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見你(一)
為了趕最早班的飛機,我連早餐也沒有吃,僅僅在機場買了一杯咖啡。味道雖然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是對飢腸轆轆的胃的一種慰藉。
從東京到熊本只需要一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這段時間裡,足夠我補眠了。
父母去世後,直到被藤原家收養前,我一直無法安然入睡。曾活生生存在過的家人,一個一個消失在歲月中,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留在這世上。一想到這些,就會覺得眼前存在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到了藤原家之後,有過一段時間我常常睡在客廳的榻榻米上。兒時的我時常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晚歸的父母。通常在父母回家前,我就已經睡得很沉很沉,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而那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
直到現在,我仍能清晰地記得母親在廚房做早飯時如何取笑我像小狗一樣蜷縮在沙發上。
這種事越想就越讓人心痛。
上午十點不到,飛機降落在熊本機場。我取下隨行的行李,離開了機場,而後坐大巴前往八原。
八原是熊本的一個小鎮。我的整個高中生活都在八原度過。
國中畢業的那年春天,父母因為車禍而去世。在那之後,我就被父親的好友滋叔叔收養了。一直到高中畢業,我都待在八原。
無論是這個小鎮,還是藤原家,都給予了失去家人的我所需要的溫暖。
考上了東京的大學後,因為學業的繁忙,還有各式各樣的社交,除開過年和寒暑假,我很少再回八原。尤其現在參加工作後,回來的次數更是難得了。
這次之所以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來,主要是塔子阿姨的一個電話——她和滋叔叔收養了一個少年。
據說是在某次遠房親戚的葬禮上遇到的孩子。一個失去了父母,輾轉在各個親戚之間的可憐孩子。
「貴志是個好孩子,所以我也想第一個告訴蒔子你。」
也是在那個電話後,我猛然對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去而感到愧疚。這次的暑假因為所在社團有比賽,於是作為顧問老師的我,也變得忙碌起來。但老實說,我究竟在忙什麼,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只是想自己忙碌起來而已。
一個小時左右之後,大巴到達八原的車站。下了車後,我就直奔藤原家。從車站到藤原家需要步行二十分鐘。我沒有告知他們我回來的時間,只說是今天。手提的行李並不重,所以步行回家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上次回八原還是新年,只不過幾個月沒見,就感覺變了個樣。
兩邊開了不少的新店,大都是服裝店。想著既然請了一個星期,我決定抽個時間和阿姨出來逛街。當然還如果新弟弟願意的話,也很歡迎。
能在茫茫人海中成為家人也是一種緣分。
順利在十二點前到家。打開門,在玄關處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出乎意料,塔子阿姨並不在家。迎接我的是一名看著清瘦的少年。偏金的茶色短發,清秀帥氣的容貌,讓人心生好感。
「是蒔子姐姐吧,阿姨她出去買菜了,說是要給蒔子姐姐一個驚喜。」少年溫聲說道。
「這樣啊。看來你就是夏目貴志了。初次見面,我是藤原蒔子。不介意我直接叫你貴志吧?」我朝他頷首微笑。
「不介意,蒔子姐姐。」
我邊換鞋邊以輕松的語氣說道,「塔子阿姨跟我說起過你,說貴志是個好孩子。」
「誒,哪有……」
少年靦腆得不知所措。見我提著行李箱一個勁兒地往裡走去,他露出了疑惑的目光,隨後他從玄關的櫃子裡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地上,並說道:「請穿這個吧。」
「……」
我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貴志,你在做什麼?難道今天還有客人嗎?」
「誒?」夏目貴志看看我,又看看門口,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忽然間難看起來。他快速地將拖鞋放好,而後匆匆說了聲:「對不起」就跑上了樓。
我在樓下聽到了門被關上的聲音。
「那孩子……」
我又看了看門口,那裡空無一人。
……
將東西收拾好後,塔子阿姨也回來了。我下樓看到她提著一袋子的物品走進廚房,於是也跟著進去幫她的忙。
「蒔子見過貴志了吧?」在切洋蔥的時候,塔子阿姨問道。
我點點頭,說:「是個很帥氣的孩子。」雖然有點奇怪。
塔子阿姨微笑道:「見到貴志,就好像見到了那個時候的蒔子。你們兩個真像啊……」
塔子阿姨的表情像是進入了回憶之中。我慢吞吞地洗著菜,腦海中不禁想到剛才的初見。心想,很像嗎?也是那樣小心翼翼,既不熱情也不疏離……不過話說回來,來到陌生的家,一想到以後都要生活在這裡,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也是理所當然吧?
水壺「嗚嗚嗚」地響了起來。我快速拔下插頭。那邊,塔子阿姨已經開始炸起了豬排。
「說起來,蒔子有沒有好好吃飯休息?我看你黑眼圈又重了呢……」
塔子阿姨又開啟了嘮叨的模式。我並不討厭,很有耐心地回答道:「一日三餐都按時吃了。至於黑眼圈,因為下個月有我的公開課,所以這段時間就一直在做教案,可能比較辛苦。」
「真的嗎?可是我看蒔子你瘦了好多呢。」
「這個啊,因為夏天跟著社團的同學們去特訓了啊。說到底我究竟是為什麼會成為網球社的顧問老師啊……」
這麼一想,我居然完全想不起來究竟是如何成為帝丹高中網球部的顧問老師的。畢竟我對網球,甚至所有的體育項目完全一竅不通。
「真是辛苦啊,難怪看起來曬黑了好多……」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嗎?虧我還用了據說防曬效果最好的防曬霜……居然還是曬黑了。」
「哈哈哈哈凡事往好處想想呀,要是不塗的,說不定會曬得更黑哦。」塔子阿姨開玩笑地說道。
「也是啊。」我很贊同這句話。
因為滋叔叔在上班,所以今天的午飯只有我們三個人。
夏目貴志從樓上下來,見到我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以為他是在為剛才的失禮而不好意思。於是就親切地說:「我不介意剛才的事啊。所以不用感到害怕,」
「抱歉……」
他低低地說了聲,隨後埋下了頭。
塔子阿姨端著最後的味噌湯出來,之後我們三個享用了豐盛的午餐。
塔子阿姨准備洗碗的時候,我將她推出了廚房。
「這次就我來洗吧。」
「那就辛苦你了。」塔子阿姨笑著,然後去曬衣服了。
我在廚房裡待了沒多久,夏目貴志也進來了,他來幫我的忙。
「蒔子姐姐……」擦盤子的時候,夏目貴志再一次欲言又止,好在他終於鼓起了勇氣問我,「蒔子姐姐認識一個叫諸伏景光的人嗎?」
聽到這個名字,手中的盤子一個沒拿穩,落在了水池裡,濺起了一道水花,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夏目貴志,「為什麼……你會知道這個名字?」
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這個名字,包括塔子阿姨和滋叔叔。
所以實在費解夏目貴志究竟從何處獲得這個名字的。
「這個……」他看起來不知如何開口,但還是對我說:「他讓你不要等他了,七年前的約定作廢。」
……
這個晚上我再一次難以入眠。就好像回到了父母去世的時候,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但就是睡不著覺。
我抱著一條毛毯走下樓來到客廳,然後裹起毛毯直接躺在客廳的榻榻米上。
入秋的夜晚帶著微涼,不裹著毛毯的話絕對會著涼的。
想著中午夏目貴志的話。我不由得心痛起來,就好像心頭肉被剜去了一樣。
約定作廢?
為什麼?
移情別戀?
不,不可能。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
我相信他,相信他的愛。正如我相信我們都會有美好的生活。
還是說是因為他已經無法再履行約定了嗎?
我不敢去想像那樣的結果。那樣的結果絕對是我無法接受的。
「你究竟在哪裡……景光?」我喃喃道。
渾圓的月亮掛在深邃的夜空。透過玻璃窗,在毛毯上撒下一片白霜。
「蒔子姐姐?」
客廳的拉門忽然被拉開,夏目貴志穿著睡衣走了進來,他揉著眼睛,像是在熟睡中被硬生生地從床上拉起似的。
「貴志?」我直起身子,「你怎麼來了?睡不著嗎?」
「不是的,」夏目貴志說,他看著我,嗓音輕柔,「是有人拜托我……」
……
夏目貴志一定是個神奇的少年。他居然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妖怪。據他所說,他從小時候就能看到了,至於為什麼能看到,這點他並不清楚。
「蒔子姐姐,不覺得害怕嗎?」夏目貴志抬起頭望著我。客廳裡沒有開燈,月亮的光輝便足以。更何況,這樣的場景才適合我們聊天吧。
「沒有哦,我覺得這是一項很特殊的天賦,雖然這份天賦會帶來無窮的麻煩。」
我抬手摸摸夏目貴志柔軟的頭發,「辛苦你了。」
「所以,貴志是不是看到他了?」
我露出慘然的笑容。他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事物,他知道諸伏景光這個名字,他……
無法遵守的約定,他果然已經……
「蒔子姐姐……」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幾分無措。
「貴志,有什麼辦法能見到他嗎?」
「抱歉,我……」
「我好想見他啊……」望著被烏雲遮掩的月亮,我喃喃道,「我好想見你啊……」
第2章 想見你(二)
他說要離開一段時間,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我只知道他警察學校畢業,剛成為警察,所以他那時的話讓我本能地聯想到了電影裡的秘密任務。
我生日那天,我們一起度過。他讓我不要擔心,等到事情結束了,就會回來和我結婚。我那時還在笑話他,說他立了一個Flag。
不想,這個Flag成真了。
事實上,七年都聯系不上後,我的內心大概已經猜到了什麼,只是我不願意接受事實而已。
「他現在在這兒嗎?」
「嗯,他在你的左手邊。你一伸手就能碰到他……抱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的夏目貴志再一次向我道歉。
隨後他的視線投向我的左手邊,輕聲說道:「他想要握你的手。」
我愣了愣,隨後輕笑起來:「好啊。」
張開的左手掌中有一條細小的疤痕。是暑期裡跟著社團去特訓的時候,不小心被鐵絲劃的。我是疤痕體質,很容易留疤。被鐵絲劃下的傷口雖然很小,但是痂落了之後,留下了一條淺白的線。這條線到現在都沒有消失。我想,它會永遠地留在我的掌心。
我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中再一次湧起一股強烈的欲/望——想要見他。
倘若我知道死去的人不會有靈魂存留在這個世上,那我也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欲望。可他現在就在我的身邊……
他明明就在我的身邊,此刻或許正握著我的手,十指相扣。但是我偏偏就見不到他……
手指微曲,像是好受著兩手相握的觸感。肢體的記憶這時候盡數回歸。
「蒔子?蒔子?」
塔子阿姨的聲音令我回歸現實,我抬起頭,看到了貴志和塔子阿姨擔憂的眼神。
「是不是沒睡好?」塔子阿姨的手背探了探我的額頭。
「我沒有事,只是稍微想了些事情。」我安慰說,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這時候滋叔叔語氣溫和地說:「有什麼煩惱的話,我和塔子隨時可以作為傾聽的對像。」
「嗯。」我跟感謝他們。
「蒔子快過來看啊,這件怎麼樣?」塔子阿姨看中了一條羊毛披肩。她披在身上,笑盈盈地望著我,顯然很喜歡這條披肩。
我笑著說:「很合適,喜歡就買下來吧。」
這天休息日,我們難得一起出門逛街。新開的服裝店款式很一般,不過倒也合乎日常的穿著。東京的新潮似乎並未奔湧到八原。
給塔子阿姨和滋叔叔都買了當季新裝,輪到貴志的時候,他卻連說不要。
「這實在是太破費了。」他看起來十分不好意思。
「哪裡,上個月的獎金剛到手,還在苦惱怎麼花呢。」
拗不過我,貴志最後選了一件白襯衫。
果然少年人穿白襯衫最好看了。
……
那天晚上,我在房間裡寫教案,說是下個月的公開課,其實也就是假期結束後的第三天。所以時間上來說,並不充裕,無奈之下就把工作帶回了家,每天晚上稍微寫一點。
也就是在這時,我接到了美和子的電話。她在居酒屋裡,似乎喝得還挺多。我特意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蒔子,你還沒睡啊?」雖然喝得挺多,但意識很清醒。
「正要睡呢,」我回道,又問,「你呢?看起來喝了不少酒。」
「沒有哦,才一瓶而已。」她伸出手指糾正。隨後又忍不住向我嘮叨。
「也不知道為什麼,米花町的犯案率會這麼高,幾乎每天都會遇到各種案件……」
米花町大概是警察最忙碌的地方了。正如美和子所說,幾乎每天都會有各式各樣的案件發生,這幾乎已經成為米花町的特色了。當然相對的,米花町的破案率也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這就使得警察的升職也比較快。雖然真正破案的是偵探,但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將手機放在托架上,我一邊與美和子視頻通話,一邊寫教案。但不知為何看著筆記本上的字,全然沒了工作的心情。
「你什麼時候回來?等你回來,我們再出來喝一杯。」抱怨完之後,美和子說道。
「周五回來。至於喝一杯就算了,我打算戒酒。」
美和子被我的回答嚇到了,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戒酒?!為什麼?!」
我撐著半邊的臉頰說:「喝酒傷身嘛。我都已經下單了枸杞,准備泡水喝。」
美和子發出了哀嚎,一個不甚滑下了凳子。而後趕來的高木將她扶起,整個視頻裡都是高木的臉。看起來傻乎乎的。
「抱歉啊藤原,這麼晚來打擾你。」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睡。美和子看起來喝了不少酒,就拜托給你了。」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那麼你也早點睡吧。」
結束視頻通話後,我看著桌面上的筆記本,更是沒了繼續寫下去的心情。摘下眼鏡,去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倦意一下子溶解在了水中。
「景光,你在嗎?」
洗手間裡只有我的聲音,但我總覺得我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
是錯覺嗎?
或許是吧。
這幾日大腦所獲得信息還未整合好,對我來說消化得極為困難。
我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已經無法等到自己想等的人這件事。若是以前,我還能安慰自己他總有一天他會回來。只要我一直等下去。
可是現在,已經知曉他狀況的我,無法再欺騙自己了。
走出洗手間,在經過樓梯口的時候,想到今晚要熬夜,於是就准備去廚房的冰箱,拿罐咖啡。
因為我喜歡喝咖啡,所以冰箱裡總會備著罐裝咖啡。即便我如今身在東京米花町,但冰箱裡的咖啡總會隨時可以喝到。
罐裝咖啡自然比不上現磨的。但或許是環境和存放的人的原因,其味道甚至比現磨的要更加得醇香。
下樓的途中,夜空中忽然亮起了一道閃電,緊接著就是一聲悶響,毫無准備的我嚇了一大跳,正摸著胸口平復情緒,也不知怎麼的,右腳忽然踩空,導致整個人驟然失去了平衡,我下意識地要去拉住扶手,然而手指與扶手僅僅相差幾毫米,我整個人的重心便已經向下了。眼前幻覺似的閃過一片衣袖。
「啊——!」
兩手本能地護住腦袋,沿著樓梯滾下,在落地的瞬間,疼痛充斥了我的大腦。很快,我便失去了意識。
……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在醫院了。除了醫院,沒有哪個地方的味道是那麼難聞。
「病人身體有輕微的營養不良。以及,病人是否有多年的飲酒史?檢查過程中,發現了酒精性脂肪肝,還有……」
我:……
要糟!
醫生的聲音越來越遠,隨後病房的門開了,貴志和護士一起走進來。見我醒了,他終於松了口氣。
「藤原蒔子,」護士對了下名字,而後給我測了體溫,並給了我一片白色的藥片,「這個藥片要記得晚餐前吃,家屬也注意一下。」
「謝謝,我記住了。」
護士離開後,貴志給我倒了一杯水。
「頭還疼嗎?」
我搖搖頭,因為摔下來的時候,很小心地護住了腦袋,所以並沒有撞到。
「塔子阿姨很生氣。」貴志看著我說,「在聽到醫生說你營養不良的時候。尤其還有長期飲酒史,她說她都不知道你還有飲酒史。」
他看了我一眼,又說:「諸伏先生表情非常嚴肅地說,從今天開始必須戒酒。」
我:……
「……其實我已經准備戒酒了。」我連枸杞都買好了呢。
「諸伏先生依舊表情嚴肅地說,他會每天監督你鍛煉。每天至少要慢跑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這不是讓我上天嗎?」我不可思議地回道,而後告訴貴志:「那你轉告給他,我做不到。」
貴志:……
「……蒔子姐姐,不用轉告,諸伏先生就在旁邊,聽得到。」
我:……
「……總之你就轉告給他,我做不到就行了。」
貴志嘆了口氣如數照做,就是臉色有些難以言喻。
「諸伏先生讓我轉告你,介於蒔子姐姐你剛開始鍛煉,那就先半個小時。這已經是最低標准了。」
「那你轉告他,十分鐘,只能十分鐘!」鍛煉半個小時,勢必讓我半條命上天。
貴志再一次無奈地嘆了口氣。
「蒔子姐姐,我真的不是傳話筒。」
這就好像冷戰的父母讓孩子在中間傳話。
我被自己的想像嚇到了。
第3章 想見你(三)
我以為自己會被罵個狗血淋頭。但塔子阿姨進入病房以來,只是默默地抹眼淚。泛紅的眼角顯然已經哭過一次了。
從未來東京看過我,導致我因為工作壓力而忽略自己的身體。塔子阿姨把我身體上的糟糕事而都歸在了自己的身上。
其實想想看,以塔子阿姨的性格,顯然不會罵我一頓。
可這比把我罵一頓還要令我難受。
「不是您的錯,這是我的錯。您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我抱住她,就像一個孩子抱住自己的母親。這麼多年了,我早就把塔子阿姨當成是自己的母親了。
貴志跟我一起安慰塔子阿姨。或許也是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她抹了抹眼角說:「要不,蒔子回八原吧?」
啊,回八原嗎?
我直接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
塔子阿姨有些失落,但還是強顏歡笑:「我也只是稍微說說而已。畢竟八原的工作怎麼能和東京比呢。」
「您別擔心了,我已經做好計劃了,」我溫柔地看著她,抬手理了理她鬢角的頭發,輕聲道,「等這次的公開課結束後,我就去健身房辦張卡,然後每天下班都去健身。酒我也戒了,以後都不喝酒了。」
「真的?」
「真的。」我微笑道。
塔子阿姨看起來放心了許多。時間不早了,我讓她和貴志先回去。部分的檢查結果要明天才出來,所以我今天得在醫院住一晚上。
「一個人在醫院沒關系嗎?」塔子阿姨有些擔憂地說道。
「沒關系,只是一個晚上而已。我現在頭也不疼,睡一覺,到了明天就全好了。您也一樣,回到家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就能見到我了。」
「可是你一個人在醫院我怎麼睡得著?」
我無奈道:「我已經二十六歲了,下下個月就要27歲了。」
塔子阿姨念叨:「二十六歲又怎麼了,在我眼裡不也還是個孩子麼……」
那這孩子有點大啊……
我朝貴志示意了一下。他立馬心領神會,對塔子阿姨說:「醫生也說了,蒔子姐姐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明天就能出院了。塔子阿姨要不先回去先給蒔子姐姐熬湯補補身體?」
干得好啊貴志!
因貴志的一番話,塔子阿姨終於松了口。而後她叮囑了我幾句,就和貴志回去了。
我能預感到明天的餐桌上勢必會有各式各樣的大補料理。
他們離開後,病房就冷清下來了。
護工在五點左右來送餐了。我記得護士的叮囑,先吃了藥再次晚餐。
在吃晚餐的時候,我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對著看不見的景光說:「如果人死後會變成幽靈,那麼醫院裡豈不是擠滿了幽靈?景光,你覺得擠嗎?」
理所當然的,沒有人回答我,我不由地泄了氣,覺得問出這話的我真是傻透了。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桌上的醫院餐也變得難以下咽——雖然醫院餐本就不美味。
「我好想見你啊。」
「你都能變成幽靈出現在我身邊,是不是意味著有朝一日我們還能相見?」
雖然這種想法有點不切實際,但是人總得有夢想。抱著有朝一日能和景光相見,我也必須得養好身體才行。
戒酒是最基本的,然後就是合理的飲食,以及每天早上都和網球部的成員跑步,先從十分鐘開始,畢竟我對運動實在是很苦手。
……
吃完晚餐後,我披上外套離開了病房。秋日的傍晚已經有了絲絲的涼意,迎面而來的冷風讓人的毛孔都微微緊縮了。
八原山多,且山脈相連,綿延不斷。從醫院的天台望過去,夕陽已經沒入山的另一邊。橙紅暈染開的余韻與山脈的結合,宛若壯麗的豎在天空的屏風。
坐在天台上,我拿著手機玩游戲。這是部裡的學生推薦給我的,說是最近新出的魔法游戲。我下載了之後還沒打開過,這次閑著也是閑著,於是就打開了軟件。
「啊……還要下載資源的嗎?等等,為什麼資源那麼大?」沒玩過這類游戲的我露出了土包子的目光。平時玩的游戲也就電腦自帶的掃雷和蜘蛛紙牌。
好不容易等資源下載完畢之後,游戲終於能打開了。我興致衝衝地衝進游戲,快速取好名字,設定好人物形像,開始了魔法之旅。
半小時後,我面無表情地退出游戲,而後將其刪掉了。
倒不是說游戲不好,而是太好了,忍不住氪了幾把金後就意識到不妙之處,我及時止損,索性刪掉游戲,才不至於讓自己沉迷其中。
我深呼吸,望了望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不禁感嘆:我果然還是適合掃雷和蜘蛛紙牌。
夜晚天台的風漸漸大起來了,我將外套緊緊裹起,准備回病房。
護士小姐的電話也正好打了過來,對她說我在天台,已經准備回來後,她叮囑了幾句就掛了。
我收起手機,往下走。
八原的綜合病院規模並不大,住院部也就八層。也就是說天台在第八層的上面,第九層。而我的病房就在六樓。照理說,我只要下三層樓梯就可以回到病房所在的樓層。
但是……
凡事一說到了但是,就說明此事並不簡單。哪怕是最簡單的事,一旦出現了但是,就變得極為棘手。
我現在就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明明只要下三層樓梯這樣簡單的事,對如今的我來說,反而成為了最艱難的事。
「……還是第九層啊。景光啊,你說是不是我營養不良產生了幻覺啊?」
即便知道景光的回答我聽不到,但我還是忍不住地要問他。
醫院的電梯是一樓到八樓。八樓到九樓的天台只有樓梯。我如果想坐電梯到六樓的病房,那就只有先到八樓。
但是如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徘徊在了九樓和八樓之間的這段樓梯間。不斷往下走,轉角處的那面牆壁永遠都是同一面。
「鬼打牆?」我不由地猜測。隨後拿出手機看了下,發現信號也被屏蔽了,
這下難辦了啊。
我坐在樓梯上陷入了沉思。
明明那麼令人驚恐的場景,而我卻一點也不覺得恐懼。
「要是我能看到你就好了,這樣就可以聊天了。對了,要握手嗎?」
我伸出手,像是在慢慢感受兩手相握的感覺,嘴角不由得向上翹起。
說真的,要不是貴志確定景光成了我的背後靈,以我此刻的模樣,在他人的眼裡大概是患了某種精神疾病吧。
——承受不住戀人去世的打擊而精神錯亂?
第4章 想見你(四)
早上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身在病房,想了想,居然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鬼打牆那裡出來的。
思緒放空後,仍是沒有蛛絲馬跡。索性也不再去思考。
醫生拿著一堆單子來到病房,跟我說了一些出院後的注意事項,然後就允許我出院了。
於是塔子阿姨快速地給我去辦理了出院手續。在她辦理出院手續期間,醫生突然一副感嘆的語氣說道:「你還真的沒認出我啊?」
我:???
我抬頭看向醫生,斯斯文文,頭發往後梳得油亮,戴著無框眼鏡,就連襯衫領子裡的領帶都打得十分一絲不苟,總之就是一副標准的精英模樣。
「醫生啊,現在這些搭訕手法已經過時了啊。」我記憶中沒有認識這樣的人。自然就把醫生的話當成是搭訕了。不過作為醫生這樣搭訕病人,是不是有些不妥?
現如今不是經常有這樣的騙局嗎,大聲的,一個勁兒地說著「是我啊!就是我啊!你怎麼認不出我來了呢?」這樣的話,但就是不說自己的名字,而對方因此而懷疑自己的記憶,以至於在自己的腦海中真的形成了某個虛幻的對像。
「藤原蒔子。」醫生抱著臂,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的名字像是在他的舌尖纏繞了許久,如今終於說出口。
可我還是不記得他是誰。
醫生似乎已經懶得再跟我廢話,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柳葉響。」
啊,柳葉響……是誰?
對上我茫然的眼神,柳葉醫生痛苦地捂住了額頭。
「立海大附中三年A組21號。」
我:……
立海大附中,所以是國中同學?
我是在神奈川縣的立海大附中讀的國中。國三畢業那年,父母車禍去世,我獨自度過了一段時間,期間拒絕任何社交。後來父親的朋友滋叔叔和塔子阿姨來到了我的住處,說是要照顧成為孤兒的我。
或許也有逃離神奈川的想法,我在經過短暫的思考過後就同意了。在處理好房產之類的事後。我便隨著滋叔叔和塔子阿姨前往八原轉換心情,第二年開始在那裡上高中。
自前往八原的那日起,我就沒有聯系過國中的同學。因為父母的死亡,我一直拒絕著神奈川的一切。
如今柳葉醫生提到了立海大附中,我就有種感覺——立海大的一切又漸漸開始向我靠攏了。
雖然還沒有將眼前的柳葉響和記憶中的柳葉響對上號,但我已經認定他就是我的國中同學了。
畢竟立海大的事都如此久遠了,能說得出來的也就只有國中同學了吧?
