目前唯一能信任的,居然只剩下猗窩座和半天狗而已……
他迫切需要著強力的下屬,足矣支撐著他活過這場劫難的下屬。
面前這個突然出現在無限城,聲稱可以穿越時空,為他尋找稀血的詭異男人,便成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無慘大人,現在有兩種方法。」男人豎起手指:「其一,我帶你去往其他的時代。」
隨隨便便招來的稀血都是這樣可怕的人類,天知道那些異世界的異能力者抵得上幾個繼國緣一。
帶他去其他的時代,是巴不得他早點去死吧?
見無慘不做聲,男人笑了笑,掀開他的鬥篷,露出了一張滿是皺紋,白發蒼蒼的面孔。
「另一個方法,你給我足夠的血,我幫你去解決那些人。」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無慘看著面前老態龍鐘的橘子皮臉,生理性有些反胃。
看啊,這就是可悲的人類,不論多強大的人,還是只能用這副模樣迎接死亡。
繼國緣一也是如此。
男人又笑了,他抽出腰間所別著的一振刀,對他施加靈力,靈光閃爍的同時,面色慘白的骨喰藤四郎摔倒在他們的面前。
「非常簡單,將你的血液注射到我的刀劍付喪神身上,讓他們為我們所用。」男人望著無慘,聲音充滿蠱惑的意味:「雖為刀劍付喪神,卻終歸和人類一樣有血肉之軀,食人鬼的血液……一定會和他們有些奇妙的反應。」
刀劍付喪神……
無慘不由得回想起了給自己帶來此生難忘屈辱的那幾個男人。
他是蜷縮在黑暗中的鬼,對方卻是充滿聖潔之意的器具之神明。
「原來如此。」
無慘猙獰一笑,與此同時,指甲捅進骨喰藤四郎的咽喉,注入他的鬼血。
一瞬間,骨喰渾身青筋爆起,發出了極痛苦的呻.吟,少年蜷縮在地面上,拼命掙扎起來。
無慘收回了手,莫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望著痛苦的刀劍付喪神,呼吸急促,露出了愉悅的神色。
無慘不由得有些想笑:「你不是他的主人麼?」
「不,我平生最喜愛看到漂亮的少年少女在我的面前痛苦掙扎,搖尾乞憐。」
那可真是變.態的愛好。
不由得讓他想起了十二鬼月裡,那個以欣賞他人痛苦為樂趣的舔狗下屬。
話說,他前段時間因為累死了,暴怒下殺光了十二鬼月的下弦,又給那個下屬指派了一個殺死灶門炭治郎的任務……不知道完成的如何了。
算了,反正自己從頭到尾就沒有對那個家伙抱有任何的期待。
無慘在心底這樣想著,實際卻面對嗤笑了一聲:「是嗎?那你以後可以整天實踐這個愛好了……只消你向我獻上絕對的忠誠,在將那些麻煩徹底解決之後。」
無慘伸出一截骨刺戳進黑袍男人的頸部,不過還是有所保留,只提供了一部分的血。
男人那張布滿皺紋的面孔,一瞬間就恢復了年輕的模樣。
男人抬手看了看恢復如初的皮膚,恭謙的跪下來朝著他行禮:「如您所願,無慘大人。」
我會解決掉那些麻煩的家伙,奪去你全部的血,成為新的鬼王。
無慘聽了聽男人的心聲,果真沒有一絲背叛的意味,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無慘並不知道,面前這個表面恭敬的男人,擁有著超出他想像的精神力。
————
晴明抬起頭,發現方才的空間已然消失不見,不遠處,是一片陌生的花街。
「唔……」切原赤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自己正上方是一位銀發藍衣的俊雅青年。
燈火的照耀下,白狐公子的面容說不出的妖嬈俊美。
他們互相睜著眼,對視了很長時間。
切原赤也的腦袋暫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以為自己身處夢中:「你是……?」
「與你一樣,是從異世界被抓過來的人。」晴明淡淡回答。
「唔……」切原赤也回味了這句話半天,終於反應過來:「剛剛那個人妖呢?我現在在哪?」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被這個青年打橫抱著,尷尬之余,忙掙扎著想要下來。
「放心,我已經將你從他的居室帶了出來。」晴明將切原赤也放了下來:「還有,你的身上沾滿了劇毒的妖血。」
切原赤也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校服幾乎都被染紅了,嚇得幾乎跳起來。
他猜想可能是自己第二人格的異能力蹦出來做了什麼事情……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目前為止應該是清白的。
切原赤也瑟瑟發抖,像發現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揪住了晴明的袖擺,表情下一秒就能哭出來:「這,這什麼有毒的妖血會讓我怎麼樣啊?我會死掉嗎?」
晴明緩緩的搖了搖頭。
切原赤也松了口氣。
「大概再過不久,你就能被他同化成一樣的妖怪。」晴明垂眸望著少年:「只能依靠食人恢復理智,逐漸淡忘曾經的記憶。」
小海帶嚇懵了:「啊?」
他一把抱住晴明的衣袖:「大佬救命!」
按照他看過的那麼多漫畫小說的經驗,可以判斷出這個救出他的青年一定是某個高人,這個時候緊緊抱住大腿就對了!
「我的確可以幫你,不過這個方式不能展示在外人面前。」晴明用折扇點了點他的腦袋:「走吧,先去尋個房間將妖血洗干淨,我再給你淨化。」
小海帶感動的淚眼汪汪:「謝謝大佬!」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好好回答老師的問題,上課再也不走神了。
他不想被捉到異世界變成食人鬼啊!
「不必這樣恭敬的稱呼,喊我晴明就好。」晴明輕笑。
「晴明大佬你好,我叫切原赤也……是個普通的立海大國中生。」切原赤也自我介紹完畢,來回打量了一番晴明:「話說回來,您這一身好像從影視城借過來的啊。」
「如果沒猜錯的話,我與你大概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晴明看著少年欲言又止的樣子,又笑了:「我來自於平安時代。」
「……我來自21世紀。」切原赤也沉默了。
—————
晴明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帶著切原赤也進了花街內。
此處,是能將人類的本性完完整整的展現出來的場所。
游女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男人放縱的調笑聲此起彼伏。
而相貌出眾的晴明方才進去花街,便收獲了眾多視線矚目。
身為純情小男生的切原赤也,還是第一次在拋開影視劇,現實看到這種地方,他瞬間變成了紅燒小海帶,悄咪咪縮在晴明身後,半聲不敢吭。
「這位大人,要來店裡坐坐嗎?」
衣著華麗的游女朝著晴明招手,大膽的邀請著。
「我們想要找一個有浴室的房間小憩。」晴明合攏折扇,眉眼彎彎。
切原赤也:「……晴明大佬,您好熟練啊。」
晴明:……他的大舅曾經帶他逛過花街的這種事情,他還是不說出來比較好吧。
游女情不自禁看呆了,她愣了半天,恍惚間居然覺得這位公子的容貌比起花魁而言,可以說更勝一籌。
「當,當然。」游女很快換上一副笑顏迎上來:「這位可愛的小弟弟呢?」
切原赤也低著頭,頭上冒著蒸汽,完全不敢看她。
「無妨,他和我一個房間就好。」
負責招待的游女笑盈盈的點頭:「好的,一個房間。」
等到兩位客人進去了,她才驀然反應過來有些不對勁,為何來花街的兩位出眾的男性,不點名漂亮姑娘,而是選擇了一間房間小憩。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剛剛那個人,是誰?」
清麗的少女音喚回了游女的意識,她回頭,發現開口詢問的是這座吉原的花魁,連忙低頭恭敬的回答:「蕨姬大人,剛剛那位是新來店裡的客人。」
「哦?」被稱為蕨姬的美艷女子,舔了舔嘴唇:「新到店的客人麼……」
不止是兩個千裡挑一的稀血人類,身上還沾滿了無慘大人的氣味。
如果將他們捉去獻給無慘大人的話,大人一定會很開心吧。
可惜了,她一向食用喜歡漂亮的人類,但是這兩個漂亮的男性……一看就是無慘大人的獵物。
「我看重了。」蕨姬扔下這句話,撇下發呆的游女,搖曳生姿的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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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安安一行人也恰好來到了大正時代。
比起早已經熟門熟路的刀劍男士們,真正體驗到時代跨越感的中島敦和幸村精市,震驚的打量著四周與現代截然不同的建築。
……原來異世界是真的存在?
安安早已經和音葉聯絡好了,時之政府派出的大正時代審神者,有一部分稍後會到達,有一部分則是早已經潛伏在了各個食人鬼可能出沒的地點。
時之政府終於被成功說服了,決定提前一舉消滅四處作亂的食人鬼。
這是好事情。
安安恰巧在此時接到了真菰的消息,告訴她,乘坐附近的列車來一趟花街,那裡有游女和顧客失蹤的傳聞,說不定是無慘的某個屯糧蟄伏地。
為什麼一定要乘坐列車呢?明明有時空羅盤可以瞬間傳送。
安安有些不解。
真菰在另一頭停頓了一下:「其實,時之政府原本的歷史中提到,下弦壹和上弦三,都會在此次任務中出現。」
「炎柱煉獄杏壽郎保護了列車上所有的乘客,在與上弦三的決鬥中重傷而亡。」
「……時之政府不允許我們做出什麼,但我們會將此次事件的一切重點都告訴您。」真菰輕輕的嘆了口氣:「炎柱先生那時候說過,‘他會履行身為柱的義務,你休想殺死在場的任何人’。」
他真正的做到了。
他救下了所有的人,唯獨除了他自己。
真菰見另一頭遲遲沒有回應,更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
雖然對面這個孩子解決了黑暗時之政府,又靈力強大,可她,並沒有理由要為了他們,去完成這些麻煩的事情……
真菰正要開口抱歉,卻聽到安安淡定的一句:「放心吧,我會逼著那兩只十二鬼月帶我去見他們老板。」
那便是同意了。
安安用力擼了兩把狐之助的腦袋:「黑心時之政府,一心想著人家便當了再去趁虛而入壓榨勞動力,它就不能等到大正的鬼殺完了鬼殺隊解散了退休了給他們統統招過去嗎?」
狐之助:「……有道理哦。」
「……謝謝您。」真菰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好輕聲喃喃道。
「炎柱先生是真正的英雄。」安安搖了搖頭:「無需向我道謝。」
「還有那個……」安安猶豫了一下:「十二鬼月還剩多少只鬼呀?」
「下弦還剩下一只,就是將本體和列車融合的下弦壹,上弦目前為止都還活著。」
「……其他的四只下弦呢?」安安至少知道上次那只名為累的下弦鬼已經被霍霍掉的事實。
「被憤怒的無慘用各種理由殺掉了。」真菰在另一頭沉默了一會。
安安:「……為什麼?」
幫著殺光了反派下屬,這是在給主角瘋狂送助攻嗎?那位反派的鬼王先生,為什麼會做出這種神奇的操作。
「錆兔說,這大概是因為他自己內心對未知危險的恐慌,所以無能狂怒。」
「……」
安安仔細回想了一下與無慘的初見。
……唔,好吧,他一看就是那種很會無能狂怒的類型。
此時的列車還未到站,和真菰聊完具體任務之後,安安規規矩矩的買了票,和大家一起排隊上車。
不過,一想到這個列車已經和食人鬼融為一體了,安安心底便隱隱約約有些發怵。
「哇!好厲害!」坐到座位上的鶴丸好奇的扒在窗戶上往外看:「我還是第一次坐這種老式的蒸汽列車。」
「不過,有種……置身於某個生物的腹中的錯覺。」
白山吉光此言一出,收獲了大家驚悚的行注目禮。
唯有小烏丸仿佛看穿了一切,彎著眼微笑。
而正對面坐著大典太的中島敦,從頭到尾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毛骨悚然感。
來自貓科動物的直覺讓他往旁邊挪了挪,又挪了挪。
中島敦欲哭無淚的抬起頭,正好與小烏丸肩膀上的烏鴉四目相對。
這只黑色的小鳥望著他歪了歪頭。
還蠻可愛的。
中島敦心想,不過在他剛想伸手去摸一下烏鴉的腦袋時……
「你瞅啥?」烏鴉撲閃撲閃了一下半邊翅膀,語氣一點都不禮貌的開口道。
中島敦:「……」
算了,連他都會變成老虎,現在見到一只會說話的烏鴉,那也沒什麼奇怪的。
現場氣氛還挺輕松愉快的,可是縮在列車角落裡的安安的表情一點也不輕松。
真菰告訴她,下弦壹的血鬼術與夢境有關,審神者和刀劍男士的精神力強大,便不會受到控制。
可是,任何人類都無法對抗這個血鬼術,他們會因為下弦壹的血鬼術強制入眠。
……也許她不應該將幸村同學帶過來的。
幸村同學和敦君看起來都這麼纖弱,假如因為血鬼術受到了某些影響……該怎麼辦呢?
「你怎麼了?安安?」幸村看著表情凝重的,輕聲問道。
「如果……如果遇到了和夢境有關的異能力者,幸村同學會怎麼做呢?」
安安斟酌著語言問道。
「唔,那可真是個極端的異能力呢,不僅可以讓人沉浸在脫離現實的美夢無法自拔,也可以讓人因為可怕的噩夢被徹底摧毀心智。」幸村微笑:「不過,破解的方式也很簡單,只需要意識到這些事物全是虛假的東西,就能強制自己清醒過來。」
「幸村同學對這方面很了解的樣子呢。」安安若有所思。
「因為,我的某個異能力……也與之相關。」
第104章 合張影吧
吉原深處。
切原赤也聽了晴明的話, 將染滿鬼血的校服脫掉,又將身上的血跡洗的干干淨淨,換成了店裡提供的浴衣。
「晴明大佬……」換好衣服的切原赤也從浴室探出頭:「你打算用什麼方式給我淨化呀?」
一想到自己再過會就可能被同化成吃人的鬼, 他就慌張的瑟瑟發抖。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那個人妖鬼其實是真的想吃了他?
天啊!他要是沒有異能力自保,說不定現在連骨頭都不剩了。
切原赤也突然回想起了,在他還小的時候, 媽媽嚇唬過他, 不好好學習的小孩會被鬼抓去吃掉。
……小時候不相信,結果現在真的靈驗了。
如果他真的能完好無損的回去, 他以後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再也不碰游戲機, 也不去電玩城了。
晴明見這孩子滿臉不安的樣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榻榻米,示意他過來坐下。
是要給我舉行什麼除晦儀式嗎?
切原赤也看著晴明手上的藍色符咒, 啥也不敢問, 只好乖乖走過去坐下。
他本以為面前的晴明先生會將符咒往他的腦袋上拍, 但晴明只是將符咒夾在手中默念了什麼。
屋內,強烈的光芒閃爍著,光芒散盡時, 在他的面前顯現出了一位墨綠發色的少女。
「這是我的式神, 螢草。」
被召喚出來的少女很害羞的模樣, 紅著臉將自己藏在大棵蒲公英的後面, 小心翼翼的抬起頭, 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頭, 聲音細若蚊吟:「你,你好……」
式神?
切原赤也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您,您是平安時代的那位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嗎?」
晴明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千年後的現世居然也能流傳我的名字……」
螢草在旁邊頻頻點頭:「那是當然了,因為晴明大人他,可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
本以為只在歷史傳說中出現的人物,卻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切原赤也有些恍惚,他突然覺得……這次穿越也不太虧。
那麼,他面前的這只「式神」是……活生生的妖怪?
切原赤也又看了看螢草,後者不敢和他對視,將頭垂的更低了。
其實切原赤也從小到大都很害怕妖怪啊鬼啊之類的東西,但是面前羞怯的少女實在是可愛的過份,根本不會讓他害怕起來。
「螢草是蒲公英化形的善良妖怪。」晴明看出了他心中所思,輕笑著解釋:「實不相瞞,我的理想是,創造出一個妖怪與人類和諧共生的時代。」
切原赤也:……不過,現代的妖怪好像全都銷聲匿跡了哦。
他有些好奇:「如果有那種吃人的,傷人的妖怪怎麼辦?」
晴明搖了搖折扇:「直接退治。」
切原赤也:「……」
願意共存的妖怪留著,不願意共存的妖怪直接打死是嗎。
真不愧是傳說中的陰陽師,很有個性。
「此次召喚她來,便是為了幫你淨化滲透到體內的鬼血。」
原來不是影視劇裡面的跳大神除穢儀式。
切原赤也很感動的鞠躬:「那那那拜托了!」
「無妨。」
「還有……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切原赤也也臉紅了。
晴明對他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姓名對於妖怪和人類而言,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不過晴明想,面前的少年大概只是為了留作紀念,沒有別的心思,便笑著點了點頭:「可以。」
切原赤也乘勝追擊,從兜裡摸出了一部智能手機,迅速打開前置攝像頭:「那那那,可以合個影嗎?」
他不僅穿越了,還遇到了千年前的陰陽師。
哇這件事情真的能讓他紀念一輩子!就算挨真田副部長的鐵拳懲戒,他也覺得這次穿越值了!
晴明再怎樣滲透未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神奇的物品。
晴明若有所思的望著前置攝像頭其中的自己,一旁的螢草也好奇的從後方抬起了頭。
「人類的智慧,經過時間的沉澱後……真的會創造出很多神奇的東西。」晴明如是感嘆:「無妨,拍吧。」
切原赤也比出一個剪刀手的姿勢,他剛剛按下快門,後腳房門就被輕輕的敲了敲。
「……我們沒叫客房服務吧?」切原赤也此時終於明白了和愛豆合影的小女孩的心思,滿心雀躍的點了保存鍵,好奇的問道。
「不。」晴明搖了搖頭:「門外的,是食人鬼。」
切原赤也:「……」
他下意識的後撤兩步,退到晴明的身後尋求庇護。
「不用害怕。」晴明出聲安慰:「再過不到半小時的時間,你大概就能完全鬼化,她不會吃你的。」
小海帶淚眼汪汪:「噫!!」
稍稍皮了一把之後,晴明清了清嗓子,換作一副無事發生的神情,溫聲對著門外道:「請進。」
門被緩緩的拉開,身著華麗花魁裝的女子正坐著緩緩俯下身:「妾身蕨姬,前來服侍二位大人。」
「哦呀。」晴明合攏折扇:「我並不記得自己指名過花魁。」
墮姬緩緩抬起頭,望向晴明。
湊近看時,這個男人比她方才遠遠一瞥更加動人,明明身著華麗的狩衣,卻渾身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妖冶美感。
帶著眼尾紅的雙眸微微上調,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就像是……狐狸的眼睛。
她不由得看的晃了神,在心裡默默想著,如果能將這樣美麗的人作為食物……那麼,她是不是也會變得更加美麗呢?
不不不,她在想什麼,那可是屬於無慘大人的獵物。
墮姬的眼神從晴明的身上戀戀不舍的移開,轉向了瑟瑟發抖的螢草身上。
什麼嘛,瘦的像只小雞仔的女孩,就連她也配?
墮姬高傲又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掩唇輕笑:「大人真是說笑了,吉原最美麗的花魁,不需要指名就來到您的面前,難道您不欣悅嗎?」
晴明:「並不。」
墮姬:「……」
切原赤也在旁邊瘋狂點頭,對啊,誰會因為食人鬼來到面前高興啊!
墮姬笑容一僵,幾乎咬碎了臼齒,強顏歡笑道:「大人,您在開什麼玩笑啊?」
晴明搖了搖頭,聲線依舊溫和,他笑盈盈的說:「我沒有在開玩笑。」
墮姬體內的妓夫太郎小聲道:「我的傻妹妹,聽到了嗎?這個比你還好看的男人的確是在嫌棄你。」
墮姬沒有回答,而是關上了房門,一步一步的緩緩走上前。
「我討厭比我漂亮的人。」墮姬的眼眸蛻變成金色,臉頰上浮現出花紋般的紋路:「原本應該是要把你獻給無慘大人的……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就將你的四肢統統折斷好了。」
切原赤也「啊!」的一聲很給面子的驚叫起來:「不僅吃人還要折磨,你手段也太殘忍了吧?!」
墮姬的目光慢條斯理的轉向切原赤也。
少年的身上……似乎有無慘大人提供的血液的氣息。
無慘大人為什麼會給一個人類少年提供血液呢?
算了,暫且放過他,不過這個可惡的男人她絕對不會放過。
「其實,我很好奇……」晴明緩緩的站起身:「你到底吃過了多少人?」
蟄伏在吉原裡,吞噬著人類的血肉。
吉原是被世界拋棄的女人置身的場所,沒有人會對她們的死亡而惋惜,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生死。
唔,也許除了花街的老板,會千方百計的從她們的身上壓榨更多的錢。
所以,就算她偷偷的將那些女人當成儲備糧,也不會掀起多少波瀾。
歌妓和游女的身份低賤,她們從不會被當做平等的生命看待。
「沒有一只鬼會在意自己到底吃過多少人。」墮姬冷笑一聲:「你真是天真。」
她的背後出現了花紋奇怪的緞帶,朝著晴明襲來。
就在她認為面前這家伙已經是囊中之物時,變故突如其來。
方才那個被她認為是小雞仔的女孩,扛著她那只像是來搞笑的軟綿綿蒲公英,砸到了她的緞帶上。
而且,巧妙的避開了她收納人類的位置。
墮姬完全沒有防備,被她錘的重心一個偏移。
「嘿咻!」
螢草乘勝追擊,拽住緞帶將她猛地拖上來,看似軟綿綿的可愛蒲公英,對著她的腦袋輕輕一掃。
切原赤也終於明白,「給你的頭都打掉」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他眼睜睜的看著面前千嬌百媚的花魁被那棵軟綿綿的蒲公英掄飛了出去,腦袋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折斷,耷拉在了脖子上。
做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這時正抱著蒲公英驚慌失措的道著歉:「對,對不起,我有沒有弄疼你?」
切原赤也:「……?」
明明說著最認慫的話,打起鬼來卻比誰都狠。
他錯了,他剛剛不該懷疑人家到底是不是妖怪的,如果不是晴明大佬方才說了她是蒲公英化身的妖怪,他簡直要懷疑螢草是不是山地大猩猩化成的妖怪。
「什……什麼啊?」墮姬瞪大眼睛,雖然脖子被折了一百八十度,卻仍趴在地上憤怒的高喊著:「像你這種東西,你這種東西……居然敢這麼對待我!」
她可是上弦之六,被無慘大人誇獎過美麗的鬼,怎麼可能……輕易的被一個小雞仔似的女孩擊敗?
「她,她沒死嗎?」切原赤也難以置信:「就算變成這種樣子了,還是沒死嗎?」
不止脖子斷了,半邊的腦袋都被打扁了吧?
「鬼的生命力,比你想像的要更強大。」晴明輕聲解釋道。
「哥哥!」方才氣勢高昂的美艷食人鬼,這時候就像被欺負的小女孩一般,一邊努力保持著凶惡的表情,一邊淚眼婆娑的抽泣著:「哥哥!他們欺負我!哥哥!你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快出來!」
「這可真是……」墮姬的背後傳來了沙啞的男性聲音:「我的傻妹妹啊,雖然腦袋不太好使,但是我還是不想看到她隨隨便便的被人欺負。」
那是一副相當詭異的畫面,就像破體而出的異性一般,一個駝背,身型骨瘦如柴的青年,緩緩的從墮姬的體內鑽出。
面目醜陋的青年,和美艷絕倫的少女。
兩只食人鬼一只都在共用一體,而且,還有著兄妹的聯系。
他爬出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衝過來攻擊,而是將墮姬的腦袋扳了回來:「哥哥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能輕視任何敵人,即使他們看起來很弱。」
「我……我生氣了。」墮姬哭的很大聲:「明明我那麼好看,這個男人卻這樣和我說話。」
詭異的兄妹互動,卻不知為何透著一股溫情。
他們食人是事實,可就算化身為鬼,也沒有放棄彼此間的羈絆,也是事實。
晴明在觀察他們的同時,妓夫太郎也在暗暗的觀察面前的三人。
他們不像劍士,卻擁有著未知的強大力量。
無慘大人不會輕易的放跑任何一個獵物,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從無慘大人的身邊逃走了。
就連無慘大人都沒有抓住他們,他和他的傻子妹妹當真能打過他們?
妓夫太郎雖然樣貌猙獰,腦袋卻很靈活。
他望著晴明:「如果我們就此離開,你會放過我們嗎?」
墮姬不敢相信,他的哥哥居然連半點戰鬥的鬥志都沒有,就當場認慫,她驚訝的大喊:「哥哥!」
晴明收斂了溫和的笑意:「你認為呢?」
「梅。」妓夫太郎喊了聲妹妹身為人類時的姓名:「就在方才,大人切斷了和我們之間的聯系。」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無慘大人善心大發,還他們兄妹倆自由,日後也無需再繼續賣命?
怎麼可能。
唯一的可能性,大概就是……面前的男人是讓無慘大人更加忌憚的人物。
已經忌憚到了可以直接拋棄他們的程度。
聞聽此言,墮姬愣了愣,然後號啕大哭起來:「不可能!」
大人他前不久才剛來看過自己,他溫柔的對她說,墮姬,你是與眾不同的,墮姬,你是最美麗的,墮姬,我對你抱了很高的期待。
「無慘大人,不可能會拋棄我……」她哭的像個被奪走玩具的孩子:「哥哥在騙我!」
妓夫太郎不說話,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摸了摸墮姬的腦袋。
晴明一言不發的注視著這場兄妹互動。
縱使他們之間的羈絆如何感人,食人的鬼卻永遠不能得到原諒。
晴明回想起了他那個被放逐到修羅鬼域的師兄。
鬼童丸生而為鬼,卻被師傅帶到人類的世界,教育長大,可他終究是強行壓抑著自己的血性,像只被關在牢籠中,強行磨平獠牙的野獸,只能用利爪撕扯著自身血肉。
而面前的兩個兄妹,雖然曾經身為人類,卻被強行轉化成為鬼,只能依靠著食人而活。
他們都是一樣的,別無選擇。
為了生存而殺戮,為了欲望而背負罪孽。
就算罪魁禍首是那個強行將他們從人類改變成鬼的鬼王……他們卻同樣需要為自己殺死的人而贖罪。
「您到底是誰?」
妓夫太郎抱著自己的妹妹,用他那張難以言喻的醜陋臉,安靜的望著晴明。
「只是……一個普通的陰陽師罷了。」
晴明展開了折扇,微笑。
在陰陽咒術的面前,他們根本毫無反抗能力。
兄妹倆回憶起了身為人類的往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母親去世之後,他們便一直待在這個花街相依為命。
梅在小小年紀便出落的及其美麗,像一朵開放在吉原裡的花。
妓夫太郎的外貌醜陋駭人,被稱為受詛咒的討債鬼。
他自視甚低,覺得自己不配靠近妹妹。
可是梅卻從不嫌棄他,會留下自己的食物給他,依賴著他,喊他哥哥。
他便竭盡全力的,去保護自己的妹妹。
梅是他唯一的妹妹。
那天,是個飄雪的寒冬。
梅因為出色的樣貌,受到了某個武.士的脅迫,她卻不肯妥協,用簪子戳傷了對方的眼睛。
武.士惱羞成怒,和店主一起將她用火刑燒到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一個小小的歌姬的命,根本就不算命。
妓夫太郎崩潰了,他拼死殺死了武.士和店主為妹妹復仇,縱使自己也身受重傷,也拼命懇求上天不要奪走他的妹妹。
如果他失去了他的妹妹的話,他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他背著已經變成人形焦炭的妹,遇到了那時候的上弦之陸,萬事極樂教的教主。
童磨難得對他們生起了興趣。
「無論如何也想要活下去嗎?那麼,願不願意變成食人鬼呢。」
妓夫太郎接受了來自於惡魔的邀請。
因為他們從出生起,就卑微的如同螻蟻。
除此之外,他們根本無可抉擇。
……
兄妹倆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在夢裡,他們沒有出生在視人命如草芥的花街,母親也並非花街的游女。
那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時代,梅與哥哥能夠一同坐在學校的教室裡,一同上學放學。
不再是為人類厭惡的食人鬼。
在那個世界,他們可以盡情的沐浴在陽光下,真正的身為一個人好好的活著。
那可真是一個相當美好的夢。
美好到讓他們希望永遠不要清醒過來。
梅的臉上仍然掛著未干涸的淚痕,和兄長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晴明大人,這樣……就可以了是嗎?」
被召喚出來的蝴蝶精放下的手中的鈴鼓,日和坊也舉起了她的晴天娃娃,在和室裡制造出了耀眼的陽光。
「這樣就足夠了。」
晴明回想起了那個海上的樓閣,和那個出生自離人島的少女。
他們,也終於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食人鬼兄妹的身軀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點一點歸於虛無。
可是他們的唇角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哥哥!哥哥!」穿著學院制服的梅撲到妓夫太郎的背上,彎著眼撒著嬌:「一起走吧!」
「梅,你想要去哪裡?」
「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去哪裡都可以。」
學院外的小路上,櫻花開的正好。
兄長背著妹妹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不遠處,地獄的業火熊熊燃燒著,像是能洗滌一切罪惡和因果。
第105章 戲弄
「上弦之月……已經整整隕落了一半。」
無限城內, 無慘正蹙眉深思著什麼。
雖然無慘一開始便沒有對上弦六兄妹倆抱有任何的希望,可是,這次他終於感到了唇亡齒寒的意味。
先是上弦之壹黑死牟送上門去尋找復活的緣一, 結果再也沒有回來。
再是上弦之貳童磨被緣一首落。(其實在南極做企鵝王。)
現在,被他扔出無限城的那兩只稀血……居然都可以輕易的殺死上弦。
諸如此類的事件中,無慘甚至品讀出來了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的意味。
那可是他培養出的,百年從未更換的強大上弦。
「那些付喪神,具體的轉化還需要多久?」無慘蹙眉望著黑袍男人:「我需要替補全新的上弦, 將外面那些家伙統統消滅。」
「如果您願意再多給我們些血的話, 轉化會完成的更快,無慘大人。」
黑袍男人望著隔壁房間宛如死去的三振刀劍男士, 意有所指。
可惜了, 那時, 他去其他世界做任務時,只帶了三振刀。
不過……三振刀也足夠了。
有了他的靈力,食人鬼的恢復力, 刀劍付喪神鬼化之後, 便會成為永生不死, 不畏懼陽光和日輪刀的究極生物。
它們,只會受自己的操控。
它們,會成為他的利刃。
而他……
黑袍男人瞥了一眼無慘。
這個千年來一事無成, 空有強大的力量卻只會東躲西藏, 在黑暗裡苟且偷生的可悲「鬼王」, 則會在某一時刻, 被他輕易的取而代之。
「你憑什麼認為什麼都沒有做到的你, 值得讓我賜予你更多的血?」無慘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黑袍男人:「真是厚顏無恥。」
男人內心氣的恨不得現在就活吞了他,表面上卻很識時務的跪了下來, 五體投地。
「請您恕罪,無慘大人。」
「如果你能為我做出一件事,我便會賜予你更多的血。」無慘很滿意男人順從的模樣,給他畫了個大餅。
男人在心底冷笑一聲,上一個被他這麼畫大餅的舔狗下弦一,估計現在已經在無線列車上快涼透了。
不過,他倒是很希望,無慘交給他的任務是殺死那個耳朵上有太陽耳飾的少年。
畢竟……這個任務對於他而言,輕而易舉。
他還可以順手奪去這個世界的氣運。
「為我抓住產屋敷家族的某個繼承人。」無慘舔了舔嘴唇:「銀色的長發,紅色的眼眸,隨身帶著六振刀劍付喪神,會使用與你相似的能力,操控他人的行動之類的。」
注重面子的無慘漏了一句沒提。
此前,那個少年使用奇怪的能力,輕輕松松的便可以控制住他。
男人微微挑眉。
看這屑鬼王的描述,那個什麼產屋敷的少年,像是審神者?
的確,除了他之外,應該也有幾個審神者逃過了一劫,沒陪著黑暗時政一道毀滅。
「為什麼那麼執著要抓住他?」男人問道。
要知道,抓住一個審神者或者殺死一個只會揮刀的少年,用腦子想都知道哪個任務會比較困難。
「他是我見過的世間最罕見最美味的稀血。」無慘回想起了初見時的誘人氣息。
當然還有一點,是因為他的那些刀劍付喪神給他造成了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羞辱。
如果此番能將他重新帶回,那麼他不會立刻吃了那個少年,他會飼養著那個小家伙日日放血折磨,讓他發揮最大的價值。
無慘在心裡打著小算盤,男人心裡也同樣如此。
男人心想,既然對方帶著六振刀劍,便說明他在擊敗那個少年後,可以將那六振刀據為己有,完成鬼化。
而且……對方是個讓活了千年的屑鬼王都戀戀不忘的稀血。
他的血,肯定能大幅度提升鬼的實力。
「我會完美的完成您的任務。」男人邁步進了和室,掐著差不多已經恢復意識的骨喰藤四郎的脖子,將他揪起,咧嘴笑道:「你一定餓了吧?主公帶你去找找食物。」
「你……不配成為,我的主公……」
骨喰藤四郎目光寒冷,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這句話。
他的瞳孔已經完全退作深紅色,膚色也顯得更加蒼白。
男人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關於付喪神傳說中的「暗墮」一詞。
這副鬼化後的樣子,當真和暗墮沒兩樣了。
「別硬撐著了。」男人貼近骨喰藤四郎的耳畔,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輕輕呢喃著:「就算是這樣也想要保持理智嗎?如果在你的面前放一個人類的話,你下一秒就能迫不及待的撲上去吧?」
「不可能……」骨喰的指甲陷進掌心:「你休想……」
男人笑了:「這可由不得你。」
他慢條斯理的望向身邊的五虎退:「沒記錯的話,現在的粟田口,你只剩下這一個兄弟而已了,對吧?」
他提到這裡時,骨喰幾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殺意,拔出本體刀,迅猛的襲向他的咽喉。
距離皮膚幾釐米的位置,便被厚厚的靈力屏障擋開。
男人繼續自說自話:「鬼化後的你們,恢復能力很強很強,就算頭被割掉了,也根本不會死掉。」他微笑著望向渾身顫抖,竭力壓制著心中惡念的骨喰藤四郎:「現在的他很合我的胃口呢,根本不會壞掉,不像之前的那振亂藤四郎……隨意的懲戒一下也就碎刀了。」
「不許你提到他的名字!」骨喰藤四郎的眼裡透著血色:「你這個惡魔!」
亂藤四郎自從被召喚出來的那天,便被這個人渣囚禁在地下室裡。
他的思想病態,喜歡看到他人受到折磨時痛苦的模樣,尤其喜歡身軀類似女孩的男性短刀。
是他……一點一點的,殘忍的殺死了他們的兄弟。
「別忘了,面對我時,你們根本無力反抗。」男人松開了掐住骨喰咽喉的手,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為了讓你的好弟弟五虎退好好的活下去,你需要好好聽話,明白麼?」
良久,骨喰藤四郎緩緩點了點頭。
「很好。」男人微笑,回頭望向饒有興致的看著戲的無慘:「大人,請將我送去產屋敷家附近,我一定完好無損的將你期待的獵物帶回。」
—————
列車緩緩的開始了前行。
安安原本的意思是讓中島敦和幸村一塊進到她的折疊空間裡,等到任務解決了再出來。
幸村搖了搖頭,示意安安放心:「我的異能力大概會和他的異能力互相抵消,我並不會被催眠。」
中島敦則是用安安的黑科技信號跨時代手機,給偵探社的大家發了關於他現在在尋找失蹤案的少年與罪魁禍首的消息,抬頭看了看窗外的一輪明月,然後扭捏的告訴安安:「因為我特殊的異能力,今天我睡著以後,大概會變成老虎。」
安安(表面):「哇,敦君好厲害哦!」
內心:而且毛毛軟蓬蓬的!賊可愛!賊好摸!
「太宰先生說,加入偵探社以後,我的異能力已經可以得到控制了,所以變成老虎以後我基本上能夠聽懂大家的話,也可以幫忙拆火車,疏散乘客。」中島敦笑容很軟:「在化形成老虎的狀態下,我的恢復能力很強,就算是受了致命的傷,也可以很快的恢復。」
大部分乘客都會睡覺,所以即使火車上多出來一只老虎,也不會引起恐慌。
安安不帶猶豫的握住中島敦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真不愧是世界一流的超級名偵探!」
中島敦:……這個設定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而一旁一直默默沒出聲的大典太光世,這時候不知為何,用一雙銳利的眼睛使勁的盯著他看。
中島敦汗如雨下:……我,我是說錯了什麼話嗎?為什麼這個先生要執著於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看著我?
莫名其妙的讓他雙腿發軟,回想起了社長的眼神qaq。
其實大典太只是在懷念昨天大腦斧毛絨絨的奇妙手感來著。
「那,就這麼約好了,我和大典太一起去尋找炎柱所在的車廂。」
大典太收回放在中島敦身上的視線,乖巧點點頭。
「狐之助,白山和…小烏丸一起去車頭,想辦法讓車子停下來。」
雖然列車已經和食人鬼同化了,可是一定有辦法讓它成功停下來。
小烏丸輕輕一笑,白山吉光鄭重的鞠躬:「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敦君留在中間的車廂,隨時做好撤離乘客的准備。」
「那我呢那我呢?」鶴丸興奮的湊到了安安的面前。
幸村同時也期盼的看著她。
為何她會這樣熟練的做出判斷,下達任務的指令?
他不太明白。
可是此時此刻,幸村覺得,他終於稍微的靠近了一點她所在的世界。
「鶴丸要保護好幸村同學和變成老虎的敦君哦。」安安微笑。
「哦哦哦哦!待會可以騎老虎了!」鶴丸擺出蒼蠅搓手的表情包,神情也顯得更興奮了。
中島敦:「……?」
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待會可能會面臨很微妙的處境呢。
「……安安。」
幸村精市輕輕呼喚了一聲。
她明明是在變相的保護自己,可是為何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你怎麼了?幸村同學?」安安回過頭來,望著幸村。
幸村同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對她說過,他不喜歡自己的異能力,因為它們很容易會傷害到他人。
她當然不希望,幸村同學因為她的任務,為了她而去使用自己不喜歡的異能力。
他是個適合在網球場完成自己夢想的少年,而不應該涉足於這種需要以命相博的世界。
可她不一樣。
她從出生起便擁有了本丸的大家。
在擁有的同時,自然也需要付出相應的責任。
與大家相互救贖的過程中,接受自己的力量,擁有自己的家人,成為審神者,維護世界的歷史,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努力去拯救更多的,需要拯救的人。
「……要小心。」
幸村最終只是抬眸,對她輕輕笑了笑。
那個笑容裡仿佛蘊含著千言萬語。
「我會小心的。」安安點頭,彎了彎眼:「放心吧。」
———
安安是真的沒想到,這趟在列車上,能夠遇上熟人。
下弦之壹大概已經動用了他的血鬼術。
炎柱所在的車廂裡,他正坐在位置上,而三個臉熟的少年則是靠在一起,呼啦啦睡倒了一片。
「主公認識他們?」
大典太看到主公遲疑的神情,如是問。
「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上次在大正找回亂醬和小夜時,偶遇過他們。」安安簡要介紹了一下,用手指指著睡相不佳的少年們,一個一個按順序數著:「豬頭少年,炭頭少年,想要和我結婚的少年。」
大典太:「……」
處於睡夢中的善逸,不知為何,感覺後背猛的一涼。
不過,也多虧了這三個少年,她的確成功的找到了小夜。
有什麼辦法能將他們喚醒嗎?
不遠處傳來了陌生的腳步聲,安安忙示意大典太恢復本體,自己則縮在可以看到他們的角落座位藏了起來,眯著眼睛裝睡。
走進車廂的,是四個少年少女。
他們神色憔悴疲憊,眼下的黑眼圈重的宛如幾夜通宵未眠。
「真的要這樣做嗎?」有誰弱弱的開口問道。
「不這樣做的話,那只鬼一定會殺了我們。」女孩咬牙道:「動手吧。」
安安本以為他們會用刀殺掉這幾個少年,捏了一把汗,做好了阻止他們的准備。
可是他們只是各自取出了一根繩子。
一端系在自己的手上,另一段想要系在他們的手上。
是下弦壹擁有的血鬼術之一,通過繩結來與他人的夢境相連,摧垮他們的精神之核,讓他們淪為無意識的廢人。
能夠入侵精神的殘酷能力。
但是現在,安安在這裡,當然不會讓他們輕易得手。
「住手!」
安安的呵止聲嚇到了他們。
「什,什麼啊?」他們本來就做賊心虛,迅速收回了手望向安安。
為什麼會有個女孩子還醒著?那只鬼不是說過了,車廂裡所有的人都睡著了嗎?
「喂!你不想惹麻煩的話就不要管!」剛剛的女生眼睛一瞪:「你的爸爸媽媽睡著了吧?你根本沒辦法阻止我們。」
安安不急不慌:「那我就等你們進了他們的夢裡以後,把你們手上的繩子剪斷,讓你們永遠都醒不過來。」
其實她小小的扯了個謊,必須要日輪刀斬斷的繩子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不過,反正都能起到嚇唬這幾個孩子的作用,隨便隨便啦。
他們一聽,臉都白了。
暫且不提這個奇怪的孩子是怎麼看出來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的……剛剛那個鬼可沒有告訴他們,繩子被剪斷的後果會這麼危險啊。
「抓住她!先把她綁起來!那樣她就沒辦法剪我們的繩子了!」
四個少年少女虎視眈眈的朝著安安走去。
安安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銀發紅眸的少女,在死寂的列車裡,場面顯得及其詭異。
「你們……」安安的眸子彎起,抬起食指抵在下唇:「你們為什麼會那麼確定,我是個人類呢?」
「是鬼啊!」
身材孱弱的少年嗷的大叫一聲,徹底崩潰,連滾帶爬的往後跑。
另外三個孩子本來也在猶豫著,卻看到安安舔了舔嘴唇:「好久沒嘗到人類孩子的味道了呢。」
他們也嗷的大喊一聲,哭著掉頭離開了。
大典太:「……」
主公她,是被鶴丸給同化了嗎?
四個少年被安安干脆利落的打暈了過去,丟進折疊空間的小口袋,打算任務結束以後再放他們離開。
突然,安安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的一拍大腿。
「為什麼我不把其他乘客也丟進折疊空間啊?」
大典太光世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主公……說的沒錯。」
反正按照原本的歷史而言,這些乘客都沒死,時之政府就算想找茬,也找不到。
而且,炎柱主要是為了疏散乘客和保護人質才被上弦之三殺死的。
如果整輛車的人質都沒有了……那任務也就顯得輕松很多了呢。
對了,干脆把炎柱先生也扔進去好了!這樣的話就能百分之百的保護好他了。
她真是個天才!
折疊空間升級以後,和學校會議室一樣大,可以輕輕松松容納下列車上的兩百多人。
說干就干。
安安用她的小口袋,像是兜小雞仔一樣的,一個一個的將他們兜進了折疊空間。
輪到裝著禰豆子的小箱子時,安安猶豫了一會,還是給她兜了進去。
一路兜乘客兜過來,安安覺得有點小累,大典太便接過了她的袋子,示意他幫她去兜。
安安也沒有拒絕,將口袋遞給了大典太以後,伸了個懶腰。
沒想到這個任務會這麼輕松呢。
……得快點找到大正時代的搗亂鬼才行。
不知道爺爺尋找螢丸的過程,還順利嗎。
她趴在窗戶上想著心事,卻驀然看到了玻璃倒映著的,站在自己身後的身影。
「這可真是讓人驚訝。」黑色中長發的男子雙手合十,微微紅著臉,用奇怪的陰柔語調開口:「你居然沒有被我催眠?」
安安猛地回過頭,看到了他眼中的下弦之壹字眼。
是那只鬼!
敵人送上門來,她自然不打算與他客氣。
她正要動用靈力轄制住對方,變故卻陡然發生。
「如此……如此美麗的一雙眼睛。」魘夢抬手捂住了自己潮紅的面龐,手背上具現化出了一張嘴巴:「等到你沉溺在美夢中時,這雙眼睛一定會變得更加的動人吧?」
【睡吧。】
那張詭異的嘴巴,面對她發出了囈語。
【血鬼術·強制昏睡催眠的細語。】
她的精神力能夠抵擋廣範圍的催眠,卻沒有防範住單方面的血鬼術。
一瞬間,蠱惑聲直擊她的內心。
它們告訴了她她真正渴望的事物,將她的意識拉到了最底層,慢慢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少女直直的栽倒在地板上,魘夢俯身望著她恬靜的睡顏,笑容顯得更加旺盛了。
「珍惜的稀血少女啊……等到任務結束之後,就將你獻給無慘大人好了。」
不過現在,他得去前面的車廂看看那幾個孩子將任務完成的如何了。
啊,只要殺了炎柱,殺了那個帶著太陽耳飾的少年,無慘大人就會獎勵他更多的血,更好的誇獎他。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幾間車廂居然都沒有看見乘客呢……
大概是今夜乘列車的人比較少吧。
魘夢搖了搖頭,將地板上的安安扶到座位上放好,邁著輕快的步伐朝著前面走去。
第106章 夢
「安安, 安安。」
是誰在喊她的名字?
……這個聲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安安疑惑的睜開了眼睛,一眼便望到了面前這位笑容溫和的女子。
與自己相似的柔順銀發, 溫婉動人的神情,看不出絲毫愁容。
她的面龐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耀眼。
「媽……媽?」安安帶著猶豫和試探,輕輕喊的一聲。
「怎麼了?安安?身體不舒服了嗎?」轟冷湊的更近,伸手過去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又對比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溫度:「……不燙呢。」
她望著呆滯的女兒, 很輕很輕的笑了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可以和媽媽說一下嗎?」
安安搖了搖頭, 滿臉的疑惑與難以置信。
她伸手緊緊的抱住轟冷, 埋身在她的胸口。
熟悉的, 溫暖的味道。
和記憶深處如出一轍。
那是媽媽的懷抱。
「安安,你到底怎麼了呀?」轟冷輕輕的拍著她的脊背:「是做噩夢嗎?這樣子和媽媽撒嬌……」
「沒有……」
安安又用力搖了搖頭,小手將媽媽的衣擺攥的更緊。
對啊, 她為什麼要突然間朝著媽媽撒嬌呢?
媽媽每天會來喊她起床上學……這, 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媽媽, 安安起床了嗎?」
門外傳來了少年清朗的聲音:「再不快點的話,上學要遲到了哦。」
這個聲音是……
安安從轟冷的懷中抬起頭,望向倚靠著門框笑望著她的那個人。
他穿著正裝, 脖頸上的紐扣沒有扣上, 衣領微微敞開, 露出白皙的鎖骨, 黑發藍眸, 面容帶著特有的清潤氣質,又隱隱約約從眸中透露出侵略性。
「燈矢……哥哥?」安安揉了揉眼睛。
少年看了看表情傻乎乎的妹妹, 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怎麼了呀?傻丫頭?就像第一天看到哥哥似的,是因為哥哥太好看了嗎?」
「好啦,哥你也別在房門口站著,讓安安換衣服起床啦。」轟冬美揪走了自己的大哥,對安安笑了笑,又重新掩上了房門。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坐在餐桌上,一邊的燈矢哥哥在給自己的烤吐司上抹草莓醬,另一邊,焦凍哥哥將溫好的牛奶端給了她。
「大哥,你又偏心!」轟夏雄的表情憤憤不平。
「妹妹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轟燈矢一臉正經的回答:「當然要多吃點。」
「我才不是指這一點啊……」轟夏雄眉頭一皺:「安安都這麼大了,大哥你還整天寵著她。」
轟燈矢停下手中的動作,上前幾步,從背後環住了安安:「我的妹妹,我寵著,有問題嗎?」他彎了彎眼:「畢竟,之前夏雄也說了,安安最.喜.歡大哥了呢,面對最喜歡哥哥的妹妹,我當然願意寵著她。」
他特地用了重音去強調這句話。
轟焦凍在旁邊切培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轟夏雄滿臉迷茫:「……這是我幾歲和你說的話來著?大哥你記性真好。」
「好啦好啦,快點吃飯啦,再不快點真的要來不及上課了。」
轟冷笑眯眯的打圓場。
脖子上的觸感涼涼的。
安安回過頭,恰巧與轟燈矢對視。
從他的藍眸裡,她似乎看出了浩瀚的海洋,平靜的,仿佛可以包容一切。
而哥哥攬住自己脖頸的手臂,皮膚白皙。
不是的。
潛意識裡,有誰這樣輕聲的說道。
……不應該這樣的。
哥哥他的眼神,不該是這樣的。
可是,她卻說不出到底應該怎麼樣才是正確的。
大哥的眼睛也許不應該這樣溫潤,而是像寒冰一樣,拒人於千裡之外,閃著銳利的光。
……為什麼,她會這樣想呢?
……
吃完飯,轟燈矢開車送安安和轟焦凍去學校。
安安看著窗外的景色,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流水一樣的建築物,流水一樣的行人。
她抬起頭,在後視鏡看了看大哥的眼睛。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燈矢哥哥。」安安輕輕喊了一聲:「等我我們去了學校,你要去哪裡呀?」
「你今天是真的睡糊塗了嗎?安安。」轟燈矢又笑了:「哥哥當然是去武裝偵探社上班啊。」
去武裝偵探社……上班?
「哥哥之前的同事,亂步先生還給你買過零食吃,你不記得了嗎。」
亂步先生……
安安的腦袋裡,出現了一個帶著偵探帽子的笑眯眯青年。
的確,亂步先生還給過她零食,帶她看過偵探片呢。
她怎麼……怎麼就忘記了呢?按照常理來說,不可能啊。
安安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些不明所以。
車子很快停在了學校門口。
校門的牌子上寫著,立海大附屬中學。
安安背著書包推開了車門,上前幾步,看著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學校。
……她來過這裡。
欸?這裡明明是她的國中啊,她當然來過這裡。
「焦凍。」
轟燈矢的視線注視著前面的道路,喊了聲已經推開車門的弟弟。
「怎麼了?」轟焦凍緩緩回過頭。
「最近安安的班上,有什麼奇怪的人嗎?」轟燈矢微微蹙眉:「比如說,喜歡騷擾她的同學?她今天自從起床以後,就很不對勁。」
「……我會留意。」轟焦凍點了點頭:「放心吧,大哥,有我在的話,安安不會被人欺負。」
「啊,那我就放心了。」
兄弟倆完成了簡單的對話,轟焦凍上前幾步,拍了拍四處張望的妹妹,牽著她的手帶她走進校園。
轟燈矢則是注視著他們走進了學校大門以後,才緩緩的行駛離開。
……
安安坐在座位上,仍然表情神游著發呆。
焦凍哥哥將她帶到了某個教室門口就停了下來,她覺得這應該是她的教室。
可哥哥在注意到某個座位上放著一個插著花的花瓶時,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誰做的?」
他帶著妹妹,大踏步走進了教室,目光掃視著班裡其他的同學。
那應該是她的座位。
安安在心裡想到。
校園暴力裡,有一種方法是冷暴力。
在討厭的人桌上放一瓶花,代表著詛咒對方快點死去。
所以哥哥這時候才會這麼生氣。
班裡方才還在嘰嘰喳喳聊天的孩子們瞬間垂下腦袋,縮成鵪鶉,不敢和轟焦凍對上視線。
這可是他們學校異能力排名榜首的學長,誰都不願意被他所敵視。
「我會去查監控。」轟焦凍見沒有人吭聲,冷冷丟下了一句:「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就等著被學校通報批評好了。」
「是,是千奈美同學做的!」有個女生慌忙開口:「是她把花瓶放到知安同學的桌上的!」
後者猛的站了起來:「明明是你先告訴我,幸村同學整天和她說話,你看不慣,所以邀請我一起做這件事情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執起來,誰也不讓誰,而安安只看到哥哥的眼神越來越冷。
正當轟焦凍想要發作時,門外突然走進來某個人。
「幸村同學?」安安一眼便認出了來人。
……唔,對啊。
她是幸村同學的同桌,幸村同學是網球部的部長,全校女生公認的校草,最想成為男朋友的男生排行榜top.1,所以班裡的女孩才會經常的看不慣她,然後偶爾對她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幸村只是對安安微笑了一下,隨即便望向那兩個女生。
她們方才吵的很凶,可在幸村同學進來的那一刻,立馬歇火,各自撇開視線不敢看他。
「轟學長。」幸村將安安桌上的花瓶拿起,遞給了轟焦凍:「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教務處反饋這件事情。」
那兩個女生一下子就腿軟了,張開嘴巴,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直愣愣的望著幸村精市。
安安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想要跟上去,卻被轟焦凍摸了摸腦袋:「你留在教室,第一節 課馬上要開始了。」
安安:「哦……」
她便乖乖的在位置上坐下了。
然後轟焦凍的視線掃到了那兩個女生身上:「你們,和我過來。」
在外人的眼裡,轟焦凍的異能力強大,又帶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強勢氣質。
兩個女生因為他毫無平仄起伏的這句話,嚇的差點哭出來。
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應該去想著去整轟學長的妹妹啊!
她們用求救的眼神一齊看向幸村,後者笑盈盈的回答道:「嗯,一起去吧。」去教務處。
她們的心,立馬就涼透了。
於是,四個人都離開了教室,留下安安這個「受害者」茫然的坐在座位上。
唔,為什麼不用她過去呢?
安安翻開了課本,深深嘆了口氣。
她覺得很不對勁。
不僅是媽媽,是哥哥,還是學校,亦或者幸村同學。
——一切,都讓她覺得非常不對勁。
媽媽每天會溫柔的喊她上學,大哥在赫赫有名的武裝偵探社上班,她和焦凍哥哥在一個學校,和幸村同學是同桌,她被欺負時,幸村同學和哥哥都表現的比她還著急。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的美好。
可是……可是……
正因為過於美好,才會讓她覺得不對勁。
安安轉過頭,望向窗外的陽光。
不,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的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安安猛的站起身,一把推開了自己的課桌,飛奔著逃離了這個奇怪的教室。
「知安同學,你要去哪裡?要上課了!」
「知安同學!」
身後傳來了同學們的呼喚聲。
她一定是忘記了某些東西……某些,相當重要的東西。
她拼命的奔跑著,逃離掉那些呼喚她的聲音,一直到跑上了天台。
關上了通往天台的門,她倚靠著這扇門,輕輕喘著氣。
天台上,並不止她一個人。
藍色的狩衣,高大的青年,他的面上含著笑意,冰藍的眸子裡透著日與月流光。
他背著光,回過頭對她輕輕一笑。
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人。
……他是誰呢?
安安試圖從自己的記憶裡抓住什麼,可是卻什麼都沒能回憶起來。
「安安。」
漂亮的青年呼喚了她的名字。
他的聲音可真好聽,就和他的外貌一樣,一下子便能戳中別人的內心。
這是……童話裡的妖精先生嗎?如果她應答的話,會被妖精先生捉走嗎?
妖精先生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
安安下意識的抖了抖,轉過身,雙手抱頭蹲下:「別,別過來!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噗。」
妖精先生笑了。
他的笑聲也很好聽,同時,安安察覺到他已經俯下身來,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我的哥哥很厲害的!」安安淚眼汪汪:「你要是壞人的話,我的三個哥哥都會來揍你!」
「我不是壞人。」那個聲音帶著笑意。
「……那你是妖精先生嗎?」
「我也不是妖精先生。」
安安終於放下了抱著腦袋的胳膊,悄咪咪的回過頭,望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
他輕輕的垂下了頭,發絲掃在她的頸間,癢癢的。
他的睫毛很長,擋住了比月色更加美麗的眼睛。
「小姑娘已經不記得我了嗎?我可真傷心。」
他的聲音透著委屈的意味,讓安安心頭一緊。
「我……」
她吶吶的,不知道應該怎樣回復。
記憶裡也許的確不記得這個人,可是……卻在他的身上,察覺到了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對不起。」
她最終也只軟嗒嗒的垂下腦袋,用道歉的方式回應了他。
她的確是忘記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
而且,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想起來。
「小姑娘,打算用怎樣的方式來補償我?」
安安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被食指抵在了嘴唇上。
他彎了彎眼,溫潤的藍眸中,金色的光影影影綽綽,讓她幾乎看痴了。
「噓。」他貼近她的耳畔,灼熱的鼻息散落在脖間,癢癢的。
「或者說,我應該用怎樣的方式讓你想起來呢?」
稀碎的輕吻落在她緊緊閉起的眼睛上。
安安覺得自己的心裡幾乎炸成了煙花,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一個美好的夢呢。」他輕聲道。
夢裡有著她曾經的家人,和真正期盼的一切。
可是……無論是美夢或者噩夢,終究都需要醒來。
安安被高大的付喪神緊緊的攬在懷中,熟悉又溫暖的懷抱。
「醒過來吧,安安。」
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輕柔的吻,像蝴蝶一樣,輕輕的落在了她的唇上,又驀的飛遠了。
「等到醒過來之後,你就可以明白,我究竟是誰了。」
————
列車仍然平穩的行駛著,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鶴丸蹲在座位旁邊,拿鉛筆戳了戳安安的臉,又戳了戳安安的臉。
少女的臉頰帶著嬰兒肥,而且很有彈性。
「主公她……到底要怎樣才能醒過來呢?」
他本來是代替大典太來這邊巡視看看的,結果一來就看到主公躺在這裡睡的很沉。
為了防止食人鬼突然折返,鶴丸蹲在安安身邊守株待兔。
鶴丸搓了搓手,正想繼續趁亂戳戳安安的臉頰,筆杆還沒懟到她的臉上呢,安安已經猛的睜開了眼睛。
鶴丸:「……」
他迅速將鉛筆收回背後,裝作無事發生的亞子。
本以為會被帶著起床氣的主公給薅禿,他卻看著安安攥緊了拳頭,臉頰紅的嚇人,睜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道:「三.日.月.宗.近……」
鶴丸:「……?」
雖然不知道遠在戰國時代的三日月殿到底做了什麼,但是感謝三日月殿,他好像逃過了一劫呢,嘻嘻嘻。
第107章 弱小的生物
除掉了那對食人鬼兄妹之後, 晴明在屬於墮姬的緞帶裡發現了不少虛弱的女子。
她們大多是這花街的游女,被墮姬擄走,作為儲備糧儲存在這個血鬼術之中。
如今墮姬被消滅了, 她們也僥幸逃過一劫。
晴明將游女們放到結界中,與螢草一同去了食人鬼兄妹的老巢——他們開飯的地方。
吉原的地下,有一個巨大的洞穴,全都是這些年來囤積的女性骸骨。
「晴明大人……」螢草看著面前觸目驚心的景像,攥緊了他的衣袖, 咬唇輕聲道:「難道說, 這座花街一直建立在這麼多死去的游女身上嗎?那兩只食人鬼,我們就這樣輕易的讓他們去了彼世……也太……」
也太仁慈了。
晴明輕輕嘆了口氣, 召喚出青坊主, 來為這些游女的殘余的怨靈超度。
「螢草。」溫和的陰陽師收斂了面上的笑意, 輕輕摸了摸螢草的腦袋:「你要明白,吉原這種地方,一開始便是用女子的血淚和骨肉堆砌完成的。」
她們或是降生於此, 或是被父母賣到此處。
她們的生命根本不屬於她們, 稍稍不讓人如意便會遭受毒打, 生命猶如草芥。
游女們只能作為店主的財產——一只籠中鳥而存活著。
而且,永遠無法逃離。
是這座吃人的吉原,親手造就出了兩只食人的怪物。
曾經, 玉藻前帶他去過離島, 與他講述過歌姬不知火的故事。
她從小出生在離島的離人閣, 每日不知疲倦的面對著那些為了一睹芳容的漁船們起舞。
可惜後來……因為拒絕了杏原城主, 被強行換作妖怪捕殺。
歌姬救下自己的心愛之人, 縱身躍入大海自盡,與海上大妖怪「不知火」的傳說合為一體。
她也終於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晴明大人……」螢草低下頭, 握緊了蒲公英,面上浮現出不忍的神色:「您說,我們能夠幫到她們嗎?」
「螢草,你是個好孩子。」晴明嘆了口氣:「可就算我身為強大的陰陽師,也無法拯救到所有人。」
渺渺梵音,讓地下猙獰的枯骨漸漸獲得了寧靜。
青坊主誦經完畢,收起禪杖,對晴明恭敬的作揖。
「辛苦你了。」晴明將青坊主召回,與螢草一同回到房間,查看切原赤也的情況。
滲透到他體內的鬼血被螢草淨化之後,他便陷入了短暫的沉睡。
的確,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
為了防止墮姬消失在他們房間的情況被花街的人發現,晴明特意設下了結界。
如今,夜色已深。
一盞又一盞的夜燈漸漸熄滅了,吉原的世界顯得一片萬籟俱寂。
晴明喚出白藏主,巨大的夢山白狐,馱著他與切原赤也一同離開了這座花街。
其實晴明並不明白,他為何會被召喚到此處。
不過,他隱隱約約覺得,此事與前段時間的「審神者」有關聯。
晴明打算去周邊的城市尋找到需要的材料,畫出陣術,盡快與三日月宗近取得聯系。
他倒是不太著急回去,眼下的平安京還算歲月靜好,他也希望看看這個食人鬼猖獗的世界究竟會變成何種模樣。
不過……
晴明看了看面前的切原赤也少年。
……需要盡快將這孩子送回去,不能讓他繼續卷入這場事件。
畢竟,他來自於一個截然不同的時代。
晴明心想。
他隨身攜帶的式神並不多,而且沒有什麼特別強力的式神。
而他每一次從彼世召喚式神時,都需要花費極大的靈力。
思來想去,晴明決定,從隔壁大江山抓只壯丁過來。
雖然他暫時不清楚那些食人鬼的真正實力,不過……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晴明取出最後的符咒,畫出靈符。
靈光散盡,式神卻並未出現在他的面前。
似乎翻車了。
晴明左看右看,最後拍了拍載著自己的白藏主,欲言又止:「速度快點盡快到達附近的城鎮吧,小白。」
白藏主點了點頭,飛行的速度更快。
晴明並不知道跨越時空的式神召喚會這樣不穩定。
……他召喚來的那只來自大江山的強力大妖怪,如今究竟在何方呢?
算了,盡快去周邊尋到需要的材料,便能成功的找到他了。
在城鎮的邊緣,晴明讓白藏主停下腳步,而他則將那些游女從結界裡釋放了出來,並將她們喚醒。
那些從食人鬼口中幸存下來的虛弱的游女,對於那座花街而言,已經是些失蹤的死人。
所以,不應當讓她們繼續留在那裡。
游女們茫然的從地上爬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有人驚恐的來了一句:「蕨姬她要吃了我!」
可是,蕨姬在哪裡呢?
游女們回過頭,只看到了一位眼神溫和的陰陽師。
有個年紀比較小的女孩子,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我們是不是被吃掉了,這裡是死後的世界啊?」
晴明頓感無奈,正要解釋,小女孩卻被一個忍者打扮的女子攬進懷裡安慰:「小妹妹別怕,我們沒有死,是這位大人救下了我們。」
她是雛鶴,鬼殺隊音柱的妻子,這次埋伏食人鬼的行動中,不甚暴露了行蹤,被上弦之陸擄獲。
本以為再也無法見到他的丈夫,任務就此會失敗,但是面前這位男性,卻救下了她們。
那麼,上弦之陸呢?已經被他消滅了嗎?
他的這身打扮,不像是來自於鬼殺隊之人。
……這位大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出手消滅了上弦?
難道說,他是堪比「柱」的存在麼?
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的疑問,雛鶴還是半跪了下去:「非常感謝這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不必如此。」晴明搖了搖頭,同時他也注意到了……這位女子在那些瑟瑟發抖中的花街游女之間,顯得對比鮮明,鎮靜又堅韌。
大概,她並非是源自花街的游女。
「我已經帶你們來到了遠離吉原的城鎮,是回去,亦或者是開始新的生活,則全在於你們自己。」
晴明話音剛落,這些女人的臉上便大多浮現出了迷茫的神色。
離開吉原?
可是離開吉原以後,身為女人的她們能夠做些什麼?
雛鶴見狀,鎮靜的回過頭望著那些女人:「相信大家已經知道了食人鬼的存在,對吧?」
游女們紛紛點頭。
不僅知道了,自己還險些被鬼當成食物給吃掉了。
「其實,我是屬於鬼殺隊的成員,為了探尋這只鬼的蹤跡,才偽造身份潛入花街。」雛鶴的聲音堅定:「我們鬼殺隊非常需要為隊員治療和做料理的後勤人員,如果你們願意和我一同回去的話,你們可以得到鬼殺隊的庇佑,也可以拿到工資。」
「如果不願意的話,也沒事。」雛鶴取出自己腰間的錢袋:「你們可以平均分得這些錢,去開個小鋪子什麼的。」
「姐姐……」年紀比較小的那個女孩第一個站出來,輕輕拉了拉雛鶴的衣袖:「我想去鬼殺隊,但是我不想做後勤人員,我想殺鬼。」
她的眼角滲出淚珠:「鬼吃了我的媽媽,爸爸把我賣到吉原裡,我在伺候蕨姬的時候,她又想吃了我。」小女孩擦干了眼淚,堅定的望著雛鶴:「所以,我想去殺鬼!不然,以後肯定會有更多和我一樣的小孩子,被鬼吃了爸爸媽媽,被賣去吉原,然後被吃掉。」
小女孩脆生生的話語,讓她身後本在猶豫的女人們為之動容。
「我……我的廚藝還不錯,可以去做鬼殺隊的後勤。」
「我……我也想去。」
最終,沒有任何人接受雛鶴的錢袋,游女們都同意了雛鶴的第一個方法,雛鶴也決定盡快將她們帶去鬼殺隊的本部安置。
至於這個牽著她的手不放的小姑娘,雛鶴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決定讓自己的丈夫音柱收她做義子,教授她滅鬼的呼吸法。
晴明見游女們的事情可以得到解決,便也悄無聲息的打算離開了。
「先生!」雛鶴對晴明的背影喊道:「如果您想了解更多關於食人鬼的事情,請來產屋敷家族看看吧!」
產屋敷家族……麼?
晴明沒有同意,也沒有回絕,只是安靜的將身影隱沒在了夜色中。
—————
彼時,產屋敷家族外圍的不遠處,一位身穿白色和服的絕美「女子」,正望著天空發著呆。
及腰的銀色長發,高挑的身姿,盈盈一握的纖腰,柳眉微微的蹙起。
好一位美顏絕倫的女子。
而這位銀發「女子」,其實是原羅生門之鬼,今大江山的鬼將,茨木童子。
他此番悄咪咪化作人類女子的模樣下山,去人類的城鎮,實際是為了給摯友打酒喝。
……大江山的兄弟情義,感天動地,天地可鑒。
然而還沒來得及走到城鎮呢,茨木童子就發現自己周邊的環境發生了改變。
他當然是毫不猶豫的,將這口鍋扣給了源氏的陰陽師。
嘖,是不是源賴光那個混蛋在搞鬼呢?畢竟那家伙看大江山不順眼很久了。
茨木童子很不爽,相當的不爽。
而他的身後,屑審神者恰巧被屑老板投放了下來,他看到了月光下那頭耀眼的銀發時,眼前一亮。
茨木童子原本的金色妖眸,此刻因為憤怒,在月色的照耀下,閃著赤紅的光芒。
而他身上赫人的靈力波動,更是讓審神者確定了他的身份。
沒錯,不會錯的。
銀色長發,紅眸,樣貌類似女性的少年,擁有強大的靈力。
……唔,似乎看年紀不算少年,像個青年。
算了,反正狗比無慘想一出是一出,連個人的特征都描述不准。
種種特點,好巧不巧的全部都對上號了。
審神者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試試鬼化後自己的實力,想盡快將面前這個審神者的六把刀據為己有,他興奮的舔了舔唇,一步兩步的朝著茨木靠近著。
其實茨木童子早就聽到動靜了,只不過他根本不屑於將一個小小的人類放在眼裡。
男人正想下手,卻被身邊骨喰藤四郎狠狠的一撞。
「快逃!」
付喪神少年打從一開始就沒想助紂為虐,幫著他去捕殺人類。
他竭力壓制著地上的男人,衝著茨木童子大喊:「你快逃!」
骨喰根本沒能壓制男人多久,男人便陰沉著臉掐住付喪神少年的脖子。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舍不得對你做些什麼吧?」
骨喰藤四郎的眼睛泛紅,努力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眼:「我們永遠……永遠都不會成為屬於你的刀。」
「是嗎?」男人笑了:「那就折斷你的脖子,讓你好好思考一番。」
男人的笑容沒能持續多久。
因為他掐著少年的手被割斷了。
他向來喜愛凌.虐付喪神,欣賞他們因為疼痛而顯現的痛苦神色。
可等到他自己經歷這種疼痛時,他也會狼狽的抱住傷口處,發出慘叫聲。
「小子,你蠻堅強的啊。」茨木童子的動作快的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將骨喰藤四郎一把提起,半點眼神都沒施舍給倒在地上翻滾的那人:「你也是刀劍付喪神?」
骨喰藤四郎輕輕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他的確曾經身為刀劍付喪神,可是……現在的他,被注入了鬼的血液,被強行改造成了吃人的怪物。
他不想成為那種怪物。
茨木童子看著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視線回歸到匍匐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他可是親眼看到了,方才這家伙擺出高高在上樣子,對付喪神施虐的場面。
嘖,似乎還對他圖謀不軌。
男人顫抖著身子,將被隔斷的手臂重新粘合在了傷口處。
雖然很疼,可是傷口沒過多久便恢復了。
「你這家伙……」男人以憤怒的眼神望向茨木童子:「我一定要吃了你!」
茨木:「……」
講真,他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聽到一個人類大咧咧的說要吃鬼的。
正常情況下,看到他的人類難道不會被嚇得大喊「媽啊妖怪不要吃我」,然後連滾帶爬的離開嗎?
但是下一秒,男人身上暴起的靈力也讓茨木心生了幾分忌憚。
只見他的黑袍飄揚著,氣勢十足,靈力的特效像是不要錢一樣往他的身上打,仿佛在醞釀什麼強力絕招,然後……
茨木童子一個地獄鬼手,「啪嘰」一下就給他拍趴下了了。
他是傻了才會留給這家伙讀條完畢的時間。
大江山妖訓之一:不要慫,就是干!
方才還惡意滿滿耀武揚威的男人,這時候就像可憐的小雞仔似的,被巨大的鬼手摁趴在了地上,同時噗的一聲吐出血來。
茨木童子皺眉一臉嫌棄的甩了甩手:「嘖,好弱。」
早知道他搓個鬼火丟過去就完了,干嘛在這種家伙身上浪費大招。
男人意識到遇到了難以招架的對手,嗷的一聲大喊:「鳴女!」,及時被地上開啟的門給傳送走了。
而茨木童子戳了戳手上一臉茫然的骨喰藤四郎,終於讓他回過神來。
「我……得救了嗎?」
骨喰藤四郎喃喃著,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激動的一把揪住茨木童子的衣袖:「那,那家伙回去說不定會折磨我的同伴,我,我必須得回去……」
「你想回去,可是你知道他在哪嗎?」茨木童子挑眉。
骨喰藤四郎沉默了。
他們互相對視著,一時間靜默無言。
茨木童子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腦袋:「走吧,我帶你過去。」
方才居室開啟的一瞬間,他便讓自己的鬼手進了那個奇怪的空間內。
大江山的妖訓之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
男人驚魂未定的回到了無限城,他覺得自己體內的內髒大概都碎的差不多了,捂著腹部倒在地上喘息,半天未能緩過神來。
方才他風風光光的帶著一振付喪神走了,結果現在一個人狼狽的回來了。
無慘覺得他的耐心到達了一定的限度:「所以,你也打不過那個家伙?」
什麼叫「他也打不過」?
男人抬起赤紅的雙目,瞪向無慘:「鬼王大人,莫非也曾在那個少年的身上栽過跟頭?」
何止栽過跟頭,那簡直就是不僅性命受到了威脅,還遭受了極大的恥辱。
無慘惱羞成怒,喝道:「大膽!」
男人重新俯下身,卻在心裡冷笑了一下。
膽敢將他推出去當炮灰的話,這家伙可要想好後果了。
「你那是什麼意思?螻蟻?」無慘用看垃圾的眼神掃了眼男人:「我隨時可以收回我賜予你的血。」
不過,與此同時,無慘正在心裡盤算著,等這家伙養好傷,就讓他去殺死繼國緣一試試。
反正不論結果如何,只要他自己活下來了,那便萬事大吉了。
「算了,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無慘的語氣冷冷,正打算繼續說些什麼呢,面前卻突然從天而降了某個背著方才那振付喪神的「女子」。
銀色的長發,絕美的容顏,壓迫性的氣質。
「鳴女!」無慘的瞳孔放大,拔高了音調:「是誰讓你將他放進來的!」
地上的男人發出幸災樂禍的冷笑:「這不是無慘大人要找的稀血少年嗎?現在終於找到了,您開心嗎?」
無慘:「……」
他開始懷疑自己找到新上弦壹,是不是腦子不大好使。
「你管這叫少年??」無慘抬手指向茨木,後者一臉疑惑的挺了挺他女體化後的廣闊胸襟:「這家伙一看就是個女人,你管她叫少年?」
這話一聽,茨木立馬不樂意了。
「說誰是女人?」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獰笑道:「吾可是來自於大江山的鬼族,貨真價實的男性。」
不管是化身成人類男性還是女性,都能夠完美的欺騙過那些陰陽師。
「倒是你……」茨木看著無慘這身打扮,表情愈發不屑:「明明想要化身成為女人,卻就連聲線都沒有糾正過來,真是弱小的生物。」
第108章 刃財兩空
弱小?
無慘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評價他。
其實, 此前他在夜晚的街上尋覓獵物時,偶爾會被不長眼的人類嘲諷。
嘲諷他的臉色蒼白,像是得病了, 像是將死之人。
那麼,那些人後來的結局如何呢?
只會嘰嘰歪歪的蛆蟲,自然會被他一腳踩死,有時候興趣上來還會像找小白鼠做實驗一樣,給他們注入過量的血, 讓他們身體爆裂而死。
能夠被他親手殺死, 這些螻蟻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無慘他,自認為自己是接近完美的生物。
強大的力量, 可怕的生命力, 他簡直是堪比天災的存在。
龍卷風刮跑了你全家, 你會想著向龍卷風復仇麼?
自然災害奪走人的生命時,根本沒人去復仇,為何他們被自己所殺就要來報仇呢?
自己得以幸存, 這不就足夠了?僥幸的躲起來度過余生不就好了嗎?
就不能將他當做天災去看待麼?
活了千年的無慘, 還是頭一回從別人口中聽到「弱小」一詞。
他正欲暴怒, 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不,這段時間遇到的奇怪事情太多了,面前這個男扮女裝的家伙, 說不定真的可能是繼國緣一top.2。
……他甚至可以自己找到無限城裡。
看了看匍匐在地上的黑袍男人, 無慘方才醞釀的凌然氣勢瞬間就萎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無慘的氣勢矮了一截。
茨木童子正好奇的左看右看, 無限城內的建築詭譎而美麗, 是土生土長自大江山的他, 從未見到過的風格。
「來要回他的同伴。」茨木童子的視線轉移回來,微微一笑, 指著骨喰藤四郎朝無慘示意。
化身女子的他掩唇微笑時,天地都黯然失色。
無慘懵了。
那可是他欽定(保命)的新上弦!
他可是堂堂鬼王,堂堂天災,為何要被這個男扮女裝的家伙威脅?!
對了,這家伙方才自我介紹時,說的是什麼來著……?
「不樂意?嘖……你們簡直做的比源氏那些陰陽師還過份啊?」茨木童子將身後的骨喰藤四郎搬上前:「膽敢給付喪神的身體裡注入這種足矣摧垮理智的毒?沒有源賴光的實力還敢做出這種事情?你信不信我現場擰下你的頭?」
無慘:「……」
按照常理來說,旁人要是敢這樣和他說話,對方的頭早就被他擰下來了。
但是現在的無慘,突然就覺得,他和這個家伙到底誰擰誰的頭,這還真的不一定。
「你真當妖族很好欺負?」
茨木童子上前一步,金眸燃著火焰,妖力帶著排山倒海的壓迫力朝他襲來:「你以為你算什麼東西?」
他用單單使用鬼火就可以將他燃燒殆盡。
無慘抑制住發自內心的恐懼,余光看見那個審神者已經悄悄的匍匐到了更遠的地方,縮成一團裝死。
……這個新招的上弦壹,簡直比他還苟。
不過話說回來,妖族……到底是什麼?
為何他自從變成鬼開始,到現在為止,都從未聽聞過這種種族?
茨木童子見無慘縮著脖子保持著慫巴巴的樣子,不屑的笑了笑,領著骨喰藤四郎,越過無慘,來到了他後方的和室。
「退!」
骨喰藤四郎衝上前,去查看自己兄弟的狀況。
鉑金發色的纖弱少年,此時正緊閉雙眼,連呼吸聲都快接近於零。
「退……」
茨木童子沒留給他繼續悲傷的時間,俯身一把將五虎退抱起。
酒吞童子當上大江山鬼王的目的,便是給予天下弱小的妖怪一個棲生之處,成為他們的庇佑者。
縱使自己現在身在陌生的世界,茨木童子也要遵循摯友的願望,不會對任何妖族置之不理。
只不過……他從來不擅長治療之術。
如果能回平安京就好了,那個禿子陰陽師一定會有方法。
茨木童子看了眼懷裡這個虛弱的付喪神少年,微微蹙眉。
「喂。」茨木童子抱著五虎退,領著骨喰藤四郎,一拍無慘的肩膀,嚇得他一個激靈。
「你知道怎麼解毒嗎?」
無慘僵著臉搖了搖頭。
他要是知道怎樣將鬼變成人,那他這麼多年尋找青色彼岸花是為了啥?
茨木童子及其嫌棄的「嘖」了一聲,似乎是在覺著他太沒用。
不過,身為大江山的妖怪,茨木童子在某一方面的想法和山大王差不多。
一手托著五虎退,另一只手伸向了無慘。
此時,源氏還未退治大江山,他的兩條胳膊好歹還健在。
「給我錢。」茨木童子理直氣壯道。
無慘:「……」
鳴女:「……」
屑審神者:「……」
講道理,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敢找無慘要錢的人。
正常人要敢這麼做,怕是會被無慘要了命吧?
「給我錢,我得帶他們去解毒。」茨木童子猶豫了一下:「既然這些事情是你們做的,按晴明的話來說,需要補償精神損失費吧?」
他不直接上手搶,已經算是很給這家伙面子了。
無慘的額頭暴起青筋,卻敢怒不敢言。
「鳴女。」
無慘話音剛落,上邊的鳴女便條件反射的想彈琵琶給人扔下去。
「給他們錢。」無慘深吸一口氣,如是道。
鳴女:「……」
她確定以及肯定,清清楚楚的從無慘大人的口中聽到了,「給他們錢」這一句話。
的確,他們並不缺錢。
千年來,無慘時常會變換成人類的形態,輾轉於上流家族,扮成他們的親人,吞並了那些家庭的財產,還置辦了自己的產業。
鳴女嘆了口氣,撥動琵琶弦,將其中的一間和室移到了茨木童子的面前。
大門一開,金光閃閃的可流動資金堆了滿屋,古幣金幣,古屋財寶,金制飾品,都是從平安時代開始傳到現在的。
簡直……像是王之寶庫。
「……」茨木童子看著整個房間的寶藏,愣了愣,回頭望著一臉菜色的無慘:「你還挺闊綽啊。」
無慘這時候開始後悔了,為何他要把這些東西統統放在無限城的一個房間裡呢?為何他不給分散開呢?
算了,就算這家伙扛一麻袋走,也給他造成不了多大損失。
無慘一邊在心裡肉疼著,一邊狠狠的瞥了鳴女一眼。
後者抱著自己的琵琶,嘆了口氣。
身為年度最佳員工,她覺得她實在是太難了。
「不是要精神損失麼?」無慘咬牙切齒,一揮手:「隨便拿。」
只要這家伙別出爾反爾的堅持要擰他的頭就好。
「隨便拿…」茨木童子放下公主抱著的五虎退,咀嚼了一下這個詞語,回過頭對著他意味深長的一笑:「這可是你說的。」
他咣的一聲把酒吞的酒葫蘆放到了地上。
茨木拿著鬼葫蘆,原本是打算去附近的城鎮打酒。
摯友的葫蘆是神族的法器,理論上可以裝下無數的酒,再將酒轉化作醫死人肉白骨的瓊漿玉露。
但是此前,星熊童子給酒葫蘆開發出了第二個作用,就是去城鎮買米買菜時,當收納筐,一次性裝整個大江山一年份的菜和糧食回來,完了回山再讓它吐出來。
茨木童子拍了拍酒葫蘆,指著一屋子金光閃閃,語氣像極了霸道總裁:「乖,吃光它們。」
酒葫蘆:「……」
「吃光了,以後每天都讓星熊童子給你洗澡。」
是吃光整個屋子的金銀財寶回大江山發家致富,還是被茨木童子背地穿小鞋呢。
酒葫蘆權衡了一番利弊,只好乖乖的張開嘴巴,對著整個屋子暴風吸入。
無慘:「等……」
源於華國唐朝的精美瓷器瓶,吞掉。
曜變天目茶碗,吞掉。
綠琉璃長杯,吞掉。
白花花亮晶晶的金銀財寶,統統吞掉。
不止是審神者,就連扶著五虎退的骨喰藤四郎都被茨木童子的這波操作整懵了。
他真的毫不猶豫的搬空了人家家裡所有的寶物。
天……
整間屋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空空蕩蕩,鬼葫蘆吞完了最後一件寶物,「嗝」的一聲打了個悠長的飽嗝。
雖然這些東西的味道不怎麼樣,但是想想以後的大江山,可以讓大家有更好的生活,鬼葫蘆還是覺得自己做的很對。
它覺得,自己現在是一支光榮的鬼葫蘆。
它是一只脫離了低級趣味,為集體利益犧牲自己的好葫蘆。
「辛苦了。」茨木童子拍了拍鬼葫蘆,示意它重新縮小,將它藏到了懷裡,將五虎退扔到了肩膀上,示意骨喰藤四郎跟自己走。
「闊綽啊,兄弟。」茨木童子對於此次滿載而歸的結果相當滿意,又用力拍了拍無慘的後背,力度大的幾乎讓他吐出一口老血。
本以為對方只是個喜歡男扮女裝的變態,沒想到這般人傻錢多。
茨木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旁的無慘正看著空空如也的房間發呆。
但是他不敢生氣。
他怕他一生氣,面前這只不男不女的妖怪就會扛起葫蘆,像嗦面一樣,哧溜一下給他也嗦進去。
聽了茨木童子的這句話,無慘抽搐著眉頭回過頭,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即使人家搶了他剛剛轉化的上弦,搬空了他這麼多年攢下來的資金寶藏,他還是不能生一點點氣。
因為對方很強,強者即是大爺。
無慘覺得他此時此刻終於有那麼一點點理解自己曾經下屬的心態了。
心中又氣又慫,表面上還得卑躬屈膝,戰戰兢兢。
「對了,順便提一句,下次你女裝時,眼線化淡一點,唇色換成珊瑚色,現在這妝,看起來很像個吃小孩的老巫婆。」
茨木童子拍拍屁股走了,臨走前沒忘記再嘲諷一聲。
留下無慘一人抖啊抖啊抖啊抖,那個氣,氣的下一秒就想去捏碎新任上弦壹的喉嚨泄憤。
「大人,您先別急,我們還有一把刀。」
方才起便苟苟的趴在地上裝死的審神者逃過了一截,傷也恢復的差不多了,見到茨木徹底離開,他這才慢條斯理的從地上重新爬了起來。
反正,苟就完事了。
他要是不夠苟,又怎麼可能成為覆滅的時之政府的幸存者之一呢?
「上次我從戰國時代,帶回了一把更加有用的付喪神。」
「有用?」無慘咬碎了臼齒:「再有用處又能如何?」
能抵消失去了兩把付喪神的損失嗎?
「那個家伙奪走的東西,遲早會還回來。」審神者從袖口的空間取出了他方才藏起來的刀劍。
「我用我的付喪神,和那個妖怪做了交易。」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個頭小小,擁有反翹銀發的少年。
他的個頭甚至比不上骨喰藤四郎,估計站起來也就那麼點高。
無慘抽搐著唇角:「就憑他……?」
「就憑他。」
審神者的眼底閃過一絲詭秘:「他的靈力……可是我見過的,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靈力。」
雖然不知道他的原主是誰,不過經過這麼久的精神控制,和鬼血融入之後,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被洗腦,變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吧。
「螢丸。」
少年緩緩的睜開了眼。
毫無焦距的血紅色眼眸,除了血色就別無他物。
「輪到你出場的時候了。」
寬闊的無限城,沉寂了很久很久。
少年終於開了口,語速緩慢的回答:
「是,主人。」
—
禰豆子醒過來之後,緩緩的從箱子裡鑽了出來。
她發現哥哥正倒在她的身邊,和伊之助還有善逸疊羅漢一樣疊在一起,睡的很香很沉。
炎柱先生則是正襟危坐,閉著眼睛,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
禰豆子四處看了看,發現他們並不在行進的列車上。
這是一個空曠的房間。
白白的牆壁,白白的地板,地板很有彈性,就和海綿一樣軟綿綿的,一腳踩上去就會陷下去。
這裡有很多很多正在睡覺的陌生人,呼嚕聲響個不停。
大概就是這些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將禰豆子吵醒的。
可是,豆子和哥哥,在哪裡呢?
禰豆子覺得,他們應該不在危險的地方。
因為這個白白的空間讓她覺得非常的安心,就像躺在媽媽的懷抱裡一樣安心。
禰豆子爬到炭治郎身邊,努力的將他推來推去,試圖推醒哥哥。
可是推了半天,哥哥還是在冒鼻涕泡,睡的很香甜。
彌豆子沒有辦法,只能扶著箱子,從這個軟綿綿的地板上站了起來。
她很艱難的走到了空間的盡頭,白色的牆壁上,有個大大的黑色屏幕。
豆子按下牆壁上的按鈕,展現在屏幕上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老虎。
禰豆子下意識的望後一倒,坐在地上,張大嘴巴,連嘴裡咬著的竹筒也跟著掉了下來。
白色的大老虎看起來並不想吃掉她,隔著一層顯示屏,老虎朝禰豆子擺頭示意,像是在讓她跟上去。
禰豆子從來沒有見過白色的老虎,她對老虎的印像還停留在母親帶他們看過的畫本上。
禰豆子的眼睛一點一點亮了起來,她重新爬上前,將額頭抵在了屏幕裡大老虎的額頭上。
列車上,此時的中島敦還不知道,他又靠著自己毛茸茸的外表,俘獲了一只小姑娘的內心。
大典太光世將所有的乘客收集完畢,決定先與中島敦和幸村一起,回過頭找主公彙合。
然後再與小烏丸他們商議一下,看看有什麼辦法能讓這鬼化的列車停下來,不能停下的話,就干脆利落的全部斬斷好了。
一想到他們現在待在鬼的腹中,心裡就毛毛的。
列車的另一頭,魘夢的心情就沒那麼好了。
帶著太陽耳飾的少年呢?鬼殺隊的炎柱呢?他方才喊過來為他賣命的四個人類小崽子呢?
一路上所有的車廂都是空蕩蕩的,沒有看到半個乘客。
整輛列車簡直變成了死去的列車。
……真是見鬼了!
他雖為食人鬼,卻還是頭一回遇到這般詭異的事情。
怎麼可能?這個列車上,至少有幾百個乘客,為何會在他沒注意的時候消失的一干二淨?
魘夢回想起了方才那個奇怪的稀血少女,突然明白過來了什麼,加快腳步,迅速往回趕。
不過,沒跑一半,他便與這個女孩面對面碰了個正著。
她此時的表情冰冷的可怕,像是特意來找他興師問罪的。
怎麼會?
怎麼可能會有人類能夠從他的血鬼術中逃離?
他的血鬼術是接近完美的,根本沒有人可以意識到他們的夢境會是虛假的。
除非在夢境中自殺,否則,根本沒有辦法逃離。
「你……看到了多少?」
安安停在距離魘夢的十米外,雙手背後,安靜的望著他。
「你的夢境?」魘夢愣了愣,微笑:「我從來不會輕易的窺視他人的夢境。」
因為他害怕受到內心強大之人的影響,反倒被他人從夢境中攻破精神。
安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繼續板著臉道:「你肯定看到關於我的夢境了,我要殺你滅口。」
魘夢:「……」
為什麼他覺得對方只是單純的想找個理由殺了他呢?
就和前段時間的無慘大人一樣,嘴裡念著「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和切菜一樣把除他之外的四只下弦霍霍掉了。
而他,魘夢,身為無慘大人的頭號舔狗,因為對老板的彩虹屁吹的很好,不僅沒有被當場處決,反而獲得了升職加薪(得到鬼血)。
「小姑娘。」魘夢嘆氣:「為什麼要說大話呢?你連我的血鬼術方才都中招了,你覺得你能拿什麼與我對抗?」
安安歪頭:「你猜猜這些乘客去哪裡了?」
魘夢:「……」
安安:「我藏的哦。」
魘夢的臉色變了。
安安:「但我就是不告訴你我藏在了哪。」
第109章 她的夢想
蒸汽列車哐當哐當的行進在鐵軌之上。
目所能及之處是一片荒原, 長夜彌漫看不到盡頭。
魘夢望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少女,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如同弱者會主動低頭臣服於強者,魘夢察覺到自己現在的, 就和見到了無慘大人似的,止不住的腿軟。
……整輛列車上,所有的人?
她到底是用怎樣的方法藏起了他們?又將他們藏到了哪裡?
這樣說來,他籌備已久的那個計劃,用整輛列車的人質將那個少年與炎柱一網打盡的計劃……豈不是統統化作泡影了?
「你, 到底是誰?」魘夢望著不遠處的少女, 喃喃自語。
像是在詢問她,也是在詢問自己。
「鬼舞辻無慘。」安安一步一步緩緩上前靠近魘夢, 及腰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揚起, 一字一句的, 念出了這個讓鬼殺隊和鬼都忌憚的姓名。
魘夢的雙眼驀然放大,不止是因為無慘大人的注視,更因為面前這個少女可怕的靈壓。
「你……在看著我對吧?」少女彎著眼輕輕一笑, 紅玉般的眼眸流露出一絲妖冶的光:「不管你現在到底打的什麼陰謀詭計, 我們都不會讓你得逞。」
「別太小看人類的智慧了!你到底將生命當成什麼了?你這個混賬!」
安安抓緊魘夢的肩膀, 對著他的眼睛大吼一聲。
身為下弦之壹的睡眠之鬼被她這一吼,條件反射的往後一坐。
同時,耳畔響起無慘陰冷的命令:「殺了她。」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殺了她。」
魘夢的額角滲出冷汗。
可是, 強制催眠, 已經對她絲毫不起作用了。
……如果他在此放棄的話, 無慘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還不如, 運用最開始的方法奮力一搏。
魘夢伸出顫抖的手抓緊肩膀,強迫自己鎮定, 做出了某種決定。
他這副人型身軀在安安的面前瞬間融化,滲透進了這座列車裡。
他運用了足夠的時間,來讓自己的身體與整座列車完美的融合。
隨著這具身體消失的一瞬間,車廂內浮現出了無數只猩紅的鬼眼,瞳孔中刻著「夢」的字體,同時睜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盯著站在車廂其中的少女。
【血鬼術·強制昏睡睡眠·】
「睡吧。」
「睡吧。」
「美好的夢境裡面有深愛著你的家人。」
「你可以一直一直的和他們待在一起。」
「睡吧……在夢境裡得到永久的安眠。」
一句又一句的蠱惑聲縈繞在她的耳畔,安安站在車廂中,緩緩閉上了眼。
埋伏很久的鶴丸險些以為主公遇到了麻煩,正想持刀上前,卻只見安安雙手結印,深吸一口氣:「火遁.豪火球之術!」
鶴丸:……主公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麼奇怪的動畫片?
從少女的身後浮現出耀眼的赤紅色火焰,撲向這些詭異的眼球。
它們在被灼燒的同時,發出刺耳的尖叫聲,鶴丸甚至感覺自己的本體刀刃都因為音波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
「主公!」
鶴丸衝上前,正想將安安打橫抱起遠離這個重災區,卻只見安安望著他的眼神一個犀利,下一秒,他被安安的靈力托舉起來,身體浮空,被迫跟隨著主公往前方的車廂飄去。
「放心吧鶴丸,安安不會讓你變成燒烤鶴丸的。」安安出聲安慰道。
鶴丸花容失色:「不,等等……」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難道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是刀劍男士無畏的上前英雄救美嗎?
他下意識的回過頭,發現方才發出音波攻勢的燒焦眼球已經統統被厚厚的冰層給凍住了,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主公則是保持著托舉他的姿勢,一路在車廂上滑冰漂移。
算了,如果沒辦法反抗的話,就學著去享受好了。
鶴丸自暴自棄的想道。
而此時,在車廂的另一頭,火車頭的部分,魘夢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睛,卻看到一位紅衣墨發的少年笑盈盈的蹲在地上對他望著。
銳利的刀.尖緩緩劃過它藏匿在列車中脊柱所在的位置。
那並非日輪刀。
「你……讓為父的孩子生氣了呢。」
少年的聲音很輕,望著他的笑容雖然溫和,卻讓魘夢油然而生出恐懼:「已經想好如何彌補自己的錯誤了麼?真是個壞孩子。」
怎麼可能?
他是怎樣發現他的弱點的?
為何他的催眠對這個奇怪的少年絲毫不起作用?
這些奇怪的家伙究竟是誰?無慘大人…無慘大人!
……這對於他而言,可真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魘夢的悲鳴聲藏在心底未能發出,紅衣少年手起刀落,讓魘夢在噩夢中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檢測到敵方生命體征消失。」白山吉光冷靜的做出了判斷,隨即抬頭望向小烏丸:「小烏丸殿下,是時候通知主公了。」
—
「大——典——太——」安安隔著幾節車廂,恰好看到了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幾人,她一邊往前滑行,一邊笑著高喊道:「接好啦!」
接好了?
接好了什麼來著?
大典太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個白花花的東西迎面朝著自己飛來。
大典太沒有躲閃,身為天下五劍之一的五花太刀,冷靜的伸出雙手,接住這只飛來橫鶴,因為慣性後腿了兩步,兩刃定格在近乎完美的公主抱上。
「喲!大典太殿。」鶴丸並攏食指中指,往耳畔處一放,算是打招呼,又朝他咧嘴露出了青春洋溢的傻笑:「有沒有被我嚇了一跳啊?」
大典太光世:「……有那麼一點。」
安安抓住大老虎敦敦停止了冰上滑行,見此情此景,哇哦了一聲,啪啪啪鼓起掌:「接的好!」
幸村:「……」
他似乎是看到了很多不得了的東西。
原來安安還會表現出這樣活潑開朗的一面。
他對她的印像,其實還停留在那個坐在畫室裡,表情寧靜而溫和的少女身上。
可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她已經成長成這樣優秀的一個孩子了。
在他看不到的另外一個世界裡,熠熠生輝著……
「幸村!」
少女的呼喚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了?」
幸村抬起頭,望向不知何時爬到老虎背上的少女。
「准備好了嗎?要跳嘍!」
要跳了?
下一秒,他感覺自己被某種奇妙的力量輕輕舉起,落在了毛茸茸的虎背上。
中島敦後足發力,向著窗外縱身一躍。
與此同時,這輛列車都向側邊傾倒,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幸村下意識的抓緊掌心上的虎毛,回過頭時,列車已經完全損毀,不再繼續前行,傾倒時造成的火焰,燃燒照亮了整個夜空天空。
「這樣一來,真菰托付給我的任務也勉強的完成了一半啦。」
安安望著不遠處熊熊燃燒起來的列車,擱心底松了口氣。
【嗯,真不愧是我的小姑娘。】
耳畔傳來一句呢喃,安安幾乎察覺到了灑落在身邊的吐息。
「……」
這個老流氓居然還沒走?
她和兔子一樣蹦了起來,將中島敦和幸村精市一起嚇了一跳。
「我要把他塞到刀解池……」安安捂住紅撲撲的臉頰蹲了下來,喃喃自語:「一定要,一定要把他塞到刀解池!」
爺爺身為她最初的刀劍,在很早之前就與她建立起了某種奇妙的聯系。
那還是她很小的時候。
他曾經手把手耐心的指導著她一步一步的去熟悉自己的能力。
他也無數次在無人的畫室裡陪伴著她,耐心的看著她一筆一劃的描繪出心中的景色。
在任何人看來,她似乎都在一個人上學放學。
可是只有安安明白,某個人在一直一直的牽著她的手。
或許是因為長期握劍,那只手的手掌有些粗糙,卻完完全全的將她小小的手包裹在其中。
溫暖,又讓她安心。
就像安安最初來到本丸時,家庭恰巧發生變故,她時常需要握住那只手才得以入眠。
安安不知道應當怎樣描述她的內心。
親人的情感?家人的情感?
的確,本丸的大家對於她而言,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家人。
楠雄哥,空助哥,久留美阿姨,國春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有姐姐……大家都是她最為重要的家人。
可是,爺爺他不一樣。
她也說不出來,到底是怎樣的不一樣。
是在他說出「會一直一直守護在您的身邊」時……
又或者,在她的額上落下輕吻,告訴她,快點長大的時候……?
「啊啊啊啊啊啊……」
安安搓了搓自己的臉頰,想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這全部都怪他。
都是三日月的錯。
都怪他,她現在的心境才會這麼亂,臉頰才會莫名其妙的發燙。
安安蹲在草地上,一邊自閉,一邊咚咚咚錘著草皮。
「安安她……到底怎麼了?」幸村圍觀了全程,有些不明所以。
奇怪的列車敵人被解決了,為何她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
鶴丸悄咪咪回答:「那是因為,主公剛剛似乎中了敵人的異能力,睡了一小會,說不定她夢到了關於以前的事情。」
幸村陷入了沉默。
「她……是被安德瓦拋棄的嗎?」
「說起來很可笑。」鶴丸嘆息:「那家伙第一次對安安說話時,就稱她是失敗品,除了那個被他視為成功品的兒子,他其他的孩子,什麼都不算。」
「安安的媽媽被那個男人逼出了心理疾病,至今……仍然在療養院。」鶴丸輕輕摸了摸中島敦的老虎腦袋:「而安安的媽媽發病的那天,對她的哥哥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可是安德瓦卻覺得,一切的責任在於安安,他必須要將她送走。」
「那個時候,如果沒有久留美阿姨收養她,主公…安安她,大概會被遠遠的送去孤兒院吧。」
幸村從來只在電視屏幕中,看到安德瓦致力投身於各個違法犯罪的活動裡。
所有人都追捧他為「將一生都獻給了英雄事業的英雄」。
他終於明白,為何安安會在放學路上對著那些新聞報道表現出不鹹不淡的態度,為何在聽到班裡的孩子說未來的夢想是成為「NO.1」英雄的時候,會露出那樣寂寞惆悵的眼神。
……他在此前,從未發現過。
印像裡,她面對任何人時,一直都是笑著的。
唇角帶著溫溫柔柔的笑容,然後輕聲的告訴他,幸村同學的夢想,一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齊木桑的夢想,是什麼呢?」
幸村記得他那個時候,開口詢問了一句。
女孩握著畫筆的手輕輕一頓,眸子裡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我……」
夕陽將她的影子拖的很長很長,女孩的臉頰微微的有些紅。
「我,想要身邊的人都獲得幸福。」
想要在意的人都獲得幸福。
因為她很早之前便見過了,媽媽因為不幸而變成的樣子。
她不想讓更多的人也變成那樣。
所以她的夢想,懷著她的小小私心,和美好的祈願。
她希望……在未來,大家都能夠獲得幸福。
「是個笨蛋一樣的,漫無邊際的空闊理想嗎?」安安低聲道。
「不。」幸村搖了搖頭。
是很棒的理想呢。
—
安安蹲在地上發著呆,不自覺的用冰塊捏出來了一個三日月Q版小冰人。
她抬起頭時,發現小烏丸正俯身望著她笑。
安安手上的動作一頓,啪嗒一下將小冰人的腦袋掰開了。
小烏丸:「……」
安安:「……」
「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呢?安安?」小烏丸鎮靜的咳嗽一聲,重新微笑著問道。
「原定歷史裡,上弦之三會按照無慘的指示過來。」安安托腮:「時之政府的資料裡說,這只食人鬼堅持不吃女子,在最後的戰役裡被砍下頭還能存活,最後似乎是因為恢復了記憶,然後選擇自盡。」
重重跡像都表明,上弦三他,是一個被屑無慘強迫抹去記憶,變成鬼的,有自己苦衷的可憐人。
「但是,我剛剛沒忍住,抓著魘夢的手給了無慘放了狠話。」
安安將小冰人化成水,望著小烏丸:「爸爸,我覺得那個鬼王但凡有點腦子,今天應該也不會再派下屬過來送人頭啦。」
小烏丸點了點頭:「為父也是這樣想的,今夜的敵人大概也就到此為止了。」
「……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嗯?」
「剛剛那只鬼死了,它的血鬼術應該也給解開了。」安安的腦袋有些疼:「藏在折疊空間裡的幾百個乘客,他們應該都醒過來了。」
現在的折疊空間,會不會亂成一鍋了啊?會不會引起恐慌了啊?
那樣的話,狗比時政肯定要覺得她改變了歷史……
怎麼辦?她要不要找楠雄哥借個記憶消除裝置來用用?
「放心。」小烏丸拍拍安安的腦袋:「為父方才指引大典太,在袋子上貼了昏睡符。」
不愧是爸爸!
不留給狗比時政抓把柄的機會!
安安的眼睛刷的亮了,她歡呼一聲,跳起來往小烏丸懷裡鑽。
小烏丸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長高了呢,安安。」
可是空助哥十句話至少有五句在暗示她的個頭矮。
「為父的意思是,安安比起年紀還小的時候,長高了不少。」小烏丸有些懷念:「那個時候的安安,和小糯米團一樣,很黏人,整個本丸都搶著給你騎大馬。」
安安的臉紅了紅:「那是……小時候不懂事。」
她現在已經長大了,也更懂事了。
「不。」小烏丸輕笑:「為父還是希望你繼續像小時候那樣,不帶顧忌的與我們撒嬌。」
「那樣的話,說不定我會變成被寵壞的熊孩子。」安安也笑了。
「安安。」
「嗯?」
「你對於三日月……究竟是懷著怎樣的情感呢?」
安安緩緩的睜大了眼睛。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句話會從小烏丸的口中說出。
而且,會這樣直白的打出直球。
察覺到她驚訝的神色,美麗的付喪神輕笑:「畢竟,你們都是對於為父而言相當重要的孩子。」
唔……這樣說來也對。
安安低下頭:「我…其實也不太明白。」
「無妨。」
眉心被手指輕輕的點了點,觸感冰冰涼涼的。
「遵循自己的內心就好。」
—
茨木童子抱著五虎退,帶著骨喰藤四郎,拖家帶口,來到了最近的城鎮上。
此刻正值深夜,萬籟俱寂之時,街上連半只鳥都沒有。
……不對。
茨木童子上前幾步,和牆檐上的一只烏鴉大眼瞪小眼。
——鳥還是有一只的。
烏鴉目不轉睛看了他一會,突然開口,嘴裡喊著:「漂亮姑娘!」
茨木童子噗一聲笑了。
這種聰明的鳥類,雖然不是妖怪,卻懷著靈性,至少能夠交流。
「喂,附近有醫生嗎?」茨木童子開口問道。
烏鴉轉了轉小腦袋,扇了扇翅膀飛起,然後落在十米外的樹枝上,回過頭來,眨眨眼睛望著他。
似是在示意他們跟上來。
茨木童子擱心中笑笑,按照這只烏鴉指引的路線走去。
他其實不是什麼好心腸的妖怪。
不過,既然眼下搜刮了那麼多的財寶可以回去補貼大江山,他也不介意幫忙幫到底,幫這兩只付喪神解毒。
烏鴉引著他們來到了一座日式庭院,自己拍拍翅膀,越過圍牆,落到了院內。
這裡,大概就是醫生所在的地方?
院子裡,紫藤蘿上盛放著紫藤花,在夜晚的月色照耀下顯得格外的美麗。
茨木童子察覺到骨喰藤四郎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回頭問他:「怎麼了?」
「……沒事。」
雖然看到紫藤花的某一瞬間,有點不舒服的感覺,不過稍微努力一下也就克服了。
多虧了他們的「審神者」,極好的磨練了他們的忍耐力。
「怎麼了?是鬼殺隊派過來了新任務麼?」
庭院裡,蝴蝶忍撫摸著烏鴉的翅膀,耐心詢問。
「病人!」
烏鴉言簡意賅,小腦袋扭向門外。
「……你的意思是,門外有病人?」
蝴蝶忍將烏鴉放開,走上前推開了大門。
美艷至極的銀發女子,懷抱著身材纖弱的少年,展現在她的面前。
蝴蝶忍覺得這一刻,她的呼吸都仿佛停滯了。
不是因為這個陌生女子的美貌,而是因為她從他們的身上嗅到了源自鬼的危險氣息。
可是……
他們沒有展現出想要攻擊的架勢,也沒有任何的敵意。
銀發少女身後的少年怯怯道:「……請幫幫我的兄弟,他中了毒。」
少年的眼白已經完全蛻變成了黑色。
他……的確是被無慘轉化的鬼。
回想起灶門炭治郎和禰豆子,蝴蝶忍抑制著心底的恐懼與殺意,對他們微笑道:「請進來吧。」
她並未立刻拔刀。
既然對方沒有展示出殺意,刻意激怒他們並不是明智的決定。
而那個美麗的女子從懷裡掏了掏,摸出來一把銀制的領國貨幣塞到了蝴蝶忍手中,言簡意賅道:「醫藥費。」
……非常大方。
蝴蝶忍搖了搖頭,婉拒了:「不用的,蝶屋可以無條件為被鬼所傷的人提供幫助。」
茨木童子哦了一聲,然後也沒繼續客氣,迅速將銀幣收了回去。
醫生不需要的話,那還是留著回山用好了。
蝴蝶忍:「……」
這位小姐真是與眾不同。
她帶著三人在諾大的宅院裡左繞右繞,去了遠離其他人的房間。
將五虎退安置在了地鋪上之後,她便開始觀察他的情況。
這個孩子渾身都在發熱,高燒不醒,大概是因為體內的細胞正在被改造。
蝴蝶忍曾經見過無數個化身成鬼的人類。
他們轉化時的身體狀況,與她手中的少年簡直一模一樣。
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這個虛弱的少年便會徹底的完成從人到鬼的轉化。
「退。」骨喰藤四郎握緊五虎退的手:「都會好起來的,一定都會好起來的……」
整個粟田口,整座本丸,他只剩下這一個同伴而已了。
剩下的同伴,或是被那個男人折磨而死,或是隨著整個時之政府一同覆滅。
「退……」
寡言少語的付喪神少年趴在被子上,輕聲抽泣著。
我只剩下你了。
見到這一幕,蝴蝶忍的表情有些不忍。
經過訓練,她的嗅覺比常人靈敏的多。
她明白,面前這兩個孩子都並未食人,即使化身成為鬼了,卻似乎仍然保持著理智。
在香奈惠姐姐她還活著的時候,她的夢想是……人與鬼能夠和平共處。
可是自從姐姐離開之後,蝴蝶忍並沒有踐行姐姐的夢想。
日復一日的斬殺食人鬼,為的是遲早有一天,讓那個殺死姐姐的家伙獲得代價。
可是,繼禰豆子之後,她的面前又出現了擁有人類情感與理智的鬼。
蝴蝶忍輕輕的搖了搖頭,打算起身去調制能夠幫助這兩個孩子的藥,再將這個消息傳達給主公。
可她剛剛走出房門,便看到了圍牆上站著的熟悉身影。
黑色的長發在夜空中飄揚著,紫色的眼眸仿佛能夠容納整個世界。
彩色的蝴蝶紋羽織……和她身上的這件一模一樣。
與記憶裡別無二致的模樣,以及……溫柔至極的笑容。
生理性的淚水充盈著眼眶,暈濕了低斂的眼睫。
蝴蝶忍死死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發出失態的驚呼。
「姐……姐?」
第110章 血契
香奈惠緣何會出現在這裡?
的確, 最開始的時候,完成了大正時代任務的她本應該回到時之政府彙報。
可是那個自稱空助的金發少年笑盈盈的告訴她:「說不定,一切能夠到此為止哦。」
一切……能夠到此為止?
他是什麼意思呢?
「哦呀, 時之政府沒有將相關的資料告訴你嗎?」空助的目光轉移到香奈惠的狐之助身上,後者因為過於心虛,迅速移開了視線。
「蟲柱蝴蝶忍,在對抗上弦之貳的戰役中,被他徹底吞噬而死。」空助歪頭:「不過, 多虧了她的挺身而出, 她體內的紫藤花毒讓上弦貳元氣大傷,讓你們的妹妹能夠斬下他的頭顱。」
蝴蝶忍從一開始……便決定了被上弦之貳吃掉的結局。
她將自身化成了紫藤花毒。
時空仿佛靜止在此, 香奈惠垂落的長發遮住了她此時的神情。
「主公……」加州清光欲言又止。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香奈惠抬起頭:「您說的一切到此為止, 是指鬼殺隊的一切, 還是食人鬼的一切?」
「嘛,誰知道呢。」空助這樣回答:「你們審神者的任務是維護歷史……提前解決了食人鬼,反倒能給歷史更多的幫助吧?」
她終於聽懂了空助的暗示, 對他深深鞠了一躬。
「請告訴我, 接下來我應該做些什麼?」
齊神見便宜哥哥笑的一副不安好心的樣子, 總覺得他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見你想見的人。」空助的右拳放在左掌上,羈定的點點頭:「然後接下來, 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去做想做的事情, 去見想見的人。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相信這位少年的話, 可她還是照做了。
香奈惠回到時之政府簡要的做了任務彙報, 期間用一年份的油豆腐說服狐之助與她狼狽為奸, 隨後,接下了關於最近大正歷史動蕩的任務。
在歷史動蕩時期, 最不缺的便是不可抗力。
香奈惠覺得,空助少年說的沒錯。
如果不趁著這個大好時機去見見妹妹,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大概永遠都沒有機會了吧。
「姐姐……?」
月下的少女彼此安靜的對視著,蝴蝶忍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下一秒就會發出脆弱的哭泣。
她明白的。
面前的這位,的確是她的姐姐。
不管是靈魂還是鬼,她都不會去畏懼。
因為……這是她的姐姐。
香奈惠從牆頭飛躍而下,紛飛的羽織宛如月下振翅的蝶翼。
她將蝴蝶忍緊緊的攬入懷中,感受著自己靈魂身處的欣慰和悲戚。
「小忍,是姐姐哦。」香奈惠就如同以前一樣,將蝴蝶忍攬在懷中,很輕很輕的撫摸著她的腦袋:「是姐姐回來了。」
「你已經很努力了,小忍。」香奈惠的聲音有些哽咽:「在我離開之後經歷了這麼多……真的辛苦你了,小忍。」
蝴蝶忍愣愣的睜著眼,聽到耳畔傳來的心跳聲,感受著熟悉的氣息和心跳。
姐姐她……還活著?
面前的姐姐,的確是鮮活的,有血有肉的。
如同刀劍男士化身的付喪神會擁有人類的血肉一個道理,時之政府照葫蘆畫瓢,為所有的靈體審神者創造出了有血有肉的,與活著時別無二致的軀體。
有呼吸,也有心跳。
「姐姐……」蝴蝶忍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因為幸福和悲傷而揪緊了,像是一只被扔到案上瀕死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她終於不再竭力壓制情感,像個孩童一樣,放聲號啕大哭:「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這是夢境嗎?
如果這真的是夢境的話,那她可以奢望這個美好的夢境繼續延續下去嗎?
「怎麼辦啊,姐姐……」
蝴蝶忍埋身在姐姐的懷抱裡,發出了無意識的嗚咽聲:「我好害怕,害怕一松開手,你就會消失掉。」
她好害怕,眼下的幸福是她因為過度思念而制造的幻影。
怎麼辦?
她覺得現在就是此生最幸福的時刻了……
香奈惠嘆了口氣,她用手仔仔細細的抹去蝴蝶忍的淚水:「放心吧,我不會消失的。」
我來陪著你,一同等待著一切的終結。
……
香奈惠簡單的與香奈乎描述了她現在的情況。
簡單的來說,就是雖然的確死去了,可是死後得到了一份維護歷史的工作,所以可以得到新的身體,前往現世。
「這份工作會很危險嗎?」蝴蝶忍的頭倚靠在香奈惠的肩膀上,喃喃問:「如果任務失敗的話,姐姐的靈魂會被撕裂嗎?」
「撕裂倒不至於,最壞的情況是前往彼世往生。」
聽起來還挺人性化的?
蝴蝶忍的擔憂稍稍減輕了一些,同時她注意到姐姐正在往屋裡看著。
「那個……是兩個被無慘轉化的孩子。」蝴蝶忍喃喃道。
香奈惠緊緊的蹙起眉。
鬼血能夠同化刀劍男士的事情,時之政府給的資料完全就沒有記載過。
「其實,這段時間我有嘗試調制讓鬼變回人類的藥水。」為了那位從未食人,能夠保持理智的灶門禰豆子。
蝴蝶忍垂眸:「我想給他們試一試,盡可能的幫上忙。」
香奈惠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如果她將這兩振刀劍帶回時之政府,他們會有辦法幫到他們嗎?
不,她覺得時之政府大概率會將他們丟進刀解池銷毀。
它們根本不可能容許可能傷害人類的刀劍男士存在。
在蝴蝶忍去取藥的功夫,香奈惠走上前,俯下身,伸手輕輕撫摸著五虎退的額頭。
她突然間明白了這兩振刀劍可能屬於誰……
那個黑暗時政的漏網之魚。
「骨喰。」香奈惠輕聲詢問那個趴在五虎退身邊的少年:「之前那個傷害了你們的男人,現在在哪裡?」
骨喰藤四郎抬起頭,愣愣的望著面前笑容溫和的少女。
她……也是審神者。
可是,這種溫柔的靈力,和曾經他所見過的,那些物以類聚的審神者截然不同。
他們大多在長久的歲月迷失了自我,變成了空有年輕皮囊,內裡腐爛的怪物。
面前女子溫柔的笑容,讓他想起了曾經一位雙目失明卻依然善待刀劍的審神者。
骨喰藤四郎垂下了眼:「他……現在在和一個,叫無慘大人的人在一起。」
果然。
香奈惠的眼神凜冽了起來。
「他讓無慘為我們注入了血液,想讓我們成為新的上弦,他自己現在是新的上弦壹。」骨喰藤四郎指向身後大大咧咧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睡覺的茨木:「是那位大人救下了我們。」
茨木童子依舊維持著女性的身形,睡姿一點也不講究,卻睡的很熟。
香奈惠的視線也只在對方身上淺淺的略過,她抓住骨喰藤四郎話語中的重點:「為什麼要制造新的上弦?之前的上弦呢?」
她知道,童磨不知道被空助身邊的粉發少年丟到了什麼地方。
可……其他的上弦居然也出事情了麼?
「上弦壹去尋找了繼國緣一,沒有回來。」骨喰藤四郎仔細的說出他最近聽到的一切情報:「上弦貳大概是死在了繼國緣一的刀下,上弦陸雖然不知道是被誰解決的,無慘說他們也已經死了。」
這……和原定歷史的發展完全不一樣呢。
香奈惠突然間明白了,空助少年所說的,讓她等待著就好,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好像什麼都沒有做,這些上弦怎麼就……一個個白給了?
香奈惠嘆了口氣,摸了摸骨喰藤四郎的腦袋:「謝謝你,好孩子。」
「您能救救我的兄弟嗎?」骨喰藤四郎用一種卑微的語氣發出懇求:「我……我只剩下他了。」
香奈惠突然心頭泛起難以名狀的酸澀。
透過這個少年充滿期盼的臉,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剛剛接手本丸時,那些付喪神的眼神。
他們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了,面對久違的陽光時,就連回應都變得膽戰心驚的。
「我會盡自己所能。」香奈惠輕輕點了點頭:「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以後……想不想來我的本丸?」
「……可以嗎?」骨喰藤四郎攥緊了被角:「真的,真的可以嗎?」
表面睡著了其實在偷聽的茨木童子:「……」
他本來是想挖下牆腳,把這兩付喪神撬到他們大江山去的。
怎麼突然就被一個陌生人類女人給捷足先登了呢?
茨木童子翻了個身,大聲咳嗽起來,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力。
香奈惠和骨喰藤四郎一同回過頭,看著月下妖嬈美人緩緩的坐起身。
「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一邊的浴衣緩緩滑落,露出了圓潤白皙的肩膀,幾縷銀發被「她」撩到耳後。
實乃人間絕色。
香奈惠屏住呼吸,她覺得自己在某一瞬間,連心跳都停止了。
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美艷的女子?
「小子。」茨木童子不悅的喚了聲,聲色慵懶撩人:「我可是救了你啊,你不考慮和我回去麼?」
香奈惠覺得,世間大概沒一個男子能夠拒絕這個請求吧?
沒想到骨喰藤四郎朝他深鞠一躬:「大人,謝謝您,您是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茨木童子:「……」
他並不開心。
香奈惠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詢問茨木童子:「是您……將他們從無慘的手上解救出來的?」
茨木童子一臉不屑:「是那個穿女裝化濃妝的男人?根本不需要我出手解救,他直接就將這兩個付喪神拱手讓我帶走了。」
骨喰藤四郎補上一句:「他還給了大人醫藥費。」
香奈惠:「……我們現在說的,是一個無慘?」
說好的身為整個鬼殺隊數百年來的噩夢呢?說好的運籌帷幄,擁有十二鬼月和無數下屬,來無影去無蹤,將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呢?說好的鬼王呢?
拱手送上付喪神,還給了醫藥費?
他們口中所說的,到底是無慘還是癟三?
「怎麼了?你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茨木童子伸手在香奈惠面前揮了揮:「那個叫無慘的家伙,對你們而言難道很難對付嗎?」
「鬼殺隊數百年來,一直一直在嘗試斬殺他。」香奈惠握緊拳頭:「我們損失了無數的隊員,無數年輕的生命,可即便如此,也從未尋到過他一絲一毫的蹤跡。」
香奈惠苦笑了一聲:「他是制造出所有鬼的鬼王,他尋常只會讓下屬與我們對戰,他……」
「慢著。」茨木童子抬手:「你再重復一遍。」
香奈惠:「……他尋常只會讓下屬與我們對戰?」
「錯。」茨木童子一撩劉海,露出了邪魅酷炫的大姐姐微笑:「我指前面一句。」
「……他是制造出所有鬼的鬼王?」香奈惠猶猶豫豫道。
茨木童子用力一拍地板,險些震碎了榻榻米。
屋外的蝴蝶忍端著藥劑正打算進來,被他嚇到一個手抖,險些平地摔。
茨木童子的金瞳燃著赤紅色的火焰,明顯暴怒了:「他算什麼狗.屁的鬼王?」
「只會夾著尾巴衝我瑟瑟發抖,連女裝都穿的不男不女的,連打一架的勇氣都沒有,也配自稱鬼王?」
像他這種東西,敢自稱鬼王?
香奈惠:「……」
雖然漂亮大姐姐突然就爆粗口了,可是不知為何,她很想誇一句罵的好。
「世間能夠自稱鬼王的,只有吾之摯友而已!」茨木童子被打開了奇怪的開關,開始瘋狂吹彩虹屁:「吾之摯友才是那個站在所有妖族巔峰的男人!能夠統領所有的鬼與妖!」
香奈惠:「等等……」
「哦!吾之摯友,就宛如黑暗中的明亮燈塔!他實力超群,頭腦聰明,還冷靜謹慎得令人可怕!除了他,世間還有誰敢自稱鬼王?」
茨木童子又用力拍了拍榻榻米:「早知如此,我應該把那個自稱鬼王的混賬現場消滅。」給他頭都擰下來!
傳說中的鬼王,在這位大姐姐的口中被貶低的一文不值。
門外的蝴蝶忍憋著笑,房間裡的香奈惠猶豫著開口:「請問您的摯友是……?」
「給我記好了,吾之摯友即為萬鬼之王,酒吞童子。」茨木童子滿臉驕傲。
她是幻聽了嗎?
為什麼會聽到傳說中平安時代大妖怪的名字?
香奈惠望著茨木童子左看右看,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那您是……?」
「大江山的鬼將,鬼王的左膀右臂,茨木童子。」
居然是茨木童子。
傳聞中的羅生門之鬼,會幻化成人類女性模樣欺騙人類男性的茨木童子……
香奈惠有些恍恍惚惚。
……啊,時之政府說的沒錯。
大正時代,真的要變天了。
—
列車的事故很快便引來了工作人員和列車員。
他們原本膽戰心驚的,覺得肯定整輛列車側翻爆炸,無人生還,企業會賠償賠的血本無歸。
可是等到到了現場,卻發現八百名乘客們全都好好的待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一臉懵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反正,不論如何,雖然列車沒了,但是沒有鬧出人命,便是好事情。
問他們到底是怎樣逃出來的,基本上都回答「不知道」,「睡醒了就發現車翻了,也不知道是誰救的」。
「煉獄先生……」清醒過來的炭治郎詢問炎柱:「您覺得,這件事會不會是鬼做的?」
炎柱蹙眉:「大概率是這樣的。」
可是,如果是鬼做的,那為何他們全都安然無恙?
唯一看完了事情全程的禰豆子,激動的拽著哥哥的衣袖,給他比劃著什麼。
「禰豆子醬是什麼意思?」善逸歪頭,突然臉就白了:「難道她的意思是,鬼還沒有被解決掉?翻車是鬼的陰謀?」
禰豆子咬著竹筒,連連搖頭。
「豆子的意思是,她看到了一只大老虎。」炭治郎翻譯著妹妹所說的話:「是幾個陌生人和一只大老虎,在我們睡著時殺了鬼,悄無聲息的救下了整個列車的人……其中兩位是上次去那田蜘蛛山之前,我們見過的兄妹。」
禰豆子不停的點頭:「嗯嗯嗯嗯!」
就是這樣。
善逸目瞪口呆:「你到底是怎麼聽懂的啊?」
就和炭治郎能和動物對話一樣,非常不可思議!
「什麼兄妹?」伊之助撓頭:「本大爺怎麼不記得?」
炭治郎:「就是那個喊你野豬成精的銀發小姑娘。」
伊之助:「……」
好吧,他想起來了。
炎柱在一旁聽完了全程:「那麼,那對兄妹和老虎,還有救下乘客的其他人,現在在哪呢?」
安安他們現在在哪?
解決完了無線列車的事情之後,就該去尋找那位名叫切原赤也的少年了。
不過,說起找人……
安安打了個視頻電話給齊木空助。
「安安∼」接通視頻電話之後,那頭空助笑眯眯的對安安揮了揮手:「找哥哥有什麼事情嗎?安安?你這邊很熱鬧呢。」
安安剛想開口,卻聽到空助輕輕「噓」了一聲:「讓我猜猜看,是不是想找某個人呢?來自現世的少年?」
安安點點頭,繼續想說些什麼,空助卻繼續道:「國中一年級,立海大的學生,網球部,他的失蹤給現世造成了不小的騷亂呢,你身邊正站著那個孩子的部長吧?你的國小一年級同學……姓幸村的。」
安安張大了嘴巴。
幸村面色凝重。
中島敦大驚失色。
對面這位究竟是何方神聖?簡直綜合了太宰先生惡劣的性格和亂步先生的推理能力!
空助停頓了一下,在對面噗的一下笑出了聲。
「開玩笑的,安安,這些不是靠哥哥推理的,而是楠雄告訴我的。」
安安早已經對空助的這種惡劣行為習以為常,她嘆了口氣:「哥……」
「好啦,不逗你啦。」空助戳了戳面前奇怪的壺,笑眯眯的將攝像頭調轉了個位置:「今天我和楠雄在古玩市場買了一個玉壺,長的很醜,正好可以送回去給爸爸當大正的土特產。」
安安看到了一個長的很有個性很抽像的壺。
別了吧,那樣的話,爸爸好可憐。
「哥……」安安無奈。
「放心吧,切原赤也現在已經安全了。」空助終於回歸了正題:「跟著我的定位走,可以在附近的城鎮看到他。」
安安松了口氣:「這樣呀……他沒事。」
她回過頭望著幸村精市微笑:「真是太好了呢,幸村同學。」
「……啊。」
「不過,找到以後,就得盡快把屬於現世的人送回去哦,除了安安的任務對像之外。」空助豎起一根食指,衝安安晃了晃:「如果不想他們的離開引起太大騷動的話。」
安安乖巧點點頭:「我知道了。」
幸村的表情則是有點悵然若失。
掛了視頻電話,計劃通的空助非常開心的樣子,想撲上去抱著自己的弟弟轉個兩圈,卻被冷漠的避開。
「好冷淡,對哥哥好冷淡啊,楠雄。」空助眼淚汪汪。
齊木拍了拍方才被他蹭到的浴衣衣擺,猶豫著開口問道。
【上弦之壹,不用管麼?】
「暫時不用管哦。」空助笑眯眯的用指尖點著玉壺,發出清脆的叮叮聲:「哥哥好不容易和弟弟相見,如此感人的兄弟重逢,就讓他們多繼續一會吧。」
齊木總覺得他在暗示些什麼,冷哼了一聲。
「三日月宗近方才告訴我,奈落城中被擄走的刀劍,並非是安安的螢丸。」空助的眼裡看不出他的情緒:「安安的螢丸,被那個漏網之魚給搶走了。」
【去搶回來?】
「不……事情稍微有些棘手。」空助搖頭:「時之政府給了報告,那個漏網之魚從平安京的源氏家族偷了血契,那是某個能夠與刀劍付喪神同生同死的惡毒陰陽術,還能封印付喪神的記憶。」
【……他死的話,螢丸會死?】
「而如果螢丸死了,他卻死不了。」
屬實惡毒。
這代表他們根本不能去傷害這個該死的家伙。
【解決的方法呢?】
「很簡單。」空助擼起衣袖,開始搗鼓他的破銅爛鐵發明:「把平安京的源賴光拉過來解除咒語。」
齊木:「……」
不愧是天才,這種方法正常人根本沒辦法想到。
一旁的玉壺——身為上弦之伍的壺之鬼,膽戰心驚的聽著這兩個人類少年說著這樣那樣讓他聽不懂的話,正想給他的無慘大人報告一下消息時……
「不過在此之前。」空助拍了拍壺身:「給他處理了吧。」
齊神干脆利落的站了起來:【撒哈拉沙漠?】
「嗯,那邊最適合毀屍滅跡。」
玉壺:「……?」什麼撒什麼哈沙漠?而且為什麼他要說毀屍滅跡?
他的真身藏匿在壺中,正瑟瑟發抖呢,他自認為堅固無比的壺身,被粉發少年像撕開一張紙似的,輕輕松松就給扯開了。
而他也完完全全暴露在了黃沙彌漫,日照惡劣的沙漠上。
怎麼會?
他剛剛不是在旅社的房間麼?外面不是天黑了麼?
玉壺還未發出最後一句疑問,或者對無慘表明衷心的舔狗下屬語錄,便被極強的光照瞬間曬成了灰燼。
風一吹,卷作滿天黃沙裡,不見了。
上弦之伍,卒。
第111章 太松懈了
天亮了。
破曉的曙光緩緩劃破天幕, 整個世界都變得清晰起來。
「唔……」
切原赤也覺著渾身上下都和散架一般的酸痛。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某張床上。
這裡並非他的房間。
看看四周的環境,似是一個刻意模仿歐式風格布置的小旅社。
不大, 卻很溫馨。
窗戶半敞著,窗簾被微風輕輕吹拂,而坐在書桌前的,是一位穿著黑色風衣的先生。
他的銀發簡單的束起,昨日那身繁瑣華麗的平安時代狩衣已經不知所蹤, 黑色風衣下, 換成了符合這個時代背景的正裝服飾。
朝陽映照著白狐公子清秀的面孔,宛如畫中之人。
切原赤也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終於確定自己不是身在夢中。
他啞著嗓子輕聲道:「晴明大佬……?」
「你醒了嗎?」晴明放下手中的筆, 回過頭來微笑著望著他:「你體內的鬼血, 已經完全清除了,不過……後遺症是身體會像過量運動之後的疼痛,暫時還是多休息一會比較好。」
切原赤也有些茫然:「我們在哪?」
晴明繼續拿起筆寫寫畫畫著什麼:「某間旅社。」他仔細想了想, 還是補上了一句:「時間的話……是大正時代, 身為現代人的你, 應該多少了解一些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吧?」
雖然歷史課從來都沒怎麼仔細聽過,但是大正時代,切原赤也還是知道的。
可是, 為什麼對大正時代一無所知的晴明大佬來到了千年後也能這樣泰然自若的迅速適應呢?
真不愧是傳說中的陰陽師大人。
「可是, 歷史書上可沒有告訴我, 大正時代會有吃人的鬼啊。」切原赤也拿被子蒙住了腦袋:「饒了我吧, 明明在一天之前, 我還是個坐在課堂上打盹的普通的國中生來著。」
他現在連真田副部長的鐵拳都無比懷念。
不過,往好處想想, 幸好有這位來自於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出手救下了他。
要是沒有對方出手相救,他說不定早在昨天就變成那種會吃人的鬼了。
……想想實在挺可怕的。
「我們昨天不是在吉原嗎?」切原赤也想起了什麼,從被子裡伸出了腦袋。
「消滅了食人鬼之後,我在你睡著時,帶你轉移到了附近的城鎮。」面對腦袋裡裝著十萬個為什麼的切原赤也,晴明一點也沒有表現的不耐煩,耐心的解釋道。
他早已經習慣了被人類或妖怪所依賴。
切原赤也唔了一聲,發現床頭放著一杯水,一伸手正好可以拿到,便端起了抿了一口。
水還是溫的。
切原赤也突然感到鼻頭微酸,他說:「晴明大佬,你真好。」
貼心到讓他回想起了在他生病時照顧他的媽媽。
晴明笑了笑:「其實,是螢草給你倒的。」
切原赤也的腦中,浮現出一位扛著棉花糖,紅著臉咿呀一聲就把食人鬼的頭錘扁的少女。
切原赤也咽下嘴裡的水,又默默的把茶杯放了回去。
「晴明大佬,你在做什麼啊?」
「我在畫符咒。」
「召喚妖怪的符咒嗎?」
「不,用來聯絡的符咒。」晴明嘆了口氣。
昨天晚上的確召喚了一只妖怪,尷尬的是,他暫時還不知道對方在哪。
算了,大江山那旮瘩子的猛男妖怪,並不需要他來擔心對方的安全。
他所需要擔心的只是……對方會不會給這個時代的其他人帶來麻煩。
符咒散發出瑩藍色的靈光,照亮了臥室。
切原赤也很努力的坐起來,好奇的朝著書桌的那邊看去。
只見晴明的面前,在半空中浮現出了一面屏幕,透過屏幕,可以看到某些影像。
——是一位穿著藍色狩衣,正在擦拭手上太刀的秀美青年。
切原赤也:來自平安京的陰陽術……原來這麼高科技的嗎?好像視頻通話啊?
「晴明大人?」屏幕對面的那位藍發青年緩緩抬開了眼,哈哈哈笑了幾聲:「您的這身打扮,差點讓老人家沒有認出來。」
「三日月大人。」晴明搖搖頭,對對方這樣的聊天方式已經習以為常:「您應該已經明白了,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的確,暗處的敵人是從之前的時之政府逃匿的審神者。」三日月宗近停下擦拭太刀的動作,眼裡閃過晦暗不明的色彩:「對我們的同伴下手的後果,他大概已經想清楚了。」
奈落是一只狡猾的妖怪。
他派出下屬試探了幾次後,似是意識到了與刀劍付喪神們實力的差距,不再硬抗,干脆將那幾振已經被取光靈力的短刀歸還給了他們。
是三振來自粟田口的短刀,因為靈力的耗盡,只能回歸刀劍本體的形態。
萬幸的是,如果有審神者重新和他們締結契約,他們還是能夠重新被喚醒的。
奈落隨之送來的還有一個消息。
「你們的同伴,被一個穿著黑袍的年邁老人給換走了,交換的物品便是這幾振刀劍。」
其實奈落本來沒打算好好交換,打算玩陰的。
身為屑反派的鼻祖,奈落表示,螢丸和其他的付喪神,他全都想要。
可是,那個做交換的苟審神者溜的太快,根本沒留給奈落暗算的機會,便跑去了大正去投靠無慘。
晴明習慣性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是否需要我的幫助?」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三日月收刀起身:「我會盡快與你們彙合。」
比起繼續和狡猾的奈落玩你追我趕,還是將大正時代蹦噠的家伙給解決了比較好。
晴明笑的眼尾彎彎,像只狐狸。
是想盡快與他的主公彙合吧?
「視頻通話」被掛掉之後,切原赤也望著晴明的表情又生起了幾分敬仰。
太太太太厲害了!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雖然完全聽不懂,不過好像都是些糅合了正派密謀之類的……某些很強大的東西。
聽的他有些熱血沸騰。
有哪個男孩在年紀還小的時候,沒幻想過當一次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切原赤也的中二之魂冉冉升起,他激動的問晴明:「晴明大佬,那待會我需要做些什麼啊?」
晴明笑了笑,望著小海帶的表情非常慈祥:「躺在這裡,好好休息。」
切原赤也連連點頭:「嗯嗯,然後呢?」
「然後……等著我想出送你回去的方法。」
切原赤也:「……」
這不就是在變相的說,什麼也不需要他做嗎?
「我很強的,我有異能力的!」切原赤也激動的拍起床:「我打網球很厲害的!」
「嗯,好的,我明白了。」晴明繼續畫著符咒,笑盈盈的點頭附和著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在聽。
這個陰陽師好過分啊!
小海帶眼淚汪汪。
「咚咚咚。」
旅社的房門被敲響了。
切原赤也條件反射的緊張起來:「我們這次,沒叫客房服務對吧?」
他生怕會和昨天晚上一樣,開門大喜,又來了一只食人鬼。
晴明笑著看了看面色刷的一下變的蒼白的小海帶,畫符咒的動作沒停下來,卻沒有半點要起來開門的意思。
「切原赤也在這裡嗎?」
房門又被敲響了,從門外傳來了少女清脆的聲音。
切原赤也嚇的從床上蹦了起來,竄到書桌邊抓住晴明護體:「她她她喊了我的名字!她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假如我應答了會不會被鬼抓去地獄啊?」
……這孩子明明這麼怕妖魔鬼怪,剛剛卻還念叨著想給他幫忙呢。
晴明搖了搖頭,笑容無奈:「赤也,食人鬼不是真正的鬼,沒有什麼呼喚了名字就能拉人去地獄的靈異能力。」
唔,這樣啊。
切原赤也拍拍胸口,松了口氣。
可是他的臉又白了:「所以,她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晴明惡趣味的仰起頭:「是啊,那她是怎麼知道的呢?說不定她真的是來自大正時代的妖怪,特意上門來帶走你的,也說不定呢……?」
晴明話音剛落,門外的敲門聲又咚咚咚的響了起來:「切原赤也?」
小海帶瞬間化身炸毛小海帶,嗷的一聲尖叫起來,連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門外,安安停下敲門的手,一臉無辜的衝幸村精市聳肩:「這裡不是他的房間嗎?」
她明明是按照空助哥給的定位來找的啊。
幸村:……其實他剛剛的確聽到了,屬於赤也的聲音。
「主公……安安,你這辦法不對。」鶴丸擼起袖子,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根曲別針,掰直了開始往鎖孔裡懟:「既然他不願意開門,那咱們就自己開門。」
安安哇了一聲:「鶴丸,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會開鎖啊?你這麼厲害啊?」
中島敦也是一臉崇拜:「我有一位前輩同事也很會撬鎖,給他一根方便面,他就能撬開整個橫濱的鎖……不過這個技能,我至今學不來。」
鶴丸驕傲的仰起頭:「我看電視劇裡都是把鐵絲伸進去搗鼓一下就能開,那這個肯定也一樣……」
他話還沒說完呢,手上的那根曲別針「嘎嘣」一下,就斷在了鎖眼裡。
安安:「……」
幸村:「……」
鶴丸:「……誒嘿!」
三秒鐘後,鶴丸頂著頭上新出爐的包,委屈巴巴的縮進了角落畫圈圈。
安安用靈力小心的取出了曲別針,手掌附在門把上,將冰伸到鎖眼裡,小心翼翼的擰開了門鎖。
焦凍哥哥在很早之前,在兄妹倆各自被關在不同的房間的時候,常常會用這種方法打開門鎖,悄悄的來和她見面。
這一方法,還是她和哥哥學來的。
門開了。
那位淚眼汪汪的海帶頭少年大概就是切原赤也,而另一位銀發正裝的先生,安安險些沒有認出來。
「是晴明大人!」
安安激動的衝上前,而切原赤也則是嗷的一聲越過她往外跑,淚流滿面大喊道:「嗚哇!是真的妖怪啊!」
「咚」的一聲,慌不擇路的切原赤也撞上了牆壁,他捂著腫起來的額頭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到了身邊站著自家穿著浴衣的部長。
「妖怪裝成了部長的樣子來迷惑我啊!」小海帶一蹦三尺高。
幸村精市微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將方才准備關心的話語統統咽回肚子裡。
話到嘴邊,拐了個彎,變成了:「太松懈了,赤也,下樓繞著這個旅社跑五十圈吧。」
切原赤也呆呆的:「……這不是真田副部長的台詞嗎?」
幸村精市的微笑更加旺盛:「六十圈。」
切原赤也淚流滿面:「我相信現在你是活著的部長了!相信了!我錯了部長!謝謝部長來找我!」
「七十圈。」
被大魔王氣壓壓迫的切原赤也,被迫下樓迎接初升的朝陽跑圈。
小烏丸倚著牆壁搖頭感嘆:「年輕真好呢。」
朝氣蓬勃的。
話音剛落,迎來了大家的行注目禮。
可是除了安安之外,他看起來明明像這個房間裡年紀最小的人。
晴明溫和的望向安安:「我原本還在犯愁怎麼將那個孩子送回去,結果你們就來了。」
因為上次搗毀黑暗時政的活動,晴明幫了大忙,所以安安對這位陰陽師大人的好感度起點極高。
「放心放心,用時之政府給的羅盤,輕輕松松就能送他回去。」安安拍拍胸口:「是晴明大人救了他嗎?真的非常感謝您啊!」
「無需感謝。」晴明笑了:「舉手之勞而已。」
「不過,晴明大人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呢?平安京那邊,應該還需要您吧?」安安好奇 。
「……說來慚愧,明明平時只有我召喚妖怪的情況,而被他人召喚的情況,還是第一次。」晴明閉上眼睛:「那個審神者大概在幫助食人鬼從不同時代挑選稀有獵物,非常湊巧的是,他們挑到了我的頭上。」
這……這運氣該怎麼說呢?簡直強大到一種境界了吧?
安安喃喃自語道:「那個審神者到底是想幫無慘還是想害死無慘啊?」
算了算了,總之,現在切原赤也平平安安的找回來了,造成現世失蹤案的罪魁禍首,也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雖然過程波折,但是結果還是好的。
「幸村同學,現在就別讓你的部員跑圈了吧。」安安拿出了羅盤:「我現在就可以把你們送回去,等回了立海大你再讓他繼續跑。」
大典太光世:……主公這,好真實的做法啊。
「現在嗎?」幸村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
啊,的確如此。
赤也現在已經平安無事的找到了,也是他應該回去的時候了。
幸村將口袋裡安安臨時畫出來的武裝偵探社徽章還給她:「……謝謝你,安安。」
「不用謝。」安安回應了他一個更燦爛的笑:「今年的網球全國大賽請加油,我會坐在觀眾席,看著幸村同學得到冠軍的。」
「啊,承你吉言。」幸村彎了彎唇:「那麼,你們作為異世界的勇者大人,也要繼續加油,千萬小心。」
安安:……幸村同學原來還記得這個設定啊?她都不知不覺的給忘記了。
門外吭哧吭哧跑圈的切原赤也被鶴丸拎了上來。
就在安安打算使用羅盤時……
她突然間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屬於城鎮居民的尖叫聲。
一聲接著一聲。
可現在明明是大白天,不可能會有食人鬼。
潛藏在黑暗裡畏畏縮縮的食人鬼,也不可能會主動在白天跳出來襲擊居民。
大家自然也聽見了,四振刀劍迅速在她身後擺好備戰狀態,晴明則是將方才畫好的一沓符咒統統收起,做好准備。
「……去看看?」
安安剛遲疑著問出了一聲,他們所在的房間,靠外的整面牆壁應聲碎裂。
誰也沒想到敵人會這般正面突破。
【言靈.守】
幸好晴明即使開啟了防護結界,飛濺的磚瓦碎玻璃沒有扎到任何人的身上
下一秒,巨大的大太刀朝著防護結界斜劈而來,堅固的靈力構成的防護罩被削開,化作碎片。
「言靈.縛!」
晴明身為全場戰鬥經驗最多的陰陽師,迅速扔出符咒念出咒語,具現化出的鎖鏈拔地而起,緊緊束縛住了這個手持大太刀的敵人,讓他動彈不得。
下一秒,四把刀劍男士的刀刃也一齊抵在了來者的咽喉周圍。
熟悉的氣息讓安安心中愕然,但她還是快步上前,顫抖著手,一把掀開了黑色的鬥篷。
——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將她的心都要揪緊。
少年反翹的銀發籠罩著黑霧,他睜開血色的雙眸,混子的雙眸中倒映著她驚愕的神情。
「螢丸……?」
是螢丸。
居然是螢丸。
是最初與她成為朋友的刀劍之一。
這個孩子時常和粟田口的小短刀們扎堆,圍著她喊主公主公,今天也來陪我一起玩吧。
他們怎麼敢?
居然敢這樣對待她的同伴……
他居然敢這樣對待她的同伴……!
怒氣混合著對自己的責怨,復雜的情緒交織之下,一瞬間,她體內暴走的靈力幾乎壓制不住。
「安安。」晴明沉聲道:「冷靜點,不要中了敵人的計策。」
「安安,聽為父說。」小烏丸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少女的肩膀上:「我們的靈力與你共鏈,你的靈力抑制不住時,螢丸也會如此。」
被鐵鏈鎖住的大太刀少年,身體上果真浮現出了奇怪的黑色紋路,一點一點的遍布到了他的面龐上。
他張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主……人。」
那並不是在喊她。
螢丸的眼神根本就沒有在看她,而是透過她,看著其他的地方,呼喚另外一個人。
看到少年痛苦的模樣,安安終於摁捺下了下一秒就能引發驚濤駭浪的靈力。
「對不起……」她握住少年的手,哽咽道:「……全都怪我。」
沒有及時的救回你,才會讓壞人有了可乘之機。
與此同時,安安似乎從螢丸的眼裡,看出了些什麼。
下一秒,他身上的看似堅固的鎖鏈統統斷裂,發出斷帛之音,在所有人都未能回過神時,螢丸已經用刀逼退了身邊的同伴,毫不猶豫的對他們刀劍相向。
這時的螢丸,不再具有任何的理智,靠著身為刀劍的本能揮刀,沒有一刀不是向著致命的地方砍下去的。
安安正捂著方才被劃開的鮮血淋漓的手腕發愣。
不起作用。
她的靈力對於螢丸而言,不起作用。
父親說的沒錯,螢丸是她的刀劍,與她共用靈力,她的靈力……根本無法控制住此時失控的螢丸。
她不能夠傷害螢丸,更不能看著螢丸動手去傷害到大家。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無力感。
「我應該……怎麼做?」
第112章 翻車
「螢丸……」
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了鎮上其他人的注意。
受害的房屋不止這間旅社, 放眼望去,附近半條街都被螢丸的揮刀所波及了。
萬幸的是,暫時沒有其他人受到傷害。
不幸的是, 世界上總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又很不怕死的人。
「喂,你們看,那邊到底是什麼?五個劍士在和一個孩子打架嗎?」
「那個怎麼可能是孩子啊?將大太刀揮的這麼輕松,是妖怪吧?」
圍觀的居民望著這一切, 指指點點。
螢丸在本丸裡, 屬於戰鬥力較強的刀劍男士之一,一挑三不在話下。
眼下, 他刀刀毫不留情, 動作快到肉眼無法捕捉, 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鶴丸他們卻在盡可能的不去傷害螢丸。
他們漸漸的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安安甚至看到了,鶴丸和白山的身上出現了深淺不一的割傷。
……不, 這樣下去不行!
安安內心一沉, 越過護著自己的晴明衝上前, 抓緊了螢丸的手臂,周身湧現大量的寒冰,一瞬間將半個房間凍結, 也將螢丸的身體給封到了冰層中。
這招還是從哥哥那裡學來的。
不會對對方造成太大的傷害, 又能夠限制他們的行動。
小烏丸趁機徐晃一招, 將螢丸手上那柄大太刀本體擊落。
「螢丸, 國行還在等你回去。」安安看著少年毫無焦距的血色雙瞳, 內心抽痛,強忍著眼淚輕聲道:「螢丸……主公來接你了。」
後者的瞳孔猛地顫抖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腳,破開冰層往後退幾步,將握著他手臂的安安也連帶著踉踉蹌蹌的上前幾步。
失重感。
世界的聲音都仿佛變得遙遠了一些,她甚至沒來得及聽清大家的驚呼,便和螢丸一起從高處跌落。
耳畔響起了風聲,和周圍圍觀居民的尖叫聲。
靈力與靈力相互抵消,有限的反應時間讓她無法成功的帶著螢丸一起懸空。
她也沒能下得去手,去松開螢丸的手。
安安閉上了眼睛。
想像中的身體和地面的接觸帶來的鈍痛並沒有來臨。
在外人的眼中,她以少女漫中經常出現的唯美姿勢,撞進了某個張開雙臂的懷抱裡。
不疼,對方用靈力給她做了緩衝。
安安緩緩的睜開眼,對上了一對含著月輝的冰藍色眼眸。
等到看到了那雙熟悉的面孔時,她心中的第一反應,不是害羞,也不是詫異。
而是委屈。
就像是,經歷了及其難過的事情之後,可以依賴的人終於來臨了一樣,她現在只想緊緊的抱住對方,然後大聲的哭出來。
難以名狀的心情油然而生,安安揪著來人的狩衣衣擺,眼淚大顆大顆的浮現在眼眶周圍,強忍著沒有掉下來。
「三日月……」安安下意識的呢喃了他的名字。
「嗯,是我。」後者將她摟的更緊,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我來了,安安。」
「螢丸他,螢丸被壞人做了好過份的事情。」安安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的靈力也沒有用,我不想看到螢丸傷害大家,也不想看到大家傷害螢丸……」
「沒事的。」
他的聲音似是帶著魔力,那樣的溫和,那樣的讓她安心。
「我都知道的,已經沒事了。」
聽了這句話,不知為何,安安莫名的就放下心來,默默的點了點頭。
已經沒事了。
有他在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她甚至……在心中無意識的這樣想。
螢丸從方才落地後起,便呆愣在了地面。
從高處跌落後,他並未受傷,可是血契構成的封印稍顯動搖,記憶浮現的同時,伴隨著頭腦的劇痛。
另一頭,在無限城圍觀的審神者和無慘,幾乎眼睛都要紅的滴血了。
審神者心想,從方才起,他到底看到了多少名貴的刀劍男士?
鶴丸,小烏丸,白山吉光,大典太光世,甚至三日月宗近……
這些強大又稀有的刀劍,若是能統統據為己有,將整個世界拿捏在手中,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無慘則是對安安眼饞的滴血,他心想,如果能吃了這個稀有的稀血,說不定自己真的會得到與繼國緣一相搏的力量?
他們不約而同的開口,聲音一同撞進螢丸的耳畔:
「你在做什麼?螻蟻?還不快把那個銀發稀血少年給我抓回來?」
「你在干什麼,螢丸?看到那些刀劍付喪神了嗎?給我統統帶回來!」
話音剛落,無慘和那個審神者對視一眼。
「刀劍付喪神?!」/「人類少年?!」
審神者僵著臉道:「無慘大人,那五振刀劍,隨便一振都可以培養成新的傑出上弦。」
無慘聲音冰冷:「你的意思是,你要違抗我的命令,讓我放棄那個稀血人類嗎?」
審神者連忙跪下:「屬下不敢!」
同時,他在心裡憤憤唾罵,這個狗比鬼王,就不會為長遠的未來打算嗎?滿腦子稀血稀血,他真的不明白這些刀劍的價值嗎?
於是無慘滿意的點頭,繼續對螢丸發號施令:「你聽到了吧?螻蟻,還不快點……」
但是此時的螢丸顫抖著身體,捂住耳朵,從齒縫間擠出了半個字:「不……」
無慘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什麼意思?說好的強大的鬼化付喪神呢?為何會違抗他的命令?
的確,不畏懼陽光,無限的再生能力,強大的戰鬥力,可以很好的控制那個稀血少年,這是他理想中的下屬。
他剛剛不是表現的像個完美的戰鬥傀儡嗎?
「給我滾過來。」無慘陰測測的望向審神者:「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不可能出現紕漏!」審神者瘋狂搖頭:「那可是我從平安京偷來的血契,能洗清付喪神的記憶,讓它們完全臣服於自己。」
「可以破除血契的方式呢?」
「……暴走的強大妖力。」審神者語氣一頓,隨即反駁:「可是大正時代根本不存在妖怪!」
只見三日月宗近帶著安安,一步一步的緩緩向著地上的螢丸靠近。
他沒有拔刀,面容平和,步伐穩健,仿佛面對的根本不是一振失控的付喪神,方才還想持刀砍死在場的所有人。
不管是圍觀的人,還是樓上的同伴,幾乎所有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三日月宗近卻面對螢丸,緩緩張開了手掌——掌心靜靜躺著一小片玉質的碎片。
……那是什麼?
在場沒有人能夠認出它,卻感受到了奇異的力量。
唯有晴明知道,如果這種東西出現在平安京的話,一定會被蜂蛹而至的妖和鬼爭奪,造成世界的動亂。
這是……巫女與妖怪的靈魂融合的產物。
這件神器在戰國時代時,被稱為四魂之玉。
天知道,三日月宗近到底是怎樣在犬夜叉在場的情況下將它「暫時借用」的。
雖然只有小小的一片,它所提供的妖力卻已經足夠了。
「螢丸。」三日月摸了摸少年的腦袋:「以後還要和大家一起,在本丸的院子裡看螢火蟲的,對嗎?」
螢丸仰起頭,良久,一滴眼淚劃過半邊結冰的臉頰。
「……還要和主公一起。」
他很輕很輕的說道。
……
無限城裡,無慘和那個審神者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大驚失色,手足無措,再來興師問罪。
無慘一把揪住審神者的衣領:「現在呢?到底怎麼辦?」
男人心想,其實他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先前因為太著急,大白天的就讓螢丸正面迎敵,現在仔細一想,這是何等愚蠢的行為啊!他們現在即使想出去,也不能去直面太陽。
審神者嘆息,他圖啥呢?跑過來投靠無慘,結果現在把自己所有的刀都給賠了上去,半點收獲都沒有。
而無慘也這樣想,他圖啥呢?從頭到尾被這家伙唬的頭頭是道,之前費心費力培養的下屬也沒的差不多了,而這個男人給他畫的大餅,什麼無限完美的付喪神下屬,統統被搶走和策反了。
而且,這家伙給他抓來的稀血人類,沒有半個能吃的,反而能給他們打個半死。
……合著他根本不是什麼天降救星,而是上天為了懲罰他而派過來的掃把星?
審神者覺得無慘看他的表情越發不善,大有撕吧撕吧將他拆吃進腹之意。
那可不行啊,以他現在的實力,想徹底撕破臉干架,將屑無慘取而代之的話,還是挺夠嗆。
為了把穩一點,他還是再多苟一會好了。
審神者誠惶誠恐跪下來:「請您息怒,螢丸的血契尚還和我相連,今晚我就能再次抹去他的記憶,讓他將敵人腹地的家伙一網打盡。」
無慘一臉蔑視:「你覺得我還有什麼理由要相信你,要留你一條小命?」
審神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小聲道:「無慘大人,倘若我們這大正真正山窮水盡了,我還能帶您去往其他的時空。」
……一語中的。
的確,比起強大的下屬,能夠保命的能力反倒更得無慘青睞。
無慘擱內心瞬間熄滅了殺心,表面卻依然斥責道:「我不可能被鬼殺隊逼到絕境!信不信我撕了你這張不會說話的嘴?」
審神者:「……哦。」
「今晚的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無慘思考了一下,對鳴女喊:「把半天狗和猗窩座給我帶來!」
他大概是真的想要奮力一搏了,連最後的底牌都准備亮出來了。
鳴女抱緊了自己的琵琶,默默不語。
一個一個送死,和群聚一道去送死,好像真的沒區別。
作為無限城僅剩的一個明白鬼,鳴女覺得鬼生艱難。
—
在引起更大的騷亂之前,晴明動用了他的陰陽術。
讓食夢貘將整個小鎮上的居民統統催眠,讓他們誤認為方才所見的一切統統是做夢。
旅社的房間一片狼藉,連整整一邊牆壁都沒有了。
晴明讓塗壁修補好了這面牆壁,留下了足夠用來修繕房屋的錢,帶眾人騎著白藏主一道溜之大吉。
這樣善後的話,雖然挺牽強的,至少可以避免歷史遭到影響。
安安心有余悸的抱著恢復記憶的螢丸,不停的道謝:「謝謝你啊,晴明大人。」
這位陰陽師大人……給她提供了太多的幫助。
「您真是我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可靠的陰陽師!」安安的眼睛閃閃發光,她覺得自己心底有了一位新的偶像了,那就是平安京的晴明大人!
「對啊,我也覺得,晴明大佬他又強大又帥氣又充滿智慧,如果沒有他,我早被變成鬼了。」
切原赤也仿佛遇到了革命同志,激動的和安安一道吹晴明的彩虹屁。
他們彼此眼神交流了一下。
【你也是個晴明廚啊?】
【是啊是啊是啊!】
聽完了彩虹屁,晴明有些心虛,因為仔細想想,還有個被他從大江山抓過來的壯丁,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在哪。
「安安。」三日月宗近坐在她身邊,笑盈盈的望著她:「除了晴明先生,你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安安的臉頰紅了。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方才當著大家的面,抱著他失態的哭訴的樣子。
一點都不像一個沉穩的主公,一點都沒有成長。
可是……她已經習慣了啊。
習慣的這樣依賴著他。
「謝謝……」安安抬起頭,喃喃道。
三日月笑盈盈的將腦袋湊的更近了一些:「還有呢?」
安安推開這顆得寸進尺的腦袋,將自己埋進白藏主毛絨絨的狐狸毛裡,裝成一只糯米團。
幸村精市安靜的看完了一切,良久,從嘴角流露出笑意。
「部長,你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啊?」切原赤也神神叨叨的湊過來:「難道說,你有什麼特殊的可以穿越世界的異能力嗎?」
「赤也。」幸村精市嘆了口氣:「回去記得繞著整個立海大把接下來的圈跑完。」
切原赤也:……好殘忍,好殘酷。
部長願意為了他穿越整個世界,接他回立海大挨罰跑圈,他因為這深刻的同學情義,簡直感動的快要哭出來了。
白藏主在附近的一座山上降落了下來。
當前的首要任務,是幫螢丸逼出體內的鬼血。
可是這個血契,簡直讓晴明都覺得相當棘手。
「……這分明是屬於源氏的血契禁咒。」晴明緩緩睜大眼:「既然那個審神者能夠知道去源氏得到血契,那就說明,他曾經是屬於源氏的陰陽師?」
「晴明大人那邊的源氏家族,難道都是些很壞的人嗎?」安安抬頭問道。
晴明的手拂過螢丸的眼睛,因為咒術對他的排斥,他及時收回了手:「他們用年輕的巫女獻祭給邪神,換取整個家族的繁榮和平。」
太過分了!
從那個家族出來,難怪那個審神者那樣的三觀不正,胡亂搞事。
以後源氏的陰陽師,她見一次打一次!
安安在心中握拳發誓。
晴明不知道他的話,無意中讓某個源氏族長的風評也一齊受到了迫害。
「何為血契?」三日月抬頭詢問。
「施術者與付喪神的生命鏈接在了一起。」晴明將符咒放到螢丸的眉心,符咒在一瞬間化為灰燼:「如果這份契約繼續存在著,他被殺死的話,螢丸也會死。」
何等惡毒。
究竟是怎樣的家族,才會發明出這樣的一個契約?
「那麼,有什麼解決的方法嗎?」小烏丸開口。
「解鈴還須系鈴人。」晴明終於不繼續在螢丸的身上耗費靈力,抬頭道:「我們需要將他帶到平安京,尋找這時的源氏族長解除血契……」
「你們說的,是這個族長嗎?」
空助的聲線愉悅而俏皮,而站在他身後,是一位面色鐵青,被黑布蒙著雙眼的男人。
男人的個子很高,氣質威嚴,銀色長發,劉海處有紅色的挑染,雖然大家看不見他的眼睛,卻一點也不影響他的顏值。
一對好看的眉頭擰的很緊,仿佛正在遭受什麼奇恥大辱。
「空助哥!楠雄哥!」
安安激動的衝上前,給了他們一個飛撲。
齊木空助一手摟住妹妹,笑眯眯的給了晴明一個眼神示意。
晴明懵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將螢丸送去平安京找源氏求助。
他沒想到人家的哥哥會整出來一個更簡單粗暴的操作——直接把人家源賴光從平安京給綁了回來。
想想源氏最年輕的天才族長,這時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他就,他就……
噗。
「安倍晴明。」源賴光循著聲源瞪了過去:「你不會在嘲笑我吧?」
晴明搖著折扇掩面:「怎麼可能呢?年輕的族長大人?」
「你不要誤會,既然做出這一切的是我源氏的族人,身為族長的我自然有理由為族人彌補過錯。」源賴光努力讓自己的來這裡的理由顯得大義凜然。
空助「欸」了一聲,沒有給他面子的打算:「可是可是,半小時前,族長大人還在喊著鬼切把我的頭砍下來。」
源賴光嘴角抽搐:「……那是因為你進門就做出那種行為,很容易讓人誤會成反賊!」
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那種行為?什麼行為?哪種行為啊?
忍辱負重的源賴光拼命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和這些家伙計較。
「源氏家族,……咋越聽越熟悉。」鶴丸在旁邊一拍腦袋:「欸,我想起來了,上次髭切不是說,在源氏任務時,他和他弟弟一塊用龜甲貞宗教的方法綁了一振刀劍付喪神嗎?」
源賴光:「……」
原來是這些混蛋動了他的鬼切!他和他們拼了!
第113章 前世
源賴光, 芳齡二十有三,源氏最強的陰陽師,最年輕的源氏族長, 京都的陰陽師望族。
他野心勃勃,高傲自大,將妖怪視為卑劣的存在,夢想是創造出一個沒有妖怪的世界。
為達此目的,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也毫不猶豫。
源賴光以種種的禁忌之術, 創造出了無數絕對服從的式神。
在這其中……鬼切是他創造出的,最為驕傲的式神。
他在陰陽師的鬥技場上, 戰無不勝, 從未有過吃癟的一天。
而這樣的源賴光他……他……
這時候的他, 似乎正面臨著人生中最憋屈的一次經歷。
「不乖乖聽話的話,就折斷你的脖子哦?」
空助的聲音帶著笑意,卻讓源賴光的心髒一顫。
「你們源氏家族的族人啊, 對我可愛的妹妹和她的付喪神做了很過分的事情。」空助一副苦惱的樣子:「那個什麼棘手的血契如果不能解除怎麼辦啊?族長大人?我們可是會很生氣的哦?」
空助看著源賴光額角具現的冷汗, 貼近他的耳朵, 惡魔低語:「說不定一時興起,我們就幫著大江山的妖怪,退治了你們的源氏家族呢。」
源賴光:「……明白了, 我會幫她解除契約。」
他發現自己每次和別人家的刀劍付喪神扯上關系時, 就准沒好事。
到底是哪個族人, 偷了他制造出的契約, 現在還要他幫著擦屁股?
如果讓他知道是誰的話……他非得拿對方來獻祭給八岐大蛇不可!
【八岐大蛇:……不需要, 醜拒。】
源賴光並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帶到了什麼地方,可他遠遠的便聽到了安倍晴明的聲音。
一個執著於人鬼共生, 執著於否定他的大義的家伙。
……嘖,這讓他更加不爽了。
不爽歸不爽,空助解開了源賴光的布條,讓他得以看清楚周身的狀況。
方才蒙著他的眼睛,刻意沒讓他發現自己被轉移了一個世界的事實。
源賴光的眼神從六振刀劍付喪神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安安的身上。
陰陽師?不……
這雙純粹無暇的眼睛,莫名其妙的給了他一種別樣的熟悉感。
他一定在哪裡見過這雙眼睛。
到底在哪裡見到過呢?