「原來如此,沒想到是發生了這些事。」聽了我的解釋之後,柳葉醫生若有所思道,「那麼肇事者抓住了嗎?」
我:「據說是死了。」我已經記不清他是怎麼死的了。
柳葉響沉默了會兒。
「話說,柳葉醫生怎麼會來到八原的醫院?」我的話題結束後,轉而問起了柳葉醫生的事。
柳葉響推了推眼鏡說:「因為我老家在八原。」
這世界還真是巧啊。
「你呢?你現在在哪裡?」
「東京米花町,」我說,「我在帝丹高中部教書。」
「這樣啊。」似乎想到了什麼,而後柳葉醫生問我,「既然你在東京的話,下個月的同學會要不要去?你離開神奈川後,我們就失去了你的聯系。就算想要聯系我們也聯系不上你。」
「同學會?就是那種明褒暗貶,美化過去,本質上沒有任何營養價值的聚會?」我那一針見血的話令柳葉響的表情微微一抽。
柳葉響:「……倒也沒有如此不堪,只是簡單的聚會而已。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就算了。」他顯然一副懶得和我多說的樣子。
「我得看時間安排,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來。」
這句話聽著就像是標准的會客回答。誰要是對我說這話我立馬將他劃入黑名單。
柳葉響大概也是如此想的吧。在我這話說出口後,表情淡淡的,似乎已經料定同學會的那天我不會去了。
不過去不去的倒也無所謂。畢竟只是無謂的社交。
塔子阿姨辦理好出院手續後,就回到了病房幫我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畢竟我也只是住了一個晚上而已。
柳葉響道:「那麼之後手機聯系。」
我說:「我不知道你的手機號。」
柳葉響搖了搖手機,「我知道你的就行。」隨後又補充道,「就算你知道我的,也未必會主動打我電話。」
我:……
被猜得透透的呢。
回去的路上,塔子阿姨旁敲側擊地問我和柳葉響是什麼關系。
「同學,只是同學。都已經十年沒見了,要不是他提起,我到現在都未必認得出來。」
聽了我的話塔子阿姨看起來非常失落。
她對我的終生大事很是關心。畢竟在她的眼裡,我從學生時代到現在一個交往過的對像都沒有。
天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我已經著手開始了人鬼情未了了。
回到房間後,我將行李簡單地收拾了一番,我的假期快結束了。後天下午我就得趕飛機回到東京。大後天則是繼續打工人的生活。
訂好機票後,我又預約了米花中央醫院的體檢套餐。這次的意外雖然做了全身檢查。但是並沒有詳細到可以高枕無憂。
比如說作為一個教師,我得去查查自己有沒有被氣到小葉增生,或者肺結節。
雖然身邊的人都說我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但正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我才更要去查。因為脾氣壞的人,在生氣的時候怒火早已發泄完了。
忍一時,血壓飆升,退一步,小葉增生。
「你看啊,我有好好地照顧自己的……」
夏目貴志是在五點左右回家的。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沾著草屑。他懷裡還抱著一只……招財貓?滑稽可笑的眼睛,以及標准的招財貓身材。
「是真貓嗎?」
「誒?」貴志嚇了一跳,以為我擺出了什麼,便老老實實地將貓的來歷說清楚呢。
我:「……」
我無辜地說:「我只是想確認是否真的有長得像招財貓的貓。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見……你進來時,我還以為你抱的只是單純的招財貓呢。原來是大妖怪啊……」
夏目貴志:……
「等、等等啊貓咪老師,諸伏先生不是壞幽靈,不要吃他啊!」
第5章 想見你(五)
「女孩子不要一個人走夜路比較好哦。這段時間晚上會比較危險。」年紀輕輕的男人溫和地提醒我。
「你說的危險是指你嗎?」
「欸?」
……
那時候我剛離開八原,坐著大巴車來到東京這座城市。當天辦理好入學手續後,就和剛認識的同學去了KTV唱歌。雖然不會唱歌,但抱著和同學打好關系的想法,也就來了。
而後在唱得正起勁的時候,被委托去買飲料。自動販賣機就在KTV大廳入口的邊上,我到的時候,他正蹲著取飲料。五聽飲料抱在懷裡,站起的時候不知哪裡打了岔,身子稍稍一斜,雖然盡力搶救,但是飲料還是掉了下來,在地板上發出咣當的聲響。
他嘆了口氣,嘟囔了一聲,而後任命地將飲料撿了起來。五聽捧起來的時候,總會有一瓶掉下來。
那一瓶滾到了我的腳邊。我本想就繞道離去,不過看他笨手笨腳的模樣,還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給你。」
我將飲料遞給他,他抬起臉,我才看到他的臉上泛著醉意,看來喝了不少酒。
好看的醉鬼。
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像。
他懷裡捧著四聽,但凡伸出手接過我遞給他的一聽,懷裡的四聽就會落下來,好似五聽飲料注定不會聚在一起。
於是我將手中的那聽,穩穩地放在了他懷裡。
「非常謝謝。」他揚起緋紅的臉向我道謝。
我點點頭,隨後繞過他買飲料。
販賣機裡各種品種的飲料令我犯了選擇困難症。雖然大伙兒讓我隨便買,但是這個隨便的定義究竟又在何種程度?若是我買的正好不合他們的胃口,是否又太過失禮?
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但是……自父母去世以後,我好像失去了任性的權利。做事前總要再三思索,權衡利弊。
「我推薦這款哦。」
好看的醉鬼來到我的身邊,指著販賣機裡粉白色的易拉罐的白桃汽水對我說。這是他剛才買的。
我的視覺忽然間就清晰了起來。就好像一團亂麻中找到了線頭。
「這個嗎?」
「嗯,就是這個,我已經連續喝了五罐了,特別解酒。」
我:「……」
你確定?
不過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我選擇了白桃味的飲料。一次性買了六罐。
「需要我幫你嗎?」他問。
「不用。」我從包裡掏出了帆布袋,慢吞吞地將飲料全部裝了進去。
「說起來,如果不知道怎麼選擇,為什麼不各種都買一遍呢?」
我疑惑地抬起頭。
他手指撓了撓鬢角,說:「你是新生吧?和同學出來玩,然後被委托買飲料,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哈哈哈笑了幾聲,然後說:「很簡單,你這個帆布袋,是今年東都大學的新生贈禮。」
我看看手中的帆布袋,十分不解,就憑這個帆布袋就知道了這麼多的事嗎?
真厲害啊。
我不禁抱緊了手中的帆布袋,「那還有呢?你還可以看出什麼?」
他定定地看了也一眼,隨後溫聲說:「只有這些啦,我又不是什麼偵探。」
「偵探?」
我念著這個名詞,正想問些什麼,就看到他的朋友——應該是他的朋友在樓梯口叫了。他很快向我告別,跑上了樓。
「對了,我叫諸伏景光。」他在樓梯中央停住腳步,轉過身來對我說。
我下意識地回答:「我叫藤原蒔子。」
「藤原蒔子……」這個名字仿佛在他的舌尖上纏繞似的。念出來的時候帶著一股令人無盡的遐想。
「藤原蒔子,這個名字很好聽呢,我記住了。」他說完就繼續上樓了,身影在拐角那兒消失不見。不過我隱約聽到了他和他的朋友似乎討論到了我。
我收回向上的視線,想到帆布袋裡的飲料,隨後轉身前往我們的包廂。
雖然他說記住了藤原蒔子這個名字,但是我不覺得我們之後還有見面的機會。東京人這麼多,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匆匆的初見,便再無下文。
不過我沒想到,第二次見面的機會來得這麼快。
進入大學之後生活逐漸步入正軌。在同學的介紹下,我找到了一份兼職的工作,在便利店當收銀員,晚上七點到十二點,每小時九百円。這樣下來,每天都有四千五的收入,一個月就是近十四萬。平日裡滋叔叔也會給我零用錢,省吃儉用的話,生活倒也不愁。
我一直覺得在便利店的工作是很神奇的一件事,能見識到各式各樣的人,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父母去世後,我一度封閉了自己的社交圈。國中時期的同學或朋友都不再聯系。即便後來轉到景文古田,我都難以從那樣的噩夢中脫身而出。
或許這輩子都無法脫身了。
晚上十二點整,我結束了今日的工作,與清點貨物的店長告別後,我提著背包離開了便利店。
沿著街邊行走,微涼的晚風吹在臉上,吹散了一整日的疲憊。
身後忽然響起了自行車的鈴鐺聲。我嚇了一跳,以為是搶劫,趕緊將背包抱在懷裡。
很快伴隨著自行車停下的聲音,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真的是你啊,藤原小姐。我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我驚訝地抬起頭,發現他一腳踩在腳踏板上,一腳踩在地上維持著平衡,朝我打招呼。
是之前在KTV的遇到的男人,諸伏景光。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來著?好像有半個多月了吧。
光憑背影就認出了我,這是什麼樣的眼神啊。
「女孩子不要一個人走夜路比較好哦。這段時間晚上會比較危險。」諸伏景光對我說。
「你說的危險是指你嗎?」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欸?」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立馬道歉:「抱歉,我胡言亂語。」
他倒也沒生氣,反而笑著對我說:「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看來我們挺有緣的。我送你回去吧。」
我直接搖搖頭拒絕。
雖然看著人模狗樣,但壞人不會在臉上寫個壞字。
「誒……」他拉長了語調,推著自行車跟在我身後,仿佛看穿了我心中所想,「我不是壞人啊。」
我沒回話,他繼續說:「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警察學校的學生哦。。」
我瞥了他一眼,而後又收回視線。
「不相信嗎?那我要怎麼做你才相信?我已經大學畢業,目前在警察學校,要證件嗎,可是被我不小心落在寢室裡了……」他追著問,表情似乎很著急。
「跟我有什麼關系?我相不相信重要嗎?」我完全不明白他這麼急於解釋是為了什麼。
「當然重要了。」他說,「我怕你誤會我。我真的不是壞人。」
我:「……」
我繼續走,沒理他。
到了十字路口,恰巧紅燈亮起,只得在路邊等待。他推著車忽然發出一陣感嘆說:「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三次?」
我深呼吸,鼓起勇氣對他說:「你也太奇怪了,對陌生的我究竟在說些什麼話啊?」
「啊……」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很奇怪嗎?抱歉,我沒追過女孩子,研二那家伙說就這麼做就行了。雖然聽起來不靠譜,不過他是我的朋友,想來也不會故意坑我對吧。」
我仔細地盯著他,恍惚間,心中出現了一個答案。
「你該不會對我一見鐘情吧?」
在他回答前,我立馬大聲說:「這也太不靠譜了!」
這時綠燈亮了,我抬起腳就往前走,將他甩在了身後。
「誒……等等我!」他推著自行車追上來。
他一邊拍胸口一邊說:「嚇死我了,你也太突然了吧,就這麼把我的心事說出來,我會很害羞的。」
他平日裡應該不是一個嚴肅的人,所以擺出嚴肅表情的他看起來格外好笑。而且明明突然的是你吧。
「所以是真的?可是我們才見了兩面。」
他滿不在乎地說:「那又有什麼關系?我今年二十二歲。假設我能活到六十六歲。那麼也就是我三分之一的時間已經過去,剩下三分之二的時間。再減去每晚休息睡覺的時間,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剩下的三分之一裡對你一見鐘情有什麼奇怪的?而且在開心的時候遇到一見鐘情的人,也太幸運了。」
我咕噥道:「……哪有你這麼算的啊。」
我還是不理解,只見兩面,而且還算不得美好的兩面,怎麼會有一見鐘情這回事呢。
「那等第三次見面怎麼樣?」
「什麼?」
他說:「等下次見面,你告訴我你的想法怎麼樣?」
「什麼跟什麼啊……」
他將我送到了公寓後就離開了,我在廊道上往下望,看他蹬著自行車離開的身影。
「第三次見面嗎……」
「有點期待啊……
……
……
醒來的時候,發現臉上濕噠噠的。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就哭個不停。
第6章 想見你(六)
休假的最後一天,我拎著行李與塔子阿姨告別。
「一日三餐記得吃啊。」
「我記得了。之前聽班上的學生說,波洛咖啡廳來了一個新的服務員,說是三明治做得非常好。如果合口味,不想做飯的時候就去那兒了。」
塔子阿姨聽著露出了憂慮的表情,不過她還是安慰說:「也好,總比不吃要好。」
如果保證自己在家裡吃一日三餐,塔子阿姨可能會更擔憂吧。畢竟我之前也是這麼保證過的,如今信用破產了,
「對了,酒也少喝。」說到這個,塔子阿姨就雙手叉腰,嚴厲地指責我不愛護身體。看來我的酒精性脂肪肝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我連說:「戒酒了戒酒了,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塔子阿姨無奈地扶額,「戒酒倒也不必。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總要去聚餐,偶爾喝一點也沒關系,但是絕對不能喝多!」
我深呼吸,然後抱住她:「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已經沒事了……」
已經沒事了……
真的已經沒事了。
我努力告訴自己,雖然結果並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至少……至少七年的等待有了結果。
松開塔子阿姨後,我再次深呼吸,笑著說:「那麼我就走了,下次就得寒假才回來了吧。」
塔子阿姨手指順了順我的頭發,溫柔地說:「是啊,要過年了。一路小心。」
這次是真的告別了,我拎著行李箱果斷地轉身。
一路沿著馬路往汽車站走去。說起來幽靈應該很輕吧,他們走路是不是走著走著就飄了起來?這麼想著,這條路我就走得很慢,生怕他會跟不上。
大巴的車票之前就在網上已訂購,直接到新大阪坐新干線,而且我還特意買了兩列的車座。一想到來的時候他擠在狹小的車內沒有位置坐,就覺得好可憐。
給乘務員看了購票憑證後我就上車了,見我身邊沒人,邊問我是否還有同伴未來。
我搖搖頭說:「我需要私人空間。所以才購了兩張票。」
新干線我也特意多買了車票和指定席券。
坐在靠著過道的位置,將裡面的位置留給了他。而後拿出筆記本,插上耳機,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在工作。但其實只是做做樣子。
偶爾也會伸出手掌,想像著十指相扣的感覺,結果忍不住會笑出來。
之前問過貓咪老師有什麼能見到幽靈的方式。
貴志轉述貓咪老師的話說,像我這種沒有絲毫靈力的人是怎麼也見不到的。
聽說將牛眼淚擦在眼睛上,就能見到不同往日的風景。不過牛眼淚要怎麼做?不知道網絡上有沒有制作方法,或許可以試試。
「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什麼……是不是人在危機時刻,會看到什麼呢?」
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但是我越是回憶那晚的事,就越覺得我是真的看到了什麼。
是景光嗎?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
只有他一直在我身邊。如果在危機的時刻人能看到什麼,我能看到的就只有他了吧。
畢竟,我是那麼想要見到他。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大巴已經到了新大阪的車站。然後我快去地收拾好隨身物品,然後下了車。
稍微等了半個小時,我就坐上了新干線的列車。
剛坐下不久我就接到了美和子的電話。她今天正好休息,問我什麼時候到車站,說來接我。我看了看時間,就報了個時間給她。
在列車上的時間無所事事。雖說這周的公開課的教案還沒准備好,但是此刻內心的紛雜思緒,也讓我無心將注意力投注它身上。
打開的電腦的顯示器很快就暗了下來。
我支著下巴望著列車穿過的大橋下的河流發呆。河流平靜地流淌著,河面上又漂浮著上游落下來的各種顏色的楓葉。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它的美足以印刻在我的心中。
如果……
突然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念頭,但僅僅只是出現就被我掐斷了。
不行的,他一定會生氣的。
或許因為這個念頭的出現,之後的路程中,我的內心都被心虛所充斥著。
視線也不敢望向旁邊的位置。即便自己看不到他,但有種感覺他就坐在那裡。他可是警察誒,說不定就能從我的臉上心虛的表情察覺出我所想的事呢。
這也太糟糕了。
之前的酒精性脂肪肝就已經讓他很生氣了,要是知道我有這種念頭,豈不是……
算了,不敢想啊不敢想。
重新打開電腦後,我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在教案上,果然很快我就真的全神貫注地陷入了工作中。
老實說我對公開課沒什麼信心,當然也談不上恐懼,就和平常上課一樣講課。至於成不成功,目前來說,我好像也無所謂了。畢竟有更值得我去思考的問題。
想要見到他……
我揉了揉眼睛,關掉筆記本電腦,長時間對著電腦,眼睛酸澀得不行。本想滴點眼藥水,卻發現眼藥水落在了八原。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就低沉了下來。
我深呼吸,靠在椅背上休息。
在差點要睡著的時候,乘務員過來輕聲提醒我東京站即將到達。
我謝過了她,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到站的提示音響起後,我就起身准備下車了。走了幾步,我恍惚間想起什麼,而後垂下來的左手微微做了個彎曲的姿勢。
像是握著他的手……
現在已經沒法感受到他的溫度了。
他的顏色,他的味道,都成了透明的了。
走出車站後,我看到美和子在向我招手。
我趕緊提著行李上前去,擁抱了他。
「新弟弟怎麼樣?」她放開我後直接問了我這麼一句。她是知道我去八原的原因的。
「是個好孩子。」
「誒……看來你挺喜歡他的嘛。」美和子幫我把行李放在了後備箱,打趣地說。
「嗯。因為是個好孩子,所以很喜歡。」
「老實說,我還以為你會有抵觸心理。」上車後,美和子看了我一眼道。
我失笑:「為什麼會這麼想?」
美和子說:「這不是二胎嗎?突如其來的二胎哦。」
我忍不住笑起來,美和子太有意思了。
「怎麼會呢,我多大了呀,還和小孩子爭風吃醋?再說了,我們兩個很相似……」
我們都失去了父母,無家可歸。
景光也是啊。
美和子似乎也意識到了我的話的意思,咳了幾聲後轉移話題問我:
「還沒吃午飯吧?」
「嗯,不想吃列車上提供的食物。」
「那就去波洛吧。我也沒吃,一大早起來洗了一堆的衣服,都沒空吃。」美和子一錘定音。
「不和高木君約會嗎?」我打趣問。
美和子的臉稍稍紅了著,而後故作鎮定:「上班見的夠多了,沒道理休假的時候也要見面吧!」
「是是,你說的對。」
我掩住口,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精明干練的女刑警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
到了波洛之後,我和美和子剛走進去,就聽到了爽朗的聲音。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些什麼?」
美和子看到說話的服務員笑道:「太好了,今天是安室先生值班呢,蒔子,你心心念念的三明治有著落了。」
我反駁道:「我才沒有心心念念。」
不知是不是錯覺,當我看向新來的服務員後,他似乎有一瞬間的震驚,雖然很快就掩飾過去了……或許是錯覺吧。
我哪有那麼厲害可以捕捉到人的面部表情呢。
「下午好佐藤警官。」安室透上來打招呼。
「下午好啊安室先生。」寒暄之後,美和子就開始了點單,我的心思也沒在菜單上,接過菜單後,就隨便點了幾樣。
只是在安室透捧著菜單離開後,我的視線下意識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回神啦!雖然是個帥哥,但好像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哦。」美和子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拍開她的手說:「才沒有那回事。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只是覺得安室先生有些眼熟。」
是的,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美和子看起來有些無奈。
「你還在想你那個消失了七年的男朋友啊,絕對被騙了啊你。」
「我已經找到他了。」
美和子嘆了口氣,「我知道,在你心裡嘛。這話你天天說。」
「不是哦,我真的找到他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一直在我身邊。」成為了我的背後靈呢。
美和子一副「你又在胡說八道」的表情。
「我覺得你應該去寫小說,而不是教書。」
此時安室透正好端著兩杯檸檬水走過來,聽到我和美和子的對話,臉色突然有些陰沉。
對上他的表情後,我差點嚇了一跳。
以過分燦爛的笑容掩飾瞬間展露的陰沉表情,令我有種感覺,這位波洛新來的服務員可能很不願意見到我。
那就是討厭我嘍?
我小聲地對美和子說這話,美和子卻讓我別多想。她說安室先生性格相當好,而且還是樓上毛利先生坐下第一大弟子。
「原來如此,真了不起。」
但即便這樣,還是改不了他討厭我的事實。
當然這一定不是我的錯。
毛利先生可是名偵探,有著沉睡小五郎之稱。據說是只有在夢中才能發揮偵探才能的名偵探。
不過我到米花町生活後,還沒見過這種特異功能。
不過這個三明治的味道……
我又忍不住想哭了。
第7章 想見你(七)
晚上洗好澡,我坐在書桌前備教案,但寫著寫著,我恍惚覺得我應該聽過那個人的聲音的,我摘下眼鏡,陷入了冥想中。
波洛咖啡廳的服務生安室透的聲音,我應該是在哪裡聽過。或許這個人也在哪裡見過……
人的大腦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曾經見過的人或事物,大腦經過信息處理後就存放在記憶倉庫中,有些甚至還沒處理就直接存進去了。當再次見到相同的人或事物時,就會從記憶倉庫中找出相同的信息,只是因為記憶倉庫中的東西太多了,這個尋找的過程就顯得極為頭痛。
不過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我確實對這個人的聲音有種熟悉的感覺。在我的記憶倉庫裡,這個人應該是和景光掛鉤的。
我將景光的記憶存放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裡,我和他的記憶居然只有一個小小的盒子,每次想來都忍不住落淚。
明明人的眼睛可以裝下世間萬物,可是卻連幾滴眼淚都裝不下。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我趕緊抹去眼淚,拿起手機一看,是塔子阿姨來的電話。
我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然後去接通電話,擠出一個笑容:」塔子阿姨……」
我知道塔子阿姨很不放心我,我也感到十分羞愧,明明已經是成年人了,居然還讓長輩如此擔憂。我向她再次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之後又聊了許多,大都是長輩對晚輩的照拂。金錢方面也不需要太過擔心。一個人在外生活,最大的支出無非是房租,然而對於米花町來說,價格低廉環境良好的凶宅多的是。
聊的差不多時間之後通話就結束,因為向塔子阿姨保證過早睡早起,所以我關了燈准備睡覺,哪怕這個時間並不早。
……
大學期間,我做過很多份兼職工作,之前的便利店因為後續課程時間安排的問題,我沒法再繼續工作下去,所以就辭去了。
之後在店長的介紹下,為一家即將新開張的烤肉店發傳單,只要每天擠出一到二個小時就可以。不過因為每天工作的時間短,所以工資並不多。不過兼職麼,不就這麼回事?
幸而之前稍微存了一筆錢,加上滋叔叔也會給我生活費,生活上倒也沒有很拮據。
「五月十三號久久家燒烤店新店開張,當天八折優惠,相當美味哦,請支持一下∼」
其實我不大會發傳單。街上的人形色匆忙,很少會接過派發的傳單,甚至還會面對不耐煩的表情,而我也不大好意思直接塞進他們的手中。
不過倒也沒有氣餒,畢竟以後進入職場也會有遭到冷眼的時候,就當提前練習好了。
「真的是你啊。」
我正要將傳單遞過去,對面的人居然接住了,隨後而來的便是這句話,我抬起頭,一張熟悉的臉引入眼簾。
第三次了,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諸伏……景光。」
他說要請我喝咖啡,我當時腦子也不大好使了,就跟著去了。他朝某個方向揮了揮手,我望過去看到了同樣揮手的人,那張戴著帽子的臉一閃而過。
」所以你的想法呢?」
他眉眼彎彎地問我。
「什麼?」我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表情當即就變得很無奈,又有些失落。
「你忘了嗎?虧我那麼期待第三次見面。」
啊,我想起來了,當時他送我到公寓樓期間,曾說過如果還有第三次見面的話,就讓我告訴他我的心情。
我仍是不可思議,「你真的對我一見鐘情了嗎?」
「你不相信嗎?」
我很誠實地點頭,「因為會經常聽到這樣的玩笑,說是告白,其實是友人之間的玩笑。像是賭注或者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
曾經在立海大的時候就遇到過這種事,不過當時的主角並不是我。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諸伏景光表情嚴肅起來,「我是很認真地在對你告白!」
他的表情太正式了,好吧,我基本就相信了他的話。
「謝謝,我已經感受到了你的誠意!」
等等,這樣回答是不是太正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恰巧對上他亮晶晶的目光。
「所以你的想法呢?」他又問了一次,「每等待一秒,我就要多忍受相思之苦一秒,我們的戀情會減少一秒哦。」
我:……
這也太會說了吧!
看著他伸出來的手,我握了上去,相信他應該也沒關系吧。
不過,他笑得真開心啊。
「今天不僅和哥哥見了面,還得到了心上人的回應。」他眉眼彎彎地笑著。
我感覺自己的臉燒得好紅,又燙又紅。
「可惜要是早早遇到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把你介紹給哥哥了。」
等等,現在見家裡人也太快了吧。
「說起來零應該還沒走遠吧,我先把他叫來。」
我聽他說他今天就是和朋友去見自己的哥哥的,分開後見到我在發傳單,他就迫不及待地來找我,朋友就先走了。所以剛才揮手的就是那個朋友零嗎?
我看他拿起手機,和那個叫零的朋友通話,他驕傲地炫耀自己有了女朋友,結果手機那方直接傳來一聲怒吼:「你這家伙,真是夠了,我都離開了還不放過我!我究竟多想不開才會充當電燈泡啊!」
他被掛斷了電話,然後又撥通了其他人的電話,無一例外都被掛斷了。只有一個人衷心地祝福了他。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說:「男朋友,這樣很過分哦。」
男朋友道:「可我就是故意的哦,之前就羨慕班長有女朋友,現在也該羨慕我了吧。有時間再帶你見見零吧,我們一起長大的。」
真羨慕,我都沒什麼關系好的朋友。
聽到我這樣說,他握住我的手,「以後零也是你的好朋友。」
我:……
零知道你這樣賣了他嗎?
在和他確認關系之後,我們的聯系就頻繁了起來。我時常會告訴他今天又做了什麼兼職,如果在餐飲店工作,還會偷偷地將優惠券給他——當然是經過老板的同意的。
警察學校畢業那天,他帶著朋友來吃烤肉。想想也真是神奇,我和他都是在入學的時候認識的,結果一個多月就交往了,如今他畢業了,而我還在大一,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那個時候恰巧是我值班,所以也就見到了他的那幾個關系要好的朋友。不過因為正值飯點,工作比較忙碌,所以也就一面之緣。當時的人中,有一個特別突出,許是因為金發黑皮的原因?而且聲音……
等等……
我終於想起來,安室透是誰了!
我連忙將燈打開,即便看不到景光,但也要開燈。
「景光,安室透就是零嗎?」
房間裡只有我響起的聲音。
可是為什麼現在改名叫安室透了?
我很想現在就跑出去找他,想問問他景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理智喚回了我,既然他改名換了一種身份,那麼勢必是不像人讓人知道降谷零這個身份,我不能冒然去找他。
「放心,我不會冒冒失失地去找他的。他的處境是不是很危險?」
料想也是,雖然不知道當初景光和降谷零是做什麼任務,但是景光在那次任務中失去了生命,想必是真的危險。
「怎麼辦,我真的好想見你……」
那些回憶再一次慢慢收攏,而我也我再一次泣不成聲。
第8章 想見你(八)
理智上我不能去找安室透,但情感上,我忍不住想去問問他景光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公開課順利結束後,我終於松了口氣,此刻正坐在辦公室裡無意識地轉著筆,腦子裡在想著究竟要不要去找安室透呢?