年少時,他曾被迫去看過父親進行過一次獻祭巫女的祭品儀式。
將年輕的生命和純潔的靈魂獻給邪神八岐大蛇,以此獲得整個源氏家族的繁榮昌盛。
那個時候,身為祭品的小小女孩,穿著一身純白的巫女服,回過頭朝他看了一眼。
那雙眼睛……和現在他所見到的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明明是血液的色彩,卻比紅寶石還要純粹。
當她注視著其他人時,宛如一面鏡子,能夠清晰的倒映出他們心底最為不堪的想法。
「如果我從這裡跳下去的話,平安京所有的人,就都能獲得幸福嗎?」
女孩回過頭,這樣輕聲的問道。
年少的源賴光想開口否定她的話,他想說,你真是個傻子,家族培養你作為祭品巫女,為的只是邪神能給家族力量而已,根本不可能讓所有的人得到幸福。
可是,女孩對他笑了。
其他的祭品巫女得知自己必然死去的命運時,都會哭泣著,反抗著,大聲詛咒著這一切,詛咒著害死她們的人。
可她不一樣。
她彎著眼笑了,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期許和祈願。
「真好啊。」她縱身跳下了陰界狹間:「如果大家都能繼續幸福下去的話……」
源賴光沒能聽到她後來的那句話。
「真是個傻子,對吧,賴光?」和他一起圍觀的兄長,用不屑的語氣對他說道:「給她說了幾句假話,她居然真的全部相信了,還迫不及待的代替了同伴成為祭品巫女……」
——真是個傻子啊。
——算了,反正,邪神所喜歡的,不就是這種最純淨的靈魂嗎?
——那就如這個小傻子的願,讓她去當祭品好了。
——什麼讓所有人類幸福不幸福的啊……
兄長一句又一句的嘲諷話語,血淋淋的扎在了源賴光的心間。
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年幼的源賴光低下了頭,他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去否定兄長的話語。
後來,練習陰陽術的過程中,他偶爾有聽某個族人說起過這個女孩。
她的父母都是源氏旁系的陰陽師,但她因為體質特殊,被父母贈送給了本家,作為祭品巫女去培養。
賣女求榮的父母得到了本家的看重,縱使陰陽術蹩腳,卻還是得以享受貴族的榮華富貴。
被賣給本家的她並不悲傷。
她仿佛一直以來都是無憂無慮的,對誰都是在笑著。
別人問她是否憎恨父母,她只是抿唇搖頭。
同僚有一個巫女到了應該被獻祭的時間,趴在地上反抗,哭的死去活來,被她看到了。
她問,祭品巫女是去做什麼的呢?
來抓人的陰陽師半開玩笑的說,獻出她們的生命,讓大家都能獲得幸福啊。
她笑了,說,那讓我來代替姐姐吧。
那些族人聽了這個故事,拍著大腿狂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小傻子啊,要是全世界的巫女都和她一樣好騙,那就好玩了。
源賴光默默的聽著一切,握緊了手中的茶盞。
在源賴光成為一個殺伐果斷的陰陽師的道路上,這個祭品巫女並沒有給他的內心帶來多大的波瀾。
他一步一步的成長著,最終將整個源氏掌握在手中,向邪神獻出祭品巫女的傳統也終結在了他的運籌下。
他想要退治所有的妖怪,非我族類必誅之,讓水深火熱的天下人民,都獲得幸福。
也許……鼓勵他做出這一切的,還有那個祭品巫女的眼神吧?
那個自願跳下深淵的,少女的眼神。
陰界狹間裡,只有鬼怪的嘶吼聲,駭然的哭泣慘叫聲,她卻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只為了那一句謊言。
【「我其實,很害怕死去哦……」】
【「但是,我已經足夠不幸了,所以,如果我的死亡能夠讓其他的人不會像我一樣不幸,而是得到幸福的話,就算死去了,我也會稍微變得幸福一點吧……」】
源賴光驚愕的望著復述出這些話的八岐大蛇,後者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我當然記得那個孩子,和眾多哭哭啼啼的巫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問她難道不會害怕死去嗎,她說做出的回應,讓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那她後來……」源賴光欲言又止。
「她的靈魂當然是和我融為一體,得到了邪神給予她的永恆。」八岐大蛇坐姿慵懶,如是回復道。
「……」源賴光沒有回答。
算了,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陰陽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擺出這種表情。」八岐大蛇看著源賴光癟下來的臉,發出了一陣狂笑。
「我沒有吃掉那個小傻子,而是讓她陪了我一段時間,陰界狹間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八岐大蛇拍了拍身邊的蛇魔腦袋:「作為陪伴我的回報,我送給了她一個小小的禮物。」
「……禮物?」源賴光蹙眉:「怎樣的禮物?」
邪神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只有陪伴著邪神的蛇魔們知道,那大概是它們曾經身為高天原神明的主人給予人類最後的溫柔了。
「你……叫什麼名字?」
源賴光上前一步,俯身望著安安問道。
他頭上的呆毛和安安的呆毛一樣,隨風輕輕的搖曳著。
兩根呆毛隨風擺動的頻率一樣,乍一眼看上去,挺好玩的。
「安安。」安安留了個心眼,沒有報出大名,因為晴明告訴過她,陰陽師可以通過別人的姓名使用言靈。
小名的話,應該就沒關系吧?
……原來如此。
源賴光的唇角不自覺的彎了彎。
的確是她。
這便是八岐大蛇送給她的禮物嗎?
將她的靈魂送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讓她繼續給身邊的人帶來幸福。
「安安。」源賴光伸手作勢要摸她的頭,唇角不自覺的浮現笑意:「是個好名字。」
「喂,你從剛剛開始,到底在對人家的妹妹做什麼啊?」
源賴光伸出一半的手,被空助緊緊攥住。
兩人四目相對,無聲的交鋒著。
其實,講真,在旁觀者的視覺裡,源賴光與安安都是一樣的銀色長發,一樣的呆毛,一樣的瞳色,一樣的面癱臉……
反而,他們更像是一對兄妹。
安安晃了晃空助的衣擺,後者這才緩緩的松開了攥緊源賴光手腕的手。
「族長先生。」安安望著源賴光:「你可以幫幫我的同伴嗎?」
「如果不願意的話,就強行逼迫他同意好了。」空助聲音冷冷:「畢竟,他才是創造出那種殘忍血契的家伙,天知道他是拿來做什麼的,他和那個審神者又有什麼區別。」
「哥……」安安跺腳。
空助哥好像是真的生氣了,講話絲毫不留情面,像刀子一樣戳人。
「你說的沒錯。」源賴光冷笑:「站在妖族的角度,我的確是個冷血的陰陽師,可是,你們不要忘記,我一直都是站在人類這邊的。」
晴明:「……源賴光,我們現在並不想和你深究平安京的話題。」
「我明白。」源賴光檢查了一番螢丸的情況,回頭道:「不難,把施咒者找來,我就能夠強行剝奪他們的血契。」
大家同時松了一口氣。
「真是太好了……螢丸。」安安藏起被割傷的手,用另一只手握著他冰涼的手掌,表情如釋重負。
「……為什麼要將付喪神當成同伴?」
源賴光看到她這副模樣,忍不住開口詢問。
安安回過頭看他:「因為我們是家人。」
那麼,為什麼要將付喪神當成家人?
「因為我們和主公的羈絆,是外人無法涉及的!」鶴丸朝源賴光做了個鬼臉:「本著將刀劍當成工具的心態去揮刀的話,當心哪天被扎到手哦,笨——蛋!」
源賴光總覺得他在暗示些什麼。
「不可能的。」他斬釘截鐵的回道。
鬼切可是他最為驕傲的完美付喪神。
源賴光看了看安安,又沒忍住低頭問她:「你現在……過的還好嗎?」
為什麼一位平安時代的陰陽師,要問她現在過的好不好呢?
明明他們沒有半點瓜葛,連時間都隔著整整千年呢。
「我過的很好。」安安彎著眼:「安安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重要的家人,有本丸的同伴,有一切愛著她和她所愛的人。
山林的晨風輕輕拂過源賴光的長發。
「……這樣啊。」
站在一旁旁觀了一切的齊木,又聽到了源賴光心中的某個聲音。
【她終於得到了她的幸福啊……】
對於投胎轉世之類的事情,齊木向來不怎麼相信。
可是,從方才到現在,面前這個陰陽師心中的話語,和望著安安時懷念的眼神,都表現的真實到不能再真實。
如果邪神真的贈予了安安某個禮物的話……
那麼她那奇妙的靈力,也來源於神明的饋贈也說不定呢?
而且,如果說,這個陰陽師曾與安安屬於同一個家族的話……
【算是,她前世的半個哥哥……?】
算了。
齊木走上前,摸了摸安安的腦袋。
不論她曾經遭遇過多少的不幸,現在的他們能夠給予她幸福,那便足夠了。
—
「無慘大人,您原來也是平安時代的人?」
等待夜晚的時間,每過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審神者閑著無聊,甚至開始找無慘嘮嗑。
無慘瞥了他一眼:「是又如何?」
「我也是那個時代的人。」他用一種頗懷念的語氣回憶往事:「那個時候,我可是京都的陰陽師望族,天皇都要崇敬三分的。」
「是嗎?」無慘冷笑:「不過在我作為人類的時候,你們的所謂陰陽師家族,全都沒落的差不多了。」
審神者:「……」
算了,他早該明白,狗嘴裡吐不出像牙。
「無慘大人就一點也不好奇嗎?」審神者用引誘的語氣道:「比如說,現世與彼世,妖怪與神明……」
「我為何要好奇?」無慘挑眉:「我可是無限接近完美的生物,為何要對那些東西好奇。」
……真是一個能把天聊死的人。
明明一個太陽就能給你曬化了,真不知道你在得瑟個什麼。
無慘通知完了自家剩下來的兩只上弦,卻一不小心接到了另外一個信號。
……是黑死牟。
他居然還活著,沒被繼國緣一給當場砍死?
無慘有些好奇,鏈接了黑死牟的眼睛,卻看到繼國緣一放大的的臉,近在咫尺。
無慘:「……」
他一腳踢翻了離他最近的審神者,然後雙腿發軟的癱了下來。
審神者:他到底又在發什麼瘋……?
「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把屬於我們的東西奪回來!」無慘揪住審神者的衣領:「不管是稀血,還是那些刀劍付喪神,統統奪回來!」
他不可能會死在這裡,更不可能死在繼國緣一的刀下。
身上那些灼燒的傷口再度隱隱作痛,無慘的指甲幾乎陷進了審神者的咽喉。
審神者的態度無比順服:「好啊,無慘大人。」
將一切都奪回來,再將你的一切全部據為己有。
他可是源氏的陰陽師,被時之政府選中的審神者。
將鬼王玩弄在鼓掌之中,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
繼國緣一沒有當場殺死黑死牟。
因為……他想讓對方告訴他,無慘的藏身之處究竟在何方。
可是,黑死牟真的不知道。
鳴女的無限城是空間血鬼術,無慘此前靠著鳴女躲過了緣一幾十年,自然也可以再躲過緣一幾十年。
就連緣一也無法尋到無慘的蹤跡,他又怎麼會知道?
他與緣一比試了一場。
說是比試,卻是緣一對他單方面的劍術壓制。
他終於發現,自己就算窮盡數百年去追尋劍術的極致,卻還是無法超過弟弟分毫。
即使拋妻棄子,即使變成了食人鬼,獻出了靈魂,變成了這副醜陋的模樣……
他還是永遠都無法超過他的弟弟。
「殺了我,緣一。」黑死牟閉上六只眼睛,眼裡寫滿了解脫。
他終於放棄了。
日輪刀幾乎下一秒就會對著他的脖子招呼過來。
最後一刻時,黑死牟懷中的包裹緩緩掉落了出來。
——那是一支笛子。
在兄弟倆年紀都還小的時候,黑死牟不叫黑死牟,而是叫繼國嚴勝的時候。
身為兄長的他,即使被父親揍的鼻青臉腫,也悄悄的做了一支竹笛送給弟弟。
他告訴弟弟,需要哥哥的時候,吹響他,哥哥就會來到他的身邊。
緣一直到臨死前,還將他送的笛子一直隨身帶著。
他站在年邁的弟弟的屍首前,愣了很久。
就像現在的緣一一樣,顫抖著手將刀柄懟上他的咽喉,卻遲遲未能斬下。
緣一最終收回了刀。
黑死牟睜大了眼睛,六只猙獰的鬼眼倒映著緣一面無表情的面容。
「……現在的你,已經厭惡到不願意殺了我嗎?」他喃喃的問道。
「……殺死無慘以後,我會親手殺了你,上弦壹。」
緣一背過身,良久,這樣說道:「現在,陪我稍微敘回舊吧,兄長。」
年少時的緣一是個天才,不出一周便擊潰了他的劍術老師。
緣一卻扔了手中的劍,低聲說:「比起劍術,我還是更想和兄長一起玩風箏。」
現在回想起來,他對於緣一的妒忌似乎是從那時起,一發不可收拾的。
因為他的那句話。
妒忌弟弟與生俱來的才能,妒忌他不必多努力就能遠遠的超過拼命練習了幾年劍術的他。
可是……
他突然間覺得,自己此前的妒忌,顯得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兄長。
即使自己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他還是稱呼了自己「兄長」。
我到底是……多麼的可笑啊。
緣一。
第114章 組隊打boss
鬼殺隊內部, 產屋敷家族。
臨時通知召開了一場柱合會議。
起初,柱們面面相覷,都在奇怪為何主公要在這種時候將他們召集而來。
明明前不久剛剛開過一次會議, 主公也向他們宣布了,承認禰豆子作為鬼殺隊的一員。
那麼這次呢?是因為又出現了可以與人交流的鬼嗎?
柱柱們有些期待,在心裡腦洞大開。
「小忍還沒有來啊。」戀柱四處環顧著,輕聲感慨:「真是奇怪,明明小忍她在每次會議上, 都沒有遲到過。」
站在一旁的義勇默默的來了一句:「她應該沒有遇害。」
氣氛詭異的沉靜了下來。
炎柱大笑三聲, 化解義勇帶來的尷尬:「富岡先生的意思是,以小忍的實力, 不可能會在任務中遇害, 主公也不可能因此將我們召集過來, 沒錯吧?」
義勇點了點頭。
今天的義勇也自我感覺良好,和同事之間相處和睦。
「主公!」看到推門出來的那個人,風柱帶頭跪下, 隨後眾柱一同半跪, 向屋內的來人行禮。
產屋敷家族, 是自從數百年前成立並支持鬼殺隊延續下去的一族。
而這位產屋敷耀哉,則是他們所有鬼殺隊成員尊敬的主公。
青年原本應該俊美的面容,在上半部分布滿了猙獰的青筋和斑駁的痕跡, 可他的面上依舊帶著雲淡風輕的笑意, 因為久病纏身而失去視力的雙目, 似乎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大家現在一定在心中疑問著, 為何我要在此時召集你們參加會議吧。」
產屋敷耀哉笑了笑, 抬眼望向屋內:「在告訴大家真相之前,我想向你們介紹一個人……也許是你們曾經已經見過的人。」
蝴蝶忍挽著身邊的一位女子, 和她一起走出了房間。
在兩年前與上弦貳對戰的任務中,不幸遇害的花柱蝴蝶香奈惠,此時,完好無損的站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好久不見,大家。」
香奈惠面對著神情震驚的眾柱,輕聲道。
失明的岩柱先生,在聽到香奈惠聲音的那一刻,甚至緩緩的流下淚來。
「怎麼可能?!」
平日最為尊敬主公的風柱,這時沒忍住發出了驚呼,他從地上騰的站起來,衝上前盯著香奈惠上上下下的看著:「這真的不是血鬼術嗎?香奈惠她不是……不是……」
「嗯,我的確已經死去了,實彌先生。」面對湊上前的風柱,香奈惠沒有被冒犯的生氣,她只是繼續微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在戰鬥時把自己弄的渾身是傷啊,實彌。」
風柱不死川實彌,對於鬼極度厭惡,且性格暴躁。
兩年前,他在得知花柱殞命的消息之後,卻和發了瘋似的尋找那個城鎮周圍食人鬼的蹤跡。
他望著面前的香奈惠,雙眼瞪大,臉上三道猙獰的疤痕讓原本一張清秀的面孔顯得格外的駭然。
香奈惠卻完全沒有被嚇到,她靜靜的望著曾經那個別扭暴躁的隊友,眼神溫潤。
她輕聲喊了聲:「實彌。」
聽完了香奈惠的話語之後,不死川實彌的眼眶微微泛紅。
「……真的是你。」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依舊不相信眼前這一幕似的,猶豫著是否要將手伸過去。
香奈惠輕輕握住了他顫抖的手臂,彎著眼微笑:「嗯,真的是我,實彌先生。」
我從彼世前來,為了陪伴著你們,見證這一切的終結。
不死川實彌似乎對所有的隊員都保持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向來喜歡獨來獨往的出任務。
唯一幾次合作任務,便有不少次是與花柱香奈惠的合作,雖然他在任務過程表現的很不耐煩,卻罕見的沒對隊友發過脾氣。
「……歡迎回來。」
產屋敷安靜的聽完了這一切,隨後緩緩開口道:「香奈惠其實並非復生,她只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管她到底是靈魂還是復生呢。
昔日已經離開的隊員,如今又重新站到了大家的面前。
炎柱大哥差點當場猛男落淚。
「此外,還有三個人需要介紹給你們。」產屋敷停頓了一下:「義勇。」
鎖在角落裡的現任水柱恭敬的低下頭:「主公。」
「我想……其中一位,應該是你所認識的人。」
認識的人?
義勇疑惑的抬起頭。
在斬鬼的任務中,他一向不與人交流,說起認識的人,只能從鬼殺隊這個範疇裡尋找。
他認識的人,到底是……
「義勇。」
處事不驚的富岡義勇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緩緩張開他的嘴巴,然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錆兔:……倒也不必。
有了香奈惠和家人重逢的先斬後奏例子在先,錆兔決定參考那位審神者小同事所說的「不可抗力」,去見見曾經的摯友。
再次與他並肩作戰,將這一切統統解決。
眾柱:哇,義勇先生一看到這個少年就嚇到腿軟下跪,莫非是對方曾經給予過他什麼心理陰影嗎?
「義勇。」錆兔無奈,從走廊上一步一步走過來,蹲到了摯友的面前,笑了笑:「……嗯,你是不是長高了?」
他的年齡永遠停留在了藤襲山的那場入隊選拔時,也停滯了生長。
現在仔細一看,義勇對比起當年而言,已經完完全全的長開了。
桀驁不馴的黑發,冰藍的雙眸,不開口時,由內而外的透著一股酷哥氣質。
大家屏住呼吸,看著這舊友重逢的一幕。
只見義勇他喉結微動,然後向著錆兔伸出了雙手。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會將友人緊緊的抱住時——
義勇他,板著一本正經的臉,掐著錆兔的臉頰兩邊,用力捏了捏。
錆兔:「……」
眾人:「……」
蝴蝶忍:……真不愧是義勇先生,輕易的就做到了我們不敢想像的事情。
義勇難以置信的收回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柔軟的,擁有溫度的,屬於人類的皮膚。
他又仔細看了看錆兔的臉,沒錯,就連傷疤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義勇仍滿臉寫著難以置信,方才捏過錆兔臉頰的手緩緩下移,然後貼到了錆兔左邊的胸口上。
場面瞬間變得微妙了起來。
有心跳。
義勇沒有松開手,而是趁著錆兔石化凝固時,將腦袋貼過去,用自己的額頭懟上了他的額頭。
有體溫,也有呼吸。
錆兔被摯友突如其來的動作整的一愣一愣的,甚至微微紅了臉:「喂,義勇,你做什……」
「你是活著的。」義勇喃喃的閉上了眼睛,聲音哽咽,錆兔微微一愣,望著眼淚從少年的眼眶源源不斷的湧出。
平日面無表情,仿佛對世間的一切都不在意的義勇,幾乎將下唇咬出血,來抑制著自己現在不受控制的表情,感受到右手掌心傳來的更加明顯的心跳,他又重復了一遍:「……你是活著的。」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錆兔嘆了口氣,伸出雙手拍了拍已經長大的摯友:「我回來了,義勇。」
殊不知他們此時的動作,在外人的眼裡,顯得非常微妙。
微妙到,剛進院門,安安就被眼疾手快的三日月一把捂住了眼睛。
「……下一本投稿的漫畫題材,安安似乎靈感大發,已經有思路了。」安安伸手拽住三日月的手腕,急不可耐的對摯友重逢的畫面伸著頭,臉上寫滿了「讓我康康」!
「不可以哦。」三日月仿佛看透了安安的心中所思,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
「只要再讓我看一眼……看一眼……安安就能畫出讓jump編輯部聲淚俱下的大作!」
三日月滿臉寵溺的看著自家主公,捂住她眼睛的手卻紋絲不動,沒有放下來的跡像:「瞧這個小家伙著急的樣子。」
安安:「……QAQ」
你變了,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和我同流合污的爺爺了。
「安安?」站在產屋敷身邊的音葉看到安安,表情十分驚喜,她沒忘記回過頭介紹:「主公大人,她也是我們這次任務的同伴。」
任務?
什麼任務?
原本目光注視著闖進庭院的女孩,眾位柱級隊員一齊愣了愣,一齊將目光回到了主公的身上。
「我們此次的任務便是……討伐鬼舞辻無慘。」
產屋敷耀哉話音剛落,全場震驚。
討伐鬼舞辻無慘?
如何去討伐?無慘的藏身之處在哪裡?主公難道已經制定好戰鬥計劃了嗎?
「首先,需要向各位介紹一下這五位大人。」產屋敷耀哉回過頭:「前任花柱蝴蝶香奈惠;前任水柱的弟子,錆兔,真菰;以及音葉大人和知安大人。」
「他們,是來自於未來,協助我們殺死鬼舞辻無慘之人。」
產屋敷耀哉沒有用上審神者的說法。
來自於未來……?
「沒錯。」香奈惠上前一步:「我們這次回來,便是為了讓一切的一切就此終結。」
「千年來的人鬼紛爭,鬼舞辻無慘千年來對人類性命的蔑視……」錆兔抓緊義勇的手:「是時候讓他為這一切付出代價了!」
「衝呀!把他從地裡挖出來曬太陽!」安安保持著被捂著眼睛的姿勢,振臂歡呼,引得方才那些視線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風柱微微皺了皺眉頭:「主公,我們曾經的隊友來幫忙還可以理解,這麼一個小的孩子也來幫忙消滅無慘……她在任務過程中,不會遇到危險嗎?」
曾經目睹過安安如何神勇一人毆打黑暗時政的音葉緩緩移開了視線,咳嗽一聲:「少年,以貌取人可是不對的呢。」
說不定他們在坐各位的戰鬥力,都比不上這麼一個小女孩呢。
風柱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你還喊我少年……你看起來也比那個小女孩大不了多少吧?」
音葉:……年輕人,我的實際年齡說出來可以嚇死你。
「我覺得那個大哥哥說的沒錯。」
安安好脾氣的笑了笑,沒有反駁:「不過,雖然我不強,可是我家的刀刀很強啊。」
柱們沒有反應過來。
刀?什麼刀?日輪刀嗎?
可是……光是刀強的話,有什麼作用?
安安拍了拍手,以三日月為首,五振顏色各異的刀劍男士很給面子的齊刷刷憑空顯現,他們干脆利落的拔刀,將主公簇擁在中間。
精湛的劍術與刀法,凜冽的氣質。
屬於安安的刀劍男士,毫不誇張的說,實力足矣與在場的柱們媲美。
「介紹一下,這是我家的刀。」安安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像大家這樣的刀,其實我還有六十多振。」
風柱:「……」
柱們:「……?」
安安小手一指音葉所在的方向:「其實,我的同事他們都各自有六十多振,大家合起來一人一刀,都可以把無慘片成片。」
音葉:「……別說的那麼直白,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無慘在今天晚上,一定會帶著屬下來找我。」因為空助哥這樣推理過,所以安安點點頭,羈定道:「他渴望得到我的一位同伴當手下,也很饞我身上的稀血。」
音柱猶豫著開口:「那我們的作戰策略是……做好埋伏,等著晚上無慘上門?」
「不是,為什麼我們要傻在這裡等著對無慘而言有利的晚上呢?」安安擺出了一個割喉的動作:「我們當然要現在打入敵方陣營,把他從地裡挖出來,帶他去曬太陽啦!」
「帶吾一個!」
裡屋的茨木童子……或者說茨木子,風風火火提著和服下擺跑了出來:「那個家伙膽敢敗壞我摯友鬼王的威名!我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香奈惠掩唇:茨木童子先生,對於鬼王這個稱號的執念,真是執著呢。
眾:……所以,她是誰啊?
算了,反正今天主公的院子裡已經出現了太多讓他們不認識的人了,這個問題,他們根本就不能多想。
蛇柱望著面前的少女:「說的這樣輕松,無限城到底在哪裡,你……」
安安拎起狐之助抖一抖,抖出了它方才打印好的地圖,然後大大方方的對著大家展開。
這張地圖,無比清晰明了的標注出了無慘無限城的所在之處,以及他身邊有幾只上弦,都清清楚楚的展現了出來。
蛇柱:「可是這份情報的准確性……」
安安小手一抬,又舉起了工具人狐之助。
狐之助不得不向大魔王低頭,老老實實的現場投影出了大屏幕。
大屏幕那頭,鏡頭從地面的城鎮漸漸下拉拉到了地下的無限城。
無限城內,打扮成妖冶女子模樣的男性,正趾高氣昂的發號施令:「這次的任務絕對不允許失敗,務必將那個稀血給我拿下!」
蛇柱:……他方才不應該質疑地圖的准確性的。
「……她是誰?」音柱遲疑。
「是無慘啊,沒有人看到過他打扮成女人的樣子嗎?」
安安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算了,反正他們今天所經歷的足矣讓他們驚訝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了。
音葉小聲補充了一句:「千年來,無慘時常擬態成人類女子,潛伏到有錢男人家中,成為他們的妻子,等到丈夫因為他意外身亡以後,再順理成章的繼承財產。」
這些可都是時之政府給她的資料。
她當時看著咋舌,心裡浮現出一萬個問號,這真的是傳說中的那個大正時代反派鬼王?
鬼殺隊的柱柱們,也與她一樣,滿臉的黑人問號。
這當真是無慘嗎?他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啊?
死而復生的同伴,從天而降的援兵和來自未來的情報。
一切的一切可以總結成一句「走啊,組隊去打無慘啊。」
鬼殺隊的柱柱們熱血沸騰,他們准備好了日輪刀,醞釀好了呼吸法,正打算浩浩蕩蕩的向無限城所在的城鎮出發時,只見安安小手一抬:「走路太浪費時間了,是時候該發揮時空羅盤的作用了。」
時空羅盤是什麼?
義勇非常疑惑,柱們也非常疑惑。
錆兔恍然大悟,當著義勇的面,取出了時之政府給他們的時空羅盤。
代步機,真好使。
「說什麼走路浪費時間……」風柱愣了愣,自言自語:「難道真能把我們送到無慘面前不成?」
下一秒,香奈惠抓住了他的手。
「實彌先生,你准備好了嗎?」香奈惠晃了晃手中的羅盤。
……
彼世,無限城內,無慘仍然在給他現在的幾個下屬拼命施壓。
「鬼殺隊那幫難纏又惡心的家伙……這麼多年來一直追在我身後,無論如何也甩不掉。」
「我可是強大到媲美天災的存在,為何那些人類在遭遇地震火災時不會想著去向那些自然災害復仇?為何要這麼執著於向我復仇?」
半天狗忙舔道:「無慘大人,您說的對。」
屑審神者:……五百年前你被繼國緣一逼迫到分裂成一千多塊肉塊逃竄的時候,你咋不敢和他來理論理論這個天災言論呢?
屬於上弦之三的猗窩座則是微微的皺起了眉,沒有回答。
「猗窩座,對於我的話,你難道有什麼意見嗎?」無慘斜眼,瞥了他一眼。
「……不敢,大人。」猗窩座垂眸回答。
「呵。」無慘冷笑一聲,繼續趾高氣昂:「能留下一條命,他們應該珍惜,應該對我滿懷感激才對,結果他們不僅沒這樣做,還成立了組織執著要將我消滅……」
無慘嘖了一聲:「他們再如何努力又如何?螻蟻終歸只是螻蟻,難不成還能在現在衝到我的面前對我揮刀不成?」
他訓著訓著,突然發現面前的三鬼變了臉色。
「怎麼?」無慘挑眉:「難道,我有什麼說錯了的地方嗎?」
半天狗從嗓子眼擠出來半句話:「不……大人,您後面……」
他後面?
無慘回過頭,看到了一堆頭發五顏六色的劍士。
無慘:「……」
「有沒有嚇一跳呢?」
安安抿唇朝無慘輕輕的笑了。
看到那笑容的一瞬間,無慘突然間回想起了,被六振刀劍付喪神懟在了小巷裡的,某個不堪回首又充滿恥辱的夜晚。
第115章 陰界狹間
無慘活了一千年, 什麼場面沒見識過?
現在,現在這種這場面,他還真沒見識過。
「螻蟻再努力又如何?」
「鬼殺隊那些人還能站在你面前, 拿刀砍你不成?」
安安若有所思的重復了一遍無慘方才說過的話,上前一步。
她身後的刀劍付喪神也刷的拔出了刀,刀背上倒映著無慘無措的表情。
無慘看著面前笑盈盈的安安,又看了看她後面一群鬼殺隊的劍士和刀劍付喪神,甚至還有那個昨天剛搜刮完他財產的銀毛。
被團團圍住的他緩緩低下頭, 仿佛正在因為外來者的入侵, 極度憤怒而渾身戰栗著。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無慘在醞釀大招,並且做好了應對的准備時——
只聽他中氣十足大喊一聲:「鳴女!」
半天狗:……老板他難道是打算自己跑路嗎?
屑審神者:……好歹意思意思上去扛兩下吧, 為什麼他毫不猶豫的就選擇認慫了?
說好的反派都是以一挑一群正派且毫不畏懼的呢?
預想之中的琵琶聲並未響起。
無慘抬起頭望向高處, 結果只看到了鳴女的腦袋上, 正戴著某個奇怪的儀器,而站在鳴女身邊的某個金發少年,正笑眯眯的低頭對他看著。
最得力的保命下屬, 就那麼輕而易舉的, 被別人給控制了。
無慘大驚失色。
鬼殺隊沒有留給他繼續感慨反應的機會, 掄圓了日輪刀上前,特效不要錢似的就開始對房間內的幾只鬼招呼,「花之呼吸」「風之呼吸」「火之呼吸」, 一招接著一招, 此起彼伏。
關鍵時刻, 無慘果斷的放棄兩只下屬突出重圍, 一把揪住審神者的衣領, 縱身一躍,遠遠帶他逃離戰場, 咬牙切齒道:「帶我去其他的世界!」
屑審神者遲疑了一下:「……行吧。」
他繼續待在這裡,估計會和無慘一樣被削禿嚕皮。
那頭猗窩座和半天狗二鬼竭力應對著整個鬼殺隊柱級隊員的呼吸法,逐漸處於劣勢。
無慘沒心情去繼續管那兩個下屬。
敵人闖進無限城,鳴女也受到了控制。
他就連自己都自身難保。
幸好還有最後的一個辦法,就是方才這個家伙說過的世界轉移。
無慘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真的有了需要這個方法逃離的一天。
「鬼舞辻無慘!」
錆兔注意到了這邊無慘的動作,反應過來他是想逃走,他持刀斬過半天狗的血鬼術衝過來,聲音無比憤怒:「你這個懦夫!只會逃跑的懦夫!不要跑!留在這裡,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
如果無慘真的會因為他人貶低的話語停下逃跑的步伐,然後轉過頭A上去的話,他就不會被別人稱為苟王無慘了。
無慘和審神者就這麼消失在了錆兔的面前,他的刀揮了個空。
「可惡!」錆兔望著無慘方才站過的位置,跪下來狠狠錘在地面上:「可惡!!」
「兔兔前輩,你不要難過。」安安不知何時,輕盈的落在了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逃不了的。」
「可是他真的逃走了。」錆兔看了看另一頭的戰況,雖然霞柱無一郎已經將半天狗斬首,而猗窩座也逐漸到了極限:「……雖然打敗了十二鬼月,我們卻再一次讓他逃走了,他說不定會在另一個世界成立新的十二鬼月。」
「他是活了一千年的鬼王不錯,可是……我們是審神者啊,兔兔前輩。」安安向錆兔伸出了手,輕笑:「神明大人可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神明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錆兔緩緩的睜大了眼睛,猶豫了一會,還是握住了神謠的手:「你的意思到底是……?」
「他已經逃不了了。」
下一秒,無限城的建築一點一點褪去了原本的顏色,化作一片黑暗的虛無。
陰陽兩界之間的世界,被稱為陰界狹間。
這裡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生命,也沒有消亡。
陰界狹間可以存在於任何的地方,也可能哪裡都不會存在。
本想著帶屑老板逃到現世的審神者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身處某個奇怪的黑色空間,一眼看到了面前某個長著呆毛的銀發青年。
在看清那人面龐的那一刻,他的腿瞬間就軟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族……族長。」
在成為審神者之前,他曾是源氏的陰陽師。
雖然在源氏修行的記憶都忘的差不多了,他卻依稀記得,某次他想對祭品巫女的少女下手去滿足自己不為人知的癖好時,一不小心,被族長發現了。
族長雖然是源氏最年輕的,卻靈力強大,氣勢逼人。
他當時立刻認了慫,跪下來拼命求饒,族長卻沒有留給他任何的機會。
在逢魔之時,他被扔到了荒骷髏出沒的區域。
「源氏不需要這種陰陽師。」
族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是一個相當蔑視的,仿佛在看著垃圾的眼神,順勢宣判了他的死刑。
幸好,他拼死的逃過了骷髏兵,那個時候,黑暗時政也剛好看重他的靈力,將他帶走,他便順理成章的當上了審神者。
成為審神者之後,他耀武揚威慣了,甚至覺得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威脅和恐嚇到他了。
直到今天,他曾經的族長又重新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來,喚出了族長二字。
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懼和敬畏,讓他這個時候恨不得掘個洞逃走。
「我可不記得,源氏有過你這種的陰陽師。」
源賴光緩緩俯下身,一雙血色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既然你偷走了我制作出的禁術,那麼,也是時候應該付出代價了吧?」
男人從嘴唇裡哆哆嗦嗦出了饒命二字,他接下來的尖叫聲,卻消失在了這陰界狹間裡,激不出半點波瀾。
……
「廢物!你在哪裡?」鬼舞辻無慘氣敗急壞的大喊著:「快出來!你到底帶著我來了哪裡?」
腳背冰冷的觸感讓他微微一愣,無慘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條緩緩挪動著的蛇骨。
不,身軀是蛇骨,卻像是活著的蛇類。
縱使他身為食人的鬼王,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詭譎的妖物畫面。
無慘端起鬼王的人設,勉強摁耐住了嗓子裡險些蹦出來的尖叫,將那條蛇骨一腳踢開。
「……呵呵。」
黑暗裡,飄出來了某個男性的笑聲。
無慘從背上伸出骨刃,繃緊身體,做好了以血鬼術迎敵的准備。
「是誰?」無慘顫聲對著那個方向喝道:「不要裝神弄鬼!」
對方似乎被他的反應給取悅了,又低聲笑了好一會。
「何等弱小啊。」那個聲音這樣說著:「明明只是個井底之蛙罷了,卻自認為是世間最完美的生物,甚至自稱為鬼王?」
男人緩緩從黑暗中步出,幾條駭人的吐著信子的蛇魔之後,是一位容顏妖冶的長發男子。
紫黑色的長發,奇妙的妝容,稱得這張青年的面孔,有著某種墮落的美感。
他撫摸著蛇魔的腦袋,不緊不慢的,一句接一句的揭開了無慘的遮羞布。
「你殺掉自己的下屬,其實是因為膽小如鼠,因為心底的恐懼,你恐懼自己不久之後,也會像他們一樣被殺。」
「千年來,一直以來都活在恐懼裡,恐懼著再出現某個天才劍士取你的性命。」
「你其實並不是什麼鬼王,你只不過是一個受到太陽詛咒的,會去吞噬自己同類的怪物罷了。」
「從外貌看起來,就像一個垂死的人類的怪物。」男人俯下身,唇角彎起:「我說的沒錯吧?鬼舞辻無慘?」
內心被看透的恐懼,以及難以言狀的憤怒。
「你們這些家伙到底要糾纏不休到什麼時候,我可是天災!天災!來做個了斷吧!」
無慘生平第一次因為抑制不住的暴怒,直面未知的敵人衝了過去,卻撲了個空。
邪神的身影回歸到那片虛無中,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在夢魘中,整整糾纏了他五百年的面容。
黑色的長發,沉靜如水的神情,額角火焰一般的斑紋。
「繼國緣一……」
無慘無比驚恐,連血鬼術都忘記使用。
在看到繼國緣一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自己被逼上了絕路。
他當即身體炸裂,自爆一般化作1800多塊肉塊碎片,四散而逃。
這次,繼國緣一沒有再留給他任何逃跑的機會。
他在無慘自爆的一瞬間,便預判到了他的逃跑路線。
日之呼吸十三型,毫不遲疑的朝著這些四濺的肉塊斬去。
他逃不了的。
這裡是一片虛無的空間,他無論怎樣逃跑,最終的結果,都只會被那該死的灼炎日輪刀斬碎。
無慘終於放棄了掙扎,他保持著屑肉塊的狀態,看著緣一揮刀而來的最後一擊,聽到了他冷冷的聲音。
「我說過,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無慘。」
身體源源不斷的傳來火燒一般的劇痛,無慘本以為自己能夠就此解脫,迎接死亡。
可是……他錯了。
無慘猛地睜開眼睛,方才被日之呼吸活活砍死的痛楚還烙印在靈魂身處。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白茫茫的空地上。
怎麼回事?
他不是應當死在了繼國緣一的刀下嗎?
沒有任何的建築物,沒有任何可以遮陽的地方。
而且,不遠處,第一縷曙光已經照耀在了大地上。
被太陽照射到的痛楚遠遠的超過了日之呼吸砍在身上的痛楚。
他的再生能力比普通的鬼更強。
鬼舞辻無慘忘記了自己究竟日光下暴露了多久,狂奔了多久,他又究竟不受控制的發出這種懦弱的慘叫聲煎熬了多久。
直到身軀被陽光徹底烤干,變成了一堆焦炭,才終於化成了煙塵。
真正可怕的不是死亡。
是明明知道自己會痛苦的死去,卻無能為力的過程。
他大汗淋漓的再度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的四肢都已經無法動彈,被死死的束縛在了手術台上。
不僅無法使用血鬼術,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這可是一個相當罕見的實驗品呢。」
帶著口罩的金發少年緩緩俯身,未被劉海遮擋的眼睛,笑眯眯的望著他。
那是方才控制住鳴女的奇怪人類。
「那麼,接下來就注入500倍濃度的紫藤花毒試試看吧?」
針管猛地刺穿他的脖頸,冰涼的液體緩緩注入他的體內。
它所帶來的,是足矣將身體融化的強烈痛楚。
「就算是打開腹腔,取出了所有的內髒,你還能繼續活著嗎?」手術刀緩緩劃過他的胸腔:「又或者……將一千根針刺穿你的心髒呢?它還會堅強的跳動嗎?」
無慘面色驚恐,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嘛……」空助朝他笑了:「來一起試試吧?你可是吃了一千年人類的鬼王大人啊,不會連這點程度都無法承受吧?別讓我太失望哦?」
無慘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殺死時,這一幕又一幕的畫面,正完完整整的展示在包括繼國緣一在內,所有鬼殺隊隊員的面前。
八岐大蛇抬手揮去這些畫面,聲音略帶笑意:「你們還滿意你們所見到的嗎?」
安安:……這個台詞,總覺得有些微妙。
蝴蝶忍猶豫著開口:「鬼王無慘他……」
「可以說他死了,也可以說他沒死。」八岐大蛇露出邪性的微笑:「用某句話來說,他永遠沒辦法到達死亡的真實,可以真正意義上的得到永生。」
鬼殺隊的劍士們沉默了。
八岐大蛇想了想,突然笑了:「莫非,你們是在憐憫他?真是些奇怪的人類……」
「不。」蛇柱搖了搖頭,而戀柱則是小聲問:「這樣說來,緣一先生他剛剛,其實真的親手殺過了一次無慘?」
後者抱著自己的日輪刀,板著面癱臉,緩緩的點了點頭。
風柱說出了人民群眾的心聲:「那我們可不可以也試著殺一次?」
八岐大蛇:「……」
「我們可以排隊輪流來。」
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無一郎,這時候從臉上展現出了幾分躍躍欲試。
第116章 企鵝王回來了
「為什麼您要幫助我們呢?」
時間停滯的陰界狹間裡, 安安抬頭望著八岐大蛇,輕聲問道。
邪神的唇角勾勒著紫色妝容,顯得他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還帶著動人心魄的邪氣。
縱使周身的環境一片黑暗,被蛇魔和蛇骨圍繞著的邪神,還是顯得那樣的桀驁不羈。
「因為,我覺得很有趣。」
他微笑著,給了安安一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源賴光先生說, 八岐大蛇先生, 是給予他們源氏力量與繁榮的邪神。
也是曾經吞噬過無數純淨巫女靈魂的邪神。
可是……安安覺得,這位邪神可真是一位任性的神明。
八岐大蛇先生緩緩的走近了一些, 俯身看著安安:「你就不害怕我嗎?」
「……雖然很感謝邪神先生的出手相助, 不過, 怕還是會有點害怕的。」安安老老實實的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回答。
八岐大蛇噗嗤一聲,被她的回復給逗樂了。
果然是個可愛的小櫻花啊, 和其他的靈魂截然不同。
其他的巫女在他問出這個問題時, 一般都會涕淚橫流, 瑟瑟發抖,從牙間像是被逼迫似的擠出半句「不怕」。
為了活下來而捏造的謊言,只會讓人生厭。
八岐大蛇身後的某只蛇魔這時突然伸出腦袋, 往安安身前一蹭。
它閉著嘴巴時吐信子時, 不顯得嚇人, 眼睛濕漉漉的, 眼神像只乖乖的小狗。
換作普通女孩子, 恐怕早就被嚇的往後一跳,放聲尖叫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蛇魔的腦袋, 動作和放學回去的路上摸小貓小狗一樣熟練而溫和。
這條蛇魔表現的很高興,還想繼續黏黏糊糊的向安安撒嬌時,卻被八岐大蛇一把拽到了身後。
蛇魔:……主人他沒有心。
「安安是不是見過它?」安安墊腳望向八岐大蛇身後的蛇魔:「因為,它好像對我表現的很親切……」
就像是,久別重逢。
……為什麼她不會覺得是曾經見過我,重點放在我的蛇魔上呢?
聞聽此言,八岐大蛇的表情突然變了變,他伸手狠狠敲了一下還在試圖探頭探腦的蛇魔腦袋。
蛇魔的頭上冒出來一個大包,眼角掛著淚,嚶嚶嚶的縮到角落不動了。
八岐大蛇這才滿意的收回手,又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安安的腦袋。
她頭頂的呆毛就和源賴光的呆毛一樣堅.挺,無論被摁塌下多少次,還是會鍥而不舍的翹起來。
無聊的陰界狹間從來沒有多少值得回憶的事情。
唯獨有過某個小小的祭品,打破了這近乎死寂的寧靜。
她沒有哭泣,沒有尖叫,落到他面前時,反而傻乎乎的自我介紹道:「邪神大人,你好,我是這次源氏的祭品巫女。」
因為足夠傻,足夠有趣,被取悅到的八岐大蛇,反而不想吃她了。
八岐大蛇所在的陰界狹間,是高天原的神明們打碎他的神骨,將他囚禁折磨的陰界狹間。
尋常人類的身體在進去的那一刻,便會被侵蝕的煙消雲散,只剩下純淨的靈魂。
傻乎乎的小祭品似乎沒有發現身體消失的事實,因為她興奮的說道:「哇,我居然會飛了。」
脆弱的靈魂只能飄在半空,可不是會飛了麼?
「你居然不害怕?」八岐大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明明身為祭品的你再也回不去了呢,再也見不到父母,再也見不到親人。」
「我消失了的話,爸爸和媽媽他們才會更加幸福吧。」安安伸手摸了摸那個好奇的湊上前的蛇魔:「如果我留在這裡,邪神大人就能讓平安京的其他人也變得幸福的話……我更願意留在這裡。」
邪神沉默了很久很久。
「人類果然是很有趣的一種生物。」他輕嘆。
傻乎乎的小祭品沒有名字,身為祭品巫女的她,甚至沒有被將她獻給本家父母取一個名字。
於是八岐大蛇就喊她,小丫頭。
她留在了八岐大蛇的身邊,陪伴了他很長的一段時間。
寂寞的時候,她會找蛇魔玩,還會來找他聊天。
「邪神大人為什麼會成為邪神大人?」她坐在蛇魔的身上,好奇的問。
沒有誰會願意留在陰界狹間。
更別提身在高天原的神明。
八岐大蛇自嘲般笑了笑,回答道,因為我是被神界放逐的神明。
「為什麼神界要放逐你呢?」
「……因為他們認為,我眷戀人間的喜怒哀樂。」
神明們對未知抱有恐懼,也恐懼強大的他會因此產生異心。
上神帶領眾神,運用某個莫須有的罪名,剝離了他的神識,擊碎了他的魂魄,將他封印在陰界狹間。
神明們,都是一些很膽小的生物啊。
八岐大蛇是真的沒想到,傻乎乎的小丫頭聽完了這個故事以後,會大聲的哭出來。
「邪神大人太可憐了……高天原都是一群壞神。」
他應該如何形容自己那時的心情呢?
一個人類,在聽過他的故事以後,能為他的遭遇流下眼淚。
明明普通的人類面對他時,他們或是渴求他的力量,或是對他滿懷畏懼。
從未有過人類,會為他感到悲傷。
直到今天。
「小丫頭。」良久,邪神的手掌緩緩附上她流淚的眼睛:「我送你一個禮物。」
她的靈魂其實已經被陰界狹間的瘴氣侵蝕的很淡很淡了,幾乎下一秒就會煙消雲散。
再繼續留在這裡的話,離完全消失,也要不了多久吧。
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第一次伸出手,給予了人類溫柔。
磅礡的靈力傾注到女孩單薄的靈魂裡。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她仿佛猜到了什麼,抹去眼角的淚水,輕聲問道。
陰界狹間之外,整個京都被燃燒的熊熊大火籠罩。
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根本無法換回他人的幸福。
那只不過是個謊言罷了。
直到最後一刻,邪神也未曾戳破這個謊言。
「小丫頭,你是第一個對邪神表達不舍的人。」
那位殘酷的邪神大人,原來也會露出這樣溫和的笑容。
【希望你在其他的世界,能夠實現願望。】
【為他人……帶來幸福。】
純淨的靈魂永遠的消失在了陰界狹間,帶著他饋贈的力量與禮物,像她夢想的一樣,去救贖他人。
八岐大蛇收回手,對失去的靈力不以為意。
他一向任性,只會做自己認為有趣或者值得的事情。
思緒回到了現在。
八岐大蛇望著掙脫了他摸頭的動作,一臉警惕的護住呆毛的少女,微笑。
非常奇怪的是,雖然面前這位是傳聞中的邪神,安安卻莫名其妙的覺得這位先生讓她感到親切。
……是錯覺吧。
「我要回去了。」安安捋了捋她的頭發:「大正時代還有很多任務要善後,邪神大人,您也早點和您的陰陽師一起回去平安京吧?」
果然,一點也不記得了呢。
八岐大蛇淡淡的想。
……算了,會忘記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以後還能再見面嗎?」安安問道。
【以後還能見面嗎?】
「……」八岐大蛇頓了頓:「你是在渴望我的力量嗎?人類?」
「為什麼先生會有這種想法……?」安安後退一步:「是為了表達感謝啊,邪神先生幫我們圓滿完成了任務,我想有空請你在我的本丸吃一餐。」
提到她的本丸時,她的眼裡迸發出光彩:「燭台切和歌仙做的料理都很棒,等到有空的話,我會想要繼續將那裡修繕一下,多種一些櫻花樹,讓本丸變得更加漂亮……」
小姑娘在那裡喋喋不休時,她腦袋上的呆毛又被另外一只伸出來的手摁了下去。
「安安,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三日月笑盈盈道:「鬼殺隊那邊已經把無慘解決的差不多了,該回去了哦。」
千年的邪神與千年的付喪神,在安安看不見的地方眼神對視,無聲的交鋒了一番。
「……有空的話,我一定會登門拜訪你的本丸。」八岐大蛇安靜的望著三日月,回復了安安的話語。
「哈哈哈,那可真是恭迎閣下的光臨。」三日月笑容旺盛:「我們會准備好上好的牡丹餅等著您。」
「三日月……不要總是摸我的頭。」安安拍了拍腦袋上的手:「會長不高的哦!太宰先生告訴我,中也先生就是因為以前經常被他摸頭才長不高的。」
「是,是。」
三日月一把將安安抱起,熟練的讓她趴到了自己的背上,對站在原地的邪神輕鞠一躬:「那麼,容我告退。」
似乎完全沒有看出二者劍拔弩張的氣氛,安安摟住三日月的脖頸,懵懂的回過頭,朝著八岐大蛇揮了揮手:「拜拜∼邪神先生!」
等到陰界狹間的一人一刀徹底離開以後,八岐大蛇才推開了蹭著他示好的蛇魔,俊美的面容莫名顯得陰雲密布。
「大人,您要去做什麼?是准備回源氏麼?」
姍姍來遲的源賴光問道。
「去多殺幾次鬼舞辻無慘。」八岐大蛇冷冰冰的回答。
源賴光:「……」
這絕對是人類歷史上混的最慘的反派。
—
半天狗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猗窩座和鳴女被晴明的言靈縛五花大綁,跪在無限城動彈不得。
「他們大概是最後的十二鬼月了吧。」
挨個削完無慘,柱柱們覺得神清氣爽,看著兩只鬼低著頭蔫噠噠的樣子,居然已經沒仇恨到想直接提刀來砍了他們的程度。
畢竟,很多鬼被變成鬼都是苟無慘干的壞事。
比如說珠世小姐,又比如禰豆子。
化為食人鬼的他們,必須要食人才能恢復身為人類的理智。
有些鬼甚至被無慘洗去了記憶,甚至必須要對他絕對服從,稍稍不符合他的心意,輕則斷手爆頭懲戒,重則當場殺死,回收血液。
既然罪魁禍首已經得到了懲戒,那麼也不必在處決這些受害者之前,再繼續懷著仇恨。
說不定,身為無慘身邊勞模的十二鬼月,對他的怨念其實和鬼殺隊差不多大。
「的確,十二鬼月,應該只剩下這兩只了。」炎柱點點頭。
聞聽此言,站在緣一身邊的黑死牟,這時候掀開了袍子露出了真面目,老老實實的走上前,跟著曾經的同事一起排排坐。
猗窩座瞪大了眼睛:「黑死牟大人,您居然還活著嗎?」
鬼殺隊的柱們懵了,音柱抬起的手微微顫抖:「你你你,剛剛不是和我們一道砍過無慘嗎?」
「緣一答應我,解決了無慘之後,便會親手給我解脫。」
黑死牟仰起脖子,期待的望著弟弟,一副引頸受戮的順從模樣。
……這真的是無慘的上弦壹嗎?
無慘混到這個份上也是絕了,連下屬都巴不得早點將他砍死。
鬼殺隊的柱柱們開始思考人生。
旁觀的齊木見狀,終於回想起來什麼,他瞬間原地消失,在十分鐘又出現在了原地,手裡提著一個抱著企鵝,頭發凍成冰坨的上弦貳童磨。
渾身結著一層厚厚的冰霜,童磨眼淚汪汪在齊木手中掙扎道:「不!不可以!你不可以那麼殘忍的把我和胖胖們分開!」
黑死牟:「……」他居然還沒死嗎?
猗窩座:「……」他怎麼還不死呢?
蝴蝶忍猛地拔出刀:「果然,這種鬼不應該過多和他廢話,直接斬下他的腦袋就好。」
童磨:「誒?好過分哦!」他的小腦袋一轉,脖子響起了可怕的「旮瘩」一聲冰塊碎裂的聲音,面上的表情變得興奮起來,浮誇道:「哦!猗窩座,我的好朋友,居然還能再次見到你,我真的好開心!」
猗窩座抬首望向蝴蝶忍:「拜托你了,下手一定要快。」
「沒問題。」蝴蝶忍笑盈盈的:「保證一下子就捅穿他的腦髓。」
「為什麼?好過分qaq」
四只原本屬於無慘的上弦一二三加一只鳴女,在鬼殺隊的面前乖巧排排坐。
大家都表現的很安靜,因為已經預料到了無法逆轉的結局。
唯獨除了還處於狀況外的童磨,用手指將身邊的猗窩座戳了又戳。
「猗窩座,你看,它是胖胖一號,它是不是很可愛?」
不想理會童磨的猗窩座看到了呆萌乖巧的小企鵝,極不情願的「嗯」了一聲。
「可愛吧?」童磨話鋒一轉,抱著企鵝轉了個身:「可我就是不給你摸。」
猗窩座:「……?」
「這個孩子可是我一手帶大的。」童磨愛憐的摸著懷裡的企鵝:「它們族群的食物不夠吃,我就用睡蓮菩薩幫它們從海裡撈魚。」
……用最強的殺手锏血鬼術下海撈魚?
黑死牟嘴角抽搐。
如果能讓無慘聽到童磨這些話,他非得氣的暴血管而死吧。
「你說是不是啊?胖胖一號?」
小企鵝張開嘴巴,猛的咬住了童磨的手,而且無論如何也不松開。
童磨笑的更開心了,抬頭對大家道:「你們看,它說它很喜歡我。」
眾人:「……」
「你不是萬事極樂教的教主嗎?」安安舉手提問。
「我發現,做教主日復一日的聽那些人無聊的傾訴什麼的,實在是太無趣了。」童磨愛憐的撫摸著企鵝:「還不如在冰雪的世界養它們來的愉快了一些。」
眾人:……這個神奇的毛茸茸生物,好像已經完全擊潰了上弦貳的戰鬥意志呢。
「我得感謝無慘大人,讓我有足夠的時間,能夠接觸到這些可愛的生物,終於明白了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所在。」童磨問猗窩座:「話說回來,無慘大人呢?他在哪?」
猗窩座:「……和死了差不多。」
童磨立刻嚶嚶嚶的擠出了兩滴鱷魚的眼淚:「多麼令人悲傷,他是我最尊重的上司啊。」
安安拉了拉三日月的衣袖:「原來鬼的腦子也會被凍壞啊?」
「噓,安安。」三日月搖了搖頭:「給他留點最後的尊嚴。」
「這些鬼都要被殺死嗎?」茨木童子滿臉寫著可惜。
他還挺饞鳴女的技能的,如果廣納賢才,給她拐回大江山,她的空間能力能給大江山增加多少戰鬥力啊。
算了……反正搶了那麼多錢回去,也不虧。
「身為食人的鬼……我必須要為曾經做出的一切付出代價。」
鳴女緩緩的開口:「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黑死牟和猗窩座一齊震驚的瞪大眼。
童磨瞬間開口,道出了他們的疑惑:「鳴女姐姐!原來你會說話啊?」
鳴女沒有理睬童磨,喃喃自語:「我已經受夠他了,鬼舞辻無慘,千年來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看我的血鬼術很方便,整天喊鳴女!鳴女!鳴女!我根本沒有一點自由的時間,或者休息的時間,只要反應稍稍慢一點,都會被他捏爆腦袋作為懲罰。」
安安:「……姐姐,你也挺不容易的啊。」
「謝謝你們,解決了那個家伙。」鳴女低下頭:「我終於得到自由了……在幾百年前,我只不過是一個喜歡彈琵琶的歌妓罷了。」
猗窩座也開口回憶:「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身為人類的記憶,尋覓著人類之中的強者,與他們作戰……直到無慘和我的聯系解除之後,我才想起了一些曾經的事情。」
「他欺騙了我。」猗窩座的聲線顫抖:「我在幫未婚妻報仇之後,本想和她一起離開的,可他看重了我的戰鬥力,捏碎了我的腦袋,毀掉了我曾經的記憶……」
「未婚妻啊?」童磨擼了兩下企鵝,笑容純真無邪:「難怪呢,猗窩座君從來不吃人類的女子,原來是這種原因。」
鬼殺隊的大家沉默了。
猗窩座沒有理睬童磨,他和鳴女一樣,朝向他們跪下,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們。」他喃喃道:「我終於能去與戀雪相會了。」
兩位回憶殺完畢之後,輪到了黑死牟。
他的六只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緣一。
「緣一,如果有來生……」
「如果有來生,我不願意和你成為兄弟,上弦壹。」緣一低下頭:「直到你在地獄的業火裡,洗清所有的罪過為止之前,不要和我談來生。」
黑死牟苦笑,這樣啊。
「我會等著你的。」
等到你的罪行被肅清為止,與你一同前往來生。
緣一的聲音很輕,清清楚楚的傳到黑死牟的耳中。
「緣一……」
又是一對充滿了故事感的兄弟。
大家的表情感慨萬分,最後齊刷刷的望向了童磨。
「欸?我嗎?你們想聽聽我以前身為人類的故事嗎?」童磨興奮的指了指自己。
「……這,不用了吧。」香奈惠移開了視線。
「是啊,說不定聽了之後耳朵會爛掉呢,還是不要聽了比較好。」蝴蝶忍擺了擺手。
義勇望著這個上弦,心想,他做鬼可真失敗,被那麼多人和鬼同事討厭了而不自知。
「我啊,一直都不清楚所謂的感情為何物。」童磨沒管他人的反應,現場開始自說自話:「其實,直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明白。」
「母親殺死了父親,自殺在我的面前時……我只是心想,唔,清洗血跡真的很麻煩,後來的後來,無慘大人找到了那時的我。」童磨彎了彎眼:「生命和死亡對於我而言什麼都不算,我已經准備好了哦,迎接一片虛無的死亡……」
「並不是不能理解情感。」安安蹲了下來,和他對視:「你的心生病了,卻沒有找到正確的醫生。」
「心生病了?」童磨咀嚼著這個新奇的詞彙,微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呢。」
「如果當時找到你的不是無慘,而是鬼殺隊的主公的話……」安安的手放在了胸口:「說不定你就會明白某些東西。」
反社會人格,常常需要正確的引導,才能步入正軌。
「是嗎?」童磨收斂起他模仿的笑容,安靜的回答:「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小姑娘。」
「不用謝。」安安的表情面無波瀾:「因為你也快要死掉了。」
不論有何苦衷,食人的鬼也必須為曾經給他人造成的痛苦付出代價。
晴明讓蝴蝶精為這些食人鬼編織了一個夢,在夢境中送他們上路。
失去了創造鬼的鬼王,以及強大的十二鬼月,後續的收尾活動,便顯得輕松了許多。
螢丸的血契被徹底解除,安安也得以松了口氣。
「那個審神者呢?」安安問。
「他不是偏愛懲戒他人,欣賞他人的痛苦嗎?」源賴光微笑:「我把他放逐去了修羅鬼域。」
讓他被鬼童丸狩獵,永生永世做他的狗。
被無慘的鬼血污染的骨喰藤四郎與五虎退,在晴明的幫助下淨化成功,香奈惠也像說好的那樣,接納了他們。
食人鬼不會被創造出來,鬼殺隊很快就能將它們徹底消滅。
在安安臨走前,鬼殺隊全員對他們表達了感謝。
誰能相到,她一開始只是接下來了一個保護人虎少年一星期的任務,順藤摸瓜出了這麼一大串事情呀。
「不用感謝我。」安安擺手:「真正需要感謝的,其實是那位邪神先生,還有晴明先生和源賴光先生。」
她真的就全程摸魚。
「不,還是需要感謝你,多虧了你認識的邪神,讓我親手斬了一次無慘的腦袋。」風柱抬手。
香奈惠笑了:「等到大正的食人鬼被徹底消滅了,我會向時之政府介紹大家試試看的。」
風柱:「……介紹什麼?」
「介紹鬼殺隊的大家去做審神者啊。」香奈惠回答。
安安有些迷糊。
可是……她明明不認識邪神先生啊,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她和邪神先生很熟悉?
嘛,算了。
畢竟,大正時代這邊,算是暫時圓滿落幕了。
第117章 檸檬
大正時代後續的一系列收尾問題, 會由時之政府協助那個時代的審神者完成任務。
在不影響原定歷史的前提下,將所有的食人鬼肅清。
齊木本想將童磨最後一刻還抱著的企鵝送回族群,它卻不肯回去, 而是鍥而不舍的跟在他後面。
或者說,執著於跟在那個冰天雪地裡救下了它的食人鬼身後。
齊神:「……」
呀嘞呀嘞,他還真能在自家的冰箱裡養企鵝不成?
話說,它叫什麼名字來著?胖胖一號?
沒顧得上休息,換好了衣服之後, 安安帶著幸村三人回到了立海大。
現世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 幸村和赤也的消失算是給整個學校…整個神奈川帶來了軒然大波。
縱使幸村在臨走前有和他的部員打招呼……依然沒能阻止這兩天流言的盛行,校園一片恐慌。
比如說:「吶吶吶, 知道嗎?就連幸村同學也被卷進了可怕的失蹤案呢。」
又比如:「聽說造成失蹤案件的異能力者, 偏愛容貌出眾的少年。」
「嗚嗚嗚嗚, 幸村同學,赤也同學,他們也太可憐了。」
幸好他們回來的還算及時, 謠言沒有朝著「幸村同學和赤也同學私奔了」之類奇怪的方向演變。
「謝謝你, 安安。」
幸村摁住切原赤也的腦袋, 朝安安鞠躬道謝。
後者嚇的不停的搖頭:「別這麼誇張!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間在遇到麻煩時互相幫助,很正常的呀。」
遇到麻煩時……
鳶尾花色澤的眸子閃過奇妙的色彩。
「安安應該還需要回武裝偵探社,是嗎?」幸村彎了彎眼。
「嗯, 因為現在的任務還剩下三天……等到任務結束了以後, 我會再來和幸村同學見面的。」安安微笑:「幸村同學還沒帶我去看過神奈川的大海呢。」
安安和中島敦一道出了校門, 切原赤也站在幸村的身邊, 正望著手機嘿嘿傻笑。
他把和安倍晴明的合影做了屏保。
屏幕上的陰陽師先生, 穿著華麗的狩衣,面容俊秀, 儒雅謙和,貴公子的氣質簡直透過屏幕傳遞了出來。
有了與這位大陰陽師先生的合影,肯定沒有妖怪敢再來靠近他了吧?說不定打印在床頭還能辟邪,以後帶在身邊,夏日試膽活動時也不用怕了。
幸村看著自家部員傻乎乎的樣子,嘆息。
真是個小孩。
幸好赤也的運氣比較好,遇到了傳聞中的大陰陽師相助,沒讓他被食人鬼吞下肚去。
「赤也,走吧。」幸村帶著笑意的聲音讓切原赤也渾身一震:「該去把沒完成的圈跑完了。」
「欸?為什麼啊部長?我們剛從異世界劫後余生的回來,不是應該去接受各種電視采訪嗎?」切原赤也擺出一副苦瓜臉。
幸村輕聲嘆息,抬手摸著赤也的腦袋:「你想讓某個神秘組織抓你去清除記憶嗎?」
幸村指的是安安背後的時之政府。
廢話,當然不想。
切原赤也瘋狂搖頭。
「那就裝作我們都被空間異能力者擄走了吧,現在,異能力者已經伏法,我們也被救了回來。」幸村認真道:「至於異世界的一切,我們把它當作一個驚心動魄的回憶,不要與人提及就好。」
雖然部長的話語很現實,卻點醒了赤也。
「部長……」切原赤也突然明白了什麼:「其實安安她,就是你的筆友‘齊木桑’吧?」
幸村沒有回復,只是稍稍加快了腳步。
因為是朋友,在朋友遇見麻煩時,她會毫不猶豫的提供幫助。
可是自己在她遇見麻煩時……做到了什麼呢?
幸村急著去網球場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罰赤也跑圈。
實是為了告訴大家,他們一切都好。
「幸村?!切原!」遠遠的看到了兩人,真田差點扔了手上的球拍。
「部長!赤也!」
立海大的隊員們衝上前,將幸村和赤也團團圍住。
切原赤也的眼角泛酸,正感動著呢,下一秒,就被真田副部長的鐵拳咚的砸中。
「真是太松懈了!」真田大聲道:「讓我們這麼擔心!」
感受到副部長的愛之鐵拳,赤也的眼淚差點就直接下來了。
丸井文太激動的抓住幸村的手:「部長!您真的把赤也帶回來了啊……我們還以為那個什麼武裝偵探社把您抓走不放人了。」
……武裝偵探社在他們眼裡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啊。
「嗯,我回來了。」幸村微笑著一一回應。
「部長。」有立海大軍師之稱的柳蓮二上前悄聲道:「關於你提供的那些情報,我已經完全收集整理完畢了。」
「辛苦你了啊,蓮二。」幸村愣了愣,點頭。
「……什麼情報?」切原赤也揉揉發疼的腦袋,探頭:「異世界的情報?還是冰帝和青學的情報?」
幸村搖頭,面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淡了下來。
身為朋友的他……也至少應該為她做些什麼吧。
關於她那所謂的NO.2「父親」。
—
「安安,你的任務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說還剩下三天?」電車上,中島敦好奇的低頭詢問。
經歷過大正的種種超自然事件後,中島敦就算再老實,也終於想明白了,面前的少女根本就不是什麼「和父母走散的迷途小女孩」。
「任務是,保護你。」
安安言簡意賅的蹦出一句話,讓中島敦微微紅了臉。
「保護……我?」中島敦愣了。
「嗯。」安安點頭:「是時之政府提供的任務,我覺得敦君看起來很親切,所以就接下來了。」
「讓一個小女孩保護我什麼的……我……」中島敦說完一半,遲疑了。
他面前這位,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女孩。
她在列車上帶著鶴丸先生燒了一截車廂,一路冰面滑行的英姿,中島敦仍然歷歷在目。
好吧,異能力這麼強大的安安說要保護他,這也沒毛病。
紅著臉別扭的移開臉,中島敦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亂步先生為什麼要讓自己收留安安一個星期了。
「安安任務的時間是……?」中島敦回過頭。
「一個星期。」安安從空間口袋裡摸了摸,沒有摸到小零食,沮喪的嘆了口氣。
原來亂步先生,一開始就發現了安安的任務目的嗎??
再遠一點想,他說不定早就明白了失蹤案的受害者應該怎樣找到,所以才表現的不慌不忙的,讓自己去出任務。
千言萬語懟在心頭,中島敦憋出了一句:「……真不愧是亂步先生啊。」
中島敦一提到亂步先生,安安便回想起了那個中了血鬼術之後所做的夢。
燈矢哥在武裝偵探社工作……還會開車送自己去上學。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樣安逸祥和。
「敦君。」安安仰頭:「想要加入你們武裝偵探社的條件,到底是什麼?」
中島敦陷入回憶:「這個……我在入社時被測驗了一番,大家看出來我有願意為同伴犧牲的勇氣,就同意我入社了。」
「這個要怎樣看出來呢?」
「谷崎先生扮演了一個拿著定.時.炸.彈的劫匪,我在搶到炸彈以後,看它的倒計時快到了,慌不擇路,就抱著它蹲到了地上,用身體給大家做掩護。」中島敦撓頭:「不過,那個炸彈是偽造的啦。」
安安愣了愣。
她的眼神變得柔軟了起來:「敦君真的是個溫柔的孩子呢。」
「不……我應激的那個方法還是太蠢了。」
面對安安的誇獎,中島敦很不好意思:「我從孤兒院被趕出來以後,餓到走投無路想去搶劫時,是太宰先生收留了我,然後介紹我去了武裝偵探社……所以那個時候的我滿心想的是,我得為他們做些什麼,去回報他們。」
武裝偵探社是個很好的地方。
可是……並不適合燈矢哥。
或者說,它可能只適合,從頭到尾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燈矢哥。
如果家庭一直以來能夠和和睦睦的,燈矢哥也從來不會因為任何意外離開家的話……
他說不定真的能尋到一份好工作,有一群好同事,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人,做他們四個的好哥哥。
只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敦君……」
安安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卻渾身一凜,察覺到了危險的迫近。
疾馳的電車上,爆炸產生的震動無比明顯。
在大正時代坐列車遇到危險,在現世的電車上又遇到了意外。
難道她已經變成了載具殺手的體質了嗎?
「小心!」安安摁住中島敦的腦袋,帶著他一道趴到地面。
厚厚的半弧形冰牆及時的防護在他們身邊,安安早已經能對自己的能力操控自如。
震耳欲聾的可怕爆炸聲幾乎貼著他們的耳畔傳來,萬幸的說,多虧了安安的冰牆,他們的身上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怎……怎麼回事?」中島敦一時半會沒能回過神來:「這到底……」
他話音剛落,列車上的廣播便適時響起。
「喂,聽得見嗎?」
說話的是一個語氣輕挑的男性:「嘛,剛剛的那些禮物,大家應該已經收到了吧?」他話鋒一轉:「那麼,我只有一個要求——交出中島敦,或者讓我的定.時.炸.彈炸毀整輛電車。」
「可惡……」中島敦握緊雙手:「肯定是港口黑手黨的那幫人!他們因為懸賞金一直想抓我回去!」
可是,黑手黨是怎樣直到他身在這輛列車的?
「要快點哦?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哦?敦君?」廣播裡說完這句話,便安靜了下來。
「抱歉……安安。」中島敦站起身:「我不該把你卷進來的,這件事就讓我去解……」
安安戳了戳他,示意他低下頭。
中島敦不明所以,俯下身。
——然後被她重重的敲了個暴栗。
中島敦一臉委屈的望著這個抬手敲他腦袋的女孩,捂住腦袋,後者的臉頰鼓成了包子:「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的任務是保護你。」
中島敦:「可是……炸彈……」
「身在食人鬼的胃裡和電車上有個炸彈,哪一個會危險一點呢?」安安反問。
中島敦:「這……」
「放心吧,敦君。」安安的語氣堅定,她雙手相合,做出召喚刀劍的姿勢,鶴丸第一個從折疊空間顯現了出來,他持刀半跪著,緩緩站起身。
拋開這鶴丸眼裡滿滿的對搞事的期待,他看起來還蠻正經的。
隨後出現的小烏丸,對比鶴丸顯得安靜了很多,他靜靜的望著安安,眸中滿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安安會讓那個學柯南電影安定時炸彈來威脅人的家伙知道,什麼叫‘男人,你這是在玩火’。」
安安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望著方才廣播的位置,一字一句說道。
銀色長發因為靈力的波動輕輕揚起,少女的紅眸充滿堅毅與自信,也讓人看出了幾分強大的氣場。
這個召喚刀劍的姿勢,還是隔壁活擊審神者少年教給她的。
不僅很實用,在外人看起來也很帥。
「主公主公!」鶴丸滿臉興奮的舉起手:「那,我這次又可以騎老虎了是嗎?」
安安:「……」
她抬起手,重重敲了敲鶴丸的腦袋。
鶴丸,一個讓她永遠無法帥過三秒的男人。
「敦君。」安安朝中島敦勾了勾手指,純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貓科動物的狡黠:「來聽聽我的計劃吧。」
方才威脅的的聲音來源於廣播,那便說明,方才放炸彈的罪魁禍首,這時候仍然身在廣播室。
但是,能夠毀掉列車的定時炸彈就不一定了。
「那個定.時.炸.彈,很有可能藏在某個隱蔽之處,或者……某個即使我們能夠找到,卻無法近身的位置。」
中島敦愣了愣:「列車上會有這種地方存在嗎?」
「因為它正由另一個更加強大的異能力者看守保護著,廣播室的挑釁只不過是一個幌子。」
安安豎起手指:「然後,我大膽的猜測一下,定.時.炸.彈,可能正藏在那個異能力者的身上。」
這樣,才能確保他百分百的保護好炸彈啊。
聞聽此言,中島敦感覺自己的內心都震顫了一下。
小烏丸也若有所思的睜大了墨眸,望著安安。
小姑娘成長了呢。
她與以前……真的是有些不太一樣了。
「港口黑手黨……會做出這種事情嗎?」中島敦磕磕巴巴的:「而且……他們,不是同伴嗎?」
安安嘆了口氣。
既然世界上有敦君這樣願意拿身體為同伴擋炸彈的人,也自然會存在逼迫‘同伴’成為炸彈的人。
「敦君。」安安的聲音沉著冷靜:「雖然只是我的推測,但你還是要提高警惕,做好面對那位強大的異能力者的准備。」
中島敦:「……嗯。」
「那我先去找到那個廣播室的家伙,揍到他願意說出定時炸彈的位置為止,敦君請去另一邊的車廂看看情況。」
中島敦:「……誒?」
安安拎上鶴丸往廣播室走,又讓小烏丸和中島敦一起,二人二刃兵分兩路。
因為沒能騎到老虎,鶴丸顯得一臉委屈。
一路上,很多車廂都被爆炸波及,受傷的乘客不在少數。
孩童縮在母親的懷裡號啕大哭,母親抱著孩子縮在角落,輕聲安撫。
目所能及的一切,讓安安的表情越來越冷。
她沿路創造出半弧形的冰牆,將受到驚嚇的乘客們籠罩於內。
如果不是整輛列車都被炸飛的話,好好的待在冰牆裡,就會平安無事。
「那個女孩是誰……?」
「她……好像很眼熟?」
乘客紛紛抬起頭望向安安的背影。
一位乘客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恍然大悟,揮手衝安安喊道:「小姑娘!你要加油啊!」
欸……?
聽到這個聲音,安安的腳步微微一頓。
「小姑娘!我們以後再也不會投安德瓦的票了!」
「千萬不要聽那個家伙的混賬話!你做好你自己就對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安安愣愣的回過頭。
身世曝光之後,大家認出她以後,並沒有她設想中的,輿論會給她招來猜疑和諷刺,或者各種各樣不必要的麻煩。
乘客們用鼓勵和期望的目光望著她。
就像冰帝學院的大家一樣。
……他們,都選擇了站在她的這邊。
「小姑娘,你是要去找剛剛放廣播的那個恐怖分子嗎?」安安身邊的老婆婆抓住了她的手,聲音甚至有些哽咽:「你還這麼小,這麼瘦,就想著來救下其他人了,那邊多危險啊……作孽啊,這麼懂事的女兒,也不懂得珍惜。」
「沒關系的,婆婆。」安安揚起唇,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放心吧,我很強的,我會打敗那個壞蛋,然後救下大家。」
安安搖了搖頭,堅定的,輕輕的抽離了婆婆的那支手。
現在,一分一秒都很緊迫。
臨走前,她對著車廂的眾人鞠了一躬:「謝謝你們。」
她回過頭,逃也似的離開了,感覺自己腳下的步伐更加堅定。
謝謝你們……讓她知道了,她屹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人願意對她懷有善意。
原來有那麼多人,在混賬老爹和她之間,選擇了去相信她。
原來,世界一直以來都是愛著她的。
「加油啊!知安姐姐!」
方才縮在母親懷裡抽泣的孩子,突然抬起頭來,對安安的背影喊道。
「加油啊!知安!」
陌生的乘客們用善意的方式,喊著她的名字,給予她鼓勵。
「主公……」鶴丸邊跑邊問:「……你,你是不是哭了啊?」
「我沒有哭。」安安將眼眶旁邊的淚水蒸干,聲音糯糯的:「我只是很感動。」
她終於有些明白了,英雄的意義。
對世界溫柔相待,世界便會回應她同等的善意。
英雄,不應該是為了爭奪第一和名利衍生出的詞彙。
腦海裡,某個曾經與惡魔一樣的身影,這時候回憶起來時,卻顯得一點也不可怕了。
「我會用實際行動親手證明給你看,你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你所認為的一切的一切,統統都是錯誤的。」安安握緊了拳頭:「安德瓦。」
鶴丸看著主公釋然的表現,在心底微微一笑。
「等等。」
最前面幾節焦黑的車廂,座位被炸的慘不忍睹,就連窗戶都全碎了。
乘客都已經不見了。
萬幸的是,並沒有屍體。
他們大概是方才逃到了後面的車廂裡。
安安拍了拍鶴丸,示意他低下頭,附耳道:「鶴丸,你想不想給敵人制造一個巨大的驚嚇?」
「知我者,主公也!」
聽到安安如是如是解釋了一番,鶴丸激動的一拍大腿,和她一拍即合。
……
梶井基次郎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的拋著手上的檸檬形炸彈。
身後,躺著幾個被炸暈過去的乘務員。
「好慢啊……」梶井基次郎打了個哈欠:「按理說,人虎不應該是那種膽小鬼吧?」
「算了……」他的眼裡閃過詭異的光彩:「就這麼炸掉整輛列車,也不錯。」
只有在生命滅亡時,爆炸產生的火焰才會散發出最美麗的光彩,不是麼?
車廂門被緩緩推開了。
令人意外的是,來人根本不是屬於武裝偵探社的一員,而是一位銀發紅眸,個頭嬌小的女孩。
她穿著青春靚麗的制服,一頭令人羨慕的柔軟銀發散落到腰間,面容精致,膚色白的透明,紅寶石一般的眼眸耀眼又迷人。
可惜的是,個頭不高,年紀顯得有些小。
若是她再成長個幾年,說不定會變成那種走在街上會讓整條街的人「哦呼」個不停的美少女。
梶井基次郎的第一反應是,要是這個女孩出現在自家首領面前,首領說不定會裝成和藹好叔叔的樣子,給她發糖吃。
不過,他和首領可不一樣。
不管是多可愛的女孩子,如果試圖阻止他完成任務的話,那都是不可原諒的。
「小姑娘。」梶井基次郎又拋了一下檸檬,笑了笑:「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可是會很危險的哦。」
安安沒有回答,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
「蘑菇頭叔叔。」安安歪頭:「為什麼你要拿著檸檬?」
梶井基次郎嘴角抽搐:「蘑……蘑菇頭?」
這個小丫頭怎麼可以這樣稱呼他完美的發型!
「因為檸檬,是美麗的紡錘形。」梶井基次郎咬牙回答。
「那為什麼,蘑菇頭叔叔要拿著檸檬形狀的炸彈?」安安眼角彎彎:「因為……叔叔不會被這種形狀的炸彈炸傷是嗎?」
梶井基次郎的表情有些意外,不過他自認為小鬼攪不出風浪,便大方的承認加威脅:「是啊,我不會被炸傷,可你不一樣。」
他上前一步,推了推護目鏡:「像你這種小鬼,說不定會‘砰’的一聲以後,就會被我完美的炸彈炸到七零八落哦?」
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少女身上,壓根沒發現身後躡手躡腳靠近的刀劍付喪神。
「喲!」鶴丸的手啪嘰一下摁在他的護目鏡上,與此同時,安安放出冰箭,打飛了他手上緊握的檸檬炸彈。
「有沒有被嚇一跳?」鶴丸的聲線輕快:「不要亂動哦,不然,身為霧之忍者六刀眾的我,會啪嗒一下折斷你的脖子哦?」
安安:……原來這個羞恥的名稱和設定,鶴丸至今都還記得嗎?
!