「藤原老師。」
身後傳來了白石老師的聲音,我閉了閉眼,停下筆,回過頭,「怎麼了,白石老師?」
白石老師笑笑,「沒什麼事哦,只是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有點擔心。」他走過來,左手覆在我的椅背上,右手壓在了我的筆記本上,上身傾下來,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不由地皺了皺眉,好討厭……
「藤原老師的課今天講的很不錯呢。」
「謝謝。」我不著痕跡地偏過頭,遠離他的氣息。
我討厭他的那套不容拒絕的強制性試探。
我摩梭著中指上的戒指,這麼明顯的動作,識相的就該保持距離。但顯然白石並不是一個識相的人。
「說起來,下周我也有公開課,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機會向藤原老師取取經?」
我垂下眼:「說笑了,白石老師的經驗明明比我豐富,哪有向我取經的道理。」
「是嗎。」白石老師臉上笑容微微僵硬。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來電是未知號碼。我懶得與白石虛與委蛇,也不管他的臉色,拿起手機就離開了辦公室。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顯地反抗白石。白石是前輩,無論是人脈還是資歷都遠遠高於我,何況我還是女性,在職場的地位本就弱於男性,倘若堂而皇之地與前輩唱反調,那我可就慘了。於是為了工作我也只能不停地婉拒與敷衍。
白石呢,明明知道我在拒絕他,可是仍舊會來騷擾我,無論是利用職權還是什麼,仿佛一定要將我弄到手。想當初要不是有好心的老師提醒我白石此人金玉其表敗絮其內,我真的會以為他只是在單純地在追求。不,其實想想看這種沒有分寸的追求,就是騷擾吧。
我原以為我會一直這樣忍耐下去,沒想到今天會直接會不留情面地離開,不過出了辦公室後反而松了口氣。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放心吧,以後不會了。」走道裡,我悄悄地對景光說道。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邊。
是的,或許是知道景光就在我的身邊,那些對於前輩的忌憚就完全拋之腦後了。
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他。
走到樓道的角落,我接起了電話。聽到聽筒裡的聲音,我就知道這人是柳葉響。
【「打擾了,關於之前說的同學會,藤原,這周日晚上有空嗎?」】
他是來詢問同學會的事。
我想了想周日的安排,說:「晚上同學會嗎?我知道了。」
【「好,時間地點我到時候發你手機上。」】
「有勞了。」
我以為他通知完會直接終止通話,但……
於是小聲問:「還有什麼事嗎?」
停頓了幾秒之後,聽筒裡傳來了微弱的嘆息,【「……算了,沒有什麼事,我還有工作,掛了。」】
這次倒是掛得干脆。
真是奇奇怪怪。
之後我存了柳葉響的電話,又在角落裡呆了一會兒,直到上課鈴響才回到辦公室,白石已經不在了。
辦公室裡只有我和對面的小山老師,其他老師都去上課了。我剛坐下,小山便傾過身來偷偷地對我說:「我剛才回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白石臉色超臭地出來了,還瞪了我一眼,嚇了我一跳呢。」
她似乎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我深呼吸,對她說:「如果偷偷地打他一頓,後果會不會很嚴重?」
小山老師瞪著眼睛,「你、你在說什麼?你要打他嗎?」而後離開位置,來到我的身邊,勸導我,「你別亂來哦,為了這種人放棄自己的職業什麼的,完全沒有可比性!」
說完小山老師回過神來,捂著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所以白石那家伙剛才臉色那麼差是因為……你?」
我無精打采地點點頭,「我想是吧。我現在已經算是光明正大地惹惱他了,他盯上我了。」
小山老師沉沉地嘆了口氣,「那可糟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望著辦公室的天花板,「不知道,也許……會發瘋吧。」
「誒?」
……
放學後,我慣例去了趟網球部,雖說是顧問老師,但我根本不會網球,按照定位,大概只是個吉祥物的程度,所以也就社團活動的時候會來網球場看看。至於建議什麼的,一律拜托了橋本教練。
部員們喊著口號跑圈,精神氣十足,我與橋本教練打了聲招呼,又聊了幾分鐘。關東地區的選拔賽即將開始,只有晉級四強才有機會參加全國大賽,網球雖然不是帝丹的強項,但是這些少年們仍是要奮力一搏。畢竟有些事,只有做了才知道。
差不多時間與橋本教練道別後,我去了趟波洛,除了吃晚餐外,其實也有想找個機會和安室先生聊聊的打算。
雖然心底已經有了安室透=降谷零的等式,但是不問清楚的話,總覺得不大放心。可問題是,我真的很怕打擾到他,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如此糾結,使得我的思緒過於繁雜。
心事重重地來到了波洛,點了杯冰美式和咖喱飯,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櫃台前的安室先生。旁邊的綠植掩蓋著我的身形,恰巧處於視覺的盲區。
小小地喝了口冰美式,過於苦澀的口感令我眉頭微皺,我果然還是不習慣冰美式。
此時正值飯點,波洛的客人逐漸多了起來。服務員榎本小姐也將我的咖喱飯端了過來,「請慢用哦。」
「謝謝。對了,請再幫我打包一份三明治,我想留著當夜宵。」
榎本小姐露出了微微苦惱的表情,她說:「打包的話,三明治的口感會差很多呢,這樣也沒關系嗎?」
我:「沒關系的,之前嘗過三明治的味道,我很喜歡。所以晚上工作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起那個味道。」
不是我的錯覺,那個三明治的味道確實與景光所做的如出一轍。
榎本小姐笑笑,「好的,那等您用完餐後給您打包如何?」
「那就太感謝了。」
慢悠悠地吃著咖喱飯,我小聲道:「要是你也能吃就好了……」
究竟怎樣才能見到你?
就算是做夢……如今想想,近來過去的夢逐漸多了起來。那是充滿了光彩的,洋溢著戀愛與相守的喜悅的,比現實人生還要愉快的夢。以至於人們總是喜歡做著這樣那樣的夢……
可是我們的過去只有短短幾個月,甚至連一年都不到,重復的片段不斷循環,再無更新的可能。分開了那麼多年,我最終得到的只是他殉職的消息,不,倘若沒有貴志,我甚至連他的死亡都不會知道,只能一日復一日地等待下去,等待一個虛妄的夢。
我嘗試著握住身邊的人的手,然而觸到的只是一團空氣,在那一刻,強烈的負面情緒充斥了我整個胸腔,同樣的,我則是積極地沉浸在負面的妄想中,哪怕我知道這些負面妄想只會讓我鑽進死胡同。
「小姐?小姐?」
突然的叫喚聲喚回了我的思緒,我抬起頭,安室先生擔憂的面龐印入眼簾,他對另一邊抬手道:「榎本小姐,這裡有我在,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不知何時,我的面龐上已滿是淚水,滴到了咖喱飯中,湯匙上也有些晶瑩的水滴。我正要抽紙巾,剛抬手,一張紙巾就已經遞了過來。
「謝謝。」接過紙巾,我輕輕地按了按眼角,然後歉然道,「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的事。」安室先生溫和地說道,然後又問,「小姐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
「……不,我只是想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所以就忍不住……」
這下換安室透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我還以為小姐是遇到了麻煩呢。雖然有自誇的嫌疑,但我其實姑且算的上是個偵探,師承毛利小五郎。如果小姐遇到麻煩,完全可以委托在下!」
說著,他將一張名片遞給了我。
我接過道謝,笑著說:「之前有聽美和子說過。不過那時候……」那時候安室的表情有點凶,所以還以為他討厭我來著。
「什麼?」
我搖搖頭,「抱歉,沒什麼。」
我低著頭,看著名片上的字,能感覺到有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我抬起頭直視這安室先生的眼睛,「不知道安室先生接不接找人的業務?」
安室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的緊繃。
「小姐要找誰?」
我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整個口腔中蔓延,「是我失蹤快七年的男朋友……」
安室先生兩手交握,臉上的笑容也已經斂去。
「快七年了啊……」他嘆了口氣,」我可以接受這個委托,但是小姐,恕我直言,我國法律中有明確的條文,自然人普通失蹤滿七年就可以判定死亡的……雖然不是很想說,但是我希望您有這個心理准備。」
安室說這番話的時候,聲音格外的輕。
我垂著眼瞼,張了張口,什麼也說不出來,過了許久,才聽見自己聲音略有些哽咽道:「哪怕是死亡,我也想知道他葬在何處,至少我……」
我側頭看向觸碰不到的戀人,露出微笑,隨後目光堅定地面對安室先生「至少允許我以一個未亡人的身份去見他吧。」
我直視著安室先生,「可以嗎?」
降谷零。
第9章 想見你(九)
幾乎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歲月的流逝能讓心結變小,可實際上,時間只能讓它固化結晶,成為一個永遠留在心裡的疙瘩。就像腎結石,雖然有時候你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但疼起來的時候,卻是要命一般的疼。
之前在八原的時候就已經預約了體檢,安排好工作後,我就請了假去醫院。體檢的報告單要一個星期後才能取,但是影像之類的項目我就直接問了醫生,結果一不小心就檢查出了腎結石。不是,如我一般每天一升水喝下肚,為什麼還會有腎結石?
「好吧,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說我缺少運動對吧……」雖然看不到景光也聽不到他說話,但是我能想像得到他說這番話的表情。
幸而腎結石不大,多運動加喝水是可以自行排出體外。除此以外,酒精性脂肪肝與營養不良自是不必再說,我心裡有數。其他的如結節之類的,倒是沒有出現在我的身體內。
說起來之前就有提過每天運動來著,結果因為公開課的教案,我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如今倒好,公開課已經結束,日常安排也稍微松了一點,運動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將紙巾塞進包裡,我准備回去,走到扶梯那邊,一樓大廳處的警察極為惹眼,我看到了美和子也在其中。
警察辦案?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停下了腳步,倒不是湊熱鬧,而是作為一個社會人,大概會本能地關注一些發生在身邊的事。何況我下樓會經過大廳,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於是帶著這樣的心情,我詢問了恰巧在旁邊的青年。
青年有著一頭過於少女心的粉色頭發,是個眯眯眼,他推了推眼鏡:「似乎是有人從扶梯上摔下去了,目前還在急救。」他聳了聳肩,「我也是剛到,這麼聽說的。」
「這樣啊,」我點點頭,「是人為嗎?」
眯眯眼的眉毛微微向上挑起,「小姐為何這樣問?一般情況下人的第一反應都會認為是意外吧。」
眯眯眼的語氣有著試探的成分。老師當久了,總會忍不住去揣摩語言的藝術,不過他說的沒錯,人的第一反應的確如此。對此,我不好意思地解釋說:「雖然這麼說有失偏頗,但這裡可是米花呢。」
眯眯眼有一瞬間的錯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大概是類似於一種第六感的東西。
炸·彈、搶劫、殺人……米花町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事,如今我已經習慣,畢竟這種事你只能去習慣,我也曾想過要不要搬離米花町,但因為租金問題使得我總是猶豫。因為凶殺案頻發,導致出現了許多價格低廉的凶宅,而且這些凶宅大都地理位置環境都相當不錯。反觀那些正常的房子,不僅價格貴,而且又破又爛。
我目前所居住的米花第二公寓的302室,也是凶宅。據說是某個新晉插畫家在此墜樓,實際上是被情夫所殺,偽造了案發現場。具體的情況如何我沒什麼興趣了解,我只是看著這公寓價格低廉,環境又好才租下的。
眯眯眼一開始還露出無法理解我意思的茫然,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這副表情被微妙所取代。
果然,他已經明白了吧。
這裡可是米花啊,哪怕來旅游也會意識到它的不同尋常。
不過話說回來,這張臉我仿佛在哪裡見過?
「怎麼了?」眯眯眼收起臉上的微妙,見我露出深思的表情後不禁問道。
我搖搖頭。而後,他一手插在兜裡回答了也先前的問題,「我也不清楚是意外還是人為。不過看樣子,似乎人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倆都露出了相當微妙的表情。
「因為這裡是米花。」我倆仿佛心有靈犀地感嘆。
與眯眯眼告別後,我下了樓,到了大廳,美和子也看到了我,朝我招招手就向我跑來。
「蒔子,怎麼來醫院了?是生病了嗎?」工作中的美和子相當干練,是個非常帥氣的女警察。此刻因為我,露出路些許擔憂的表情。
我搖搖頭,解釋說:「是體檢,幸而結果不錯。你呢,我聽說是有人從扶梯上摔下去了?」
說到這事,美和子露出了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一手叉著腰,一手夾著筆記本,「是啊,幸好人沒事,又是在醫院,搶救的及時。」
真是萬幸。
「那警方查出是意外還是人為了嗎?」
「哈啊?你在想什麼呢?當然是意外啦!哪有那麼多刑事案件啊……」
啊,確定是意外嗎?
我的表情又一次微妙起來。
「佐藤!」目暮警官在不遠處喊她了,美和子應了一聲,我趕緊趕她回去:「趕快過去吧。」
美和子回了過去,走了幾步後又回過身,「那好,路上小心,等我下班後我們去逛街。」
「好。」
但願不會出意外。
我拎著著包,回頭看了眼那邊的警察,心想如果確定是意外的話,為什麼還留在醫院呢?果然還是因為哪裡不對勁吧。
在站台等公交的空隙,我翻開手機,收到了小山老師的訊息,她說白石老師今天又來辦公室了,得知我請假後面色又很不好看,並讓我小心。
其實對於白石,我已經有了初步的策略。好吧說是策略也不盡然。先前他行事謹慎,哪怕在口頭上並無任何錯誤,所以我也找不到舉報的證據,但如今我惹惱了他,他已經惱羞成怒,而當一個人惱羞成怒的時候,必會露出破綻,有了破綻,就有了證據。我打算以自己為餌,引他出洞。
我忍不住問旁邊的景光:「這個方法應該行得通吧?」
其實我大概能猜到他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將自己置於危險什麼的。
可是沒有辦法啊,這樣報警又沒用,而我本身又不是什麼特別聰明的人。我有些喪氣,公交車來的時候,我也是無精打采的。然而正當我准備上車的時候,不知從哪裡衝出一個人搶了我的包就往前頭跑去,而我則是因為包帶的拉扯,猝不及防地被拽倒在地,膝蓋上火辣辣的疼痛,令我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
「抓——」就在我大聲喊抓小偷時,話剛到嘴邊,旁邊已經有好心人衝了過去,是個粉色頭發的人,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我趕緊爬起來,拖著受傷的膝蓋向著小偷逃竄的方向追過去,膝蓋上的傷口在牽扯的時候有種火辣的感覺,使得整條腿都麻麻的。
太糟糕了,我應該再小心一些的。我不禁自責。
我的手機還在手中,剛才與小山老師聯系,還沒來得及放進包裡,倒是逃過一劫。
我的包裡雖然沒什麼貴重物品,但是錢夾裡有一張我與景光的合照,這是我與他唯一的一張合照,這是絕對不可以丟掉的東西!
可現在,無論是小偷還是剛才好心追出去的人都不見了蹤影,一時間,絕望的情緒纏繞在我的心頭。
「對不起……」
對不起……
第10章 想見你(十)
我的少女時代大多沉浸於父母雙亡的悲痛中,而青年時代則是體會了與戀人相守的甜蜜及戀人離去的酸澀,而現今,我連唯一的與戀人的合照都弄丟了。
我的青年時代,撒滿了令人窒息的夕照。
……
「不好意思,這是你的包對吧?」帶著略微喘息的聲音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抬起頭來,此刻還有些茫然地看著粉色頭發的男人,是他啊,我與他在醫院有過一面之緣。對了,是他剛才速度極快地追過去的。
等等……
我倏地回過神來,腦子驟然清明,視線盯著他手腕上的皮包,下一秒,強烈的酸澀湧上心頭,我一把抱住皮包,忍不住落淚,這是喜極而泣。
「誒?怎麼突然哭起來了?」粉發男人看起來有些無措,隨後從兜裡摸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給我,「再哭下去,妝就花了呢。」
「……抱歉」我接過紙巾,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粉發男人很無奈,「不想笑的話,也有不笑的權利。」
「你不看看裡面有沒有少東西?」
「真的非常感謝!」我第一時間找出了錢夾,翻出了裡面的照片,看到照片安然無恙,我總算是松了口氣。
「不看看有沒有少錢嗎?」粉發男人提醒。
將照片小心地收起來後,我:「只要最重要的東西沒有丟,其他的倒也無所謂。」
「哦?」粉發男人眯起的眼睛半闔,「說起來,照片上的是男朋友嗎?」
「嗯。」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忽的注意到了什麼,視線停在了我的膝蓋上。
「你的膝蓋居然傷得這麼嚴重。」他蹲下來,嚴肅地盯著我出血的膝蓋,磕破的關節處略有些模糊,新鮮的血液順著肌膚的紋理往下低落,雪白的襪子上已經沾滿了星星點點的血跡,本來只是覺得有些痛,現在一看我竟有些發怵。
心裡不痛了,身體上的痛苦就加倍了。
「其實還好……」自己回家清理下傷口就好了。
但粉發男人顯然不認為我的決定是正確的,他不由分說地將我橫抱起來,才道了一句「失禮了。」
「等、等等!」我掙扎著要下來,粉發男人依然擺出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請愛惜下自己的身體,我帶你去醫院吧,不清理下的話,會有感染的風險。」」
「可、可是……」
我還想說什麼,但對方已經向著醫院走去,途中他向我自我介紹叫衝矢昴,是東都大學工科研究生。
等等,衝矢昴?
這個名字果然在哪裡聽過。當初在八原偶遇了柳葉響,對於神奈川立海大的一切,驟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衝矢昴,這個名字的主人應該就是我的同學。不過他似乎沒有認出我來。
我小聲說:「衝矢君,我是藤原蒔子。」
「藤原小姐。」他的表情一點反應也沒有,對這個名字顯而易見的陌生,果然沒有認出我,但柳葉響明明就認出我了……
……
醫生幫我處理了膝蓋上的傷口,囑咐我不要碰水。其實看著可怕,傷得倒也不嚴重,等傷口結痂了就好,不過這段時間走路怕是有些問題,稍微動動,牽扯到傷口後就特別影響行動。
「我送你回去吧。」
出了大門,衝矢君這麼對我說。
我當然婉拒了,「謝謝,我坐公交車就好。」
但衝矢君又以不贊同的目光看著我。
「我的車就停在醫院,請你稍微等一下。」說完這句話,他就小跑著前往停車場的方向。
我茫然地看著他離開去取車,等等,既然他沒認出我,那麼為什麼要做到如此地步。對於初見的人,未免過於殷勤了吧,何況看衝矢君的談吐舉止,也不是個會獻殷勤的人。
趁著等車的空隙,我給美和子發了訊息,告知她因為受了傷,所以晚上的約會就取消了。他們的案子似乎還沒結束。
美和子很快就打來了電話,語氣又急又擔心,我詳細地向她說明了來龍去脈,她才說約會不會取消,晚上會帶著酒來找我,
真是個好姐妹。
不過,酒就不必了。
【那麼小偷呢?報警了嗎?還是私下解決了?】
我:……
對哦,小偷呢?
於是在衝矢君將紅色的斯巴魯開來後,我上車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小偷怎麼樣了。
他的表情微妙的一頓,而後說:「不小心被他逃了,抱歉。」
這句話聽著不怎麼可信,他衝出去的時候那速度快到驚人,怎麼看都覺得小偷沒有逃走的可能。不過對方幫我追回了珍貴之物,我也沒有資格譴責對方。
我垂下眼瞼,握著手機擱在腿上。衝矢君的車技非常好,一路下來,車速又快又穩,二十分鐘後很快就到了米花第二公寓。
「要上去坐坐嗎?」我脫口而出,好吧,是看在老同學的份上,雖然這位老同學沒有認出我。
衝矢君微微愕然,隨後微笑著說:「藤原小姐不怕我是壞人嗎?」
我盯著他看。
他兩手一攤,「好吧,我只是覺得單身女性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聽到這句話,我的表情頓時有些奇怪。
「單身?你不是知道我有男朋友嗎?為什麼會覺得我單身?」
我的腦子總在這個時候高調地宣揚它的存在感。
衝矢君沒在慌的,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推了推眼鏡說:「就藤原小姐如此珍視這張照片來說,我推斷藤原小姐的男朋友估計失蹤或者遭遇不幸,所以留下的物品就極為珍貴。」
好像有點道理。
不過……
「衝矢君是偵探嗎?」
衝矢路露出溫和的笑容,「我只是對推理有點興趣,偶爾也會幫助別人,畢竟我是個福爾摩斯迷。」
「哦。」我笑了笑說,「不過衝矢君說錯了,我和男友一直在同居,不過他這段時間不在而已,而且我也不想打擾他。」
這段時間等於七年,沒毛病。
不知道為什麼,衝矢君的表情一瞬間犀利起來。
「哦?藤原小姐的男朋友不在身邊嗎?」
「嗯。」我點點頭。
「既然衝矢君是福爾摩斯迷,那想必也不是壞人。況且還幫我追回了包,也帶我去了醫院,我信得過衝矢君。」
自己的老同學有成為偵探的潛質,我表示很開心,要不是先遇到了景光的發小零君,我恐怕會委托衝矢君的,看在老同學的份上。
這次衝矢君沒有拒絕我,跟著我上樓了。
「衝矢君在看什麼?」在轉角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看什麼東西,我望過去,「那裡有什麼東西嗎?」
「不,沒什麼。」衝矢君一手插袋,一手扶在欄杆上,朝我笑笑。
」藤原小姐,這裡的治安似乎不是很好?」
我哈哈兩聲,「只要有人想要犯罪,再好的治安也是一樣的。我現在住的公寓之前就出過命案,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都避而遠之呢。要我說,這根本無關緊要,米花町的凶宅已經多如過江之鯽了。」
「……那倒也是。」衝矢君的聲音有種說不出來奇異。
進屋以後,我迎著衝矢君到了客廳,「要喝點什麼嗎?」
「白開水就好。」
「好的,請稍等。」
將水杯遞給衝矢君後,我支著下巴看著他。
衝矢君注意到我的目光後,有些不自然地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我笑著搖搖頭,「沒有呢,只是衝矢君這是完全沒有認出我啊。」
衝矢昴捏著水杯的手緊了緊,「抱歉,藤原小姐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嘆了口氣,「請稍等。」隨後起身回房裡取出了一張班級的集體照給他看。
「這是你吧,班級就一個粉色頭發的衝矢君。」
衝矢昴忽然沉默下來,隨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老實說對於過去的記憶我都差不多忘了呢。」
因為我自己也有封閉國中時代的記憶,所以也理所當然地相信了他。
「抱歉,借用下洗手間。」衝矢昴站起身。
我指了指裡面,「左邊那間就是。」
在衝矢君上洗手間的空擋,我仔細地看著畢業照,將人和名字記牢,免得到時候同學會什麼都記不起來。雖說對於同學會我其實也沒有什麼期待度,但畢竟是與過去的記憶接壤,怎麼說也得留個好回憶。
等衝矢君從洗手間出來,我下意識地問道:「衝矢君收到同學會的通知了嗎?」
衝矢昴微微愕然,隨後坦然道:「抱歉,我似乎沒有收到。」
「這樣啊,有可能聯系不到你吧。要不是柳葉君在醫院遇到我,可能也不會通知我。那麼,給個聯系方式吧。」
我朝著衝矢君搖了搖手機。衝矢君微微頷首,然後將手機號報給我了,我順利地存入號碼簿中。
「到時候我會告知柳葉君,讓他來通知你比較好。」
「謝謝,其實……」
」叮咚——」
衝矢君還未說完的話被門鈴聲截住了。我這間公寓除了美和子幾乎無人會來拜訪,要說是快遞員,也會提前打電話來。所以我想像不到工作日會來拜訪的人。
衝矢君眉頭微皺,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我來不及問他想到了什麼,門鈴聲再一次響起,且越來越急。
「來了來了,請稍等。」我趕忙去玄關,從貓眼裡望過去,才發現是安室先生,隨即打開了門。
「安室先生怎麼來了?」我將他迎了進來。
安室透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他的目光有目的性地望向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的人。
」你這家伙!」
衝矢昴轉過身,白開水被他喝的像高級紅茶一樣優雅。
看到安室透後,他才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是安室君呢。」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硝煙味兒,看著他們兩個,我二丈摸不著頭腦,「你們認識?」
衝矢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安室透從憤怒中回過神來,深呼吸後露出了往日的陽光笑容,「不認識呢。」
我:……
「噗嗤……」衝矢昴。
「
第11章 想見你(十一)
安室先生似乎對衝矢君有著很深的敵意,我不明白這敵意的來源,只是對他不承認認識衝矢君而感到微妙,這聽起來……啊,是什麼呢,傲嬌?
我被自己的胡想嚇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安室先生的敵意是貨真價實的。
從鞋櫃中取來鞋套,「抱歉,家裡已經沒有客人用的拖鞋了。」家裡唯一的一雙客用拖鞋是給美和子准備的,我家裡很少有人會來拜訪,所以也沒多備幾雙拖鞋?
「沒關系,我自己來吧,你的腿不是受傷了嗎,需要我扶你過去嗎?」安室先生毫不介意地套上了鞋套。
我婉拒了他的提議。並打算去超市買幾雙客用拖鞋備著了,總覺得將來會有很多人拜訪我的小公寓。何況我如今是與景光同居,他的那份我得准備好,哪怕他並不能使用。
說起來……
我猛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讓我的謊言不攻自破的事。上樓前我曾對衝矢君說起過目前與男友同居,只是這段時間他不在家,我自己心裡知道這段時間指的是七年,但衝矢君不知道,他剛才借用了洗手間,那麼也一定看到了洗手台上只有一份洗漱用品。
我的公寓裡,完全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所以福爾摩斯迷的衝矢君想必在進門前就察覺到了吧。
我看向他,他此刻正握著拳抵在下巴上,剛才他噗嗤一聲笑出來,似乎嗆到了氣管裡,如今咳嗽個不停。
「衝矢君要不要緊?」我擔憂地看向他,又去接了一杯水。我曾聽老人說起過,有小孩子喝水嗆到氣管裡然後嗆死了,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足以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陰影,以至於自那以後我喝水都很小心很小心,哪怕現在是一個成年人了,也是如此。
安室先生挑起眉,紫灰色的眸子裡似乎跳躍著幸災樂禍的意味,「藤原小姐說的對,衝矢先生還是去醫院比較好,要是嗆死了,說不定會引起國際問題呢。」
我:……
就很無語。
我無奈地說:「為什麼會引起國際問題啊?難不成衝矢君已經入外國籍了嗎?」
咳嗽聲逐漸微弱了下來,衝矢昴面不改色道:「當然不是,我一直是正統的日本公民。安室先生真會開玩笑。」
安室透牽動了下嘴唇:「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衝矢昴眯起眼,做出深思的表情:「哦呀,原來不是開玩笑啊。那真是太糟糕了,藤原小姐,你看到了嗎,這種隨意詛咒他人的家伙實在不可信。」
他頗為慎重地交代了我。我剛想點頭,但一想到衝矢君口中不可信的家伙是景光的發小,就硬生生地將還沒彎下去的脖子抬了起來。
脖子好酸。
我想得為安室先生正名,但顯然,安室先生的氣性也不是蓋的,在衝矢君話音剛落下的幾秒時間裡,就開始了反擊。
「比起我的不可信,某些騙女人的家伙更不值得信賴吧。」他意有所指,就差把某人的名字念出來了。但衝矢君依然不為所動,似乎也不認識安室先生口中的某人。
某人是誰,誰反駁就是誰。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衝矢君好脾氣地說道。
我看看他,又看看安室先生。明明兩個人都是好人,但是在對方的眼裡,形像似乎都很糟糕呢。
安室先生突然轉過頭來,將問題拋給了我:「藤原小姐認為呢?」
我:「……什麼?」
怎麼就突然扯上我了!
衝矢君也看著我,「所以藤原小姐的意思呢?」
我:……
等等,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簡直莫名其妙,你們兩個人吵歸吵,為什麼要把我也拉入戰場?
我面無表情地道:「我是不會聽你們任何一個人的話的。」
果然我的這個答案令兩位當事人都很驚訝。因為就一般情況而言,在給出兩個選擇後,要麼擇其一,要麼作為成年人全都選。而我的選擇顯然不符合他們的期待。
衝矢君雖然驚訝,但依然好脾氣地問了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安室先生也皺著眉望著我:「是不是他威脅你了?」他已經握緊了拳,仿佛我一點頭他就會衝過去直接揍上去。
我:……
我清了清喉嚨,目光在他們兩個的身上掃過,而後叉著腰微微仰起下巴,「作為社會人,應該知道一件事吧,就生存在這個社會而言,聽話的人是相當慘的。」
所以我選擇不聽話。
兩個人露出了相當奇妙的表情,在這種時候,似乎格外有默契。
於是一場針鋒相對就此結束。
「說起來,安室先生怎麼會來這裡?」
我將安室透迎到客廳,他坐在衝矢君的對面,中間的小方桌猶如楚河漢界,無聲地對峙著。
「安室先生想要喝點什麼?果汁?茶?還是咖啡?事先聲明,我這裡只有奶咖。」
「不用那麼麻煩,和這位一樣白開水就好。」
安室先生的眼眸裡充盈著笑容。
「那好,請稍等。」我正要去倒水。
安室先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叫住了我。
我看向他,滿臉疑惑。
他不好意思地眨眨眼:「藤原小姐直接叫我安室吧,先生什麼的未免太見外了。」
我瞬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介於我們共同的聯系人景光,我直接稱呼姓氏倒也沒大毛病,況且如今在外人眼中,我們也是委托人與偵探的關系,如果說因此成為朋友,也不會突兀。
我揚起笑容,「好的,安室君,那你以後也稱呼我藤原吧。」
安室的笑容更加真誠了。
但對面的衝矢君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在我將水杯端過來後,安室問起了我怎麼會受傷,又狀似無意的提起我怎麼和衝矢君認識的。
我不疑有他,就說明了在醫院公交站台哪裡遭遇小偷,幸得衝矢君出手,才追回了重要的照片。
「因為行動不方便,所以就拜托衝矢君送我回來了。」
衝矢君看了我一眼,我悄咪咪地眨了眨眼,幸而安室沒有注意到。
「原來如此。」安室頷首,眉頭微皺,「傷在膝蓋上確實有些麻煩,那這幾天還去學校嗎?」
「當然去啊,只是腿受傷,喉嚨又沒受傷。」講課又不用腿。
安室想要說什麼,衝矢君搶先道:
「既然如此,那這幾天由我送藤原小姐上班如何?」
衝矢君忽然說道。
「開什麼玩笑!」安室的反應大到令我驚訝,他的表情忽然間變得極為可怕,憤怒地拍桌,沉悶的聲響在這間小小的客廳裡極為明顯,「我絕不允許你接近她!」
又面向我對我說:「藤原,還是我送你吧,正好我們也談談委托的跟進。」
我還沒回答,衝矢君又搶先一步說:「哦?那麼安室君是以什麼身份命令我呢?」
安室的表情一怔,很快反問:「那你呢,又打著什麼樣的目的?」
衝矢君:「作為老同學,接送她上下班很正常吧。」
安室譏誚道:「老同學?你確定是老同學嗎?」
衝矢君笑了笑,「與其我們兩個人爭辯,不如問問藤原的意思?」
說話間,兩個人同時看向了我。
「藤原,你要上誰的車?」安室。
「藤原,你想上誰的車?」衝矢。
我:……
啊,又要吵起來了。可是吵歸吵,為什麼又扯到了我?
我很傷腦筋,一個是許久未見的老同學,,一個是深愛的男友的幼馴染,又因和這兩人都只是簡單的接觸,一時之間竟難以抉擇。
於是我想了想,忽然間想到了網球部的正選們為了聚餐究竟是去吃烤肉還是壽司,會進行一場網球比賽,輸贏定吃什麼,於是我就脫口而出:「要不你們兩個打一場?」
「打一場嗎?很好,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安室透摩拳擦掌,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衝矢君微微嘆了口氣,活動手腕,「真是想像不到呢,藤原,沒想到這幾年過去你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
我:……
我的眼角微微抽搐,看著下一秒就會搏鬥的兩人,感覺頭很痛。
「你們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我說的是打一場網球賽!」
兩個人動作一僵,露出了豆豆眼。
我:……
真是夠了!
第12章 想見你(十二)
網球最後還是沒有打成,用網球決勝負,在他們看來未免有些孩子氣了,作為成年人的衝矢君與安室君顯然有更適合的方式。而所謂成年人的方式,無非就是簡單粗暴地打一架吧。
雖然暴力,但很有用。
眼看天色不早了,衝矢君和安室君難得合拍地表示告辭。我也不挽留,畢竟今晚我沒打算做飯,自然也不會招待二位。
他們離去後,公寓一下子就冷寂了下來,秋日的氣息已經帶上了微涼的寒意,我裹了條披肩在陽台小站了會兒,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就這樣兩個人靜靜地站在一起,也是很好的。
我們明明交往了大半年,可卻只有唯一的一張合照,說起來也怪難為情的,只是我本身就不是個喜歡拍照的人,也不大喜歡出現在鏡頭前,要不是景光如此期待,想來也不會去拍照吧。
於我而言,兩個人相守在一起,又何必拍照留念。所謂愛情的記錄,究竟為何記錄?用來懷念嗎?亦或是給誰觀賞?這兩者對我並不重要,我總是努力著讓自己往前走,只是遺憾的是,我還是停留在了十九歲的那年裡。
「人生真是艱難啊。」
正當我感嘆之時,美和子的聲音在樓下響起,「蒔子!」她拎著一瓶酒和一盒披薩朝著我招手,夕照在她的臉上映上了一層光輝,像是開了一層濾鏡,柔和了風塵僕僕的模樣。
幾分鐘後,美和子來到了我家,她將酒和披薩放置在了矮桌上,「就知道你今天不會做晚飯,所以就帶了披薩來。本來是想去波洛買三明治的,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嘛,哈啊∼結果去了之後才發現安室先生今天不值班呢,咦……」注意到桌面上還留著兩個杯子,便好奇地問,「剛才有客人?」
我給她衝了一杯奶咖,說道:「是安室君和衝矢君。」
「誒?」美和子驚訝道,「難怪安室先生不值班呢,原來在你這裡啊。蒔子,你什麼時候與安室君還有衝矢君這麼熟了?」
美和子這話反倒令我更驚訝了,安室君就算了,衝矢君也是熟人嗎?
美和子哈哈地解釋:「其實也不是很熟,也就見過一兩次。」
原來如此。
而後我簡單地敘述了一下經過,雖然之前在手機裡已經敘述過一遍,但是並沒有和她說起過老同學就是衝矢君。
聽完我的話,美和子恍然大悟,隨後又眯起眼睛,一副「老實招來」的模樣,「很奇妙的緣分哦。幫你追回小偷的人居然是多年未見的同學什麼的……難道沒有任何想法嗎?安室君也是,當初你第一次去波洛的時候,不是覺得他表情很凶嗎?」
我啞然,反問,「我該有什麼想法?」
美和子顯然很了解我,剛才的調侃也不過是玩笑話,她拆開披薩的包裝,撕了一塊給我,無奈道:「好吧好吧,你沒有想法,你的心全在那個失蹤男友身上!」
我垂著眼,盯著手中的披薩,若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我當然會感到很失落,因為我也是俗人,也會對未知的唯美產生動搖。
我們明明生活在如此龐大的他人信息的包圍中。只要想做,就可以輕易獲取這些信息。可即便是這樣,我對他的這七年依舊一無所知。我既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又害怕聽到他的消息,如此矛盾的復雜情緒,就這樣過了七年,於是在最近得到了結果。
七年啊,多可怕的時間。
我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一個被動接受的結果,雖然並不完美,但好歹是有了結果,可以為這個七年畫上句號了……
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了……
要是能看到他就好了……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你已經見到他了嗎?」美和子終於想起了我從八原回來的那天在咖啡館說的話。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麼他人呢?」
我解釋說:「因為一些原因,他現在不能被人看見。」
美和子:……
她放下了吃得正香的披薩,表情嚴肅地看著我:「蒔子,無論有什麼困難,務必找我。我的電話隨時為你開通。」
美和子可能誤會了什麼,我沒有解釋,長久以來的相處讓我明白越解釋,美和子可能誤會得更深。在她眼裡,我或許就是個被男人欺騙的可憐人。我能理解她,倘若我站在她的角度上,我也會這樣覺得。
我決定轉移這個話題,於是就問起了酒。
「你不該帶酒來的,我已經戒酒了。何況你不是還開了車嗎?」
「度數很低的果酒哦,稍微喝一點也沒關系。至於車子,嘿嘿,明天我送你上班啊,我想的夠周到吧!」美和子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她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我嘆了口氣,都這樣了,我還能拒絕嗎?
而莫名的,我感覺到了景光的目光,頓時對自己的心動有了心虛。
明明說好准備戒酒,結果現在……
美和子又說:「我也當然知道你要戒酒,但是聽我說,戒酒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循序漸進,慢慢來嘛,稍微喝一點度數低的果酒也沒關系,就像減肥一樣,不能直接絕食,還是要吃的嘛……」
不是,減肥與戒酒根本就不一樣吧。
不過美和子說的也沒有錯,雖然說因為長期飲酒而造成酒精性脂肪肝,但實則我沒有酗酒的習慣,我只是喜歡腦子暈乎乎的感覺,這樣就什麼也不用去想,只要傻傻地笑就行了。況且聽說酗酒的人會出現精神方的問題,而我顯然沒有這方面的疾病。
所以稍微喝一點也沒關系。
應該。
「那就來一杯吧。」我正准備起身去取酒杯,美和子率先起身,「我去拿,你的膝蓋還包著呢。」
美和子來過很多次,酒杯放在哪裡她很清楚。很快她就取來了酒杯,拔出塞子後,混合著果香的酒精味散了出來,我吸了吸鼻子,度數的確很低,酒精的味道並不上頭。
她快速地倒了兩杯。
「嘶——好冷啊,蒔子,你開窗了嗎?」美和子忽然抱住了自己,冷的發顫。
其實我也感覺有點冷,沒由來的冷,但陽台的窗我已經關好了。
於是我說:「可能初秋的夜晚就是這樣吧。我給你去拿毛毯。」
美和子相信了這個解釋,接過毛毯就披上了。
我小口地嘗了嘗,雖然還有一點點心虛,也能想像得到景光不贊同的目光以及我耳邊的絮叨,但是——
我看不見!
我也聽不見!
所以就理直氣壯地喝了起來!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有本事就來教訓我吧!我很期待,諸伏景光!
第13章 想見你(十三)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落地窗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天空陰沉沉的,難怪做夢的時候都覺得濕噠噠的。
昨晚上兩個人聊著聊著就直接睡在了客廳。看著裹緊了毛毯的美和子,像個蠶蛹一樣,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美和子,美和子……」
美和子嘟囔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幸而時間還早,索性就讓她再睡一會兒。我起身先去洗漱,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於是小聲說:「不可以偷看。」
他肯定醒了。
洗漱好之後,我拆下了繃帶,繃帶一圈一圈撤下來的時候,越接觸到傷口那塊就越有一種撕扯的疼痛,幸而這疼痛我還能忍受。看了眼已經不在出血的傷口,我皺著眉取來醫藥箱,用棉簽蘸取藥水塗滿傷口,再用繃帶裹上。其實不用繃帶也沒關系,只是這傷口看著還是有些恐怖,所以裹起來看起來美觀一些。
等我從洗手間裡出來,美和子已經醒了,裹著毛毯盤坐在地板上,睡眼惺忪地翻看著手機,臉上還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發尾卷翹,比起平日裡展現的精英人設,此刻的她多了幾分可愛,不過就性格上而言,美和子本來就很可愛。
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美和子抬起頭,揚了揚手機:「高木買了早餐。」
我去給她拿一次性洗漱用品,隨口便問:「有我的份嗎?」
美和子佯裝生氣,將手機一翻,「這是什麼問題,我可是特意叮囑了他的!怎麼你以為我見色忘友嗎?」
「嗨嗨,我可沒這麼說哦。」我將洗漱用品遞給她,「快去刷牙洗臉吧,你也不想蓬頭垢面地見他吧?」
美和子接過後咕噥了一句「那有什麼關系」,但還是快速地進入洗手間。
在美和子洗漱的同時,我收拾了下矮桌上的物品,看到昨晚沒有收拾的兩個玻璃杯,恍惚想起那兩個人還說什麼要送我去上班?我連忙打開手機,分別給他們發了兩條信息,或者說除了名字外,復制粘貼了兩條信息。
【TO安室:謝謝安室君,上班就不用勞煩你了,會有人送我去學校的。今天雨大,安室君出門的時候請務必注意路況。】
【TO衝矢君:謝謝衝矢君,上班就不用勞煩你了,會有人送我去學校的。今天雨大衝矢君出門的時候請務必注意路況。】
應該沒有什麼遺漏的了,眼看著手機電量不足即將關機,我飛快地插上充電器,而後就回房換衣服去了。
考慮到傷口透氣的因素,今天還是穿上了裙子,配上了襯衫,外套一件卡其色風衣。等我整裝完畢出來,美和子也洗漱好了。
「要換我的衣服嗎?」我問她。
她擺擺手,「沒關系,我讓高木替我拿衣服了,他待會兒就過來了。」她眨眨眼,「畢竟你的衣服完全不適合我呢。」
「什麼嘛,我好歹也是有正裝的。」雖然衣櫃裡偏淑女風的較多但因為偶爾要出席正式場合,所以還是配了職業裝。美和子作為警察,穿上我的正裝也沒什麼問題。
「叮咚」一聲,美和子的手機來了信息,她看了眼,「好啦好啦,高木已經在公寓樓下了……」隨後就去了玄關,等人按門鈴。
高木很快就來了,西裝上有些濕噠噠的,手上還拎著一個紙袋和兩份早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沒遲到吧,美和子桑。」
「不,來的很及時,傘就放這邊吧,快進來,身上都淋濕了。」美和子說著,接過他手中的物品,我給了他鞋套,「外面的雨可真大,辛苦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高木笑呵呵地說。
「需要毛巾嗎?」
「不用麻煩了,我用紙巾擦擦就好了。」
美和子將只剩半包的紙巾扔給他,然後就去換衣服了。
「藤原桑,你先吃早餐吧,」高木邊用紙巾擦衣服邊說道。
「我等美和子換好衣服。高木君想喝點什麼?奶咖可以嗎?」我詢問著?
「謝、謝謝,我隨便都可以!」
高木君看起來很拘束啊。
……
吃完早餐我們下樓,高木先開車去警視廳,美和子載著我前往學校,出發前,我特意叮囑:「雨天路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美和子說:「高木一向最謹慎不過了。」
我不厭其煩:「但還是要提醒一下。你也是,開車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就算遲到也沒關系。」
我的父母於車禍中去世,美和子的父親也是在。所以對於糟糕天氣下的駕駛,我總是懷揣著擔憂。
美和子:「嗨嗨,知道啦,我的技術你還不放心嗎……」
正因為知道才不放心啊,我可是還記得你不拉手剎的漂移的,那次可真是差點把我嚇死。
時間很充裕,美和子聽了我的話,開得很緩慢,到了學校後,雨也停下了,空氣清新,叫人心情也很好。
和美和子告別後,我在去辦公室的路上遇到了小山老師,她見到我受傷的膝蓋驚呼:「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就受傷了?」
我又將昨日的事敘述了一遍,小山老師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那也太可怕了,當街搶劫啊……」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當街搶劫,也太可怕了。
「對了,今年的修學旅行已經定下了京都。」小山老師突然對我說。
我驚訝道:「誒,已經定下了嗎,我記得暑假前還說是九州來著。」
小山老師笑起來,「幸好是京都呢,我聽那裡的朋友說,清水寺的紅葉開得很漂亮。」
秋季的清水寺,應當是很漂亮的,我也想帶著景光去看紅葉。
和小山老師一同前往辦公室,我們倆的話題都圍繞在即將而來的修學旅行上,閉口不談白石的事。
不過有些人即便不談,不代表他不會消失。一整天都沒見到他,我的心情無比舒暢,但就是在下班的時候,就很倒霉地遇見了,當然與其說是遇見,不如說是專門在這裡堵我的。
因為膝蓋受傷,我和橋本教練商量了下,這幾天就不去網球部了。所以下了班,就直接往校門口的方向走,恰巧走出校門不遠,白石老師的車就停在那兒,見我出來後,他搖下車窗,露出一張自認為紳士的笑容,「藤原老師,我送你回家吧。」
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平復下來,道:「藤原老師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我:「我向來不會對人有什麼誤會,」
白石反應過來後,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明明是好心送藤原老師你回家,但藤原老師看起來不想領情呢。」
我毫不客氣地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白石老師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還是說其實白石老師是故意的?老實說,自從我入職帝丹以來,白石老師對我的日常生活創造了很多的困擾。」
被直截了當的戳破表面功夫,白石臉紅脖子粗,不過介於這裡離校門口不遠,倒也沒有當眾發作出來,他還是要臉的。
他陰陽怪氣地說:「藤原老師一定要這樣子嗎?女孩子還是溫順一點比較好。」
我挑眉,看著他試圖PUA我的醜陋嘴臉,從未覺得白石如此惡心過。
「白石老師已經三十五歲了吧。」
「那又怎樣。」白石臭著一張臉。
「恕我直言,三十五歲的白石老師既然沒有單身的想法卻還沒有女朋友,難道不該反思一下嗎?男人的年齡越大,在相親市場上可是相當不利的。怎麼?難不成白石老師的目標不是相親,而是小姑娘嗎?太可笑了吧,哪有小姑娘會喜歡大叔的?」
「胡說八道什麼!小姑娘可是最喜歡大叔了!只要有錢招招手就來了!」
我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所以白石老師去找小姑娘了嗎?」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白石變得緊張起來,「開什麼玩笑?只是口誤口誤!」
雖然他極力解釋,但在我眼裡不過是掩飾而已。
我承認我這是詐他的。
不小心透露自己秘密的白石已經無法再與我爭執了,很快就離開了,就連汽車都很慌張呢。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離開,隨後一輛白色的馬自達停在了的面前。
這輛車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一直停在轉角的地方,相距不遠,在白石離開後,他才開到這裡。
「藤原。」
車窗搖下後露出安室燦爛的臉,「我來接你了。」
……
我坐上了安室的車,等遠離了學校,才和我說:「其實你不該惹怒他的。」
我:「你聽到了?」
安室嗯了一聲,說:「人在極度憤怒的情況會做出瘋狂的舉動。他現在一定將你視為仇恨對像。」他看了我一眼,「你有證據嗎?」
「沒有,誰知道他會這麼不禁詐。」
安室:……
我問:「他會憤怒到殺了我嗎嗎?」
安室一時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問出這個問題。
「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支著下巴道:「米花的犯罪率高到不正常,犯人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去殺人,這些理由或大或小,如果白石覺得我知曉了他的秘密而殺我,在米花町似乎很正常?不,就想要封口這一理由就足夠了。」
安室顯然不理解我的想法。
他表情嚴肅地問我:「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測,但還是故意去挑釁他,你這是做好了自己被殺的准備嗎?」
我怔了怔,看向他,忽然就笑了,旋即搖了搖頭,「開玩笑,我還沒見到他呢……」
第14章 想見你(十四)
自那一日,白石就很少出現在我的面前,小山老師對此很是驚訝。
「他這是放棄你了嗎?總覺得不對頭呢,或許還在打著什麼壞主意,藤原老師,你最近小心點。」她好心提醒我。
小山老師總是不乏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白石。
呵,誰不是呢。
我心想他大概是謀劃著如何殺了我吧。畢竟這裡是米花,殺人的理由的總是那麼稀奇古怪。
不過如果我死了,就我周圍的人際關系而言,白石無疑是最大的嫌疑人。首先在表面上像是對我有意思的追求,實際上是騷擾對我造成困擾,這一點整個辦公室都能證明。其次那日我與他的爭執,雖然那日人不多,但畢竟離校門口不遠,總有歸家社的學生不小心會看到。由這兩點看,白石都是我死亡的嫌疑人。
當然,白石或許會尋找不在場證明的證人,而這個證人最可靠的就是偵探,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偵探,目前首都圈內名氣最大的就是沉睡的毛利小五郎,近幾個月忽然間聲名鵲起。
我也在報紙上看過很多篇對他的報道,傳得神乎其技,若不是從美和子和高木那裡確定確有其事,我想來是不會信的。
白石如果想要找個不在場的證明人,那一定就是他了。
這麼一想,我就覺得索然無趣。倘若真是這樣,那白石也不過如此。
《上書諫吳王》所言: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
真正聰明的人,在嘗試挑戰新事物前,就了解到成功的幾率遠遠小於失敗,所以最終什麼都不會做。
如果他夠聰明,就應該什麼都不做。
其實想想看,我對白石可能的手段絲毫沒有任何興趣。
我現在更關心我的同學會。
離同學會還有一天的時候,我接到了黛真知子的電話。
【「藤原同學,好久不見!」】聽筒裡的黛同學依舊很元氣,和我記憶中相差無幾。
「黛同學,久疏問候,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一提到這個話題,黛真知子就開始從高中講起,結果才開了口,我就隱約聽到了另一個聲音,語氣又快,又有些刻薄的男聲,似乎在出言諷刺什麼,可能是黛同學用手捂住了聽筒,所以我聽得並不真切。
過了一會兒,黛同學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不好意思啊藤原同學,我現在已經出來了,我的上司真的太煩人了,像他這種人根本就沒有同學會邀請他吧!」】
我聽著黛同學的吐槽,忍不住笑了,「聽起來你們的關系很不錯。」雖然在吐槽,但是沒有厭惡和煩躁的情緒。
【「哈哈哈一般吧……不對,我才沒和他關系好呢!算了,不說這個了,同學會的地點藤原同學知道了嗎?」】
「柳葉君已經發給我了,是在梅庵對吧。」
【「是的,就是梅庵哦,服部先生介紹的,聽說是新開張的料理店,評價也很好,所以我和柳葉就決定定在那裡了。藤原同學,明天一定一定要來哦!想想看,已經很多年沒見到你了,當年本來……」】
黛同學絮絮叨叨地說著,絲毫不見疲憊,差不多的時候,似乎有人來叫她了。
【」藤原同學,我們明天梅庵見!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她匆匆結束話題,通話終止。
結束通話後,我快速拿出畢業照,找到了黛真知子——長得超級像晨間劇女主角,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可愛,一眼就能認出來。不知道在從事什麼樣的工作,剛才忘記問了。
其實有些人認不出來也沒有關系,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人的長相想必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偶爾認錯或者認不出來都是情有可原的,對於不擅長認人的我來說,壓力少了一半。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三年A組,帥哥美女也太多了吧?」
就比如已經碰到過的柳葉響和衝矢昴,都是帥哥呢。我雖然不是大美女,但也算得上是小美女
「藥師寺涼子,蜜橘色頭發,很高傲呢,原來是她啊……當年也是個風雲人物呢。」我記得那個時候和她關系還蠻好的。
「真田……柳生……有棲川……大澤……北川……五乘寺……」
隨著一個個名字念出來,他們的模樣逐漸在我的腦海裡復蘇,尤其是真田和柳生,當初可是網球部的正選,在學校裡非常受歡迎。還有有棲川,當初好像是推理社的社長吧,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偵探……
將畢業照放起來後,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總覺得對於明天的同學會,我好像更加期待了。
「不過……」
在期待的同時,我有些遲疑,於是詢問道:「景光,以米花町的詛咒,你說明天的同學會會不會出事?」
想來想去,總覺得就是薛定諤的出事。何況我和他們多年未見,也未有過齟齬,即便發生什麼事,目標都不會是我。
這樣一想,我就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剛換完衣服,就接到了衝矢君的電話,他說現在在來我家的路上,准備接我一起去梅庵。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便利。
等我准備好出門時,恰巧看到衝矢君的車停在了樓下,時間恰恰好。
「稍等一下!」我朝著下面喊道。
衝矢君探出頭來,向我比了個ok,於是我加快了下樓的速度。
我上車後,衝矢君看了眼我的膝蓋,關切地問:「傷口已經好些了嗎?」
「謝謝,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的膝蓋已經撤掉了繃帶,傷口已經結痂,再綁著繃帶走路就太不方便了,這次換了長裙,正好可以遮住膝蓋上的傷口。
「那就好。」隨即衝矢君掉了個頭,前往梅庵。
「衝矢君知道梅庵在哪裡嗎?」車子絲毫沒有停頓地往前方開去,我不禁問道。
「嗯,昨天已經研究過路線。」
「誒,這麼快就記住了嗎?真厲害。」
衝矢君笑笑,「我的記憶力稍微好一點而已。」
我眨眨眼,嘴一快,「那記憶力稍微好一點的衝矢君,為什麼當時沒認出我呢?」
衝矢君:……
衝矢君陷入了沉默,隨後他露出一個微笑:「可能在記人方面不太擅長。」
我:……
雖然我也只是開個玩笑,但衝矢君的回答還是令我有些怪異。
之後的路上,我連續接到了黛和柳葉的電話,問我到哪裡了,我告知他們我和衝矢已經在路上了,大概……
「還有二十分鐘。」衝矢看了眼我說道。
我如實對著聽筒說:「還有二十分鐘。」
結束通話後,衝矢君加快了速度,我提醒道:「這裡限速六十哦,交警會追上來的。」
衝矢君朝我安撫姓地笑笑,」沒關系,這裡沒有攝像頭。」
我:……
「衝矢君是在知法犯法嗎?」
衝矢君歪歪頭,「那麼藤原桑會去告發我嗎?」
我拿起手機,給了他一個理所當然的眼神。
「好吧……」衝矢君嘆了口氣,而後換擋減緩了車速。
衝矢君看起來不像是和知法犯法的人,那為什麼要突然加速?聚會的時間還很充裕,沒必要趕時間。
我想了想,決定直球詢問:
「衝矢君是因為和我沒有話題,所以才要超速趕往梅庵嗎?」
「誒?!」
車子微微打滑了下,但好歹還在車道內,由此可見衝矢君的車技相當好呢。
「突然這麼問,真是令我驚訝啊,但很可惜,我的回答是不。所以,我能知道藤原桑為什麼會這麼問嗎?一般人不會往這個方面上去想吧?」
將車窗開了一條縫,我說:「因為想到了就這麼問了。至於一般人的想法,在衝矢君看來,一般人是什麼想法?」
衝矢君露出思考的表情,「有沒有可能,一般人只會認為我想飆車?」
我順著問下去,「所以衝矢君喜歡飆車嗎?」
衝矢昴忽然靜默許久,定定地看著後視鏡中的我,隨即便笑了起來,「藤原桑,你想知道什麼?」
我:?