梶井基次郎心中一驚,一摸腰間的檸檬,全沒了。
冰涼的太刀架上了他的脖子,鶴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惱:「哎呀,真是的……都說了,不要亂動了。」
脖頸的皮膚傳來真實的痛感,梶井基次郎乖乖的停下了動作,生怕下一秒被他割喉,大氣不敢出。
「那麼,現在來說說看吧?」鶴丸笑眯眯道:「藏在電車上的炸彈,到底在哪呢?」
第118章 重逢
「少年。」
小烏丸望著身邊的中島敦, 聲音溫和的詢問:「你看起來似乎很自責?」
中島敦的前進的腳步稍稍緩慢了幾分。
尤其是看到周圍的乘客驚魂未定的模樣時,他甚至覺得那些人恐懼的目光都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確很自責。
「我……」中島敦聲音微啞:「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們就不用擔心會遭受到列車爆炸的波及, 他們原本就不用受傷。」
「如果沒有我就好了。」中島敦的聲音愈來愈低:「孤兒院因為我的異能力驅逐了我,我本以為武裝偵探社會有我的一席之地,可是有人出了70億去懸賞我,港口黑手黨一直窮追不舍,現在甚至用整輛電車的人來威脅我……」
「70億, 那的確不是個小數目呢。」小烏丸點了點頭, 隨即道:「少年。」
「嗯?」
「無論何時,都不要因為敵人傷害了自己身邊的人, 產生自責的想法。」小烏丸清雅的聲線像幽然的淡茶, 一點一點跌宕在少年的心頭, 泛起漣漪:「錯誤的是敵人,而不是你,記得堅守本心, 不要連心境都被敵人摧垮了。」
面前這位看上去比他年紀還小的付喪神少年的教導, 卻令中島敦產生了茅塞頓開的頓悟。
「謝謝您, 小烏丸先生……」中島敦喃喃道。
恰巧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
中島敦沒有停下腳步,他一邊往更前列的車廂跑, 一邊接通了手機:「喂……安安?」
「敦君!我我們問到炸彈的位置了。」安安那頭的聲音微微帶著顫音:「前列的車廂有一位很顯眼的穿著紅色和服的少女, 炸彈正在她的身上。」
中島敦停下了腳步, 而他身邊的小烏丸已經干脆利落的拔出了太刀。
在安安道出情報的這一刻, 在這節車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 恰巧便是一位穿著紅色和服的少女。少女此時正握著手機,安靜的看著他們, 她的面容無神,像個陶瓷娃娃。
「她的身邊有強力的異能力保護著她。」安安在另一頭的聲音急促了幾分:「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我們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炸彈在她的身上。
方才,中島敦根本沒有相信安安的推論,直到聽到了這個確切的事實時,還是覺得內心震顫。
中島敦實在無法明白,港口黑手黨為何要這樣做,連這樣小的一個孩子都要去利用,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叫泉鏡花。」少女沒有放下手中的手機,無神的雙目倒映著中島敦詫異的表情:「我在六個月內,殺了35個人。」
「少年!」
中島敦察覺到耳畔刀光一閃,回過神來時,小烏丸已經幫他攔下一擊,並且迅速正面迎擊,帶著詭異白色面具的具現化異能力,擁有著類似女性的高大身軀,再度朝向小烏丸揮下手中的太刀。
「當啷」一聲,刀劍相接之音。
「好好好,為父便稍微給你活動下筋骨吧。」小烏丸語氣無奈的輕笑。
他絲毫沒有為這強大的異能力犯愁,少年付喪神的動作非常優雅,身姿靈巧,宛如在空中起舞。他在刀光劍影間,游刃有余的對抗著面前這強大的異能力,而他與夜叉白雪的動作,則快到讓中島敦根本看不清。
「好厲害……」
中島敦下意識的感嘆了一聲,隨即他反應過來正事,衝到了少女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是泉鏡花……」少女的眼眶微微濕潤,握著手機的右手顫抖,又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話語:「我在六個月內,殺了35個人。」
「他們在你的身上裝了炸彈,是嗎?」中島敦大聲道:「我幫你把它拆下來!」
「……我,殺了人。」少女的眼淚溢出眼眶,眼神似是因為中島敦的話稍稍動容:「我已經…不想再繼續殺人了。」
所以,她寧可用這種方式去結束。
「不要放棄啊!你也不想這樣做的不是嗎?」
泉鏡花握住的手機,另一頭傳來了某個冷冷的聲音:「鏡花,你是想違抗命令嗎?將人虎帶回來。」
人形異能力夜叉白雪似乎聽到了電話裡的指令,它試圖往中島敦身邊衝來時,卻被看穿它動作的小烏丸強行半路攔截。
六個月間,在港口黑手黨的控制下,她與她的異能力夜叉白雪,整整暗殺了35個人。
夜叉白雪只會聽從她手中電話另一頭的指令。
這樣的生活,泉鏡花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電車這時恰巧在經過大橋,因為小烏丸的阻攔,夜叉白雪的動作逐漸狂亂沒有章法,幾擊便砍碎了正面的車廂車門。
她趁著中島敦發愣的功夫,拿出藏在腰間的電擊器懟到少年的腰腹處,趁他全身發麻放松了對自己的控制時,一步一步後退到車門邊。
身後,洶湧的河面顯得相當遙遠。
「我已經……不想再殺死任何一個人了。」
在中島敦衝上前時,泉鏡花解脫般的輕輕一笑,後腳發力,任由自己向後墜落下去……
泉鏡花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發現自己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托舉著,在下墜的前一秒被及時拽了回來。
腹部綁著的炸彈也被那股力量強行拆出,狠狠的扔了出去,恰巧在電車上空發生了爆炸。
爆炸的聲音震耳欲聾,萬幸的是,這輛命途多舛的電車並未遭受影響。
泉鏡花全身脫力的跪倒在地上,淚眼模糊中,看到了某個朝著她張開手的銀發少女。
銀發少女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仿佛剛剛經歷了劇烈運動。
因為她剛剛從車廂的另一頭,拼盡全力才剛好趕過來。
擦了擦額角滲出的冷汗,安安冷著臉走向泉鏡花,蹲到了她的面前,拿過她脖子上掛著的手機,然後——
把電池摳了下來。
「還給你。」安安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一臉認真:「以後再也不用被他們的指令去逼迫殺人了,所以,也不要這樣輕易的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們說……夜叉白雪,擁有很強的刀法,是只能殺害生命的能力。」泉鏡花搖了搖頭,喃喃道:「他們讓我去暗殺任務對像,才能最大程度的發揮我的異能力。」
在電池被摳出來的一瞬間,夜叉白雪便停止了與小烏丸的攻擊,收起刀,靜靜的漂浮在泉鏡花的身後,顯得乖巧又無害。
「強大的力量不是為了剝奪生命,而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人。」安安伸手握住鏡花的手:「我的家人,他們雖然都有強大的刀法,卻只會為了守護重要之物而揮刀。」
刀劍與生俱來的能力便是剝奪生命,但刀劍化靈之後的付喪神,卻學會了守護。
「我的你的異能力的身上,察覺到了溫和的力量。」
安安抬頭與夜叉白雪對視。
那溫和又熟悉的靈力,大概來源於這個孩子的母親。
「它原先的主人一定希望它能夠保護好你,才將它留在你的身邊的,鏡花。」
握住自己手掌的那只手,小小的,冰冰涼涼的,卻讓她覺得很安心。
泉鏡花終於不再竭力抑制情緒,眼淚洶湧不斷的湧出。
「敦君。」安安這才戳戳身邊的中島敦,嚴肅道:「要跳了哦。」
雖然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中島敦還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為什麼?」
「待會電車到站時,你希望這孩子被抓起來嗎?」安安一語點醒夢中人:「走吧,我們帶她回偵探社!炸電車的恐怖分子已經被我們綁起來了,隨便他們怎麼抓。」
安安口中的恐怖分子,指的當然是方才那個耍檸檬爆彈的梶井基次郎。
嘛,反正他即使被抓走了,也會被港口Mafia保釋出來吧。
順便一提,當鶴丸異常熟練的用微妙的綁法,三下五除二就將他捆好時,安安上上下下看著梶井基次郎,一臉糾結的問鶴丸:「誰教你的?」
鶴丸一臉老實的回答:「龜甲貞宗君!他之前看大家無聊,給本丸開過好幾次繩藝大會!」
?什麼時候,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
龜甲貞宗是吧,好,他很好。
中島敦正打算現場變身老虎帶著大家一道跳電車,卻只見安安打了一個響指,他便被鶴丸打橫公主抱了起來。
中島敦:「欸……等等!」
安安則是牽起了泉鏡花的手,由她帶頭,鶴丸緊隨其後,小烏丸殿後,幾人干脆利落的跳了電車。
預想中撲通幾聲變成落湯雞的畫面並沒有發生。
安安在墜落的過程中撥動時空羅盤,直接了當的將大家傳送去了武裝偵探社。
江戶川亂步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吃零食,突然預料到了什麼,站起來挪了幾步,回到了他的辦公桌上。
三秒後,幾個奇裝異服和熟面孔和生面孔,憑空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鶴丸顛了顛懷裡的中島敦,認真的評價:「敦君,你比普通的男孩子要輕很多欸。」
中島敦:「……鶴丸先生難道抱過其他的男孩子嗎?」
「……不,這倒沒有。」
認真辦公中的國木田獨步險些手抖刪了手頭上的文件,亂步則是笑眯眯的湊上前:「歡迎回來!安安!」
稍顯歡快又和楠雄哥及其相似的聲音,讓安安覺得無比親切。
「我們回來了。」安安點點頭:「失蹤案也已經處理完畢了。」她將鏡花推上前:「我還給大家找了個新社員。」
亂步振臂歡呼:「哦哦!真不愧是安安呢!」
國木田:「……新社員?」
穿著紅色和服,宛如人偶的少女泉鏡花,站在偵探社四處張望,表情顯得相當無措。
……那不是,最近報紙上通緝中的殺人嫌疑案件的女孩嗎?
他正想說些什麼,卻見鶴丸雙手一松,將中島敦咚的一聲扔到了地上,滿臉嫌棄:「差點忘記了,我只喜歡抱主公,不喜歡抱別的男孩子。」
過於無情。
中島敦炸毛:「之前你明明還騎過我的!」
騎過變成白虎時的他。
沒心眼的少年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這話到底會造成多大的誤會,武裝偵探社裡響起了一陣為了掩飾情緒的咳嗽聲。
而泉鏡花安靜的看著身邊發生的這一切,突然捂住嘴,掩蓋她忍俊不禁的笑。
完完全全的,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女。
根本不像報紙中形容的異能力殺人魔。
國木田獨步嘆了口氣,視線從安安身邊的兩位奇裝異服,腰間別著太刀的青年和少年身上略過。
他早該想到,這個孩子並不是什麼在街頭與父母走散的國小生。
「國木田先生,不好意思,關於失蹤案的後續報告,我會及時上交……」中島敦四處看了看:「話說,太宰先生呢?」
「誰知道?他整整兩天都沒有上班了,大概是吃了什麼毒蘑菇,或者又去找某個地方投河了吧。」國木田獨步嘴角扯出獰笑:「托他的福,我現在的工作量整整多了兩倍!」
泉鏡花小聲開口:「太宰先生……指的是,太宰治嗎?」
大家齊刷刷點頭。
泉鏡花像做錯了事情一樣低下頭:「其實,兩天前,是組織讓我將他帶了回去。」
她本以為迎接她的,會是偵探社所有成員的怒火。
畢竟,是她在脅迫下,用她的異能力,傷害並且綁架了他們的同伴。
沒想到……
國木田獨步一臉冷漠:「哦。」
江戶川亂步擺手:「沒事的沒事的,是太宰先生的話,一定可以完好無損的回來的。」說不定還能帶著港口Mafia的資料回來。
與野謝晶子:「我倒是挺期待為他治療……不,仔細一想,我的異能力會被他抵消,那還是算了吧。」
中島敦:「……真的沒關系的嗎?」
他覺得大家這種過於真實的反應,輕車熟路的,好像太宰先生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綁架了似的。
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泉鏡花又愣了。
安安安撫式的拍了拍泉鏡花的肩膀:「鏡花,這是因為太宰先生是偵探社的食物鏈底層,習慣就好。」
—
東京,某座私立郊外療養院內。
一位身材高挑,氣質陰沉,戴著兜帽和口罩,渾身上下都裹的嚴嚴實實的青年悄無聲息的走在長廊上。
推著推車的小護士沒忍住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那位陌生的青年,他好高。
那是哪位病人的親屬呢?摘下口罩以後肯定會有相當出色的容貌吧……
不過,說起容貌出色的親屬……
小護士想起了常來探望三號房病人的異色頭發少年和銀發少女,嘆了口氣。
那兩個孩子……真的令人心疼的。
—
青年在某間病房前停下了腳步,他似乎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去。
房門虛掩著,留了一道門縫。
他透過門縫往裡看去,發現銀發的婦人正坐在病床上,望著身邊的某人,面上是溫和的笑容。
她的身邊,有誰正在輕聲和她說些什麼。
「小冷,你放心吧,安安在我們這裡,一切都好。」
「……嗯。」
「你已經恢復了很多了,為什麼還是不願意和她交流呢?」
病床上的婦人睜大了眼睛,淚水氤氳間,輕輕嘆息:「我,不配作為一個母親。」
發病的時候,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可她向著自己的孩子潑出沸水的那個動作,至今仍然歷歷在目。
她對自己的孩子多了些什麼?
她到底對焦凍和安安,做了些什麼?
隨著藥物治療讓理智的恢復,轟冷靜下心來細想時,日復一日增生的愧疚感,將她壓迫到幾乎無法喘息。
「久留美,讓你做安安的母親,我就放心了。」轟冷聲音哽咽著:「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就好,我不敢出院,更不敢去見他們了……」
安安和焦凍,每一次喊她「媽媽」的時候,她都覺得這兩個孩子的聲音仿佛扎在她的心間。
「我,也不敢再去見到那個男人……」
她好害怕。
她好害怕那樣的婚姻,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在恭喜著她,有了那樣優秀的一位丈夫,不管是家業還是事業,那都是一位完美的丈夫。
她好害怕她那所謂的「丈夫」,看著她的表情。
沒有任何的溫情,有的只是「滿意。」
仿佛在滿意,她是一件完美的物品。
她好害怕……害怕她的孩子一個又一個的被他否定,害怕焦凍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拉去特訓,身體虛脫嘔吐,像個垃圾一樣的被丟了回來。
他們的婚姻,他們的孩子,從頭到尾,都是為了那個男人超越歐爾麥特所做的准備……是這樣麼?
燈矢出事的那一天,心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徹底被崩斷。
她仿佛換了一個人,偏執又瘋狂。
畏懼著和那個男人越發相似的焦凍,限制安安的自由,甚至歇斯底裡的,逼她不與焦凍靠的太近。
他們……是兄妹啊。
她曾經無意中看到過安安表現出的個性,是和焦凍一樣的雙個性。
想想焦凍每天透支身體的訓練,她不願意讓安安也淪為那個男人去爭奪名利的物品。
她仿佛魔怔了一般,有意無意的和女兒重復著,安安不需要有個性,媽媽會保護好你。
安安是個過份懂事的孩子,聽了她的話,果真不再表現出任何的個性。
她也刻意不帶安安去檢查,她覺得只有這樣,她才能完好無損的保護好她的孩子。
……她明明是在扼殺女兒的未來。
她那個時候,到底做了什麼?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等到她真正清醒過來時,反應過來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時,後悔的痛徹心扉。
安安時常會來探望她,和她說在學校認識的朋友,新的課程,有趣的事情。
她竭力的抑制著對女兒的愧疚與思念,只是偶爾輕輕的點頭,作為回應。
「我好害怕。」轟冷肩膀顫抖著,她垂下了腦袋,寬大的病服,襯得她的身形瘦削的不像話:「如果我的孩子也變得害怕我了怎麼辦?」
如果他們的印像,一直定格在一個偏執,暴力的母親身上,該怎麼辦?
就讓她一直留在這裡好了。
安安現在非常的優秀,在未來也會更加幸福……這就足夠了。
久留美輕輕拍著她的脊背,直到她的心情稍稍平復一些。
「安安告訴我,等到媽媽心上的病痊愈的那一天,媽媽就能夠回來了。」久留美嘆息:「她說,她會耐心的等著這一天的,不論多久都能等下去……因為她最喜歡媽媽了。」
眼淚一滴又一滴落在被單,淚珠凝結成冰晶,滾落到地面上,濺落成無數冰的碎屑。
她揪緊了被單,放聲大哭起來,眼神無助的像個孩子。
她不是一個夠資格的母親。
為人父母根本不需要任何考核,她接受倉促的婚姻,成為母親的時候,自己還是個大學沒畢業多久的孩子。
她拼盡全力去面對著丈夫的冷眼,去照顧著她的孩子,去成為一個完美的家庭主婦。
母親在她說出委屈時,只會責怪她。
這是多好的一樁婚事啊,周圍所有人都在羨慕你,家人的臉上也有了光彩,小冷,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為什麼不能為我和你父親多想想?為你的孩子多想想?乖,和炎司好好過日子。
好冷。
好暗。
心墜落在最底層,就如同她的個性一樣,深深的,深深的凍在了厚厚的寒冰裡。
她的孩子試圖用體溫去給她帶來溫暖時,她卻不受控制的,狠狠的刺傷了他們。
「對不起……」轟冷捂住面頰,不斷的抽泣著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的,媽媽。」
房門被緩緩的推開,轟冷聽到了那個沙啞的聲音,愣在原地,緩緩的抬起頭來。
「我們都沒有責怪過你,媽媽。」
他一步又一步的走上前,直到在母親的面前站定。
驚喜,詫異,愧疚,喜極而泣。
轟冷瞳孔震顫,嘴唇哆嗦著,似乎是因為種種復雜的情緒一並湧來,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他俯下身,幫母親擦干淨了眼角溢出的淚水。
「不用再害怕了。」
他將母親極度瘦削單薄的身軀攬進懷中,語氣溫和的出聲安慰道:「我們會保護好你。」
「……燈矢?」
母親的聲音帶著近乎卑微的試探,將他的心都揪緊了。
「嗯,是我。」他闔上眼,輕聲回答:「我回來了,媽媽。」
第119章 獨一無二
至此, 保護人虎少年的一周任務,算是風平浪靜的結束了。
雖然中間遇到了諸多的波折,比如說夜訪港口Mafia, 英雄救綱吉,還順帶安排了漏網的審神者和大正時代的鬼王諸如此類……
偵探社那邊對鏡花持觀望的態度,不過安安覺得,她被接納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我該回去了。」
這天,武裝偵探社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來自小姑娘的謝禮。
給亂步的粗點心禮包, 給鏡花的手機掛飾, 給中島敦的老虎玩偶……
她甚至親手將禮物送給了社長——一幅適合裝裱在偵探社的水墨畫。
聽說是親手繪制的。
氣場足矣讓人退避三舍的社長,第一次對一個見面沒多久的孩子露出笑容。
雖然這些都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 但裡裡外外都透露著心意。
「安安, 等你畢業了以後, 可以考慮來偵探社工作哦。」與野謝晶子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我們廣納賢才。」
安安一臉猶豫:「雖然偵探社聽上去很好,但是我在未來…想當個漫畫家。」
「哦哦!那是很厲害的夢想呢!安安想不想嘗試偵探漫畫?我可以給你提供素材哦?」亂步笑眯眯的湊上前。
最終,大家互相留了郵件, 安安背上她的兔子背包, 依依不舍的和偵探社的大家揮手告別。
她會懷念大老虎的手感的。
站在窗台, 目送安安坐上了巴士,中島敦覺得有些悵然若失,他摸了摸手上的老虎布偶, 看到桌上還放著一個盒子。
「那是……」
「是留給太宰的禮物, 給那個家伙送禮物完全就是浪費啊。」國木田獨步揉了揉太陽穴:「安安真的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只可惜……」
「……只可惜?」中島敦的表情疑惑不解。
「你不知道嗎?敦?」同樣站在窗台邊目送小姑娘的谷崎直美轉過頭:「最近網絡上的那些視頻啊。」
什麼視頻?
中島敦的視線定格在谷崎直美遞過來的手機上。
那是一段監控。
看起來不超過五歲的小姑娘蜷縮在醫院的走廊上, 銀色長發, 身材瘦削。
大概過了幾秒鐘,某個高大的中年紅發男性走到了她的面前。
監控很模糊, 攝像頭卻捕捉到了他厭惡的神情。
然後,他衝著坐著的小姑娘高高的揚起了手。
監控錄像就此中斷。
中島敦愣了很久,那種表情他再熟悉不過了,孤兒院的那些保育員和老師,常常會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某位被大眾追捧的「英雄」會做出的表情。
他又為何,會對那樣小的孩子下得去手?
「一切線索都可以聯系起來了。」谷崎直美扳著手指數著:「NO.2的現役英雄,和妻子婚姻之後,六年內有了五個孩子。」
那是什麼概念呢?
根本就不是和妻子關系和睦吧?
簡直……將她當做了生育機器?
「轟夏雄在采訪中說,他根本沒有將他們當成孩子,只當成了追逐第一名的物品。」
「年幼的長子因為崇拜父親卻得不到回應,因為想寫著父親的樣子衝進犯罪現場救人,不慎個性失控自焚。」與野謝晶子淡淡補充了一句:「這是當年查閱英雄內部背景時得到的資料,當然,這件事情從來沒有被大肆報道過,而是完美無缺的被掩藏了起來,目前也無人知道英雄安德瓦有過一個長子。」
「同理,安安從出生起就從來沒有被他承認過。」亂步的手指輕輕點著桌面:「如果她沒有被好心的人家收養,大概會和敦君一樣,被送進孤兒院。」
中島敦覺得脊背發涼:「……為什麼?」
「妻子因為長期的精神暴力和家暴,產生了某些精神疾病,甚至動手傷害了孩子,至今仍然在療養院。」亂步緩緩睜開碧藍的雙眸:「安德瓦則認為妻子的失控與安安有關,自然不願意繼續將可能影響他成功品的失敗品留在身邊。」
「什麼成功品失敗品的?那些不都是他的孩子嗎?」中島敦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書桌上:「那種人……像那種人……」
他憋著一口氣,想罵些什麼卻又罵不出來。
「英雄失格。」亂步輕聲道:「不配成為一個丈夫,不配成為一個父親,更不配被稱為一個優秀的英雄。」
他對社會做出了很多貢獻嗎?
當然如此。
那,他對自己的家人做了些什麼呢?
他在攝像頭面前光鮮亮麗展現英姿時,回過頭來卻對自己四五歲的孩子拼命要求,讓他透支身體的特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一口一句「你這樣該怎樣超過歐爾麥特?」
將自己的孩子當成失敗品,當成隨時可以拋棄的東西……
中島敦回想起了安安的那句話。
「我……想給大家帶來幸福。」
「因為,如果其他人和曾經的我一樣不幸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女孩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撥到耳後,很輕很輕的對他們笑了笑。
中島敦握緊了手上的布偶。
—
「總覺得,我已經好久沒有回冰帝上學了。」
雖然跡部前輩說了,自己可以隨便請假不用擔心學分,但她還是莫名有點良心不安。
她抱著狐之助,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它的腦袋。
狐之助將自己裝成玩偶,一動也不敢動。
「那,明天要不要回去上學呢?」
三日月在另一頭提議道。
安安沉吟了一會,開口:「大正時代那邊,都還好嗎?」
「放心,一切都好。」三日月笑了笑:「如果現世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家伙糾纏你的話,也要及時告訴我們。」
「奇怪的家伙?」安安歪頭:「怎樣的奇怪的家伙?」
「比如說,會邀請安安去平安京參觀的奇怪的家伙。」
三日月當然在暗示那條邪神。
安安遺憾的欸了一聲:「可是,我還挺想去平安京看看的。」
之前急著找丟失的刀劍,甚至沒來得及多看幾眼晴明先生的陰陽寮。
好可惜。
不過,說起平安京,安安就又回想起了對面這家伙瞞著自己以身試險的事情。
呼,氣不打一處來。
「不急。」三日月在那邊稍稍壓低了聲線:「等到大正時代平息下來了,安安想去哪裡都可以。」
「……嗯。」
這樣仔細一想,的確,就算她想回侏羅紀抓恐龍回來都沒問題欸。
「爺爺好像就誕生自平安時代?」安安想起了什麼。
「是啊,源氏為了展現家族聲望而鍛造出的三日月宗近。」另一頭的聲音帶著笑意:「安安很好奇嗎?需要我帶你去看看鍛造的場面麼?」
「沒有。」安安哼了一聲。
「是嗎,這可真讓人難過。」三日月嘆了口氣:「就連天下最美之刃,也沒辦法讓主公提起興趣。」
安安:「……」
為什麼這個戲精老刀每次都會讓她莫名其妙的產生負罪感?
想想初見時那段時間,自己還小,被他隨便一哄,就真的真信了,她就情不自禁的扶額捂臉。
不過……天下最美之刃啊……
安安看到過不少次關於鍛造出的三日月的描述。
【刀身的刀紋,不是有意為之,而是悄然出現的新月,方成獨一無二的三日月……那是無可復制的美。】
「不是不感興趣。」安安垂眸,輕聲回答:「因為爺爺對我而言,是獨一無二的三日月,這樣就足夠了。」
另一頭的三日月沉默了一會,微笑:「我很開心,安安。」
「……本丸的大家對於我而言都是特殊的存在,無可替代的存在。」安安補上了一句:「一直以來,我都很感謝了大家,選擇了我。」
「……我們也是。」三日月輕笑:「安安對我而言,是無可替代的。」
咚咚,咚咚。
心跳突然間加速,臉頰的溫度不斷升高。
安安撫摸狐之助的動作一頓,加快語速道:「好的我知道了掛了下次再聊。」
啪嗒一聲,掛了狐之助。
聽完了全程的狐之助,生怕被殺狐滅口,乖巧的閉著嘴巴,一聲不吭。
在回家之前,安安又去了一趟立海大,不過,這次特意沒有提前告訴幸村。
正好掐著點算到了社團活動的時間,安安悄無聲息的走到了網球場的觀眾席坐下,一睹少年們意氣風發的英姿。
看台上可不止她一個人,不少女生在那邊三三兩兩的扎堆,一邊姨母笑一邊尖叫。
「不愧是幸村同學!今天也這麼帥氣!」
「丸井前輩!好可愛啊!」
「嗚嗚嗚嗚嗚,我好想聽真田前輩對我大喊一聲‘真是太松懈了’的樣子!」
安安眼角抽搐,總覺得這些女孩子過於誇張。
然後……
……你告訴我這真的是網球?!
為什麼打個網球會出現山崩地裂的特效?
為什麼這顆球會在球網那邊走鋼絲?牛頓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吧?
正常情況下來說少年們在網球場上應該是盡情揮灑汗水,為什麼安安覺得和異能力者的戰場差不多?
旁邊女生們尖叫聲此起彼伏,幸村同學也終於渾身打著聖光出場。
今天的赤也明顯感到部長打他時絲毫沒有手下留情,他甚至覺得面前站著的不是部長,而是處女座的沙加,一邊打一邊滅他五感。
魔鬼!魔王!慘無人道!
部長我錯了部長!平時我不該怪您嚴格的!原來平時我能贏你那麼兩球,是因為您給我放的不是水,是整個太陽系啊!
被部長碾壓完了,虛脫的切原赤也仰躺在網球場上,感慨著天空好藍好藍。
圍觀的部員們自然觀察到了今天幸村在賽場上的不留余力。
「因為最近最近赤也遇到了那件事情,幸村想快點讓他找回網球場的感覺吧?」真田如是道:「不愧是幸村,思考的如此周到。」
真田身邊的部員們聽了,也是頻頻點頭。
哦哦!真不愧是他們的部長!用一場酣暢淋漓的球賽,成功的開導了切原!
只見帶著神之子亮閃閃特效的幸村他,緩緩的走向了……觀眾看台。
看台那邊的女孩子們大概都要瘋了,她們在心底驚叫出聲:是幸村同學!活的幸村同學!他向我們走過來了!
仁王雅治:「……」
柳生比呂士:「……」
網球社的部員們:「……」
真田弦一郎:「幸村一定是准備讓那些打擾我們社團練習的女生離開,她們真是太松懈了。」
然後,在網球部的萬眾矚目中,在那些女生們心髒驟停幸福升天的愛慕視線裡,幸村停在了安安的面前。
真田:「……」
丸井文太遠遠的沒能認出來這個女孩子是那天的武裝偵探社成員,畢竟安安在那天穿的一身黑,還戴了帽子。
今天卻大大方方的穿著連衣裙,干淨美好的少女,宛如天使降臨凡間。
「部長居然會主動去找女孩子嗎……」
「而且那個女孩子還很可愛的樣子……」
「真不愧是部長!」
部員們竊竊私語的討論了起來。
真田額角蹦出青筋,正想大聲反駁幸村不可能會在社團活動時找女生聊天,卻見幸村俯下了身,開口與那個女孩子交流了起來。
哢嚓,這是真田心碎的聲音。
哢嚓,這是看台上的後援會少女們心碎的聲音。
「任務完成了?」幸村輕聲問。
安安比了個大拇指,笑的眼睛彎彎:「嗯,非常完美。」
「來的時候為什麼不提前說一下?」幸村的眼神微動。
「因為不想打擾你們訓練的樣子。」安安托腮回答:「幸村同學剛剛在球場上的樣子,真的……很厲害呢。」
少年們為了夢想而揮拍的時候,閃閃發光的。
微風拂過球場,少年與少女安靜對視的場景,像極了一幅毫無違和感的畫卷。
「幸村前輩!」有個後援會的少女終於繃不住了,皺眉大聲的問:「她是誰啊?」
這種發育不良的個頭,為什麼幸村前輩會主動和她靠的這麼近?
幸村似乎聽出了她不善的語氣,抬眼過去時,平日雲淡風輕的溫和眸子,卻莫名看的別人心頭一凜。
「她是我的朋友。」幸村淡淡道。
後援會的姑娘們覺得自己的心徹徹底底的碎掉了。
坐在前排的安安回過頭,像是似乎沒有察覺到敵意似的,對她們揮了揮手:「你們好。」
安安覺得,立海大的網球部後援會,應該比冰帝的樸實一點。
畢竟她們沒有對自己張口就來「你對我們家幸村有什麼企圖」,所以,安安還是很友好的對這些小姐姐揮了揮手。
後援會的姑娘們心中的千言萬語在看清安安側臉的那一刻,都愣住了。
啊,糟糕,好可愛。
像個糯米團子,想把她舉高高。
不對啊,為什麼她們會對有搶走幸村前輩風險的家伙產生這種想法?
但是,為了在幸村同學面前樹立良好的形像,她們還是僵著臉笑著回:「你好呀,小妹妹。」
「你是怎麼和幸村前輩認識的啊?」
安安笑著回答:「因為我們是小學同學。」
後援會:「……」
可惡!為什麼她們沒能有幸和幸村同學當小學同學!
在後援會的少女們在心底咬小手帕的時候,有立海大皇帝之稱的真田副部長,已經黑著臉走到了看台前。
「看夠了就離開吧,請不要打擾我們的訓練。」
有個女孩悄悄舉起手:「臨走前,真田前輩可以對我們說一句,真是太松懈了嗎?」
「……真是太松懈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要求?」
後援會少女們一個個紅著臉,心滿意足的走了。
安安吐槽:「立海大的網球後援會,好樸實啊。」
要求特別樸實。
不像隔壁冰帝的後援團,跡部前輩打個響指,那些女孩子就要抑揚頓挫的大喊「跡部,跡部,帝王,帝王!」
嘶……仔細想想,實在羞恥。
安安拉了拉她背著的小兔子包包,抬起頭望著真田弦一郎。
這個少年長的非常成熟,膚色偏黑,氣場強大,雖然相貌挺端正的吧,但是他和幸村同學走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定會被當成父子和叔侄……
唔,這種話只在心裡想想就好了。
思考至此,安安朝真田笑了笑:「你好,我是幸村的朋友,齊木知安。」
齊木知安。
在她自我介紹出名字的一瞬間,整個球場的氛圍都稍稍變了變。
方才臉色還有些黑的真田弦一郎,抬手壓低了帽檐。
安安險些以為,他的下一句話會是,「呀嘞呀嘞」。
「你好,我是真田弦一郎。」剛剛無比嚴肅的副部長換了個語氣,輕聲回答。
球場外面,方才那個開口問幸村那個安安到底是誰的少女,悄悄的打開了手機攝像頭,對准球場內部。
「你在做什麼啊?鈴美?」她身邊的同學推了她一下,提醒道:「難道你在偷拍別人視頻嗎?這是違法的啊。」
鈴美揮開同伴的手,皺著眉:「憑什麼她能和幸村前輩站那麼近?明明她只是個連自己父親都厭惡的人……」
站在鈴美身邊的幾個女生詫異的瞪大眼睛。
「你們沒認出來嗎?」鈴美繼續說著:「她就是上次出現在視頻裡的,那個被NO.2的英雄父親拋棄的……」
「鈴美……」方才提醒她的同伴突然就變了臉色:「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是她的父親做的不對嗎?」
「是啊,別偷拍了吧。」
她們紛紛開口勸說,鈴美卻不依不饒的抓緊了手機,洋洋自得道:「如果被人知道她從冰帝逃課來立海大這邊找男生玩,再怎麼讓人同情可憐的人設都立不住了吧?」
「鈴美!你這樣太過分了!」
「人家只是來找朋友敘舊的啊。」
同伴試圖搶走她手上的手機,爭執之間,這部手機落到了旁邊的草地上。
安德瓦當了這麼多年職業英雄,會無條件支持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什麼「他為我們做了那麼多社會貢獻,不能因為他孩子的三言兩語就去評判一個人。」
有這種想法的人,其實還是挺多的。
鈴美便是其中的一個。
她憤憤不平的拍開後援會姐妹的手,走過去打算撿起手機。
她覺得她一定可以制造出一個反轉,讓大家認清這個被拋棄的女孩的真面目。
可是,有人先她一步撿起了手機。
鈴美抬起了頭。
如果說,幸村同學是和神之子一樣耀眼的存在,那麼面前這位戴著口罩的黑發青年,他給人的第一印像就像黑夜一樣,一眼看不透徹。
他很高,修身的黑色風衣格外襯得身形挺拔。
青年將手機還給了她,聲音冷冷:「下次小心。」
看著青年銳利的藍眸,鈴美簡直忘了今夕何夕,握著手機拼命點頭。
等到回過神來再打開屏幕時,發現方才的偷拍視頻早已經不翼而飛。
……可是,剛剛那個人根本沒有動她的手機啊?
鈴美一臉不明所以,懵了。
—
這邊,安安坐在旁邊看他們繼續訓練,和候場的社員們聊的熱火朝天。
「齊木桑,部長他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啊?真田副部長從來不願意告訴我們。」切原赤也滿血復活後,鬼鬼祟祟的問安安。
「幸村同學剛進網球部,就打哭了幾個六年級的前輩。」安安扳手指:「我們班上和隔壁班上那些才一年級的女同學,每天都在學著給他寫情書。」
丸井文太:「……那不是和現在沒多大差距嗎?」
仁王雅治感嘆:「真不愧是神之子幸村啊,一年級時就做了這麼多讓我們不敢想的事情。」
安安左看右看,發現幸村同學在認真的打網球,便悄聲道:「偷偷告訴你們哦,其實幸村同學他在給植物澆水時,喜歡和它們說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完全不敢想像這麼富有童趣的事情會是部長做出來的。
「一年級的孩子會和動物植物交流,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
安安附和一般點了點頭。
其實只有她知道,其實幸村同學至今還保留著這個習慣,有時候還會在寫信時和她提一提。
突然間,安安抬起頭,像是心靈感應一般,噌的一下望向球場的門口。
青年正靠著牆,靜靜的看著她,並且對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今天的大哥還是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可以說,全身上下只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邊。
如果換成別人這麼打扮的話,肯定像極了跟蹤狂。
可是,大哥他不一樣。
大哥他……怎樣穿,都很好看。
「哥哥!」
安安沒理會他的手勢,張開雙臂光速迎上前,咚的一聲和他撞了個滿懷。
「……聽說你在學校請了長假。」荼毘摸了摸安安的腦袋:「是因為心情不好,所以來這邊散心麼?」
那天他居然沒有發現,妹妹的心理壓力已經大到了這種程度。
安安:……不,其實我是懷著輕松愉快的心情來做時政的任務的。
「抱歉呢,安安。」荼毘俯下身:「一直以來讓你這樣瘦小的身軀,承受了這麼多。」
他終於明白了。
……欸?
哥哥突然說這些話的意思是……
「從今往後,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縱使走向了和那個男人背道而馳的道路,他也決定保護好身邊的人。
這個擁抱……與夢境中那些過於美好的畫面不謀而合。
安安差點沒憋住眼淚,抬手抓緊了兄長的衣擺。
「好。」
第120章 網球賽
「摯友!我回來了!」
丹波國, 大江山內。
茨木童子一路上發出杠鈴般的笑聲,從山腳跑到山頭,引得路邊的小妖怪頻頻側目。
「原來茨木童子大人沒被安倍晴明拐跑啊。」
「原來茨木童子大人沒被源賴光捉走啊。」
「真不愧是茨木童子大人。」
「真不愧是茨木童子大人!」
老媽子星熊童子搖頭嘆息, 這個孩子出門一趟,變得愈來愈傻了。
酒吞童子閃過了他的愛之飛撲,抬起一只手懟在了茨木的臉上,面色陰沉:「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了,這段時間你到底去了哪?」
茨木一臉委屈:「安倍晴明他……」莫名其妙就把他扔去了異世界。
「……我還以為你被源氏那些陰陽師困住了。」酒吞童子抬眼望著表情可憐巴巴的茨木, 良久嘆息一聲:「罷了。」
他覺得他的擔心真是有夠多余的。
他干嘛要擔心這麼一個傻子。
「摯友!我有一個好消息帶給你!」茨木見酒吞童子沒了低氣壓, 從懷中摸了半天,摸出來一只酒葫蘆。
「……你給我打了一葫蘆好酒回來?」酒吞童子挑眉。
「這個真忘了。」茨木低著頭, 小心翼翼回答。
酒吞:「……滾出我的大江山。」
「摯友你別急。」茨木拍了拍酒葫蘆的腦袋, 示意它變大。
「來, 給我吐。」茨木童子抬手一指,酒葫蘆下意識的抖三抖。
吐,吐什麼?
酒吞童子眼皮一跳, 只見他恢復原型的酒葫蘆張開大嘴, 「哇啦」一聲, 把之前吞進去的無慘私藏統統給吐了出來。
酒吞童子:「……」
一堆金銀珠寶,精美的玉器瓷器,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堆滿了整個空地, 晃花了酒吞童子的眼睛, 嚇掉了蹲在旁邊圍觀的幾個小妖怪的下巴。
「媽誒。」
「娘誒。」
「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茨木童子大人原來是去劫富濟貧了嗎?」
「……真不愧是茨木童子大人!」
酒吞童子原本是想痛批茨木一頓, 數落他四處亂跑, 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的。
可是……
酒葫蘆哇啦一下, 吐出來最後一塊玉佩。
可是他帶回來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你…是去搶劫了?」
酒吞童子上上下下望著滿臉寫著驕傲的茨木, 猶豫而遲疑的問道。
原本仰頭等著挨誇的茨木,聞聽此言,氣勢又瞬間癟了下去。
他發泄般再次拍了拍酒葫蘆,酒葫蘆重重咳嗽幾聲,表示自己已經一滴也不剩了。
「不是打劫。」茨木糾正道:「有個人類冒充你自稱鬼王,所以我一氣之下,把他所有的寶物都給裝回來了。」
雖然和真實情況不太一樣,不過八九不離十。
「……那不還是打劫嗎?」
「他們說,搶了鬼舞辻無慘的錢,那能叫搶劫嗎?那叫見義勇為。」茨木哼了一聲:「就連晴明都誇吾干的漂亮。」
酒吞童子看著面前傻乎乎的鬼將,和這孩子帶回來的成堆成堆的錢,陷入了沉思。
就連平安京的活雷鋒安倍晴明都嫌棄。
……那個叫鬼舞辻無慘的,到底是怎樣一個道德敗壞的家伙?
—
「你們……是安安的朋友嗎?」
短暫的敘舊結束之後,荼毘握緊妹妹的手,緩緩的直起身,望著網球場上的少年們。
這個年紀的少年,在運動場上競技時,彼此之間會產生最誠摯的友誼。
少年們握著球拍,在賽場上意氣風發,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
……與他活在黑暗裡的他,從本質便有所不同。
此時,網球部的成員們已經停止了練習,一齊望著門口的那位青年。
口罩將臉部遮的嚴嚴實實,青年整體給予了他人相當沉寂和冷淡的氣質。
可是,他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危險。
「我以為只有港口黑手黨會這麼打扮……」切原赤也下意識的小聲吐槽道。
幸村則是安靜的與他們對視著,荼毘表面是在望著所有的社員,實際上,他的目光卻直視著幸村。
「我是她的哥哥,一直以來,承蒙你們的關照。」
荼毘的聲音及其溫和,與他外表帶給他人的陰沉感截然不同。
就仿佛,他真的是個溫柔的鄰家哥哥。
一瞬間,幸村的腦海裡閃過諸多假設。
他不可能是齊木家的兩兄弟,也並非在新聞報道裡露過面的轟焦凍與轟夏雄。
按照身高與年齡推測的話……
面前的青年,極有可能是傳言中從未露面過的轟家長子。
「你好。」幸村走上前,握住了荼毘戴著手套的右手,微笑:「很高興認識你,轟先生,我是幸村精市,安安的朋友。」
不知是否是錯覺,面前這位青年回握他的手時,用了極大的力道。
「我大概得帶安安回去了。」荼毘松開手,意味深長的望了幸村一眼,語氣禮貌:「臨走前,我想請各位網球部的部員一起聚次餐。」
「可以嗎?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幸村表面繼續保持微笑:「轟先生真是客氣呢。」
「對於妹妹的朋友,客氣一些是應該的。」荼毘摸了摸小姑娘仰起來的頭,無聲的與他繼續交鋒。
安安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對空氣中莫名其妙的氣氛覺得不明所以。
……為什麼燈矢哥和幸村同學兩人的眼神相聚之處,在滋啦滋啦的冒著電流呢?
狐之助心想蹲在空間小烏丸的懷裡,心想:當然是因為,主公的大哥把他當成了拱走大白菜的豬之類的假想敵啊。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哥哥會在自個的妹妹被某個漂亮男孩子拐跑的時候還會掛著笑臉吧。
「立海大附屬中學,全國國中生網球大賽的第一名。」荼毘的聲音帶著笑意:「你們是很優秀的網球部。」
「謝謝您的誇獎,轟先生。」幸村用微笑回復,他連身後的背景板都換成了鳶尾花開的景色。
「那麼,也許這句話可能很唐突,要不要試著來比一場呢?」
「哦?」幸村緩緩睜開眼。
「雖然這樣可能會顯得我有點欺負未成年人的嫌疑,但是,我真的挺想和這個優秀網球部的部長比試一次。」荼毘用了重音:「王者立海大啊。」
「網球的規則,您……」
「放心,我並非一竅不通。」荼毘順勢解開長風衣的衣扣,將外套脫下來,遞給呆在旁邊的安安。
青年內裡穿著的白襯衫衣扣仍然一絲不苟的扣著,卻很修身,恰到好處的展示出了富有爆發力的肌肉輪廓。
可以說,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不是長年累月的體能鍛煉根本無法積累出的身材。
安安明顯聽到了外面那些後援會女孩子瞬間倒戈的尖叫。
呀嘞呀嘞。
「好啊。」幸村將自己的球拍遞給了他:「我接受您的邀請,來比一場吧。」
安安緊張的抓住荼毘的胳膊:「燈矢哥!你別去!切原同學說,幸村同學他是處女座的聖鬥士沙加,打網球時能用網球點穴滅五感,你肯定打不過。」
幸村笑盈盈的望向正坐在看台邊大聲吹著口哨的赤也,後者心虛的移開視線,為自己的黑暗未來緊緊捏了一把汗。
「為什麼那麼肯定哥哥會打不過呢?」
荼毘俯身望向妹妹,微笑。
安安這才突然間注意到,哥哥的耳側,那些燒傷的疤痕留下的痕跡,已經變得比之前淡的多了。
眼下的疤痕,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黑眼圈。
這到底是……
「乖。」荼毘壓低聲音:「就在這裡看著哥哥。」
但是,哥哥!他們打網球都有特效啊!
安安伸著爾康手,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大哥和幸村同學一人站了一邊球場,雙手捂臉,從指縫露出半個眼睛,不敢看後續結果,又賊想看他們比賽的過程。
「鶴丸!」
哨聲一響,安安就死死閉上了眼睛:「誰贏球了你就和我說一聲,我我我好緊張,完全不敢看……」
「主公,你的哥哥好像贏了一球。」
「……欸?」
「幸村同學,好像沒接到他發出的球…」鶴丸停頓了一下,興奮道:「主公,網球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要不下次我們擱本丸的院子裡蓋一個網球場吧!這樣的話,我們也可以打網球了!」
「也不是不可以……」
安安終於大膽的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
球場上,兩個少年正在不遺余力的奔跑揮拍,自家大哥甚至在回擊時,給那顆綠色的小球,帶上了瑩藍色火焰的特效,他這邊的背景也化作一片幽藍色火焰,和閃閃發光的幸村同學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彼此神情嚴肅,宛如反派正在與正派進行最後的博弈。
?為什麼燈矢哥也會有特效?難道全世界打網球都會有特效嗎?其實她一直以來的認知都是錯的嗎?
安安大腦當機。
這場球賽至少進行了三小時之久,一直打到日薄西山,最後以7—5的結局落幕。
幸村取得了勝利。
「你很厲害。」荼毘走上前,向賽場另一邊輕輕喘息著的少年重新伸出手。
這一次,他沒用上帶著敵意的語氣,而是由衷的誇贊道,你很厲害。
在某些時候而言,運動場上的競技勝似戰鬥,卻又與戰鬥截然不同。
不僅可以拉進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可以讓他人心悅誠服。
幸村伸出手,握緊了荼毘的手,笑著嘆了口氣:「您才是。」
這是他有生以來遇見過的,最為強大的對手。
沒有摘下手套與口罩,陪著他打完了這一場網球……幸村還能從他偶爾僵硬的動作察覺到,他大概從小到大加起來都沒有碰過幾次網球。
一開始幸村的確沒打算集中所有的精力全力以赴,卻在他的第一次發球之後改變了主意,認真對待了起來。
即便如此,還是被他拿下了四球。
面前這位青年,是真正意義上的,屬於網球場的天才。
「如果說網球是你的夢想的話……你的確將它堅持了下去,我相信你在未來一定做的會更好。」荼毘垂下眼:「這樣的話,關於安安,如果她真的選擇了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幸村的笑容僵住了:「……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荼毘皺眉:「她在遇到煩心事的第一時間就是來你的學校找你傾訴,難道她不是……」
「不是。」幸村迅速制止了荼毘的話語,眼神誠懇真摯:「我們其實,只是普通的朋友。」
荼毘的眉頭皺的更深:「難道我的妹妹她,不夠可愛嗎?」
幸村:「可愛,但……這不是可不可愛的問題。」
【這是因為她心中所在意的,另有其人啊。】
然而,聞聽此言,荼毘並沒有聽出幸村的話外之意,臉色變得越來越黑。
原來這個小子對自己的妹妹只是撩撩而已,關鍵時刻就發「普通朋友卡」……
一不小心,誤會好像變得更深了。
狂風卷過落葉飄過賽場,空氣中一片蕭索之意。
兩人方才通過球賽建立起的友誼,宣告就此完結。
—
「哥哥。」
等到與網球部聚餐完畢,二人坐在飛回東京的飛機上時,已經夜深了。
安安困的眼皮抬不起來,將腦袋擱在了荼毘的肩膀上。
「嗯?」
「……你好像,不太喜歡幸村同學欸。」
「沒有。」
荼毘將肩膀放松,方便安安更舒適的倚靠著。
「小學的時候,幸村同學第一個誇獎了我的畫,他說我在落筆繪圖時,能完美無缺的展現出自己的內心,然後將畫面感染他人。」安安垂眸:「其他的孩子都不怎麼和我說話,也不會用那樣的詞彙去誇獎我的作品。」
荼毘淡淡的嗯了一聲,補充了一句:「我以後也能這樣誇獎安安的畫,你想讓我怎樣誇我就怎樣誇。」
安安沒憋住,噗噗的笑了。
又過了幾分鐘,她才算徹徹底底的睡著了。
說好的請個假做個任務放松一下,卻半點沒得到休息。
哥哥的體溫冰冰涼涼的,恰到好處。
小姑娘呼吸均勻,睡的很沉。
「……你喜歡那個幸村嗎?」
荼毘將她臉頰上的長發撥到耳後,輕聲問。
沒有任何回應。
……算了,這也是自然的。
荼毘又重新嘆了口氣,下意識的自言自語:「我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要推測她到底喜歡誰呢。」
「喜歡……爺爺。」
爺爺?
妹妹突然間軟軟糯糯的夢囈,讓荼毘愣住了。
唔,應該指的是她養父的父親吧?說不定很疼愛領養的小孫女什麼的。
真是的……
荼毘又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無奈的笑笑。
「果然……安安還是個小孩子啊。」
荼毘垂下眼,貪戀著這久違的與妹妹之間的獨處。
安安的手腕上,之前被失控的螢丸所割的傷口,已經被晴明拜托式神治療的差不多了。
剩下了一道淡淡的粉紅色疤痕,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消失干淨。
然而這疤痕到了荼毘的眼裡,卻變得觸目驚心。
母親告訴她,她之前發病時,會不受控制的做出自殘的行為。
他在心中順勢腦補出了一萬字,妹妹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而抑郁,甚至傷害自己的身體之類的畫面。
「可惡……!」
荼毘憤怒的一拳砸在自己的座椅上,恨不得這個拳頭砸在安德瓦的大臉盤子上。
他一定要親眼看著那個男人身敗名裂的樣子。
他要那個不把家人當回事的混蛋付出應得的代價。
他要讓他真正意義上的悔不當初。
飛機飛行的過程中,遇到了一點氣流波動,稍稍有些顛簸,總體而言還算得上是平穩。
荼毘望著妹妹恬靜的睡顏,心底升起的戾氣漸漸平息。
就在這時,幾個蒙臉扛槍,作菜雞打扮的歹徒,劫持著空姐衝進了機艙。
有些沒睡著的乘客見狀,一個個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
開什麼玩笑啊?這種千萬分之一的概率事件,居然被他和妹妹湊巧遇到了?
荼毘面無表情的捂住安安的耳朵,用望著死人的表情望著這幾個膽敢劫機的家伙。
「都給我閉嘴聽好!這架飛機已經被劫持了!」為首的男人將槍抵在了離他最近的乘客頭上:「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我知道你在這裡,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的,整個飛機上的人都要為你陪葬,哈哈哈哈哈!」
他一邊狂笑,一邊作勢要扣下扳機。
乘客已經嚇癱軟了身子,淚流滿面,卻連哭聲都發不出來。
座位最後的某個青年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壓低頭上的帽子,剛想出手時——
一團幽藍色的火焰擊中持槍歹徒的腹部,男人吃痛的松開手上的槍,噗通一聲倒在地面翻滾了起來。
頓時,那群歹徒炸開了鍋。
後面挾持著的空姐也趁亂拿高跟鞋踩了一下歹徒脫身,跑到後面的座椅下方,抱頭縮好。
荼毘揮滅掌心的火焰,眼神裡滿是蔑視冰冷:「你們吵到我的妹妹了,她現在在睡覺。」
「混蛋!」
「那是什麼?是炎系的異能力嗎?」
歹徒們的槍一齊對准了正襟危坐的荼毘,後者不耐煩的嘖了一聲:「要我說多少次?你們吵到我的妹妹了。」
「開槍!」
同伴的哀嚎聲近在咫尺,他們的額角滲出冷汗,一齊扣動了扳機。
這邊的乘客早就嚇得連滾帶爬,遠離了機槍的範圍。
機槍突突突不間斷的掃射著,歹徒們卻眼睜睜的看著一股藍色的火焰以鋪天蓋地的氣質衝著他們撲面而來。
荼毘一手放出火焰,另一手捂住了安安的眼睛。
「哥哥?」朦朦朧朧中,安安只能感覺到哥哥指縫外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和隱隱約約的尖叫聲:「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剛剛下面在放煙花,太亮了。」荼毘輕聲回答:「你繼續睡。」
安安哦了一聲,當真繼續睡了過去。
歹徒們被燒的發出殺豬的嚎叫,在地上翻滾,試圖撲滅這可怕的火焰。
荼毘沒打算殺人,他對自己的火焰控制自如,只是用疼痛作為警示,順帶燒壞了他們的槍。
「你很聰明,給他們留了一命,說不定可以問出藏在機艙的定.時.炸.彈在哪。」
荼毘抬起眼,看到身邊站著一位帶著禮帽的橘發藍眸青年。
個頭不怎麼高,氣勢卻很到位。
他與自己擁有著相似的眼神,唯一的不同之處是,他自己的眼神裡滿是迷茫,對方卻尋得了正確的方向。
堅毅而又銳利的眼神。
荼毘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是誰?」
「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中原中也。」
第121章 墜機
二人的眼神彼此交彙, 似是互相打量,似是無聲的交鋒。
機艙的乘客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方才試圖劫機的歹徒們在地上翻滾了半天,殺豬般的慘叫聲漸漸平息了下去, 趴在地上不再動彈。
世界陷入了沉靜,飛機行駛時,機翼劃過空氣發出的嗡鳴聲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安安悄悄睜開眼睛,透過哥哥的指縫,望著面前的這個人。
是好心的中原先生。
那天晚上, 中原先生在見到時間溯行軍的襲擊時, 並沒有多讓她為難,直接拉著太宰先生徑直離開了, 也沒有多問什麼, 給她省下了很多的麻煩。
安安覺得, 中原先生可能是那種善解人意到會扶街邊的老奶奶過馬路的五好青年。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座飛機上呢?港口Mafia的干部在正常情況下而言,不應該是很忙的嗎?
「所以,您有什麼事情嗎?」
面對面前看起來比自己年紀還小的青年時, 荼毘用上了尊稱。
面前這個人很強。
而且, 根本不是普通人概念範疇上的強大。
橫濱的這一號角色……他在此前當然是聽說過的。
只是, 荼毘根本沒有想到過,港口Mafia的重力使中原中也,會這樣突然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的妹妹睡著了嗎?」中原中也這樣問道。
……這和他的妹妹有沒有睡著有什麼關聯?
荼毘抬起手, 看著閉眼裝睡的安安, 唇角微微上揚, 回答:「她睡著了。」
「……那我便長話短說。」中原中也摘下手套, 朝著荼毘伸出了手:「我代表港口黑手黨, 特來邀請你的加入,轟燈矢先生。」
「……」
良久, 荼毘的眼裡閃過異樣的神色:「……你們是怎樣知道的?」
中原中也答非所問:「想要將安德瓦從高位上拽下來跌的遍體鱗傷的,可不止你一個人。」
那些原以為被掩藏的好好的醜惡情報,也逐漸的被有心人一點一點的挖掘了出來。
隱藏在高冷強大的英雄背後,那些令人咋舌的真相,在十多年後,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加入你們?」荼毘輕輕捋著安安的長發,遲遲沒有握住中原中也伸出的手:「想要向那個男人復仇,我一個人就夠了。」
「任何事物都有光與影的一面,燈矢先生是否有考慮過,等你達成目的之後,應該如何幫助你的母親脫身?又應該如何救出被他視為成功品的弟弟?你自身應該去往何方?」中原中也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的神色,他抬手壓了壓帽檐:「這是首領讓我傳達給你的話。」
飛機似是遇到了強氣流,重重的顛簸了一下。
荼毘望著面前滿臉志在必得的青年,緩緩的嘆了口氣,表情似笑非笑:「你們……還真是個名不虛傳的組織。」
處於整個橫濱的黑暗面,換言之,是整座城市的陰暗面本身。
那個組織背後的領導到底是怎樣的人?就像能夠看穿了他的內心似的,每一個問題都是他日夜輾轉的問題。
「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看上我的?」
荼毘察覺到安安握著他衣領的手輕輕一動。
「你想聽實話嗎?」
「嗯。」
「大概三年前。」
聞聽此言,荼毘微微愣了愣,他自嘲般深嘆了口氣:「我可不知道,我從那個時候起就這樣的受歡迎。」
荼毘終於伸出了手,與中原中也的手握在了一起:「我接受你的邀請。」
中原中也的表情顯得有些意外,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容易就同意。
甚至沒多問幾句港口Mafia的待遇和未來需要他做的工作。
「那麼,今後請多指教,燈矢先生。」
中原中也從荼毘陰冷的藍眸中讀不出多少情緒。
換言之,面前這個男人是讓他看不透徹的人。
他幾乎一直輾轉在國外的雇佣兵組織,進行非人類的個性負荷鍛煉,直到高溫的火焰可以毫不費力的將人燃作灰燼。
唯一奇怪的事情,就是他從未親手殺死過任何一個人。
就比如說這些歹徒,如果換成中原中也的出手的話,會毫不猶豫的用重力把他們壓扁。
居然敢在他面前出言挑釁,還說出了讓整個飛機的人陪葬的話……
看上轟燈矢的組織並不止港口黑手黨而已,除此之外還有敵聯盟向他伸出過橄欖枝,卻被回絕了。
他可真是個奇怪的人,一開始似乎做好了用實際行動讓他的父親後悔的准備,臨到頭卻又改變了做法。
就像是……因為誰而改變了做法似的。
應該不可能吧?
……算了,首領的想法是不會錯的,他應該尊重首領的選擇。
「我得先把妹妹送回去,才能和你去港口Mafia報道。」荼毘小心翼翼的幫安安調整了一個睡姿,抬頭道。
語氣仍然一絲不苟,冷冷冰冰,卻在提及「妹妹」一詞時,刻意放緩了語調。
講真,一開始中原中也拿到與轟燈矢相關的情報時,險些以為首領是看上了人家的妹妹可愛所以才想著拉人入組織……
轉念一下,森首領應該不會是這種人,畢竟……他的蘿莉控最多也只是求著自己的人形異能力換幾條裙子給他看的那種程度而已。
趴在荼毘膝蓋上的女孩,頭上的呆毛脫離地心引力的翹著,銀發柔順的披散開,嬰兒肥的臉頰白裡透紅,像是漫畫裡畫出來的女孩子。
在這種情況下,也虧她能心這麼大的睡著了。
「沒問題。」中原中也輕輕點頭,由衷的誇獎:「你有一個很懂事的妹妹。」
混賬安德瓦大概是腦子壞了不好使,才會舍得家暴這樣可愛的一個女兒,還冷言冷語的將他送走。
「嗯,安安是個好孩子。」
堅強的讓人心疼的好孩子。
荼毘對於中原中也的誇獎相當受用,可能其他人誇他一千句馬屁,都比不上說安安一句的好。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他對中原中也的好感值倒是稍稍上漲了一些。
「以後,不用喊我燈矢。」荼毘的聲音淡淡的:「因為我和那個男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參照我的異能名,喊我荼毘就好。」
意為火葬。
「啊,沒問題,荼毘先生。」中原中也不抱異議,點了點頭,隨後走到了趴在地上裝死的歹徒面前,換了一副神情:「不想被重力壓扁的話,快點乖乖告訴我,飛機上的炸.彈藏在哪裡?」
歹徒們一個個涕淚橫流,中原中也的臉上帶著獰笑,乍一眼還真的分不出誰是正派誰是反派。
「……那是騙人的。」察覺到壓在身上的壓力愈來愈重,其中一個男人瑟瑟發抖的說了實話:「根本沒有藏什麼定.時.炸.彈,那個只是個幌子,機長已經被老大打暈了,自動駕駛系統被組織黑掉了,再過幾分鐘,它就會撞毀在富士山上。」
那是真正意義上的……讓整個飛機上的人與他一道陪葬。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哈?」了一聲。
如果他試圖用重力操控整架載客飛機的話,說不定會不受控制的變成「污濁」狀態。
即使能成功控制,說不定最後還是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後果。
這個組織根本就不是什麼傻子,而是有預謀的推出了替死鬼。
中原中也一開始沒將這些家伙放在心上,身處載客機艙中的他,也根本沒有察覺到飛機航道的偏移。
……該怎麼做?
只能拋棄這架飛機,將機上所有人都帶走了麼?
「喂,你們!聽到了嗎?」中原中也回過頭,對乘客們大喊:「這架飛機還有幾分鐘就要撞毀——」
他的話宛如一滴水滴進了熱油裡,瞬間炸開了鍋。
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咆哮,孩子的哭聲,乘客們你推我搡,甚至為了爭奪降落傘而互相撕打起來。
中原中也覺得太陽穴一陣抽疼,右腳重重的往地板上一跺:「別吵了!都給我待在這裡別動,我把你們安全的送下去!」
飛機撞到富士山上,鐵定會發生一場震驚世界的可怕爆炸。
但眼下,中原中也也顧不上這架飛機了,他抬手拍在情緒失控的乘客們身上,讓他們失去重力,在半空中飄了起來。
這時候乘客們看著中原中也的眼神感激涕零,似有千言萬語,不像是在看什麼窮凶極惡的黑手黨,而像是在看一位熱心好市民,橫濱的活雷鋒小伙。
「……需要幫忙嗎?」荼毘看中原中也忙的一刻不停,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哦!麻煩你幫我把駕駛室的機長拖過來好了。」中原中也抬頭道。
荼毘:「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試著調整一下航向。」
中原中也停下了拍乘客腦門的動作,回過頭問道:「……你會開飛機?」
「啊,混在雇佣兵堆裡時,小小的學過一點。」
中原中也瞬間解除了重力,乘客們重新劈裡啪啦摔回了座椅。
他上前幾步,握住荼毘的手,誠摯道:「再次歡迎你加入港口黑手黨。」
人才啊。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森首領要招他進組織了。
比如說他在空難發生前的第一反應是用自己的異能力去操控飛機,人家的第一反應卻是徒手開飛機。
荼毘轉身去了駕駛室,安安揉了揉眼睛,一幅剛剛睡醒的樣子,趴在座位上和中原中也面面相覷。
「你不去看看你的哥哥嗎?」中原中也用力踩住一個試圖爬走的歹徒,望著小姑娘問道。
「是哥哥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安安望著中原中也,抬起食指對他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笑眯眯道:「中也先生,等到哥哥進了你們的組織以後,麻煩您多關照一下他啊。」
……原來她剛剛一直都醒著。
第122章 「滾開」
雖然比原定的時間晚了很久, 飛機還是有驚無險的降落在了機場。
艙門緩緩打開,中原中也將搓成皮球狀的一群歹徒踹出了艙門,他們順著階梯咕嚕咕嚕滾到了全副武裝著的警察叔叔們面前。
「送給你們。」中原中也雙手環胸, 站在門口嘖了一聲:「居然連自動飛行自動駕駛功能都能被黑,真沒用。」
站在高處時,在他人的眼裡,中也的身形顯得格外高挑,富有壓迫力。
下一秒, 中也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臉警惕, 齊刷刷的將槍口上膛,對准了自己。
「喂喂喂……來真的呢?」他稍稍勾起嘴唇:「這就是你們東京人的待客禮儀麼?我可是幫你們抓住了劫機的家伙啊?」
「閉嘴!誰不知道你是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其中某個穿著機組工作人員制服的男人大喊道:「不好好待在橫濱, 卻往京都跑, 誰知道劫機是不是你們港口Mafia的陰謀?」
……難道劫機能給港口Mafia帶來什麼好處嗎?
中原中也擰緊眉頭, 看著面前這些拿槍口對著自己的家伙,心頭愈發的不耐煩,想用重力現場把他們摁趴。
不過這樣大概只會遂了他們的意, 更加敗壞港口黑手黨在外界的形像吧?
「你們想怎麼樣?」中原中也嗤了一聲。
「滾回你的橫濱!」
「別踏進東京一步!」
「這裡不歡迎港口黑手黨!」
「哦?」中原中也的表情似笑非笑的, 他環顧了一圈周圍端著槍, 卻慫的腿都在打擺子的人:「你們認真的?」
他還真沒見過明明知道他是誰卻還敢現場與他叫囂的人。
……簡直就像,背後有了什麼靠山。
哦?
那麼那個靠山現在在哪呢?
中原中也神色一深,意料之中的, 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渾身冒著火光, 咚的一聲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
「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安德瓦仍然是穿著那身英雄制服, 身上燃著代表他個性的火焰, 說話的語氣高高在上的:「這裡並不歡迎你。」
中原中也懶洋洋的靠著艙門, 眼皮都懶得抬:「這裡歡迎不歡迎我,還輪不到你說了算。」
他看著安德瓦眼角一片烏青, 微笑:「最近為了有下滑趨勢的英雄排名,正在煞費苦心吧?真是辛苦你了,第二名的英雄。」
這句話還真是一語中的,踩到了貓尾巴。
安德瓦的面色一瞬間變得及其難看,就像是……被說中了痛處之後的惱羞成怒。
「我無意和港口黑手黨為敵。」安德瓦擰緊眉頭:「但是如果你繼續向我出言不遜的話,你犯過的罪行足夠被關上數百年,我不介意把你送去異能力者的監獄。」
「原來你也想嘗嘗被重力壓扁的滋味?」中原中也的眼神變得更加陰沉:「能做到的話就來試試啊?你這個世間最混賬的父親……」
「我的家務事,輪不到一個黑手黨來評判。」
「就連一個黑手黨都能明白,你對家人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些垃圾事情。」中原中也從艙門一躍而下,地面隨著他落地的動作發生可怕的震顫,他冷冷道:「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這句話當然是徹底惹怒了安德瓦。
他的爆炎朝著中原中也襲去,後者巧妙躲開了這一擊,中也突破鋪天蓋地的灼炎,感嘆了一句這能力真是花裡胡哨,醞釀著拳頭,從嗓子裡發出極有氣勢的一聲爆喝,直直的朝著安德瓦的面門揮去。
如果他真的打中了安德瓦,那麼整件事情的性質大概就要改變了。
港口黑手黨會被判斷成先動手的人。
安德瓦明白來不及躲閃這一擊,正咬牙欲承受下來再回擊時,冷不防被側面的一股磅礡水流滋的往後一撤。
中也的拳頭也揮了空。
用自創的「水遁.大瀑布之術」滋完了安德瓦,安安覺得心情好點了,她由衷的誇贊道:「中也叔叔,你剛剛的戲腔吊的真好聽。」
中也:「……」
原來他剛剛富有氣勢的暴喝,在人家小姑娘的耳朵裡,是戲腔?!
被澆了一聲水的安德瓦,眼睛裡幾乎噴著火。
他瞪向艙門口的少女,聲線壓低:「居然淪落到和港口黑手黨混在一起的程度,你可……真讓我失望。」
中原中也的太陽穴突突跳了跳。
這家伙的大臉盤子咋那麼大?前腳說女兒是失敗品,後腳看她的個性強大,又裝出嚴父的樣子教訓她「真讓他失望」?
折疊空間的小烏丸,一雙墨眸比最深的潭水還要幽深:「他分明沒有對安安抱有過希望。」
垃圾,廢物,失敗品,只會裝可憐的小東西。
到底是多麼厚的臉皮,才能在已經當場斷絕父女關系之後,又巴巴的貼上來擺出父親的角色教訓她?
所有人都為安安捏了把汗,生怕她會受這家伙的影響。
安安眨眨眼,對著安德瓦不明所以的欸了一聲:「你是誰?難道我們見過嗎?」
安德瓦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轟知安,你不要太過分,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錯了,我叫齊木知安,和你根本不認識,你不要隨便和我套近乎。」安安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第一次做出了冷冰冰的神情,她面對安德瓦,吐出兩個字:「滾開。」
在她第一次與自己的父親正面交流時,對方也是用這種不屑一顧的,不含感情的語氣對她說了一句「滾開」。
那時候的她懇求安德瓦,不要抓焦凍哥哥去特訓,卻被他扇了一巴掌,頭磕在牆壁,失去了意識。
也正是因為那次失去了意識,她才在巧合中,能夠與本丸的大家見面。
然後,她一步一步的成長到了今天。
不過現在的她,總算可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用惡毒女配的語氣冷冰冰的丟給安德瓦兩個字:「滾開。」
哇!簡直神清氣爽。
安德瓦的臉色千變萬化,非常好玩。
中原中也本來在忍笑,突然間,他發現安德瓦朝著艙門大踏步的走了過去,心中一痙。
他正想上前阻止,卻看到荼毘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安安的身後。
「轟炎司。」荼毘將得意洋洋的安安塞到身後:「你想對我的妹妹做什麼?」
安德瓦微微一愣:「你是……」
「我是誰?」荼毘冷笑了一聲:「你不是應該很清楚我是誰嗎?」
「或者說……你已經把我忘記了呢?」荼毘一把摘下口罩,露出了布滿猙獰燒傷疤痕的下頜:「十年前死去的那個轟燈矢,對於你而言,什麼都不是吧。」
第123章 哥哥們的聚會
「……這不可能。」
安德瓦後退一步, 面對著荼毘,露出驚愕的神色。
那張日常處事不驚的面孔上,終於顯現出了些許的惶恐。
「燈矢他明明——」
「嗯, 他已經死了,在案發現場妄圖逞英雄時,個性失控,自焚而死。」荼毘的手指拂過下頜,冰冷的雙眸倒映著名義上的父親動搖的神情。
他微笑著, 撫摸著臉上的疤痕, 一字一句道:「你看,他曾經因為那樣的崇拜身為英雄的父親, 就連火焰燃燒的位置, 都和他的父親一模一樣。」
「可他從未得到父親的回應。」荼毘仰起頭, 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火焰的灼燒下,從一開始的劇烈疼痛,到最後的神經遲鈍, 在失去意識之前, 我只回憶起了你說的那句, ‘真是可惜啊,燈矢‘。」
「明明火焰的強度那樣可塑,卻是偏向寒冷的體質。」
「真是可惜啊, 燈矢。」
那一刻, 對父親的憧憬或者敬仰, 統統被火焰燃燒殆盡。
取而代之的, 只剩下厭惡與憎恨。
如果可以的話, 他寧可一生都不想和這個家伙說話,寧可一生都不遇見他。
他從頭到尾, 都不該對這個名為「父親」的生物,抱有一絲一毫的希望。
「轟炎司。」
下一秒,荼毘衝著那張在夢魘裡折磨了他十多年的面孔,毫不猶豫的,重重的揮出了一拳。
出乎意料的是,安德瓦沒有躲閃。
這一拳的力道著實是大,讓他撞破了升降梯,相當狼狽的摔了下去。
飛機下的一群人發出驚呼。
「我……我真想……」
荼毘握緊隱隱作痛的拳頭,聲嘶力竭,咬牙切齒。
「我真想殺了你!」
多年來積攢的憤怒與怨恨湧上心頭,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不管不顧的放出灼炎,抱著和面前這個家伙打個你死我活的念頭,與他同歸於盡。
可是……
荼毘顫抖著的手,被身後一支小小的手握住了。
「哥哥。」安安的聲音很小:「你還要和安安一起回家的,對嗎?」
「嗯……」
荼毘握緊了妹妹的手,他及時從憤怒中脫身而出,尋回了理智。
他也找回了……心中最為柔軟的地方。
……他不能那樣子,對妹妹不管不顧。
因為,他還有需要守護的事物。
「我會……和安安一起回家的。」荼毘喃喃道。
「安德瓦先生!!」
圍觀著的人見安德瓦被飛來一拳打落到了地面,一個個表情極度緊張的衝上前,將他圍住。
「您,您沒事吧?」
「要不要開槍阻止上面那個面容猙獰的恐怖分子?」
【面容猙獰的恐怖分子。】
何等的令人諷刺啊。
他們用這句話,形容著面前的英雄本該死去的孩子。
似是良心未泯,似是回憶起了曾經的某些東西,安德瓦緩緩站起身,和機艙門口的荼毘深深對視了一眼。
……他身後的安安又噌的抬手給他比了個中指。
小姑娘張牙舞爪,一字一句的對他做了個口型:【滾吶!】
安德瓦倒吸一口氣,咬牙道:「走了。」
圍觀的人愣了:「欸?走了嗎?安德瓦先生不去阻止這些恐怖分子嗎?不和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抗戰到底嗎?」
回應他們的,是用灼炎騰空而起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的安德瓦。
機組人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地上仍然團成團在裝死的劫機歹徒。
中原中也冷冷的笑了笑:「你們是自己滾,還是我來幫你們?」
他們押著方才劫機的歹徒,驚慌失措的掉頭跑了。
哪裡還敢再用槍指著港口Mafia的重力使,或者多說一句「滾回橫濱。」
中原中也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一群狗仗王八勢的東西。」
王八當然罵的是安德瓦。
他根本沒有道歉的勇氣,或者說他從頭到尾沒覺得自己做錯過,面對他曾經「死去」的孩子時,久別重逢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掉頭離開。
這可真是……人間之屑啊。
等到風波平息了,方才從劫機事件幸存的乘客們才彼此攙扶著下了飛機。
中原中也本以為他們會縮著頭,頭也不回的離開……
可是,有人居然會小心翼翼的朝著荼毘和中原中也道謝。
「謝謝你,叔叔。」一個流鼻涕的小男孩扯了扯中原中也的衣擺:「剛剛你居然讓我和媽媽飛起來了,你好厲害啊。」
中原中也遲疑了一下:「不……沒事的。」
這孩子是沒聽到剛剛那些人是怎麼喊他的嗎?
「港口黑手黨的混蛋,滾出我們的東京」。
小男孩的媽媽忙將他拎走,並且一邊鞠躬一邊朝中也道謝:「真是謝謝您啊,我在幾年前差點被橫濱其他的□□劫走時,就是你們港口Mafia的成員救下了我,你們真的是個很好的組織……」
「我們港口Mafia的成員?」中原中也皺眉。
「是啊,一位姓織田作的先生,身手很好,三兩下就打趴了那些人。」她小心翼翼的說:「能替我向他問好嗎?」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會:「……我會的。」
等到乘客們走遠了,中也這才稍稍嘆了口氣,仰望天空。
東京……可真是個讓人矛盾的城市。
「中也先生。」安安笑眯眯的湊到了他的面前:「我可以請您去我家裡做客嗎?」
她得和哥哥未來的領導打好關系,這樣的話,哥哥在未來的工作崗位上肯定能順風順水。
「欸?」
—
從來沒有任何事情,會讓港口Mafia的重力使產生退縮之意!
可是現在,中原中也人生中頭一次感受到了手足無措是怎麼樣的感覺。
「唉咻……」一位看起來相當年輕的中年婦人,發出一句奇怪的擬聲詞後,淚汪汪的握住他的手,對著中原中也道:「謝謝你對我們家安安的照料啊,你可真是個好孩子,要進來坐坐嗎?」
溫柔的語氣,和棉花糖一樣的眼神。
大概是那個收養了安安的母親。
中原中也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直白的溫柔,連連擺手,磕磕巴巴:「不,沒什麼,我其實沒做什麼……」
「你一定餓了吧?」齊木久留美不由分說的將他拉了進去:「來,一起吃個晚飯吧?想吃點什麼?」
「不用麻煩,都這麼晚了……」
「哎呀,這個年紀的孩子,少吃一頓飯都會少長一截個子,別害羞了,進來吧。」
中原中也:「……?」
安安:「……噗。」
完全就是將中也先生當成了小孩子看待。
難道說……中也先生的身高讓她產生了誤會嗎?
而且,為什麼媽媽對新來的中也先生這麼熱情啊?
安安和荼毘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裡看出了迷茫。
等到他們走到客廳的時候,安安抬起手,使勁揉了揉眼睛,荼毘則是和她同步做了一樣的動作。
只見客廳的電視機前,正在上演一場激動人心的游戲PK。
屏幕上,兩個可愛的美少女正在手柄的操控下互相拳打腳踢,而操控他們的人是……
「哦哦哦哦哦!加油啊楠雄!身為我的弟弟怎麼可以被外人輕易打倒?」
【閉嘴,吵死了。】
隨著右邊的少女高高躍起,給了左邊的角色一頓奪命連環踢,比賽宣告結束。
齊木一個手抖,狠狠的摁碎了手上的游戲手柄。
空助滿臉遺憾:「呀嘞呀嘞,真是的,這一局又是焦凍贏了呢。」
轟焦凍淡定的望著屏幕:「僥幸而已。」
齊木順手將游戲手柄恢復了回來,蹙眉道:【再來!】
「楠雄哥?空助哥?焦凍哥?」
安安小小的腦袋上頂著大大的問號。
「哎呀,安安回來了啊?」空助笑眯眯的拍了拍沙發墊:「來,安安來這裡坐,楠雄和焦凍在進行男人之間的對決,他們目前的戰績已經是0—19了呢。」
他在看到安安身邊的荼毘時,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或者不悅,只是輕輕揮了揮手,笑容像極了普通鄰居陽光少年:「喲,你好。」
荼毘:「……你好。」
安安:「……為什麼焦凍哥會在這裡?」
轟焦凍一邊摁著游戲手柄,一邊一臉真誠道:「一開始是來找安安的,然後空助告訴我,你可能要晚點回來,讓我在這裡等會,怕我無聊,問我要不要來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對決。」
安安:……男人之間的對決,原來是操縱屏幕上的美少女互相戰鬥對決嗎?
說話之間,屏幕上勝負已分。
右邊的美少女干脆利落的踩在了左邊美少女的身上,蹦跳著做出了代表勝利的姿勢。
空助:「哎呀,現在已經0—20戰績了呢。」
齊神一把扔掉了游戲手柄,縮到了角落開始自閉。
空助摟住轟焦凍,笑的花枝亂顫:「我從來沒見過楠雄這麼吃癟的樣子呢!焦凍,你真是讓我感到驚喜。」
哇,喊的好親昵。
安安:……可是第一次見面時,空助哥明明在不遺余力的明嘲暗諷焦凍哥啊。
難道是因為焦凍哥在游戲上打敗了楠雄哥,他才會對焦凍哥這麼另眼相看嗎?
中原中也好奇的湊過來:「我好像沒在游戲城見過這一款游戲。」
空助揚唇一笑:「這當然是我為可愛的弟弟親手制作的游戲,想玩玩看嗎?」
「哦?你會自己制作游戲?這麼厲害?」
「那是當然。」空助對中也這真誠的誇獎非常受用:「游戲這種東西對我來說,閑暇時隨意搗鼓一下就能制造出來。」
說起男人真正的浪漫,他還會在山洞裡用一堆破銅爛鐵制造高達呢。
中原中也搭上荼毘的肩膀,微笑:「好像很有趣呢?這種男人之間的對決,我們要不要試一試?」
荼毘:「……沒有太大的興趣。」
中原中也想起了三年前和某個混賬在游戲廳打過的賭,靈機一動:「如果誰輸了,就無條件聽從對方的一個要求,如何?」
荼毘的眼裡閃過異樣的神采:「你認真的?」
「當然。」中原中也笑了:「我們港口黑手黨,向來言而有信。」
「呵……那我就接受一次你的挑戰好了。」
安安板著一臉死魚眼,看著中原中也和大哥劈裡啪啦你來我往的開始了游戲對決,屏幕上的兩個美少女發出「嘿呀!」「看我的!」之類可愛的聲音,拳拳到肉的開始互相打架,而空助和轟焦凍則是一臉緊張的盯著屏幕,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可愛的妹妹就站在你們身後,你們的眼裡居然只有游戲裡的漂亮女孩子??
她還緊張著怎麼讓燈矢哥和焦凍哥正確重逢來著……
安安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恰巧砸中了空助的腦袋,震聲道:「哥哥你們都是笨蛋!」
被飛來的抱枕砸的往後一仰,無辜中槍,空助連忙擺出了爾康手:「安安,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
表面上做出了生氣的樣子,傲嬌的轉過頭時,唇角卻抑制不住的上揚。
安安抬手捂住了臉。
其實……她現在的心裡,相當的開心。
哥哥們能夠毫無芥蒂的坐在一起,一邊進行著「男人之間的對決」,一邊談笑風生。
……真好啊。
如果能夠一直一直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就更好了。
怎麼辦?她現在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於幸福了。
扭頭往樓上的房間跑去,她根本抑制不住洶湧而出的眼淚,像只小貓似的嗚咽出聲,卻頭也不回的,不想讓哥哥們看到她現在失控的表情而為她擔心。
好開心。
好幸福。
如果時間能夠一直一直的停滯在這一刻,大家能夠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該有多好?
推開房門時,安安撲通一聲撞在了某個柔軟的懷中。
「……安安?」
相當熟悉的氣息。
溫柔的呼喚,輕柔的撫摸。
她比誰都要熟悉這個懷抱,也比誰都要熟悉這個聲音。
她不止一次夢見過母親。
夢裡的母親,沒有失控的試圖傷害他們,也沒有蜷縮在病房的牆角,對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做出回應。
她只是很輕很輕的將她抱緊,輕輕拍著女兒的脊背。
一如現在真實的觸感,讓安安一瞬間回想起了年少時酸澀中夾雜溫暖的回憶。
安安揪緊她的衣領,呼喚了一聲:「媽媽……?」
「嗯,安安。」她輕輕的喟嘆著,將女兒抱的更緊:「是我哦。」
安安含著淚貼在母親的胸口,聽著她微弱的心跳聲。
好安心。
—
如果這真的是夢境的話,大概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夢境了吧。
小小的餐桌今天顯得格外的擁擠。
原本齊木還在想著與轟焦凍繼續進行「男人之間的對決」,卻在久留美溫和的笑著拔掉電源之後,計劃宣告終結。
他們只好向食物鏈頂層的母親低頭。
安安全程都握緊著轟冷的手,就像年少的時候一樣。
那時候的媽媽,還沒有生病,每天都會溫柔的牽著她的手,也會一視同仁的對所有的孩子展現出笑容。
「別忘了,你說過的,答應我的任何一個要求。」荼毘對滿臉挫敗的中原中也說道。
「……真是的,我知道啦!」中原中也憤憤不平的一拳錘在桌上:「只要不是做你的狗之類的過份要求,我當然會言而有信的。」
「……」
一時間,周圍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荼毘滿臉的欲言又止:「難道之前中也打賭輸掉以後,被迫答應了這類要求嗎?」
「……沒有!」中原中也炸毛。
「好啦,好啦,都是小孩子之間的打賭啦,不用多認真。」久留美給中原中也夾了一塊炸蝦,完美的給他順了毛:「來,中也多吃點,多吃點才能長高。」
雖然面前的婦人至少強調了兩遍他的個頭不高,可是,被當成小孩子哄的中也的心中還是泛出了一股暖意,悶頭扒飯。
今天做飯的不是燭台切光忠,家裡也沒有看到任何一振刀劍。
……大家是去哪裡了呢?是事務所出了什麼事情嗎?還是時政那邊?
安安左看右看,決定飯後去聯絡一下。
「媽媽,你是什麼時候出院的呢?」安安握著轟冷的手,輕聲問道。
「三天前,燈矢來探望我之後,我也決定了,不再繼續逃避下去了。」轟冷垂眸回答。
她想,她至少要為了自己的孩子們做些什麼。
「焦凍哥……」
轟焦凍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前兩天,是我和大哥一起接的媽媽出院。」
雲淡風輕的一句大哥,代表他們已經在安安不知道的時候完成了重逢。
並且,彼此間都已經互相釋然。
「雖然這小子幾年都不敢來看你一眼讓我很生氣……」荼毘瞥了一眼弟弟放在安安頭上的手,抬起手在轟焦凍的腦袋上重重摁了摁:「但是轉念一想,我和他生氣做什麼,他也是被迫的。」
幾年來只去看了安安一眼的他,其實根本沒資格去責怪焦凍。
「焦凍。」荼毘揉亂了弟弟的頭發,滿意的收回了手:「晚飯後,來一場兄弟之間的對決?」
轟焦凍一臉淡定從容,抬手梳理著頭發:「好啊,剛剛的賭約還要繼續嗎?」
兄弟倆的視線彼此交彙,宛如一場無聲的交鋒。
「當然,奉陪到底。」荼毘笑了笑。
空助拍了拍手:「好啦,冷阿姨她好像有什麼事情決定了要和你們說,你們要不要聽聽看?」
媽媽會有什麼事情想和他們說呢?
三兄妹的視線幾乎同時聚集到了轟冷的身上。
她握緊了女兒的手,透過這支小小的手,終於再次堅定了做出決定的勇氣。
「這件事情,我也和夏雄還有冬美在白天時商量過了。」她深吸一口氣:「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
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轟冷一字一句道:「我決定,和那個男人離婚。」
第124章 禮物
「……媽媽。」
飯桌上的氣氛沉默了一會兒, 荼毘最先開了口:「我尊重媽媽的決定,我也希望媽媽在未來能有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被迫囚禁在那個名為安德瓦的牢籠中,背負著英雄妻子的稱號, 和一個對她完全沒有情感的男人共處一室,一點一點的陷入泥沼中。
母親在這段家人與朋友洗腦逼迫促成的婚姻中,什麼也沒有得到。
敏感,自卑,抑郁, 自我貶低, 精神脆弱,直至崩潰。
她甚至開始害怕自己的孩子, 她的精神甚至緊張到因為焦凍與那個男人相似, 便不受控制的動手傷害了他。
轟冷握著安安的手, 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在出院前,她聽到了焦凍對燈矢說過的話——
【太好了,媽媽終於原諒我了。】
多年來, 她都在擔心著焦凍會因為那件事情怨恨和責怪她。
可是, 這個孩子其實根本沒有害怕過母親, 也沒有責怪過母親。
他只是在擔心著,與父親相似的那一邊是否會讓母親恐懼,母親會不會因此一直拒絕與他見面。
他是那樣一個懂事到讓人心疼的孩子。
轟冷抬起眼, 接觸到轟焦凍明亮的目光後, 心中顫抖, 像被燙到似的迅速移開了視線。
「媽媽。」轟焦凍沉吟了一會:「恭喜你, 媽媽。」
安安也跟著一道啪啪啪的鼓起掌, 動作像極了那個小海豹鼓掌的表情包:「恭喜你,媽媽!」
這對兄妹一語驚人, 中原中也險些被嗆到,拼命咳嗽起來。
這這這……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母親離婚,孩子高高興興的對媽道喜的情況。
……算了,轉念一想,安德瓦的確是個渣到不行的人渣,為了慶祝母親脫離苦海,說恭喜也沒毛病。
轟冷終於鼓起勇氣,帶著滿滿的歉疚,直視了她的小兒子。
他已經長的那麼大了。
明明在此之前,還是那樣小的孩子,被那個男人一只手便提溜進了特訓室裡。
她只能獨自站在門外,暗自垂淚。
焦凍他微笑起來的時候,其實與那個男人一點也不相似。
相反,這孩子的笑容,像是透過縫隙灑落的柔和陽光,一點一點的,讓她的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她曾經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讓那個曾經如此愛笑的孩子,沉默了整整十年。
轟冷愣愣的睜著眼,倒映著她的孩子的笑靨,淚水滑落眼眶。
「……對不起,焦凍。」
十年了。
她終於能對著她的孩子說出這句話,終於能夠緊緊的將他擁入懷中。
對不起。
—
「媽媽。」
「嗯?」
「我好開心啊。」
安安的房間,窗戶開了小小的一道縫隙,溫和的夜風輕輕揚起窗簾,在床上睜開眼時,便能看到一望無垠的夜空。
月亮離她們很近。
就像是年少時一樣,安安蜷縮在母親的臂彎裡,母親溫暖的手輕輕梳理著她的長發,一下兩下的,眼皮漸漸沉重了起來。
「媽媽也很開心。」
轟冷看著小女兒揚起的唇角,鼻尖微微泛酸。
安安小小的身體,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可是啊,她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子的時候,就會撒嬌一般抱著她,小聲宣布著,媽媽別怕,安安會保護好你的。
「久留美阿姨告訴媽媽,對面的鄰居正好准備搬去美國,想將那間房子賣掉。」轟冷握著安安小小的手:「媽媽也不好在久留美阿姨這裡打擾太久,所以,我准備買下那棟房子。」
安安的眼睛變得更亮了:「那,安安以後可以天天見到媽媽了!」
「是啊,以後,媽媽也可以天天見到安安了。」
只是……如果離婚的過程沒有想像中的順利,如果那個男人再試圖來找她們的麻煩,如果她不能成功爭取到焦凍的撫養權……
思至此,轟冷的表情又一點一點的黯淡了下去。
……需要憂慮的事情這樣多,她果然還是會害怕呢。
「媽媽!」
像是看出了母親的心情,安安噌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麼了?」
「我有一個禮物,想要送給媽媽。」
少女纖長的睫毛在皎潔的月光下投出倒影。
她保持著伸出雙手的姿勢,銀白色的長發隨著靈力的波動飄揚開來,像是月亮的精靈一樣,聖潔又空靈。
比月華更加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亮了她們彼此。
書桌下角的抽屜被無形的力量拉開,疊在其中的畫紙一張一張的飛出了抽屜,漂浮在半空中,星星點點的靈光彙成了螢火,比月夜的星河美麗一萬倍。
轟冷覺得她的肢體脫離了地心引力,隨著她一塊飄起來的,還有女兒房間的玩具熊,抱枕,以及那一幅幅美麗的畫卷。
轟冷眨出眼角的淚花,淚珠緩緩的飄到她的面前,因為靈力順勢綻放成一顆美麗的冰花。
她伸出一雙顫抖的手,緩緩的拿起了離她最近的那副畫。
畫卷上,是她最喜歡的花。
而周圍的每一副畫,都是這個孩子一筆一筆描繪出來的,送給她的禮物。
她微笑時的樣子,她牽著焦凍手的樣子,她帶著兩個孩子出門放風箏的樣子,她喜歡過的動物,她贊嘆過的朝霞……
每一副畫作,無一不與她有過關聯。
她的安安到底花了多久的時間去畫出這些畫的呢?到底傾注了多少對母親的思念在這些禮物裡呢?
夜風帶著寂靜與涼爽,吹拂開她繾綣的眉眼。
「媽媽。」
安安伸出手,在半空中給予了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是我的靈能力。」
她終於不必繼續遮遮掩掩,而是能夠大膽的大聲告訴媽媽,我其實擁有著這樣厲害的力量了。
她也終於不用再繼續害怕著,沒有人會期盼她擁有力量了。
「安安其實很厲害。」
「安安一點都不害怕那個男人,可以幫你趕跑他。」
「從今往後,安安可以用靈能力來保護你。」
「歡迎回家,媽媽。」
安安埋首在母親的懷中喃喃自語,一句接一句話,不停歇的喃喃說著,似是想將這麼多年來沒與母親說過的話語統統的傾吐出來。
轟冷的肩膀微顫,心都被揪緊了些。
她更緊的回擁住小女兒,泣不成聲。
——這一定是上天所賜予她的,世界上最好的寶物。
「……我回來了,安安。」
—
蜷縮在母親溫暖的臂彎進入香甜的夢鄉,安安在夢境裡香甜的砸吧著嘴時,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體溫與氣息。
安安愣了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青年付喪神微微躬著身,居高臨下,含笑的望著她。
他的眼睫安靜的垂落著,散落的紺色發絲擋住眸中的月影。
湊近了一點,又湊近了一點。
呼吸交融成了灼熱的氣息。
「看招!」
下一秒,安安面對這張放大的俊臉,毫不猶豫的使用了頭槌衝撞。
「咚」的一聲鈍響,小姑娘的腦門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了一個大包,眼眶裡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溢出了淚水。
好疼!
安安捂住鼓起來的腦門打起滾時,聽到三日月在她耳邊無奈的輕嘆著:「安安,你在做什麼啊?」
還敢問??到底是誰害的?
安安怒氣衝衝的抬起頭,看到三日月的腦門中央她方才用頭槌撞到的那塊地方,居然半點都沒泛紅。
……刀劍付喪神的身體了不起啊?
安安氣咻咻的,抬起小拳頭想往他的身上像征性的砸兩下,三日月突然笑了笑,然後將她舉了起來,放到了肩膀上。
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安安的雙手放在三日月的腦袋上,表情有些呆滯。
……騎大馬嗎?
總覺得,這個動作讓她相當的熟悉。
熟悉到……讓她放棄了掙扎跳下來的想法。
「坐穩了嗎?」
「……老人家,你的腰真的不會斷掉嗎?」安安悶悶的問道。
「哈哈哈,怎麼會呢?」三日月眉眼微垂:「安安明明那麼輕呢。」
「因為個子矮,所以很輕。」安安想到自己國小四年級就開始比同齡人發育遲緩的個頭,滿臉悵然,聲音糯糯的:「一直以來,我都像個小孩子。」
幾乎所有人,不管是同齡人還是成人,對安安的第一印像都會是「很可愛,很想去保護」。
不管是體育課比賽的時候,還是集體活動的時候,她都是被班裡的大部分同學,尤其是男生給予「特殊優待」的那個人。
【知安同學看起來那樣的小,那樣的容易受傷,所以我們要讓著她,好好的保護她。】
同學們這樣說道。
可是,安安其實不想這樣的。
不想被他人另眼相待。
她只是想和大家一樣,普通的坐在教室,普通的上學放學,做普通的同學和朋友,僅此而已。
「安安不想當小孩子嗎?」三日月的詢問打破了安安的遐思。
「那是當然啊,安安現在可是獨當一面的大人,大家的主公。」
小姑娘驕傲的挺了挺胸。
「嗯。」三日月哈哈的笑了:「因為安安是大家的主公大人呢。」
安安不說話了,望著遠處的萬葉櫻發呆。
精神空間的本丸一如既往,恢復了以往恬淡瑰麗的景色。
雖然,自從黑暗時政來搞事以後,她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
雖然這個時候三日月的走路的動作很平穩,安安卻覺得很無聊,特別想拍著老爺爺的腦門喊「駕!駕!」
唔,只是悄悄在心裡想想而已。
「安安一定會長大的。」
他的聲音很好聽,還掩藏著些許的笑意。
「……爺爺的下一句話會不會是,因為你會一直等著我的?」
「哈哈哈,這樣容易就被看出來了嗎?」
安安鼓起嘴巴,伸手想要揪住他的耳朵,猶豫了半天卻下不了手。
「嗯,這就是所謂的skinship嗎?」
「才不是!」
安安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待在老爺爺的肩膀上,坐的高看的遠,後者也看不到她紅透了的面龐。
良久,三日月輕聲嘆了口氣。
「生日快樂,安安。」
這句話帶著輕柔的呢喃,像是神明滿懷愛意而說出的話語。
的確,她一直以來都是個被神明寵愛著的孩子。
「……欸?」
安安緩緩的睜大了眼睛,看著突然間出現在面前的刀劍們。
對哦……仔細算一算,現世的時間已經到了零點,那麼按照日期來算的話……今天的確是她的生日。
最近她實在是忙過了頭,完全忘記了這茬。
難怪,哥哥們都在今天聚集在了家裡,方才也沒有看到燭台切和歌仙他們。
原來大家……是在給她籌備生日會。
三日月將安安放了下來,隨後一群小短刀已經迫不及待的將她圍攏了起來。
「生日快樂!主公大人!」今劍蹦蹦跳跳的試圖握住安安的手:「主公大人最近又長高了呢!」
不愧是今劍,一句話就誇的安安心花怒放,笑的眼睛彎彎:「真,真的啊?」
「阿路基!新的一年我們也會一直陪伴在您的身邊的!」長谷部前腳剛熱淚盈眶的發誓,後腳鶴丸就補充道:「對對對,爭取新的一年給主公帶來新的驚嚇。」
「三日月殿,好狡猾。」大和守安定蹙眉:「我們也想背著主公,還有讓主公騎大馬。」
龜甲貞宗接話:「沒錯!所以主人,請您來騎我吧!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可以的!」
長谷部炸毛:「喂!你們!到底在主公的誕辰說些什麼奇怪的話?」
安安卻絲毫沒有生氣。
她因為周圍過於熱鬧的氛圍,眼簾一片朦朧。
「主人。」白山吉光將蛋糕推到了她的面前:「許一個願望的話,說不定能夠實現。」
這個孩子再也沒有了初見時給她的人工智能既視感,他微微一笑,本丸的日光為少年的容顏描摹出溫暖的色彩:「來吹蠟燭吧,主公。」
安安左右看了看,只看到她家的刀刀們一個個充滿期盼的望著她。
「嗯。」
少女閉上眼做祈禱狀,虔誠的許下了她的心願。
神明大人,今後的今後,也請您讓大家一直的幸福下去。
讓媽媽,哥哥,本丸的大家,審神者同事們……大家都能得到幸福。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新的一年,也能一直能陪伴在大家的身邊。
還有還有……千萬千萬要保佑媽媽成功離婚!
第125章 並不日常的日常
本丸的生日宴會舉辦到了很晚。
安安根本忘記了最後是怎麼回的天守閣, 她只記得自己被鶴丸哄著喝了口果酒,一覺睡的昏天黑地,
第二天, 轟冷看著小女兒躺在身邊睡得很沉,便沒有打擾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鏡子裡的女子容顏倦怠蒼白,她簡單為自己梳洗了一下,嘗試對著鏡子微笑了一下。
她其實笑的很好看, 眉眼溫和柔美, 輕輕的一笑,將身上的病氣都統統的驅散了。
在大學裡, 不乏有暗戀她, 而且給她寫過情書的少年。
可是母親卻說, 我辛辛苦苦的培養出你,不是為了讓你和一個普通的男性結婚,然後做家庭主婦的。
嫁給那個聲名顯赫的英雄, 這樣的婚姻是他人夢寐以求的啊。
小冷, 你要聽媽媽的話啊。
她在療養院的那些日子, 打扮的雍容華貴的母親,只來探望過她兩次。
第一次時,聽醫生說她已經失去了與外界交流的能力時, 甚至氣急敗壞的伸手想給她一巴掌, 被護士攔住了。
——生怕一個得了精神病的妻子, 會被那位女婿嫌棄。
而第二次, 因為安德瓦沒給她停生活費的緣故, 母親的態度稍稍好了一些。
她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勸她道, 小冷啊,有什麼過不去的呢?不過是一個丫頭被送走了而已,你以後還可以和炎司還有焦凍好好過,對吧?
再後來,母親再也沒有來過半次療養院。
轟冷用清水洗去面上的淚痕,再抬頭時,眼神又變得堅毅了一些。
……從此以後,她不必再繼續跟著那個男人姓轟了。
她原來的姓氏是「源」。
相傳,這是某位日本天皇為他的子女賜下的姓氏。
又有傳說他們家族是在歷史上聲名顯赫的陰陽師貴族世家——清和源氏的後代。
她自然是不相信這些的。
不過,如果在未來能讓她的孩子擺脫掉那個人的姓氏的話……
「源」這個姓氏,還是挺好聽的。
源冷下樓時,看見昨天的中原中也少年正在和荼毘爭辯著什麼。
「真的!我認真的!冰箱裡的冷凍櫃裡有只企鵝!」中也指著冰箱,語氣急促。
荼毘沉默了一會,在中原中也的注視下,打開了冷凍室的門,上下兩層只放著冰淇淋和凍肉。
他拍了拍中也的肩膀:「中也,昨天久留美阿姨沒讓我們喝酒。」
「我沒醉!」中也一臉委屈:「我昨天晚上真的抱了它,摸了它,它還啄了我一下!」
荼毘:「……嗯,您的想像力很旺盛。」
源冷微笑著看著這一切,正打算開口和這兩個孩子道聲早安,突然發現自己面前蹲著一只胖乎乎毛茸茸的企鵝。
「嘎嘎。」
它仰頭叫了兩聲,拍了拍翅膀。
似是感受到了她身上偏低的體溫,小企鵝開心的蹭上前。
源冷一臉糾結的抱起這只小企鵝,它在她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了下來。
「那個……中也?」她摸著懷裡的小企鵝,小聲開口:「你說的,是這只企鵝嗎?」
中原中也正在與荼毘爭辯他昨天晚上是否有做夢的問題,聞聽此言,指著源冷懷中的企鵝大喊道:「對!沒錯!就是它!」
荼毘:「……?」
真不愧是天才劍橋博士少年的家,居然養企鵝當寵物。
轟焦凍昨晚其實沒回家,他關了手機,也沒在意安德瓦到底有沒有給他打電話。
他背著書包推開房門,看見媽媽懷裡抱著的企鵝時,轟焦凍下意識的重新關上門,又重新開了一次,發現企鵝還在。
唔,原來不是在做夢。
……
齊神起床後,發現昨天留宿在家裡的三個人已經一拍即合,在自家的樓梯上建了個冰滑道。
安安的媽媽正笑容寵溺的望著互動中的兄弟倆。
轟焦凍抱著小企鵝高高舉起,然後輕拿輕放的將它放在滑道上,中原中也站在滑道下方緊張的張開了手,荼毘搶先一步蹲下來,接住並且抱起了小企鵝。
「喂!」港口Mafia的干部先生憤憤不平的剁起腳:「不帶這樣的啊,這次輪到我了!」
齊木楠雄:「……」
不愧是能夠俘獲大正時代某上弦食人鬼芳心的小企鵝。
看看現世這些人,對它完全沒有抵抗力呢。
「胖胖一號」衝齊木丟來一個挑釁的眼神,然後幸福的縮在了荼毘懷裡。
……沒記錯的話,這其實是只雄企鵝吧。
齊神目光呆滯。
他的日常生活果然出了什麼問題。
—
「冷阿姨,今天去辦理一下相關手續吧,大概下周就可以讓法院裁決了。」空助將厚厚的資料袋交給了源冷:「這些是我這些年來搜集的關於那個人的家暴相關證據,也許可以對您有幫助。」
「……謝謝你。」
「不用謝。」空助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如果不是他的話,我怎麼會得到安安這麼可愛的妹妹呢。」
源冷聽出了話外之意,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放心,我不會要回安安的撫養權。」
十年來,安安早就在久留美的家裡,和養父養母還有兩個哥哥建立起了深刻的感情。
她不會對自己的女兒再次做出這樣過份的事情。
之所以選擇買下久留美家邊的房子,便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又不舍得小女兒,想要平時也能多看看她。
「……冷阿姨。」空助望著面前蒼白瘦弱的女人眼裡堅毅的光,難得真摯的說道:「請您加油。」
在很小的時候,空助便學會了會用高高在上的態度去打量著除了楠雄之外的,身邊的所有人。
因為他是個天才。
他輕易能夠明白的道理,旁人需要花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弄懂,他被其他的孩子視為異類,他卻覺得異類明明是那些人。
蠢的像一群智商未開化的猴子,只會讓他覺得厭煩。
再長大一些,空助學會了給自己套上假笑的面具,和外界的猴子們交流。
那實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他卻不得不做。
他在最初的時候,也打從心裡不喜歡著安安。
……他真正明白情感為何物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大概是楠雄告訴他安安心中所思的那次吧。
【「因為是哥哥送的禮物,所以不想拿下來。」】
空助放緩目光,望著面前這個與多年前在病房裡時截然不同的女人。
他將整理出的這些資料交給了這個女人,自然不止是單純的希望他們能夠成功離婚而已。
不知道,轟炎司那個家伙發覺擊垮自己的稻草是他一直以來都覺得掀不起風浪的工具人妻子時,會展現出怎樣的一副表情呢?
想想真是讓人期待呢。
「我會的。」源冷笑了笑。
「今天是安安的生日。」空助輕聲提醒道:「辦完了手續以後,請您早點回來吧。」
源冷點點頭,正想要說些什麼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有些無措,與此同時,荼毘走到她的身邊,用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接電話吧,媽媽。」荼毘的聲音沉著:「我們陪著你聽。」
源冷突然間有了勇氣,她按下了接聽鍵。
「喂?」
「——你到底在做什麼?不聲不響的從療養院跑了出來?煽動焦凍離家出走?」
對面男人的聲音冰冷,似乎還想一條一條的接著列舉出她的罪狀。
源冷沒給他繼續醞釀和暴怒的機會,看到燈矢在旁邊攥緊的拳頭,趁著他停頓的間隙,不帶猶豫的拋下了一句話:「我們離婚吧,轟炎司。」
第126章 緣結神
「我們離婚吧, 轟炎司。」
明明知道電話的對面是那個男人時,她的這句話卻也能說的這般順暢,毫無阻礙。
這是她在此前從未敢想過的。
心底沉重的大石煙消雲散, 源冷輕輕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的輕松過。
對面的聲音詭異的沉默了下來,源冷覺得,這應該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她當然不會等著憤怒的狂風暴雨劈頭蓋腦的落下來,加快語速道:「一個星期之後, 法庭見。」
然後, 她啪的一下掛了手機。
等到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時,她干脆直接拉黑了這個號碼。
源冷長出一口氣, 側過頭對上自己大兒子的視線。
燈矢他仍然帶著口罩。
不過, 聽他說最近有在進行激光治療,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這些猙獰的疤痕就能徹底的淡化掉。
用燈矢的話來說,他之所以會選擇治療, 是因為他不想在名為「安德瓦」的禁錮牢籠中繼續掙扎了。
一味執著於此的話, 只會愈陷愈深。
他不想在墜入深潭的同時連累到自己的家人。
安安也一定不希望見到她的大哥是這副模樣。
藍冰般的眸子閃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戾氣, 唯獨在面對在意的家人時,眉眼與語氣會不自覺的變得柔軟起來。
「媽媽。」
「嗯?」
「我覺得那家伙在另一邊一定氣瘋了。」
「說不定會氣的直接燒了手機呢。」
母子倆相視一笑,似乎腦補到了轟炎司氣急敗壞的表情, 從一開始的彎了彎唇角到後來的忍俊不禁。
源冷透過荼毘的面龐, 似乎回想起了多年以前, 那個小小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時的模樣。
幸好, 燈矢他回到了他們的身邊。
幸好, 她沒有一直一直的選擇逃避下去。
轟冷一把攬過荼毘的腦袋讓他俯下身,又將安安靜靜站在旁邊的轟焦凍也伸手環住。
兄弟倆被迫擁抱在了一起, 和母親也貼在了一起。
轟焦凍從最初的局促不安,到漸漸的放松下來,感受著這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與體溫。
「真是太好了,燈矢,焦凍……」
源冷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還有挽回的機會。
—
「小姑娘,你醒著嗎?莫西莫西——?」
睡夢中,有誰在輕輕捏著她的臉頰。
宿醉後的腦袋無比沉重,安安萬分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在心底毆打了鶴丸一萬遍。
面前的不是媽媽,而是一張放大的美麗少女面孔。
黑色長發,湛藍的眼眸,華麗的巫女服飾,胸前的鈴鐺叮鈴叮鈴響著。
安安緩緩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唉,好好一個孩子,是不是睡傻了?」美麗的少女繼續伸出手罪惡之手掐住她的臉頰。
「……你是誰?」安安伸手摁住了她的手。
「哼哼,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少女驕傲的插起了腰:「我可是來自高天原的緣結神大人哦!小姑娘,我聽到你的願望了,就讓我來幫助你完成心願吧!」
「……結緣神大人?」
「不不不,念反了,應該是緣結神大人。」
「安安還以為你是什麼奇怪的cosplay愛好者。」
「……你這話好傷人,我走了。」
安安一把拽住轉身作勢離開的少女,語氣真摯道:「漂亮姐姐。」
緣結神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又坐會了床沿。
「你說,聽到了我的心願,指的是哪一個心願啊?」安安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
「……其實也不是我聽見的,是我的某個老朋友轉告給我的。」緣結神似是想起了什麼,擦了擦汗:「顧名思義,我是幫世間眾生締結羈絆,鏈接姻緣的神明大人,也自然可以幫你們斷絕緣分。」
「姐姐,你可以幫我的媽媽成功離婚?」安安閃著星星眼。
似乎被面前的少女過於直白的提問哽住了,緣結神表情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嗯,方法很簡單,只需要剪斷他們之間的紅線就好。」
唉,八岐大蛇在上,您老讓我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真是有違我緣結神的名號。
可是……
可是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這年頭重建神社可是需要很多經費的啊。
緣結神總覺得自己被迫做了什麼PY交易,良心不安。
雖然聽了故事以後的她也挺想手撕渣男的。
「可愛的小姑娘。」緣結神摸了摸安安的腦袋:「帶我去看看你的媽媽吧,只要找出緣分的紅線剪斷就好,很簡單的。」
這對於安安而言,可真是一份相當完美的生日禮物。
安安用力點了點頭,面前的緣結神從少女的模樣化作一只可愛的黑色小貓,蹭蹭兩下就爬到了她的肩膀上。
毛絨絨的貓臉蹭了蹭安安的脖子。
果然,在湊近這個小姑娘之後,她的體內源自於神明的靈力顯得更加清晰了。
難,難不成她真的是八岐大蛇的私生女嗎?
緣結神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沒錯,不然八岐大蛇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的隨隨便便送給一個孩子靈力呢?
……到底是和誰私生的呢?
八岐大蛇除了源氏祭壇,其他的地方也沒亂跑過。
……難不成,他真的和源氏族長有那麼一腿?
化作貓咪的緣結神蹲在安安的肩膀上,腦洞大開。
她晃走腦袋裡千奇百怪的想法,低下頭時,意外的發現小姑娘白白嫩嫩的纖細手腕上也系著一根紅線。
哦呀?
緣結神輕輕搖了搖尾巴。
會是和誰的緣分呢?
—
此時,客廳的電視上正在播放一部源自華國的電視劇《回家的誘惑》。
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是空助哥哥,還有港口Mafia的干部中也先生。
電視上,渣男洪世賢衝地上捂著小腹哀嚎的的妻子冷嘲熱諷道:「你摔了個屁股蹲,應該屁股疼不是肚子疼。笨蛋!別裝了。」
中原中也憤憤不平的一拍茶幾:「這個混賬,就該好好嘗嘗被重力壓扁的滋味!」
安安覺著她可能是開門的方法不太對。
為什麼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先生,能看肥皂劇看的津津有味呢。
「呀。」坐在沙發上擼企鵝的空助笑盈盈的回過頭,對安安揮了揮手:「早上好,安安。」
安安點點頭,微笑:「早上好,空助哥。」
「生日快樂,安安。」
空助輕輕打了個響指,下一秒,安安的面前出現了一只托舉著禮物盒的機械手。
每年過生日時,空助哥都會用各種各樣比叮當貓還要厲害的操作給她送禮物,安安從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的見怪不怪。
趴在安安肩膀上的緣結神,滿臉好奇的用貓爪去夠這個機械手。
安安接過了禮物盒,彎著眼笑了:「空助哥,謝謝你。」
「要不要打開看看?」空助托腮提議。
安安屏住呼吸,掀開了禮物盒的蓋子。
讓人意外的是,其中並非是空助哥做的黑科技發明,而是一個異常精致的和風發卡。
上面還點綴著一只毛絨絨的小兔子。
安安的眼睛驀的亮了:「謝謝空助哥哥!」
「喜歡的話就戴上再出去吧。」空助笑眯眯的:「如果安安想找媽媽的話,你走到三條街外的咖啡店門口就能正好和她碰面了。」
「好!」
中原中也眼神詫異:「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很容易就能推測出來的事情嗎。」空助笑眯眯的抬眼示意:「看啊,渣男他把小三晾在一邊帶著妻子去醫院了哦。」
「什麼?看來他還是有點良心的。」
中原中也果然又被劇情吸引了過去。
安安對著鏡子仔仔細細的別好發卡,開開心心的和哥哥還有中也先生打過了招呼,就出了門。
「真是奇怪。」緣結神趴在安安的肩膀上小聲喵喵:「剛剛那兩個人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你身上多了只貓。」
安安其實很想回答這位漂亮姐姐,畢竟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企鵝和電視劇吸引了過去。
「哇啊!」
在路過某件商店時,緣結神突然激動的一喊,將安安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安安捂住胸口。
「你看!」緣結神抬爪示意安安望向商店的落地窗。
它的構造相當的巧妙,可以清晰的倒映出來來往往的行人,像是一面鏡子。
陽光下,少女柔和精致的面孔美的如夢如幻,銀色的長發柔順的垂落下來,綢緞一樣溢開,像是天邊皎潔的月華。
修身的連衣裙襯托出勻稱的身材,一雙纖細修長的雙腿……
美麗到讓神明都屏住了呼吸。
可是方才她早晨所看到的,明明是個和金魚姬一樣個頭的小姑娘啊。
緣結神有些摸不著頭腦。
安安也是,她傻乎乎的在落地窗面前走來走去,又衝著鏡中的自己做了個鬼臉。
……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突然的長大了吧,她昨晚忘記許這類願望了。
安安突然想起了什麼,左右看了看街上沒有旁人,將方才戴在頭上的精致的發夾取了下來。
果然,一取下發夾,就嗖的一下子變回了原樣。
再戴回發夾時,風姿綽約的少女便再度出現在了窗戶的倒影中。
……原來她在成長以後,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好厲害啊。」緣結神下意識的喃喃自語:「就像狐狸的幻術一樣。」
狐族的妖怪會把葉子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化形變成不同人類的樣子來唬人。
「這個禮物……」安安摸了摸發夾,衝著鏡子莞爾一笑:「我很喜歡。」
緣結神:「……哦呼。」
不不不,你可是見過絕美的不知火和彼岸花的神明大人,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為小女孩的美色而屈服?
……八岐大蛇,我似乎終於理解你為何會對她另眼相看了。
緣結神用貓爪撥了撥安安身後的紅線,她現在實在是相當的好奇,拱了這顆白菜的豬到底是誰。
「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鏡中的美少女摸了摸下巴,露出鶴丸同款陰笑:「說不定我可以用這個禮物,給大家制造出一個巨大的驚嚇。」
緣結神:「……喵內?」
第127章 鎖鏈
才虎芽鬥吏, 才虎集團的貴公子,超級富二代。
每天清晨,才虎大少爺他都會從他幾千平方公裡的大床上醒來, 然後看著身邊的成堆鈔票感嘆,為何他會這般的有錢。
除了有錢一無是處的才虎少爺,有著這樣兩個煩惱。
第一個煩惱在於跡部家的那位優秀大少爺,不論是學習還是禮儀,平日都處處壓著他一頭。
第二個煩惱, 大概就在於他年少時未能成功的單相思。
——齊木知安, 一個成功引起了有錢少爺主意的女人。
她美麗,清純, 不做作, 不貪圖他的錢財, 她簡直就是理想中的才虎家夫人。
可惜,父親一直以來都阻止著自己去見她,他也無法得到那位美少女的心。
今天的才虎少爺也在長吁短嘆。
「這麼多年過去了, 她到底已經成長成什麼模樣了呢?」
旁邊的保鏢聞聽此言, 獻寶似的想把報紙中出現的齊木知安照片遞過去:「少爺您看。」
才虎少爺啪的一聲將這張報紙打飛:「說了多少遍, 不要讓這種毫無營養的平民八卦產物污了本少爺的眼睛!」
保鏢:「可是……」您夢寐以求的姑娘的照片其實就在這上面。
才虎:「沒有可是!」
保鏢:「哦。」
才虎少爺坐在豪車上,四十五度仰角,憂傷的眺望著天空:「唉, 我未來的才虎夫人, 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呢?成長成了什麼模樣呢?」
保鏢:……少爺, 您開心就好。
突然間, 才虎嗷的一聲大喊道:「停車!」
司機慌忙踩下了剎車。
「不會錯的!」才虎芽鬥吏激動的從車上一個鯉魚打挺:「是她!一定是她!」
從未在她的夢境中出現過的美麗的未婚妻啊!居然已經成長成這副優秀的模樣了麼?
安安正在對著櫥窗美滋滋的整理發型, 冷不防看到身後飛來一位雞冠頭少年,下意識的避讓了一下。
後者則是因為她的驚鴻一瞥, 左腳踩右腳,當場五體投地的給了她一個平地摔。
安安:「……」
緣結神:「……」
摔的鼻青臉腫的才虎少爺,滿臉鼻血的抬起頭,大喊:「女人,放下劍,做本王的妻子!」
保鏢A:「少爺最近是不是又在看什麼奇怪的動畫片啊?」
保鏢B:「少爺他中二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習慣就好。」
安安很快就從記憶裡梳理出了這位有錢人家的少爺。
雖然他不是第一位勇敢的向自己告白的小男生吧,但是對方給她的印像實在是太過清晰,想忘記都難。
拿著鑲鑽的大喇叭在國小門口宣誓要追求自己什麼的。
安安打了個寒顫。
順帶一提,他還讓安安仇了好久的富,她在剛入學冰帝時,對跡部前輩的好感度都不咋高。
安安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你認錯人了。」
「不,不會錯的!」才虎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粘上的灰,望著安安的神情無比真摯:「這種對金錢不屑一顧的態度,你就是本少爺的命定之人!」
安安:……不是,其實我不討厭錢,只是單純的不想理你而已。
那麼問題來了,她應該如何擺脫一個看上去就賊難纏的超級富二代呢?
安安後退了一步,才虎少爺逼近了一步。
……當街毆打富二代會不會犯法呀?
「那天之後,我思考過了很久。」才虎芽鬥吏努力使自己的眼神看起來深情款款:「雖然我除了錢一無所有,但我還是想要繼續追求你!齊木知安!」
緣結神:「哎呀,這個用現世的說法,算是桃花劫吧?」
安安突然間靈光一閃,指著街角大喊:「看!是跡部少爺!」
才虎芽鬥吏和被踩到尾巴的毛一樣跳了起來,回過頭:「什麼?!」
再轉頭時,他單方面認定的未婚妻已經消失在了街道拐角。
才虎芽鬥吏:「……不愧是本大爺認定的女人,居然跑的如此之快。」
保鏢們:「少爺,其實她……」她真的不是齊木知安。
「不用說了!」才虎芽鬥吏猛地一擺手,眼裡閃耀出熊熊鬥志:「這次,我一定要憑借自己的實力,將我的女人追回來!」
保鏢們:……少爺,您開心就好。
—
安安邁開大長腿,一路跑的飛快。
她驚訝的發現,空助哥送的發卡,不僅僅是「幻術」的程度這麼簡單。
因為她的身體,也隨著這個奇妙的發卡而真實的改變了。
她現在簡直就和番劇裡的干物妹小埋一樣,戴上發卡biu的一下變大,摘下發卡biu的一下恢復原狀。
緣結神用貓爪摸了半天發卡,卻摸不出個所以然來。
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靈力在流動。
祭品巫女的靈魂重新獲得身體之後,其實很難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樣成長。
緣結神猜測,這可能是晴明大人幫助她的哥哥一道做的小禮物。
「先去媽媽那邊吧。」安安摘下發卡,收進口袋,將肩膀上毛茸茸的小黑貓抱進懷裡:「我們只要哢嚓一下,把什麼緣分的紅線剪斷,然後就好了。」
一切的一切,就都能夠結束了。
媽媽終於可以獲得她的幸福,可以不用繼續恐懼那個男人,不必繼續飽受精神折磨。
媽媽原本值得一個更好的丈夫。
就像安安現在的國春爸爸一樣,每天工作的勤勤懇懇,從來不會對久留美媽媽發脾氣,明明結婚十幾年了,還恩愛的和新婚夫婦一般。
媽媽她……本應該能得到那樣的生活啊。
「安安。」緣結神抬起貓爪,摸了摸女孩顫抖的小手:「那邊的是你的媽媽吧?」
媽媽果然和空助哥說的一樣,正站在咖啡店的門口。
「小冷,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為什麼要和炎司離婚?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怎麼那麼自私,不為你的孩子考慮考慮?你又把我和你父親當成了什麼?」
安安正想開心的跑過去,便聽到了炸雷般的一聲吼。
是外婆的聲音。
外婆高高的揚起手臂,似是要對著媽媽的臉扇下去。
安安從來都不喜歡外婆。
因為外婆從未正眼看過她,外婆只喜歡焦凍哥,將她看作累贅。
如果說安德瓦對現在的安安厭惡程度是五十分的話,那麼外婆說不定會有一百分。
他們總是這樣,從來不會從自身身上找原因,將一切的過錯歸咎在其他人的身上,尤其是歸咎在她的身上。
媽媽之所以內心會生病,一定是因為太累太累了。
有著那樣的一個丈夫,那樣的一個母親。
安安覺得,自己不需要那樣的家人,現在的媽媽也一定是如此。
幸好,還未等安安衝上前時,外婆的動作就被燈矢哥攔了下來。
燈矢哥死死的拽住了外婆的手腕,這個打扮華貴,年過半百的婦人終於不顧任何體態,發出尖叫:「松手!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野種?」
荼毘冷笑:「那麼寶貝這個女婿的話,你和他結婚算了。」
聽了這句話,安德瓦的眼神難看到不能再難看。
緣結神一個縱跳,躍出安安的懷抱,她高高的舉起貓爪,截斷了轟炎司與源冷二人之間的鎖鏈。
那並非是像征緣分的紅線。
從那個男人的手腕中伸出的鎖鏈,死死的鎖住了他的妻子,日復一日消磨著她的精神與生命力。
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緣分可言。
不對等的家庭,個性聯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像征著悲劇的婚姻。
在鎖鏈斷開的那一刻,源冷掄圓了手掌,狠狠的甩了安德瓦一巴掌。
就像他曾經因為妻子阻止他訓練小兒子時,揮出的巴掌一樣。
「啪」的一聲,非常的清脆。
第128章 尋找有緣人
這狠狠的一巴掌, 不僅打懵了轟炎司,也打懵了呆在旁邊的外婆。
源冷其實是個優秀的冰系個性者,體格也沒有看起來那樣虛弱。
否則, 她也不可能會被安德瓦看上。
她方才真的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似是想將這些年來心中的怨憤與心中受過的折磨統統的發泄出來。
接觸到這個女人的眼神時,安德瓦的內心稍稍一滯。
……像是看著仇人的目光。
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他自然不是因為感情才與她結婚的。
她向來孱弱無能,性格畏畏縮縮, 宛如一朵相當好支配的菟絲花, 只能依附著他去生存。
臉頰冰涼的刺痛,讓他恍然清醒了過來。
似乎有什麼東西, 脫離了他的控制範圍, 朝著未知的方向改變了。
望著這個熟悉而又令人陌生的女人, 安德瓦還未來得及有些反應,她的母親就嗷的一聲尖叫了起來:「你這個死丫頭,到底在對炎司做什麼?炎司啊, 你沒事吧?炎司啊……」
估計她的女兒被打死了, 她都不會有這樣難過和悲傷。
源冷完全不想理會歇斯底裡的母親。
她將這個好女婿當成提款機, 將她的女兒當做獲得名利的工具。
「媽媽,哥哥。」
安安接住縱跳回來的緣結神貓貓,獎勵一般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牽住源冷的衣角, 聲音輕輕道:「我們回去吧, 回家。」
「安安?你怎麼來了?」源冷微微一愣, 視線接觸到小女兒時, 方才恨極的目光這時終於變得柔軟起來。
安安笑了,她懷裡的緣結神也跟著「喵」了一聲:「我們來接媽媽和哥哥回家。」
「是不是你??」外婆倉皇的眼神定格在安安的身上, 仿佛終於找到了罪魁禍首:「是你煽動小冷和炎司離婚的?她之前明明是那樣聽話的一個孩子,你這個小野種……」似乎是想起了她與安德瓦的血緣關系,外婆瞬間改口:「小賤人!」
外婆像童話裡的老巫婆一樣朝著安安撲了過來,卻被臉黑成鍋底的燈矢哥一巴掌揮開,只得倒在地上哎喲哎喲的喊。
安安看到燈矢哥蹲了下來,神色晦暗不明的望著外婆:「不想讓我殺了轟炎司,就帶著你的好女婿給我滾。」
他眸中的戾氣與殺意,不是開玩笑。
這個老女人臉上的皺紋都嚇的皺成了一團。
荼毘緩緩站起來,將母親與妹妹擋在身後,望著另一邊安德瓦的眼神,仿佛在看路邊一塊微不足道的垃圾。
「轟炎司。」荼毘笑了:「我和媽媽給你准備了一份大禮。」
荼毘話音未落,咖啡店上頭的商場瞬間開始播報實時新聞:「近日,NO.2英雄安德瓦的妻子轟冷從療養院出院,曝光了丈夫從個性聯姻以來對她的婚內強迫,對她家庭成員的洗腦,對孩子的家庭暴力,以及對小女兒遺棄罪的事實,訴求離婚,並且已經移交律師函至安德瓦的英雄事務所,法院將在一周後開庭。」
敢把這一切公之於眾,說明源冷已經做好了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的准備。
可是,她覺得自己必須得這樣做。
她必須要讓每個人,看清這個男人惡魔般的一面。
她也不會留給這個男人任何可以翻盤的機會。
讓他徹底的身敗名裂,讓他成為一個被提起姓名時就會被唾棄的存在。
「轟炎司,你知道嗎?」
微風吹亂了她的長發,源冷將女兒攬的更緊,一字一句道:「我恨你,我比誰都恨不得你快點去死。」
如果換成曾經的安德瓦,這個時候說不定會用武力脅迫,或者搬出小兒子的方式逼迫她回家。
可是,不知為何……
他觸及到曾經的妻子望著仇人般的眼神時,看到本應該因他而死去的燈矢的眼神時,看到那個被他厭惡過的小東西的眼神時……
如果說妻子的眼裡滿是怨恨,那麼那兩個與他有血緣關系的孩子的眼裡,已經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而且再也不會給予他任何的期待。
【鎖鏈構成的扭曲的緣分,終會被斬斷。】
他最終只是站在原地,望著三人漸行漸遠。
他的心中有過那麼一絲絲的悔意麼?
也許是有過的。
「炎司啊!炎司!」
曾經的妻子的母親爬也似的湊近他,拼命懇求著:「你千萬不要生小冷的氣,我這就去勸勸那個孩子,她會撤銷訴訟的,你千萬千萬不要著急……」
安德瓦打心底覺得可笑,同時也莫名為那個女人感到了一絲絲的可悲。
為了錢財,就迫不及待的把女兒塞給了他。
而他自從結婚起,也沒有正眼看過一次他的妻子,自從她被送去療養院之後,更是一次也沒有去見過。
「夠了。」轟炎司挪開腳,望著那個老女人的眼神帶著些許嫌惡:「你滾吧。」
—
「緣分斬斷了以後,你就該離開了嗎?」
安安摸著緣結神柔順的毛毛,輕聲問。
她可真覺得這只美少女變成的貓貓比本丸的那只狐之助可愛多了。
「其實我想在現世多待幾天。」緣結神搖了搖貓尾巴:「我想親眼看著渣男的結局。」
安安的表情很高興,她將緣結神抱的更緊了。
可她在心裡還是隱隱的有些擔心媽媽。
媽媽將那些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那……媽媽在未來除了他們的陪伴,真的能夠遇到願意照顧她的人嗎?
「緣緣姐姐。」安安的聲音喊的很甜:「沒有記錯的話,你是可以締結姻緣的神明大人,對吧?」
「哼哼,那是自然。」
「那我可以委托你,幫我的媽媽締結新的緣分嗎?」安安滿眼期待。
「嗯……這個啊……」緣結神抬起貓爪撥弄起脖子上的鈴鐺:「這個……難度還是稍微有點大的。」
畢竟,締結姻緣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安安仿佛看出了什麼,她捧出了一大把時之政府發給她的甲州金,聲音愈發甜美:「緣緣姐姐!這是我的委托費!」
緣結神:「……」
她原本是想拒絕的,她可不是隨隨便便會為了金錢而折腰的神明。
可是,修繕神社需要的費用真的太多了。
唉,就勉為其難的再答應她一次好了。
「那麼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好了!」
「……欸?那麼著急的嗎?」緣結神撓頭:「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這種事情當然是越早越好啦!」
媽媽和燈矢哥去了隔壁看房子,空助哥和中也先生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安安在客廳晃悠了一會兒,連半個企鵝的影子都沒看到。
算了,這樣的話,她正好可以悄悄咪咪的離開。
安安重新戴上了可以變換形態的發夾,將自己的長發盤起。
這樣子走在大街上,即使遇見了熟人,也不會發現會是她。
正好,避免了沒必要的麻煩。
「想要尋找緣分呢,首先就需要從你媽媽認識的人著手去尋找。」緣結神循循教導。
「媽媽在以前和久留美媽媽是大學同學。」安安以左手敲擊右掌,恍然大悟:「說不定,我可以從她們的大學同學去下手!」
「那麼,應該怎麼去尋找到她們的大學同學資料呢?」
安安和緣結神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唉,不著急,慢慢來。」緣結神拿腦袋蹭了蹭安安:「緣分這種事情呢,不能急的。」
路過某家飾品店時,安安停下了腳步。
店員正不依不饒的揪著某個國中生的衣領:「剛剛門口的吊飾不見了,是不是你干的?」
「不,我只是想幫朋友挑個生日禮物而已。」
「你剛剛路過門口時,我親眼看到它不見了!」
「不是……」被揪住的國中生看上去快要哭出來了:「在我之前也有個人出去了,說不定是他拿走的呢?」
「閉嘴!現在店裡只剩下你一個人,我不找你找誰?你快點賠了那個吊墜的錢!」
緣結神憤憤不平的一擼貓爪想要衝上前:「什麼啊?明明就是看他是個小孩子好欺負吧?」
她在平安京游走這麼多年,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沒想到安安摁住貓貓腦袋,攔住了她。
「等到十年以後……這個店老板肯定會後悔的。」安安喃喃道。
「十年?」緣結神的表情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十年?」
安安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店門口,開口:「店員先生,剛剛我的確看到了有個個頭比較高的不良少年拽走了門邊的掛飾,偷東西的事情不是這個同學干的哦。」
「你又是誰?」
店員的話說到一半,就舌頭打結當場愣住了。
憋了半天,憋出來了一個「哦呼!」的感嘆詞。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這個女孩實在是太漂亮了。
簡直是……接近完美的美少女。
「這,這樣啊,原來不是這位同學做的啊。」店員訕笑著松開了揪著綱吉衣領的手:「原來是我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同學。」
如此的真實。
安安想,如果換成自己原本的個頭,面前這個凶巴巴的店員只會說「國小的小屁孩懂什麼,快點給爺滾回家去吃飯吧。」
「綱吉君。」
松了口氣的沢田綱吉聽到了身邊少女的呼喚,慌忙應答了一聲:「是!」
他剛剛沒有抬頭,現在仔細一看面前的少女時,也是微微一愣。
不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的眉眼與安安有著七八分相似。
「你就是綱吉君吧,我有聽到安安提到過你。」安安深得鶴丸真傳,笑眯眯的朝著綱吉伸出了手:「我是安安的姐姐,轟冬美,很高興見到你。」
身披馬甲的安安,借用了姐姐的姓名。
緣結神:……臥槽,絕了!
說起謊來絲毫沒有任何破綻,這這這……這孩子本質上其實是個白切黑吧?
「安安的姐姐嗎……你,你好!」綱吉紅透了臉,和她握了握手:「您和安安很像。」
「嗯,我也這麼覺得。」安安眼角彎彎。
緣結神木著眼睛左看右看,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綱吉身後的紅線。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個看起來性格軟噠噠的少年,身後居然有不少條紅線。
她伸出貓爪仔細的數著,一二三四五六七。
難道說,人不可貌相,這個看起來很老實的少年實際上是個花心大蘿蔔?
不,不對。
紅線的緣分有時候不止姻緣,還可以指同伴的羈絆。
安安仍然在角色扮演成自己的姐姐,愉快的與綱吉交流著。
「綱吉君,是准備給安安買禮物嗎?」
「啊……是的!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
「這樣啊,我覺得只要是包含心意的禮物,她都會開心的收下的。」安安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綱吉的腦袋。
哦哦哦哦哦這手感棒極了!原來做大姐姐的感覺這麼好!明明平時只有她摸別人腦袋的份!
「謝謝你,冬美姐姐。」綱吉的臉紅了:「那,我先去其他的店裡看看了,剛剛真的非常感謝。」
「沒關系的。」安安笑眯眯的揮了揮手:「路上小心哦,妹妹她今天可能會稍微晚點回家。」
她放下手時,發現緣結神正趴在她的肩膀上往她的背後瞧,還伸著爪子扒拉著什麼。
「嗯,不是他呢。」緣結神自言自語道。
「……不是什麼?」安安歪頭。
「唔,沒什麼。」緣結神蹭了蹭她:「走吧,繼續為你的媽媽尋找有緣之人吧。」
太陽升到了正當空,天漸漸的熱了起來。
安安在小賣鋪買了一個冰淇淋,一個遞給緣結神,一個自己拿著。
「緣緣姐姐。」安安喃喃的問:「那個聽到我願望的神明大人,到底是誰啊?」
「這個不能說的。」緣結神抱著冰淇淋美滋滋的舔著:「他讓我和你保密。」
「……唔。」安安皺了皺眉,若有所思:「是邪神大人嗎?」
緣結神險些被冰淇淋嗆到,滿臉驚恐,貓爪顫抖:「你你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到的。」安安抬頭仰望天空:「不可能會有不明不白的願意幫助我的神明大人,我覺得,我與那位邪神大人,說不定在很久很久以前見過面,我卻忘記了關於他的事情。」
這個孩子是真的聰明,一猜就猜到了點子上。
緣結神嗦了口冰淇淋:「……真是的,不愧是被神明眷顧的孩子。」
安安想起了自家一個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唇角翹起,眼睛彎成了月牙:「嗯,我也覺得是這樣呢。」
街邊的網球場上,少年們正在揮灑汗水,進行緊張刺激的網球對決。
經過立海大的一日游,安安已經對各種各樣的特效見怪不怪。
讓她驚訝的是,冰帝的一群網球部正選都正在這裡扎堆。
這這這……他們不需要上課的嗎?
只見跡部前輩啪嗒打了個響指,手指輕撫淚痣:「沉溺在本大爺華麗的球技之中吧!」
還是原來的味道,還是原來的配方。
真不愧是冰帝的帝王,走到哪裡玫瑰花特效就飄到哪裡。
安安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水,心想來都來了,不如就坐在這裡旁觀一下。
安安這一坐,就意外的引來了關西一匹狼。
此前有人說忍足前輩是冰帝網球部的芳心縱火犯時,安安還不咋相信來著。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也對網球感興趣麼?」
忍足侑士相當自然的坐在了安安的身邊搭話:「唔,這只貓是……」
「我的寵物。」安安將緣結神抱在懷裡:「我帶她出來散心。」
緣結神擱心裡小聲喵喵,這個男生簡直是肉眼可見的四處留情,身上至少幾十條女生單箭頭的紅線。
嘖嘖嘖。
和平安京的妖狐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說不定可以很有共同話題,加上個源賴光,湊一個「愛情的騙子」聯盟。
不娶何撩啊,少年郎。
「是錯覺嗎?」忍足一推眼鏡:「我似乎覺得,您與我們學院的某位後輩有些相似。」
安安用肉眼可見的敷衍語氣回答:「啊哈哈,這樣啊。」
連馬甲都懶得披了。
突然,緣結神激動的扒拉著安安,示意她往球場上看。
「怎,怎麼了?」安安歪頭。
緣結神所指的,是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性。
那位先生有著琥珀色的頭發,俊朗嚴肅的面容,他的個頭很高,發型打理的一絲不苟,在一群少年之中,顯得極其威嚴,又具有壓迫感。
他優雅又不失領導力的舉起了右臂,指向前方,下達了比賽開始的命令。
「那位是我們網球部的顧問,榊教練。」忍足見安安眼神一眨不眨的望著榊教練的樣子,善解人意的開口道。
緣結神突然間對那位先生表現的這麼激動,只有一個可能。
安安誠懇的望向忍足侑士:「關於那位榊教練的事情,可以請您多告訴我一些嗎?」
「可以當然是可以……」忍足看到少女熱切的眼神,稍稍遲疑了一下。
不不不,榊教練今年都42了,再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榊教練他是冰帝的音樂教師,兼職網球部的顧問。」忍足侑士繼續說著:「其實他做教師只是單純的因為興趣愛好而已,其實本質上是個億萬富豪。」
安安:「……這就是任性的有錢人嗎?」
忍足侑士笑了:「其實榊教練年少時的出身並不好,不像跡部是財團世家的孩子,教練是在大學畢業後,自己一步一步創業出來的公司。」
安安:「哦哦!這樣啊。」
她在心裡迅速為這位榊先生加分。
「其實……」
「其實?」
「其實教練他之所以會選擇創業,是因為在大學喜歡過的女孩不同意她和一個普通家庭的男生結婚。」忍足侑士嘆了口氣:「可是,等到教練他創業成功以後,那個女孩已經被半強迫式的與別人結婚了。」
所以教練他在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獨身主義。
……不愧是忍足前輩,居然連這些事情都知道。
安安心想。
……不,等等。
安安總覺得忍足前輩說的「那個女孩」似曾相識。
「榊先生他,是在哪個大學畢業的啊?」安安小心翼翼的問。
她覺得忍足前輩應該不會連這件事情都知道吧。
「日本大學的芸術學部。」
!!不愧是你啊!忍足前輩!冰帝的八卦情報網!知道的這樣清楚!
安安又愣住了,因為久留美媽媽她…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
難道說……難道說這些事情是真的嗎?
安安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她拿起空助哥送給她的黑科技手機,匆匆找到媽媽之前居住的療養院,在探望的人之中輸入了「榊」這個姓氏。
十年來,來訪療養院最多的,便是這位名為榊太郎的先生。
他甚至匿名捐獻了好幾千萬,給這座療養院修繕環境。
……一切真相似乎都非常明了了。
「真是謝謝你啊!忍足前輩。」安安激動站了起來,用力拍了拍忍足的肩膀:「事成之後,我會第一個給你發請柬的!」
忍足:「……???」
他剛剛只是隨便一想而已,難道這個美少女真的要去追求榊教練嗎?
不能夠啊!榊教練的年紀都快趕上他父親了!
下一秒,他就眼睜睜的看著閃閃發光的美少女徑直朝著榊教練的方向走去。
忍足侑士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暴擊重創,捂住胸口半天沒能站起來。
「榊先生。」
在一群冰帝正選的注目禮中,安安終於停在了他們的魔鬼教練面前。
日向岳人險些驚的跳了起來。
這,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敢於主動去找他們的教練說話的女孩子嗎?
平時教練飛一個眼刀,冰帝的後援團姑娘們都能被嚇跑一大片。
「你好,我想來和你談一談……關於源冷小姐的事情。」
他身上的氣場很強,一看便知道是個相當嚴謹的人。
卻在聽到「源冷」這個名字的時候,表情稍稍有些失態。
安安感覺自己身邊的緣結神激動的貓毛都快炸了。
良久,榊教練點了點頭,緩緩的站起身來,和她往旁邊走去。
冰帝正選們的下巴齊刷刷的掉了下來,跡部手中的球拍差點沒握緊。
忍足侑士感覺心靈再次受到重創。
居,居然這麼容易就成功了??面前這個少女究竟是何許人也?
第129章 流淚貓貓頭
「繼續訓練, 不要走神,我很快回來。」
榊教練跟著安安離開時,還沒忘記回頭叮囑一群已經呆若木雞的冰帝正選。
方才還沉浸於網球中的少年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大大的「八卦」二字。
可是,他們敢去偷聽榊教練的八卦嗎?
……不好意思,他們還真的不敢。
榊教練是誰?
全冰帝最嚴肅的老師兼任網球顧問,網球部每一個成員在他面前都乖巧懂事的像小綿羊。用日向岳人的話來說, 榊教練他簡直就是……可止小兒夜啼的存在。
可是……
果然還是好好奇啊!
年輕的少年們在心裡咬起小手帕, 用滿是崇敬的目光目送安安的背影。
唯有知道「真相」的忍足侑士,一副世界觀崩塌的模樣, 連眼鏡都吧嗒滑落了半截。
不!這不是真的!
—
可能是接近正午的緣故, 街頭網球場的後面, 街道異常靜謐。
陽光透過婆娑的樹影折射下來,減輕了幾分空氣裡的炎熱。
安安看了看這位全程一言不發的榊教練,深吸一口氣, 還是先開了口:「榊先生,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是源冷的女兒。」
她決定開門見山,直切主題。
不過,沒有明說到底是哪個女兒。
沒想到榊教練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 只是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
安安停下了腳步, 抬頭去看他。
榊先生的個頭很高, 即使天氣這樣炎熱, 還是一絲不苟的穿著西裝革履的正裝。
難怪, 冰帝裡有同學戲稱這位教練是「牛郎」。
「你和你的媽媽……很像。」
說完這句話,榊教練嚴肅的面龐突然間舒展了眉目, 他安靜的看了一眼安安,然後迅速收回了視線。
緣結神趁機伸長貓爪,試圖去夠住他身上斷掉的紅線。
安安見狀,自然是往榊教練的身邊靠近了兩步方便緣結神的小動作,小聲道:「媽媽她,准備離婚了。」
「……」
突如其來的夏風,揚起了安安的長發,也讓緣結神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不過她也順勢用貓爪拽緊了那根斷裂的紅線。
「……我知道。」良久,榊教練這樣回答。
「你就不想去做點什麼嗎?榊先生?」安安扶緊了肩膀上的緣結神:「媽媽住的療養院的匿名捐款,是您捐助的吧?」
「……嗯。」
安安的余光看到緣結神正捧著一根紅線拼命吹氣,心道有戲。
不過,小黑貓鼓著腮幫子吭哧吭哧努力吹氣的樣子,險些讓她沒忍住笑出來。
安安順勢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榊教練也安靜的坐了下來。
「榊先生和媽媽,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呢?」安安試圖讓他開啟回憶殺。
安安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像極了影視劇裡的八卦媒人。
可是,這也沒辦法啊,為了媽媽今後的幸福,在如今有神明援助的前提下,她只能努力的A上去了。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不知是緣結神的努力奏了效,還是安安的刻意引導起了作用,榊教練終於緩緩的開了口。
榊教練的回憶只是三言兩語的帶過,緣結神卻攥著紅線,塞到了安安的手中,示意她一起握住。
安安再睜眼時,便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這像征緣分的一切。
讓安安相當意外的是,他們並非相識於大學時。
榊教練出生在橫濱,媽媽曾經的那個「家庭」也在橫濱。
他們在很小的時候便認識了。
那個時候的媽媽,幾乎每天都被外婆約束在家裡,學習繁瑣的禮儀課程,高雅的樂器。
少年榊太郎注意到了鄰家的二樓,這個時常滿臉憂思的眺望遠方的少女,他便經常趁著源家人不在的時候,偷偷的和她聊天。
「小冷,你想出去看看嗎?」
「去哪裡?」少女從鋼琴邊站起來,趴到窗台邊,望著這個少年問道。
「……我帶你去看看海。」
「我要怎麼出來呢?房門上鎖了。」
而且二樓離地面很遠很遠。
少年毫不猶豫的張開了雙臂:「我有異能力,可以接著你。」
少女毫不懷疑,點了點頭。
有了少年的異能力作為緩衝,少女在半空中縱身一躍,像一片羽毛一樣輕飄飄的落下,又恰好落在了少年的懷中。
那個時候的榊先生,不像現在這樣寡言少語。
他就一個最普通的活潑少年一樣,緊緊牽住了那個鄰居家一直被關在房間的女孩的手,帶她一起去港口看海,看著來來往往的輪船。
海鷗在碧藍的天空與蔚藍的大海的交接處翱翔。
「真漂亮啊,媽媽從來沒有讓我來過這裡,也從來沒有允許我看過海。」
少女望著大海的眼睛一眨不眨,雲淡風輕的微笑著說出的這句話,深深的戳進了榊太郎的心中。
「謝謝你帶我來看海。」
少女將掌心的戒指遞到了少年的手裡,眉眼彎彎:「你之前每天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就想把它送給你了,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手工制作的金色戒指,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柔柔的光芒。
安安的眼睛稍稍放大,她突然回憶起來,榊教練的右手上依舊戴著這枚金色的尾戒。
「……謝謝。」
少年握緊了這個禮物,思考著下次應該回贈她怎樣的禮物才好。
……或者,帶她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孩童間的友誼,向來都是最純粹,最無雜治的。
少年帶著少女去了一次網球場,這是他剛剛培養起來的興趣愛好。
沒想到,少女一臉驚喜的望著那顆飛來飛去的綠色小球,甚至躍躍欲試的想要嘗試一下。
這也難怪。
自從出生以來,她從未接觸過任何的體育競技活動。
少女的發球相當的笨拙,連球拍都不怎麼會揮。
「榊太郎,對不起啊,我太笨了,根本學不會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過頭,對少年笑著。
一旁圍觀在網球場旁邊的人也笑了,不過是善意的笑。
少年沒有笑。
他極其認真的握住了少女的手。
「現在學不會也沒關系,等我以後當上了網球教練,就可以用更好的方法教你了。」
「……真的嗎?」日常文靜的女孩俏皮的眨了眨眼:「千萬不要對我太嚴格哦,榊教練。」
這句「榊教練」,讓少年的耳朵一點一點的紅了起來。
少女又笑了,笑聲和銀鈴一般清脆。
那時候的少女尚且沒有經歷過任何的事情,她笑起來的時候,就宛如一朵綻放在風中的美麗的花。
讓人目不轉睛。
可惜……好景不長。
外婆在某天將少年捉了個正著。
她氣急敗壞的指著媽媽房間裡的那架鋼琴,連珠炮似的發出提問:「你知道它的價值是多少錢嗎?」
「我家小冷從小到大都在學這樣昂貴的樂器,接受最好的禮儀教育,像你這種出身的野孩子也敢一直纏著她不放?」
這個女人居高臨下的,用不屑的眼神斜了少年一眼,譏諷著:「也不掂掂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這些惡毒的話語宛如洶湧的浪潮,爭先恐後的將少年完全吞沒。
他緩緩的握緊雙手,無論怎樣反抗也無濟於事。
只能被漸漸的淹沒在這些浪潮之中。
他們再沒有任何見面的機會。
再過了半年,少女的一家人搬去了東京。
聽說她入學了冰帝學院,那是一座相當優秀的學校。
又聽說她因為過人的藝術天賦,被保送了日本大學。
少年拼命的努力學習著,終於與她升到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系部。
雖然不在一個班級,這個結果卻足夠讓他心滿意足。
可是真正重逢時,少年卻猶豫了。
遠遠的看時,少女仍舊是和曾經一樣,披肩的銀發,柔美的微笑。
她和她的朋友並肩走在學院的櫻花林裡,微風拂過,窸窸窣窣的下著一場無邊無際的溫潤花雨。
少女的身影倒映在少年的眼中,恍惚又迷離。
「小冷,你以後想找個怎麼樣的丈夫啊?」她的朋友親切的問道。
「……大概,爸爸媽媽會給我做決定吧。」
「……你怎麼總是這樣啊?任何事情都聽你媽媽的意見,之前在冰帝的時候也是,明明參加了網球部,因為你媽媽的反對被迫退社了,現在就連婚姻大事都要聽他們的嗎?」
少女的朋友非常激動,劈裡啪啦的說了一堆的話,少女深深嘆了口氣,無奈的回復著她:「他們說,從小到大對我有養育之恩,所以我不能和一個普通的男生結婚,嫁給一個好的丈夫,才能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那樣太自私了,他們根本沒有考慮過你的未來啊,小冷!」
少女的朋友一邊說著,一邊捂著臉哭了出來,少女無奈的俯下身,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好啦,久留美,明明是我結婚,你怎麼弄的和你要被迫結婚一樣?」
「你別結婚了,小冷。」久留美抽泣道:「等我變成富婆了,就把你接回家養著,如果你爸媽敢反對的話,我就用一沓鈔票狠狠的抽他們的大嘴巴子。」
少女噗嗤一聲,被她逗笑了:「好啊,那我等著那一天。」
等到兩個少女的身影徹底離遠之後,榊太郎望著少女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他自從大學時,便開始學習炒股,用資金創業。
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開始的時候,他屢屢碰壁。
等到大學畢業的前夕,他的公司正式上市,然後一點一點的有風生水起之勢。
漸漸的,他覺得他終於不再是那個會被少女的母親譏諷的野孩子了,他已經成功到了足夠的程度,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會畢恭畢敬的稱呼他「社長」。
一年一度的大學同學聚會,聲勢浩大,整個系的學生都會去。
他帶上了一捧百合花——那是她最喜歡的花,准備了價值不菲的鑽戒,准備在聚會的途中將她帶去不遠處布置好的地方,期盼而又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剛剛進入會場的一瞬間,他幾乎成為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這不是榊社長嗎?」有同學熱情的和他打著招呼。
「新的公司成立起來,應該很不容易吧……」有個女同學假裝才看到他手中的花,誇張的感嘆了一聲:「哎呀,榊社長,難道你想和哪一位幸運的女同學告白嗎?」
「真的嗎?我還以為榊社長一心創業,要當一輩子的獨身主義總裁呢。」
「話說回來,我是真的沒想到小冷會是結婚最早的那個。」
榊太郎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僵硬的開口:「誰……?」
「就是我們系部的高嶺之花,源冷呀。」說話的女生表情詫異:「榊社長你不認識她嗎?」
隨即,她滿臉憧憬道:「真是羨慕她呀,沒想到大學一直不談戀愛,結婚的對像卻一鳴驚人,那位名氣很高的新人英雄你知道嗎……灼炎的英雄安德瓦,小冷下個月就要和他結婚了呢。」
他早已經忘記自己到底是怎樣恍惚的離開會場的,又到底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去聽完那些話的。
她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去父母的施壓,安靜的接受了這個婚約。
……表面上看起來是人人都羨慕的婚姻,實質上卻是個性聯姻。
他們婚禮的陣勢很大,一夜之間便上了報紙的頭條。
照片上的少女,眉眼彎彎,笑容柔美。
而她的丈夫,卻滿臉不耐煩的看著鏡頭,也沒有伸手挽著她的打算。
眼裡絲毫沒有半點的愛意,仿佛只是想著公事公辦,快些結束。
「真羨慕那個女孩子呢,明明家庭很普通,卻能和安德瓦結婚。」
「是啊,要是我能有這樣幸運就好了。」
公司的女社員們小聲的議論著:
「其實也不用想著安德瓦嘛,你看我們社長人就很好啊。」
「是啊,從來不壓著我們加班,表面看起來很嚴肅不好相處,卻是個很溫和的人,上次還幫我修改策劃案來著。」
「唉,別想了,社長的小指戴著的尾戒,說明他是個獨身主義者。」
「社長看來真是想把一生都奉獻在事業上呢。」
從來沒有人知道,少年那樣拼命的努力創業,是為了得到自己喜愛的少女的家庭的認可。
從來沒有人知道,在家中有著價值接近1500萬高級斯坦威鋼琴的榊先生,年少時曾經被詰問過,你知道這個樂器有多麼昂貴嗎?那些針刺一般的話語,將最純粹的少年的尊嚴踩在腳底下踐踏著。
所有人都認為,他們的社長去冰帝學院當教師,兼職網球部的顧問,僅僅是因為「有錢人的興趣」。
沒有人知道,他努力成為網球教練,實是為了兌現年少的承諾,為了那個少女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千萬不要對我太嚴格哦,榊教練。」
他無數次設想過他們之間的未來,他可以給她的父母足夠的錢,她終於可以不用再被那些家伙束縛約束,他可以帶著她去游歷各種各樣的地方,教她網球,她也終於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連一個社團活動都要被干預。
可是,命運弄人。
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過未來。
他再次單方面與她見面時,是在療養院裡。
病床上的女人蒼白瘦弱,安靜的沉睡著,手臂上仍然留有自殘後留下的疤痕。
再也看不出在晴空下無憂無慮的微笑著的少女的模樣。
榊先生緩緩的將手放在了窗戶上,動作小心翼翼的,宛如正在與年少時的少女手心貼著手心。
他們的背景是一望無垠的大海,少女的眸中倒映著他與湛藍的海洋。
「謝謝你。」
少女彎著眼,輕聲的說。
—
安安從像征緣分的紅線中恍然回過神來時,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失態的流下眼淚。
流淚的不止她一個,緣結神的眼淚簡直像噴泉一樣,嘩啦啦的洶湧而出。
今天的緣結神是流淚貓貓頭,她在為這絕美的凄慘愛情而拼命流淚。
榊教練看著哽咽的安安,表情有些無措。
他想,是不是因為他今天的儀態太凶了些,嚇哭了源冷的女兒?
「榊叔叔!」安安抹去眼淚,滿臉認真:「你去追求我的媽媽吧!我會做你最忠實的僚機!」
從頭到尾只說了幾句話的榊太郎先生:「……」
他只不過說了他與她的母親小時候認識,見過幾面,後來又做了大學同校同學而已。
她……她怎麼一副腦補出了十萬字以後的模樣?
「我還會說服哥哥們做你最忠實的僚機!」
榊先生:……這可真是嚇我一跳。
良久,他嘆了口氣:「她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場錯誤的婚姻,我不該繼續打擾她的生活。」
「……就和這些年以來一樣,默默無聞的守護著她嗎?」
緣結神激動到變回了原型,她憑空出現在榊教練的面前,雙手啪的一下搭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齒道:「不能夠啊,年輕人!追求愛情要趁早啊!愛的話就要大膽的說出來!」
已經芳齡42的榊教練:「……?」
他偏過頭詢問安安:「這只貓的異能力是能夠變成人?」
「你別打岔!」緣結神絲毫不懼榊教練頗有威嚴的表情,畢竟,她覺得自家同事荒的冰塊臉可比他可怕多了,她壓根就不會慫。
「我可以單身,但是我磕的cp必須得鎖死了!」
榊教練一臉迷茫。
安安激動到小海豹鼓掌.jpg:「哦哦哦哦!緣緣姐姐你好帥!」
「走著走著!」緣結神一把拽起了榊教練的手,一手抓緊了他的紅繩,大踏步往前跑。
榊教練沒來得及說出半個「不」字,被迫跌跌撞撞的跟著她一道跑了起來。
他只覺得,面前這個女孩的力氣,實在是出了奇的大。
安安都險些沒能趕得上緣結神的速度,她抹去眼淚,做爾康手道:「等等我!姐姐!」
於是,街頭網球場上的少年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奇裝異服的巫女服少女拽著他們的魔鬼榊教練風風火火的跑了過去。
方才與教練聊天的那個美少女,則是呼哧呼哧的跟在後面,拼命追趕著。
忍足這次的眼鏡,徹底的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什麼?!追求教練的美少女居然有兩個?而且還有一個是強取豪奪?
第130章 修羅鬼域的少年
從高天原到平安京, 緣結神一路走來,見過無數人之間的緣分,見證過無數的感情與羈絆。
可她從未像今天一般, 這樣迫切的希望盡快將那兩人命運的紅線相連。
「安安。」緣結神的手上拽著榊教練,回過頭詢問安安:「在你們現世,如果人在天上飛的話,會被當成妖怪打下來嗎?」
安安實誠的搖頭:「不會這樣想,大家只會以為你有異能力。」
「唔, 那好。」緣結神握緊紅線, 順帶拎起了安安,揚唇一笑:「要飛了哦。」
安安:「飛, 飛了?」
她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 好像自己之前也對其他人這樣說過。
下一秒, 一根紅線徑直衝向半空,三人突破地心引力,騰空而起, 以噴氣背包的勢頭順著紅線指向的方向飛去。
狂風呼嘯在耳畔, 失重感異常刺激, 太陽變得離自己更近,就連刺目的陽光也變得分外耀眼起來。
安安異常激動,她撩了一把快被吹成梅超風的劉海, 摁住險些掉落的發卡:「哦哦哦哦哦哦!」
相比之下, 榊教練就顯得沉著冷靜了很多, 他對自己騰空而起的被迫飛行並沒有表現的多麼詫異, 只是, 右手無意識的攥緊了那根紅線。
他似乎預知到了,這根紅線所指向的究竟是何方。
彼時, 荼毘陪著母親一同商議完了房型後,正打算去商城將安安的生日禮物取回來時,剛剛撐起傘的功夫,媽媽就嗖的一下,從他的面前飛走了。
荼毘:???
我媽媽會飛?
「媽!!!」
自以為對感情的態度已經接近淡漠,他大概太久都沒有表現過這般大驚失色,有過這樣的情緒波動了。
那是什麼?是混蛋轟炎司想要搶走母親整出來的異能力者嗎?
……不,他應該沒有這樣的愚蠢,會干出當街搶人的傻事。
荼毘跟在母親的身後拼命追趕,而源冷則是在失重的瞬間,垂眸看了看仿佛被什麼牽引著的手腕。
——那裡靜靜的系著一道紅繩,正閃爍著靈光。
源冷沒有試圖用她的冰系能力去抵抗,雖然不知道做出這件事情的是誰,可是……
她緩緩的合上眼,仿佛回憶起了幾十年前站在窗台下對她伸出手的少年。
「跳下來吧,我會接住你的。」
她仿佛化作一片輕巧的羽毛,緩慢的,一點一點的飄蕩在空中,最後穩穩的落進了少年的懷中。
少年在對她笑著。
她也微微紅了臉,輕輕的笑了。
思緒至此,源冷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與記憶中的少年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
比起年少時而言,他顯得更加成熟了,眉頭大概是因為常常蹙著,給人的第一印像也是相當嚴肅冷凝,日常打理的整整齊齊的發型,卻因為這一陣毫無准備的「飛行」而略顯凌亂。
……倒是看出了幾分記憶中的感覺。
少年與少女的面孔與記憶中的彼此重合,源冷的目光透出的欣喜之意溢於言表:「榊太郎,是你啊?」
「……」
這一句充滿驚喜音色的「榊太郎」,讓他清晰的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摁捺住上翹的唇角,他伸手扶住源冷的肩膀,用不顯逾越的禮貌距離,用異能力帶著她緩緩下落。
「是我。」榊教練幾欲閃躲源冷的眼神,為了化解無法鎮靜的情緒,稍稍偏移了視線,望著地面:「……好久不見,小冷。」
「噗。」看著他手足無措的反應時,源冷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記憶中那個相當羞怯的少年,眉眼的微笑愈發的溫和:「你還真的是……和以前一樣啊,榊太郎。」
【對不起呢,榊太郎。】
【謝謝你,榊太郎。】
這原本是一次極其感人的重逢,直到……
「阿偉死了!」緣結神噌的一下出現在二人中間,兩邊的手,一手揪著一根紅線,淚眼汪汪,瞅著二人的眼神,簡直慈愛的像個老母親:「我磕到真的了!」
榊教練:「……」
源冷:「……」
「那個,小姑娘?」源冷弱弱的開口:「請問你是……?」
「我是連接你們緣分的緣結神大人!」
穿著巫女服的少女驕傲的一叉腰,在系好紅線的同時,伸手將源冷往前輕輕推了一下:「別愣著呀,去呀。」
許是剛剛出院的緣故,源冷的身體還未恢復完全,她失去重心,恰好倒在了榊教練的懷中。
!!!
源冷的臉霎時變得通紅。
他很高,明明看上去是相當修長的身材類型,卻因為長期的鍛煉體魄過人。
這個懷抱,會給予她一種相當相當安心的感覺。
……從未有過的安心感。
身為始作俑者的緣結神,此時正和安安十指相扣,互相嚶嚶嚶。
安安吸了吸鼻子:「緣緣姐姐,我們成功了,謝謝你呀!」
「該道謝的應該是我啊!我都多久沒見過這種神仙愛情了!」緣結神飆淚。
「抱歉,我……」源冷默默的後退一步,想要離開他的懷抱:「我……剛剛沒有站穩。」
榊教練卻不言不語的上前一步,伸出顫抖著的手將她緊緊的環進懷中。
「他A了上去!!」緣結神喜極而泣,險些爆發出姨母笑,被安安一把捂住嘴,以免她繼續破壞氣氛。
「小冷。」榊教練的聲音很輕:「我很想念你。」
源冷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我以為…你一直在討厭著我。」
母親當年對少年說出這些話時,她被關在房間裡聽著這一切,默默的流著淚。
「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我以為你是在討厭我,明明升上了同一所大學,卻沒有主動和我說過話。」
源冷微微攥緊了手掌:「因為母親說過那些很過份的話,所以你才會那樣努力的創業吧……我那時候太歉疚,太怯懦了,明明與你同在一個院校,卻沒有和你說一句對不起的勇氣……」
「不是的。」榊教練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不是這樣的。」
「我的努力,是為了讓你的未來過上更好的生活。」榊教練微微俯下身,抬起了他戴著金色尾戒的右手:「……在我無數次的設想中的,你與我的未來。」
明明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
……他居然一直都戴著這個戒指。
源冷猛地捂住了嘴巴,抑制著洶湧而來的淚意,泣不成聲。
那天的同學聚會上,她透過人群,望見了那個捧著花束的少年。
那個時候的她心想著,也許有某個幸運的少女,馬上就要得到他的告白。
而她在年少時的那份憧憬,恐怕早已經被埋沒進了家庭的施壓與無能為力的愧疚中,扼死在了那一紙婚約中,永遠的,永遠的消亡。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嗎?
……原來他一直一直安靜的站在自己的身後,等到了今天?
「一直以來,我都深愛著你。」
他輕聲的,將這句話,說的像是世界上最甜蜜的深刻愛語。
——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深愛著你。
「榊太郎……」源冷緊緊回擁住他,仿佛在擁抱著記憶中第一個朝她伸出手的少年,積蓄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一遍又一遍的哽咽著道著歉:「對不起,我太笨了,榊太郎,對不起……」
姍姍來遲的荼毘趕到現場,看到這一幕時,瞳孔地震。
「你在對別人的媽媽做什——」
安安在哥哥咆哮出來之前眼疾手快的捂緊他的嘴巴。
「噓!燈矢哥,咱們要做榊先生最忠實的僚機!他們好不容易久別重逢互相袒露心扉,你別喊啊!」
大哥他覺得他簡直在短短幾分鐘內經歷了三次巨大的精神衝擊,在安安收回手的那一刻磕磕巴巴道:「安安?你怎麼……怎麼……」
「啊?這個啊?」安安摘下了空助哥做的發卡,嗖的一下變回了原來的個頭,對著大哥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甜甜微笑:「是空助哥送的生日禮物,怎麼樣?有沒有被嚇一跳?」
何止嚇一跳,衝擊大概和媽媽找到了第二春的程度差不多大吧。
眼見大哥仍然用含著戾氣的眼神瞪著榊教練,仿佛在看什麼洪水猛獸,安安苦惱的皺了皺眉頭,覺著這件事情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說的清。
安安突然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將旁邊瘋狂猛男落淚的緣結神給拉了過來:「緣緣姐姐,你能把剛剛帶我看到的回憶也帶燈矢哥看一遍嗎?」
荼毘望著這個奇裝異服打扮的少女,微不可查的蹙眉。
十分鐘後,源冷恍如隔世的回過神,反應過來自家的兩個孩子還在圍觀,忙從榊先生的懷裡探出頭。
下一秒,她被自家大兒子再度大力摁進對方懷裡。
源冷:「……?」
「你聽好了。」見證過神仙愛情的荼毘瞪著榊先生,表情極其凶惡,說出的話卻是:「如果以後你不好好對我媽媽的話,我就殺了你。」
榊先生:「……」
「還有,放心!如果轟炎司在未來敢找你們半點麻煩,我能打到他滿地找頭!」
榊先生:「……?」
小冷的孩子們,都還,挺有個性的啊。
—
之所以家裡此時空無一人,當然是因為大家都在給安安籌備生日宴會。
空助還特意建了個空間折疊的地下室,整體空間和會議室差不多大的那種。
空助對此相當滿意,甚至一邊布置會場一邊對懷裡的企鵝自言自語著:「你說,妹妹她會不會被我給她的盛大驚喜嚇上一跳呢?她現在一定因為哥哥們不在家而暗自垂淚,非常難過吧?」
因為磕到媽媽cp正在心中喜極而泣的安安:抱歉,這個真的沒有。
一旁正在吹氣球的鶴丸:呵,天真的男人,主公在昨夜早就經歷了本丸的生日宴會,怎麼可能會對這種小程度的驚嚇感興趣。
「等到大家都到齊以後,就可以讓楠雄幫忙,把場地換到我在私人海島的別墅上了。」空助頻頻點頭:「真不愧是我,世界上最靠譜的哥哥呢。」
鶴丸「啪」的一聲,摁爆了手中的氣球。
可,可惡,這就是傳說中的鈔能力嗎?