「我想知道什麼?我不明白衝矢你的意思。我只是突然記起國中時期,你曾說想當個賽車手。」
衝矢昴的表情空白了幾秒,而後極為輕微地呼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老實說國中時期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呢。」
我又嘴一快,「衝矢君不是說除了人以外,記事特別厲害嗎?」
衝矢昴:……
好吧,這真的只是開玩笑。
「抱歉,也許是我記錯了。」我朝他笑笑,「昨晚在看畢業照,想要將國中時期的同學都記起來,哪怕是一點點印像也好,可能是把衝矢君的夢想和其他人的弄混了。話說,衝矢君有沒有看過畢業照?」
衝矢忽然慎重,而後道:「真是遺憾,我的畢業照不小心被燒掉了。之前租住的房子發生了火災,很多東西都燒掉了。」
「啊,抱歉……那衝矢君現在住在哪裡?」
衝矢君說:「現在在2町目21番。」
「居然是那裡嗎,那片好像是富人區吧?居然還會出租房子嗎?」
衝矢君笑了笑,回答我,「是一對好心的夫婦收留的,他們目前在美國,我正好幫他們看房子。」
「這就叫做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吧。」
衝矢昴微笑著,並不答話。
就這樣,我在替他記起過去的同學的容貌,雖然我也未必記得清楚,但衝矢君還是好好地記下了。
二十分鐘後,我們順利到達梅庵。
梅庵的門店和普通門店沒差多少,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居酒屋差不多。如今天色已微微降下,店內的燈籠也亮了起來,視覺上就給人一種熱鬧的感覺。
衝矢君推開門,我和他一起進去,正好望見在小池旁邊看著手機的柳葉響。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頭發似乎也抹了發膠,一股腦兒地往後梳著。
「柳葉君。」我喊了他的名字。柳葉響抬起頭,看到我和衝矢昴時,表情微微一怔。
「你們來了啊,」他站起身來,手機塞進了口袋,「我帶你們進去吧。」
跟著柳葉君往裡走,我開口詢問:「柳葉君是特意等我們的嗎?」
衝矢君聽到我的話,瞥了我一眼,唇角似乎有些復雜的笑容。
柳葉坦然:「是的,因為就剩你們兩個了,這裡的布局比較復雜,我怕你們找不到路。」
「原來如此,柳葉君真是熱心。」衝矢君誇贊道。
但不知為何,柳葉君的唇角撇了下來,「衝矢君不也是嗎。」
衝矢溫和地笑笑,「因為正好順路。」
感覺兩個人好像不和的樣子。衝矢君看上去很溫柔的一個人,為什麼總是和人相處不過來呢?零是,柳葉也是。
我小聲插(入二人之間:「柳葉君,我們班的同學都來了嗎?」
柳葉的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聲音依舊平穩無波:
「能來的都來了,不能來的,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
我:……
衝矢昴:……
第15章 想見你(十五)
三年A組包的房間在走廊盡頭,走廊兩邊都掛著燈籠。我們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黛同學在給大家倒飲料,其他人說說笑笑。見我們來了,所有人的目光移到了我們身上,緊接著各種招呼如「好久不見」」是藤原啊,都快認不出來了呢……」一條接著一條。
「既然人齊了,我和柳葉君就去點單了。藤原桑,衝矢桑,你們坐這裡吧!」黛同學招呼道,給我們預留的兩個位置在裡側。兩張拼接而成的長桌擺在最中央,四周都坐滿了人,我估摸著算了下,十幾個人吧。
我那屆的三年A組當時共有二十五個人,在開學後一個月,有一位同學轉學到了京都,於是就只剩下了二十四個人。這次同學會想必也不會邀請他的。
但本來的二十四個人,卻來了十幾個,其余的呢?難不成真的如柳葉君所說的那樣——死了?失蹤了?
帶著疑惑的心情坐了下來,黛同學給我和衝矢的杯子裡倒了果汁,而後和柳葉出門了。
「藤原蒔子。」右手邊的女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看向她,蜜橘色的頭發……於是微笑道:「好久不見,藥師寺。」
藥師寺是當時立海大的風雲人物,作為亞洲最大的警用裝備企業JACES的社長的女兒,無論是容貌還是才能都十分出色。喜歡她的人很多,但也只敢藏在心裡,畢竟藥師寺是那麼得高不可攀,冒然去告白,會被取笑自不量力的,
「你看起來好像沒怎麼變化。」藥師寺微眯著眼睛,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搖晃著酒杯。
真的嗎?剛才還有人說快認不出我了呢。
「謝謝,你也是,你看起來比在學校的時候更加出色了。」
藥師寺輕笑了下,目光又移到了衝矢君的身上,表情變得深思起來,「這位是衝矢君嗎?看起來跟以前不太像呢。」
衝矢君保持著微笑,抿了口果汁。
我笑呵呵道:「怎麼會呢,如假包換的衝矢君哦。畢竟我們班也就衝矢君有著一頭少女心的發色對吧。」
「說的也是。」藥師寺舉起酒杯,「cheers!」
我以果汁代酒,舉杯示意,「cheers!」
玻璃杯相碰發出的清脆聲,在此時的場景中並不明顯。
我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國中同學,不禁詢問藥師寺是否知道沒來的同學的原因。
藥師寺露出了一個相當奇妙的笑容。
「藤原,同學會的邀請函並不能寄往黃泉。」
我:?
衝矢昴:?
「藥師寺同學的意思是,另外的同學已經……」衝矢的聲音輕了下來。
藥師寺放下了酒杯,「風間娜娜在高二時發生車禍,搶救無效死亡。大澤在大學時期心髒病發,也是搶救無效死亡。」
我愣住,原來柳葉說的是真的啊。
「高山一和高橋涼子,在兩年前殉情去世。」
「誒?」殉情?等等,這個是不是有點不對?
「說到這個……他們兩個人的遺體還是我入殮的。」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我側過頭,是坐在我斜對面的穿著黑色正裝的年輕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我記得他,他是五乘寺二石。
五乘寺二石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微笑道:「藤原,好久不見,我現在是入殮師。」
我:……
他這句話總讓我有種等我死後找他入殮的既視感。不過看在同學的份上,能給我五折嗎?
衝矢君推了推眼鏡,「不知道高山和高橋為何殉情?」
五乘寺兩手交疊,搖了搖頭,表情無辜,「很遺憾,這點我並不清楚。我知道的時候,就是看到他們的遺體的時候。」
這時另一道聲音也傳了過來,「怎麼說呢,這個殉情的案子疑點還是蠻多的。」
「啊,有棲川!」他就在五乘寺的左手邊。
五乘寺瞥了他一眼,對我說,「有棲川現在可是個很有名氣的推理小說家哦。」
「哇,真了不起!」我衷心地表示贊嘆,「可惜我不看偵探小說呢。衝矢君,你知道嗎?」
衝矢昴語氣有些歉然,「不好意思,我是福爾摩斯粉。」
「哦,衝矢君原來是福爾摩斯粉嗎?以前倒是沒怎麼聽說過呢。」又出現了一道聲音,是坐在有棲川邊上的柳生比呂士。他的那副橢圓形的眼鏡倒沒怎麼變化。
有棲川扶額,「這也太傷人了吧,衝矢是福爾摩斯粉,柳生是阿加莎粉,」
藥師寺漫不經心地說:「這兩者根本就沒關系好嗎。」
我點頭,「也對,福爾摩斯是小說人物,阿加莎雖然是真實的,但也已經去世幾十年了。所以有棲川只需要和工藤優作比就行了!」
有棲川:……
他看起來更沮喪了。
「有棲川的書銷量也很不錯,打敗工藤優作指日可待。」柳生比呂士分析道,他對有棲川很有信心。
我看向柳生比呂士,「那麼柳生君現在在做什麼?」我記得他父親似乎是醫生?
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而後給了我一張名片,道:「我目前就職於妃律師事務所,歡迎隨時向我咨詢。」
我接過名片,贊了一句,「真厲害。我還以為柳生君會子承父業成為醫生呢。」而後放進了口袋裡。
「對了,這是我的名片。」五乘寺見狀,也給了我一張名片,我小心地收下了,「謝謝。」
「藤原你呢?」有棲川喝了口果汁問道。
我不好意思地說,「我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帝丹高中老師而已。」
「那也很不錯啊。帝丹的待遇很好呢。」
「那麼衝矢君現在在何處高就?」五乘寺看向衝矢。
衝矢君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目前我還是東都大學的工科研究生。」
「誒,還在上學啊,難怪有股青澀感呢。」
這輕佻的語氣……
我:……
衝矢昴:……
五乘寺給衝矢昴添了果汁,「不要介意,一條這家伙自從繼承了家裡的寺廟後,性格就變得輕浮起來了。」
我:……
繼承寺廟和變得輕浮有什麼關系?
「說我輕浮也太過分了吧,對僧侶放尊重點。」
一條龍也也給了我一張名片,「為高山和高橋誦經的是我哦,免費的。當然作為我的同學,以後我也會免費你們誦經的。」
隨後又伸出手指豎在唇中央,悄悄地眨了眨眼,整個人巧佻極了。
我:……
衝矢昴恍然大悟,」所以說五乘寺君和一條君是葬禮上的一條龍服務嗎?」
我:……
這個描述,突然就變得微妙起來了。
我決定轉移話題,「風間車禍去世,大澤心髒病發,高山和高橋殉情,那其他人呢?」
這次說話的是柳生隔過去的渡邊信,他語氣溫和,「小早川目前在醫院療養,無法外出,」
「誒?」
一條龍也噗嗤一聲笑出來,語氣有些不屑,「小早川在高山和高橋殉情去世後就瘋了。渡邊是她的主治醫生。」
我睜大了眼睛,所以說小早川目前在精神類醫院療養嗎?等等,她和高橋高山感情很好嗎?
渡邊信不悅地看著他,語氣嚴厲,「一條,已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呵斥完後他又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一條龍也白了他一眼,倒是什麼也沒說。
「說起來,我之前在大阪見過北川!」這次說話的是坐在一條旁邊的野原凜。
衝矢昴問:「北川怎麼了?」
野原凜便想邊說:「高中畢業後就聯系不到了。但就在兩個月前,我和朋友正好有事去大阪,我在列車裡看到了他。他當時穿得就像一只烏鴉,全身黑漆漆的,我喊他他也沒理,也不知道在干什麼。」
衝矢昴的表情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烏鴉嗎……」眼鏡片泛起一片白光。
通過聊天得知,野原凜繼承了家裡在東京郊區的孤兒院,目前孤兒院裡有十五個孩子,各個年齡段都有,她笑著說:」幸好有大家幫忙,所以才不至於太累。」
「很厲害呢。」
「北川他該不會是加入了什麼□□吧?」坐在野原凜旁邊戴著眼鏡的女性皺著眉說道。
「哦?柳林同學有什麼指教?」有棲川驚訝地看向她,柳生似乎也有了興趣,「怎麼說?」
「該怎麼解釋呢,像是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但一身黑也太顯眼了吧,所以不會是警方,既然不是警方,那就是□□呢!」
有棲川:……
柳生:……
真是簡單粗暴的推理呢。
我好奇地看向柳林,「柳林也是偵探嗎?」
柳林露出八顆齒的標准笑容,「我可是被稱為主婦偵探的哦!」
主婦偵探?
奇怪的名號增加了呢。
有棲川向我解釋,「柳林是全職主婦,因為幫附近片區的警察解決了幾個案子,所以就有了這個稱號?」
「好厲害……」
我發現自我到了同學會後,我已經說了好幾個「好厲害!」。我的同學們真是了不起,入殮師、寺廟住持、推理作家、律師、精神病患者、精神科醫生、孤兒院院長、主婦偵探……
「說起來,藥師寺,當初說要征服日本警界和濫用警察特權的自由的你,現在成功了呀?」
我又將視線回到了藥師寺的身上。
她歪著頭,鮮紅的嘴唇勾起,挑了挑眉,「那是當然了。」
柳生解釋說:「藥師寺目前是警視廳刑事部的參事官,警視警銜。以及,真田是組織犯罪對策部的參事官,當然也是警視警銜。」
我:了不起,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警視了啊。我的好姐妹美和子也才是警部補呢。
「說起來真田呢?怎麼沒見他?」我進來就沒看見真田,難怪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去洗手間了,還沒回來。」柳生說。
坐在門口附近的那幾位沒有參與我們的話題,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在衝矢對面,穿著紅裙的女人朝我打了聲招呼,」我現在是漫畫家哦。」
一條龍也嗤笑了一聲,「只是個顏色漫畫家罷了。」
高嶺雪抱著胸,臉色驟變,語氣譏誚,「顏色漫畫家也是漫畫家!總比你這個輕浮男好!」
「麻煩給我尊重僧侶!」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像小孩子那樣吵架啦。」打圓場的是坐在高嶺雪右手邊的小林美美,自由職業。就我的印像而言,她的脾性向來很溫和的。
「你就不要管他們了,他們倆不和你又不是才知道。」說話的是松下榮子,五乘寺說她是鈴木集團下的職員。
「可是……」
「榮子說的沒錯,美美,他們兩個人的事你就別去摻和了。」中村京子溫柔地說道。她們兩個關系好,就挨個坐著。
「和你一樣,也是老師,不過是小學老師。」
五乘寺指了指渡邊旁邊的短發女性道:「三川現在是化妝師。給活人化妝的那種。」三川淺香性格溫吞,而且容易害羞,居然成為了化妝師嗎?真不可思議。
」不過,你為什麼知道的那麼清楚?你跟所有人都有聯系嗎?」
五乘寺笑得像個狐狸,「成為入殮師後,我給所有能聯系到的同學朋友都發了名片。」
我:……
「說起來……衝矢君有沒有向你告白過?」
五乘寺突如其來的話,讓我當場就怔住了。
「告白?誰?」
我震驚地看向衝矢君,好小子,你居然暗戀我嗎?!
等等,他的表情看起來也很懵啊。
一條龍也不可思議道:「什麼嘛,衝矢你還沒告訴藤原嗎?你也太不行了吧!」
一條龍也這個大嘴巴,搞得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和衝矢。
衝矢昴咳了咳,似乎也被嚇到了,但很快他又說道:「這種陳年老事就不必拿出來說了吧。何況藤原她現在有男朋友。」
「什麼?藤原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嗎?是什麼樣的人?」五乘寺和一條再次震驚。
我隱去了景光的名字,笑著說:「是個警察,但目前在外出差。」
「這樣啊……」
藥師寺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不過這樣一來,柳葉他……」五乘寺撫著下巴思考。
我:?你又要說什麼?
我眨了眨眼,正要說什麼,黛同學和柳葉同學回來了。
「抱歉,點餐花了點時間。畢竟大家的口味都不同嘛。」黛說道,而後她和柳葉徑直走進裡側。
柳葉坐在我對面,黛坐在衝矢的左手邊。
就在這時,真田回來了,他上廁所可真是夠久的。若不是知道他是組織犯罪對策部的警視,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廁所遇害了。
不過想想看,就我在報道上看到的案件的信息,一般來說,如果一場聚會牽涉到某個時代死去的人,那麼案件的發生,必定和那個人有關。
可是,我們這場同學會已知的死亡人數有四個,失蹤一個,精神病患者一個……如果真的發生了案件,那麼究竟和哪一個人有關呢?
等等……
我究竟在想些什麼啊?這裡的警察偵探律師濃度可是很高的啊,選擇這種場合犯罪,也太沒腦子了吧。
「抱歉,我去下洗手間。」我決定去洗手間冷靜一下。
就在我出門的時候,一個金發黑皮的服務員正好敲了下門推門而入。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我默了。
我:……
安室透:……
第16章 想見你(十六)
我能猜到安室君和景光一樣執行著某一項秘密任務,所以才用了安室這個化名,同時他還是波洛咖啡館的服務生,以及樓上毛利小五郎的弟子。人的一天有二十四小時,安室君顯然將這個二十四小時安排得明明白白。
因此,我一直很佩服他,佩服他的時間管理,生活有條不紊。直到現在,這份佩服化成了震驚,他居然還干著梅庵服務員的活……
等等,梅庵不是新店嗎?
安室君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下一秒他的視線如利劍般射入包間中,准確無誤地鎖定了衝矢君,衝矢君的表情上也出現了幾分愕然。
我:……
安室君和衝矢君的面部表情管理一定是最優秀的,只是一瞬間,就完成了錯愕到平靜到微笑的轉變。而我則是有些不知所措,總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裡似乎讓他為難了,因為我明顯感覺到安室他似乎並不希望我出現在這裡。
他朝我頷首後走進包間中,將單子交給了黛同學來復核菜品。我回過頭依舊前往洗手間,盡量減少與他的眼神接觸。
洗手間的方向在走廊的另一端左轉,剛才在來的路上我就已經注意到了。但就在我走到走廊盡頭左轉的時候,一個穿得黑漆漆的人與我擦身而過。黑色的風衣,黑色的帽子,還有黑口罩,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嫌疑。
不要招惹奇怪的人,說不定會被殺掉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進入洗手間的剎那,我似乎注意到了他停頓的腳步,他朝我看了嗎?
如果說原先是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所以才要進洗手間冷靜冷靜,但是現在我得思考一些事。比如安室君成為梅庵的服務生是因為想多一份收入,還是因為目前的任務?
如果是前者自然無需多說,但如果是後者,我得怎麼做才能不打擾他……
或者什麼都不做,才是最穩妥的。至於衝矢君那裡,看剛才的反應,似乎也打定了當做不認識的主意,那也應該不用擔心。
等等,衝矢君的表現也很耐人尋味啊,他是不是知道安室在做什麼啊?這兩個人之間有著我參不透的關系存在著。
我洗了把冷水臉,水流嘩嘩的聲響讓我的心情平靜了下來,直到手機的叮咚聲響起。
擦干臉上的水跡,我打開手機,看到了安室君發給我的信息。
【必要時刻,那家伙可信。】
那家伙?是指衝矢君嗎?
由於職業病,我又開始了閱讀理解。幾乎可以確定,安室信息中的那家伙就是衝矢昴。但他發這條信息的原因是什麼?看樣子這份工作似乎並不是因為他想多一分收入。
還是說,梅庵的某個地方即將發生什麼事。
我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因為洗過臉,感覺整張臉的皮膚都很清爽。如果通過鏡子可以望向另一個世界就好了,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從鏡子裡看到景光了。
「你在擔心他嗎?」
「我也很擔心。」
……
我本想去轉轉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但是想到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如果被人發現就遭了,所以還是決定順其自然地回到了包間。
見我上洗手間的時間有點長,黛同學關切地詢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說:「不是,只是不小心迷路了。」
黛同學果然很細心,她煞有其事地道:「梅庵的布局很復雜,我剛來的時候也差點迷路了呢。衝矢君,我和你換個位置吧。」
「可以。」
就這樣黛和衝矢換了位置,我們說話也不用中間夾著衝矢了。
隨後她便和我說起了工作近況,吐槽起了她的老板。多年不見的黛同學,臉上的表情在吐槽老板的時候豐富了許多,感覺可以表演漫才,聽她講他們工作的事還是很有趣的。
服務員來上料理了,這次來的人中沒有安室。
烤香魚的味道很香,筷子破開魚肚,熱氣和香味就冒了出來,使人食欲大開。
見我吃得香,黛同學眉開眼笑,「柳葉說得沒錯,藤原桑果然很喜歡香魚。」
「誒?」我手一頓,看向悶頭吃著天婦羅的柳葉,又看到衝矢一副若有所思的目光瞄了眼柳葉,聯想到五乘寺剛才語焉不詳的話語,我仿佛知道了些什麼。
五乘寺悄咪咪地朝我眨了眨眼,而後被察覺到的柳葉瞪了一眼。五乘寺聳聳肩,又朝我笑了笑。
這時藥師寺突然湊近,在我耳邊輕聲道:「兩個暗戀你的人坐在一起呢。」
我:……
我看向她,恰巧見到她揶揄的目光,一副明顯在看戲的樣子。
等等,我們是三年A組吧?為什麼只有我是一無所知?好吧,還有衝矢君。
另一邊,一條龍也與高嶺雪又產生了爭執,因為高嶺雪近來的新作品。我隱約聽到了名字似乎是叫《我想跟你殉情》,一時間我心情復雜。一般情況而言,這沒什麼,但是剛才才聽說高山與高橋兩年前殉情身亡,如今乍一聽道殉情的字眼,就格外微妙。
果不其然,一條龍也出言諷刺:「拿死去的同學為原型,高嶺你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看來給你誦經得加倍。」
高嶺滿不在乎,「除了殉情一樣,還有什麼是一樣的嗎?難不成全世界的殉情都被他們承包了嗎?」
一條龍也冷哼一聲,「是不是你心裡知道。你別忘了,小早川……」
「一條!」渡邊冷冷地看著他,「慎言!」
一條龍也陰陽怪氣地道:「你也差不多得了。」
眼看著又要起爭執,眾人紛紛安撫,真田的冷氣不要命地散發著,
「居然在同學會上爭執,你們真是太松懈了!」
出現了!真田君經常會說的那句話!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回憶起了被真田支配的恐懼。
真田君的冷氣真是效果拔群,一下子包間就安靜了下來。
半晌之後,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絕如縷。
「不愧是真田……」
「真田君寶刀未老啊……」
「真田君威嚴不減當年……」
真田君的臉顯而易見的黑了。
柳生輕咳,道:「今天的目的是十年後的聚會,而非爭吵。」
就這樣,一場風波平息。
……
一打岔,我就忘了問柳葉的問題,但不管怎樣,柳葉君似乎真的暗戀我。
今天可真是了不得,我居然知道了學生時代有兩個人暗戀我,不,應該是才知道吧……
話說回來,學生時代我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兩個人暗戀我啊。想到景光現在可能就在我身邊,我感覺尷尬了,讓男朋友知道這種事,好難為情啊。不過如果景光在的話,一定會說:那我的運氣可真好!
這時手機發出了叮咚的聲音,我看了下,是柳葉發來的信息。
【無需介意,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朝我輕輕頷首,表情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來,或許得知我有男朋友這件事,所以是釋然了嗎?
事實上,他暗戀我這件事也是我自己推理出來的,明面上沒有人說起過這件事,所以柳葉他發來的這條信息,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我嘆了口氣,決定將這件事翻篇,既然這兩場暗戀的當事人都認為不在意,那就真的不在意吧。
正當我要喝果汁的時候,突然有人進來了,來人是個高瘦的女人,穿著一身紅色的風衣,畫著精致的妝容,此刻正微笑地看著我們。
「小早川!」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渡邊信。
「什麼?居然是小早川!」
「渡邊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包括我都看向了渡邊。
對於小早川的到來,眾人難以理解,渡邊不是說小早川目前在醫院療養,不被允許出門的嗎?
那為什麼小早川會在這裡?
「諸位看起來很開心啊。」小早川聲音輕輕柔柔的,「作為老同學,我很開心見到大家,但是……」
她嘴邊的笑容越扯越大,「同學會居然都沒有邀請我,真是讓我傷心啊!」說完的瞬間,她拉開自己的風衣,露出了裡面復雜的線路,那些線路都連接著一塊倒計時。
【0:59:40】
「我們班可是有二十四個人哦,人都沒齊怎麼可以叫同學會呢?」
「啊——!」
「小早川你這個瘋子!居然想把我們都炸死!」
「滾蛋!渡邊你為什麼沒看好她!」
有人尖叫,有人抱怨,有人起身想要離開,但小早川擋在門口,掏出遙控之類的東西,揚言道:「誰要是敢踏出一步,我立馬引爆!」
我:……
既然遙控,那為什麼要定時?
「現在的話語權在我這裡!所有人都要聽我的!男的一邊,女的一邊。」
因為不確定小早川身上的炸彈是不是真的,所以在場的警察和偵探都沒有輕舉妄動,很快,男女就分了兩邊。
「你——藤原是吧,先把兩位警察綁起來!」眼看著小早川從兜裡掏出一捆扎帶。
我:……
等等,為什麼是我?
「中村,黛,把其他的男人綁起來!」
這是要先解決看起來有力量的男性嗎?
第17章 想見你(十七)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單知道這場同學會上可能會有命案之類的事件發生,也做好了相應的心裡准備,但卻沒想到,這次事件直接上了炸/彈。這位據說在高山和高橋殉情後瘋了的小早川同學在自己的身上綁了炸/彈,企圖將我們這幫僅存的同學一波送走。
舉辦陰間同學會嗎?
抱歉,我並不想參加。
在被要求將在場的兩位警視廳骨干綁起來後,我只好取過扎帶磨蹭地來到他們身邊。尼龍材質的自鎖式扎帶,目測規格大概可承受30公斤的拉力以及400N以上的抗脫力。看著厲害,但如果反著扎的話,以上通通作廢。
我動了點這麼點小心思,但小早川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目光直直地看著我,語氣微冷,「不要耍花招。正反的聲音我聽的出來。」
我:……
好吧。
雖然如此,但如果正著扎,也是很好解的。扎帶應該算是常用物品了吧,網絡上對於它的解法也是五花八門,哪怕沒有剪刀,也是能解開的,既然如此,小早川為什麼還會選用扎帶?而且只扎手腕,卻不扎雙腿,只憑著手中的炸/彈,便無所畏懼了嗎?
不對,我總覺得應該哪裡有點不對勁。
我還在想七想八,小早川顯然對我不耐煩,催促的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冷漠。
「快點!」
「何必這麼催促,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一條龍也死死地盯著她,隨後又嘲諷般地刺渡邊,「渡邊,這就是你喜歡的人,連你都要一起殺掉呢。」
渡邊沒說話,整張臉灰沉沉的。
「一條,與其現在諷刺別人,不如先給我們誦經好了。既然大家現在都在這裡,只要一次性誦完就行了。」五乘寺依然是那副笑盈盈的臉,隨後他嘆了口氣,「看來是沒法為大家入殮了。」
衝矢昴也加入了話題,「事實上,局限於包間內,爆炸產生的衝擊波足以將人的內髒震碎,更嚴重者則是撕裂肢體,且產生的熱量也會導致皮膚大面積灼傷,所以我想即便是入殮師,估計也很難處理這種屍體。」
有棲川附和道:「說的也是,衝矢君很懂啊。」
衝矢君想推推眼鏡,可惜手腕被綁住了,於是只好露出一個微笑,「我只是一個區區福爾摩斯迷罷了。」
柳林真理忍不住哭起來,「你們三個真是夠了,我還不想死呢,要是我死了,我老公豈不是要給我的小希找後媽了嗎!我可憐的小希,要生活在後媽的支配下了嗚嗚嗚……」
野原凜感慨道:「但凡母親早死,皆屬可憐。小早川,請把柳林的老公也叫來吧,我們一起死,這樣一來小希就成了孤兒,就可以送到我家的孤兒院了。不是我自誇,我們孤兒院的設施是相當好,小希一定會健康成長的。」
松下忽然想起來,「之前做賬的時候,看到有一筆孤兒院的支出,野原是不是你家的孤兒院啊?了不起,有了鈴木集團的資金,應該會越來越好吧。柳林,野原的說法可行哦。」
柳林哭得更厲害了。
眾人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
我:……
我瞥了似乎忍耐著什麼的小早川一眼,先到藥師寺身後,「抱歉。」我拿著扎帶將她的手繞一圈,束帶穿過鎖扣發出噠噠噠的清脆穩重的聲響,然後固定,我怕她不舒服,特意留了些空間。
藥師寺看了我一眼,微微點了點下巴。
隨後又到真田的身後,將他的手腕綁了起來,「抱歉」。
「嗯。」真田沉沉地發出聲音。
中村與黛也將所有人都綁好了。
目前只有我們三個還是自由的。小早川發話,「藤原,把黛和中村綁起來。」
這……
果然有點不對啊,那她要怎麼對我?
按照她的指示,我將黛和中村也綁了起來。
隨後她指示我們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小早川拿過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酒,喝了口水贊美道:「真是不錯的酒,可惜不是來招待我的。」
柳林的哭聲弱了下來。
我看到大家都被綁著手腕,就自己一個人手上都沒有,就怪怪的,於是就問:「小早川,那我呢?你就這麼放心我?」雖然我也沒啥戰鬥力,但單獨略過我,總覺得被孤立了呢。
小早川掏了掏耳朵,「這也沒辦法,給我炸彈的那個人,可是千叮萬囑不能傷害你的。」
我:?
你綁著炸彈闖進包間,說不能傷害我?
這一下,其余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我。
我立馬解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身邊根本就沒有弄這種東西的人!」
衝矢道:「這點我可以作證,藤原的人際關系很簡單。」
也不知道大家信不信,反正他們目前不會用怪異的目光瞪著我了。我狠狠得瞪了眼小早川,但沒什麼威懾力。
計時器上已經是【00:50:52】了。
「廢話少說。」藥師寺架起大長腿,悠閑自在的模樣看不出一點人質的自覺,「本姑娘的時間很寶貴,希望做到這一步的你理由不要太無聊。」
真田臉一黑,「這副模樣像什麼樣子!給我把腿放下來!」
柳生嘆了口氣,「真田,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藥師寺壓根沒理真田,「古板固執的家伙,難怪你和室町那家伙合得來。」
聽她的語氣,她和那個室町好像不和。
在場有兩位警視廳的骨干,他們都不緊張,其余人似乎緊張也沒用。本來顫抖不停的小林高嶺等人也逐漸緩和下來,盡量冷靜地附和藥師寺的話,「小早川,你到底想干什麼?」
小早川放下酒杯,目光掃視在場所有人,「我不想干什麼,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我下意識地問:「什麼答案?」
一條皺眉,「難不成是高山和高橋的殉情?」
小早川冷笑了下,「殉情?開什麼玩笑!」
眾人一凜,看樣子,這所謂的殉情還隱藏著一些秘密啊。
真田道:「如果對這一點有存疑,那就向警方提供證據!就憑你在這裡口述有什麼用!」
有棲川皺了皺眉,「實際上,高山和高橋的殉情之案確實有點問題,但是不知為何最終以自殺結案。」
柳生比呂士想了想道:「我記得當時神田警察署的署長林田正義任期滿了。」
「升職了嗎?」有人問。
回答的是真田,「在兩年前調到了本部,現在是刑事總務課課長。」
「從警視升為警視正嗎?」
五乘寺猜測:「難道是這個原因,所以才草草結案嗎?如果發生錯案的話,升職就沒影了吧?」
「等等,就這麼定性為錯案了嗎?總得說說到底有什麼證據證明是錯案吧!」幫助片區警署解決不少案子的柳林皺著眉說道。
其余人一聽,也愣住了。
「你要證據嗎?」小早川黑黝黝的眼睛盯著她,「我就是證據。」
「什麼……」柳林還沒反應過來,小早川又砸下了一條重磅消息。
「兩年前我懷過孕,是高山的,在案發的前一天,我和涼子就定下了前往美國的機票!試問,既然已經決定和我遠走高飛,涼子為什麼還會和高山殉情!一定是高山那家伙殺了涼子再自殺的!」
全場的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我、我的同學真了不起……
藥師寺像是經歷過大場面,冷靜地說:「既然如此,你想怎麼做?」
小早川笑了笑,「很簡單,重新徹查殉情案。」
真田瞄了眼定時器,「半個小時可不夠。」
「不,夠了。」小早川看向我,「藤原,你報警,我要跟警察對話。」
我頓了頓,而後接通了美和子的電話,並開了免提。
【「蒔子?抱歉,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們待會再聯系,我現在……」】
我趕緊打斷她的話:「等等,美和子,我和我的同學被挾持了,對方帶了炸/彈!」
【「什麼?怎麼又是炸/彈!你們現在在哪裡?」】
什麼叫做怎麼又是炸彈?哪裡又被安裝炸/彈了嗎?
我:「我們在梅庵,就是新開的那家料理店。」
【「什麼?!梅庵?!可惡怎麼又是那裡!」】光憑語氣就能聽出美和子憤怒的情緒。
我感覺不妙,事實上,自上上一句話出來,包間內的大家臉色都很不妙。
【「蒔子,你先冷靜一下,我有話對你說,你先不要透露給你的同學。事實上,就在半小時前,警視廳接到了電話,有人聲稱在梅庵安裝了炸彈……】
抱歉,大家都聽到了……
我們所有人都看向了小早川,可小早川卻皺著眉道,「不是我。」
呵。
第18章 想見你(十八)
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抵如此。
小早川怎麼也不承認梅庵的炸彈是她放的,她只承認身上的炸彈。
藥師寺這時朝著我的手機道:「警官小姐,我需要和你的上級通話。」
【「請問你是……?」】
藥師寺:「我是藥師寺涼子,警視廳刑事部參事官。」
【「好、好的!請稍等,目暮警官……」】
我將手機放到了藥師寺的面前。
【「藥師寺參事官,你也在梅庵?」】目暮警官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帶著幾分疑慮。
藥師寺:「沒錯,今天是國中的同學會,真田警視也在,當然,這不是重點。目暮警官,我需要兩年前發生在神田神保町的一起情侶殉情案件的卷宗。」
【「兩年前的神田神保町嗎,可是這件案子與梅庵的炸彈案有什麼聯系嗎?」】
藥師寺瞥了眼小早川,而後說:」至於聯系,目前還未發現,只是比較在意,也許能找到點什麼東西。」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讓人把卷宗調出來!高木老弟——」】目暮警官之後就沒再過問,同意了藥師寺的要求。
隨後藥師寺又問起了梅庵炸彈的事。
原來在半小時前,有人打電話到警視廳,聲稱自己在梅庵安裝了炸彈。一開始警方對此很懷疑,但是嫌疑犯表示五分鐘後會有一個預熱場景,然後五分鐘後,位於警視廳附近公園的一個販賣機發生了爆炸,所幸爆炸規模程度小,無人傷亡,
原本警方想要疏散梅庵的客人,但是嫌疑人稱如果讓他看到有人離開梅庵,就直接引爆炸彈,所以警方才不得不小心行事,目前已經通知了梅庵的老板,老板會以十點舉辦夜場活動為由將店內的客人拖至十點,警方要做的就是在十點到來前,抓住犯人以及拆解炸彈。
錄音裡犯人的聲音明顯經過了電子處理,但是犯人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和人在討論天氣的好壞。
「只是離開嗎?不限制進入嗎?而且沒有限制時間,很奇怪。」衝矢昴思索道。
一條龍也道:」警方也不會傻傻地故意送人頭吧。至於時間,確實很奇怪,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而且客人會聽嗎?」五乘寺問道,「像我們這樣聽話的人這世上可不多了。如果有人不聽勸直接出去呢?」
【「請放心,夜場活動的獎品是指定明星的簽名照,所以他們一定會留下的。」】
五乘寺:「哇哦。」他看向一天,「我們也去參加吧!」
一條陰陽怪氣道:「首先得解決這個吧,小早川身上的炸彈還有40分鐘就爆炸了呢。」
兩人的聲音被電話那邊的目暮警官聽到了。
【「什麼?你們那邊還有炸彈?」】
藥師寺向目暮警官解釋了下來龍去脈。
小早川這時冷硬地說:「我只要自己的答案,其余的事與我無關。」
這個時候小早川的事反而變得無關緊要了。
「訴求,他的訴求是什麼?」真田突然問,銳利的視線直直地射向我的手機,如果眼神是一把刀,我的手機大概已經四分五裂了。
真田的問題一出,目暮警官沉默了下來。
【」事實上,他並沒有訴求。」】
話一出,滿場皆嘩然。
「沒有訴求的犯罪,難道是愉快犯?」有棲川道猜測。
柳生比呂士:「不無可能。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遭了,因為我們完全沒法預測他什麼時候會按下遙控器。」
衝矢昴卻疑惑地問,「雖說如此,但不覺得奇怪嗎?」
藥師寺看向他,「有何高見?」
衝矢的鏡片又泛起了白光,「如果是愉快犯,他沒必要通知警方,警方的行動勢必會對他的犯罪行為產生影響,愉悅大大減值,這不符合愉快犯的行為。」
有棲川卻有不同的分析,「未必,我認為犯人就是通過警方的無能使自己樂在其中,這環節,警方的行動就尤為重要。畢竟警方越無能,他就越開心。看啊,我都告訴你們了,你們卻還是讓炸彈爆炸了,如此一來,警方的公信力大大降低……」
衝矢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提前是他沒有訴求。如果如你所說,他是想降低警方的公信力,那麼他會如何去通知警方?」
我眯起眼睛,「他會說,我在梅庵放置了炸彈,警察們,找出來吧。」
終於插上了一句話的我,終於有了參與感。
衝矢笑笑,「是,也不是。但態度對了。」
「是挑釁。」藥師寺眯著眼,「如果是針對警方,那麼他的語氣一定是挑釁的。至於在梅庵放置炸彈這條信息,他一定會采用密碼形式。他需要給警方透露信息,但又不能透露太多。如果在透露信息的情況下還是爆炸了,那麼愉快犯的興奮值就會升高。」
我恍然大悟,難怪哪裡有點不對勁,原來如此。錄音中,犯人直接將梅庵有炸彈這件事通知了警方,而且語氣很平靜,絲毫沒有挑釁的意思。
「可是目暮警官不是說他沒有訴求。」
就在衝矢開口的瞬間,真田出言道:「不,他有訴求。」
我看看真田,又看看衝矢,突然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等等,回想起目暮警官描述的犯人的行徑……
我豁然開朗:「梅庵的客人不能離開。這就是他的訴求。」
「沒錯。」衝矢鼓勵地看了我一眼。
【「……原來如此,從一開始他就說了自己的訴求。」】目暮警官這時也反應過來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目標就是梅庵的客人,因為客人不能出門,這就是限定條件。而且他也料定警方在這個時候不可能讓客人進入店中,給對方增加人質。他能篤定離開一個客人就引爆炸彈,那麼表示他一定監控著全場。倘若這個時候便衣警察進入殿中,完全不能預測發生什麼事。」
我仔細地聽著,雖然犯人沒有表明進入店中會怎麼樣,但是敢去堵嗎?這可不是游戲,游戲或許有規則上的漏洞,但是人生沒有。
有棲川思索著道:「他在找人。」
「今天梅庵有多少客人?」
「這得去問前台吧?」
「總之犯人的目標就是某個人吧,那麼我們就先犯人一步將目標找出來,當然還有炸彈!」柳林充滿了鬥志。
一條不禁出言諷刺,「開什麼玩笑,你以為現在是你那小小片區裡的殺人案搶劫案嗎?這可是炸彈!」
「至少我的腦子比你好用!」柳林極不服氣。
【「一般民眾絕對不能擅自行動!藥師寺參事官,真田警視——」】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目暮警官,等殉情案的卷宗調來後,直接發給真田就行了,手機快沒電了,你們在外面隨時接應,裡面交給我們吧。隨時聯系。」
藥師寺說完,我摁掉了通話的按鍵。
包間裡沉默的氣氛在蔓延。我將手機收起,看向小早川。
「你認為呢,小早川。」
「什麼?我不是說了嗎,我的訴求就只有一件事!」
高嶺雪忍不住大聲起來,「在這種時候,你的事可以先放一邊嗎?!」
小早川直接甩了她一耳光,「閉嘴,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高嶺!」小林與中村焦急地喊道。
黛也焦急地喊著:「冷靜一下小早川!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失去理智。」
場面似乎又吵鬧了起來,我嘆了口氣,「要我說還是擺爛吧,反正就算從小早川手裡僥幸活下來,也會死在梅庵的炸彈中吧,那為什麼還要去調查殉情案呢?反正都是死,死之前就不要這麼操勞了吧,安靜地等待死亡不好嗎?」
柳葉眉頭皺起,目光怪異地看著我。
我覺得我說得挺對的,兩枚炸彈,哪怕第一枚活了下來,可還有第二枚呢。
現在是晚上八點十五分,離第一枚爆炸還有三十五分鐘,第二枚可能爆炸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鐘,減去第一枚的時間,只給我們約一個小時的時間去調查在梅庵放置炸彈的犯人,時間完全不夠。
「反正都得死。」
我承認我的話很喪,但現實就是這麼沒道理。
我看向眾人,他們的臉上滿是糾結和晦澀。
「我同意藤原的話,反正都要死,就別想讓我做事。」第一個同意我的竟然是一條,隨著一條出口,其他人也紛紛同意。
小早川見我們紛紛擺爛,臉上紅白交錯,就差直接破口大罵,但比她快的是藥師寺。
「這樣吧,我們兵分兩路,真田你主要徹查殉情案的來龍去脈,有棲川和柳生還有黛從旁協助。我去調查梅庵。」
藥師寺給了小早川一個台階,小早川雖然很生氣但是也沒辦法。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我這是看在藥師寺的面子上!」她也只能同意,隨後按下遙控器,炸彈的定時停留在了【00:30:44】。
「那我和你一起去。」衝矢率先開口。
「好。」
「那我呢?」我舉手問道。
「你留在這裡。」衝矢昴道。
「好吧。」我放下了手。
因為已經決定了不給安室惹麻煩,不想拖他後腿,所以我做好了什麼都不做的准備——至少不能主動去做。
我看著衝矢和藥師寺快速地解開了扎帶,又給其他人解開了,小早川的臉又僵又青,我心中滿是憐憫。
「等一下。」五乘寺忽然表情嚴肅地看向准備離開的二人,」你們確定就這麼出去嗎?」
「哦?五乘寺同學的意思是?」衝矢君推了下眼鏡,雙手得到自由後,這個動作終於可以做出來了。
「我是覺得既然犯人監控著整個梅庵,你們這樣子出去調查豈不是很危險?」五乘寺瞬間偵探附身,「想想看,這麼大規模地搞了炸彈,犯人的目標恐怕也不簡單,你們的臉被記住的話,哪怕事件結束,也會有麻煩的吧?就像那個工藤新一,之前不是經常出現在電視裡嗎,最近這段時間似乎已經消失滅跡了,估計是被報復了吧,不過我倒是沒有收到他的屍體。」
藥師寺挑眉,「依你的意思,是要做偽裝?」
五乘寺露出了極為和善的笑容,「正是如此。」
衝矢笑著婉拒,五乘寺又看向了藥師寺,藥師寺哼了一聲,」我不需要。」說完就踩著高跟鞋離開了包間。
衝矢見狀,向我點了點頭就跟了上去。
五乘寺看起來有一種才能不被重用的失落。等等,你是入殮師啊,給死人化妝的入殮師啊!
「藤原。」
柳葉突然打斷了我的思考。
我回過頭,「怎麼了?」
「你跟衝矢一直在聯系嗎?」
「誒?那倒沒有,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你們兩個看起來很熟悉,甚至可以說有點默契。」黛揉了揉手腕說,隨後忽然想起了什麼,說了聲「抱歉。」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古美門律師……」
我這才發現其他人似乎都在聯系自己的親人。
柳葉:「你不聯系他嗎?」
「誰?啊,你是說我男朋友嗎,他很忙的,我不想打擾他。」因為他現在就在我身邊嘛。
柳葉的語氣有些尖銳:「哪怕自己的女朋友成為炸彈犯的人質嗎?」
我並沒有生氣,因為這種想法人之常情,倘若我不站在家屬的位置上,我也會這麼想的。
我嘆了口氣,搔了搔臉頰,「怎麼說呢,在跟他交往的時候,我已經做好准備了嘛。雖然很想一直白頭到老什麼的,但有時候不得不面對一些意外。人生一帆風順這種事也太幸運了,但我這個人向來就沒運氣這種東西,國中的時候父母皆亡……」
後來交往的戀人又殉職,幸福從我的手中一度溜走,從此就不敢再奢望。
「何況他是警察啊,他有他的責任。我喜歡他,我愛他,所以支持他的一切決定。」
柳葉怔怔地看著我,隨後閉了閉眼,像是釋懷了什麼般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了。」
「但是,如果他辜負你的話,哪怕他是警察,我也會去揍他的。」
聽到這句話,我抿抿嘴,胸腔裡泛起了一股酸澀,湧到鼻間,忍不住想哭。
「謝謝你,柳葉。」我只能這麼說。
就在這時,真田的手機叮咚一聲,有關高山高橋殉情的卷宗電子版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關於殉情案的詳細情況,簡述如下……」真田沉聲敘述案件情況。
第19章 想見你(十九)
所謂殉情,本質上就是自殺而已,絕不能因為對方是一男一女而產生什麼浪漫聯想。
自殺從來不是什麼浪漫。
x年五月二十四日上午十點二十五分,神田署接到了報案電話,位於神田第三公寓的402室,發生了命案。
接到報警電話後,警方立馬趕往神田第三公寓,到達後立即封鎖402室。
經調查,死者為25歲的高山一和25歲的高橋涼子,身體表面無明顯致命傷,死亡時間為前夜十點左右。兩人的血液中均檢測出高濃度的氟/硝/西/泮成分。桌上擺著的兩只紅酒杯和紅酒中的殘液同樣檢測出了相同成分。案發現場沒有第三人的痕跡,加之在書房內發現了由高山一親筆書寫的遺書,且遺書上有兩人的親筆簽名。經過筆跡鑒定,確實屬於本人,不存在代簽,所以這件案子就快速地定性為自殺。也就是外人眼中的殉情。
「動機呢?就算殉情也有動機吧?」
真田抱著胸,神色冷淡地瞥了小早川一眼,「據說是兩人的戀情受到某人的阻撓,所以決定以死亡來掙脫某人施加的束縛。」
這意有所指的話語,令小早川的面部不停地抽搐。但她忍耐著,沒有發作。她顯然是知道這個理由的,或許這兩年來,不止一次受到類似這種的攻擊。
所以不想承認嗎?不想承認因自己的原因令兩個人自殺嗎?
我這純粹是猜測,也承認是對小早川有所不滿,任誰都不會喜歡突然帶著炸彈上門想把你送上天的人吧。
我問有棲川,「這個先不提,你之前說的這件案子不對勁,是哪裡不對勁?」
剛開始提起這件案子的時候,有棲川就說這案子不對勁。但至少以目前的簡述聽下來,似乎並無奇怪之處。
有棲川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翻開到某一頁,「因為我並沒有去過案發現場,所有的推理都是基於警方公布的細節上,所以有什麼錯誤的地方請擔待。」他笑了笑,繼續說,「首先第一點,紅酒,高山其實並不喜歡紅酒,他喜歡日本清酒,所以如果自殺,我覺得他不大可能會用安眠藥加紅酒的方式,都要選擇死亡了,為什麼不選擇自己喜歡的清酒呢?」
「有道理。」
有棲川頓了頓,又道,「其次,高山似乎在外面欠了一筆債。從居住在這棟公寓的住戶口中得知,一個星期前,時不時地會有看上去不好惹的人堵在門口催債,但是一個星期後就沒有人來了。這一點警方似乎沒有記錄在內,恐怕認為和殉情無關吧。」
五乘寺摸著下巴道:「是還完債了嗎?只有得了一筆錢財,所以才能這麼快速地還完債款……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的方式了。」
「也許問問他身邊的人有沒有借錢給他了。」
「你太不了解了,像這種賭徒,連續幾次後依舊不知悔改,身邊的人也不會再借錢給他了,」
「可是賬戶中並沒有巨額進賬。」
「可能走的現金交易。」柳生比呂士道,「這樣一來,這筆錢的來源不就好查了。話說高山欠了多少?如果是大額走的現金也太不正常了。」
黛拿出筆記本:「死因確定是氟/硝/西/泮過量和酒精導致的急性中毒死亡嗎?」
有棲川點頭,「確定。」
柳葉忽然問:「高山的失眠症很嚴重嗎?」
「怎麼說?」
柳葉合了合眼,道:「氟/硝/西/泮雖然也有鎮靜的作用,甚至就效果而言在苯二氮卓類藥物中為佼佼者,但並不是治療失眠的首要考慮藥物,它多用於催眠和遺忘,高山如果只是普通的失眠,醫生是不會開這個藥的。是吧,渡邊?」他看向渡邊。
在場的人中,只有渡邊是精神科醫生,所以問他是最快捷的。
渡邊的臉依舊冷著,但還是回答說:「沒錯,理論上是這樣。由於氟/硝/西/泮副作用過大,仍未通過美國FDA的審核,被認定是非法藥物。如今它已從西班牙,法國,德國和英國的市場被管制,甚至被撤除。但即便如此,氟/硝/西/泮在國內依舊被使用著。 」
我皺著眉舉手問:「氟/硝/西/泮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約會強/奸藥?」
為了分辨這種藥,廠家會加入染色劑,藥片會呈現微藍色,溶於飲料後,飲料會呈現藍色。
「沒錯,就是那種藥。因為醒來後會順行性遺忘,所以一直被用來做那種事。」一條有些諷刺地說,「也不知道高山為什麼要醫生開這種藥。。」
黛問:「那致死量呢?」
渡邊:「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自然越多越好,加上酒精,急性中毒也是在所難免。」
「所以說是安眠藥和酒精的共同作用吧。一般來說吃安眠藥自殺的成功率很低很低。」
高山和高橋兩人喝下了混有過量氟/硝/西/泮的紅酒,到了第二天十點多才被發現,幾乎十二個小時,已經過掉了搶救的時間。而氟/硝/西/泮的半衰期至少十五個小時以上。
但有一點我不理解:「醫生會給他開那麼多嗎?這種藥的治療過程應該不會很長吧?高山的就診記錄,警方就不覺得奇怪嗎?」
有棲川說:「確實奇怪,因為他有多次去醫院開藥的記錄,所以警方認為他將藥物留了起來,算算看,上百片也是有的。」
我更不解了,「他把藥存起來,那他平常吃什麼緩解失眠?」
眾人沉默。
黛猜測,「其他的非處方藥?」
眾人更沉默了,
「這更奇怪了吧!」一條龍也抽著嘴吐槽。
黛又發揮了想像,「也許他每次吃一點點藥,畢竟氟/硝/西/泮一點點就足夠讓人昏迷不醒了,再把剩下的留了下來,等到自殺的時候放進了紅酒裡?」
五乘寺挑著眉感慨:「那可真了不起,前前後後去那麼多次醫院,只是為了存藥自殺?他要是有這份毅力,就不會過得慘兮兮的了。」聽說高山好像一直沒有什麼正經工作,靠兼職為生,加之由於賭博,所以過得很慘。
「也許一開始沒想自殺,只是恰巧……」
「那不是更奇怪了嗎?那為什麼要把藥留下了?一般不是吃完了才去醫院開藥嗎?」
對啊,明明還有藥,為什麼要去醫院開藥?
目前看來,似乎無論哪種解釋都自相矛盾。
眾人一時無言。
就在這時,警視廳骨干、三年A組的班長真田弦一郎發表了重要的講話。這位從我們開始討論起就隱身的警視,終於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總而言之,首先確認高山高橋用來自殺的紅酒和氟/硝/西/泮的來源。氟/硝/西/泮是否就是高山從醫院所得。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兩年,恐怕不好查。
其次,就是調查高山欠債的情況,如果真的欠了債,那麼究竟是哪裡來的錢還的債。
其他的之後再討論。」
隨後真田就用手機聯系了自己的下屬。
「就這樣?」小早川看起來很不滿。
真田神色更加冷了,「那你有什麼意見,就說說你和高山高橋的關系。」
小早川其實還挺怵真田的,見他面色不愉,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我很想聽聽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怨情仇,但是突如其來的尿意讓我不得不前往洗手間。
我向黛小聲地說了句,然後輕輕地繞過五乘寺真田他們從門口離開了,關門前還聽到小早川的話「我、高橋還有高山上了同一所高中……」
梅庵包間的隔音非常好,關上門就什麼都聽不到了,而且走廊上也沒有監控,隱私方面做得極為舒適,很適合討論一些機密的事,像是什麼了不得的交易啊之類的。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向著洗手間走去,但很快就發覺到了不對,走廊上沒有監控先不說,進來的時候我記得大門上也沒有監控的,那麼犯人是如何保證人質沒有離開梅庵呢?
這點很重要啊,一開始以為犯人控制了監控室,但現在並沒有發現攝像頭,那麼他的眼睛究竟在哪裡?
難不成是藏在不起眼的角落中的微型攝像頭?雖然有可能,但對於一家料理店來說,是不是過於奇怪?唔,也許是犯人藏的?
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算了,不想了,還是上廁所比較重要。
上完洗手間後一身舒爽,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八點四十三分了。說真的,十點之前真的能抓住犯人嗎?畢竟我們連犯人的真面目和目的是什麼都不清楚,我們對他一無所知。
我看了看周圍緊閉著門的包間,心想犯人的目標難不成是談生意的人?什麼啊,既然犯人的目標是梅庵裡的客人,那麼當然會在包間裡啊。梅庵的私密性做的那麼好,或許很多「生意」都會來這裡談吧。不,也不一定,畢竟是新開的店,陌生的環境,也會讓人產生戒備心理,除非是熟人開的新店。
越思考,我就覺得自己似乎有了做偵探的潛質。
「小姐,請問需要什麼幫助?」有服務生突然走過來。
我搖搖頭,「沒事,你忙你的去吧。」
服務生微笑道:「好的,如果有事請您吩咐。」說完,服務生就離開了,拐了個角就不見了。
回到包間後,我將自己的猜測告知了眾人,沒想到,真田居然肯定得看了我一眼,「這一點警方已經在查了,索性梅庵的老板也一並查了。你能想到這一點,實屬不錯。」
明明是誇獎,但聽起來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小早川的故事已經講完了,故事的內容黛已經簡單地復述給了我,不愧是律師,語言簡潔,所有的重點劇情都沒落下。高山和高橋本來雙向奔赴,但因為小早川的插入導致感情急劇惡劣,但因為高山享受著高橋體貼入微的照顧不舍得放手,於是就導致了他在兩個女人之間左右逢源。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嗎?不,怎麼可能,因為小早川和高橋戀愛了,高山成了同夫。
小早川得知自己懷孕後,一度想要打掉這個孩子,但是高橋阻止了她,高橋曾經因為一些問題已經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這件事對於喜歡孩子的她是個打擊。所以小早川決定為了高橋生下孩子,因此橫在兩人之間的高山就成了阻礙,所以為了擺脫高山,兩人打算離開去美國。沒想到……
等等,應該不止三個人,一條不是說渡邊喜歡小早川嗎?可是為什麼這個故事裡沒有渡邊的影子?這也太可憐了吧?