「不能夠啊!小烏丸殿!」鶴丸趴在了路過的小烏丸身上:「我們給主公籌備的驚喜一瞬間就被比了下去,驚嚇的程度完全不夠……」
刀劍之父摸了摸傻鶴的腦袋,眉眼溫和的勸道:「不必擔心,我們還有第二方案。」
「……什麼第二方案?」鶴丸歪頭。
「呵呵……」小烏丸眉眼彎彎:「會請求外援的啊,可不止空助那孩子一個。」
—
撮合完了媽媽和榊教練,安安決定給他們多留點久別重逢後的相處時間,帶著燈矢哥離開。
荼毘想到不能讓安安發現他們籌備的生日「驚喜」,便搖了搖頭,告訴安安,自己還另有他事。
安安乖乖點頭,心想著剛好帶緣結神一塊在現世多逛會再回家。
其實她早就猜到大家在為她籌備生日會的事情了,只不過,她在努力配合著大家的演出。
「緣緣姐姐,我帶你去換身衣服吧。」安安滿臉誠懇:「你現在這樣子,走在大街上的回頭率超高的。」
緣結神照了照商場的鏡子,摸了摸下巴,回頭望著安安:「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
最後,緣結神還是老老實實的進商場換了一身適合現世的襯衫和半裙。
鏡中的少女青春靚麗,看著煥然一新的打扮,緣結神滿臉新奇的對著鏡子照了又照,余光瞄到安安掏出一張卡遞給了售貨員。
……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被富婆保養的軟飯男。
緣結神有些不好意思:「等到我的神社重建好了,我就請你去平安京搓一頓。」
她仰著頭,表情有些神往:「要知道,貓掌櫃她的居酒屋啊,飯菜和美酒都是頂的,你肯定會喜歡。」
「好啊。」安安回過頭微笑:「我相信,姐姐肯定能有重建神社的那天。」
少女間的友誼,建立起來其實相當簡單。
比如說:「你也磕這一對cp啊?」,「是啊是啊我也磕啊!」
這短短的兩句話,可能就能讓彼此迅疾的變成一對好閨蜜。
還沒半小時呢,坐在奶茶店裡喝冰飲的緣結神,已經開始瘋狂給安安倒苦水。
「我跟你說啊……之前我順著姻緣線迷路進修羅鬼域的時候,有遇見過一個賊變態的家伙。」
修羅鬼域,安安是聽到過的。
是那個之前協助無慘的漏網之魚審神者,被源賴光先生放逐的場所。
安安眨眼:「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嗎?」
「可過份了!」緣結神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他開始賊想狩獵我,想割了我的腦袋拿來裝飾他的鎖鏈,還想剝了我的皮做衣服。」
「然後緣緣姐姐是怎麼脫身的呢?」
「我,我當然是狠狠的把他修理了一頓,讓他哭著發誓再也不敢了。」緣結神磕磕巴巴說完了這句話,眼神左顧右盼。
神明大人怎麼連說謊都說不順暢呢……
安安也不繼續為難她,只是問道:「修羅鬼域,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什麼樣的地方?」緣結神停止了咬吸管的動作:「對他而言是天國,對其他人而言是地獄吧。」
「因為他很厲害,被放逐到那裡的妖魔鬼怪都怕他?」
「嗯……差不多這個意思。」緣結神撓頭:「不過放心,那個在修羅鬼域為非作歹為虎作倀的家伙已經被我——」
緣結神突然停滯了她的話語,當場僵住。
「緣緣姐姐,你怎麼了?」安安伸手戳了戳石化的緣結神:「怎麼表情和見了惡鬼一樣……」
「是啊,那個為非作歹的家伙到底被你怎麼了?我也很想聽聽看呢,我的好朋友。」
身著浴衣的赤發少年,容貌清秀,憑空出現在了兩人身邊。
他緩緩的俯下身,用一種輕柔的語氣,對石化的緣結神如是呢喃道。
「好朋友!!」緣結神的畫面定格了三秒,隨即換成一副相當高興的笑臉:「你你你,你怎麼在這裡啊?」
安安:……緣緣姐姐的求生欲,好生旺盛。
「我怎麼在這裡?」少年血色的瞳孔倒映著緣結神僵硬的笑容,他也笑了:「我自然是為了來和我的好朋友敘舊啊。」
看到緣結神姐姐笑容抽搐,搖搖欲墜的樣子,安安想要為他解圍。
她詢問這位赤發少年:「你要不要喝奶茶?」
少年詫異的回望她一眼,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
看到少年這副模樣,緣結神宛如一只炸毛的貓,方才慫巴巴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攥緊了手,真的生怕他下一秒發了瘋的去襲擊面前的少女。
「好。」少年的笑容更加旺盛,他甚至相當禮貌的說道:「謝謝你。」
只有緣結神知道,這家伙彬彬有禮的背後到底是怎樣的真面目。
他在每次狩獵完了惡鬼之後,都要非常禮貌的對著那些獵物的屍骸鞠躬,然後輕聲道謝。
——宛如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溫潤少年。
——忽略掉他身邊鮮血綻放出的赤色花朵的話。
緣結神的手抖的更厲害了。
「小哥哥,你想喝點什麼?」安安將桌上的菜單攤開遞了過去。
在聽到「小哥哥」這個稱呼時,少年終於沒憋住笑容,以手掩唇。
「這個吧。」
他隨手點在了鮮紅的莓果汁圖示上,眼神一眨不眨的望著面前的少女。
「小哥哥,你認識緣緣姐姐嗎?」安安下好了單之後,問道。
「啊,當然認識,就算她的屍體化成灰燼我也認識。」少年壓低了聲線:「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好朋友?」
緣結神嗦著飲料,愣是沒敢憋出半個不字。
店內的氣氛相當沉悶,少年的到來似乎讓冷氣顯得更冷了。
緣結神打了個寒顫。
「你……是人類?」
少年的赤瞳重新轉移到了安安的身上。
尋常人類的面容在他的眼裡,都是一塊塊的,腐爛的肉塊,詭譎的粘結在一起,還在嘀嗒嘀嗒的往外流著血。
像是一朵朵即將凋零的花,腐爛蒙上一層鮮血的美感。
相當的奇怪。
可是面前的這個人類少女,與眾不同。
她是一個完整的整體,不似那些腐爛的弱肉。
……就和當初的師傅一模一樣。
「嗯,是的。」安安點點頭:「我是人類。」
「你是人類。」少年用一種奇異的語氣重復了一遍她的話語:「可你的身上的靈力,卻來源於某個墮落的神明。」
「明明是墮落的靈力,卻被你的靈魂轉化成了潔白無瑕的純澈靈力。」
安安詫異的睜大眼睛。
「能讓邪神八岐大蛇感興趣的靈魂,究竟是怎樣的模樣呢?」少年緩緩的朝她伸出骨節修長,白到幾乎詭異的右手:「倘若我撕開你的臉皮,我就能窺見一二了麼?」
「喂!」緣結神緊張的跳起來,一把攥緊他的手腕:「鬼童丸,你不要太過分!」
鬼童丸。
他就是鬼童丸。
安安心想,原來如此。
被緣結神攥緊手腕的鬼童丸,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良久,他彎著眼,用另一只手輕輕的摸了摸安安的腦袋。
與此同時,安安嗅到了一股粘膩的血腥氣息。
「開個玩笑。」他用爽朗的語氣這樣說著:「我怎麼可能會舍得傷害,好朋友的……朋友呢?」
緣結神笑的咬牙切齒:「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啊。」
「鬼童丸先生,你怎麼從修羅鬼域到這裡來的呢?」
「這個嗎?」鬼童丸用手指點了點額頭,仿佛在回憶著什麼:「哦哦,我想起來了,之前有一個很難殺死的弱肉被丟進了修羅鬼域,我把他切碎成幾千片,幾萬片他還是能慢慢的復活……」
安安:……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個變成食人鬼的審神者。
「後來,他終於崩潰了,哭著告訴我知道該怎樣去一個新的世界,狩獵與眾不同的強大獵物。」鬼童丸點點頭:「他教的方法的確很有用,我剛剛一來這個全新的世界,就發現了我的好朋友。」
緣結神:呵呵。
安安皺了皺眉:「那他現在……」
「我把他放到了岩漿裡炙烤,如果他在我回去之前還能活著的話,就再好不過了。」鬼童丸拍手:「是個不錯的消遣。」
可愛的女僕裝店員小姐為他們端來了莓果汁,羞怯的望了鬼童丸一眼,匆匆離開了。
鬼童丸望著這杯鮮血色澤的飲料,正要端起時,安安卻舉杯和他碰了一下:「真是謝謝你啊。」真是太解恨了。
鬼童丸:「……嗯?」
第131章 獵鬼之鬼
「我說……」
「嗯?」
「你來現這裡來, 到底是為了尋找哪個獵物啊?」
緣結神余光瞄著少年安靜的翻看菜單的模樣,終於憋不住了,大著膽子開口問道:「你不是想去平安京狩獵三大鬼王嗎?」
鬼童丸微微的眯起紅眸, 良久,衝著緣結神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我無法靠近平安京,所以,正在委托你幫我尋找能夠解除咒術的人,這件事情你還記得嗎?我的好朋友?」
「啊……這個啊……」緣結神左顧右而言其他:「這個,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嘛, 能夠解除咒術的人的父母還沒開始相親呢,我已經在努力撮合他們了。」
安安覺得, 緣緣姐姐現在的表情很像「在做了, 在做了(進度0%).JPG。」
很明顯的, 非常心虛的給鬼童丸先生畫了個大餅。
還好,緣緣姐姐她不是游戲策劃,不然她會被憤怒的玩家群起而攻之捶死的吧。
「怎麼樣的咒術?」安安好奇的問道。
「一旦我試圖靠近平安京半步……」鬼童丸的手指緩緩下移, 落在了自己的胸口心髒處:「這裡就要被迫承受鑽心腕骨, 難以言喻的痛楚。」
「的確的確, 是很惡毒的咒術。」緣結神頻頻點頭,但是安安覺得她眼裡寫滿了「這小子活該嘎嘎嘎」。
「安心好了,我並未打算傷害人類。」鬼童丸彎著眼, 笑容活像一位鄰家陽光少年, 唯有眼角兩點紅痣妖冶的晃眼:「人類還不足以提起我的任何狩獵興趣。」
安安也看出來了。
這位渾身帶著血腥氣息的鬼童丸先生, 從頭到尾都沒有展現出一絲一毫的殺意, 他如果是真的為了狩獵而來, 也不會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裡和他們聊天。
距離傍晚生日宴會開始,還有不少時間, 就一直這樣保持著尷尬的沉默氣氛似乎也不太好。
總感覺緣緣姐姐一不小心就會被憋死了。
安安提議道:「鬼童丸哥哥和緣緣姐姐,你們想不想看電影?」
「電影?」鬼童丸語調上揚,哦了一聲:「那是什麼?」
安安仔細思考了一下,她應該如何向思想停留在千年前平安時代的修羅鬼少年解釋,何為電影。
「大概就是,一群人在屏幕中為我們演繹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安安遲疑道。
沒想到鬼童丸很容易的就聽明白了這個設定:「這聽起來和猿樂差不多。」
「……猿樂?」緣結神歪頭。
「修羅鬼域殺戮之余的雜耍,那些小鬼穿上戲服,裝模作樣的給我演繹故事。」鬼童丸打了個哈欠,目光慵懶:「那,就去看看吧?」
最近的電影院恰好有一場電影要開幕。
——《火影忍者》的周年特輯。
「動畫電影的話,可以接受嗎?」安安回頭。
此時大概是電影熱播的時期,電影院的娃娃機裡全是與火影忍者相關的周邊。
不過,可能是因為今日是工作日的緣故,上班族在上班,學生在上學,影院裡沒有幾個人。
鬼童丸正在好奇的打量著娃娃機裡的□□文太,聞言問道:「它講述了一個怎麼樣的故事呢?」
緣結神嘟嘟囔囔:「明明是人家請客你還這樣挑挑揀揀的……」
鬼童丸的眼神慢慢的瞥了過去。
「哎呀!我的好朋友可有品味了,看電影之前總要了解一下故事背景才對嘛!」緣結神一秒改口。
「其實我平時也不怎麼看動畫。」安安摸摸下巴:「聽說,那是一個在忍者的村落,被村人從小認為是妖怪的少年,努力變得強大,讓所有人認可自己,拯救世界,最後當上火影的故事。」
「……哦?被認為是妖怪的少年?」鬼童丸玩味的勾起唇:「那就看看吧。」
電影買的是連座,緣結神當然是迫不及待的和安安坐在了一起,鬼童丸卻慢條斯理的坐在了緣結神身邊的位置上。
緣結神心髒驟停。
安安覺得自己的手突然就被攥緊了。
很快,影院暗了下來,電影正式開幕。
【「怪物!快點走開,你這怪物!」】
【「你是毀滅村子的凶手!快點滾開!」】
電影的開端,便是幾個小小的孩子對著蹲在角落裡的金發少年扔石頭的畫面。
【「不,我不是的……」】金發少年的辯解聲在那些孩子尖銳的驅趕聲中,顯得那樣的無力【我……我不是怪物。】
可是根本沒有人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村裡的大人拽著自己的孩子匆匆的加快了腳步:【「快走快走!千萬不要和那只狐妖對上視線!】」
他們眼裡的厭惡之情,幾乎溢於言表。
鬼童丸看著這角落攥緊雙拳的金發少年,恍惚間回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學堂中的自己。
那些陰陽師同僚,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指指點點。
「老師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能讓妖怪和我們呆在一個教室?」
「他分明就是怪物!我上次看到他眼睛都不眨的站在那些死去的鬼怪中間,渾身上下都是血!」
【人類最畏懼的,便是與他們與眾不同的異類。】
曾經的老師這樣告訴他。
【那,我到底應該如何與人類共處?】
鬼童丸詢問。
【……努力變得與他們相似,變得和他們一樣。】
老師長長的嘆息一聲,給予了他一個表面看上去再正常不過的答案。
……變得,和人類一樣?
於是,鬼童丸將心中的野獸藏匿在牢籠中,磨平了自己的爪牙。
他在心中習慣稱呼人類為「弱肉」。
那些腐爛的弱肉聚集在一起,喋喋不休,排擠著異類。
電影中的金發少年一點一點的成長起來,他擁有了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同伴與恩師。
【「鳴人,你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吧?一直以來都很難受很痛苦吧?」】
【「你這樣的努力,卻一直以來都得不到大家的認同,你知道人心的痛苦,你才不是什麼妖狐,你是木葉忍者村的漩渦鳴人,我引以為傲的學生。」】
名為漩渦鳴人的少年收斂起眸中的殺意,他跪在伊魯卡的面前,泣不成聲:「我……不是妖狐,我是漩渦鳴人。」
鬼童丸抬起手,似乎想透過這只手看出它究竟奪取了多少的生命。
是啊,自從被師傅收留以來,他一直以來都那樣的努力著融入所有面孔腐爛的人類,期盼著那些弱肉能夠接納他,將他作為同類。
【人類最畏懼的不是鬼怪,而是身邊與眾不同的人。】
【只有努力的融入,變得與他們一樣,你的同僚以及其他人才能真正安心地接納你。】
【否則……你的每一步都會寸步難行。】
【鬼童丸,你應該收斂起自己的戾氣與殺意,不應該如此特立獨行。】
【你應該學著對每一個人回以微笑,嘗試著以德報怨,去成為一位優秀的陰陽師。】
【你看,你的師弟安倍晴明,他與你一樣同為半妖,他卻能完美無缺的與每一個人相處溝通。】
【鬼童丸,你應該變得與他們一樣。】
應該……變得與他們一樣?
電影中的鳴人少年在忍者村危難時,修行完畢,及時挺身而出,以生命相搏,拯救了千萬的生命。
那些村民終於不再稱呼他為九尾妖狐,而是改口為「救世主」。
被稱為怪物的少年,他終於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他終於變得與所有人一樣。
也終於得以融入人類其中。
……就和他的半妖師弟,安倍晴明一樣。
電影的落幕中,身著「火影七代目」長袍的少年,站在高處,為所有的村民仰望著,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他並不孤獨,甚至他在身為「怪物」時起,便一直為一位善良的同村少女所仰慕著,在最後還與她走在了一起,結婚生子。
「真是一個很好的結局呢,鳴人當上了火影,還和雛田結婚了。」緣結神意猶未盡,還在電影結束後喃喃的感嘆著:「而且宇智波鼬真的好帥啊!絕世好哥哥啊!」
「安安,你比較喜歡哪個角色呢?」她激動的拽住身邊的少女詢問。
「我的話……伊魯卡老師,這樣的角色吧?」安安思考了一下,斟酌著回答。
「欸?」緣結神大驚失色:「你……你居然喜歡這種顏值的男性嗎?」
「不,和顏值無關,我的意思是……如果沒有伊魯卡老師這樣正確的人生導師影響的話,鳴人大概會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吧?」安安喃喃感嘆著:「那樣的話,就是整個忍者村的災難了。」
鬼童丸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的望著面前的少女。
「你覺得鳴人會走向一條怎樣的道路呢?」鬼童丸安靜的望著安安,宛如一頭野獸在打量著一朵純淨的花:「錯誤的道路麼?」
「不,我覺得,他會做出的選擇無關對錯,只需順應自己的內心。」
「……」
無關對錯?
……是啊,如果早知道一開始便無法與人類為伍,他為何要逼迫自己在那堆聒噪的弱肉中隱忍這麼多年?
老師說他是個鬼性不改的修羅,弒殺成癮的惡鬼,後悔當初為何要將他撿回賀茂家。
可是,在被放逐進修羅鬼域的過程中,他一直都是笑著的。
老師與那些弱肉不同,他從來沒有腐爛的面孔,他是完整的,孤寂的,甚至讓他憧憬著,支撐著他一直偽裝下去的人。
老師,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鬼童丸緩緩勾起唇角,仿佛在嘲笑面前一點一點褪去原貌,化作腐肉的老師,又仿佛在嘲笑著一直以來拼命壓制著本性的自己。
【原來,老師也與他們一樣啊。】
「真是可惜。」鬼童丸嘆了口氣:「我沒有遇到一位伊魯卡老師。」
緣結神此時已經在娃娃機面前摩拳擦掌,發誓一定要抓回一只鼬的Q版玩偶周邊。
安安望著他的脖頸,眨了眨眼,轉移話題:「鬼童丸先生的脖子上,是緣緣姐姐的紅線呢。」
「……」
鬼童丸安靜了片刻,壓制著伸手折斷這支花的欲望,紅眸裡閃過意義不明的神色:「在我年少的時候,曾有個神明詢問過我,到底是想作為人類而活,還是作為惡鬼而活。若是後者的話,她可以送我去鬼域,若是前者的話,她可以贈予我附著她的神力的紅線,讓我壓制自己的鬼性,不至於忍耐的這般痛苦。」
「那,您的回答呢?」
鬼童丸伸手拂過脖頸的紅線,笑而不語。
他曾經為了老師的話語,是那樣努力的抑制著自己的鬼性,奈何陰陽師同僚堅持說他是吃人的半妖,最後甚至將騙進山間,用匕首捅進他的心髒,試圖集體將他殺死。
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他在此前從未殺過人。
那時候第一次發現,人類在變成鮮血時,居然那樣的美麗。
安安突然間明白了:「那個神明大人,是緣緣姐姐吧?」
鬼童丸瞥了一眼因為抓了空正在瘋狂錘娃娃機的緣結神,眼裡滿是嫌棄:「她的記性簡直和她的認路功能一樣差。」
「唉……」安安搖了搖頭,突然笑了出來:「難怪你們是好朋友,原來有著這樣那樣的緣分啊。」
「什麼緣分?」鬼童丸的尾音愉悅的上揚:「如若我是故事中的鳴人,早就喚出體內的妖獸,將那些不長眼的混蛋攆成肉渣了。」
他又補充了一句:「神明有千千萬萬的信徒,自然不會記得我這微不足道的一個。」
安安很輕很輕的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飛撲過來的緣結神一把抱緊:「安安!對不起!二十個幣都投光了我連半只鼬哥也沒抓到嗚嗚嗚嗚……」
「沒事,姐姐。」安安將銀行卡遞過去,滿臉認真:「二十個幣抓不到,咱就再刷二百個幣去抓!」
「安安,我愛你!」
緣結神歡呼一聲,打算繼續和娃娃機鬥智鬥勇,去迎娶她被娃娃機封印的宇智波鼬。
「蠢死了。」
鬼童丸嘖了一聲,滿眼嫌棄。
可是安安卻明白,這嫌棄的眼神比起他強行偽裝出來的微笑而言,反倒真實的不能再真實。
鬼童丸先生在面對著緣結神姐姐的時候,才終於展現出了一些真正的情感。
「可惜了,鼬只是動畫電影裡的角色。」緣結神一邊抓娃娃一邊自言自語:「不然我還真想給他和自己牽個紅線什麼的……想想而已。」
鬼童丸噗呲一聲,走上前去搶過了她的手柄。
「啊啊啊啊!你干什麼!」緣結神炸毛。
「哦,好凶哦。」鬼童丸的語氣不帶平仄起伏,如是道。
「……算了,您隨便抓,抓兩百……阿不,兩千個幣都沒事……欸?」
那個方才松垮垮的娃娃機爪子,此時居然搖搖晃晃的抓起了一只Q版宇智波鼬,然後准確無誤的投進了玩具槽。
「哦哦哦!鬼童丸大人萬歲!祝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
緣結神振臂高呼,剛准備去取這只玩偶,就被鬼童丸搶先一步拿走。
「這是我抓到的。」少年模樣的修羅鬼攥著手上的玩偶,搖晃著衝她展示了一下,笑容極其惡劣:「才不要給你。」
緣結神:我#%@*……!(高天原髒話)
可是,她能有什麼辦法呢。
她只能將眼淚吞進肚子裡,然後一臉憋屈的繼續給娃娃機送錢。
——結果當然是以失敗告終。
「安安,對不起啊!!」緣結神眼淚汪汪的抱住富婆道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的爪子就是不好使!」
「沒關系的,緣緣姐姐。」安安摸了摸她的腦袋:「你那麼喜歡宇智波鼬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商城買一個他的手辦。」
「真,真的嗎?」
平日最喜歡撿垃圾…阿不,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的緣結神,眼睛立馬就亮了。
「嗯,當然。」安安的眼睛彎彎的:「這次的緣緣姐姐,可是幫了我大忙啊。」
「安安!!」緣結神激動的抱緊她:「你以後想和誰結婚,或者想看誰結婚,盡管告訴我!盡管說!指哪牽哪!」
「嗯……那我想看鳴人娶佐助。」
「沒問——噫,這個我好像真的辦不到。」
「噗,我開個玩笑啦。」
緣結神正抱緊她新任的富婆姐妹使勁蹭著,突然身邊的鬼童丸給她的手上塞了個東西。
緣結神皺了皺眉頭,仔細一看:「……葫蘆娃?」
一位紅發的少年,滿臉的陰郁,背著和他差不多大的葫蘆,還有很重的黑眼圈。
「是在這部電影沒出場的角色,名叫我愛羅。」鬼童丸微笑:「我看他的角色介紹是——只愛著自己的修羅,送給你。」
「……為什麼要送這樣的角色給我啊。」緣結神嘴上說著不要,實際上還是將他塞進了自己的背包裡。
安安心想,鬼童丸先生大概不太清楚這個少年背後的故事吧。
最開始的我愛羅的確是因為父親和村人的暗殺,一點一點的變的偏執陰郁,不願意相信任何人,視人命如草芥,宛如一個嗜血成性的修羅。
可是……後來的修羅少年遇到了鳴人。
他漸漸的褪去充滿戾氣的模樣,成為了砂忍村的風影大人。
那麼,鬼童丸先生呢?
鬼童丸先生,有遇見能夠改變他的人嗎?
安安偷偷的看了他一眼。
修羅鬼少年望著鼓著嘴悶悶不樂的神明少女時,仿佛突然間被她的表情逗樂了。
——與之前偽裝的笑容截然不同。
—
在回家之前,鬼童丸先生揮手與她們告別。
令人意外,他似乎不再那樣糾結去現世捕捉獵物,而是想要直接回修羅鬼域。
傍晚五點,通往彼世的陰界之門打開,任何生物都有可能出現於此,此乃封魔之時。
少年哼著名為「通行歌」的詭異童謠,身影一點一點的隱沒在夕陽中。
「呼,還好還好,他那麼容易就走了。」緣結神拍拍胸口,長出一口氣:「我還以為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會賴著不走。」
「緣緣姐姐,可是你才是神明啊?」
「……我,我只是打個比方。」緣結神的表情窘迫起來,她望著鬼童丸離開的方向,比了個凸的中指手勢:「沒品位的小腳七分褲小氣鬼,我詛咒你未來三十年都繼續單身!」
等到罵完了,出過了氣,她這才伸手去摸方才鬼童丸塞給她的玩偶:「真是的,他的性格真的很過分,他肯定是故意的,看我抓不到鼬哥……」
「欸?」
緣結神微微一愣,隨後從袋子裡摸出來了兩只玩偶。
一只是方才鬼童丸送給她的「修羅」我愛羅。
另一只則是兔子眼的Q版宇智波鼬。
安安看到緣結神的臉頰突然間淡淡的紅了一下,不過,那似乎是被夕陽渲染出的紅色。
「真是太好了呢。」安安輕聲道。
「……我才沒有想感謝他!」緣結神嘴上哼著,實際卻將玩偶重新放回了她的寶貝袋子裡,動作小心翼翼的。
溫柔的夕陽將少女們的身影拉的很長。
—
安安回家時的腳步異常輕快。
她現在確定以及肯定,自己戴上發卡以後,這副長大後的樣子,一定可以完美無缺的嚇唬到所有人。
就像燈矢哥被嚇到一樣。
緣結神重新變回了貓咪,懶洋洋的趴在安安的肩膀上。
正當安安滿心期待的擰開了門把的那一順間——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蹲坐在門口,埋在寬大狩衣中的,某個個頭小小的少年。
紺色的柔軟發絲,隱藏著月輝的藍眸。
少年抬眼看著她,微微一笑。
身上的狩衣對於他來說過於寬大,因為這抬頭的動作緩緩滑落,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肩膀。
與此同時,幾乎每一振刀劍全都因為這個少年方寸大亂,甚至沒有對安安的突然成長發表半點的看法。
「三日月殿啊啊啊啊!!您到底怎麼了?」
「衣服!衣服!誰的衣服來借他穿一下!」
「完了,主馬上要回來了,這該如何是好?」
「主公她已經回來了。」
不知是誰開了一句口,方才嘈雜的客廳立馬變得鴉雀無聲。
安安不知道她這時是不是應該踏進玄關。
這場面她真的沒見識過。
「主!不好了!」長谷部打破沉寂,熱淚盈眶的對她大喊著:「三日月殿他,突然間就變成小孩子了!」
安安:……這可真是嚇了我一跳。
第132章 她的過去
變成……小孩子了?
安安難得僵硬石化一次。
縮小版的三日月仰起頭, 彎著眼看著她。
他歪著頭,對她做出了一個疑惑不解的表情,衣領緩緩下落, 被今劍眼疾手快的向上一攏。
還好還好,三日月殿險些晚節不保。
安安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少年的面前,俯下身,伸出雙手——
對著那頭柔軟的紺色發絲就是一頓霹靂狂揉。
哦哦哦!這個手感!這個觸感!
安安終於明白, 為什麼大家都很喜歡摸她的頭了。
因為這個感覺, 實在是……太妙了。
縮小版的三日月被她的動作整的迷迷茫茫,等到安安心滿意足的收回了手, 才訂著一頭凌亂的發絲, 緩緩開口:「……姐姐?」
【臥槽!不要臉!】→這是在場所有刀劍男士的心聲。
【哦呼!】→這是安安的心理活動。
「連心智都退化成小孩子了嗎……?」安安遲疑的打量著面前的小號三日月, 後者自然是回了她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又甜甜的喚了一聲:「姐姐。」
咚咚咚!箭頭正中紅心。
安安捂緊胸口,雖然表面上仍然是一副不為所動的面癱臉, 實際上卻幫他順了順凌亂的毛。
干!好可愛!
刀劍們的心裡警鈴大作。
「三日月他, 到底是怎麼變小的?」安安回過頭望著大家, 眨了眨眼:「突然之間……無緣無故的麼?」
大家點頭點的極其一致。
「這可真是奇怪了啊……我得去時之政府一趟,聯系晴明大人問問看。」安安自言自語道。
「但是,安安!今天是你重要的生日哦!」亂藤四郎義正言辭。
「是啊是啊, 三日月殿變小的事情可以往後稍稍, 主公大人今天生日的話, 還是得好好過一次的。」
莫名其妙就被往後稍稍了的三日月:?
安安:「……」
她家刀劍們的塑料兄弟情義真可謂感天動地啊。
「對啊對啊, 而且主公突然間就長大了, 這個問題應該排在首位。」大和守安定點點頭。
「……欸,的確, 主公突然間就長高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讓主公騎大馬!」清光突然間悲憤欲絕。
「這,其實是空助哥送的禮物啦。」安安不打自招。
……好吧,有了三日月這個前車之鑒,大家似乎都沒有對她的改變表現出異常驚訝。
真是失策。
「鶴丸,我記得媽媽在閣樓上整了個雜物間,楠雄哥和空助哥以前的衣服大概還能找到。」
安安伸出手,仔仔細細的將乖巧的三日月攏進寬大的狩衣裡:「你先幫忙給他找身衣服吧,要是等會他光著腚亂跑的話就完了,恢復過來以後說不定會悲憤欲絕。」
四周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似乎是被語出驚人的安安給哽到了。
鶴丸聞言,立馬將小號三日月一卷,用力拍了拍胸口:「哦哦哦!包在我身上!」
半小時後,換好衣服的三日月被帶出了房門。
淡粉色的公主皮鞋,漂亮的淺藍色洋裙,還在頭發上綁了蕾絲絲帶,一眼看上,去簡直是大街上最可愛最像洋娃娃的小姑娘。
安安抄起沙發上的抱枕,朝著鶴丸撲通一下砸了過去。
鶴丸靈巧的下腰躲過了飛來的抱枕,結果一個中心沒站穩,後腦勺朝下,咚的磕在了地板上。
安安:「……」
鶴丸:「……qaq」
安安一步一步走到了傻鶴面前,表情和善,重復了一遍:「空助哥和楠雄哥的舊衣服?」
怎麼是她以前穿的?
後者眼神漂移:「這,這不是沒找到嗎?」
不,這明明就是在公報私仇吧。
安安嘆了口氣,正想親自去閣樓找一找男孩子穿的舊衣服,突然被小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了衣擺。
安安回過頭,望著穿著洋裙的小號三日月。
「姐姐。」
三日月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在他輕聲開口的同時,她簡直連心都輕輕顫了顫。
面前的少年太過可愛,含著月色的眸子仿佛含著微光,欲言又止的望著她。
安安終於摁捺不住,俯下身將小豆丁緊緊抱住一頓狂蹭:「啊啊啊啊好可愛!我終於有弟弟了!」
刀劍們(爾康手):不!主公你快醒醒!那只是一振心機老刃!
龜甲貞宗一把揪住山姥切國廣:「上次你們去戰國尋找螢丸的時候,到底發什麼什麼?我,我也想要意外變成這副可愛的模樣,來博取主人的歡心!」
眾:……龜甲貞宗殿,不愧是你啊。
莫名其妙就變成了萬人矚目的焦點,被被微微皺眉:「除了斬殺過幾只妖怪之外,也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
南泉一文字此時正趴在沙發上和安安背上的緣結神對視。
「喵∼」
人高馬大的刀劍男士,開口就是一句軟趴趴的貓咪叫聲。
憨憨。
化為貓咪模樣的緣結神翻了個白眼,在安安肩上轉了個身,拿屁股對著他。
南泉一文字一臉委屈:「……喵。」
他被貓咪討厭了喵。
這果然是貓的詛咒喵!
南泉一文字回過頭,看到試圖從被被身上壓榨信息的龜甲貞宗後,順口提了一句:「之前我和三日月殿單獨行動時,有遇到那個奈落的某只妖怪手下,正在護送某個神器寶物去獻給奈落。」
「怎麼樣的神器寶物?」龜甲貞宗問。
「說是叫萬寶錘……可以將一切生物的年齡變大變小的寶物。」南泉一文字回過頭,望著一小只三日月:「那個時候,小妖怪走投無路想使用萬寶錘反抗,三日月殿抽出刀刃擋住了那一錘,可是仔細一想……會不會是本體被碰到了,才會這樣突然間變小?」
「……那件神器延遲那麼高的嗎?」龜甲貞宗吐槽。
「不論如何,那件神器我們當時交給了時之政府保管,抽空拿來再給三日月殿的腦袋敲一下,說不定他就能變回來了。」
「不用抽空。」壓切長谷部望著緊緊牽著安安手的小號三日月,目光幽深:「我現在就動身去時政,去取那把錘子。」
「姐姐……」
三日月像是被長谷部的目光給嚇到了,噌的一下就撲進了安安的懷裡,用軟軟糯糯的音調喊姐姐。
安安瞬間母愛泛濫,反摟住他,摸頭安慰道:「不怕不怕哦……」
主公啊!!你醒醒!!
刀劍們在心中流淚咆哮。
「三明他還小,你們這些哥哥得讓著他。」安安反手護著小號三日月的認真樣子,像極了護崽的老母親。
刀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做的各位實際年紀比三日月大的,估計一個巴掌就能數的過來。
他們什麼時候就變成了「你們這些做哥哥的?」
而且三明到底是誰?因為是小號的三日月殿所以得叫三明嗎?
在刃刃崩潰之時,唯有小烏丸風平浪靜的站在窗邊眺望遠方,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
被簇擁進布置好的地下會議室之後,雖然早已經料到了這場生日會,安安還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本丸的刀劍們,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時之政府認識的同事,此外還有……
緣結神看到來人以後,驚的一個縱跳,從安安的懷裡竄到了亂藤四郎的懷中。
後者有些懵,伸手摸了摸緣結神的腦袋。
「晴明先生,源賴光先生,邪神先生。」
安安牽著三日月的手,一臉驚訝:「怎麼你們也來了?」
「十三歲對於妖族而言,可是相當重要的年齡呢。」八岐大蛇淡淡的笑了,身邊的蛇魔屁顛屁顛的用腦袋頂著一個精美的雕花木盒伸到了她的面前:「妖族成年的年紀,這是我送給你的成年禮,小姑娘。」
雖然很想說人類社會的成年年齡不止13歲,安安還是滿臉乖巧的接下了木盒,彎腰致謝。
八岐大蛇身後,安倍晴明在看到三日月的一瞬間便大驚失色。
……完了,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bug?他捏出來的三日月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小孩子?
三日月殿!非常抱歉!
「他變小之後,倒是比之前的樣子要可愛許多。」八岐大蛇作勢要伸手摸一把三日月的腦袋,卻發現後者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邪神微微眯起眼:「哎呀,好凶。」
「邪神大人知道三日月他到底怎麼了嗎?」安安雙手搭在小豆丁的肩膀上:「突然間變成了小孩子,是因為那把會讓人變小的萬寶錘嗎?」
「神器對於付喪神可不起作用,小姑娘。」八岐大蛇彎唇微笑:「這個問題,你不如問問與你更加熟絡的陰陽師?」
他側過身,讓出了想要躡手躡腳離開的晴明。
察覺到安安熱切的眼神時,晴明現場僵立擦汗。
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回過頭,笑的滿臉尷尬,試圖轉移炮火:「啊……這個問題,這個問題說不定可以問問你的空助哥哥?」
然而齊木空助早有預料,根本不知道去了何方。
「真是的……」安安摸了摸腦袋上的發卡:「到底是什麼原因?和它有關系嗎?」
晴明:……其實,並不是。
看出了安安滿臉苦惱的樣子,穿著小裙子的小號三日月仰著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害怕。
這個和天使一樣可愛的孩子到底是誰呢?
這麼可愛,肯定不會是她家那把戲精老刀。
安安嘆了口氣,附身抱起這個孩子。
他挺輕的,只消一只手就能輕輕松松的攬起來。
熟悉的溫度和氣息,代表著懷中的小小少年的確是那個人。
或者說……屬於那個人的一部分。
「晴明先生。」安安拍了拍小號三日月的脊背,望著晴明的眼神犀利:「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三日月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平安京的天才陰陽師,此時正面臨著人生中的巨大危機!
晴明:……大舅,快來救救你大侄子qaq
—
祭品巫女的靈魂縱使成功轉世成人,卻無法像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成長。
或者用更加殘忍的話來說,到了一定的年齡,成長就會接近停滯的狀態。
「我想給小姑娘帶一個小禮物。」
本丸的生日宴會結束後,三日月宗近徑直去了平安京,對晴明這樣說道。
他想帶回少女前世的靈魂碎片殘余,借此來讓她像個正常的人類一樣長大成人。
「……你確定嗎?這和時之政府的時空轉移並不是一個道理。」晴明望著面前這振刀劍,透過他堅定的眼神,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數月前以身試法,用生命做賭注斷開了本體與黑暗時之政府聯系詛咒的刀劍付喪神。
晴明嘆了口氣,決定不去向他多解釋這種做法的風險程度。
畢竟多說無用。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分離出你的其中一部分靈力和意志,捏成與你一模一樣的式神吧。」晴明做出了妥協:「假如真的有那個萬一,你在屬於她的過去迷了路,我還可以通過你的一部分將你尋找回來。」
「那便麻煩你了,晴明大人。」
千年的付喪神微笑著看著他,眉眼溫和。
等到晴明的陣法消散,三日月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間宅邸。
透過廣間往內看,門上有著一個巨大的源氏家徽。
他成功了。
並非字面意義上的回到了歷史中的過去。
而是回到了獨屬於她的過去。
意志被剝離讓三日月的腦袋有些隱隱作痛,在聽到走廊傳來的腳步聲之後,他便迅速的將身軀隱沒在門後。
路過的,大概是幾個源氏的陰陽師,他們正在小聲嘀咕著「巫女」,「邪神」之類的密謀。
三日月松了口氣,回過頭時,卻發現跪在祠堂中間的小女孩正在呆呆的看著他。
這時候的安安與後來的相貌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這時候頭上的呆毛顯得更長更卷了一些,銀色長發在跪坐時完全披散了下來,柔順的垂落在她巫女服的後擺上。
小姑娘血色的眸子迷迷糊糊的,似乎正在努力思考著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看到安安乖乖巧巧不吭聲的樣子,三日月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你在做什麼?」三日月問道。
「我在修習。」安安繼續跪坐著,雙手合十:「他們說,身為巫女,必須要修習,然後每天每天的,對著神明大人認真的祈禱。」
「他們?」
「他們是源氏的族長和長老大人們。」
三日月慢悠悠的做到了小姑娘的身邊,看著空無一物的祭台:「那麼,源氏需要你祈禱的到底是怎樣的神明呢?」
這大概是難倒小姑娘了,她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了一會兒:「……不知道。」
「大概等我再長大一點,就能知道了。」小姑娘點點頭,表情無比的確信。
「你在做怎樣的祈願?」三日月用溫柔的目光細細描摹著面前的小姑娘:「在向神明大人許怎樣的願望?」
「想讓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三日月微微一愣:「這可真是個好願望。」
「和我住在一間屋子裡的小雪姐姐一直都在哭。」安安低下頭:「安安希望她每天都能笑著。」
「……她為什麼會哭?」
「小雪姐姐說,千和姐姐不見了,靈魂被妖怪吞掉,屍體被源氏的大人們埋進了墳墓裡,她和我很快也要被埋進去,她很害怕。」
「你不害怕嗎?」三日月看著這小小一只的小姑娘。
寬大的巫女服對於她而言,並不合身。
她看上去實在是太小了。
「害怕……」安安仰起頭,望著笑容溫和的付喪神,點點頭:「嗯,大概還是有點害怕的。」
但是害怕也沒有用,哭泣更沒有用。
她只能靜靜的祈禱著,祈禱著某天,神明大人能夠幫助她,幫助小雪姐姐,幫助身邊的人。
「來,到我身邊來。」
三日月朝著安安招了招手,後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乖乖的站起來,走了過去。
那根長長的呆毛順著她走路的動作一晃一晃。
「……你的家人呢?」
「爸爸媽媽讓我在源氏好好的修習,當巫女。」安安坐在了三日月身邊,順勢靠在他的腰上,垂下眼輕聲說:「他們現在搬到了本家居住,變得和貴族一樣了。」
她的父母將她送給了源氏,靠著女兒的生命換回了光輝的未來。
「不難過嗎?」
聽到三日月的話,安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後者發出了很輕的嘆息。
「大哥哥,您是源氏的大人嗎?」安安仰著頭看他:「還是說,您是神明大人呢?」
「……如果說,我是專門來帶走你的神明大人呢?」
三日月捋著小姑娘柔順的長發,垂眼問道。
「那……」她抿唇:「帶走我了以後,可不可以不帶走其他的巫女姐姐了?」
原來,她一直都明白。
她明白巫女們是被拿去作為了獻給神明的祭品。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善良的孩子呢?
因為她的靈魂這樣的無暇,才能在未來接納邪神的靈力,以及整座本丸的刀靈吧?
「如果說,我只是想要你成為我的家人呢?」
三日月俯下身,握住了女孩的手。
後者像是難以置信的緩緩的睜大了眼睛,隨即對他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真的嗎?可以哦!」
她已經沒有家人了。
可是,這位神明大人說,要做她新的家人。
她很開心。
就在少女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周圍的一切景色化為泡影。
三日月的手中,多出了一片亮晶晶的鱗片一般的東西。
是靈魂的碎片。
他的表情有些悵然若失,將這片碎片仔細的收起,再度緩過神來時,周圍的景色重新發生了改變。
「你滾!你滾啊!你不要跟我搶媽媽!」
一個少年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與此同時,三日月看到,一個看著比小姑娘還高的少年狠狠的推搡了她一下。
安安愣愣的坐在地面上,望著面前憤怒的少年,張了張嘴巴:「哥哥……?」
「誰是你哥哥?你現在已經是源氏的祭品巫女了!」銀發少年恥高氣昂:「反正你馬上就要死了,居然還跟我搶媽媽。」
「我沒……」
「什麼沒有?我上次還看到媽媽送點心給你吃!我平時都吃不到,憑什麼給你一個快死的人吃?」
男孩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
因為一把刀劍已經不知何時抵在了他稚嫩的咽喉上。
面前的男人比父親看上去更加的高大,明明和貴公子一般俊秀的面孔,此時看起來卻相當的憤怒,冰藍的瞳孔倒映著男孩驚慌失措的神情。
「和她道歉。」
脖子上已經滲出了血,少年的面色變得慘白,半天才面對著安安,咬牙擠出了一句「對不起」。
自然,沒有半點的誠意。
「沒有她作為祭品的犧牲,你的家庭哪裡來的榮華富貴?」
三日月本以為身為付喪神的他永遠不會這般的失態,或者對一個人類的少年刀劍相向。
可是,他覺得他的底線遭到了踐踏。
「大人……」
女孩小小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理智。
她牽著三日月的衣擺,輕輕拽了拽。
「你能不能,不要殺了他?」
聞聽此言,三日月松開了手,得到赦免的少年像是脫韁的野兔一樣,鬼哭狼嚎連滾帶爬的竄了出去。
「謝謝。」女孩朝著三日月輕輕的笑了。
「有著那樣的一個哥哥,你居然不恨他嗎?」
三日月收回刀,從他的眸中看不出情緒的起伏。
「不恨。」小姑娘搖搖頭,看起來比他還要樂觀開朗:「但是下輩子就不要和他做哥哥啦,他太凶了,我太累了。」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想要一個很溫柔的哥哥,很聰明的哥哥,很厲害的哥哥,嗯……最好是全世界最厲害的哥哥……」她扳手指,認真的,仔仔細細的數了起來,似乎完全沒有為方才少年辱罵她是個將死之人的話語難過。
三日月嘆聲,他蹲下來,將她緊緊的攬進懷裡。
「一定會有的。」他溫聲道:「這些哥哥,一定都會有的。」
女孩乖乖的靠在他的懷裡,沒有半點掙扎。
仔細想了想,還伸手在這個大哥哥顫抖的脊背上拍了拍。
「大哥哥,你不要哭呀。」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雖然我馬上要死掉了,可是源氏的大人們說,只要我死掉了,大家就都能幸福。」
回答她的,是付喪神更加顫抖的身軀。
「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樣哭呀?」安安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你在為我難過嗎?」
「當巫女的時候,每天都可以吃飽穿暖,還可以讓神明大人聽到我們的心聲,我每一天都過的很開心的。」女孩貼近付喪神的臉頰,輕輕的吻了一下他:「大哥哥,你不要為安安難過了,好不好?」
柔軟的,帶著溫度的輕吻。
來自於一個孩子的純真無邪的安慰。
「大哥哥。」女孩的聲音更輕了:「你好像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會為我悲傷的人。」
爸爸媽媽,哥哥,源氏的大人們,都在期盼著獻祭的日子早點到來,期盼著她能夠早點死去。
原來,還有人會為了她的死去而難過嗎?
「我會在未來等著你。」
「……未來?」
「嗯。」
可是,她還會有未來嗎?
靠在這個溫暖的,讓人安心的懷抱裡,女孩彎起唇角,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好啊,我答應你。」
少女的身影徹底化作靈光散盡時,三日月握緊了這片靈魂的碎片。
第133章 「我喜歡你」
海風帶著清新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 揚起了安安柔順的長發。
生日宴會轉移到了空助哥的私人海島上舉辦,大家酒過三巡,大概全都醉了。
大正時代的情況已經趨近平穩, 身為試用期審神者的蝴蝶忍姐姐正因為久別重逢抱著自家本丸的小夜激動的蹭著,被香奈惠攬進懷裡輕輕拍著脊背。
空助哥在另一頭拍著焦凍哥的肩膀給他一杯接一杯的倒著果酒,雖然說未成年不能飲酒,可是大家在今天,都難得的放縱了一回。
「小子!」中也先生面色潮紅, 猛地一拍綱吉君的肩膀:「你要當好你的彭格列十代目啊!意大利黑手黨的大旗以後就得靠你扛了!」
「廢柴綱, 港口Mafia的干部想和彭格列做好外交哦,你還不快點回應他?」裡包恩的眼神幽深如墨。
「……我, 我會加油的!」綱吉眼淚汪汪, 大聲回答, 他覺得自己現在活像個被逼上梁山的小媳婦。
「那好。」中也將不知從哪掏出來的伏特加咚的一聲放在了桌子上,險些將桌子震塌:「有志氣,干了它!」
中也先生好像已經徹底喝醉了呢。
安安想。
「我跟你們說啊, 平安京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惹我的真實原因其實是, 他們生怕我給他們和宿敵牽了紅線!」
緣結神興奮的大聲將這個秘密昭告天下, 換回了群眾紛紛側目。
八岐大蛇無奈搖了搖頭,覺得這位同事還是和以前一樣蠢。
中原中也一手攬著綱吉的脖子,猶豫著開口問道:「牽紅線……?」
「只要鎖死了, 不管他們身在天涯海角, 都得給我相親相愛, 拜堂結婚!」
如果自己和那條青花魚被迫牽紅線的話……
腦補了可怕的場面之後, 中也的酒瞬間嚇醒了大半。
這, 這可真是惡毒的能力。
安安繼續抱著小號的三日月坐在礁石上發著呆,身邊突然來了某個人。
是源賴光先生。
海風一齊揚起了他們倆的呆毛, 兩根呆毛在風中很有頻率的擺動著。
「八岐大蛇送給你的禮物,你沒有打開麼?」源賴光問道。
安安搖了搖頭。
大家送的禮物簡直堆成了小山,她打算等到回去以後再一個一個的慢慢的打開。
「你有很多的刀劍付喪神。」源賴光的眼神深邃:「我曾經嘗試過創造只屬於自己的付喪神,很可惜的是,真正擁有意識的完美付喪神,只成功過一次。」
「因為創造出的付喪神和大家是不一樣的。」安安回答:「源賴光先生如果能將他們當成同伴而不是物品的話,也許……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將付喪神當成同伴?
源賴光想起了鬼切溫順乖巧的喊主人的模樣,以及他被封印起來的記憶,輕聲嘆息。
「人類與鬼,從來都不會有共存的那一天。」源賴光望著海浪:「為了榮譽、勝利,和人類的明日,我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可是,雖然現在的現世沒有了妖怪,在更遙遠的未來,人類卻需要重新借助付喪神的力量去拯救歷史,維護世界。」安安摸了摸小號三日月的腦袋,抬起頭:「不過源賴光先生,我不會反駁你的話語,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行走的道路哦。」
源賴光沉默不語。
他走的是一條不能回頭之路,手上已沾滿了同族之血。
但他會用更多妖怪的血來祭奠他們的死亡。
成為族長之後,他運用源氏旁系的神樂作為祭品,她的靈魂重創了八岐大蛇,也自此終結了源氏數百年來的巫女血祭。
源博雅的妹妹神樂,是源氏的最後一個祭品巫女。
令人意外的是,恢復過來的八岐大蛇並沒有擊垮源氏的意願。
邪神這樣誇獎他:「人類,你是我這些年來見過的第二個有趣的人。」
八岐大蛇從來無意毀滅京都,他更喜歡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一切事物,根據事情的有趣程度來決定自己是否需要插手。
邪神更喜歡做那個背後的執棋之人。
現在的源賴光與八岐大蛇,仍舊保持著一種異常詭異的相處方式。
「第一個讓你感興趣的人類……是誰呢?」
「是誰?」八岐大蛇輕笑:「她到底是誰,你大概也相當的清楚。」
……
看到身邊的少女時,源賴光的目光溫和下來,伸手想摸摸她的腦袋,卻被護食一般的三日月閉著眼睛給重重拍掉了手。
源賴光:「……」
源氏的族長大人表情異常的委屈。
「那天被我流放到修羅鬼域的審神者……」源賴光頓了頓:「雖然我已經沒有了關於他在源氏的任何印像,他卻在流放前哭喊著說他是你的哥哥,讓我饒了他。」
安安的表情和吃了十只蒼蠅似的,黑成了鍋底,拼命搖頭:「我可沒有那樣的哥哥。」
她想了想,補充道:「因為黑暗時政會抹去那個人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跡,所以源賴光先生才會忘記他吧?」
源賴光緩緩點了點頭。
她前世的父母早已經死了,父親整日不習陰陽術,賣女求榮後,揮霍金錢出入賭場和花街,最後因為某個過激派的長老厭惡本家有這種陰陽師,干脆尋了只發瘋的妖怪將那個男人撕吧撕吧咽進了肚子。
她的母親整日以淚洗面,還沒兩年就纏綿病榻死去,聽說死前的之後對侍女哽咽著說,後悔將女兒送去做了祭品。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可是,後悔早已經無用了。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是否是她前世的哥哥……不過這件事情對她來說似乎再無意義。
「打開那個盒子看看吧。」源賴光如是勸道:「說不定,那會是你所期待的東西。」
「是晴明先生的簽名嗎?」安安問。
「……為什麼想要得到晴明的簽名呢?」
「因為他很厲害啊。」居然厲害到能把她家的三日月的一部分捏成小小一只三明。
「我也很厲害。」源賴光皺眉。
如果源賴光這句話讓源氏那些人聽到,怕不是會驚掉下巴。
他們的族長大人也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麼?
「……總之,打開看看吧。」
源賴光站起身,回過頭離開了。
留下安安一人望著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月影發呆。
「唔,要不要看看呢?」
安安戳了戳小號三日月的臉蛋,後者對她甜甜的一笑,又喊了聲「姐姐。」
……天啊,好可愛!
她沒忍住,將三日月摁進懷裡抱的更緊,順手從空間裡拿出大蛇送的雕花木盒,然後將它打開。
一片亮晶晶的,像是人魚的鱗片的東西。
安安將它拿起來,對著月光仔細的照了照。
任何女孩子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她也不例外。
可是下一秒,這枚鱗片突然間就融進了她的手心裡,消失不見了。
「欸?!」
安安一臉驚詫,左看右看都沒瞅見鱗片的影子。
……完了。
她是不是把人家送的禮物給弄丟了?
「怎,怎麼辦呀三明?」安安欲哭無淚的抱緊三日月:「你剛剛有看到那個鱗片嗎?它是掉進大海裡了嗎?」
海浪溫柔的拍擊著礁石,激起浪花。
安安突然間打了個激靈。
就像是大冬天的時候突然浸泡在熱水中,五髒六腑都舒展開來的感覺。
這讓她實在沒忍住,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喟嘆。
「宗近呀。」安安忽略掉那片鱗片,將三日月的臉頰掐住揉來揉去:「你要是一直保持著這個樣子,是不是就能每天任我欺負了?」
這手感真好,讓她想起了糯米團子。
小小一只三日月安安靜靜的望著她,表情似乎有些委屈。
難怪大家平時都那麼喜歡捏她的臉。
換她她也喜歡捏。
安安逐漸得寸進尺,揉搓小臉蛋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
她覺得,反正是晴明用三日月的一部分靈力和意識制造出的式神,不捏白不捏。
方才丟失的鱗片大概是融進了自己的身體,雖然她不明白到底它給自己到底帶來了怎麼的改變,不過……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差不多就可以了吧?安安?」
懷中的少年忽然間用一種無奈的語氣這樣對她說道。
「……」
安安現場大腦當機,垂眸一看,方才那雙水汪汪惹人憐愛的眸子,忽然間就帶著含著月色的冷凝。
她迅速收回手,一臉老實:「好巧啊,爺爺。」
順便在心中慶幸,出門前讓今劍幫忙給他換回了男孩子的浴衣。
「剛剛安安在說什麼呢?」三日月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他重新趴在了安安的肩膀上。
紺色的柔軟發絲和倒映著月光的海水一般微涼,像貓似的在她的頸間噌著。
安安僵住了。
「希望我能一直保持這副模樣……」氣息噴灑在耳畔,一陣酥麻:「還說,希望我任由你欺負?」
他壓低嗓音,輕笑。
安安覺得自己的臉頰騰的一下就紅透了。
「沒,沒有……」她抿唇嘴硬:「因為我像個小孩子的時候,爺爺一直都喜歡欺負我,所以我想欺負回來哦。」
下一秒,她被恢復原型的刀劍付喪神重新攬進懷裡,白玉一樣微涼的手指在她發燙的臉頰上輕輕觸碰。
兩片亮晶晶的「魚鱗」,放在了她的眉心,順勢突然間消失不見。
「看著我,小姑娘。」
他垂下含著月色的藍眸,眸光幽深的引人溺斃於此。
安安突然間從記憶的深處回憶起來了什麼。
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有這樣一個人抱著她,輕聲的對她許諾過什麼。
靈魂恢復完整的同時,安安的眼前驀然泛起一陣氤氳。
雖然她無法回憶起那些具體的事情,可不知為何,她根本抑制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意。
並非是因為悲傷。
而是因為幸福。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實在是太過的幸福,內心幾乎要被這些欣悅的情感一點一點的填滿了。
三日月溫柔的幫她擦拭著淚水,仍然是用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望著她。
他從來對任何人溫和卻疏離,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唯獨關於自己,是不一樣的。
「不是約定過的嗎?」
他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包攏在自己的掌心:「我會在未來,成為你的家人。」
為什麼心跳會這樣快?臉頰會這樣燙?
一定是因為夏夜太熱了。
他靠的太近太近了。
「我喜歡你,小姑娘。」
「……」
「我喜歡你,小姑娘。」
「……嗯。」
「我喜歡你哦,小姑娘。」
安安捂住耳朵,將紅透了的臉頰埋進了他的胸口,裝作自己什麼也沒有聽到。
「哈哈,我愛你,小姑娘。」
後者對她的反應毫不介意,他輕輕撫摸著少女柔順的發絲,含著一望無垠的大海,注視著安安的眼神,就仿佛這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爺爺,你好吵。」
安安將眼淚統統蹭在了三日月的狩衣上,悶悶的說道。
「但是,老爺爺還是更希望主公能喊我的名字呢。」
「……三日月,你好吵。」
千年的付喪神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他將心中的話語化為輕柔的喃語。
「那麼,你的回答呢?安安?」
安安沒有說話。
靈魂被填補完整之後,前世的一切悲傷與困境,即使真正的回憶了起來,也不會在心中激起任何的波瀾。
她唯獨記得,她的三日月是懷著那樣的心情緊緊的擁抱著她,為了她而流淚,為了她而悲傷。
【我在未來等著你。】
她終於勇敢的抬起頭,望著對方那雙幽深的藍眸。
他用目光細細的,一點一點的描摹著她的容貌,化作纏綿入骨的溫柔。
……她應該怎麼回答呢?
望著比月色更加美麗的容顏,月下的少女鬼使神差的開了口:「……最喜歡了。」
臉頰的溫度滾燙的嚇人。
輕柔的吻落在臉頰上時,安安的心中幾乎炸起了絢爛的煙花。
她果然是,一直以來都被神明大人寵愛著的孩子啊。
所以……
所以……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可以讓這份幸福繼續延續下去吧?
她的神明微笑著,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已經等這句話很久了。」
「我的……小姑娘。」
第134章 教練
英雄安德瓦離婚的新聞再次上了頭條, 引起軒然大波。
其實上次他原本的妻子起訴離婚的事情已經上過了一次頭條新聞,這次是因為在出法院時,因為陰沉著臉拽住前妻試圖繼續說些什麼, 被她甩開手扇了一耳光,恰好被路過的狗仔隊拍下了這一幕。
很多不理解事情的人,第一反應當然是對這位「前妻」不解加憤怒。
直到他們看到了源冷小姐曝光的,有關於安德瓦對於原本家庭所做的一切。
網友們:……扇的好!扇的漂亮!再多扇幾次!
對此,齊木一家人和本丸的大家都表示喜聞樂見。
源冷在空助的幫助下, 成功爭取到了所有孩子的撫養權。
齊木空助在法庭上不緊不慢的搬出相關的條例, 將隸屬安德瓦那邊事務所的律師辯駁到啞口無言。
當然,開庭前的這幾天, 中途外婆三番五次的想來騷擾媽媽, 還沒走到門口就被空助哥的發明給嚇了回去。
待到正式離婚的那天, 判定結束後,安安遙遙的看了一眼安德瓦。
四十多歲本該是年輕氣盛的英雄鼎盛時期,他卻因為最近各種的事情變得一臉的狼狽和憔悴。
對此, 安安沒有多大的想法。
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也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
她不再對與她有血緣關系的「父親」這種生物, 抱有一絲一毫的期待。
她明白,像這種家伙,以後只會變得更狼狽, 生活只會愈來愈慘。
既然他從來沒有將家人當回事, 家人便全部離他而去。
哥哥在未來會變得越來越強大, 那也是哥哥他變得強大和優秀, 與安德瓦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聯。
他永遠別想再將他的孩子當做追尋名利的物品。
【他……大概是後悔了。】
齊木揉了揉聽到某些不該聽的東西的耳朵, 如是對空助說道。
「嗯?如果單單是後悔就能解決問題的話,這個世界上為什麼還要警察呢?」打扮的西裝革履的空助笑眯眯道:「這種家伙就算以死謝罪也沒有用哦, 不值得被原諒的。」
【所以說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考到律師證的?】
「嗯……秘密。」空助彎了彎眼睛:「茶余飯後的小小興趣而已,關於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其實還有很多呢,我可愛的弟弟。」
【所以你什麼時候滾回劍橋讀博?】齊木冷眼。
「啊?這個啊?」空助滿臉的苦惱:「可是,如果可愛的妹妹在哥哥不在時,被野男人拐走了,那該如何是好?」
……那真不湊巧呢,已經遲了。
「而且,我非常的舍不得胖胖一號。」空助戳手指,滿臉的委屈:「一想到要離開它,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醒醒,那只可是屬於大正時代的食人鬼養的企鵝。
—
冰帝的正選們,最近非常非常的迷茫。
他們的魔鬼榊教練,不知為何,近日的心情似乎異常的好。
每天坐在看台上指導他們練習時,臉上都帶著春風拂面的笑容。
明明教練之前的面色都冷的嚇人,嚇到後援團的少女們退避三舍的那種。
而且教練他居然不每天自虐式的打扮的西裝革履的了!也不再打發膠打的一絲不苟了!
他偶爾會穿著修身的風衣或者大衣,戴著素格的圍巾,走在街上隨便拍一張都可以當做時尚雜志封面。
不得不說,教練的衣品的確很好,再加上他保養的適宜,不少後援團的女孩都將目光偏移到了榊教練的身上。
這讓網球部的少年們開始深思,他們的教練是不是被什麼人魂穿了,還是被外星人拖走去改造了?
唯有忍足侑士機靈的發現了,他們教練手上那枚金色的代表獨身主義的尾戒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戴在右手中指上的同款戒指。
含義是,尚在熱戀中,並且非常的幸福。
該,該不會上次那兩個美少女其中的一個追求成功了吧?
忍足腦洞大開,等到自己上了球場以後,因為仍在走神,不小心失誤了一次。
然而榊教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下次注意。」
根本沒有任何狂風暴雨的批評。
果然,果然教練他是開始談戀愛了吧!
到底是誰撩到了冰帝的黃金單身漢?
忍足和其他正選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其實是不相信的。
向日岳人皺眉:「忍足,你到底在說什麼啊?那天那麼可愛的兩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會和教練談戀愛呢?」
跡部撩了下劉海:「真是不華麗的猜測呢,不如聊一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是啊,聽說最近安德瓦離婚了,他居然是個家暴男,大家都在吐槽他英雄失格……」
沒有人相信戀愛腦忍足的話。
忍足他很悲傷。
他其實相當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美少女摘走了冰帝的高嶺之花。
這種劇情寫到小說網站,分分鐘點擊上萬啊!
於是,忍足抓來了向日岳人與他狼狽為奸,在社團活動結束後悄悄咪咪的尾隨教練。
順帶還將跡部景吾拖下了水。
跡部:「……為什麼本大爺要陪你們做這些沒品位的八卦事情?」
「噓——」忍足示意跡部別吭聲:「你看那邊。」
榊教練沒有直接走到停車場,因為學校門口站著一個個頭不高的銀發女性,正在等待著他。
雖然看不清那位女性的正臉,但是忍足按照經驗可以一眼判斷出,排除年齡不談的話,對方一定是位美麗的女性。
她像是熱戀中的小姑娘一樣,將他們的教練緊緊的抱住,又將臉埋在了教練的胸口。
冰帝三人組瞬間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前輩……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身後突然間傳來這個聲音,嚇得做賊心虛的他們幾乎蹦了起來。
回過頭時,居然看到了快要兩周沒見的齊木知安小學妹。
不知是否是錯覺,她比起兩周前而言,顯得更加的高了一點。
……嘛,大概是錯覺吧,畢竟……就算是發育期也沒有個子會突然抽條長高的道理。
忍足一臉尬笑:「沒,沒什麼,只是有關於網球上的事情想要請教一下教練。」
「哦,這樣嗎?」安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招手大喊:「喂——榊叔叔!你的部員們說有事情找你哦!」
!!!
不止是忍足和日向,就連跡部都被語出驚人的安安嚇到花顏失色:「等等,你,你別……」
「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榊教練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身後。
冰帝的三個支柱根本沒有半點在網球場上意氣風發的樣子,耷拉著腦袋回過頭,一聲不吭的,仿佛在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榊太郎,他們是你的部員嗎?看上去都是些好孩子呢。」
忍足聽到了一個相當溫和的女性聲音。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頭。
展現在面前的,是一位笑容溫柔的女性面孔,她正親昵的挽著自家教練的手臂,就是……看上去莫名其妙有些面熟。
「嗯……」榊教練點頭:「是我認可的正選部員。」
「這樣啊。」她微笑著伸出了手:「你們好,我是源冷,你們教練的未婚妻。」
跡部和向日朝著忍足投來了意味不明的目光。
……所以說真不愧是你啊,忍足,居然真的猜中了。
忍足此時也終於想起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眼熟感是從哪來的了。
這位笑容溫和的女士,不就是那位擱法院門口,狠狠甩了安德瓦一巴掌的女士嗎?
他當時還覺得真是渾身舒爽,甚至想為這位勇敢的女性大聲鼓掌。
沒想到……沒想到……那位勇敢的女士現在居然,滿臉幸福的站在教練的身邊,親昵的呼喚他「榊太郎」。
忍足後退幾步,因為腦補的太多,幼小的內心再度受到重創。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教練,不愧是你。
第135章 學霸的蔑視
榊教練他要結婚了。
他的結婚對像是源冷小姐, 現役職業英雄安德瓦的前妻。
三位正選少年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恍恍惚惚,覺著他們大概還活在夢裡。
不過, 順帶一提,安德瓦的英雄排名早已經大不如前,再也稱不上NO.2。
有情緒激憤的網友描述安德瓦時稱「他作為英雄也許很強大盡責,可他對待家人時就是個屁。」
嗯,道出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心聲。
「教練他真的要結婚了!我們親眼看到了!」
冰帝的其他正選們, 對於忍足所說的話, 一開始的態度當然是不信的。
原諒他們,實在沒辦法將教練和戀愛結婚這些詞安在一起。
聽完了忍足侑士添油加醋的描述, 大家的第一反應是勸他少看點戀愛小說。
忍足:「我沒……」
跡部扶額:「本大爺可以親口作證, 這次忍沒有傳謠言。」
忍足:……?
難道他之前有傳過很多次謠言嗎?
冰帝的正選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鳳長太郎天真無邪的開口道:「那,我們是不是要在收到請柬時,給教練包份子錢呀?」
居, 居然已經想到了包份子錢的事情了嗎?!
沒想到跡部的思想一秒被帶歪, 摸著下巴喃喃道:「的確……教練平日照顧幫助了我們很多, 這次他終於結束單身,是該給教練包個紅包。」
看啊,毫無芥蒂的就說出了只有有錢人才會說出來的話呢。
而且為什麼要說「教練終於結束單身?」教練聽到這話之後, 心情應該會很微妙吧?
大家懷揣著微妙的心情換好了衣服, 來到網球場上時, 發現他們的教練仍然坐在看台上, 身邊坐著一位眉眼溫和的銀發女子。
……之前教練不是最不允許後援會的姑娘們靠近網球場的人嗎?
不能夠啊教練!偏心啊教練!
不過話說回來, 這位源冷小姐是真的好看。
不同於新聞報道中所說的,像是多年以來保守精神疾病折磨的女性, 她其實是一位相當美麗的女子,從困境中走出來之後渾身上下都透著別致的脆弱美感,像是寒風中悄然綻放出的花。
她用溫和的眼神安靜的凝望著他們的教練,眼睛亮晶晶的,眉眼溫潤,望著他時仿佛就像望著整個世界。
正選們:……謝謝,有被秀到。
因為一心一意將全身心投入在學習和網球上的緣故,再加上後援團的女孩子們覺得她們的王子們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也,在坐的各位冰帝網球部優秀少年其實……都沒有對像這種東西。
包括忍足這個關西一匹狼,冰帝的芳心縱火犯在內!大家都沒有女朋友!
女朋友有什麼有意思的?還是打網球比較好玩啊!
直到今天,整個冰帝的訓練場都透露著一股微妙的粉紅色泡泡氣氛。
大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變成了被教練騙進來殺的狗。
「……果然我還是不該打擾這些孩子的訓練呢。」源冷小姐留下了手上拎著的一箱運動飲料,衝教練歉意的一笑:「我還是先回去吧,榊太郎?」
「不用,小冷留在這裡看著就好。」榊教練聲音溫和,和以往的冷若冰霜判若兩人:「如果因為這點事情注意力就會被分散的話,他們就不可能成為萬裡挑一的冰帝正選了。」
被教練給予厚望的冰帝正選們:「……」
的確,榊教練的這句話沒錯。
於是,少年們費勁全身的力氣為他們的准師母表演了一場網球賽。
只見這頭跡部來了個「破滅的圓舞曲」,華麗的特效讓源冷發出驚呼。
那一頭的宍戶亮回了個「超高速半截擊」,這讓源冷情不自禁的傾身向前,只為了看的更仔細一些。
「他們果然都是些很厲害的孩子呢。」源冷微笑著:「握著網球拍的時候,閃閃發光的樣子,就像在球場上的英雄一樣。」
榊教練的表情稍稍有些自豪:「他們都是我引以為傲的正選。」
「那……有空也教我打打網球吧?榊教練。」源冷主動的靠在了榊先生的肩膀上,望著後者如同純情少年一般微微紅起的面頰,她唇角微微的翹起,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千萬不要對我太嚴格哦?」
安安一定是神明賜給她的禮物。
這份禮物讓她終於有了勇氣擺脫那份束縛,勇敢的擁抱住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而且,再也不會松開手了。
—
請假兩周後,今天的安安再次回到了學校。
大家看著她的眼神,或是好奇,或是憐憫,或是帶著鼓勵。
他們大概都明白了,這個孩子是「被英雄父親所拋棄的孩子」。
對此,安安的看法是:國中生就該有國中生的亞子,要好好讀書,不要整天湊後援團搞八卦!
得知「齊木知安」重返校園,上次惡意挑釁她的小團體像是蒼蠅聞到了血,迫不及待的補好妝,帶著她們的塑料姐妹花進了教室。
「我還在好奇到底是誰來了呢。」這個女生披上了白蓮花的皮,噓寒問暖:「齊木同學,你還好吧?你的狀態有完全恢復嗎?是不是因為你的父親受了很大的影響呀?」
安安從她的奧數題中抬起頭,望著這位笑盈盈的女生,淡定開口:「你是指我現在的爸爸齊木國春呢,還是指我馬上要有的父親榊太郎先生呢?」順便在心裡補了一句,還是指小烏丸殿下呢?
榊太郎,冰帝網球部的教練,身家過億當教師只因為興趣愛好陶冶情操的總裁,冰帝的高嶺之花。
榊教練並不想隱瞞他和媽媽結婚的事情,相反,他像是要將這件事情昭告天下,要給予媽媽一個風風光光的少女夢想式的婚禮,還預訂下了婚禮的現場電視直播,能讓整個日本都看到的那種。
和之前的公事公辦的某個人對比鮮明。
榊先生也在用他的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在未來會好好的對待媽媽。
他也在很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們這些孩子打好關系,像是生怕他們不能接受母親這個年紀再婚的事實。
事實上……不僅安安和燈矢哥變成了他忠實的僚機,夏雄哥甚至在那天直接抱緊榊教練感動到哭出來。
「媽媽終於能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了。」冬美姐姐擦著眼淚欣慰的說道。
聽了安安的話,女生的笑容逐漸凝固。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後援會的少女們自然不相信她們的榊教練將要結婚的事情,仍在努力的自欺欺人著。
「嗯,大概兩個星期之後你們就能在電視大屏幕上看到婚禮的現場直播了。」安安頭也不抬的繼續解題。
這是空助哥送她的奧數書,參透一本未來十年的數學都不必再繼續發愁的那種。
唔,下個月的全國數學競賽就要開始了,獎金很豐富的樣子,她待會放學以後就去報個名好了。
為首的女生當然是氣的滿臉發白,她聲音發顫:「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居然還裝模作樣的寫數學題!」
安安:「……」
好煩啊。
她其實不是很想理會這些嘰嘰喳喳的小女孩,但是她們耽誤到了自己做題,這實在是不能忍。
「沒記錯的話,在開學時,其實冰帝有組織你們集體摸底考試吧?」安安放下了筆:「前輩們?你們考了多少名?數學多少分?」
所有後援團的女孩子和班上的同學們都一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個方法實在是太狠了!簡直殺人誅心。
後援會的女孩子們整天需要糾結的事情不少:比如說統計昨天正選們的比賽勝負啦,威脅一下對他們有特殊想法的女孩子啦,熟習應援口號時時刻刻為王子們准備著加油啦,自然就不能全身心專注於學業。
數學對於大部分的女孩子而言,也是短板。
冰帝考的都是百分制的卷子,一個假期回來,在開學摸底考試能拿到八十分就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為首的姑娘驕傲道:「數學可是我的強項,我考了八十二分!」
安安「哦」了一聲:「那好巧不巧,學姐,我的數學是滿分哦。」
同學們:「……」
這大概就是來自學霸的蔑視和碾壓吧。
帶頭挑釁的姑娘險些一口氣沒能夠提上來:「你一個一年級的,卷子肯定簡單,能考到滿分算什麼?」
同學們:……對不起,是他們給一年級拖後腿了呢。
「那,要不我們打個賭吧。」安安托腮:「在一個月後的全國數學競賽上,如果我的每次能高於你,就拜托你以後別來我的教室打擾我了。」
安安補充道:「我可是個熱愛學習的好孩子。」
後援團的小姐妹們被懟到啞口無言,灰溜溜走了。
坐在教室的大家拼命的為安安鼓起掌來。
這些有錢人家的女孩子搞校園霸凌和小團體很久了,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用成績碾壓回去的這種方式。
應該說……真不愧是劍橋博士帶大的妹妹嗎?
「齊木桑?」
鳳長太郎下了社團活動,進教室時一臉驚喜的望著後桌:「你回學校了啊?」
安安點點頭,她又看到了自己這位許久沒見的同學尾巴在搖。
這個孩子的氣質,某種意義上來說,和炭治郎真的挺像的。
溫和,充滿著包容力。
「今天社團活動上,看到你的媽媽了。」鳳長太郎坐到位置上,用小小的聲音悄聲對她說道:「冷小姐是個很好的人,和教練的關系也很好。」
彼此之間滿懷著愛意的眼神,就連熱戀中的情侶也不過如此。
鳳長太郎很喜歡榊教練,因為教練曾經非常耐心的指導過他鋼琴和小提琴。
教導他樂器時的教練與網球場上的嚴格氣場完全不同,教練真的是個非常稱職和細心的音樂教師。
眼下,他們每個人都在真心實意的替教練感到開心。
「鳳君。」安安笑的眼睛彎彎的:「承你吉言,你就安心的等著吃喜糖吧。」
第136章 無用的懺悔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自從成為職業英雄的那天起, 他便永無止境的進行著英雄活動,而且沒有過半天的休息。
可是,直到勤勤懇懇的爬到了屬於他的頂峰時, 他才發現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名是那樣的無法逾越和超越。
因為永遠無法超越第一名的歐爾麥特,轟炎司便將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後代身上。
他,需要創造出一個成功品。
一個不僅繼承了他的能力,而且必須比他更加完美和強大的成功品。
那個女人的個性非常完美,家人也是愛慕虛榮的類型, 性格逆來順受且怯懦, 是個完美的個性聯姻對像。
他從來沒有給這個女人賦予過一絲一毫的情感。
她擁有著他需要的冰系個性,她的性格適合當一個溫順的妻子。
也僅此而已了。
他的家族產業可以讓這個女人衣食無憂, 她作為妻子而言, 也是夠格的。
在第四個孩子出生時, 轟炎司終於得到了他所需要的成功品。
完美的繼承了他與妻子的能力,能夠承載著他的野望登上峰頂。
他也因此對那個女人寬限了很多。
想起了……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為那個小東西的出生吧。
膽小怯懦, 從來不敢與他直視, 即使成長到上幼兒園的年紀了, 還是沒有表達出半點的個性。
可就是這種軟弱無能的小東西,卻受到了那個女人的萬般疼愛,甚至動搖了屬於他的焦凍的內心。
她居然敢攔在自己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說出「我來代替哥哥訓練」這樣的話語。
那是他名義上的女兒, 第一次呼喚他「父親」。
他是這樣回應對方的。
「滾開, 失敗品。」
輕輕的一巴掌便將她撞到牆面撞暈, 這副怯懦無能的樣子, 比起她的母親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一天, 焦凍表現出了十萬分的怒意,主動衝上來攻擊他。
雖然氣勢十足,可是沒到半秒就被他摁趴。
「我要帶安安她去醫院!」焦凍嘶聲力竭朝他大喊著:「你這個混蛋!你根本就不配當她的父親!」
有什麼東西,漸漸的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在試著將那些東西糾正回來。
於是,他將未來會把那個小東西送走作為緣由,逼迫焦凍拼命的特訓,鍛煉。
焦凍不愧是他的兒子,成長的速度快到讓他驕傲和自豪。
直到他娶回來作為妻子的那個女人因為燈矢的意外……精神疾病的爆發。
她將滾燙的沸水,劈頭蓋腦的澆在了焦凍與他相似的那一邊上。
他趕去醫院的第一反應,看到蜷縮在病房長椅上的小東西時,居然是伸出手狠狠的給對方一巴掌。
遷怒?又或是覺得妻子的精神疾病與她有很大一部分關聯?
那一巴掌被某個陌生的男性擋下了。
非常奇怪,他在方才,居然根本沒有看到過這個男人。
……他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
藍色的狩衣,紺色的發色,對方眸光冷冷,攥緊了他的手腕時,骨骼碎裂的痛楚一瞬間讓他面色鐵青。
他堅定的擋在這個小東西的面前,似乎隨時做好了與他對戰的准備。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呢?
轟炎司從來沒有心情去了解這些。
那個小東西被齊木家的人領走了,很好。
他那個精神病發作的妻子被送去了療養院,很好。
他勒令那個小東西永遠不要與焦凍見面。
他終於可以一心一意的培養他引以為傲的成功品。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並且重新回歸了他的掌控。
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了呢?
是他上次險些任務失誤傷到無辜群眾時,那個小東西用水系的個性及時救下了那對母子時?
又或者在冰帝的會議場上,她展現出雙系的個性,當眾說出要與他斷絕關系時?
……一切的一切,都開始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懦弱的妻子突然間從療養院出院,毅然決然的要與他離婚。
並且,曝光了他所做的一切,用輿論的方式將他這些年來積攢的名聲擊潰。
他其實根本就沒反應過來,這是那個女人會做的事情。
她應當是最好掌握的聯姻對像,只能靠著當一株菟絲花,依附他而生存。
商場的大屏幕上,那個女人穿著華麗的婚紗,與西裝革履的榊氏集團的社長手牽著手邁入了婚姻的殿堂。
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幼馴染,在很小的時候便彼此相識。
聽說那個男人一直以來保持著獨身主義,安靜的守護著他的少女。
「媽媽,你看你看!那個新娘子好漂亮!」
街邊來來往往的人都在望著大屏幕裡巧笑嫣然的女子。
潔白的婚紗,點綴著星星點點水鑽的頭紗,銀白色的長發編成了花環的模樣,唇角的微笑就像是熱戀中的少女,充滿著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好像童話仙境裡才會出現的,來自冰雪的仙子。」
小孩子紅著臉頰,「哇」了一聲,童言無忌的感嘆著。
轟炎司有些恍惚。
那個和菟絲花一樣的女人與他結婚時,穿著最正統的白無垢,將臉塗的慘白,塗著根本不適合她的血紅唇妝,頭發梳的死緊。
她的確嘗試著對他露出過微笑,可是,他從未給過她半點的回應。
白色的白無垢和喪服的顏色相同。
白色的婚服,其實像征著希望「嫁出去的女兒像死人一樣不要再回來」的殘酷含義。
現在想來,也許那次婚姻,與死亡的墳墓沒有半點差別?
他捉住一只美麗的,擁有動聽歌聲的夜鶯,將它關進精美的牢籠,提供足夠的食物和水,對它冷眼相待。
因為他根本不需要這只夜鶯給他歌唱。
夜鶯掙脫了他的牢籠,飛回了藍天。
他在覺得掌中之物脫離控制而憤怒的同時,卻有些悵然若失。
大屏幕中,源冷與她未來的丈夫交換了鑽戒,她望著對方的眼神是那樣的深情,仿佛飽含著千言萬語。
「無論是順境還是逆境,富裕或是貧窮,健康或是疾病,快樂或是憂愁。」
「我都將愛著你,珍惜你,對你忠誠,直到永遠。」
「謝謝你,一直以來為我做出了這麼多,一直默默的守護在我的身邊。」
源冷一字一句的說出了她的誓言,來來往往的行人在她近乎哽咽的話語中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駐足圍觀。
「永遠不會有逆境與憂愁,相信我,我會給你更多的幸福。」
面容俊秀的男性對他未來的妻子說出了誓言,他溫柔的幫助她擦拭去眼角的淚水,在她的眼角落下虔誠的吻:
「我愛你。」
「從今往後,也會一直一直守護著你,深愛著你。」
就像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和王子的愛情誓言一樣。
甚至有些共情的行人見到此情此景時,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
他們發自內心的祝福著這對也許曾經命途多舛的新婚夫婦,在未來能夠一切安好。
轟炎司的身影顯得與身邊的所有人都那樣的格格不入。
他真的……做錯了麼?
非常可惜的是,永遠不會有人會聽到他的懺悔。
也永遠不會有人會原諒他犯過的過錯。
—
安安在婚禮的現場,望著台上的母親時,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
屬於她的靈魂碎片回歸了身體之後,她恢復了不少有關身為巫女時的記憶,身體也得以重新成長,唯一一點副作用就是,她似乎比平時更加的多愁善感了。
穿著伴娘服的久留美見狀,連忙抱著她輕聲哄著安慰。
「媽媽她會變得更加幸福的吧?」安安好不容易停止了抽泣:「一定可以的吧。」
「安安也會更加幸福的。」久留美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大家都會得到幸福哦。」
這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婚禮。
單單是短刀們組成的花童隊伍就是十幾只。
亂藤四郎帶頭開心的向四處揮灑著花瓣花朵,不少來賓都在驚訝,到底是哪裡找來的這麼多相貌可愛的像天使一樣的孩子,比平常的兒童模特還要引人注目。
而另一頭,冰帝的網球正選們組的伴郎團才稱得上更加的誇張。
「……我有點明白為什麼榊叔叔背後的外號是牛郎店店長了。」安安看著那頭的冰帝牛郎團,自言自語道。
「好啦。」久留美將安安往前面一塞:「新娘馬上要扔捧花了哦。」
安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攬進了某個熟悉的懷抱。
「聽說搶到捧花的人,很快就會被愛情眷顧呢。」
三日月低著頭,笑呵呵道。
安安小聲回答:「……我覺得這個機會要不還是留給榊叔叔的部員們吧?不然,說不定他們會一直拿網球當老婆,直到大學為止。」
另一邊桌上的忍足侑士聞聽此言,覺得膝蓋中了一箭。
「難道小姑娘的意思是,自己已經被愛情所眷顧了麼?」
安安紅透了臉,撇過頭哼了一聲。
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否定他的話。
婚禮的舞台上,穿著神父裝的長谷部遙遙望到這一幕,險些扔掉了手中的聖經。
……但是主公對他寄予厚望的任務,他一定要完成!
三日月殿,你好深的心機!
「現在,我宣布你們,正式結為夫妻。」長谷部深吸一口氣。
在童話故事的結局中,王子與公主終於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
源冷與她的愛人緊緊的相擁時,她順帶高高的拋出了手中的那支捧花。
她揮灑出的冰晶在半空中化作紛紛揚揚的雪花,將婚禮現場點綴的更加如夢如幻。
出乎意料的是,捧花恰巧朝著大正時代的那一桌客人的方向飛去,被眼淚汪汪的望著這一幕的櫻花色漸變發色的少女伸手接住。
捧著捧花的甘露寺蜜璃,在眾人的矚目中不知所措的紅了臉,驚訝道:「誒誒誒?居,居然是我嗎?」
第137章 敞開心扉
甘露寺蜜璃做了一個夢。
她從小就是個力氣很大的孩子, 飯量也是尋常人的幾十倍多。
父親和母親時常用擔憂的目光看著她,擔心她在未來會嫁不出去。
為了不讓父母一直擔心下去,甘露寺染黑了她與眾不同的發色, 裝扮成了最普通最內向的女孩子的模樣,去和家人為她安排的男性相親。
一切都進展的很好,那位男性是個很溫和的男性,在吃飯時甚至大大咧咧的開口說:「我聽你父母說過了,你是個力氣和飯量都很大的女孩子, 不用介意, 請敞開了用餐吧。」
甘露寺的內心非常的感動,她覺得這可真是一位溫柔的男生, 也當真相信了這位男生的話, 放心大膽的將面前的餐盤一掃而空。
沒想到, 方才那位笑容和煦的男性看著她面前堆起來的餐盤,臉色一點一點的變了,最後甚至顫抖著手, 指著她大喊:「你, 你這是人類會有的飯量嗎?你是怪物投胎的嗎?」
甘露寺蜜璃愣愣的捧著手上的碗, 望著少年眼裡倒映著她無措的模樣,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
於是, 甘露寺有了一個夢想。
那就是在未來的某天, 尋找到一個比她更強大的, 而且不會嫌棄她飯量的夫君。
她選擇加入了鬼殺隊。
在去鬼殺隊主公宅邸的途中, 甘露寺迷了路。
那天的春光明媚, 路邊的櫻樹盛開著,甘露寺沐浴在花雨其中, 殊不知,她已經變成了他人眼中的景色。
「那個……」
甘露寺捂住了自己被微風揚起的長發,詢問不遠處那個拿繃帶蒙住了下半部分臉的少年:「先生,您知道鬼殺隊的宅邸應該往哪裡走嗎?」
那是甘露寺與伊黑先生相遇的第一天。
伊黑先生與其他的男生不同。
伊黑先生根本沒有嫌棄她笨,而是耐心的指引著她去了正確的地方。
伊黑先生每一次在她吃飯的時候,都會用非常溫和的表情看著她,也從來沒有嫌棄過她的飯量很大,像個怪物。
伊黑先生戰鬥的樣子很帥,他在遇到危險的鬼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擋在她的面前。
在夢境的末尾,她被伊黑先生緊緊的擁抱在懷中,身體的疼痛到達了某種閾值,已經不能感受到了。
什麼也看不見,好暗。
即使彼此緊緊的依偎著,身體依舊在一點一點的變得寒冷。
她在哭泣著問,如果有來世的話,伊黑先生,可以讓她做他的新娘子嗎?
伊黑先生他這樣回答道……
「那是當然。」
「如果有來世的話,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你。」
——不會再讓你死去。
甘露寺從夢境中驚醒時,發現淚水已經浸濕了半邊枕頭。
她擦了擦眼睛,緩緩的坐起來,看到昨天在婚禮上接住的漂亮捧花依然放在桌上,散發著幽然的馨香。
她似乎,做了一個既悲傷又幸福的夢。
伊黑先生給予了她一個幸福的承諾,可是他甚至沒有兌現承諾的機會。
「真是的……」
甘露寺垂下眼,突然看到自己的身邊蹲著一只黑色的貓咪。
「欸……?」
甘露寺歪了歪頭,貓咪也對著她歪了歪頭,脖子上的鈴鐺「叮鈴」一響。
它搖了搖尾巴,輕輕的對她「喵」了一聲。
「小貓咪,你是從哪裡進來的啊?」
甘露寺俯下身,朝著小黑貓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它抱進了懷裡。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見過它了。
「你是……安安的貓嗎?」
甘露寺摸了摸小黑貓的腦袋,這樣問道。
小黑貓仿佛聽不懂她的話,只是抬起肉乎乎的爪爪幫她擦去了眼角殘余的淚水。
甘露寺嘆了口氣,將它抱了更緊了一些。
「拿到捧花的人會被愛情眷顧……」她垂下眼:「真的是這樣的嗎?小貓咪?」
「喵。」
小黑貓這樣回應她。
「那,我真的能將我的心意傳達給伊黑先生嗎?」甘露寺紅著臉,小心翼翼的問。
緣結神內心:……廢話啊快點去說啊你們是在拍好想急死你嗎?!
可她現在只能裝成一只弱小可憐無辜的貓咪,再度甜甜的衝甘露寺「喵」了一聲。
「謝謝你啊,小貓咪。」
甘露寺將小黑貓放下了,披上外衫,將頭發簡單的梳理了一下。
當大正時代的食人鬼全部退治之後,她與鬼殺隊的大家有了一份全新的工作。
——那就是「審神者」。
與刀劍付喪神簽訂合約,成為維護世界歷史之人。
「早安!主公!」本丸的大和守安定正在掃地,他抬起頭,充滿朝氣的對她打了個招呼。
「早……早安,安定。」
甘露寺還是不太適應被一群美少年喚作主公的事情,羞紅著臉低聲回復。
「您是准備出門嗎?」大和守安定問道。
「嗯,昨天晚上的時候,香奈惠小姐讓我今天有空時去一趟她的本丸。」甘露寺摸了摸懷裡的小黑貓:「那,我先過去啦?」
「好,請您一路小心。」
前任花柱香奈惠的本丸距離她的本丸不遠,大概需要走上幾分鐘就到了。
在路上,甘露寺還遇見了某位審神者前輩。
「早安,音葉前輩。」甘露寺看著她出行的打扮,開口打招呼:「您是准備去做任務了嗎?」
「是啊。」音葉回了她一個微笑:「雖然大正時代的事情暫時算是落幕了,可是世界上還有很多的溯行軍在給歷史造成騷亂,解決這些麻煩,也是我們審神者必須的工作。」
她也必須為自己之前的一切彌補些什麼。
「我也好想盡快成為正式的審神者,去完成任務啊……」甘露寺下意識的感嘆道。
「甘露寺小姐一定可以的,只要盡快熟悉好自己的靈力就好。」音葉仔細的看了看甘露寺懷裡的貓:「唔……它看起來好像有些眼熟,像是知安大人的貓?」
「……果然不是錯覺啊。」甘露寺伸手撓了撓緣結神的下巴:「待會我申請去一趟現世,將她還給安安好了。」
緣結神:不!我明明是千裡迢迢從現世趕過來給你們牽線的!不過這個小姐姐撓的好舒服……唔……就是那裡,再用點力……
等走到香奈惠的本丸時,大門敞開著。
讓甘露寺非常意外的是,香奈惠前輩的本丸可謂是相當的熱鬧。
這座本丸的鶴丸先生,一手舉著一個荻餅哈哈哈笑著跑開,風柱不死川先生則是憤怒的咆哮著跟在他的身後揮舞著竹刀。
「不死川先生不應該很喜歡荻餅的嗎?」坐在廊前看著風柱追打鶴丸的炭治郎一臉迷惑。
「……他一定是,因為害羞吧。」義勇先生仔細想了想,回答道。
「哦哦哦哦!這樣啊,原來不死川先生是因為害羞了所以才這麼生氣啊。」炭治郎恍然大悟。
錆兔:「……只有我覺得他不是因為害羞嗎?」
為什麼多年沒見,他覺得義勇變得愈來愈憨了呢?
逐漸Q版沙雕化的師兄弟倆抬起頭,看到了呆呆的抱著貓咪的甘露寺。
炭治郎高興的揮手道:「戀柱小姐!來這邊坐吧,這裡有很多燭台切先生新做的荻餅哦。」
早上匆匆忙忙的就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吃早飯。
戀柱不想拒絕,捂住肚子點點頭,走了過去。
荻餅是用紅豆沙或者綠豆沙裹住糯米飯制作成的甜香甜品,還有個別名叫牡丹餅。
花柱小姐本丸的燭台切廚藝很好,做出來的荻餅軟軟糯糯的,甘露寺一口一個塞進嘴裡,滿足的咀嚼的時候,臉上滿滿的都是幸福。
她懷裡的緣結神則是和發現了獵物的貓科動物似的,貓曈放大,盯緊了另一邊的不死川實彌。
「啊啦,小蜜璃你也來了。」花柱端著一盤茶盞笑盈盈的從裡屋走了出來:「今天大家來的可真早呀。」
「因為,花柱小姐好像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跟我說?」
「嗯……倒也沒什麼太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就是成為審神者以後的注意事項之類的吧。」花柱將茶盞端給了甘露寺:「不過,來都來了,大家也就這樣聚一聚好了。」
現在的大正時代,經過時之政府的協助,鬼已經被全部消滅了。
禰豆子也在珠世小姐的治療中一點一點的恢復成人類。
鬼殺隊的大家終於可以像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樣,悠閑的坐在檐下品茶賞花,而不是時時刻刻都苦練著呼吸法,時時刻刻都做好上戰場與食人鬼輸死拼殺的准備。
「……就像夢一樣。」
甘露寺接過那杯清茶,輕聲開口。
從遍布危機的煉獄,再到悠閑自得歲月靜好的審神者生活。
「不是夢境哦。」香奈惠坐在了她的身邊,溫和的笑著,輕輕的摸了摸少女的腦袋。
原本已經在戰役中死去的香奈惠小姐,現在也好好的待在她的身邊。
而那個黑暗的,疼痛的,充滿了眼淚與鮮血的夢境……
甘露寺蜜璃靠在了蝴蝶香奈惠的肩膀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沒錯,那個才是夢境。
現在的大家都很幸福,今後他們也會作為審神者,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
甘露寺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所靠著的,並非是蝴蝶香奈惠小姐的肩膀。
她緩緩的眨了眨眼睛,總是盤繞在伊黑先生脖子上的小白蛇鏑丸也衝她眨了眨眼睛。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甘露寺終於意識到自己此時到底依靠著誰,猛的跳了起來,紅透了臉:「伊黑先生!非常抱歉!」
「……香奈惠去出任務了。」伊黑小芭內安靜的望著臉快要紅透變成番茄的少女,開口解釋:「抱歉……沒有打一聲招呼就坐到了你的身邊。」
「我,我才應該抱歉!來到別人的本丸拜訪時突然睡著了什麼的……」甘露寺捂住臉:「伊黑先生會不會覺得…我和笨蛋一樣?」
「不要這樣說自己。」
伊黑先生用一句簡單溫和的話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他嘆了口氣,重復了一遍:「不要這樣說自己,你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
「……欸?」
甘露寺從指縫裡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伊黑小芭內,後者仍然是用他左綠右金的異色眼眸溫和的注視著她。
……糟糕,越看越覺得伊黑先生今天也好帥氣,讓她的心跳撲通撲通的,仿佛下一秒她就會因為體溫過高倒下來了。
「伊黑先生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這樣的誇獎我。」甘露寺的聲音小到讓自己都聽不清:「我的力氣那麼大,飯量也大的像個怪物,村裡所有人都會說我是個奇怪的女孩子,一輩子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夫君……」
她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
因為伊黑先生他,已經站起身來,將她緊緊的抱住了。
……就像那個可怕又甜蜜的夢境一樣。
「不要這樣自怨自艾。」伊黑先生的聲音很輕:「我永遠不會允許任何人去詆毀你。」
「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最善良,最美麗的女孩子。」
【是你拯救了我。】
從來都沒有被這樣直白的誇獎過,甘露寺一時無措的揪緊了伊黑小芭內的衣擺,臉頰發燙,不知應該如何反應。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伊黑小芭內輕聲道:「我夢到戰鬥結束了,無慘也死去了,可是……你受了很嚴重的傷。」
甘露寺的心仿佛被什麼狠狠的戳中了,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洶湧而出:「不是的!伊黑先生,伊黑先生明明也受了很嚴重的傷,那全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太沒用了,我……」
他們突然間默契的沉默了下來。
良久,甘露寺怯怯的開口問道:「伊黑先生,原來你也做了那個夢麼?」
回應她的,是更緊更緊的擁抱。
靠的太近了。
伊黑先生身上的溫度很涼,就像蛇的體溫一樣。
可是,他的懷抱卻會給她非常非常安心的感覺。
伊黑先生的身上不像夢境時一樣,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
而是一種淡淡的冷香。
「嗯。」甘露寺覺著自己的頭發正在被輕輕的梳理著,伊黑先生的聲音很輕:「我也做了那個夢。」
夢境中,少女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變得冰冷下來,無論自己將她擁抱的多緊,卻還是無法阻止她生命的逝去。
「蜜璃。」
「怎麼了嗎?伊黑先生?」
「既然現在的無慘已經被打敗,食人鬼已經被徹底斬殺——
——你願意,成為我的新娘麼?」
他問出來了。
就像夢境中的自己懇求他一樣。
甘露寺愣愣的抬起頭,臉頰上全是未干的淚痕。
「我……願意。」呆呆的做出了回應,她突然間像個孩子一樣,號啕大哭起來:「伊黑先生……哇……伊黑先生……我好開心,我好喜歡你,我現在簡直幸福的像是在夢境裡一樣,你真的……你真的願意做我的夫君嗎?」
「當然,我願意。」他輕聲道:「不管你問了這個問題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會是——我願意。」
「不論你平時喜歡吃多少的東西,我都能讓你吃的飽飽的。」
「我會努力讓你的父母認可我,做一個合格的丈夫。」
「如果你不厭惡我肮髒的血液和醜陋的容貌的話……」他鼓起勇氣,在他哭成淚人的少女面前解開了繃帶,露出了嘴角猙獰的兩道開裂疤痕的面孔:「如果你在未來想要孩子……我會努力做好一個合格的父親。」
少女沒有對他的外貌露出任何厭惡的表情,反倒哭的更凶了。
她伸出顫抖的手摸著他猙獰的疤痕,眼淚滴落在他的外衫:「伊黑先生,您一定很疼吧?」
欣悅,喜悅,心疼,心有余悸,還有他一字一句為他們規劃的未來。
天生怪力,為家人和朋友嫌棄的少女一邊抽泣著一邊俯身上前,虔誠的吻住了少年猙獰開裂的疤痕處。
少年和少女,終於得以敞開心扉。
屋檐上,黑貓愜意的躬身伸了個懶腰,望著檐下緊緊連接起來的那道紅線,愉悅的「喵」了一聲。
第138章 人見城
在收到甘露寺蜜璃小姐和伊黑小芭內先生結婚請柬的那天, 安安正在戰國時代陪溯行軍們玩你追我趕的游戲。
這次算是短暫的出陣,放學後的課余活動,所以她只帶上了清光和安定一同前往。
上了戰場的大和守安定, 嘴角扯起霸道總裁同款的邪魅張狂笑容,大喊著「殺了你們哦,小貓咪!」,「首落死!」就將敵人們刷刷刷砍的七零八落。
清光:「……」
清光他連歐拉歐拉歐拉都喊不出來了。
算了,習慣了就好。
「真的嗎?緣緣姐姐這麼快就幫他們成功牽線了?」
當狐之助告訴安安這個消息時, 安安心裡一個高興, 不慎手抖分心放跑了某一振溯行軍。
那振苦無的機動很快,像靈巧的蛇一樣, 「咻」的一聲, 眼看就要竄進山窪窪裡。
安安忙抬起手, 正打算用靈力阻止它的去路,只見一道刀光閃過,溯行軍應聲而裂, 被攔腰分成了兩截。
「緣一先生……?」看清來人後, 安安放下了手:「可真巧啊, 居然在這裡也能夠遇到你。」
大和守安定一秒化身溫順小綿羊,將本體打刀收回刀鞘,笑容溫和無害道:「緣一先生!好久不見!」
額頭上有著火焰斑紋的劍士安靜的點了點頭, 望著大和守安定的表情溫和, 帶著笑意。
他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振此前陪伴了他不少時間的刀劍。
在大和守安定無法化為人形的那段時間, 只有緣一能夠清晰的聽到他的聲音。
當然, 他也因為這振刀劍付喪神, 意外來到了五百年後的世界,遇到了不少的事情。
從戰國時代到大正時代後, 他意外的遇到了化身成食人鬼的兄長。
又或者說,是兄長主動來尋找的他。
他輕而易舉的戰勝了兄長之後,兄長與他說了很多話。
比如說兄弟間的隔閡究竟緣何而起,比如說兄長一直以來的執念居然是無法在劍術方面超過他。
「緣一……」兄長輕輕的嘆息著,聲音很輕:「我其實,只是想變成你。」
如果那個時候,兄弟倆在鬼殺隊時能夠推心置腹的多聊聊天的話……
如果他們能夠彼此的坦誠相待,如果他能夠多理解一點兄長的感受的話……
一切的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在解決無慘之後,緣一親手給予了他的兄長解脫。
同時,他也變相的給予了自己解脫。
緣一沒有接受來自時之政府與鬼殺隊的邀請,他回到了戰國時代,去繼續他流浪劍士的生活。
在戰國時代,人類不僅需要面對天災人禍,還需應對食人鬼與妖物諸如此類的東西。
時之政府在修正歷史時,不可能照顧的到每一個「本該逝去的生命」。
所以,緣一更想繼續他曾經的生活,在原本的時代用自己的方式去救下更多的人。
這段時間來,他游歷了很多的地方,這次能出手相助斬殺溯行軍,也純屬巧合。
「嗯……好久不見。」
日呼劍士面對著他們,微微的一笑。
他的笑容其實相當的富有包容力與親和力,就像是溫暖的陽光。
緣一先生他,終於解開了他的心結呢。
安安心想。
這次簡單的任務已經圓滿結束,看著天色還早,安安便邀請緣一去附近的城鎮小坐一番。
緣一先生沒有拒絕,一路上大和守安定興奮的找他聊天,他也盡可能的回應了對方。
「緣一先生不想做審神者的話,可不可以抽空去教導一下身在時之政府的鬼殺隊的劍士們日之呼吸法?」安安試探性的問道:「您也明白的……您最初的呼吸法,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失去了傳承。」
狐之助高興的搖起了尾巴。
如果審神者們能學會日之呼吸法,那就不止是錦上添花了,對於今後鏟除溯行軍的任務都能有巨大的幫助。
不愧是它家的主公!一見到日之呼吸的創造者大人,就勇敢的提出了要求。
坐在店外吃著三色丸子的緣一愣了愣,沒有拒絕安安的提議,輕輕點了點頭。
「我會努力教導他們。」
安安松了口氣,正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發現面前款款走來了一位妖冶的女子。
這是一位黑發紅眸,穿著和服的姐姐,望著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的眼神,滿滿的都是見到肉的食肉動物的眼神,不加掩飾的對於力量的垂涎。
……或者說,有什麼東西,正透過了這位姐姐的眼睛打量著安安的刀劍,與她共享著視線。
這讓安安想起了擁有同款苟法的屑無慘,她瞬間皺眉。
察覺到了不詳妖力的狐之助也瞬間炸毛。
「諸位武.士大人們,還有這位小姐。」漂亮姐姐朝著微笑道:「我們的城主大人非常的欣賞武.士大人們的劍術,想要邀請你們去小坐一番。」
安安突然間回想起來,之前那個無慘身邊的屑審神者,拿他的刀和戰國時代的某個大妖怪做了交易。
是某個叫奈落的大妖怪。
奈落吸取了他的刀劍付喪神們的靈力,直到他們回歸成刀劍本體。
最後迫於三日月他們的壓力才將無法壓榨出價值的付喪神們歸還。
眼下,他似乎還想對著自家的刀劍們做出同樣的事情。
這個反派妖怪屑的程度雖然趕不上無慘,可是也不能任由他逍遙法外呢。
解決完了無慘,險些就忘記了這茬。
安安看著面前直勾勾的望著自家兩振刀劍的女性,眼角彎彎,開心的笑道:「大姐姐,請問你們的城主大人,他叫什麼名字啊?」
「……我們身為下人,並不能直呼城主大人的名諱。」對方的表情變得稍稍有些忌憚,低聲回答道。
「好吧。」安安輕輕的點點頭:「緣一先生,清光安定,我們一塊去那位城主大人的家裡看看吧?」
她是真的沒見過這麼著急送上門來的反派。
而站在一旁,應奈落命令前來誘導他們的神樂,則是和安安一個想法,她覺得世界上就沒見過這樣好騙的人類。
之前他們迫於刀劍付喪神的威壓被迫歸還那三振刀劍,主要是因為人家每一振刀的實力都快趕上殺生丸。
百年的奈落自覺打不過千年的付喪神,因此服軟。
可是現在,這一男一女兩個人類,帶著兩振靈力充沛的刀劍付喪神招搖過市,對於奈落而言,簡直就像是任其刀俎的案板魚肉。
人類就算再強,又能強大到什麼程度呢?
像桔梗那樣強大的巫女,最後不還是被他欺騙的團團轉麼?
奈落遠程看到了二人二刀大大咧咧的走在附近的城鎮裡,就迫不及待的派出了自己的分.身神樂去請君入甕。
那些刀劍付喪神到底因何而來?源頭和主人到底是誰?這些都不重要。
他們的靈力能給自己的妖力提供巨大的幫助,這就足夠了。
神樂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面前這個小姑娘很輕易的就相信了她的話語,身邊三個劍士也沒有半點質疑的意思,她覺得他們這次鐵定逃不過奈落大人之手了。
安安將狐之助抱起來,用神樂聽不到的音量輕聲問它:「把這個大反派打到什麼程度不算影響歷史規則呢?」
狐之助:「……」
它現在是不是應該給那位奈落先生意思意思點個蠟?
—
人間城距離這裡不遠,步行十來分鐘也就到了。
當然,安安覺得這有可能和這位女性的妖術還有障眼法有關。
乍一眼看,這裡的確是一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城池。
可是,這種程度的妖族幻術,根本無法欺騙到他們。
「這裡是人見城的商鋪,全國各地的商人都喜愛在此處交易。」
安安順著神樂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堆妖怪抓著手上白森森的人類骸骨啃噬著,還衝著他們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同理,看穿了一切的緣一幾度想要拔刀,卻忍耐了下來。
現在斬殺了城中的小妖怪,無異於打草驚蛇。
「人見城風景優美,游行的詩者與浪人,都為它譜寫過緋句。」
安安抬起頭,看到城牆邊一堆骷髏頭和白骨,甚至還有不少具人類吊死後在空中搖晃的干屍。
這是一座聚集著妖物和邪瘴的死城。
她不想過多的猜測城中原本的居民們到底去了哪裡,被妖術幻境欺騙的浪人們究竟結果如何。
事實的真相是那樣的鮮血淋漓。
大正時代的鬼王鬼舞辻無慘,自視為最完美的生物,千年來吞噬著曾經的同類,狂妄自大,自稱為天災,可謂人間之屑。
雖然安安不清楚這位名為奈落的反派妖怪的人品如何,但是她基本上已經將他規劃到了與無慘相同的等級。
平安京時代的妖族從來不會主動去食人。
他們的妖力越高,反而就越不會與人類計較,只想著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生活罷了。
安安全程保持著沉默,直到走到了屬於城主的宅邸。
對方的確擁有一副好皮囊,這具身體原先的主人已經不見了,名為奈落的妖怪占據了他的身體,將他取而代之。
「初次見面,武.士先生。」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大妖怪對著最前面的緣一伸出了手。
緣一卻沒有回應他的握手,只是回過頭望了一眼安安。
意思是,是否需要現在直接動手?
安安點了點頭,做出口型:緣一先生,干他。
奈落正奇怪著這兩個人類到底在打什麼啞迷呢,下一秒,混合著灼炎的日輪刀已經在他未能反應過來的時候衝著他的腦袋斬了過來。
【日之呼吸.壹之型.圓舞。】
奈落心頭大駭,忙用妖力的鎧甲護住自己的脖頸,從背後伸出觸.手衝著這兩個人類揮擊侵襲而去。
就連招式都和無慘一模一樣。
因為隔壁無慘,安安對這個反派妖怪掉光了好感度,她干脆利落的召喚出厚厚的冰層將奈落的整個身軀凍住……至於他的腦袋……
已經被緣一先生砍飛了。
那頭和海藻一樣烏黑秀麗的長發,化作八爪魚一樣的觸手,帶著他的腦袋連滾帶爬迅速爬開。
緣一先生跟在後面窮追不舍,「碧羅天」, 「烈日紅鏡」,「幻日虹」,恨不得將日之呼吸十三型統統給他招呼一遍。
神樂看在眼裡,滿眼的目瞪口呆。
她從未見過奈落大人如此狼狽的模樣。
不過,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脖頸已經被大和守安定的刀架住了。
「食人鬼的鬼王躲了緣一先生整整五百年,甚至躲出了創傷性應激障礙,你們主人卻迫不及待的要趕著把自己送到緣一先生面前。」大和守安定嘆息道:「傻不傻?」
神樂:「……」
奈落覺得自己的體內全是烈焰灼燒的劇痛,那個男人緊隨其後陰魂不散,巨大的威壓比起那個已經死去的犬大將估計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類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一號人物?他為何從來都不知道?
身體被冰封在冰層中動彈不得,身後男人的這架勢,估計是要將他不砍成幾千碎塊不罷休。
奈落何時受到過這層屈辱。
「差不多就可以了,知安大人。」狐之助小聲喵喵:「這個反派對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而言還有很大的用處。」
「……怎麼樣的用處?」
「比如說激勵氣運之子變強,再為他解決前女友和現女友的感情糾紛問題。」
安安換了一副非常糾結的表情盯著狐之助。
這反派還兼職金牌調解師的嗎?
「算了……」安安遙遙的望著追著奈落特效不斷甚至快要砍塌他的城主府的緣一先生,拍拍狐之助的腦袋道:「我想聯系一下八岐大蛇先生,讓他幫個忙。」
—
奈落再次睜開眼時,不僅渾身上下都依舊在劇烈的疼痛著,身邊還多出了某個人。
黑色的海藻頭,猩紅的眼睛,慘白的膚色,對於人類而言,一幅相當有欺騙力的英俊面孔。
……總覺得不論是眼神和氣質,都和他微妙的異常相似。
這一點讓奈落覺得分外的不爽。
「呵……這一次又到底要用怎樣的方法殺死我呢?」海藻頭的男性運用一百分的氣勢瞥了他一眼:「你也是來殺掉我的?」
奈落沒理會這個男性自言自語般的奇怪疑問,而是皺眉道:「剛剛那個長著斑紋的劍士呢?」
目所能及之處,除了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一片黑暗。
……他不會真的死在了那個使用灼炎刀的劍士刀下,墜入地獄了吧?
奈落的眸光陰沉,卻見身邊的海藻頭男性和彈簧一樣跳起,面露惶恐神色,連滾帶爬的後退:「緣一……不……不會是他!絕對不會是他!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靠近我!」
哪裡有半點方才高傲的模樣。
奈落下意識的回過頭,卻看到了方才那個劍士不緊不慢的朝著他們抽出了他的那柄日輪刀。
緣一:「首落死。」
奈落:「……」
無慘:「……!!!」
深陷為日呼劍士砍殺的夢魘之中,奈落忘記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才終於從城主府的一片廢墟上驚醒,睜開眼時,發現他的屬下與制造出的分.身們正圍攏在他的身邊竊竊私語。
「奈落大人。」神樂面朝他半跪下來:「您已經昏迷過去了整整一小時,那個人類的少女與另外三個劍士也已經殺出了人見城,我們損失了很多屬下……是否需要繼續追擊復仇?」
劍士。
他方才那個夢裡和那個海藻頭男性一起,被那個劍士斬殺了無數次。
斬殺的同時還被切成了肉塊,妖術的反擊無濟於事,灼熱的痛楚無比真實。
劍士的額頭上有著火焰一般的斑紋,他握緊日輪刀,陰沉著臉色對他們質問道:「鬼舞辻無慘,奈落,你們究竟將人命當成了何物?」
「不,永遠不要去追擊他。」奈落顫聲道,顫抖的手死死捂住了表情猙獰的面部:「而且,通知手下所有的妖物,永遠的遠離那個名叫緣一的劍士。」
那份強大,並非是人類所能擁有的強大。
他宛如神明降世,誓要將一切危害人類的邪物,送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第139章 有個秘密想要告訴你
安安從來沒想到過, 三日月會坦坦蕩蕩的站在學校門口,和尋常的家長一樣,等待著她放學。
他站在著某輛嶄新的豪車旁, 穿著休閑的灰色風衣,襯托著他的身材格外修長挺拔,氣質斐然。
紺色的眸子含著月影,一眼便透過人群鎖定了她。
周圍來來往往的男生女生們都在竊竊私語,談論著這位美青年到底是學校裡哪位富家千金的兄長, 又或者說是男朋友?
更有些花痴的女孩子, 已經掏出手機偷偷打開了錄屏模式。
這位先生的氣質與相貌,簡直宛如天空的明月一般, 高不可攀, 遙不可及。
安安明白, 如果自己現在直接走過去的話,鐵定會和他一樣成為眾人的視線焦點。
三日月他,明明日常沒有這麼高調過啊。
……他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就像是在……宣誓主權一樣。
接觸到他含笑的視線時, 安安的臉悄悄的紅了紅。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拋開不想被眾人矚目的心理, 快步走上前,和以往一樣,投入了他的懷抱裡。
「宗近。」
安安輕輕的喊了一聲, 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口輕輕蹭了蹭, 裝作自己沒聽到一旁那些女生的驚呼。
還是和以前一樣, 溫暖的, 讓她安心的懷抱。
似乎可以忘記所有的煩惱, 全身心的依賴著他。
三日月因為她的稱呼微微一愣,就連幫她梳理頭發的動作也稍稍停頓了一下。
他幾乎抑制不住上挑的唇角, 摸了摸她的腦袋,輕笑道:「安安。」
不論是本丸的大家,還是安安的家人,大家差不多都已經反應過來了,在那場生日宴會後,他們之間關系的明顯變化。
不過,預想中來自哥哥們的挑釁與威脅並沒有發生,有些不服氣的刀劍們,和三日月去了一趟本丸的手合室以後,差不多也就服氣了。
他的小姑娘已經很明顯的長高了一些,如果說此前還像個稚嫩的國小生,現在大概總算不會被人認錯年紀了。
「今天為什麼突然就過來接我了?」安安像貓似的蹭了一會兒,抬頭問道。
三日月沒有回答,下一秒,安安卻聽到了某個熟悉的聲音:「你!你到底在對別人追求的女人做什麼?」
這個可怕的聲音讓安安當場石化,她僵硬的回過頭,看到從加長版本豪車裡怒氣衝衝下車走上前的才虎家大少爺。
跡部前輩,你在哪?麻煩快來把這家伙從冰帝門口趕走吧……
才虎芽鬥吏大踏步走上前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比這個男人矮了一大截,不禁腳步略有遲緩。
但是,才虎家的少爺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屈服!
「說吧,你要多少錢,願意離開我的女人?」才虎芽鬥吏高傲的揚起下巴。
安安:……這一幕好似曾相識。
難怪爺爺今天要來接她,如果他今天沒來幫自己解圍的話,自己現在大概已經被這種古早霸道總裁當場強取豪奪式的告白了吧。
就和國小的那次一模一樣。
啊……可怕可怕。
圍觀的冰帝學生們在心中發出了:「什麼?居然有瓜吃了」之類的興奮聲音。
看起來像個暴發戶的富二代和一位高富帥,現場在學校門口爭奪一位命途多舛很有故事的美少女。
這這這,瑪麗蘇校園劇都不敢這麼拍啊。
三日月並沒有理會恥高氣昂的才虎家少爺,他為安安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今天是甘露寺小姐結婚的日子,現在趕去大正的婚禮現場,時間剛剛好。」
安安:「……但是我總覺得,自己仿佛前兩天才收到請柬欸。」
甘露寺小姐和伊黑先生的結婚速度,真的是快到讓人咋舌啊。
「喂!不要無視本大爺!」才虎芽鬥吏在一旁氣的跳腳:「像你的這輛破車——」
才虎少爺的保鏢附耳道:「少爺,這輛車好像是比我們家所有車都貴。」
才虎芽鬥吏:「……貴又能怎麼樣?錢就能買回來心愛的女人的真心嗎?」
安安:……不好意思,我覺得世界上就你最沒資格說這句話呢。
才虎芽鬥吏繼續慷慨激昂道:「齊木知安!你聽好了,本少爺想要繼續追求你,讓你成為未來的才虎家夫人!」
安安:「哦,但是我拒絕。」
圍觀的女生酸溜溜道:「她的運氣可真好。」
圍觀的男生們小聲喵喵:「如果才虎少爺願意娶我們,我們早就嫁了。」
雖然這位大少爺除了錢就一無是處吧。
「為,為什麼拒絕?」才虎芽鬥吏後退半步,誇張的捂住了自己的心髒處:「就,就因為這個男人他比我有錢比我帥氣嗎?」
安安誠實的搖搖頭:「因為我喜歡他。」
咚,一根箭穿透了才虎少爺幼小的心髒。
安安乘勝追擊,一邊坐在了副駕駛上一邊繼續補刀:「其實你剛剛那句話也沒說錯。」
咚咚,兩根箭穿透了才虎少爺幼小的心髒。
「你,你們的年齡差相差這麼大!你們沒可能的!」才虎少爺顫抖的手指向三日月:「他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多歲,和你有十歲的年齡差!」
安安:……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其實我們至少隔著千年的年齡差。
三日月將副駕駛的車門關上之後,回過頭居高臨下的看了才虎少爺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淡淡道:「小姑娘已經有了歸屬,還希望日後不要糾纏。」
他的目光和語氣明明都相當溫和,卻讓面前的少年從心底泛出了涼寒,硬生生的聽出了威脅的意味。
直到豪車從面前呼嘯而過,才虎少爺這才緩過神來,撲通一聲誇張的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拳,不停的捶地嘆息:「可惡啊!那樣的男人!我居然輸給了那樣的男人!」
保鏢們:……其實少爺您這輸的不虧。
「想要追求愛情就這樣困難嗎?」才虎少爺仰頭長嘆道:「那我就為她保持一輩子的獨身主義!遲早有一天讓她看到我的決心!」
保鏢們:少爺您醒醒,您就算保持八輩子的獨身主義也沒用的。
「齊木知安,這個偷走我真心的女人,她……哦呼!」
才虎芽鬥吏感慨萬千,痛心疾首,話到半截,余光看到了一個長發飄飄閃閃發光的藍發美少女,情不自禁的「哦呼」了一聲。
不僅如此,那位渾身帶著閃光特效的美少女所過之處,皆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哦呼」聲。
「……果然,一場失敗的戀愛得靠著新的戀情去拯救。」才虎芽鬥吏拍地激動道:「快!快去幫我查查她的資料!」
保鏢們:……少爺,你的真心好生廉價。
這不還是看臉嗎。
—
安安癱在副駕駛上松了口氣,余光望著三日月駕車的樣子。
在其他本丸的審神者眼裡,三日月宗近明明是個不擅長打扮自己,需要別人照顧,而且時常會迷路的刀劍男士。
可是對於安安而言……
她的三日月,仿佛無所不能。
不論時時刻刻,都能給予她安心感。
只要能夠待在他的身邊,她就會覺得,完全不用怕,一切的一切都能順利下去。
她到底是從何時起,這樣習慣的去依賴他的呢?
從第一次來到本丸的那日起,又或者說……
「怎麼了?小姑娘這樣看著我出神?」
聽到他這句略帶笑意的調侃,安安哼了一聲,光速撇過頭:「我才沒有看著你出神,我剛剛是在想……在想到底該給甘露寺姐姐准備什麼樣的禮物才好。」
「哦……」他的語調上揚:「原來,是這樣啊?」
收回前言,他這麼喜歡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果然還是超過分!
安安紅著臉頰,氣呼呼的摸出懷裡的狐之助平板,去搜羅下一步計劃完成的的任務。
現在的生活已經漸漸回歸了正軌,安安在冰帝裡時,表面是個普通女子國中生,等到放學後便化身拯救世界的審神者。
……聽上去還挺高大上。
而她在意之人的生活,也在變得愈來愈好。
媽媽和榊叔叔暫時去國外度蜜月了,焦凍哥暫時居住在了他們的家裡,大哥也在中也先生的引介下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空助哥回了劍橋繼續讀博,當然,他幾乎每天都會通過時空轉換器回家吃飯,順帶看看家裡的那只企鵝一號。
時之政府迎來了一堆來自大正時代的新鮮血液,正在由緣一先生親自指導培養他們日之呼吸法,由香奈惠小姐指導大家使用靈力。大概再過幾個星期,大家就能正式成為審神者上任,為了維護歷史而努力了。
八岐大蛇先生和源賴光先生經常會從平安京過來探望她,給她帶一些小禮物什麼的。
原本屬於她的靈魂的碎片悉數回歸後,她的身體終於得以成長。
安安也因此記起了不少關於前世的事情。
「安安的想法呢?」三日月的手中握著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剛剛那個男生說的沒錯,我的年紀的確比你大上很多。」
審神者與付喪神之間的戀情,時之政府雖然不會明令禁止,卻也不會去贊同。
身為人類,總會有壽命終結的那一日,而人類的數十年對於付喪神而言,只不過是他們千年歲月中的一場過往雲煙。
付喪神的生命無窮無盡,他們會一直站在歷史的長河中,守護著世界的歷史不遭破壞,直到時間的盡頭。
身為人類,總會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
「不介意哦。」
安安滑著平板屏幕的動作頓了頓,突然開口重復了一句他的代表性台詞:
「……反正,不管是刀還是人,大一點總是好的。」
她大概不懂這句話隱藏的意思。
「……哦?」三日月安靜了一會兒,忽的靠著椅背哈哈哈了笑了出來:「這樣啊?小姑娘是這樣想的嗎?」
「而且……」安安的聲音很小:「時之政府在現在,已經整出了靈體審神者之類的黑科技,在學習隔壁平行世界的屍魂界……」
人類的身體也許會消亡,可是靈魂卻會一直存在下去。
「安安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今後也會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是這樣麼?」
安安沒有回答。
車子漸漸停了下來,她也順勢依靠在了三日月的肩膀上。
她其實很不明白,明明三日月從小到大都陪在她的身邊,她為何還是會因為他壓低聲音的呢喃而臉紅,根本不敢直視紺色的發絲後,那雙含著月色的眼眸。
……大概,是因為喜歡吧。
屬於她的神明捧住了她的下巴,帶著茶香的吻輕輕落在臉側時,安安能夠切實的察覺到,這位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美麗的付喪神,在面對著她時,才是最為真實和熱情的。
「好狡猾的老頭子。」
安安嘟嘟囔囔的小聲說出這句話。
真的可狡猾了,不知不覺間就吃透了她的心。
纖長的食指輕輕點著她的眉心:「小姑娘又在說我的壞話哦?」
「……壞心眼的老頭子。」安安鼓著嘴直視著他的眼睛,又補充了一句。
「哎呀,這話可真是傷老人家的心。」三日月哈哈的笑著,伸出手揉亂了她的發,在她徹底炸毛跳起來之前,又伸手輕輕的幫她梳理著。
即使彼此袒露了心扉,三日月在面對她時,依舊是克制和守矩的。
最多只會輕輕的吻一下臉頰或者額頭,用壓低的聲線輕輕的喊一聲「小姑娘」。
但是……
原來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想要更多更多的去靠近他了麼?
安安的手攥緊了付喪神的衣領。
「三日月。」
「嗯?」
「……有個秘密想要告訴你。」安安眨了眨眼:「再靠近一點。」
他依言俯下身,紺色的劉海垂落下來,眼眸安靜的看著她:「什麼秘密呢?」
少女攬住他的脖子,輕輕吻住了他的唇瓣,雖然和蜻蜓點水一般轉瞬即逝,觸感卻柔軟酥麻。
「喜歡你。」
銀發的少女在陽光下微笑著,笑容甜美到讓人目不轉睛。
突然而然的吻,讓他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面部的輪廓,在一瞬間幾乎快被被橘色的光暈模糊融化了。
「……原來三日月也會臉紅欸。」安安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狐之助它明明告訴過我,其他本丸的三日月聊天開車可厲害了。」
狐之助:……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是嗎?」
一瞬間的無措轉瞬即逝,他俯下身,與安安額頭相抵,眼裡滿是無奈的包容:「這大概是因為,安安還是我的小姑娘吧。」
神明再度吻住她的唇,動作溫柔而又小心翼翼,只是單純的作為回應。
「所以……」溫熱的吐息落在耳畔,他的聲音帶著笑意:「一定要快點長大哦?安安。」
第140章 番外一.三年後
【我是齊木楠雄, PK學園的高中生,幾乎近乎全能的超能力者。】
【可我只想做一個普通人。】
「齊木君!現在放學了,你打算去做什麼呀?」
渾身上下都打著光的美少女照橋心美, 親昵的湊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逛商場呢?」
【……容我拒絕,和你一起去逛商場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的情況?】
齊木面無表情的心想。
「喲,哥們,一起去吃拉面吧!」一位長著屁股下巴的大叔臉少年燃堂力攬住了他的左邊肩膀。
【誰管你啊, 你給我一個人去嗦面好了。】
「喲!齊木!最近河畔的風兒有些喧囂啊!我懷疑是Dark Reunion那些家伙的人類分類計劃又開始實施了, 就讓我漆黑之翼和你一起去拯救世界吧!」
手臂上纏著繃帶,肩上披著校服的海藤瞬少年以手捂面, 邪魅一笑, 搭在他右邊肩膀上這樣問道。
【……求你放過我吧, 你最近的中二病是不是又加重了一些?】
【我是齊木楠雄,PK學園的高中生,一位幾乎近乎全能的超能力者。】
【現在的我, 卻在這所平凡的學校裡, 每日都經歷著災難式的日常生活。】
「哥們應該和我一塊去吃拉面!」
「不不, 齊木應該和我一塊去拯救世界!」
眼見燃堂和海藤兩個笨蛋又要在身後因為他放學後的歸屬問題吵起來,非常富有同伴愛的齊木嘆了口氣,瞬間加快腳步。
【嗯, 沒錯, 就這麼將他們晾在身後好了, 放著這兩個笨蛋不管的話, 他就既不用去拉面館也不用去河畔尋找邪惡組織了。】
不過, 說起拯救世界什麼的……
自從他的妹妹升上高中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幫時之政府擦過屁股。
時之政府的組織日益壯大, 安安則是一步一步的變成了相當強大的審神者,最後更是直接靠著超絕的支持力與靈力實力,擠下了現役的某位只會講空話不做實事的時政高層,成功代替了對方的職位。
安安她……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可真是一位天才般的孩子啊。
真不愧是他引以為傲的妹妹。
「齊木君,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逛商場嗎?」
自認為世界第一美少女的照橋心美衝他眨了眨眼,這個楚楚可憐的眼神足矣見者尤憐。
但其實她正心想著:真是的,我可是近乎完美的超級美少女哦,齊木君他一定不舍得拒絕我的請求,這樣的話……
照橋心美當場僵住了。
因為她突然看到了,學校的門口,正站著一位顏值和她旗鼓相當……甚至氣質上而言更勝一籌的美少女。
銀白色的及腰長發,發尾輕輕挽起,修身的冰帝學院制服襯托著少女的身形修長纖細,微風拂過時,她完美的融入背景的藍天白雲中,化作一幅美麗的畫卷。
路過的男生女生幾乎都將眼睛死死黏在了她的身上,此起彼伏的全是一片驚嘆的「哦呼」聲。
而齊木君,齊木君他居然也是!
日常從來都是板著臉不苟言笑的齊木君,居然翹起唇角溫柔的笑了笑,直接朝著她走了過去!!
照橋心美的心頭如同五雷轟頂。
不,她不相信!
「楠雄哥!」引人注目的美少女的目光定格在齊木的身上,飛快的衝上前,給了他一個愛的飛撲:「我回來啦!」
平日注重將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人的齊木楠雄,此時卻絲毫不在意被其他滿臉震驚的同學萬眾矚目,他伸出手,輕輕的摸了摸妹妹長著呆毛的腦袋:「這次的任務,順利嗎?」
「超順利的。」安安笑眯眯的。
同學們的下巴掉了下來。
「齊,齊木!」海藤瞬哆哆嗦嗦道:「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妹妹啊?平時去你家玩時也沒見到過……」
和照橋同學一樣,是走在大街上都能閃閃發光遺世獨立的完美美少女啊!
「嗯……這大概是因為,我平時除了在冰帝學習,更多的時候是在兼職的地方(時之政府)待著吧?」安安衝這個膛目結舌的小男生微笑:「你就是海藤同學吧?我經常聽哥哥提起過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去拯救世界(當審神者)呀?」
同學A:「原來這位美少女也是中二病嗎……」
同學B:「算了,她那麼可愛,不管是中二還是其他的什麼屬性都能被原諒!」
海藤瞬受寵若驚,紅透了臉撓著頭,張了半天嘴,終於憋出一個:「哦…哦呼!」
齊木:「……」
他給妹妹發送心靈感應:【你確定嗎?他的靈力說不定只有一只松鼠那麼多哦,現在的時之政府應該沒這麼缺人吧?你們那麼不挑人的?】
安安微笑:【但是,在現在這個提倡科學的時代,滿腦子都是夢想拯救世界的好孩子已經不多見了呀,我們得廣納賢才。】
齊木:「……」
他總覺得自己的妹妹踹掉時政高層自己上位以後,就變成了傳銷組織的頭頭,大街上隨便看到一個人都想招安。
【算我求你了,這家伙在進入時政以後,中二病說不定會進一步擴大,比如說,會在上課時翹著二郎腿告訴老師「我可是審神者大人,端正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居然敢讓我起來回答問題,長谷部,給我火燒學校!」】
安安:「……」
這,這就算了吧。
安安瞬間拋棄結結巴巴不知如何是好的海藤瞬同學,轉過頭,發現了仍然僵立在原地的照橋心美,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
「這位美麗的小姐姐。」安安走上前,目光含情脈脈的挽住了她的手:「我看你天生自帶靈力外溢,又這麼相貌出眾,有沒有興趣體驗一下拯救世界……哦不,每天從早到晚都會被六十多位性格迥異外貌各有各的帥法的美男子圍繞的感覺呢?」
齊木:「……」
周圍人:哦……哦呼!兩位天使一般的美少女手牽手站在一起,簡直是一萬倍的視覺衝擊!
因為對方和齊木表現的這般親昵,照橋心美其實現在在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突然沒防備的被對方親切的挽住,對上那雙紅水晶般的的眼眸時,她瞬間就紅了臉。
湊近一看,她的皮膚好白好細膩,睫毛好長,居然一點化妝品都沒有用……真的是……接近完美漂亮的女孩子。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照橋心美還是悄悄的在心中「哦呼」了一聲。
照橋心美完全不知道,現在的安安也和她一個想法。
【這個小姐姐那麼好看,又喜歡楠雄哥,她要不要幫忙穿針引線的撮合一下呢?】
齊木:……你想都不要想。
「小姐姐,你看。」安安變戲法似的從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在我們這裡,待遇從優,不僅包吃包住,還有五險一金,分配的住宅依山傍水,你可以自由選擇復古的日式宅院或者歐式古堡,還有還有……」她翻開下一頁,指著封面的三日月宗近照片驕傲道:「這是我們的看板郎。」
照橋心美被她牽著思路拐跑了,望著風姿綽約的美麗付喪神,果真點點頭感慨一聲:「好帥氣的男性啊!」
「當然,那可不。」安安繼續翻開下一頁,露出屬於新手審神者的五振初始刀:「身為新人的你,可以任選這五位小哥哥其中的一個,不管是傲嬌可愛美少年,內向害羞美少年,還是陽光活潑美少年……哦順便一提,這位陽光活潑的美少年攝影技術還特別好,可以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每天幫你拍出好看的照片。」
照橋心美:「……」
照橋心美其實已經徹底心動了,小聲道:「其實,關於顏值的話,我還是更喜歡這位金發的美少年一點。」
「哦哦哦!你喜歡被被啊!這就更好辦了,雖然他日常是個很自卑和自閉的孩子,但是只需要悉心的指導,就能帶著他走出心中陰霾,他一旦認定了你是他的主人,就會無條件的守護在你身邊,只願意為你而戰鬥。」
照橋心美因為這些直白的話語,臉騰的紅透了:「什…主人?」
哪個女孩子沒有做過公主夢,或者被美男子圍繞的夢呢?
至於主僕這類禁忌的詞彙……
天啊!
「而且而且,根本不止這些。」安安繼續翻開下一頁,露出了燭台切光忠的照片:「這位,不僅可以媲美五星級大廚的廚藝,還很喜歡照顧別人哦。」
照橋心美:「哦呼。」
「這位,溫柔的哥哥,軍裝禁.欲系,全身散發著治愈光輝,仿佛永遠不會生氣,很像是從某童話中走出的王子大人……嗯,如果有他作為哥哥的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而且一期哥可是常年在「最想嫁的刀劍男士」中,排行首位呢。
家裡有個整天想和她骨科的變態哥哥的照橋心美激動了:「……是的!!」
「這位……嗯,他永遠都會將你放在第一位,認為主人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所以,請毫不猶豫的給予他全部的信任,還有對他溫柔以待吧。」
照橋心美看到照片上穿著神父裝,面容桀驁不馴帶著邪魅氣息的壓切長谷部時,緩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狂,狂犬外表忠犬性格?
「還有這位……嗯,他很好看,而且每天都能給你制造新的驚喜(驚嚇)。」
幾乎每一位得不到鶴丸的審神者,都會給他在「最想得到的刀劍男士」投票中投出寶貴的一票。
幾乎每位得到了鶴丸的審神者,都一塊自發的建立了一個「最想親手毆打進手入室的刀劍男士」排行榜,鶴丸一刃獨攬了所有審神者們的投票和熱愛。
照橋心美已經徹底心動了,甚至沒繼續聽安利,迫不及待道:「我!我去!我要去!是什麼工作?我們現在就去上任好了!」
「……抱歉,照橋同學。」齊木一把拎起他快要安利成功妹妹:「我突然想起了家裡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安安:「……欸?」
照橋心美:「……欸?」
齊木君,齊木君他居然對她開口說話了!
海藤:「……我,我也想去拯救世界qaq。」
燃堂:「哥們?不一起去吃拉面了嗎?」
齊木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拎著自家妹妹飛速離開,安安還不忘記朝後拼命揮手:「姐姐!以後有興趣的話記得來我家找我詳談哦!」
齊木加快腳步,一路上拎著安安走的飛快。
安安收起了她拿來安利的小本本:「楠雄哥……你好像不太願意讓那個漂亮姐姐當審神者?」
「因為我只想過普通高中生的生活。」齊木嘆了口氣,摸了摸個頭快趕上他的小姑娘的腦袋:「她不過是個普通人,雖然審神者的待遇聽上去很好,但是…總歸還是會有危險的。」
安安拉長尾音,眼睛彎起:「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懂了哦,原來楠雄哥是因為擔心那位小姐姐啊……」
話到半截卡在了喉嚨,因為自己的呆毛已經被她全知全能的超能力哥哥攥緊了。
「qaq空助哥救命……」
「他去英國了,一時半會回不回來。」齊木板著臉道。
他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時,她乖巧懂事的讓人心疼,不讓她做什麼她就會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坐一整天,不讓她動筷子也只會乖乖的餓著肚子。
曾經懵懂的小姑娘漸漸長大了,也許是因為身為審神者時需要接觸很多人和事的緣故吧,她比起以前而言,活潑了許多。
也更皮了。
齊木空助那個混蛋則是毫無限度的縱容著她,給她寵上了天,妹妹說一不二,大概安安前腳說一句想要天上的月亮,他後腳就能為她摘回來整個太陽系。
……和他初見時的一口一句「小猴子」對比一下。
嘖,鐵骨錚錚齊木空助。
「三日月呢?今天沒有和你一起回來麼?」齊木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總是躲著我。」安安的臉色突然就黯淡了一點,悶悶不樂道:「難道時政內部謠傳的三日鶴是真的?改天我得把我家鶴丸打一頓?」
齊木:「……」
妹妹遲來的叛逆期可算到了嗎?他總覺得趕不上妹妹的大腦思考速度。
「咱們不說這個不開心的,我好不容易回現世一趟。」安安搖了搖頭:「聽說,前段時間甘露寺姐姐的孩子出生了,他們正在大正時代給孩子擺滿月酒席。」
算算時間,距離那兩位鬼殺隊的劍士成婚,差不多已經過了快三年。
現在回想起來,齊木還覺得大正時代的任務仿佛發生在昨日。
「那……就去看看好了。」
齊木牽起自己妹妹的手,瞬間跨越時空回到了大正時代。
超能力,超好用。
安安在院裡站定時,產屋敷家的宅邸熱鬧非凡。
大家很明顯都習慣了她和哥哥的這種突然出現的出場方式,開心的對她打起招呼。
「知安大人!」
「哦哦!是知安大人來了,最近在異世界的任務完成的如何?」
升上時政高層以後,大家就很執著在她的名字後面添一個「大人」的敬語。
安安紅了紅臉:「大家,說了多少遍啦,喊我安安就好了。」
這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順勢張開雙臂給飛過來的小姑娘來了一個愛的抱抱:「禰豆子醬!」
「知安姐姐。」
禰豆子早在兩年前就恢復了人類的身體,她不知何時起,和安安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誼:「我帶你一起去看小寶寶。」
「哦哦哦哦!小寶寶!」
安安和禰豆子蹦蹦跳跳的去了裡屋,留下齊木一個人被妹妹拋棄,呆在原地。
路過的炭治郎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來了一個紙包:「要吃萩餅嗎?」
他和義勇師兄為了和不死川先生打好關系,常年會在懷裡自備萩餅。
【……謝謝。】
—
屋裡,甘露寺蜜璃正溫柔的抱著襁褓裡的小寶寶,輕輕哼著歌謠哄著他入眠。
小寶寶安靜的閉著眼睛。
「好小一只啊。」安安趴在床邊小聲說道。
「好小一只呢。」禰豆子附和的點點頭。
「他叫什麼名字呀?」安安問。
「叫山笑哦。」禰豆子回答:「因為這個孩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春天山巒微笑般的明朗。」
「山笑啊……」安安悄咪咪的探出頭,看了看睡夢中還在帶著笑意的咂吧著嘴的小嬰兒:「是個好好聽的名字呢。」
「安安想要抱抱他嗎?」甘露寺蜜璃問完這句話,抬起頭時,看到了自家一臉緊張的丈夫。
雖然結婚這麼久了,可是她還是覺得,伊黑先生就算是緊張的時候也這麼帥氣……糟糕,她好像又要臉紅了。
「可以嗎?」安安伸出手,接過了小寶寶,效仿著甘露寺剛剛的樣子輕輕抱著他。
山笑大概是因為這個微小的動靜醒了過來,不過,他沒有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後,然後咯咯的就對著安安笑了起來,笑容和牛奶蜂蜜一樣甜美柔軟。
他的眼睛和他的父親一樣,是異色的雙眸,一邊是金色,一邊是綠色。
頭發則是繼承了父母原本的發色,是純黑的顏色。
看到笑眯眯的望著自己的小寶寶時,只一瞬間,安安的心都要化了。
她突然就很理解,為什麼夏雄哥總是吐槽大哥在第一次抱著她的時候就變成了實打實的妹控了。
小寶寶好可愛!好喜歡!想要把什麼東西都送給他!
「人類的幼崽真是可愛啊。」安安下意識發出了一聲中二的感慨。
「真是可愛啊。」禰豆子搖頭晃腦的附和道。
伊黑小芭內:「……不要用這種仿佛自己不是人類的語氣隨意感慨。」
伊黑先生其實不經常抱自己的孩子,因為,在他第一次抱著山笑時,繼承了來自父母良好身體素質的山笑,伸出手不帶猶豫的抓住鏑丸的蛇頭就往嘴裡塞,動作快到不給人反應過來的機會,險些將他嚇的背過氣去。
鏑丸可是一條劇毒的毒蛇啊!
伊黑小芭內無比的慶幸和後怕,自家鏑丸沒有吐舌頭亂滴毒液的壞習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被從山笑嘴裡拽回來的鏑丸也是非常的後怕。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主人的孩子那麼想吃了它。
安安得寸進尺:「伊黑先生,要不我幫你養一段時間的笑笑吧,我保證可以給他養的肥肥胖胖肉嘟嘟的。」
伊黑小芭內額頭蹦出井字符號:「……想都不要想。」
安安擺出略略略的鬼臉:「小氣小氣。」
禰豆子也跟在後面「嗯嗯嗯」的重復:「小氣小氣!」
山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父親正在遭受殘酷的道德綁架,望著面前兩個漂亮姐姐,咯咯咯的笑的非常開心。
「真好啊……」安安低下頭,用鼻尖輕輕的碰了碰小家伙的臉頰:「這個孩子,出生在沒有鬼的和平時代……今後,他的未來也會變得愈來愈好的。」
蛇柱的眼神微緩,望著對方懷裡比見了父親還要笑的更開心的兒子,不自覺的勾起唇角。
「是啊。」
他握緊了妻子放在床上的手,與她相視一笑。
「會愈來愈好的。」
第141章 番外二.音葉
音葉她, 時常會夢見那個雨天。
爸爸和媽媽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耐心的叮囑她,讓她一個人待在家裡時, 記得好好的寫功課。
屋外,淅淅瀝瀝的下著雨。
她站在窗邊目送著自己的父母駕車遠去,和以往一樣,轉身跳到了坐在床沿的刀劍付喪神的懷抱裡。
那時的音葉,暫且還是個對未來懷著美好憧憬的國中少女。
她的朋友不算多, 但她並不孤單。
屬於著她的六位付喪神, 在她尚且年少時,便陪著她一起長大。
她最初的刀劍, 出現在她還是個孩子時, 險些被人販子尾隨綁架的那次。
那時的音葉不善言辭, 也不會和同齡的孩子交往。
放學回家的路上,沒有同學陪伴的她,成了最容易被盯上的落單的孩子。
她被一雙手死死的捂住口鼻, 強行拖行至小巷處。
音葉拼命的掙扎著, 卻無濟於事, 對方反而扼緊了她的咽喉,逼迫她不能發出聲音。
年紀小小的音葉,幾乎已經絕望了, 連哭聲都發不出來。
直到那位穿著軍裝的少年, 一腳踹翻了那個販子, 用刀鞘狠狠的砸中對方的後頸, 面色冷凝的擋在了她的面前。
【「從我們主公的身邊滾開, 否則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
少年的身影是那樣的高大。
他很好看,連唇邊的淚痣都是相當耀眼的。
音葉愣愣的望著蹲在自己面前微笑著的少年, 連眼淚都忘了擦。
「初次見面,主公。」少年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我是加州清光,只屬於您的刀劍。」
後來,來到音葉身邊的刀劍一天一天的增多了起來,因為童年的遭遇尚有陰影的音葉,常年會帶著匕首防身,並且會努力的和自家的刀劍們學習防身體術。
音葉依舊是班裡最內向,最不善言辭,沒有朋友的那個孩子。
可她從不孤單。
她擁有著她的刀劍男士,他們一直以來都能陪伴在她的身邊。
……
「清光。」
音葉埋身在打刀少年的圍巾裡蹭了蹭:「我不想寫功課了,我們來一起出去玩吧?」
能陪著她待在現世裡的,只有加州清光一刃刀劍男士。
那時候的音葉並不知道,自己是被時之政府「選中」的審神者。
她已經習慣依賴著自己身邊的付喪神,希望他們能夠一直一直的陪伴在自己身邊。
以及……步入青春期的少女,已經漸漸的內心深處對她的初始刀有了某些不能言明的悸動。
「真是的,主公你都這樣大了,卻總是這麼喜歡和我撒嬌呢?」
清光笑的一臉無奈和寵溺,抬起手來摸了摸音葉的腦袋。
「外面在下雨哦?」
「打傘就可以啦。」
「欸……我才不要啦,肯定會被淋濕然後生鏽的。」清光俯下身,與她的額頭相抵:「這樣的話,主公不寵愛我了,該怎麼辦呢?」
少女的心跳聲,一瞬間如同擂鼓般咚咚作響。
「不會的。」音葉閉上了眼睛,輕聲的回答:「因為,最喜歡清光了。」
那時的她並沒有發現,打刀少年也因為她這句直白的話語瞬間紅透了臉。
他們一路默默無言,共撐著一把傘來到了附近的公園裡。
大雨中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在這時漫步其中,著實別有一番風味。
……後來,她便記得不太清晰了。
有一只相貌可愛的狐狸跳了出來,一字一句的對她說出了最殘酷的話語。
「忘記你的家人和同伴吧。」
「而且啊,審神者大人,有關您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會在這個世界上被徹底的抹除掉哦?」
清光憤怒的抽出刀,想要砍跑這只胡言亂語的古怪東西。
它卻當場放出靈光,讓清光回歸了刀劍的本體。
她驚慌失措,抱起清光的刀劍本體在雨中狂奔,以為只要能盡快的遠遠的逃離那只古怪的狐狸,就不會受到影響。
可是,她錯了。
雨水淋濕了她的長發和衣擺,音葉在幾乎絕望之時,終於看到了道路盡頭的父母。
「爸爸!媽媽!」
音葉激動的朝著他們大喊道,全身上下都在顫抖著,因為沒邁開步子,不慎跌了一跤。
再爬起來時,渾身都是泥水,父母甚至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她。
「老公,這個孩子是誰啊?」媽媽望著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你認識的孩子嗎?」
「不……不認識。」爸爸護住了媽媽,向後退了一步:「她應該是…精神有些異常吧?明明我們結婚這麼多年,都沒有過孩子。」
音葉吶吶的睜大了眼睛,眼淚洶湧而出。
她不顧自己此時的狼狽樣子,哭喊著朝父母靠近。
「爸爸媽媽,是我啊!我是音葉,你們的女兒啊?你們不記得我了嗎?」
可惜,無論她哭的怎麼撕心裂肺,父母仍然用看著陌生人的眼神看著她,警惕裡帶著些許同情。
惶恐。
絕望。
她分不清流下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她只聽見了狐之助趴在她肩膀上的耳語。
「審神者大人,你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審神者大人,您已經逃不掉了哦。」
她原以為被父母們遺忘,就已經是最深的絕望了。
可惜,她遠遠的低估了時之政府的黑暗程度。
成為「審神者」的第一步,就是從陪伴她成長的六振刀劍男士裡,選擇一位留下。
剩余的,統統需要刀解。
「那我還不如和大家一起離開。」
平時隨身帶著防身的匕首,此時此刻出現了妙用。
音葉唇角揚起譏諷的笑意,不帶半點的猶豫,將它狠狠的貫穿了自己的咽喉。
如果她當真聽信了時之政府的試壓而被迫做出了選擇,那她就不配繼續活下去了。
出乎意料的,她並沒有死去。
只是,曾經的嗓音再也無法恢復了。
但是……清光他和大家,都還陪伴在她的身邊。
大家都還活著,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新來的刀劍男士們望著她的表情猶豫而試探,她嘆了口氣,暫時接受了自己變成了他們主公的事實。
直到第一次的任務結束。
她是那樣的相信她的清光,相信他可以將大家安全的從戰場上帶回來。
清光的確做到了。
可他卻永遠的留在了戰場上。
痛,很痛。
痛的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她抱緊清光的圍巾跪在地上,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被挖走了似的劇烈疼痛,張大著嘴,哭嚎到失聲。
年少的陪伴,少年的憧憬,在牽起他的手時感受到的溫度,暗暗的數著自己不經意間加速的心跳聲。
她將臉埋進染血的圍巾裡,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少年殘余的體溫。
清光,清光,清光。
音葉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只屬於她的刀劍的名字。
再也不會有人應答。
第二天,時之政府為她送來了全新的一振加州清光。
「審神者大人,請您節哀順變。」狐之助用俏皮的語調安慰她道:「刀劍男士是我們量產的付喪神,器具不需要當做人類去看待,失去了一振舊的,還會有新的刀劍為你補上哦。」
音葉透過狐之助,望著門口那個小心翼翼的望著自己的加州清光。
還是和曾經別無二致的相貌。
他卻永遠不再是屬於自己的清光。
她險些被怒意與悲哀吞噬理智,幾乎要將自己失去摯愛的怨恨發泄在新來的清光的身上。
可她的手觸及脖頸上的圍巾時,便換了一副溫和表情。
「初次見面。」她用氣息緩緩的說道:「歡迎你來到我的本丸,加州清光。」
她不會將後來的刀劍視為「冒牌貨」,她也不會跳進時之政府的圈套。
她會一直一直的堅持著本心,至少……讓身在這座本丸的刀劍,窺見更多的光明。
她的遭遇已經足夠不幸了,她不想眼睜睜的看著這些無辜的付喪神再度遭受不幸。
可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日日夜夜抽泣,懷念著曾經的刀劍們,直至泣血。
她的視力一天又一天的下降,直到連道路都看不清晰。
一振又一振的刀劍殞命於戰場,一振又一振的新的刀劍被送了過來。
她便開始逼迫自己熟練使用靈力,甚至主動與自己的刀劍們一同踏上戰場。
音葉無法反抗時之政府的規則,但她至少可以盡自己所能,與他們一塊承擔這一切。
——那是一次異常艱巨的任務。
她拼盡全力的使用靈力為身邊的刀劍們輔助,卻節節敗退於溯行軍的大軍。
護在她身邊的刀劍們大約中傷甚至重傷,靠著最後一絲力氣強撐。
從戰場上敗退撤離的刀劍,會統統給予刀解。
這是時之政府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新規定。
音葉的眼淚一滴又一滴的,混合著血水簌簌而下。
崩潰哭泣的同時,帶著一絲解脫。
她放下了時空羅盤,擺出了引頸受戮的順從模樣。
她終於放棄了。
就這樣,陪伴著他們留在戰場上,也挺好的。
她累了。
她終於可以回到清光的身邊了。
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反倒響起了溯行軍們的絕望尖叫聲。
有誰來了?是援軍嗎?
可是……時之政府那些人,不可能會主動來援助她的啊。
音葉的雙目已經接近失明,朦朧中,只能看清楚一道瑩藍色的身影。
她認得那個身影。
——是檢非違使。
按照常理而言,他們會不由分說的斬殺刀劍男士與溯行軍,肅清一切會對歷史造成威脅的存在。
可是,面前的檢非違使並沒有殺掉她。
相反,他蹲在了自己的面前,伸出那支手,輕輕的放到了她的腦袋上。
似乎是在安慰她別怕。
音葉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近乎倉促的握緊了那支手。
「——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要救我?」
「——是你嗎?」
——是你嗎?你是我的清光嗎?
那支手像是觸電一般的收了回去,她就像被奪去重要之物的孩子那樣,突然間心情崩潰的號啕大哭,伸出雙手無助的摸索起來:「你在哪裡?不要走……」
「為什麼不回答我?」
「求求你了,回答我一句話,什麼都好。」
「你是清光嗎?你是清光對不對?」
她終於因為體力不支而失去了意識,半跪在地面上,向後栽倒了過去。
渾身布滿了盔甲的檢非違使上前一步,攬住了險些摔在地面的少女。
他的周身全是耀眼的藍色火焰,蒙在厚厚盔甲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少女脖子上的紅色圍巾。
合戰場下起了暴雨,就像多年前的那天。
再後來,就像是夢境一般。
她一直以來受制的黑暗時政被摧垮,她終於得以回歸正確的時之政府,去做一個正常的審神者。
再也不用擔心她的刀劍會被刀解,任務不符合常理。
可是,音葉還是會常常的做夢。
夢到無數個陰雨連綿的天氣,她的父母用陌生而厭惡的眼神看著她,她的清光離開了本丸,永遠沒有回來。
音葉幾乎每天都在出行任務的途中,她試圖用這些工作量極大的任務去麻痹自己。
「音葉姐。」安安終於在某次將她堵在在本丸門口,握住她的手,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你需要休息。」
長期的工作與負荷,讓她的精力看上去已經到達了極限。
「我批准你帶薪休假,這段時間就不要去考慮工作不工作的事情了。」
已經搖身踏入時政高層的安安,咧嘴一笑,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音葉呆呆的點了點頭。
那麼,帶薪休假,她應該去哪裡呢?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平安京,以及那位治療好她的眼睛和聲音的陰陽師與式神。
音葉沒有帶上她的付喪神,獨自帶上謝禮,踏上了去往平安京的路。
陰陽寮還沒到,她便被一位神神叨叨的巫女服少女拉住了。
「這位小姐姐。」緣結神笑的一看就很可疑:「最近的姻緣是不是有些不順呢?」
音葉:「……不,我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東西啊。」
一百年前,在被時之政府擄走之前,她還是個正常的少女的時候,也許的確對她的清光抱有過憧憬。
可是,清光已經離開了。
他為了保護其他的刀劍,永遠的留在了戰場上。
「不不不,我可是緣結神哦,你到底有沒有姻緣我還看不出來嗎?」
緣結神拉起少女的手臂摸來摸去:「現在的時之政府應該也沒有這樣壓榨工作量吧?為什麼要刻意折磨自己,把自己弄的這麼累?你是在懲罰自己嗎?」
音葉怔愣了一下,沒有收回被緣結神握緊的那支手。
「緣分這種東西啊,很奇妙的。」緣結神順著她手腕上的紅線向遠方望去:「不管彼此身在天涯海角,陰界還是陽間,我都能成功的為你們結緣。」
音葉原以為她是在開玩笑,搖了搖頭。
緣結神皺眉:「你別不相信哦,你的兩個同事在我的撮合下,孩子都抱上了,再努力兩年還能兒女雙全。」
音葉:「……誒?」
不相信緣結神的音葉,被迫體驗了一番紅線飛行服務。
最終到達的地點並非是平安京,而是時間的夾縫之處。
這裡電閃雷鳴,閃電夾雜著冰雹劈頭蓋腦的砸下,時間溯行軍正在和一群檢非違使交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音葉倒吸一口涼氣,拉著緣結神連滾帶爬的一塊躲在了岩石後。
「我嚴重懷疑你不是想牽紅線,你是想謀殺我。」音葉滿臉嚴肅。
緣結神摸了摸自己被冰雹砸的滿頭包的腦袋,一臉不服氣:「才,才不會——」
話音剛落,一振溯行軍就撲通的一聲從上方砸落在她們身邊。
緣結神飆淚抱緊音葉:「噫!!」
跟緊其後的是一振檢非違使,它狠狠的將刀劍捅進對方的腰間,讓溯行軍瞬間灰飛煙滅。
緣結神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在音葉與這振檢非違使之間環顧了一會兒。
……這次的有情人,與她想像中的差距有點大。
「小伙子,要不你先把頭盔摘下來,你們彼此之間熟悉熟悉?」
緣結神正嘴裡跑著火車,那位檢非違使卻像見了鬼似的,掉頭就跑。
緣結神撓撓頭,表情有些傻。
她,她看起來這麼可怕嗎?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音葉已經快步衝上前,緊緊的握住了那位檢非違使的手。
「你是清光。」
她的語氣羈定道。
無論她的清光變成了什麼樣子,她都能夠一眼認出來。
音葉絲毫不在意他全身上下的厚厚的盔甲,她毫不猶豫的將他環腰抱緊,喃喃的重復著:「……你是我的清光。」
是只屬於她的清光。
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懼意。
被少女抱緊的檢非違使愣了很久,終於抬起手,摘下那不近人情的頭盔,果真露出了與曾經的少年付喪神別無二致的面孔。
唯一的不同之處,大概是……他的皮膚蒼白的有些可怕。
音葉覺得,她已經無法完美的用她的言語表達出自己現在的情感了。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某些話。
「歡迎回來。」
「求求你……不要再次離開。」
「不要離開……」
「我不想,不想再失去你了……」
讓人意外的是,不知緣何化作檢非違使的付喪神少年,這次終於回應了少女的祈求。
「……嗯。」
時隔百年,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千瘡百孔的靈魂終於得到了慰藉。
第142章 番外三.過去與現在
港口Mafia大樓內。
那位代號「荼毘」的干部, 在結束了這次的長達一周的意大利任務之後,剛下飛機,便回了組織, 徑直去往了首領辦公室。
森首領今天總算正經了一回,沒有哄著愛麗絲換漂亮裙子,而是坐在辦公桌旁仔細的批閱文件。
「你回來了?」森鷗外抬起頭,朝著荼毘笑了笑:「在意大利的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
「意大利那個代號「熱情」的黑手黨組織, 換了一位新的首領。」荼毘放下手中的一疊報告, 簡略的介紹道:「新任的那位首領喬魯諾.喬巴拿,與以前的那位混賬首領截然不同, 他是個有原則也很有智慧的青年, 更好的消息是, 現在的‘熱情’組織,看起來很樂意與彭格列以及港口黑手黨友好外交。」
「哦?」森鷗外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這位下屬如此不遺余力誇獎一位其他組織的首領,微笑著回答:「聽起來, 那位喬魯諾先生, 的確是個優秀的人呢。」
「就像這座曾經危機四伏, 被惡名昭彰的港口黑手黨長期摧殘的橫濱一樣,新任的首領會帶著他們的城市變得愈來愈好。」荼毘順著話茬道。
森鷗外笑了:「我可以理解你是在變相的誇獎我嗎?燈矢君?」
面前的青年雖然渾身上下都為黑色風衣和黑西裝裹的嚴嚴實實,卻莫名透露著一股禁.欲高冷的氣質。
他面上的疤痕已經全然恢復, 皮膚蒼白的色彩異於常人, 冰藍色的鳳眸微微眯起, 渾身上下寫滿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桀驁不馴, 是那種走在大街上都會異常引人注目的青年。
手腕上的疤痕因為仍有痕跡, 為了防止引人注目,荼毘常常會拿繃帶將裹緊。
荼毘的發色是黑色的, 發型則是微微有些卷曲的發型。
這一身全黑+繃帶的打扮,起初在港口Mafia時,不知為何為荼毘招來了一堆異樣的眼神。
他甚至明顯的感受到了來自那位病弱同事芥川龍之介的殺意以及敵意。
這件事一直以來都讓荼毘感到疑惑不解,直到某次中也在酒吧喝醉酒之後。
酒品極差的中也,怒氣衝衝的揪著他的衣領怒喊道:「混賬太宰!」
原來如此,因為人設重復的緣故,他不知不覺中給前任干部背了黑鍋。
一個月以來都沒怎麼融入新環境,荼毘的內心有些惆悵。
此時他終於明白了原因。
荼毘的黑發自然不是天生的,而是後期染上的。
他原本的發色是和冬美她們相似的,銀發摻雜著幾縷紅發,因為當時中二期的他的在腦子裡想著要徹徹底底的告別曾經的自己,不需要擁有那個男人的發色,便將發色染黑了,一直以來也蠻習慣這個發型的。
無奈的荼毘去了趟理發店,將發色染成了和母親一樣的銀發。
同事們對他的形像改造很是驚訝,不過後來便也漸漸的習慣了下來。
三年來,荼毘漸漸的得到了森首領的信任,升上了干部的職位,並且成為了中原中也新的搭檔。
中原中也他正好是引薦荼毘加入港口Mafia的人。
他們倆之間不知為何相當的聊的來,基本上任何任務都能達成共識,你拆門來我放火,完了還能互相擊掌以示慶祝。
荼毘知道,中也這位表面上強大「暴躁」的干部,實際上其實是位相當遵紀受禮的好青年,走在街上看到老婆婆過馬路都會主動去攙扶的那種。
……可以稱的上港口Mafia的良心。
而中也也敏銳的發現到了,他的新搭檔,高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溫暖(妹控)之心,完成任務從來都是任務嚴謹而細膩,從來不會主動動手去殺人的原因是,他認為如果自己殺了人的話,他就不配去接近妹妹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麼?
荼毘和中原中也時常望著彼此,在心裡惺惺相惜。
荼毘看著森鷗外笑眯眯的模樣,總算單刀直入切入正題:「首領,我想要准假,不用帶薪休假,倒扣工資都沒關系。」
森鷗外扶額:「不……帶薪休假是肯定可以的,我不是那種苛責下屬的首領。」
他看著面前的青年一臉認真的表情,會意一笑:「為了回家看看妹妹?」
「……嗯。」
「下次的任務大概還有一周的時間,在這期間內,你就去東京好好的放松一番好了,燈矢君。」森鷗外點點頭,大手一揮,准了假。
荼毘簡直覺得首領臉上的皺紋今天都越發的順眼了,揚唇微笑道:「謝謝首領。」
荼毘懷著愉快的心情出了首領的辦公室,恰巧遇到了中也。
中也這次沒有和他一同去意大利做任務,而是去了美國的洛杉磯搗毀了某個敵對據點。
「喲!真巧啊,荼毘。」中也習慣性的來拍他的肩膀:「待會去喝一杯?」
聽到「喝一杯」這個詞後,荼毘日常淡定無波瀾的眼神,瞬間變得似有千言萬語般的欲言又止。
他抬起頭安靜的看著中也。
中原中也微微紅了紅臉:「……我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我這次絕對不會喝醉的。」
荼毘:「可是,你上次也是這樣說的。」
中原中也:「……」
荼毘:「然後你一邊喊著我‘混賬青花魚居然敢叫我蛞蝓,吃我一記蛞蝓飛踢!’一邊朝著我飛了過來。」
中原中也:「……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求你別說了。」
荼毘也沒有繼續為難搭檔的意思,只是婉拒了他的邀請。
「待會,我要回東京去看看安安。」提起妹妹時,荼毘的臉上的冰山融化,化作和煦的笑容:「總覺得已經…太久沒看到過她了。」
中原中也:……這家伙真的是時時刻刻都把妹妹掛在嘴邊呢。
—
非常湊巧的是,齊木空助也恰好結束了日前手中的課題研究,提前回了趟東京去陪妹妹。
剛剛到家,他卻被久留美告知,安安去綱吉君的家裡玩了。
原本就在和一振千年付喪神鬥智鬥勇到心力憔悴的空助哥心中警鈴大作,趕到那位「綱吉君」家裡時,恰巧看到一個穿著奶牛裝的小孩正紅著臉作勢要抱住安安撒嬌。
這年頭的小屁孩一個比一個早熟!連他的妹妹都敢碰!