我憐憫地看了看渡邊,發現他一直沉默著,面無表情的樣子看起來挺陰郁的。
又看了看門口,衝矢與藥師寺還沒回來,不知道調查得怎麼樣了,
「叮咚——」
手機來了條信息,是衝矢君發來的。
【在十點到來前,不要離開包間。】
了解。
「各位,衝矢說……」我站起身,准備將衝矢君的話告知大家的時候,梅庵裡突然發出一聲槍響。
下一秒真田有棲川和柳林飛快地衝了出去,隨後柳生等人也跟了上去。
「讓我們不要出去……」
我:……
就很無語。
第20章 想見你(二十)
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奇怪了,炸彈的事情還沒搞清楚,又突然傳出了槍響,日本的槍支管理這麼松懈的嗎?!
我雖然很想聽衝矢的話留在包間裡,但是現在槍聲一響,作為警察的真田自然不會無動於衷,而在片區小有名氣的偵探柳林速度也是快得驚人,不僅如此,律師黛和柳生、推理作家有棲川,甚至就連入殮師五乘寺二石以及寺廟住持一條龍也也跟了上去。
真田就算了,人家好歹是警察,身上帶著責任。柳林也勉勉強強,畢竟是偵探嘛。但是另外的算什麼?黛和柳生作為律師現在也開始自己查案了嗎?好吧,勉強與司法扯上關系,我也不太懂律師行業是不是真的要自己查案。那五乘寺和一條呢?是要直接超度亡者嗎?反正我是不理解。
包間的門開了,仿佛打開了通往世俗的通道,有些事再也無法避免,自欺欺人是沒有結果的。此刻的梅庵因為槍響而混亂無比,我已經聽到腳步聲混雜著尖叫聲從開著的門裡傳進來了,
正當我也准備跟上去的時候,我在門口遲疑了,他們往哪裡去的啊?我記得有右轉也有左轉。
「藤原,等一下……」
柳葉叫住了要出門的我,我扶著門回頭,「怎麼了?」
包間裡除了柳葉之外,還有中村高嶺等人,他們既不是偵探也不是律師,更不是警察,所以即便聽到槍響也沒有冒然跟出去。外面這麼亂,出去反而會更加危險。
等等,這種情況下,人們都會下意識地往外跑吧?不過……梅庵現在還沒有爆炸,想來有人維持了秩序。我往左邊的方向瞅了一眼,看是看不到的,但仔細聽的話,反正罵罵咧咧的聲音很多。
「我覺得你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衝矢不也是這麼說的嗎?」柳葉脫下了外套,卷起了襯衫的袖子。
「原來你聽到了啊。」大家動作太快了,我還以為我的話沒有人聽到呢。
「你的話我當然會聽。」柳葉這麼說著,試圖將我往包間裡推,「所以就留在包間裡吧,相對於外面,還是包間裡安全。」
我謝過他的好意。
「梅庵裡有炸彈,無論在包間裡還是走廊裡,都沒有安全的說法。」
「說是這麼說,但是……」柳葉還想說服我,但我義正辭嚴地對他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男朋友是警察,我以他為榮,我也想他以我為榮。」
為榮什麼的我也只是說說,至少不是在推理這方面。要是我的班級裡能出現幾個東大生,那才是真正的以我為榮了。我自然希望學生能考個好的大學,東大作為日本大學的首府,學生考入其中,作為老師,想必我的虛榮心也會得到滿足。
不過用了景光的名義,不知道他作何感想。或許是對我的決定十分不贊同,如果他在他是不會讓我湊過去的。普通命案也就罷了,但出現了槍響,性質就不同了。
我知道他的想法,但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我又聽不到看不到。
柳葉見說服不了我,就決定加入我,「那就一起過去吧。」
我點了點頭,正要出門,結果又被人叫住了。
是三川。
我的印像裡,三川是個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連說句話都緊張得要命,而且輕聲細語的,一不留神聲音就會被忽略。幸而如今作為老師的我已經習慣了各種音量,學生性格不同,有的開朗自信,嗓門就特別明亮,很容易就能吸引到他人的注意力,而有的性格羞怯內向,微弱的聲音很容易就被其他聲音覆蓋。性格羞怯內向的孩子,表達聲音就已經十分努力了,如果聲音不被聽到,那麼他們會更加地不敢開口。這個時候,作為老師,就要善於捕捉各種聲音。
「有什麼事嗎,三川?」
三川點了點頭,從包裡取出兩個口罩給我們。
「戴上這個會比較好。」
這不是很能說流利的話嗎。不過想想看,好歹也是社會人了,如果羞怯到流利的話都說不好,工作方面真的會有困難,三川畢竟是化妝師,除了化妝技術外,和客人的溝通也很重要啊。
是我先入為主了,她也有在努力地改變自己,我反省。
「謝謝,我收下了。」我接過口罩,遞給了柳葉一只,然後對她說:「你和中村她們留在包間裡,門記得上鎖。梅庵既然還沒爆炸,那麼應該有人做了措施,無法離開的客人很可能情緒上會有衝突。」
「好的。」三川兩手交疊在腹前,頗為溫順地說。
我向她點點頭,然後和柳葉離開了包間。
柳葉方向感很好,他知道槍聲從哪裡傳來,跟著他走,很快我們就來到了一個門開著的包間,裡面的燈光投射在走廊上,金燦燦的。
我和柳葉走近,才發現小小的包間裡擠滿了人,當然裡面大半人都是我的同學……
不過幸好有真田維持現場秩序,大家都很聽話地圍在了命案現場的外圍。
「現在是什麼情況?」柳葉走近去問道。
真田的聲音從裡面清晰傳來,「德國P229型手/槍,影視劇中常用的槍種。子彈沒入大腦,得解剖才能取出來。」
我拍拍前面的黛,她正在記筆記,見我來了,連忙給我讓了個位置,我才得以擠進去,隱約只看到躺在地上手握著槍,於是問:「是自殺嗎?」
「還不確定。」有棲川說,「據同行的人說,這把槍是玩具槍,說是死者准備用來來嚇唬人的,死者特意演示給他們看,結果……」
玩具槍變成了真槍。
「是被人調換了嗎?」我靠著自己嬌小的身形終於擠進到了最裡面,結果在看到死者的臉後大驚道:「白石老師!」
「什麼?藤原你認識白石一夫嗎?」五乘寺轉過頭驚訝地看著我。
一條龍也抱著胸,「既然是藤原你認識的人,看來老同學的份上,誦經費就八折優惠吧。」
我:……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但我還是得和一條糾正:「雖然認識,但關系可不怎麼好。」我還在想他會怎麼找我麻煩,結果他自己就先死了,人生可真是難測。
一條聳聳肩,「那就算了。」
「等等,你就是那個藤原嗎?」包間裡三個陌生人中的一人忽然朝我問道。黛鑽出來,在我耳邊給我科普:「他們都是白石一夫的同行者。這位是大原先生,穿白色襯衫的是小田切,黑色襯衫的是中居。」
大原先生32歲,是一家報社的主編,自稱與白石一夫只是點頭之交。
「怎麼說呢,白石這個人啊,要不是家裡有點關系,我是真的不想和他多相處。但是有求於人有時候也是沒辦法。」大原先生一開口就令人感到了社會的現實。
小田切先生31歲,是白石的同學,交情不深,這次來梅庵,也是白石的要求。
「我學生時代雖然是他的跟班,但是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
五乘寺「哦呀」了一聲,「改邪歸正的意思就是從跟班的地位變成平等的地位?」
小田切先生挑了挑眉,反而好脾氣地對五乘寺說,「不用試圖激我,在成為白石跟班的那段時間裡,激我的人不計其數,那些人啊,自己不敢惹白石,就想挑撥我和他的關系。呵,我和他的關系需要人挑撥嗎?」
五乘寺吐槽,「是壓根就沒關系是嗎,小田切先生是很清醒地在做跟班呢?」
小田切笑笑,「那也是沒辦法麼。」
中居先生34歲,是一家影視公司的道具師,白石一夫用來演示的「玩具槍」就是他提供的。
「雖然道具槍是我提供的,但我也不知道假槍為什麼變成了真槍,我只是個普通的道具師,壓根就沒有渠道獲得真槍。」
真田詢問:「白石為什麼要你提供道具槍?」
中居先生聳了聳肩,「就是嚇唬人。不得不說,我們公司的道具槍外形上真的很逼真。所以他找到了我,想讓我給他提供一支道具槍,」
「你和他關系很好?他讓你提供你就提供了?」
中居先生皮笑肉不笑,「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麼,誰讓白石家投資方之一呢。」
三人的身份信息大概就是如此。
了解了之後我點點頭,然後看向大原,「你剛才說我就是那個藤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難道白石提過我?這也太糟了吧,我完全不想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嘴裡提出來,一想到那種場面,就感覺很惡心。
柳葉眉頭一皺,詢問:「白石說了什麼?」
回答的是中居,他說:「白石那家伙啊,似乎想要用非正常的手段來嚇唬她。」他邊說邊偷瞄了我一眼。
我:……
糟糕,感覺要吐了。
黛:「所以他打算用這把【玩具槍】來嚇唬藤原?」
小田切聳聳肩,「是他會做出來的事。從學生時代起,他想要什麼就必須得得到,否則就會用非正常手段。」
柳生的鏡片泛起一道白光,「恐怕不不止是嚇唬吧?」
中居雙手做投降狀,「好吧好吧,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他似乎把非正常手段都暴露出來了。」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
我感覺到我的胃裡有股難言的翻動感。
黛和柳林緊握著我的手,仿佛在給我傳力量。
「你說吧。」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但內心的聲音一直在叫囂著讓我快出去。
中居說:「似乎是先打算用道具槍嚇唬威脅發生關系來著,如果嚇唬不成,就以道歉的方式請對方吃飯,他手中好像有那種藥,吃了就會讓人變得非常乖順,但以他的意思是乖順的情況下會變得很沒有成就感。」
我惡心地捂住了嘴巴。
一條惡狠狠地瞪了死掉的白石一眼,「就算倒貼給我錢也不會給這種人渣誦經的!就給我下地獄去吧!」
中居繼續說:「那種藥應該是很有名的安眠藥,就是會變藍色的那種,白石說溶在紅酒裡,哪怕變藍色也不會被人發覺……」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捂著嘴衝向了洗手間。
「藤原!」黛擔憂地跟了上來。
我跑進了洗手間的隔間裡忍不住吐了出來,晚飯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吐出來的也就是酸水而已。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持之以恆地等了戀人七年,也覺得自己面對白石胡攪蠻纏的糾纏做好了被殺的准備,或許在這方面也想利用白石的手段讓自己見到他。
但是現在,在得知了白石的齷齪的計劃,我突然就很委屈。
「為什麼你不在……」
「嗚嗚嗚嗚嗚……」
為什麼你不在……
我深呼吸,語氣盡量平靜地對外面的黛說:「黛,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靜一下。」
「可是你……」
「沒關系的,我想跟我男朋友打電話,我想跟他……」
「我知道了!原來如此,也對。這種事男朋友是最合適的安慰對像了。那我先走了哦,有什麼事的話直接打電話給我就行。」黛的聲音聽起來放心下來了。
「謝謝……謝謝你,真知子。」
我聽到真知子的腳步聲逐漸走遠,洗手間裡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出來漱了口,又洗了把臉,但鏡子裡的自己仍舊是那副委屈的樣子。
「我也會委屈的。」
「死後不去成佛投胎,留在我身邊干什麼呢?你看,當我遇到惡心人的事後,你連安慰我都做不到。」
「如果,人死後什麼都沒有了那就好了……
如果,我不知道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這樣我就不會感到委屈了。」
第21章 想見你(二十一)
我僅僅26年的人生就遭遇了父母車禍去世和戀人殉職這兩件事。
自父母去世後,我對人生就沒有了期待。他們那天出門是打算給我一個驚喜的,這是我從電話裡的錄音上得知的,但是最後換來的卻是驚嚇。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但是……我走不出來。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這種哲學問題思考得越多人的內心就越脆弱,在拒絕社交的那段時間裡,我時常思考著這些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的問題,一度產生了自我厭棄的想法。
滋叔叔時常來電詢問我的生活狀態,我雖然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態,但在交談的過程中總會露出端倪,滋叔叔又是個心細的人,從鄰居的口中得知了我無人監護的狀態後,毅然決定和塔子阿姨收養了我。
他們是偉大的人。
因為幾乎沒有夫婦會收養超過十歲的孩子,而我那時已經十四歲了。
滋叔叔和塔子阿姨對我很好,視我如己出,但依然無法彌補我失去父母的悲痛。倘若我年紀較小,或許很快就能走出來吧。
在八原的這段時間裡,我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但對父母去世這件事我始終難以釋懷。
我沒有爸爸媽媽了啊。
這種事,我要怎麼走出來啊?
之後的轉折在景光,和他交往後我才得知他和我一樣也是父母雙亡。在他七歲的那年,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被殺害的慘劇,自己被母親臨死前藏在衣櫃裡才逃過一劫。他因此受到極大刺激,並患上失語症和輕度失憶。在父母離世後,他和他兄長分別被親戚收養。他兄長在長野,他則是在東京。
我聽完後久久不能平靜。
【凶手這麼多年來未能被抓獲,這已經成了我的心病。】
【抓到了,就能藥到病除了嗎?】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母親在臨死前將我藏進衣櫃裡,一定是讓我好好地活下去,所以不管有沒有後遺症,我都得努力走下去。蒔子,你的父母也是一樣的。】
【我從未懷疑過他們對我的愛,只是……我不能原諒自己,如果沒有那個驚喜就好了。】
【那你還記得你父母口中的驚喜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也想不起來。不過在整理父母遺物的時候,從父親隨身的小本子上得知,車禍那天他們是去市役所。】
【市役所?好奇怪,去那裡干什麼?是要辦理什麼業務嗎?不過什麼樣的業務算是驚喜?不會給你領養了個兄弟姐妹吧?】
【從來沒聽說過,而且要領養的話,不是得遵循我的意見嗎?等等……這麼說的話,我小時候確實有想要一個哥哥姐姐的願望,但媽媽說已經生不出來哥哥姐姐了,如果是弟弟妹妹的話倒是可以,但是我不想要弟弟妹妹,只想要哥哥姐姐。】
【噗嗤,沒想到蒔子小時候這麼可愛。沒關系,以後我的哥哥就是你的哥哥。】
【什麼嘛,反正以後就是要叫大哥的。】
【蒔子這麼想要嫁給我嗎?我太開心了!】
【笨蛋,不要那麼大聲啊,很難為情的!】
【有什麼好難為情的,我很喜歡蒔子,蒔子也很喜歡我,所以會在一起也很正常,他們羨慕還來不及呢。】
【說不定會分手的……】
【干嘛說這種喪氣話,我才不會和蒔子分手。】
【話可別說太滿,要是你遇到了更喜歡的人呢?】
【怎麼會呢,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藤原蒔子。我已經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喜歡的就是藤原蒔子。反倒是蒔子你,我才要擔心你會不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你擔心的沒錯,等我遇到比你更好的人,我就馬上把你踹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能濫用職權了。】
【不要明目張膽地說這種話啊……】
【哈哈哈開玩笑的,但是蒔子,我不會讓那一天發生的。】
他的表情無比認真,我將自己的信任托付於他。
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是至少當下我們是相愛的。
他信守著自己許下的諾言,直到死都未曾背離。
而我也一直遵循著本心,等待他回來的那刻。
因為等得有些絕望,所以哪怕在得知他死亡後,也總是力圖使自己相信還能見到他,甚至做著影視劇的夢,男主在女主遇到危險或是委屈的時候,可以衝破生死的界限來到她的身邊。但事實證明,生活不是影視劇,我不是女主,景光也不是男主。
終究得承認現實。
我深呼吸,將自己的心從不切實際的影視劇中拉回來。
或許我該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抱歉,讓你擔心了。」
我對著鏡子說。
在洗手間呆了許久,情緒也慢慢恢復正常。
我不該被影響的。
我循規蹈矩地生活,心中滿懷期待地等待著戀人的回來,但當得知他已在三年前殉職,靈魂如今留在我的身邊,我的人生有又一次發生了改變。
循序漸進地戒酒。雖然健身還沒開始,但也確實在准備了。然後是同學會,在八原的醫院裡柳葉提起的時候,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去,但是在國中同學衝矢君幫我追回和景光唯一的合照後,我竟然難得期待起了同學會,雖然開展得並不理想。以及想要以死亡的方式看到他,但是自殺會被他罵,所以就改成了有意義的死亡。
雖然最後一條有點詭異,但不可否認,我的人生應該是向著好的一面前進。
是的,我想見到他。哪怕這個願望過於不切實際。
但即便不切實際,這樣的人生軌跡不該被影響,就算是白石也一樣。
已經冷靜好後,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除了眼眶有點紅外,並沒有什麼異樣。眼眶紅很正常吧,聽到這種話,是人都會感到憤怒與惡心的。
我走出洗手間,准備前去包間看看同學們查案查得如何了。目前還不知道白石究竟是意外還是他殺,雖然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還蠻大的。大原、小田切和中居,每個人的情緒看上去並不憎恨白石,但是動機的話,每個人多少有一點。
首先是大原先生,因為現實不得不向白石低頭,表面看上去是他得了利,但很難說白石在其中是個什麼樣的定位,畢竟白石並不是個正派人,所以有此猜測也很正常。正如小田切先生所說的,白石此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況且在社會中,人情往來可不是免費的。
其次是小田切先生,學生時代是白石的跟班,對他的過去算是了如指掌,白石會放過他嗎?我看不見得,想必小田切先生也深有感觸,先下手為強也有可能。
最後是中居先生,道具槍換成了真槍,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白石是投資商之一,讓道具師給他弄一把道具槍,說實在話,這話我可不信,白石要什麼沒有,為什麼偏要一個道具師給他弄把道具槍?兩人之間的關系可能遠遠不止道具師和投資商的關系。
等我回到包間的時候,我聽到真田也是如此做分析的。
那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有做偵探的潛質,有了一幫厲害同學的我,說不定也很厲害。
「蒔子,沒事了嗎?」真知子小心地看著我,見我臉上的表情很正常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我剛才聽到了,你叫我真知子,所以我也叫你蒔子了。」真知子笑起來真好看,不愧是晨間劇女主。
「我好多了,謝謝你,真知子。」對於關心我的人,除了感謝,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作為一個國文老師,我竟然也會感到詞窮。但反過來想想,最樸素的語言或許是最真摯動人。
柳葉也來到了我身邊,「真的沒事了嗎?」
我點點頭。
「我聽黛說你跟你男朋友打電話了。」
我搖搖頭,摩挲著手指道:
「遇到炸彈都沒去打擾,不過區區一個死去的人渣罷了,他還沒重要到這份上。」
柳葉吁了口氣,輕笑了下,「這樣才對,若是將人渣的話放在心上,才算是輸了。」
我嘆了口氣,「是啊,所以我把聽到的人渣的計劃都吐掉了。」
柳葉再次笑了起來,「你很厲害。」
聽到他的話,我挑了挑眉,「我也覺得。我的同學都很厲害,如果我不厲害,不就不配成為你們的同學了嗎?」
「成為同學才沒有配不配的說法。」
「我開玩笑的。」
柳葉沒說話了,我也回過頭開始關注案件的發展。
真田通過場外求助,獲得了大原、小田切和中居的詳細信息。柳林和有棲川,一個主婦偵探和一個推理小說家在幫忙分析這些信息。
我看了看手機,聯系不到安室衝矢和藥師寺,怕影響他們,所以我發的是訊息,但至今還沒回復。
我有些擔心,特別是安室。
梅庵的炸彈他究竟知不知道?
想想,以安室的職業,哪怕他現在做著秘密任務,面對情緒激烈的客人,他會怎麼做?
以目前他服務生的身份……
我快速對柳葉說:「我出去一下。」然後不等他回答,就跑了出去。
大門應該是在那個方向。
謝天謝地,我的方向感這次沒有出錯。
果不其然,當我達到梅庵入口時,安室果然在那裡,他守著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去,服務生的制服有些凌亂,顯然已經動過手了。
入口處的人並沒有我想像得多,想來也是,從槍聲響起到現在都過去十來分鐘了,激烈的場景應該也過去了。
安室應該已經知道梅庵有炸彈了。
是公安內部的人告知他的,還是通過什麼途徑?
算了,這點不重要,總之他擋在門口,試圖阻止想要離開的人。
即便他一個人身單力薄,但也奇跡般地成功了。
「幾位冷靜下來了嗎?那聽我再說幾句話吧,之前就說過梅庵裡發生了殺人事件,大家都有嫌疑,在凶手伏法前,任何人都不能離開。那麼執意要出去的幾位,是否和案情有什麼關系呢?」
安室這話就說得不留情面了。那幾個執意要離開的人,聽了這話,臉上青白交錯,氣得不輕。
「胡說八道!」
「……」
雖然罵罵咧咧,但終究不敢承認與凶殺案有關,其中一人拽了拽打頭的人的袖子,而後幾人都離開了。
將人勸回去後,安室總算松了口氣,看到了我,他眉頭微皺地走過來,「怎麼回事?哭過了嗎?」
我搖搖頭,「已經沒事了。」
「安室君,現在是什麼情況?」
時間已經九點多了,還剩下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但是對於炸彈和凶殺案依然沒什麼頭緒。
沒想到,安室居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放心吧,我大概已經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了。」
我:???
第22章 想見你(二十二)
安室並沒有告知我事情的真相,他說:「有件事我得先去處理一下。」
我問他:「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
雖然一開始打著什麼都不做就不會給人拖後腿的打算,但是當真的什麼都不做的時候,就感覺很羞愧,明明大家都這麼努力了,但自己卻在摸魚。況且將命運這種東西寄托在他人身上,也挺不可取的。
安室笑笑,對我說:「你就好好呆在包間裡吧。放心吧,很快就會結束。」等於什麼都沒說。
之後也不等我說什麼,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裡。
我站在入口這裡也不知道做什麼,回真田他們那兒嗎,但又不是很想看到白石。至於凶殺案的推理,老實說也談不上什麼興趣。畢竟死的是白石,如果抓到凶手的話,總有種為民除害的英雄落網了的荒誕感。
好吧,僅對於我而言。
我深知自己的這種心態不對,倘若我與白石沒有任何恩怨,那麼我就可以站在旁觀者的立場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殺人都不能解決問題。
但現在我被牽扯到了,所以做不到大義凜然地說出這番話,這是人之常情。
「小姐?」
突然有人出聲。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人出現在屏風那裡,剛才安室和客人爭執的時候,他似乎也在那裡。
「你好?」我試著打招呼。
那人臉上露出了笑容,隨後用攜帶的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漬,向我走來。
「小姐不回包間嗎?」
他突然就和我搭話了,不過我還是回答了他,「因為不知道干什麼好,所以還是決定留在這裡,總覺得會有其他客人會偷偷溜出去。」
中年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如此。不過您是客人,無需對此負責。您回去吧,這裡讓我來就好了。」
我沒有聽他的話回去,而是問道:「您是梅庵的經理?還是老板?」
中年人聽了我的話哈哈笑出聲,「不才,在下是梅庵的經理田中。我們老板旗下的產業那麼多,區區一個梅庵,哪裡需要他親自管理。」
原來是這樣啊。
「那你們老板是……」
田中笑著道,「好像姓白石。」
「白石?」
田中先生點點頭,「沒錯,就是白石,死去的那個白石。老板似乎還不知道……」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露出怎樣一副模樣,白石一夫死在了自家旗下的料理店中。
田中經理搬來兩張椅子,和我坐在入口處開始閑聊。
「聽說死去的那位是大公子,家裡還有個弟弟和妹妹,大家族的公子小姐們競爭得很激烈呢。如今大公子死在了梅庵裡,也不知道這家料理店今後會怎麼樣……這年頭的就業形勢本來很不好啊,看起來又要失業了,唉,所以年輕人才不想結婚生孩子,少子化的問題日趨嚴重……」
我:……
為什麼突然就聊到了這種社會話題?
「冒昧問一句,小姐有男朋友嗎?」
「有的。」
田中忽然感慨了一聲,「真好啊。」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找我搭話,也不明白他扯東扯西的意圖,但我看到了他眼裡的落寞,於是就產生了稍微在這裡坐坐也挺好的想法。
「田中先生在這裡工作多少時間了?」這是個不會冒犯人的問題,也是個很適合聊天的話題。
田中先生笑笑說:「梅庵才開業不到兩個月,我當然也才干了兩個月。」
「誒?我還以為田中先生是哪裡調過來的。」
田中先生哈哈笑道:「哈哈哈,小姐說笑了,其實我之前是在鈴木塔工作的,結果鈴木塔莫名其妙地被恐/怖/分/子襲擊,所以事後就辭職了,轉而投向了餐飲業,我想餐飲業相對來說比較安全吧。」
他說著說著,語氣就低了下來。
我總感覺他有很多心事,明明想要說什麼,卻又礙於什麼不能說,田中經理這個人,全身上下都寫滿了矛盾。
而且餐飲業會比較安全你是哪裡得出來的結論?這不就有炸彈和命案了嗎?
說起來,他突然向我搭話就已經很可疑了。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在這個出現了炸彈和凶殺案的梅庵裡,田中先生的行為實在是太可疑了。
而且,為什麼是我?
「說起來,小姐和那個叫安室的年輕人認識嗎?」他狀似無意地開口。
我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終於要說到正題了嗎。
「說認識也談不上,只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會在這裡又遇到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應該很缺錢,所以四處打工。」
「是這樣啊,難怪他當初應聘的時候說自己有著豐富的服務生經驗,原來是四處打工練就而成的啊。」
「也許吧。」我含糊道。
「但也很奇怪啊,像那樣出色的年輕人,怎麼會區區干服務生的活呢?」
我頓時警覺。
「那田中先生認為他應該做什麼工作?」
田中先生想了想,「應該是公務員之類的吧,反正是那種很高級的職業來著。」
我哈哈哈地笑起來,「說不定他就喜歡服務生呢?畢竟出色的外表還有親和力,在這行業很吃香呢。」
田中似乎也有些認同我的話,「說得也有道理。」
「不過剛才他說他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來龍去脈……難道是知道了凶殺案的真相?」
我奇怪地看了眼田中,比起梅庵的炸彈,他更在意凶殺案嗎?
我不好意思地微笑:「抱歉,關於這點我也不清楚呢。」
田中先生一臉歉意,「是我唐突了,畢竟是凶殺案,所以有些在意。說起來,小姐認為誰會是凶手?」
我看向他:「為什麼問我?」
田中先生驚訝地看著我,說:「難道您不是剛從那個方向過來嗎?」
不,這不是理由,即便我從那個方向過來,也不代表我知道現場情況。
「也是。不過我對推理什麼的也不是很在行。」
「沒關系沒關系,推理就是要大膽才對。」
我看了他一眼,他雖然是看著我的,但是目光的方向其實偏離了一點,望向了我的後方。我的後方當然沒東西,但是我的後方是通向發生命案包間的走廊。
田中先生果然很在意啊,可是既然在意為什麼不自己去看呢?