空助哥瞬間在心中判定了敵人,他伸手抓住奶牛裝小孩的牛角將他提起來,想讓他好好了解了解這個世界的殘酷之處。
「喂,小鬼,你這麼渴望擁抱的話,要不要讓我用懷抱好好溫暖一下你幼小的心靈啊?」空助皮笑肉不笑的問。
藍波自然是很不爭氣的被他現場嚇哭了。
「哇……知安姐!這個奇怪的人他欺負我!」
藍波一邊號啕大哭,一邊從他的爆炸頭裡摸出了十年後火箭筒。
「這是什麼?」
空助冷酷無情的搶走了藍波的火箭筒,現場研究了一番,豁然開朗:「哦哦,原來是個低級的時空傳送器,能將十年後的你和現在的你調換五分鐘。」
他望著哭到撕心裂肺的藍波,唇角扯起邪惡的笑容:「想讓十年後的自己過來教育我麼?小鬼?」
「空助哥,不要欺負小孩子啦。」安安無奈的抱住藍波哄起來:「他現在還小,調皮一點挺正常的,正確引導一下就好了。」
「那就讓我來使用殘酷點的方式加以引導好了。」
空助現場掏出螺絲刀對著火箭筒敲敲打打起來,在三分鐘內給這個十年後火箭筒完成了改頭換面。
一旁的綱吉從剛剛石化到現在,因為空助的神操作已經徹底的驚呆了。
「好了,它現在變成了十年前的火箭筒。」空助笑眯眯的蹲在了眼淚還掛在臉上的藍波面前:「要不要來猜猜看它在對著你的時候會發生什麼?現在的你……會不會被傳送回你媽媽的肚子裡呢?」
安安:「……這不就變成異形了嗎?」
藍波吸溜一下鼻涕:「什麼是異形?」
安安順口解釋道:「就是你會撐破媽媽的肚子,給她開膛剖腹,再破體而出……」
等到她反應過來剎車時,已經遲了。
唔,完了,她忘記考慮一下這孩子的抗打擊能力。
果然,下一秒,藍波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哭嚎,從安安的懷裡噌的蹦出來,牛角頂向空助握著火箭筒的右手:「藍波大人不要變成異形啊啊啊啊啊啊!」
空助一時沒有拿穩,火箭筒被藍波撞到飛向半空,下落的瞬間,將坐在沙發上的安安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彭」的一聲,粉紅色的煙霧彌漫在了整個房間。
空助的笑容僵住了:「……欸?」
綱吉大驚失色:「安安啊啊啊啊!」
裡包恩一手拽住試圖逃跑的藍波,表情恐怖:「蠢牛,你這次又闖禍了哦。」
「不,不是藍波大人!」藍波拼命搖頭,小手指指點點:「明明就是那個變態鬼畜男干的!」
變態鬼畜男空助笑眯眯的:「……解剖奶牛犯法嗎?」
「啊啊啊啊啊啊!」
煙霧散盡時,大家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穿著藍色的洋裙,銀發散落在沙發上,宛如誤入仙境的愛麗絲。
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歪了歪頭:「……你們,是誰?」
好!好可愛!
在心中被可愛二字刷屏的綱吉,余光看到齊木空助做出了一個捂鼻血的姿勢。
「你現在在做夢哦,安安。」裡包恩開始他強大的忽悠小孩子技能:「我們都是夢境的精靈。」
「哦……」來自十年前的安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乖巧的躺在了沙發上,一邊做蜷縮狀,一邊緩緩閉上眼睛:「……原來我在夢裡啊。」
……以前的安安原來這樣的單純好哄的嗎。
「安安!」齊木空助卻不給她入睡的機會,蹲下來面色潮紅激動道:「難得來到夢境的世界,讓妖精先生帶你去游樂場玩吧!」
……游樂場?
幼兒園的那些小朋友在周末時和爸爸媽媽一塊去了游樂場以後,都會興高采烈的和其他小朋友分享炫耀。
可是,從來沒有人帶安安去過幼兒園。
安安小心翼翼的望著面前的金發哥哥開口,聲音軟糯糯的:「可,可以嗎?」
齊木空助的內心受到衝擊,險些跪地不起。
安安她,她在小時候,居然有這麼的可愛嗎?
雖然說現在也很可愛,但是更小的時候簡直就是加倍級別的可愛!
他,他到底在小時候初見面時,對他可愛的妹妹做了些什麼?
「走吧。」齊木空助抱起可愛的妹妹衝向屋外:「就讓妖精哥哥帶你去游樂——」
還沒走到門口,空助便被某人奪去手中的妹妹順帶絆倒,險些以臉貼地面的姿勢啪嘰摔一跤。
【齊木空助。】齊木楠雄聲音寒冷:【你到底對安安做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啊,只是暫時的讓十年前的她和現在的她互換了一下而已。」空助及時支撐住身體,回頭對齊木輕輕一笑。
【把她變回去。】齊神捂住安安的耳朵,聲音更冷了些。
「嗯……?你真的舍得嗎?楠雄?」空助彎著眼,說出了一句殺人誅心的話語:「現在的安安啊……是十年前那個沒有來到我們的家裡時,什麼都沒有的安安哦。」
是什麼都沒有的安安哦。
這句話讓齊木楠雄如同遭受晴天霹靂般現場僵住,他低下頭看了看呆在自己懷中的安安,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小,像個小小的糯米團子,她迷迷蒙蒙的朝著自己喊了一句:「妖精先生?」
齊木楠雄:「……」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和方才的空助做了個捂鼻血的同款姿勢。
好,好可愛!
【下不為例。】他回過頭,嚴肅的對自己的便宜哥哥道。
「好,好。」齊木空助聳肩:「那,楠雄算是同意了?我們帶她一塊去游樂園?」
【不過在此之前……】齊木推了推他的眼鏡:【現在的安安,到底被轉換去了哪裡?】
—
現在的安安到底在哪裡呢?
被莫名其妙的火箭筒吞進去後,再睜開眼睛時,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曾經天少時的小房間裡。
她從床上坐起來,琢磨了一下方才空助哥的話,嘆了口氣。
……嗯,五分鐘以後,應該就能成功換回去了吧?
她用靈力開啟了從外面上鎖的房門,躡手躡腳的探出腦袋四處向外張望。
家裡靜悄悄的,沒有人。
「萬一發生了什麼改變歷史的事情,就不好了。」安安微微抿唇:「還是從這裡出去比較好。」
可是……
她的目光移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裡。
那是焦凍哥的房間。
他在每次盡力過虛脫式的訓練以後,都會筋疲力盡的被丟回去。
安安改變了主意,她轉身向著焦凍哥的房間走去。
少年安靜的躺在床上,睡的很沉,眼角尚有一塊未愈合的淤青。
年少時的她,常常覺得哥哥的身影是那樣的高大,無論發生了什麼,也會擋在她的面前,緊緊的牽起她的手。
哥哥承諾過會帶她從醫院回來,和父親做了交易,終於在三天後成功的帶她回了家。
哥哥在母親精神崩潰時,雖然臉上的燙傷仍在劇痛,卻毫不猶豫的要用他的身軀為她攔住潑過來的沸水。
哥哥因為不想讓自己繼續待在牢籠中,他便忍痛著說出了「以後再也不要見面」的這種話。
一直以來,哥哥都為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
……為什麼,以前的她都沒有發現過呢?
這個時候的哥哥他,也只不過是個比她稍微大一點點的小孩子而已啊。
「……哥哥。」安安的手握起了少年垂在床沿的手:「……真的,辛苦你了。」
「……謝謝你,哥哥。」
下一秒,她卻看到少年的眼瞼顫抖了一下,驀然睜開了眼,愣愣的看著她,脫口而出道:
「安安……?」
第143章 番外四.兄妹
「安安?」年少的哥哥沒有對突然出現在床邊的安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 反倒一眼就認出了她:「是你嗎?」
安安瞬間汗如雨下,表情有些尷尬:「……我說自己是妖怪精靈什麼的,你能不能相信呀?」
「我怎麼會認錯我的妹妹呢。」焦凍哥眉眼溫和的看著她, 唇角微微翹起:「安安就是安安,這種事情,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來。」
看起來最多七八歲的年幼少年,說出的這句話,卻讓安安瞬間眼泛淚花。
「哥哥……」
她將少年的手握的更緊, 咬住嘴唇趴在了床沿, 險些沒忍住現場哭了出來。
轟焦凍伸出手摸著妹妹的腦袋,和年少時一樣, 輕輕的哄著她, 耐心的等待著她的情緒穩定下來。
「我……是從未來過來的。」安安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 抬頭看到哥哥溫和的眼神時,卻再次眼泛淚花。
他明明還這樣小。
卻擁有了和成年人一樣,波瀾無驚的眼神。
安安知道哥哥相較同齡人很早熟。
哥哥他在很小的時候, 會思考的東西就很多, 他會在方方面面將她放在第一位, 為她著想。
就算是現在也是一樣。
沒有開口詰問她是誰,而是輕聲告訴她,因為安安就是安安, 所以才能認出來。
「這樣啊, 其實我差不多已經猜到了。」轟焦凍微笑:「看起來, 安安你在未來過的很好, 我也就放心了。」
安安和小時候的哥哥對視了半天, 小心翼翼的問道:「哥哥,你就不好奇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嗎?不想問問看嗎?」
轟焦凍搖了搖頭。
「如果我現在知道了那些事情, 說不定會讓未來發生改變。」他坐起身來:「這樣的話,會讓從未來回到現在的安安心裡為難也說不定呢。」
安安撲上前抱緊了自己小小的哥哥。
「……我帶你出去看看吧。」她輕聲說。
焦凍哥日復一日的被關在家裡特訓,他童年的生活基本上只能在學校,特訓室,房間之間,三點一線。
安安牽著哥哥的手,為他披上了床邊的外衫,用靈能力推開了緊鎖的窗戶。
溫柔的月華照耀在房間裡,和月華一般皎潔的靈光一點一點的從安安的手中跌宕開來。
轟焦凍握緊了來自未來的妹妹的手,他覺得日常那顆瀕臨絕望的心,一瞬間就被充實了許多。
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妹妹。
她並非那個男人口中所謂的失敗品和零個性。
他的妹妹在遙遠的未來,其實沒有受制於那個男人,成長到了這樣的程度。
轟焦凍微微翹起了唇角。
「……好。」
—
另一頭,十年後的現世,兵荒馬亂。
事情是這樣的。
齊木兄弟兩一拍即合要帶著妹妹一道去游樂場時,被她的大哥攔了個正著。
看到縮小版本的蘿莉安安時,荼毘完美的復制了一遍方才兄弟倆以手捂鼻血的動作,下一秒,從額頭跳起了青筋。
「喂……」荼毘單方面認定是齊木空助對安安做了什麼事情,日常面對妹妹時異常溫柔的大哥,此時背後似有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齊木空助:「……」
他本來是想否定的,可是仔細想想,如果他沒有動手改造那個奶牛小孩的火箭筒,安安也不會被意外的傳送吧。
現在的安安去了十年前,她那強大到足矣拯救世界的靈能力,可以完好無損的讓她自保,說不定還能順帶給渣爹套麻袋打一頓。
齊木空助出於私心,想和來自過去的小可憐妹妹多待會。
但是安安的大哥一幅不聽解釋的樣子,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往他臉上招呼拳頭。
眼看荼毘的臉色愈來愈差,下一秒就要爆發,安安卻像看出來了什麼似的,突然朝著他伸出雙手,笑眯眯道:「妖精先生!」
像個糯米團子一樣的小姑娘,聲音也是甜糯的小奶音。
她朝著荼毘伸出手時,大哥他簡直覺得天使降臨了人間,這個世界在天旋地轉。
好,好可愛!
「抱抱!」安安繼續說道。
被妹妹喚作成妖精先生的荼毘伸出手,抱住妹妹的表情活像在抱一個易碎品一樣,動作小心翼翼的。
「妖精先生的頭發顏色,和安安一模一樣欸。」
妹妹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從他的耳畔垂落的一小縷銀色碎發。
荼毘:……這輩子都沒有遺憾了!
「妖精先生,剛剛我們有答應過安安,帶她去游樂園玩哦。」空助表情不悅,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做好的承諾肯定要兌現啊,所以應該由我們陪著安安才對啊。」
荼毘抱緊妹妹,望向空助的眼神似是帶著火花,空氣裡仿佛也彌漫著一股無聲的硝煙。
空助不甘示弱的伸手摸了摸安安的腦袋,笑容比鄰家的大哥哥還和煦。
齊神:……呀嘞呀嘞,真是夠了啊這兩個妹控。
—
不久後,四人在游樂場裡收獲了百分之二百的回頭率。
大多數女性游客看到荼毘禁.欲系的面孔時,都會在心中哦呼一聲,臉紅心跳的感慨一下。
直到看到大哥懷裡發色與他別無二致的安安為止。
……什麼??明明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女兒居然這麼大了??
她們個個都張大了嘴,表情如同晴天霹靂。
「燈矢君,是不是應該輪到我了啊?」空助伸手想戳安安的臉,卻被毫不留情的拍開。
好氣哦,這家伙進了港口黑手黨以後,行為處事越發過份了。
空助表面笑眯眯,心裡MMP。
突然間,他意外的看到身邊的弟弟表情一個僵硬。
哦?這個世界上居然有能讓楠雄動搖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哇!好巧啊,齊木君!」散發著神的女兒光輝特效的照橋心美,如同天使一般降臨人間,朝著齊木緩緩走近:「居然能在這裡遇見你。」
空助眼睜睜的看著他日常處事不驚的弟弟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那張面癱臉上寫滿了「你不要過來啊」。
哦呀,他似乎又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空助心想。
「齊木君居然也會來游樂場呢。」照橋心美的手指輕輕卷著發梢,羞紅了臉:「之前,我還想著邀請齊木君一起來玩……」
她欲語還休的抬起頭:「那今天都碰到了,可不可以和齊木君一起……」
齊木楠雄,瞬間,瞳孔地震。
空助看出了自家弟弟的為難,親昵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笑眯眯道:「抱歉啊,你是我弟弟的同學嗎?今天弟弟他可是陪著我一塊來游樂場的哦。」
是選變態哥哥,還是選照橋心美?
這對於齊木楠雄而言,著實是個很大的難題。
空助滿意的看著這個女生稍稍僵硬的表情,回過來時,卻發現安安已經不知道被他大哥抱去哪裡了。
空助:「……」
殺人誅心啊,荼毘。
—
「安安喜歡這裡嗎?」
荼毘帶著妹妹坐了摩天輪,她趴在窗戶邊,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下面越來越遠的景色。
「喜歡!」
安安彎著眼睛,對著荼毘笑了:「謝謝你啊,夢裡面的妖精先生。」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而已。
為什麼……她會笑的這樣開心呢?
因為從來沒有來過游樂場之類的地方吧。
荼毘垂下眼,看著妹妹仿佛營養不良的瘦小身體,和她天真無邪的笑容時,心都被揪緊了一些。
「安安。」
「嗯?」
「都會好起來的。」他認真的,一字一句的對曾經的妹妹說道:「未來一切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那時候的我沒能陪伴在你的身邊,可是,只要你能努力堅持到未來的話……
哥哥保證,會好好守護著你。
安安緩緩的睜大了眼睛,純粹的紅水晶般的眼眸倒映著大哥哥的面容。
她伸出小指,和荼毘纏著繃帶的小指輕輕的勾了勾。
「我相信精靈先生哦。」
—
安安帶著十年前的轟焦凍去了海邊。
踩在綿軟的沙灘上,聆聽著海浪的聲音,安靜的凝望著潮起潮落,和天上的明月在海中的倒影。
「哥哥。」
安安輕輕的喊了一聲,後者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自己正在聽著。
「一直以來,真的辛苦你了啊。」
哥哥小小的身軀裡,承擔了太多。
「不用這樣說的,安安。」轟焦凍看著妹妹的表情,在心中輕嘆:「因為我是哥哥啊。」
因為是哥哥,所以才會願意運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的保護著她。
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他也從未後悔過。
夜晚的海面很漂亮。
來自未來的妹妹,像是精靈一般從天而降,在他睜開眼睛時,來到了他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這到底是一場夢境,還是現實呢?
安安抱住他的時候,傳遞過來的氣息和溫度都是真實的。
「我大概要離開了。」安安輕聲道。
她從未來回到了過去,哥哥卻沒有詢問她絲毫可能會讓她為難的問題。
哥哥只是問了一些關於她的事情。
比如說她未來的小學和中學,還有是否和同學相處的不錯。
安安猜測,哥哥大概已經明白了,在不久之後,自己會被另一戶人家接走的事情。
原來……哥哥一直以來都是明白的。
轟焦凍再度回過神時,安安已經帶著他從海邊回到了他的房間。
潮濕的海風化作了屋內沉悶的空氣。
安安望見床邊自己曾經贈予哥哥的那幅畫,將他抱的更緊了一些。
轟焦凍敏銳的感受到了,妹妹的內心很難過。
大概是在為他難過。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安慰妹妹些什麼。
「我會盡我所能的保護好你。」轟焦凍伸手拍了拍妹妹顫抖的脊背。
然後注視著你,成長成為現在這副優秀的樣子。
安安默默的握緊了他的手,良久靜默無言。
為什麼不更多的替自己著想一點呢?
「謝謝你啊,哥哥。」
真的……
謝謝你。
夜風揚起窗簾的時候,轟焦凍懷裡的妹妹「砰」的一聲,重新縮水成了平時的樣子。
粉紅色的煙霧溫柔的湧上來,將這對小小的兄妹籠罩在其中。
轟焦凍對此表現的非常淡定,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勢輕輕的安撫著妹妹。
兄妹倆日常被限制著見面的機會,鮮少有這樣彼此靠近的時候。
「哥哥!」月光下,安安抬起頭,興奮的說:「我剛剛遇到妖精先生啦!」
她的銀發在月輝下散發著皎潔的光。
「這樣啊?」轟焦凍笑了:「那,那個妖精先生是什麼樣子的?」
「妖精先生穿著黑色的衣服,頭發的顏色和安安一模一樣。」安安將腦袋擱在轟焦凍的肩膀上:「妖精先生告訴安安,未來我們都會很幸福的。」
「哥哥也覺得,妖精先生說的很對。」
銀白色的月光漸漸的透出了一點雲的邊影。
極夜原本不容存在盡頭。
他們卻恍惚間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兄妹倆心中懷著對未來的期盼,緊緊的依偎著彼此。
「哥哥的手好暖和啊……」安安喟嘆道。
「因為春天快到了呢,天氣會慢慢的暖和起來,還會有更加漫長的白天。」
回復轟焦凍的,是妹妹安靜的呼吸聲。
轟焦凍微微垂眸,左側的藍眸裡似有碧藍色的柔波湧動。
他永遠不會忘記,來自未來的妹妹曾經帶著他去看過的那片大海。
「晚安,安安。」
第144章 番外五.鬼滅學園
寒風凜冽, 安安抱緊懷裡的嬰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她站在這個陌生的巨大學校門口,抬起頭看著門上上書的「鬼滅學園」四個大字, 內心有千萬種疑惑的彈幕飄過。
她是誰?她在哪?她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世界上真的會有學校會叫這個名字嗎?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呢??難道是因為學校的校長他是個中二病嗎??
「笑笑啊……」安安將懷裡的嬰兒抱的更緊了一些,喃喃自語道:「你說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呀?」
伊黑先生他,等她回去以後會不會把她的腦袋下下來啊?畢竟她就這麼帶著人家的孩子跑路了……
山笑仿佛看出了她心裡的顧慮,伸出白藕似的小臂放在安安的手上, 甜甜的對這個滿臉愁容的大姐姐「呀呀」了兩聲。
安安瞬間在心裡「哦呼」一聲, 抱緊山笑,在他的小臉上吧唧香了一口。
啊啊啊啊, 算了算了, 伊黑先生生氣就生氣吧, 這個孩子實在是太太太可愛了,她多和他相處會也不虧。
事情得追溯到半小時前。
安安接受了甘露寺小姐的請求,來到她的本丸, 幫忙照顧半天的山笑。
伊黑先生和甘露寺小姐和刀劍們一塊去出任務, 調查有關檢非違使的事情去了。
來都來了, 她就帶著山笑去現世一塊逛逛好了。
安安望著四下無人的本丸,心裡有點飄。
……然後呢,時空羅盤不負眾望的發生了故障, 無情的將她和笑笑甩到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裡。
所以, 這裡到底是哪裡呢?
迷茫的四下環顧之時, 她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一位穿著校服的金發少年, 手裡捧著小本本站在學校門口, 正低頭記錄著些什麼。
「善逸君!!」
異鄉遇見老鄉,安安的心裡瞬間踏實了下來。
她抱著懷裡的山笑激動的衝上前:「原來你也在這個世界做任務啊?」
審神者在任務期間, 常常需要角色扮演成各種各樣的人設融入集體,所以安安一開始的想法當然是善逸這孩子正在做任務。
「欸——?」抬起頭看到安安的一瞬間,善逸立馬紅透了臉,他拼命的擺手搖頭道:「不,不好意思啊前輩,我好像並不認識你。」
這是對領導說話的態度嗎?明明之前還喊她知安大人來著。
安安:「……欸?話不能這麼說啊,你之前明明還向我和我家亂姐姐求婚過的。」
善逸:「……!!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他的余光看到安安懷裡咿咿呀呀的山笑,瞬間大驚從早到晚失色:「孩子??誰的孩子?」
「哦哦,孩子啊。」安安將山笑舉起來了一點,讓善逸更容易看得清他的異色雙瞳:「這是伊黑先生的孩子哦。」
是伊黑先生的孩子。
伊黑先生的。
伊黑先生。
伊黑……
這不是他們國文老師的姓氏嗎???
「你到底怎麼了啊,善逸?」安安望著這孩子的反應,一臉懵,她將手伸向前,作勢要碰碰他的額頭:「你是發燒了嗎?」
「啊啊啊啊!別,別過來!」善逸驚的跳了起來,衝向學校裡,似是找到了救星,抱住某個路過的老師大喊:「富岡老師!不好了!伊黑老師欠下的美少女風流債帶著孩子一起來學校門口找他了!」
安安:「……」
這個神奇的腦洞程度,果然還是她熟悉的善逸啊。
被善逸抱緊的,是一位穿著深藍色運動服的教師。
安安定睛一看,不論是這臉,還是從裡到外透出的憨憨氣質,都和義勇先生一模一樣。
可是,善逸君卻喊他「老師」?
再加上善逸方才對待自己的態度,安安不得不開始懷疑,她現在所看到的善逸君和義勇先生,是否是她熟知的善逸君和義勇先生了。
平行世界……嗎?
安安的大腦裡一閃而過了這個猜測。
義勇先生抬起頭來,看了看她,然後板著嚴肅的臉,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來。
「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安安老實搖頭。
「這個孩子是伊黑先生的孩子?」
安安老實點頭。
然後,安安眼睜睜的看著義勇先生方才異常淡定的憨憨表情一點一點的變成代表他很震驚的憨憨表情。
此處應有表情包:義勇覺得很困惑.jpg。
安安:「……」
「你……在這等會。」義勇先生面色嚴峻的回過頭:「我去找伊黑先生過來。」
不,如果說這裡真的是個平行世界的話,那麼這個世界的伊黑先生應該和山笑這孩子沒聯系吧?
那伊黑先生他……
喜,喜當爹?
安安覺得自己似乎給這個世界的伊黑先生招來了麻煩,正站在原地愣著,一旁的善逸小心翼翼的為她搬來了個座椅,甚至用上了敬語:「您請坐!」
安安:「……」
她便抱著山笑坐了下來。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啊……
她正犯愁呢,突然察覺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路過身邊,警惕的護住山笑,抬起頭來。
黑色海帶頭,暗紅色雙眸。
安安的眼睛驀然放大,呼吸一個停滯。
那個人……是鬼舞辻無慘?
「主任早上好!」安安還沒來得及醞釀情緒呢,善逸就站直了對他九十度鞠躬:「您今天來的真早啊!」
「早啊,我妻同學。」鬼舞辻無慘笑了笑,話中有話:「期中考試的成績下來了呢。」
善逸顫顫巍巍回答:「是……」
「你的排名又下降了不少呢。」無慘壓低聲線問道:「放學以後,自覺來我的辦公室檢討。」
安安:「……???」
這他娘的是無慘?
「這位同學是……」無慘接觸到安安驚愕的眼神,表情疑惑:「應該不是本校的同學吧?」
善逸根本不敢說出「她是伊黑老師相好」之類的話,只是拼命點頭。
還好,無慘沒有繼續追問她身份的意思,只是整理了一下公文包,快步離開了。
「他是誰?」安安抬頭問善逸。
「他是傳說中的惡魔教導主任,有無數的學生死在他的手下。」善逸瑟瑟發抖的回答。
「無數的學生死在了他的手下?」
安安重復了一遍善逸的話,她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起來,她醞釀著她的靈力,望著無慘的背影,心想著要不要現場給無慘超度到灰飛煙滅。
「是啊!」善逸抹了一把辛酸淚:「主任他是我們的出卷老師,他出的題害死了好多學生啊!」
安安:「……」
她默默的放下了正欲超度無慘的手。
還好還好,就差那麼一點點。
「那,學校的校長是產屋敷先生嗎?」安安仿佛猜到了什麼,試探性提問。
「嗯,是這樣的,傳聞中有人說校長和教導主任是遠房親戚,不過這明顯不可能。」善逸說道:「校長是天使,可是教導主任他可是惡魔啊。」
看來不論是哪個世界,大家都對鬼舞辻無慘有著及其強大的怨念呢。
山笑:「呀呀!」
他突然在安安的懷裡掙扎了起來,小手朝著她身後試探著些什麼。
安安按照山笑伸手的方向回過頭去,果然看到了穿著學院制服的炭治郎,以及……嘴裡叼著法棍面包,趴在兄長肩膀上呼呼大睡的禰豆子。
山笑很喜歡禰豆子。
豆子一有空就會和安安一起去陪山笑玩,小小的山笑也對她們兩格外的親昵。
這裡可真是一個玄幻的世界啊,熟悉的鬼殺隊隊員們都換上了學院的制服,鬼王無慘甚至搖身一變成為了教導主任。
「早啊!善逸!」炭治郎元氣滿滿的和善逸打了招呼,然後眼神移向了安安懷裡的山笑:「這個孩子……好可愛啊。」
「那是當然。」安安驕傲的叉腰。
這可是我們時之政府的團寵崽崽。
山笑看到禰豆子仍然沒有反應,著急了,咿咿呀呀的將小手伸向炭治郎的方向。
「他是想抱抱嗎?」
身為長子的炭治郎早已經習慣了照顧弟弟妹妹,他張開雙臂將山笑接過來,熟練的抱住輕哄的同時,背上的禰豆子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
「你有孩子了。」
不受歡迎的義勇老師推開教職工辦公室的大門,這樣對批改試卷的伊黑老師說道。
母胎單身了二十多年的伊黑老師一個手抖,險些將手中的紅筆折斷,他一把拽掉臉上的口罩,回了義勇一個震驚的表情。
今天是愚人節?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富岡義勇居然會開他的玩笑?天啊!
「是真的。」義勇確信的點點頭:「她正抱著孩子站在學校門口。」
「……她是誰?」
「是孩子的媽媽。」
「誰的孩子?」
「你的。」
伊黑老師的額角爆出青筋:「富岡老師,希望能清楚,我屹今為止都沒有過女朋友。」
義勇老師皺著眉頭,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可是你居然有孩子了。」
語氣活像是覺得他是個欺騙未成年少女的渣男。
伊黑小芭內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生氣:「我並沒有孩子。」
天地良心,他這麼多年,連個女孩子的手都沒有摸過。
富岡義勇是在和他開玩笑嗎?世界上真的會有人這樣一本正經的和他開玩笑嗎?
「她看起來不超過十六歲。」富岡義勇抬起頭望向窗外:「伊黑老師,你真過份。」
伊黑老師表示,今天的他也很想把他們的體育老師扔出窗外。
「嘛……好啦好啦。」生物老師蝴蝶香奈惠笑眯眯的打著圓場:「既然富岡老師這樣確定的話,我們就和他一起去學校門口看看吧?」
「為什麼我要因為他的玩笑——」伊黑小芭內不悅的嘖了一聲,正想反駁些什麼,卻看到不死川實彌朝著他投來了不悅的眼神,滿眼寫著「你要是敢反駁香奈惠你就完蛋了」。
……啊,算了吧。
伊黑老師嘆息了一聲。
看看就看看吧,反正即使說破天,他也不可能憑空多出來一個孩子和女朋友。
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咣當一聲推開,赤紅色發色的青年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朝氣蓬勃的朝他們打招呼:「喲!大家,早上好啊!今天也是充滿陽光的一天呢!我已經做好了給學生們上滿一天課的准備了!」
煉獄杏壽郎,將全身心都投入了教育行業的老師,學園最受歡迎的教師之一,只要是上過他的課的學生,就會理所當然的愛上歷史。
「早啊,煉獄先生。」香奈惠揮了揮手。
「話說回來,我來學校的時候,看到學生們在那裡扎堆群聚,學生圍觀的中心,有個少女手上抱著的可愛嬰兒,瞳色和伊黑先生很像。」
煉獄杏壽郎話音剛落,伊黑老師就收獲了辦公室其余老師詫異的目光。
伊黑小芭內:「……??」
所以說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有的孩子?為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
另一頭,安安也沒預料到,山笑會憑借他的相貌優勢招來一群熟悉的面孔。
「好乖好乖哦。」蝴蝶忍輕輕哄著懷裡咯咯咯笑著的嬰兒,唇角微微翹起。
伊之助上上下下打量著山笑,滿臉不屑的切道:「看起來好弱。」
「誰管你啊!他才多大啊!」善逸憤怒道:「你快點把衣服扣子扣起來啊,等會富岡老師看到了又要讓我扣你風紀分了。」
光著腳大大咧咧站在地上,穿著短袖襯衫,而且衣服敞開的伊之助,看起來和整個學院都格格不入。
後者不以為意:「你好吵啊,逸善。」
「都說了我的名字是善逸了——你是因為被野豬養大的所以記憶力也向它們看齊了嗎?」
「吵死了!本大爺我可是山大王!不服就來干架啊!」
安安看著這兩個相處模式如出一轍的孩子,沒忍住掩唇微笑。
但是她才剛笑到一半,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金發青年時,險些當場拔刀。
「哎呀,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這個蕩漾的語氣,這個熟悉的調調。
安安僵住了臉,果真看到了童磨那張陰魂不散的臉。
穿著學院制服的童磨將手靠近山笑,皮笑肉不笑的誇獎道:「就像只小企鵝一樣可愛呢。」
安安:「……」
他對企鵝的執念,居然已經延續到這個世界了嗎。
童磨的手剛剛伸出一半,蝴蝶忍就已經將山笑交給了身後的香奈乎,隨身攜帶的木劍出鞘而出,刷的一下抵在了童磨的咽喉處。
安安沒忍住,啪啪啪的鼓起掌來。
山笑也跟著「呀呀」的拍起小手,似乎在誇獎蝴蝶忍干得漂亮。
「都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會同意你的告白,也不要隨隨便便的靠近我。」蝴蝶忍面色冷冷:「你這個變態。」
這話被正常男生聽到了的話,早就心碎離去了吧。
可是童磨不一樣。
他居然臉紅的捂住胸口,語調誇張道:「小忍,居然主動和我說話了,糟糕,我的心跳的好快。」
聞聽此言,在擊劍大賽榮獲冠軍的蝴蝶忍,額頭瞬間暴起三四根青筋。
「去死吧,下三濫!」
老師們一下樓,就看到了在學校裡「享有盛名」的問題學生童磨滿臉幸福的被蝴蝶忍追的上竄下跳的場景。
第145章 番外六.檢非違使
「小忍∼」
半小時後, 因為騷擾女同學,被罰兩手拎著水桶站在教學樓門口罰站的問題少年童磨,依舊沒有悔過的意思, 笑眯眯的對著蝴蝶忍的方向蕩漾的喊著:「就算是這樣,我也喜歡著你哦∼我是不會放棄的!」
安安:……真不愧是童磨,輕易就做出了讓人不敢想像的事情。
蝴蝶忍深呼吸了幾口氣,將手上的木劍朝著童磨罰站的地方投擲了出去。
「咚」的一聲以後,世界終於安靜了。
蝴蝶忍的臉上也重新浮現出了微笑。
香奈乎懷裡的山笑看到了伊黑老師以後, 焦急的伸出手想要父親抱著他。
這下子, 圍觀師生的目光一並彙聚到了伊黑小芭內的身上,眼神裡頗有控訴之意。
伊黑老師:「……」
他覺得自己現在再怎樣解釋似乎都沒有用處了呢。
伊黑老師百口莫辯。
可是接觸到山笑眼泛淚光的可憐表情時, 伊黑老師突然間有些於心不忍。
他只好朝著山笑伸出了雙手, 將這個孩子輕輕的抱了起來。
山笑趴在了「父親」的懷抱裡, 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伊黑老師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到底應該怎樣描述他現在的心情才好呢?這其實是一種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覺。
他簡直就像……認識這個孩子似的。
即使是在不同的世界裡,血脈相連的羈絆也仍舊存在著。
這副場景過於溫馨,直到大家開始對准伊黑老師口誅筆伐為止。
不死川老師滿臉糾結:「……沒想到你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
伊黑老師:「……?」
日常性格溫柔的蝴蝶香奈惠老師露出了不堪直視的表情:「富岡老師說的沒錯, 這個女孩看起來不超過十六歲呢。」
伊黑老師:「我其實真的沒有……」
富岡老師一臉正直道:「伊黑老師, 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安安:「……欸?」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
安安花費了很大一番力氣, 試圖將這個可怕的誤會解釋清楚。
在時之政府工作時,安安不是沒有聽說過「平行世界」的存在。
可是,她還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機會來到平行世界。
然後在這個世界中, 遇到與她之前所見到過的相貌和性格都一模一樣的人。
如果鬼殺隊的大家都出生在沒有鬼的和平時代的話, 這一切一定是有可能發生的吧?
思至此, 安安望著面前這一群鬼殺隊的柱柱老師, 眼裡滿含老母親一般的慈祥欣慰。
聽完這個漂亮女孩子口中的「平行世界, 另一個世界的伊黑先生的孩子」之類的言論,老師們都驚呆了。
他們更加斷定, 這個女孩子鐵定是心理壓力過大開始了臆想吧,看向伊黑老師的表情有更加充滿控訴之意。
莫名其妙就被蓋棺定論成為渣男的伊黑老師滿臉迷茫。
「話說,這個世界的甘露寺小姐呢?」安安問道。
甘露寺小姐。
甘露寺蜜璃?
伊黑小芭內的心跳停頓了一下,因為這是他家旁邊鄰居家少女的名字。
他其實很在意那位少女。
可是……這個陌生的女孩是怎樣知道的?
「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世界的甘露寺小姐?」蝴蝶香奈惠好奇。
「因為笑笑他是甘露寺小姐和伊黑先生的孩子啊。」安安抱緊了山笑,滿臉的感慨:「我在原本的世界親眼看著他們從戀愛到結婚,三年抱娃,大概再過個兩年就能兒女雙全了吧。」
伊黑小芭內——母胎單身至今的年輕教師,瞬間,瞳孔地震。
他……他在未來會和甘露寺戀愛,然後有孩子?
可甘露寺她,現在還是個大學生啊……
老師們面面相覷,在看到伊黑先生現場僵硬,幾乎石化的表情時,終於對安安方才的話語有了那麼一丟丟的信任。
—
「你的意思是,我們在那個世界都是會用刀和鬼搏鬥的劍士?而且,我們還是所有劍士中最強大的那一批?」不死川老師滿臉驚訝。
「宇髓天元先生有三個漂亮的忍者老婆?」
「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先生是大反派鬼王?」
「童磨是個只喜歡吃女性的變態鬼麼……好吧,這一點還挺符合這位同學的性格。」
安安在這頭和辦公室的老師們聊天聊到風生水起,另一頭,教職工辦公室的大門被誰緩緩的擰開了。
安安抱著山笑,沒有回過頭。
她早就感受到了來人的氣息,只是不想理會他。
「我來接你回去了哦。」俊美的付喪神倚靠在門邊,對著他的小姑娘壓低聲線開始了美顏攻勢:「一起回去吧,安安。」
很可惜,安安已經對了這種美顏攻勢有了魔抗。
安安裝作沒聽到門邊傳來的聲音,繼續和老師們聊天:「而且而且,你們的教導主任先生在那邊是個很討人厭的鬼王,大家都想給他千刀萬剮。」
「其實無慘先生他日常時就是非常討人厭的那種人啦。」蝴蝶香奈惠笑眯眯的:「如果他哪天放學走在路上被仇家套麻袋打一頓,我們也不會意外的。」
「奇怪,是風吹開了門嗎?剛剛明明是關上的。」煉獄老師站起來,重新掩上了門。
這個平行世界,大概是不承認有妖怪或者怪異存在的世界。
所以常人看不見刀劍付喪神,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也在情理之中。
被所有人無視的三日月宗近走近了安安,俯下身,將腦袋倚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姑娘。」三日月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頸間:「難道你在生我的氣嗎?怪我這些日子,沒有多陪陪你?」
安安沒有回答三日月的問題,反倒是山笑伸出手,嘴裡「啊啊」的,想要扒拉三日月的臉。
「哈哈哈……」
三日月望著少女的耳朵一點一點的變紅,輕笑道:「真是可愛的小家伙呢。」
「……我該走了。」
安安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現在就走了嗎?」香奈惠其實已經相信了這個女孩的說法:「找到了回去原本那個世界的辦法了嗎?」
「嗯,找到了。」安安對著各位老師深鞠一躬:「今天真的很抱歉打擾了,謝謝老師們。」
老師們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唯有蝴蝶香奈惠笑眯眯的望著三日月的方向:「不用謝,安安也告訴了我們不少有趣的事情呢。」
校園十大怪談中一直有傳言稱,蝴蝶家的三位姐妹都具有奇妙的通靈能力。
安安揪住三日月的衣擺將他拽了出去,小心翼翼的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以後才敢跳起來單手錘他:「你這個老流氓!」
山笑也作勢揮了幾下小拳頭,似是在為她加油打氣。
「是,是。」三日月沒有否定她的這句話,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將她的呆毛摁塌下以後又翹起,等待著她的心情平復下來。
「……這麼多天了,郵件從來沒有回復,就好像刻意在躲著我……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了?」
「唔,安安的意思是,責怪我沒能陪著你?是這樣嗎?」三日月眼睛彎彎:「不生氣了,以後每天都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不好。」安安抱緊山笑回過頭作勢離開,聲音冷冷的:「不要你陪了。」
這次看上去是真的生氣了。
「黑暗時政的時候也是,幫我尋回靈魂碎片的時候也是。」她停下了腳步,聲音有些發顫:「你總是那樣,一言不發的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
山笑的小手放在了安安的臉頰上,用自己的方法安慰她不要生氣。
「其實…這次並不是去做了危險的事情。」
高大的付喪神從身後緊緊的環住了她:「相信我,我說過的,再也不會讓你為我擔憂。」
安安的眼睫撲閃了一下,默默的將氣出來的眼淚收了回去。
「真的嗎?」她抿唇問道。
「嗯,是真的。」三日月眉眼彎彎:「小姑娘這次錯怪我了哦。」
安安仍然靠著窗檐生著悶氣,突然聽到樓下的童磨正笑眯眯的抬起頭對她揮手大喊:
「喲,樓上那位漂亮的小姑娘,放學以後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約會呀?」
安安垂下眼,看到了童磨那張笑盈盈的欠揍臉。
嘖,更讓人生氣了。
安安面無表情的扔出一塊水球砸中了童磨的腦袋,用這種方式表示了她的拒絕之意。
喜歡調戲女生的問題少年童磨君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淋了一頭的水,他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表情有些呆。
砸完了變態,心情就似乎好些了。
安安心想。
「一個月之前,音葉在平安京的時間夾縫中,尋到了一位具有意識的檢非違使。」
三日月將腦袋擱在少女的肩頭。
「……怎麼樣的意識?」
「源自她曾經碎裂的,那振初始刀劍加州清光的意識。」
安安的眼神微微停滯。
「他們失去了本體,無法回歸本丸,他們的腦海裡唯獨只剩下戰鬥意志,以及維護歷史的目的……在時空產生波動時,憑借著本能出現,鏟除一切可能威脅到歷史的存在。」
「那,那位加州清光……」
「他是少數在戰鬥中回憶起了主公的檢非違使之一。」三日月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戳了戳山笑的臉蛋:「尋找檢非違使的過程需要經過不少時空縫隙的斷層,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未有機會和你聯絡。」
「……那不還是危險的任務嗎?」安安皺眉。
「哈哈哈哈,老爺爺可是公認最強審神者的付喪神,沒那麼容易遭受危險吧?」
「不要以為在這個時候開口誇獎我就可以蒙混過關了啊……你這個戲精老刀。」安安輕聲嘆了口氣。
她拒絕不了他溫柔的樣子。
微笑時展現著的溫柔,又或者是朝著她伸出手時表現出的「無論何時,都可以來依賴我」的這種溫柔。
無需言明,從內到外的體現了出來,滲透骨髓的溫柔。
真是……完完全全的輸給了他的溫柔啊。
「下不為例哦。」安安鼓起嘴。
「嗯,遵循主命。」
第146章 番外七.刀劍之父
小烏丸在漫長的歷史中沉睡了很久很久。
他其實不同於與時之政府簽訂契約的任何一振刀劍付喪神。
他最初的記憶, 起始於太陽神的伊勢神宮內。
「人類從平安時代起始會遭受某場可怕的磨難,變異的人形怪物會潛藏在太陽照耀不到的陰影中。所以,我將賜予他們一位額邊有火焰斑紋, 能夠聆聽世界的聲音的強大神之子,降臨於他們的戰國時代,去斬殺怪物。」
那位女神用溫和威嚴的聲音,這樣對神殿的眾神們說道。
小烏丸恰好在那個時候,第一次顯現出了人類的身形。
鴉發紅衣的少年赤足站在神殿之內, 緩緩的抬起頭來。
他安靜的立於眾神之間, 遺世獨立,安靜美好的宛如一幅畫卷。
小烏丸其實完全看不清殿內那位女神的模樣, 只記得她耀眼過人。
「而你, 在損毀時間的魔穢開始作祟之前, 我需要你作為刀劍之父降臨人間。」天照大御神緩緩的走上前來,向著小烏丸伸出了她的手:「你是世界上最初的刀劍付喪神,小烏丸。」
「那麼, 天照大人, 您需要為父去做些什麼呢?」
面對眾神敬仰的神王時, 小烏丸絲毫不懼,態度不卑不亢,他的聲音如同會見多年的友人一般溫柔隨和。
「你需要看著這一切。」
「……看著這一切?」
「看著世態萬千, 滄海桑田, 站在刀劍之父的角度, 高懸於空的般遍觀世間百態, 注視著所有的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 百年,千年, 直到世界歷史的盡頭。」
天照大御神的話語是在提醒他,時時刻刻牢記自己的神性。
「不過,必要的時候……」天照大御神俯下身,將太陽的光輝賦予他的刀身:「去選擇一位適合的,能夠指引所有審神者的主人。」
「他不一定必須要是舉世聞名的武將,也不需要身為萬人之上的天皇。」
「只需要遵循你的本心,去認定那位適合的主人即可。」
—
公元737年,在桓武天皇的期間,一只八尺鴉攜著一口太刀從天邊飛來,伏於帝前。
自此之後,小烏丸輾轉於各個主人的手中,他見證了平氏從輝煌到衰亡,最後在戰亂中隱沒了身形,不知所蹤。
人類的歷史上,關於「最古刀劍小烏丸」的記載,在那次的遺失之後,也漸漸的被淡忘了。
小烏丸沉睡了很久。
他在睡眠中依舊可以感受到世間萬物變遷的一切,他看著人鬼共生的平安時代那些傑出的妖怪一點一點的銷聲匿跡,他看著戰國時代無知的人類趕跑了上天派下來拯救他們的神之子,甚至親眼看到了黑暗時政的成立,刀靈們的本源被竊取,刀劍付喪神的神性遭受詆毀和摧殘。
他需要去注視著這一切。
而他所能夠做到的,也僅僅是看著這一切,僅此而已。
天照大御神讓他去尋找一位合適的主人。
聞名於平安京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靈力強大,一直以來都致力於讓人類與妖怪和諧相處。
一度將鬼王逼迫至絕境的神之子繼國緣一,擁有著超乎常人想像的可怕力量。
他們固然強大和優秀,卻並非小烏丸想要尋找的人類。
小烏丸的目光在人世間輾轉猶豫了很久,最後甚至看上了清和源氏的年輕族長源賴光。
很可惜,那位優秀的青年,為了完成他的大業而不擇手段,他一直以來都站在人類的角度,想要消滅所有的異族,誓要用更多妖怪的血來祭奠犧牲的族人與巫女。
小烏丸失望的收回了落在源氏族長身上的視線,卻偶然聽到了源賴光與那位邪神的交流。
「在這個世界上,還是第一次有人類的靈魂,能夠這樣引起我的興趣。」
從高天原被打落陰界狹間的那位邪神輕聲感嘆著:「那個祭品巫女的靈魂……我從未見過那樣純潔的靈魂。」
能讓邪神都心生感慨和向往的靈魂。
到底……屬於怎樣的一個人類呢?
刀劍之父陷入了沉思。
小烏丸還記得,在他初次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她正蜷縮在床上,無聲的抽泣著。
而他終於從長眠中醒來,得以以人類的模樣重現人間。
銀白色的長發散落在床上,消瘦的臉頰憋的通紅,屏住呼吸努力不發出聲音,就像只可憐的小兔子。
相當,相當的惹人憐惜。
「為什麼要哭?」
小烏丸傾身向前,將冰涼的手掌附在了這個孩子發燙的額頭上。
他清晰的聽到了這個孩子的心聲。
她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父親這個詞彙。
渴望得到父親的認同,渴望父親能對她的呼喚給予回應,渴望父親能夠施舍她一個眼神,不將她當做失敗的物品來看待……
僅此而已。
可這小小的祈願,卻被她卑微的藏匿到了內心深處。
「爸爸說……不需要我。」她用雙手擦著洶湧而出的淚水,終於忍耐不住,發出了小小的啜泣聲:「爸爸他……討厭我。」
軟軟糯糯的呢喃,幾乎讓小烏丸的心都要融化了。
「那麼,就讓吾來做你的父親,如何?」
天照大御神囑咐過他,只需遵循本心,尋找到一位主人。
她不需要多麼強大,但她一定是未來最適合指引所有審神者的那個人。
沒錯。
面前這個孩子,恰恰正是他等待了千年的主人。
「爸爸?」
女孩溢著水的紅寶石色眼眸,倒映著他含笑的面容,她怯怯的,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嗯。」
他毫不猶豫的給予了回答。
宛如烏鴉童子一眼溫潤如玉的少年,將小小的女孩攬入懷中。
「真是為父可愛的孩子呢,安安。」
他輕輕撫摸著女孩的腦袋。
站在俯視眾生的神明角度太久,這還是小烏丸第一次得到了擁有人性的實感。
—
「爸爸!」
時光荏苒,曾經的女孩已經成長成了少女。
她果然不負眾望,用極快的速度變成了一位相當優秀的審神者,將時之政府一步一步的擴展開來。
安安的個頭已經比他還高了,她卻仍然會在久別重逢時毫不猶豫的撲進他的懷裡撒嬌,絲毫不顧旁人的眼光,大聲的喊他「爸爸」。
小烏丸自然是張開雙臂攬住了這個孩子,笑容無奈:「安安都這樣大了,怎麼還在向為父撒嬌?」
「不不不,我在爸爸面前,可一直都是個小孩子。」安安滿臉的理直氣壯。
她回過頭,開始凶另一邊愣在原地望著他們的兩個實習期的審神者:「你們看什麼看?不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對的嗎?這位可是所有刀劍男士的父親小烏丸大人哦!」
那兩個審神者忙移開視線,吹著口哨裝作無事發生。
安安的性格比起靦腆壓抑的年少時期而言,改變了很多。
她在待人處事時也更加活潑靈巧了些。
畢竟……想要當好時政的領頭人,並不是單純的只是說說而已。
「爸爸,我們一起去現世吧。」
「哦?去現世做什麼?」
「源賴光先生待會又想接我去平安京敘舊,我想跑路。」安安揉了揉太陽穴:「他每次說話都是表面是第五層實際有第十層,話中有話的,我和他交流起來好累啊。」
原來,小姑娘是想去現世躲源氏的族長。
「那好。」小烏丸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肩膀上的烏鴉,示意它留在本丸:「就讓為父久違的和可愛的孩子獨處一會吧。」
烏鴉:委屈.jpg
鴉鴉的一片赤誠感情,最終還是錯付了。
—
秋天的天氣涼寒,安安將肩膀上的圍巾攏了攏。
小烏丸穿著一身黑色主體的正統浴衣,眉眼溫和的望著身邊的少女。
「爸爸想去哪裡?」安安搓了搓手。
「去你想去的地方。」
「嗯……那我這得好好的思考一下,要不,咱們先去買杯奶茶?」
小烏丸停下了腳步,重復了一遍:「奶茶?」
他參透了這麼多年的茶道,還真沒聽過這種新式的飲品。
十分鐘後,安安捧著一杯奶茶暖著手,滿臉幸福的砸吧著吸管。
「我記得,三日月好像有囑咐過你少喝這樣的飲料?」
莫名其妙被孩子帶進坑裡,小烏丸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手裡這杯奶茶,墨眸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
安安險些被嗆到,她尬笑道:「哈哈哈,是這樣嗎?有嗎?」
「真是……」小烏丸摸了摸她的腦袋,眉眼彎彎:「為父真是拿你沒辦法。」
算是默認幫她保守秘密了。
他們逛了很久的商業街,去最近的貓咖小坐了一會兒。
值得一提的是,小烏丸仿佛與動物有著某種奇妙的親和力,他以一刃之力,剛進門時就幾乎吸引來了店裡所有的貓,貓貓們爭相撒嬌打滾,用盡渾身解數爭寵,想往小烏丸的懷裡噌。
安安也跟著粘了光,擼貓貓擼到手軟,摸到心滿意足。
小烏丸和安安走出貓咖店的時候,店裡的一群貓咪還在依依不舍的扒拉著玻璃門,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小動物好像格外喜歡爸爸呢。」安安幫小烏丸拍了拍他肩膀上粘著的貓毛。
「嗯……這大概是身為刀劍之父的親和力吧。」小烏丸輕笑。
不過,在快要路過某個書店的門口時,安安突然收斂了所有的笑意,停下了腳步。
方才與小烏丸交談的太出神,她甚至沒有發現這個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面前的男人。
那個曾經讓她失望,絕望,自我厭棄,恐懼,心中留下了無數陰影的男人。
他早已經跌落雲端,英雄排名一落千丈,大家在提到他時,第一反應全是他做過的黑料。
他也不再和以前一樣,時時刻刻都穿著代表身份的英雄制服,或者在臉上燃燒著代表他強大能力的火焰。
此時此刻,他正穿著一身和普通人別無二致的衣服,兜帽一戴,可以瞬間淹沒進人海。
安安抬起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後移開了視線。
算了。
她甚至不想去喊這個男人的名字了。
她曾經的,名義上的那個父親。
「安安。」
讓她詫異的是,這個男人居然主動開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不是「轟知安」,不是「失敗品」,而是大家一直都會喊的「安安」。
……他又有什麼資格,可以喊自己這個名字呢?
「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安德瓦斟酌著開口問道。
聲音甚至帶著些許猶豫。
時間也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又有誰可以想到,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高大中年人,曾經是一個為了英雄排名不擇手段,對家人冷酷無情人呢?
多麼讓人諷刺啊。
可是,他對大家所造成的一切傷害,永遠不值得原諒。
「托你的福。」安安的語氣很冷:「大家都過的很好,不過這些和你都沒有任何關系了。」
寒風凜冽,安安毫不猶豫的抬腳離開,安德瓦卻朝著她的背影伸出了手,似乎想攔住她說些什麼。
剛剛伸出一半的手,被她身邊那個黑發墨眸的少年警惕的重重揮開了。
「你想對為父的女兒做什麼?」
日常寬和的似乎能夠包容世間萬物的小烏丸,頭一次運用上這種威脅式的語氣。
寒冷的墨眸盯著身後的男人,仿佛在警告他再也不要有什麼出格的動作。
安德瓦因為他的自稱微微愣了愣,終究沒有再伸出手。
「我不會憐憫他,也不會原諒他。」安安一路上都走的飛快,似乎這樣就可以壓抑和平復住自己的心情,她的聲音悶悶的,內裡有暗潮湧動:「永遠都不會。」
小烏丸垂下眼,上前一步,牽住了少女的手。
「你一直都是為父引以為傲的女兒哦,安安。」
這位少年模樣的付喪神,聲音似乎含著魔力,輕輕松松的撫平了她的內心。
安安緩緩的握緊了那只骨節修長的有力的手,鼻頭微酸。
普通的女孩子擁有疼愛著她們的父親,她們的父親在女兒的眼中,一定是個像大山一樣高大偉岸的人,是全世界最強大的人,是無論遇見什麼危險都會擋在孩子面前的人。
世界上的每一個父親啊,都能給予孩子最多最多的安全感。
而她也一樣。
她很幸福,因為她擁有全世界最棒的父親。
第147章 番外.那時年少
安安坐在網球場的看台上, 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場球賽,在內心開始了彈幕吐槽刷屏。
只見那位個頭小小的越前龍馬少年高高躍起揮出網球拍的同時,隨著轟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 他的身後出現了鋪天蓋地的熊熊烈焰特效。
「那是什麼,那位少年他居然能夠操縱自然災害嗎?多麼可怕的異能力啊。」安安喃喃吐槽道。
正在和越前龍馬少年對打的,那位據說好像是他哥的越前龍雅少年,他抬起頭看到那可怕的特效時,微微的愣了愣。
安安:「……嗯, 沒錯沒錯, 這才是正常人應該會有的反應呢。」
緊接著,越前龍雅揚唇邪魅一笑道:「哦?這樣才像話嘛。」
安安:「……?」
笑完了之後, 越前龍雅舉起網球拍, 和熱血漫畫的主角一樣一邊醞釀著「啊——」的暴呵, 一邊從身後產生了衝垮水壩的巨浪滔天龍卷風特效。
安安:「……原來你也可以操控自然災害啊。」
她木著眼睛看完了整場網球賽。
嗯,既然龍卷風和洪水都出來了,那在水裡打網球也沒啥吧。
哦哦哦哦, 很普通的開始打網球了, 厲害厲害。
???為什麼會有隕石和恐龍???
原來恐龍滅絕是你干的嗎??那位叫手塚國光的少年郎??
在?一起來當審神者吧少年郎!我覺得你可以輕輕松松的救世啊!
「幸村同學, 我錯了,我以前不該糾結你在打網球時給人滅五感的神奇能力的。」安安扭頭望向身邊的少年,誠懇道:「因為那些家伙打的根本不是網球, 他們握起網球拍時, 簡直一個個都有海賊王的四皇水准。」
幸村:「……真的嗎?」
安安:「嗯, 真的哦。」
「安安的話簡直就像真的見過四皇一樣呢。」幸村微笑。
「實不相瞞, 我連第四次忍界大戰都見過了。」
這對許久不見的舊友相視一笑。
立海大的社員們望著他們的部長清風和煦的笑容, 面面相覷。
這這這,部長居然在和一個中二病的美少女談笑風生, 他們沒看錯吧?
—
這是一場友誼式的網球賽。
距離那次全國網球大賽,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
安安在國中二年級剛開始時,就提前發現了幸村的身體出現的情況,並且讓白山吉光及時為他治療,在幸村的疾病惡化到會危及他的日常行動之前,他的身體就已經成功恢復了。
如果她再稍稍晚一點發現的話,幸村同學的病大概會演變成必須通過手術治療的可怕境地吧。
也多虧了安安,身為立海大的神之子幸村精市,沒有缺席過任何一次全國大賽期間的初賽復賽,最後成功帶著社員們奪得了立海大的三連冠。
幸村精市放下網球拍,下意識的抬頭望向看台。
已經從女孩成長為了少女的安安,正開心的對他揮著手。
萬裡晴空下,少女的銀發隨風輕揚,她的面龐粉雕玉砌,干淨美好的宛如一幅畫。
於是他也彎起眼睛,衝著她輕輕的揮了揮手。
—
幸村精市初次見到她時,她安靜的坐在畫室裡。
夕陽將女孩的眉眼染上了淡淡的橘紅色光芒,她筆下的畫作卻全然不似她稚嫩的臉龐,而是包含深透靈魂深處的驚人美感。
在畫紙上綿延到遠方幾乎無邊無際的火燒雲,帶著一點點倦怠,一點點悲涼。
這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夠創造出的作品。
突然間換到了新的環境時,幸村精市其實對誰都保持著若即若離,恰到好處的溫和態度。
幾乎每天都會有女孩子試圖靠近他,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嘗試著與他聊天和交流,眼裡滿是對他的外表相當傾慕的目光。
幾乎每一個女生都會用這種目光去看著他。
但是,幸村精市不喜歡這樣。
他便一直保持著禮貌笑容和態度,與那些女生交流。
他時常懷念在神奈川認識的那個叫真田弦一郎的少年,暗自安慰著自己,等到父親的工作崗位調回去之後,他便能轉學回到神奈川的小學了。
可是……
那位畫室的女孩,卻沒有對他流露出任何傾慕的目光。
她單純用看著普通人的眼神看著他,低頭陷入沉思:「那個……我記得你是那個轉校生……」
「幸村,幸村精市。」
「哦哦!幸村同學。」她恍然大悟,伸出了她的手,笑容淺淺:「請多指教,我是齊木知安。」
這個孩子,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樣。
沒有在心中含著某種目的去接近他,只是單純的作為同班同學,向著他伸出了手。
「嗯,請多指教,齊木桑。」
幸村精市很快就敏銳的發現了,班上的那些少女並不喜歡她。
她們三三兩兩的扎堆成小團體,嘴裡竊竊私語著說著,齊木知安今天又換了新裙子,真不知道她到底哪裡來的那麼多的裙子可以換,每天編那麼多花裡胡哨的發型做什麼。
小小年紀就會發自內心的說出包含著嫉妒與酸意的話語。
孩子是最純真也最惡毒的一種生物啊。
幸村精市緩緩皺起了眉。
「齊木桑。」
「什麼?」
「關於那些女同學說的話……你不生氣的嗎?」
「不生氣呀。」
「她們說她們的就好,安安過自己的生活過的很開心呀,為什麼要生氣呢?」
安安蹲在地上,垂下眼,仔仔細細的為科學區的小花小草澆著水:
「而且,空助哥說啦,她們是因為長的太醜了,所以討厭比她們長的好看的女孩子。」
幸村微微一愣。
這……這哥哥似乎和他日常認知中的哥哥真有點不一樣呢。
「她們長的那麼醜,就已經很可憐了,心靈也很醜那就更可憐了。」安安輕輕摸了摸離她最近的一片植物葉子:「你說對不對啊?小花花?」
聽完了小姑娘的話語,幸村精市笑了。
他從未這樣開懷的在一個異性面前笑過,捂著肚子哈哈哈哈笑的情不自禁,沒有半點踩著月輝走過來的溫潤如玉美少年架子。
「那我能和你做朋友嗎,安安?」
等到笑夠了,幸村精市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摁捺著上揚的唇角,這樣問道。
「當然可以!」安安放下手裡的灑水壺,回過頭來:「不過,為什麼幸村同學會突然想和我做朋友呢?」
為什麼呢?
……因為,覺得她是個很有趣的孩子吧。
她的身上自帶著一種別樣的吸引力,和尋常的那些孩子截然不同。
這讓幸村不由自主的覺得,和她做朋友,一定會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
安安的表面內向,實際卻是個開朗的孩子。
她很容易就會對信賴的人敞開心扉,幾乎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都願意和他交流。
「燭台切叔叔昨天又讓我喝番茄蛋湯。」小姑娘鼓著包子臉:「但是,我不喜歡喝有番茄的番茄蛋湯。」
「嗯……但是如果湯裡不放番茄的話,它就只能叫雞蛋湯了哦,安安。」
「有道理欸。」
小姑娘呆萌呆萌的眨巴著眼睛,常常會不自覺的說出一些讓他忍俊不禁的相當有趣的話。
幸村很少在外人面前這樣開心過。
和這個同齡的孩子交往和相處時,他會放下所有的戒備和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安靜的望著她。
他原本以為她擁有著一個相當幸福而且平凡的家庭——寵愛著她的父母和兩個哥哥,她大概是沐浴在愛裡長大的孩子,才會讓他的內心溫暖和柔軟下來吧。
可是,他錯了。
後來發生的事情很簡單,她因為哥哥和同班同學的矛盾選擇轉學離開,他回到了神奈川,帶著這位朋友對他的祝福,踏上了只屬於他的網球場。
安安時常會給他回信寫信,給他寄過來她靜心繪制的畫卷。
讓幸村印像最為深刻的,還是那副鳶尾花。
她的手簡直像個打印機,輕輕松松就將畫作繪成了栩栩如生的照片。
「我覺得幸村同學很像鳶尾花哦。」
「……為什麼是鳶尾花呢?」
因為他的發色與瞳色嗎?
「不不不,因為鳶尾花的花語呀。」安安笑眯眯的:「鳶尾花的花語是「華麗」。受到了鳶尾花祝福而生的人,都會具備著閃亮和輝煌的個性。」
「安安是在指我,是個閃亮輝煌的人麼?」
「嗯嗯,閃閃發光的哦。」她展開雙臂,劃了個半弧:「安安覺得追逐著夢想的少年少女,都是閃閃發光的人,幸村同學在我的眼裡,就是那種閃閃發光的鳶尾花。」
幸村精市從小到大聽到過很多真誠或虛偽的誇獎。
卻遠遠不及那句「閃閃發光的鳶尾花」來的實在。
他在那個時候應該這樣回復安安的。
【你也是呢,在我的眼裡,一直以來都閃閃發光。】
【和你交流的時候,我簡直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生,不用一直擺出雲淡風輕的表情,能夠放下全部的戒備與你交流。】
可惜,那個時候的他,只是微笑著將這些話語潛藏在了心底。
他在多年以後才明白,曾經那個他認為是沐浴著家人的愛意成長的女孩,其實經歷過那樣多讓常人不敢想像的事情。
被身為英雄的父親稱作失敗品拋棄,被迫與母親和兄長分離,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家庭裡。
她卻從來沒有對生活的現狀表現出任何不滿,一直以來都用溫柔的態度去面對所有對她施以善意的人。
到底,是為什麼呢?
尋常人肯定會被那樣的家庭逼出陰郁的性格……為什麼她一直以來都能坦然的面對著這一切呢?
為什麼他一直以來從未察覺過呢?
……這樣啊。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與她身處在兩個世界裡。
她明明離自己顯得那樣的近,卻又那樣的遙遠。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安安口中的「四皇」和「忍界大戰」是想像力豐富的善意玩笑。
只要他明白著,安安她是認真的,沒有說謊,也沒有開玩笑,那的確是她切實經歷的事情。
「村哥,村哥。」
安安戳了戳他。
現在的安安比起曾經還要更開朗外向一些,她偶爾會改變「幸村同學」這樣的稱呼,喊他更親切的「村哥」。
「嗯?」
「偷偷告訴你啊,我按照你教我的方法,剪輯了一個自己繪畫過程的視頻發到了嗶嗶叨叨視頻網站,結果三天內播放上十萬了。」
「真是太好了呢。」幸村微笑。
其實她的視頻剛發出來沒多久,他就看到了。
「還有各種各樣的評論彈幕喊我大佬,說老師神仙繪畫什麼的……」安安聲音小小:「怪不好意思的。」
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其實心裡還是美的。
自己的作品,能被非常多的人認可這件事情。
視頻的播放量獎勵比漫畫的稿酬還要掙錢。
安安似乎又發現了一條生財致富之路。
「我倒覺得這些誇獎一點也不過頭。」幸村微笑道。
「村哥,你再吹我就要飄了哦。」安安托腮:「那邊的網球場快已經打出龜派氣功波了,真的沒問題嗎?」
讓這些天選之子快拿起網球拍去拯救世界好了!天啊!
「嗯……應該沒問題吧?」幸村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
「讓我們看看下一場的友誼賽會是誰呢——」負責主持的鶴丸活躍著現場氣氛:「哦哦哦哦!原來都是來自立海大的兩位同學,幸村精市同學和切原赤也同學!」
方才偷聽了半天部長八卦的小海帶,險些一個腿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切原赤也泫然欲泣,淚眼汪汪的望著自家部長:「部,部長……」
好歹部長也是願意為了自己,千裡迢迢趕去大正時代的人啊,部長應該不會這麼無情……吧?
「赤也。」幸村帶著雲淡風輕的笑容站起來:「就讓我來仔細的看一看,這一年來你到底有了多少長進好了」
切原赤也:……救命。
他又要被處女座的沙加滅五感了。
當幸村握著網球拍走向球場之時,他仿佛化身成為了帝王。
可他仍然能記得尚在年少時,那個女孩非常認真的對他說過的話語。
「不一定所有人都要成為英雄的啊,大家都有各自不同的夢想。」
「我相信幸村同學,一定能成功的,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網球運動員!」
視線收束的那一瞬間,女孩逆著光回過頭,望著他輕輕的一笑。
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毫無保留的,會對身邊她所認可的一切都展現出屬於她的善意。
還在那個十足不解世事的年紀裡,少女的銀發柔軟,少年的眸子裡藏著鳶尾花的色彩。
陽光洋洋灑灑近乎奢侈,就像那個少女的笑容一樣。
其實,你才是那個閃閃發光的人啊。
安安。
第148章 番外九.新的開始
「拜托了拜托了!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了!」
「我拒絕。」
「安安!你就這麼忍心見死不救嗎!」
「我拒絕。」
「我好歹也是幫你牽了好幾次紅線的神qaq。」
「嗯, 謝謝姐姐,但是我拒絕。」
安安保持十動然拒的姿勢,狠下心來撇過頭, 對抱著她的大腿嗷嗷大哭的緣結神置之不理。
穿著小兔子毛茸茸衣服的山笑啪嗒啪嗒爬過來,咯咯咯的衝她們搖了搖手上的撥浪鼓,又啪嗒啪嗒的爬走了。
「緣緣姐姐。」被山笑可愛了一下,安安搖搖頭,嘆了口氣:「首先呢, 如果你想在平安京要多少間神社的話, 我都可以給你修的。」
「這是什麼富婆發言可惡我還真的有點心動……但是我現在的重點不在神社上啊喂!」
「你想要撮合哪一對有情人成眷屬增長靈力,我用時空羅盤送給你去連, 想連誰都行, 你給無慘和玉壺連上都行。」
「現在的重點不是連線啊!話說為什麼要給無慘和玉壺牽紅線啊?他們的共同點只有沒有優點吧?」緣結神飆淚:「求你了安安!讓我去陰界狹間躲一下吧!神命關天啊!」
安安:「……抱歉, 這個我拒絕,畢竟陰界狹間是屬於八岐大蛇先生的。」
「待會如果他又要來捉我了怎麼辦?」緣結神使勁抓頭,滿臉崩潰:「那個小氣鬼的鎖鏈上刻了我的名字, 我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過他啊!」
山笑再次啪嗒啪嗒爬了過來, 嘴裡「呀呀」的喊著, 遞給了緣結神一個兔子娃娃。
「哎呀,謝謝你啊,笑笑。」緣結神對小天使展現出一個笑容, 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隨即繼續悲痛欲絕的仰頭長嘯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安托腮:「緣緣姐姐, 鬼童丸先生還想割了你的頭, 剝你的皮做衣服嗎?」
「雖然他沒動手給我割頭, 但是他捉著我整整看了十來遍《火影忍者》。」緣結神雙手摁住安安的肩膀給她使勁搖晃:「他還不如割了我的腦袋呢!現在我已經被洗腦了,鼬戳佐助腦袋喊愚蠢的歐豆豆的那一段台詞我甚至可以倒背如流!我再也不想粉宇智波鼬了!救命啊!」
「是這樣嗎?」安安歪頭:「實不相瞞, 前段時間我有意從平行世界收一批靈體審神者開個時政分店,你喜歡的鼬哥也在裡面哦。」
聞聽此言,緣結神撲通一聲跪倒在安安面前,將腦袋埋進她的膝蓋:「求你了,務必讓我去看他一眼!這是我畢生的心願!」
呵,女人。
安安看著面前這個毫無風度「嚶嚶嚶」出聲的神明大人,木著眼開口道:「緣緣姐姐,外面好像有誰來了。」
緣結神嗖的一聲彈起來,縮在安安身後:「是是是……是鬼童丸那個變態嗎?」
「不,是八岐大蛇先生。」
山笑此時已經迫不及待的啪嗒啪嗒爬上前,一把抱住了面前這位邪神大人的腿。
這位在平安京惡名遠揚的邪神微微一笑,身後一條殺人不眨眼的蛇魔俯身下來,用腦袋頂著這個孩子舉了起來。
八岐大蛇極其熟練的抱起蛇魔為他送過來的這個孩子,唇角微微上翹,動作輕柔的不像話。
緣結神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在安安身邊附耳問道:「那個……真的真的是八岐大蛇嗎?」
安安小聲回復她:「你不信的話,他可以現場把你變成蛇魔看看哦。」
緣結神:「……」
行叭。
山笑果然攥緊了八岐大蛇身後的那只蛇魔,吭哧吭哧上嘴咬,像是給它當成了磨牙棒。
蛇魔眼淚汪汪的望著自家滿臉愉悅的主人,敢怒不敢言。
「源賴光來時之政府找了你很多次。」八岐大蛇望著安安:「不過,你都不在。」
安安尬笑:「……啊哈哈哈,那是因為工作太忙太忙啦。」
緣結神:……這個人的反應和我遇到鬼童丸時一個樣嘛。
八岐大蛇席地而坐,輕笑道:「這也不怪你,我也覺得與那個人類的交流挺冗雜。」
遠在平安京的源氏族長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這次源賴光讓我過來給你送一樣東西。」
「是什麼?」安安歪頭。
「他聽聞你近日在為刀劍付喪神的本體發愁,又苦於找不到合適的刀匠,便親手為你重鑄了那位檢非違使的本體。」八岐大蛇取出了一振嶄新的加州清光遞給她。
「欸??」
幸福來的太突然,安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最近的確在為音葉的清光犯愁,想去找大正時代的那些刀匠先生重鑄清光吧,他們卻無法鍛造出能容納器物之靈的刀劍。
正在思考著要不要去找歷史上著名的刀劍們幫忙呢,源賴光先生居然給她送了過來。
「難道說……前段時間光哥找我談人世大業的時候,就已經想將這把刀送給我了嗎?」安安歪頭。
「嗯,你跑的太快了,根本沒來得及說出來。」八岐大蛇直白道。
安安:「……」
她不跑快也沒法子啊,她怕再多和源賴光先生交流那麼一會兒,就要被他洗腦到和他手牽手心連心,給他讓個時政的領導位置,和他一塊肅清全世界的妖怪,守護世界和平了。
「八岐大蛇先生。」安安板著臉道:「源賴光先生他,簡直和格林德沃還有DIO一樣很會洗腦欸。」
八岐大蛇:「……他們是誰?」
「他們是惡人的救世主。」安安揮揮手:「嘛,反正都是一些平行世界奇奇怪怪的事情啦,以後有機會慢慢跟你們講。」
「為什麼現在不說?」緣結神也好奇了:「和源賴光一樣變態的人類,我也想聽聽看。」
為什麼不現在說呢?
安安在心裡默默畫了個十字。
當然是因為你的年下病嬌陰鷙小狼狗來時政找你了呀,緣緣姐姐。
緣結神的視線定格在門口的熟悉小腳七分褲上,僵硬的抬起頭。
「喲。」赤發少年對她揮揮手,笑的眉眼彎彎:「好久不見啊,我的好朋友。」
「你鯊了我吧!」緣結神看這次有安安和蛇蛇撐腰,干脆利落的一仰脖子:「我寧願死也不看火影忍者了,來吧,給個痛快點的!動手吧!」
「嗯?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殺掉最好的朋友呢……而且這次,我當然不是來找你去看火影忍者的。」鬼童丸帶著和善的微笑走上前。
緣結神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淚:「真,真的?」
「這次我來是為了帶你看火影忍者的續集,博人傳。」
緣結神:「……」這還不如再看十遍火影忍者的回憶集呢。
安安:「……你們看的時候悠著點,別氣的把時政的投影儀砸了。」
緣結神帶著滿臉絕望的表情被鬼童丸少年拖走了。
八岐大蛇好奇的回過頭問她:「什麼是火影忍者和博人傳?」
安安:「當然可以告訴你……不過,八岐大蛇先生,你真的想入宅嗎?」
他在陰界狹間呆了這麼久,假如看番看到停不下來,以後再也不搞事了,那怎麼辦?
那平安京豈不是世界和平了?
……唔,這聽起來不錯。
—
三天之後,補番歸來的八岐大蛇這樣對安安說道:「把那位宇智波斑的靈體收回時政吧,我很欣賞這樣的人才。」
安安倒吸一口涼氣:「……如果讓他當審神者的話,你確定這個世界不會被玩壞嗎?」
補了博人傳歸來的鬼童丸磨刀霍霍:「我要去狩獵博人那個小子,就因為他在才害的鳴人整天吃癟!」
安安:「……雖然我很贊同你的觀點吧……我也很想暴打那個官二代小屁孩讓他知道社會險惡吧,可是我們時政,提倡以和為貴。」
緣結神顫顫巍巍伸出手,吐出兩字:「救……命。」
安安:不好意思,這個救不了,姐姐加油,相信你可以自己扛過去的。
當上領導以後,除卻辦公,每天都要周轉各式各樣的人際關系。
安安覺得她心好累,明明才上任沒多久,就開始有了廣納賢才最後退位讓賢的想法。
自打上次她莫名其妙去了一趟鬼滅學園開始,平行世界這個漏洞就被她捉了個正著,拜托空助哥和楠雄哥幫忙發揚光大以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早飯可以在木葉村吃一樂拉面,中午時就能在屍魂界圍觀一護少年拿著大菜刀砍虛,下午時去天空競技場壓一盤競技賽。
審神者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平凡,枯燥,且乏味。
當然,安安並不是為了摸魚打混,而是為了廣納賢才。
她可是勵志將時政開遍每一個平行世界,將時間溯行軍的黑暗抑制在萌芽期,以及……
為了讓那些死去之後意難平的人們,成為審神者之後,在未來得到與所愛之人重新相會的機會。
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代表著一個全新的開始。
屍魂界對於安安而言,是一個很好的啟發。
她想要創造出一個「死後」的世界。
這次的平行世界,是一個嶄新的時代。
地點是江戶,街上有外星人,也有攘夷志士。
安安原本是想尋找到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曾經的主人衝田總司來著……結果只找到了一位扛著火箭炮抓小偷的衝田總悟少年。
安安:「……」
她木著眼睛核對了一下名字變成了「真選組」的新選組,手中的傳單微微顫抖。
好吧好吧,看來她找錯了江戶。
「看起來很苦惱呢。」
「是啊。」安安嘆了口氣:「最近都沒遇到多少新鮮血液能招去當審神者了,未來我到底該找誰繼承我的衣缽呢。」
「……為什麼安安才剛滿十六歲,就已經開始擔憂未來的繼承人了?」三日月笑盈盈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呆毛。
「因為我現在已經開始憧憬那種退休以後盡情游山玩水的生活了。」安安伸手抓住他扒拉自己呆毛的不安分的手:「可惜,這個世界又白跑一趟,要是讓那位衝田總悟少年當審神者,他說不定會扛著火箭炮去掃射溯行軍。」
「哦呀,說起來……老人家剛剛在街角發現了一位異於常人的外星人少女。」
安安:「怎麼個異於常人法?」
三日月笑眯眯的:「比如說她徒手扛起了飛船,然後將飛船藏進了小樹林裡?」
這聽起來不像普通的外星人啊,像賽亞人啊。
安安的眼睛亮了,拽住三日月就往前跑:「人才啊!走走走,我要給她發傳單!最近新開的時政正好缺新人!」
—
再回到本丸時,已是深夜。
三日月馱著已經睡著的小姑娘,推開了庭院的大門。
這個時候,螢丸正好帶著一群小短刀加一振白山吉光在院子裡看螢火蟲。
「主公回來啦!」螢丸高興的喊了一聲,卻在想起了什麼似的瞬間收聲,他捂緊自己的嘴巴,心虛道:「主公睡著了啊。」
「一定是這些天來,太累了吧。」白山吉光托腮緩緩道:「想創造出屬於死者的世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主公大人真的好厲害啊。」五虎退紅著臉輕聲道。
「因為是我們的主公大人嘛。」亂藤四郎摸了摸弟弟的腦袋。
「嗯,是這樣的呢。」三日月輕笑,溫聲囑咐道:「那,就讓我送她回天守閣好了,你們盡快回去休息吧。」
「好——」小短刀們異口同聲的答應到一半,亂藤四郎首先發現了不對勁:「不對啊,為什麼要讓三日月殿送主公回天守閣?」
主公現在又不是以前需要講睡前故事的小小主公了!
「三日月殿下!太狡猾了!」
「沒錯!護送阿路基回天守閣應該是我壓切長谷部義不容辭的責任!」
「……長谷部殿下,您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三日月殿下!站住別跑!」
「……他真的是已經上千歲的老人家嗎?為什麼完全追不上啊!」
在睡夢中莫名其妙體驗了一場追逐戰,安安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天守閣裡。
她習慣性的用被子裹著自己滾了一圈,突然發現床沿上坐著的刀劍付喪神,手裡捧著一本童話書看著她。
「想聽故事嗎?」三日月笑眯眯的問。
安安突然想起來大家在很多年前抽簽為自己講睡前故事的日常,掩唇笑了,半截臉蒙在被子了,緩緩點了點頭。
「好啊。」
當刀劍們氣喘吁吁的趕到天守閣時,卻發現他們腦補的老流氓正安靜的正坐著,手裡捧著一本《好孩子睡前童話》,用磁性的聲線慢悠悠的為主公講故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關於一位被囚禁在古堡深處的少女的故事。」
三日月的背後是皎潔的月光,他微微垂眼,冰藍色的眼眸裡含著月輝,微笑之時,更加襯托的他宛如天空皎潔的明月一樣耀眼。
刀劍們:「……」三日月殿,好,你很好啊。
「大家,怎麼了嗎?」將自己裹在被子卷卷裡的安安,腦袋上的呆毛晃了晃,聲音帶著笑意:「現在已經很晚啦,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不不不主公!我們是因為擔心你啊!
刀劍們望著一臉正經的三日月,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只好緩緩掩上了天守閣的房門。
他們不信邪,貼在門口又聽了一會戲精老刀講的故事。
「古堡深處的少女望著天空祈禱著,她在祈禱著在未來的某一天,有誰能將她拯救出去。」
「我在以前好像沒聽過這個故事欸。」安安眨巴眨巴眼睛。
「嗯,因為是老爺爺臨時編出來的。」三日月幾乎瞬間就承認了。
門外的刀劍們:「……」
這振戲精老刀好過份啊。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嘆了口氣,然後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等到天守閣外徹底沒動靜了,安安才開口問道:「那,那位少女有等來她的王子嗎?」
「嘛,老爺爺編出來的故事裡沒有王子呢,只有會吃人的惡魔和會與惡魔作戰的騎士呢。」
「難道是有個騎士來拯救她出去了嗎?」
「不,故事的最後少女用自己的智慧離開了這間囚禁著她的古堡,幫助騎士打敗了所有的惡魔。」
還真是干脆利落的結局。
安安握住了他放在床沿的手:「為什麼這個故事裡沒有感情戲啊?」
「哈哈哈,不要這樣為難老爺爺了吧,浪漫的童話故事,實在是不太擅長呢。不過……少女到底是怎樣暴打惡魔的細節,倒是可以為你描述一下。」
「不——想——聽——」
安安拉長尾音,拿被子捂住腦袋,咕嚕翻了個身,拿後腦勺對著他。
三日月也不惱,只是笑盈盈的望著她。
安安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應,回過頭一看,發現他已經無聲的俯身趴在了枕邊注視著她,眉眼溫和,離自己極近。
安安覺得,她的臉大概是又紅了。
還好還好,今天房間的月光淡淡的,三日月他根本發現不了自己正在臉紅。
「怎麼了?」
三日月不語,只是在她的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那,在童話故事的最後,少女和騎士永遠幸福的在一起了,這樣的結局你覺得怎麼樣?」美麗如月色的付喪神笑眯眯的問她。
安安的心裡重新炸起了絢爛的煙花。
……他總是這樣呢。
用這樣有意無意的方式觸動著她的心扉。
這樣的結局,可以吧?
如果是面前這個人的話。
一定可以讓她更多更多的感受到幸福。
今後也會一直的幸福下去的呀。
所以,她是這樣回應他的。
少女在神明的唇上落下親吻,旋即紅了臉,俯下身將自己藏進他的懷中,嗅著淡淡的冷香:「……最喜歡你了哦。」
[[i]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5-4-11 22:18 編輯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