「我覺得可能性最大的中居吧。因為只有他才有機會將道具槍掉包不是嗎?」
「可是……這樣不是太明顯了嗎?大家都知道槍是中居先生提供的,那麼他的嫌疑本就是最大的。」
田中先生說得當然也有道理,但也有可能這是障眼法,也就是中居是故意的。
當然,我這純粹是推理給田中聽的。
「那麼動機呢?殺人總得有動機吧?」田中先生的語氣略有些緊張。
我攤攤手,「那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以死者的為人,大概是欺騙或傷害了他的親人吧……抱歉,我只是猜測。」
這話可不好說,畢竟是傷害人的話。
田中先生突然就沉默了,」有沒有可能是外人?畢竟凶手只要把槍換了就行了,也未必會在梅庵中吧?」
我捂著下巴,想想也的確很有道理,但很快我又駁回了這個想法。
「怎麼說呢,既然調換了槍,那麼凶手必須要親眼看著白石自己對自己開槍吧。畢竟真槍那麼危險,白石那家伙要是真的用來威脅別人或者一不小心走火豈不是很危險?況且凶手的目標就是白石嘛。」
所以凶手必定在包間裡的三人中。
「原來這麼想的啊……」
田中先生的語氣忽然就低沉了下來。
「藤原小姐是老師吧。」雖然是疑問的話語,但是田中的語氣卻很肯定,「現在查案的警察也是藤原小姐的同學。」
我再一次警覺。
「田中先生,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
田中沒有直接回答我的話,而是說:
「十分抱歉,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合時宜,但是我想請藤原老師救救他!畢竟那孩子最喜歡您了!」
看著田中站起身來向我鞠躬,我連忙離開了椅子。
「您這是干什麼?!還有那孩子,那孩子是誰?」我以為他和那孩子是同一個人,但是田中接下來的話卻讓我重新正視了這個結論。
田中面露難色,「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不想看著他一步步錯下去……」
我完全聽不懂田中在說什麼。
「因為凶手是他的朋友。」
一道清亮的嗓音出現在了我的身後。我過頭,是失聯了好久的藥師寺。
我驚喜地看著她,「藥師寺,炸彈怎麼樣了?」
藥師寺撇了撇嘴,「目前找到了三枚炸彈,我拆除了一枚,另外兩枚衝矢和那個服務生在解決。回來後我才知道發生了凶殺案,從真田那裡了解了來龍去脈後,真相已經無所遁形。」
等等,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還有藥師寺也就算了,衝矢居然也會拆炸彈嗎?他研究生究竟是什麼專業的,這麼牛嗎?
我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這邊田中聽到炸彈正在被拆除,露出了松了口氣的樣子。
「太好了……」
藥師寺挑眉,「明明是你們安裝的炸彈,你居然會松一口氣?」
田中彬彬有禮道:「是的,炸彈是我們安裝的,但事實上,我並不想讓它爆炸。」
他一臉笑意地看著我:「藤原老師,您是那孩子最喜歡的老師,如果您在梅庵裡死去,我想那孩子在天堂也會不安心的吧……」
第23章 想見你(二十三)
我仍未知道田中口中的那孩子是誰。但我知道在我教過的班裡,並沒有發生糟糕的事的學生。
「她是好人家的孩子。」田中說,眼中含著笑意。
她?是女孩子?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一旦牽扯到女孩子的話題,我的神經就會自動變得敏感。
「她和母親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清貧但也算快樂,只是性子過於溫順。過於懂事的她,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在假期做兼職來補貼家用……」
在田中的敘述中,我的腦海裡自動出現了一個女孩子的身影。白皙的皮膚配上消瘦的身形很是好看,或許受制於經濟條件的不寬裕,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陳舊,但勝在干淨整潔。加之平日裡穿校服,在穿著方面倒也不用太擔心。
「是帝丹的學生嗎?」藥師寺抱著胸問道。
田中愣了愣,苦笑道:「不,她不是帝丹的學生。以她家的經濟條件,不允許她去私立學校。」
是外校的學生啊,難怪我沒有什麼印像。不過居然稱我是她最喜歡的老師什麼的,這我就不理解了。
藥師寺問:「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田中:「山田美代。」
藥師寺看向我,「有印像嗎?」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完全沒有印像。我的交際圈本就狹窄,對於外校的學生似乎也沒有什麼接觸的渠道。
田中看我想不起來的樣子,語氣有些著急地說:「今年暑假您和您的學生在堤無津川邊休息,美代就是在那邊遇見您的!」
暑假,堤無津川,這兩個關鍵詞猶如一陣清風,兩個多月前的記憶頓時復蘇了。
今年暑假我沒有回八原,而是和網球部的部員們一起特訓,沿著堤無津川從米花跑到了杯戶,當然像我這種體育廢根本連一千米都跑不動,所以我是騎的自行車,慢悠悠地跟在部員的後面,可即便如此,也是累得夠嗆。
在米花與杯戶之間,我們停下來休息,我去附近的便利店給部員們買飲料,當時的店員是個消瘦的女孩子,烏黑的頭發,白皙的皮膚,就這樣就很是好看。她正坐在櫃台裡側看書,因為書面拿得很低,所以我也沒看清她看得是什麼書。
見有客人進來,店員就放下了書,微笑地說:【歡迎光臨。】
我朝她笑笑,然後去冰箱那裡拿了十一瓶橘子水放進購物籃中。
結賬的時候,我看到了書籍的封面。
出乎意料不是當下時興的推理作品,而是純文學的書。
在她掃碼的時候,我瞥了一眼那本書,忍不住說:「真巧,這本書我也有一本。」
至今想起來我都不理解當初為什麼要提一嘴,許是看到有人和我看同樣的書而感到親切吧。
店員聽到我的話,雙眸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您也喜歡這本書嗎?】
【是的,這是當初我母親送我的生日禮物。】
【好巧!這是我爸爸離家前唯一留下的書。總覺得看到它就能看到爸爸一樣!】
所以是因為寄托了自己的心嗎?和我一樣。
結完賬後,我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櫃台前和店員聊了起來。
便利店的面積不大,在空調的運作下充滿了快活的冷氣,隔絕了外面的蟬鳴。
她和我講述了父親離家出走,與母親相依為命的人生,雖然清貧,但語氣中絲毫沒有埋怨的憤懣,是個在好人家裡長大的孩子。
【你恨你父親嗎?】
她搖搖頭。
【媽媽讓我不要恨。】
【所以你自己的意思呢?】
她的表情短暫地空白了幾秒,隨後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不恨。總感覺,不恨的話,會幸福很多。】
我正想說什麼,她反問我。
【您覺得幸福是什麼?】
【問我嗎?】
可幸福這個話題實在和我不搭啊,不過……
【或許是有一個可以讓我等的人吧。只要想著等著他,總覺得人生還是可以前進的。】哪怕只是通過十九歲來回想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
【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感覺……很悲傷。】
悲傷嗎?
我摸摸自己的臉,明明笑得也很開心啊。
【所以說,您認為人生其實也是悲傷的對嗎?因為等待很悲傷。】
我想了想,對她說:【姑且算是悲傷的吧,所以會為了一點點的幸福而快樂一整天。不過不正是因為有悲傷,所以才能體現快樂的珍貴。】
我指著堤無津川,問她:【你見過冬天的堤無津川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慚愧道:【抱歉,我沒怎麼注意過。】
【這條流過米花和杯戶的堤無津川,在冬天的時候,會因為落雪而冰封,看起來就像死了一樣。但是現在,你看,在陽光下,它在閃耀。】
店員的視線望過去,陽光下的河面波光粼粼,像是活了一樣。
【不可思議!】
【所以我想,幸福大概也就是這麼回事,在悲哀的河底,隱隱閃耀著光芒。】
店員說:【從落雪到雪融,只要一直走下去,總會看到發光的河面,我要等這個冬天,看看它落雪的樣子。】
我笑了笑,【它落雪的樣子也很美。】
【啊啊藤原老師好狡猾!居然在這裡偷偷吹冷氣!】
突兀的聲音插/入。見我許久沒回來,部員們一溜煙地衝了進來。
【飲料飲料!哇都已經不冰了,老師真是太狡猾了!】
【那個,如果不冰的話,可以換的!】看到那麼多人湧進來,店員看起來有點緊繃,這些個高大的男生們因為經常鍛煉,所以手臂都充滿力量。站在便利店裡,也充滿了壓迫性。
【好了,拿上你們的飲料快走,現在已經十一點嘍,再不抓緊點的話,沒有午飯吃了。】
頓時便利店內響起一陣哀嚎。
【藤原老師是惡魔嗎?!】
【橋本教練也是!】
【可惡快走快走!】
部員們拿著飲料一個接一個地走出了便利店,我對店員說:【和你聊天很愉快,那我就先告辭了。】
【那個,您是老師嗎?】店員小聲地問。
【是的,我是帝丹高中二年級的國文老師。】
她忽然有些激動,【那之後我可以來找您嗎?】
【當然可以。】
隨後我就離開了便利店。
【藤原老師,我……】
她的聲音淹沒在部員們的口號中,我想不起來她當時說了什麼。
如今看來,她當時應該是想告訴我她的名字吧。
「原來她叫美代啊。」
田中繼續說:「她回來後就告訴我們,她遇到了一個非常好的老師。」
說非常好的老師什麼的,實在有些慚愧,畢竟我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特別的事,因為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小的事,所以也就沒留下特別的印像,幸而是發生在兩個多月前,所以才能在提醒下想起來。
「那美代同學現在……」我恍惚想起來田中剛才說那孩子在天堂……
田中垂下眼瞼,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幾歲。
「那孩子在兩個月前自殺了。」
我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下,心髒快速跳動……
兩個月前,不就是在那之後的一個月嗎……
「為什麼……」
這個時候藥師寺開口,「是因為白石對吧。」
「白石?」
我的胸腔被憤怒填滿,那個人渣真的做了這種事嗎?之前詐詐他的話,雖然心裡有了一些預感,但是沒想到卻真正發生了,還導致了那個孩子……
田中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他早已淚流滿面。
「我們也不清楚美代是怎麼認識白石的,只是那天晚上,美代精神恍惚地回到了家,她媽媽以為她兼職太累了,所以就沒打擾她。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本該吃早飯的時間,美代卻還沒出來,她向來都很准時的,她媽媽不放心,開門進去後才發現,美代已經……」
田中的話因哽咽而無法聽清。
【從落雪到雪融,只要一直走下去,總會看到發光的河面,我要等這個冬天,看看它落雪的樣子。】
【藤原老師,之後我可以來找您嗎?】
那孩子已經看不到冬天的河面了,她永遠地停留在發光的河面上,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但是,還是很難受。
明明只是一面之緣,明明只是短暫的十來分鐘,明明只是我的某個不起眼的日常……對那孩子來說,或許意義非凡吧。
「有一點我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導致山田美代自殺的人是白石?」藥師寺皺著眉頭問。
田中笑了笑,他說:「不是我知道,是美代的爸爸告訴我的,他說要給美代報仇。」
「美代的爸爸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女兒的死訊,甚至還知道導致女兒死亡的是白石一夫,所以他決定給美代報仇。
那個懦夫,第一次承擔起父親的責任居然是給美代報仇……」
「是中居嗎?」我問。
田中點頭。
「為什麼要告訴我們?你和中居不是一伙的嗎?」
田中苦笑:「沒錯,我和中居是一伙的,但是……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預計。」
「我原先以為只要給美代報了仇,一切就塵埃落定了,但是中居似乎有其他的打算。」
「其他的打算?」藥師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就在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安室打來的,我接起電話,聽到他說:【炸彈已經全部拆除完畢,警方很快就會來了。】
安室說完就掛了電話,但隱約間我似乎聽到了衝矢君的聲音,他們在一起嗎?
我對藥師寺說:「炸彈已經拆除完畢,警方應該快到了。」
藥師寺點了點頭,「真田那邊應該也快結束了。」
田中說:「我和你們一起進去吧。」
既然炸彈已經拆除,那麼守不守入口都已經沒有關系了。我們三人向著命案的包間走去,快到包間門口的時候,我聽到真田說:「我們在你的公寓裡找到了道具槍,一模一樣。」
「沒錯,是我調換了槍。但白石該死!」
有棲川道:「你的真槍從哪裡來的?」
中居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白石那家伙酒喝多了,就現原形了。某次醉後,他將自己如何用肮髒的手段逼迫一個女高中生說得一清二楚,那孩子叫美代,是我的美代啊啊啊啊啊!」
中居伏在地板上,痛哭流涕。
小田切和大原滿臉的不忍。
田中冷眼旁觀。
我拉拉柳葉的袖子,「快要結束了嗎?」
柳葉回過頭,看到我們,了然道:「既然藥師寺在這裡,炸彈解決了吧。我們這裡也快要結束了。」
聽到炸彈已經被拆除,眾人紛紛稱贊。
中居看到田中和我們在一起,慘然笑道:「看來他都已經告訴你們了。」
藥師寺表情冷淡,「但有些事我們還不明白,比如說槍和炸彈,到底是誰提供給你的?」
「這個啊……」中居說,「是對方先找到我的,說只要我能幫他們一件事,就能提供我想要的東西。」
「對方長什麼樣子?」
「沒看清,全身穿的黑漆漆的,像只烏鴉。」
我一怔,這個描述有點熟悉。
「藤原老師。」中居突然看向我。
「什麼?」
「我聽說美代很喜歡您,明明只是短暫的一面,卻讓她這麼開心。如果您真的是她的老師就好了……」
田中嘆氣地說:「美代在學校過得並不快樂,沒什麼交好的朋友,老師也只關注優等生,對美代的困境視而不見。」
「我想和您說一件事。」中居站起來說,他的臉上很是平靜。
我越過黛和柳林,離中居只有一步之遙。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既然美代那麼喜歡您,那就請您……」
中居跨過一步,反手扣住我的手臂,我來不及掙脫,一把匕首就已經橫在了我的脖頸上。
「去陪她吧……」
「中居!你在干什麼!」
「快放下刀!」
眾人大驚失色,顯然沒想到中居居然連我也想殺,場面頓時一度混亂。
「太松懈了!全部給我安靜!」
藥師寺看向田中,「你是不是已經預料到了這件事。」
田中連忙搖搖頭,「不是的,我也想不到啊,明明美代喜歡藤原老師,中居這家伙沒道理想殺藤原老師啊!中居,你別做傻事!美代不會原諒你的!」
脖頸處傳來了細微的疼痛。
「抱歉,藤原老師。」
我聽到中居非常輕的聲音。
「你們都讓開!我要出去!」中居厲聲道。
眾人見狀,只好讓出一條道路,我閉了閉眼,總覺得事情哪裡不對勁。
如今發生的事到底還是驚動了其他包間的人。
「藤原!」
「天哪太可怕了!」
「那家伙是殺人凶手嗎?」
很快中居便挾持著我走出了梅庵,警車的車燈刺得我眼睛疼,適應之後,我看到了美和子,她舉著槍對准了中居,臉上滿是凝重神色。
目暮警官舉著喇叭道:「中居,你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放開人質!不要一錯再錯!」
中居就沒想過逃。他被警方包圍,縱使想逃也逃不出去。所以我覺得他應該還有其他的目的,但是我想不明白這個目的是什麼……
他的手在顫抖,他對我說:「我就是個人渣,對不起美代,對不起美代的媽媽,所以我……」
「砰——」
我的右肩胛骨處一陣劇烈的疼痛,身體頓時軟了下來。
「砰——」
溫熱的液體撒在了我的後脖。
而我也因疼痛,陷入黑暗中。
第24章
我的面前橫著一條河,她波光粼粼,閃著爍金,將夜的底部染成了金色。
在金色的光暈中,我看到了一個人,雖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我知道他就是景光。
我的呼吸變得清淺起來,生怕這是一場夢。我們就這樣安靜地,仿佛超越了世上的一切屬性,靜靜地相互凝視,他的眼中只有我,我的眼中也只有他,但兩者間相隔的,卻是這條金色的河。
「蒔子!」
他朝我喊了一聲,我揚起笑容,提起裙擺,想要淌過條泛著金色的河,只是剛抬起腳,身後又傳來了安室的呼喊。
真奇怪,他為什麼要喊我?我回頭,卻什麼也沒瞧見,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漆黑,唯有面前那泛著金光的河。
我看著對面的景光,他不再說話,停駐在河邊,靜靜地望著我。
起霧了,朦朧的霧鋪得很快,像是舞台上的干冰特效,頃刻間便將人淹沒。
我來不及思索安室的聲音為何出現在此,著急地下了河。
腳踝沒入了河中,刺痛剎那間襲來,直入天靈蓋,只是一想到景光就在對岸,卻又舍不得往回走。
「等等我……」
明明我在向著他走去,但我們之間的距離卻未曾減短。
忍耐著劇痛向著對岸走去,刺痛的感覺愈加劇烈,似乎這條河在強迫我放棄。
可是怎麼可能會放棄啊……
想要見的人就在對面,怎麼可能因為區區刺痛就輕易放棄啊。
不甘心。
我望向對岸逐漸消失的身影,心底叫囂著快點!快點!
但是,無能為力。
就當失落在血液中流竄之時,一個黑色的身影急速地跳下了河,剎那間掀起巨大的波浪,我被波浪掀翻在河中,金色的河水將我淹沒,帶到更遠的地方。
忽然間手腕被抓住了,耳邊只聽到河水的流動聲,我悄悄睜開眼,水滴順著睫毛根從面頰上滑落,看著那張日思夜想的臉,一股巨大的酸澀湧入鼻腔。
他將我拉出了河面,而我一呼吸到空氣,便再也忍不住地擁抱了他,至於以後的事,管他呢!
「我、我怎麼也走不到對岸……差點就又失去了你。」
略有些哽咽的聲音在空曠的世界裡格外清晰,委屈,埋怨,盡數其中。
他捧住我的面頰,指腹抹去臉上濕漉漉的痕跡,說不清是河水還是眼淚。
「因為這次得換我來找你了。」他笑著說。
「久等了,蒔子。」
我們在河中擁抱,金色的河水再一次靜靜地流淌,我多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秒,但安室的聲音再一次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陣一陣的呼喚。
我覺得我有點討厭他了。
景光瞧見我臉上的神色,無奈地笑了笑,隨後放開了我。
我:?
「你干什麼?」
為什麼要放開我?
「蒔子,你該回去了。」
回去?
「回哪裡去?你不希望我留在這裡嗎?」我著急地抓住他的衣角,生怕他把我推開。
「蒔子,聽我說。」他兩手覆在我的肩上,目光和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你不能在這裡停留很久。」
「你得回去。」
我不想聽他的話。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也很認真的。
「我也是,但是蒔子,你得知道,不是現在。」
「那要什麼時候?我已經等了七年,我等了那麼久。」
景光的眼中滿是心疼,「抱歉,蒔子,讓你等了那麼久。或許……當初我應該聽零的話。」
聽到他這麼說,我的目光頓時犀利了起來。
我握住他的手腕,詢問:「他說了什麼?」
景光的目光微閃,略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了一下。
「這已經過去了,你看,我沒有自以為是地打著為你好的旗幟和你分手。」
我:? ? ?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景光忽然一頓,然後一臉歉意地看著我。
等等,你是真的說錯了話而不是禍水東引嗎?而且這是什麼值得表揚的事嗎?
雖然對戀人保持百分百的信任,但是現在,我產生了百分之一的懷疑。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怒意,景光舉起雙手,「好吧蒔子,我是故意的。」出乎意料,他果斷地承認了。
「但是,怎麼說呢……我其實也考慮過零的意見。」他神色悲哀地看著我。
我瞪著他,倘若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我就會讓他知道他有一個多麼野蠻的女友!
面對著我的怒視,景光緩和了語氣,近似嘆氣般地說:「一旦接受了臥底警察的任務,我就沒法……沒法保證自己能給你未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也不知道會不會給你帶來危險,唯有斬斷一切,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地往前走,哪怕前方一片黑暗。」
我理解他的想法,但不贊同。
「但是你沒有這麼做。」
景光露出了微笑,他一笑起來,我總感覺我的心也活了起來。
「因為你了解我。」我說,「即便前方一片黑暗,你也知道我會在後方給你留一盞燈。你也想要那一盞燈對不對?」
「說實話,這樣的我很自私。」景光閉了閉眼,抿著唇。
我搖了搖頭,手指豎在他的唇邊,「不要說這種話,只要征得了我的同意,就不是自私。如果你如零說的那樣,與我分手斬斷一切聯系,我反而會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畢竟,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好不容易走出父母死亡陰影,如果再被戀人拋棄,我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很多事因為沒發生,所以沒法預料。但也正是因為未知,所以才能誇誇其談。
「我很謝謝你,沒有那樣做。」
我再一次抱住了他,雖然水很冷,但是他的身體很暖。被他有力的雙臂擁在懷裡,也格外滿足。
耳朵貼在他的胸前,聽到他的聲音說:「幸好,我沒有那樣做。」
「只是蒔子,我得說,除了我以外,還有更多的人需要你。藤原叔叔,塔子阿姨,夏目弟弟……他們都需要你。」
我閉著眼睛,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我知道,所以我也在努力。等了七年,卻一直等不到你,如果不是知道你就在我的身邊,我就想著再等三年多我就結束等待……」
我如今二十六歲,快要27歲了,再過三年多,就是三十歲了。三十而立,也該確定自己的人生目標了,而不是渾渾噩噩地過下去。
這是藏在我心底的,從未告訴過別人的決定,哪怕是美和子。
但是人生沒有如果。
「幸好你出現了……知道你就在的身邊,我就想著怎麼也要見到你。」
以景光的性格,他想必會後悔通過貴志來傳達自己的話吧。因為再過三年多,我就會親自斬斷這些聯系。但他阻斷了可能——一個他希望的我的生活的可能。
「是我的錯。」
「不要說這種話,沒有誰對誰錯,何況對錯無法來判定我們的感情。」
安室的聲音不厭其煩的呼喚著。
我覺得他有點煩。
景光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地對我說:「你該回去了。」
我緊抓著他的手,「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會的,蒔子,這次不會再讓你等了。」他的表情很是認真。
「我這裡很痛啊。」我握著他的手來到右肩胛骨中槍的部位,哪怕此時這裡並沒有傷口。
景光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那個並不存在的傷口。
「你不要怪他。」
「誰?」
「你的哥哥。」
我:? ? ?
「你在說什麼?我沒有哥哥,」
「我知道,可是……他本來會成為你的哥哥。」
我看著他,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蒔子,回去吧。」
「還有,不要想著以死亡的方式來見我。」這句話他說得極為嚴厲。
「相信我,蒔子。」
他的手指順了順我的頭發,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輕吻了我的額頭,下一秒便將我推向了岸邊。巨大的浪掀起,再次將我淹沒。
景光——
我呼喚著他的名字,卻沒有等到回應。
「滴——滴——滴——」
伴隨著電子音的滴滴聲,我撐開了略有些沉重的眼皮,入目的便是一片白,與剛才的漆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視線還有些模糊,剛想抬起脖子,卻感受到了一陣牽扯的疼痛。對了,我的脖子被劃傷了,傷口雖然不大,但也流血了。何況,視線瞥向痛楚傳來的部位,中槍的部位已經包扎好了,既厚重,又僵硬。
「塔子阿姨,蒔子姐姐好像醒了!」
這是……貴志的聲音?
一陣陣腳步聲傳來,我看到了塔子阿姨、滋叔叔和貴志。醫生給我檢查後,確認無誤就離開了。
我努力扯出一個微笑,但應該很難看,因為我看到了塔子阿姨在哭,她的眼睛好紅,就連滋叔叔也仿佛哭過了。
「你們……別哭啊,我這不是醒了嗎……」
真糟糕,讓他們看到我這副模樣。
塔子阿姨憐惜地看著我,「怎麼就又進了醫院呢?等出院後,我們去神社祈福吧。」她大概是覺得我的運氣不夠好,三天兩頭進醫院。但她不知道在米花,好多人進不了醫院,直接進的殯儀館。但我不想告訴她這件事,畢竟說出來也太可怕了。
不過我想,在米花,神明可能沒什麼用,但還是點了點頭,「好的。」
「是不是很疼?一定是的,警察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和滋差點嚇死,怎麼就遇到了這種事呢……」
塔子阿姨絮絮叨叨地說著,眼淚又留下來了,她真是怕了。
後來是滋叔叔溫和地說:「讓蒔子好好休息吧,我們不是還要去醫生的辦公室嗎。」
塔子阿姨連說對對,然後對貴志說:「貴志,蒔子就先拜托給你了。」
「嗯,塔子阿姨,滋叔叔,你們放心吧。」
麻藥的效果過去後,疼痛就更加明顯了,不過幸好還在忍受的範圍內。滋叔叔將病床揺起,坐起來後,我的腰終於好受了點。隨後,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就去了醫生的辦公室了解其他相關注意事項,貴志留在病房裡陪著我。
病房的窗戶開著,有風跑進,倒也不覺得冷。但貴志怕我著涼,還是將窗關上了。
「小貓咪沒來嗎?」我看向貴志。
貴志苦笑道:「它可一點都不小。」
隨後貴志就跟我講述這段時間裡,貓咪老師胖了五斤的事實。
我忍不住笑出來,「那不就變成豬咪了嗎?」
貴志聽罷,也眉眼彎彎地笑出了聲,「可別被它聽到,不然又得鬧脾氣了。」
我感慨道:「鬧脾氣也可愛啊。」
隨後,我又問,「景光他在嗎?」
貴志說:「他一直看著你。」
「那他還記得剛才的事嗎?」
「景光先生說,那雖然是夢,但是真實的。」
我恍然大悟,「所以是托夢嗎?」
貴志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表情有些飄忽,「……也可以這麼說。」
我很欣慰,我的戀人出息了,都學會托夢了。
「蒔子姐姐。」貴志遲疑地開口。
「怎麼了?」
他說:「之前我問過一些朋友,就是有關景光先生的情況。他們說人類死後是不會有靈魂存在於世的,更別說是死了三年的靈魂。」
「……所以?」我的心忽然跳得極為劇烈。如果人死後沒有靈魂,那麼景光是什麼情況?
「也就是說,景光先生可能還活著。只是靈魂與肉/體分開了。」貴志的表情也帶上了幾分輕快。
「他……知道嗎?」我的嗓音有些干澀。
貴志微笑說:「比蒔子姐姐早幾個小時知道的。」
「因為蒔子姐姐似乎沒有求生的欲望,所以景光先生才會進入你的精神世界中。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姐姐和景光先生能真正地見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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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不按國定來,我哭死。但想到平日一天班,半天都可以摸魚,又舍不得走……
第25章
考慮到貴志還要上學,滋叔叔只請了三天的休假,所以到了第三天我就讓他們回八原了。
「可是……」
塔子阿姨還是很擔心我,但她的話還沒說完,美和子就搶先道:「放心吧伯母,蒔子這裡有護工在,還有我呢。」這些天,美和子下班後就會來醫院看我,筆錄也是她給我做的,真是好姐妹。
或許是美和子警察的身份令塔子阿姨放下了心,即便很不舍,也還是聽了我的話回了八原。
一同和他們回去的還有柳葉響,臨行前他獨自來見我,非常羞愧地向我道歉,「明明我離你這麼近,卻還是沒能保護你……」
我笑著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是中居速度太快了,這又不是你的錯。」
柳葉皺了皺眉,「他沒來嗎?」
我說:「那邊的事處理好之後,他就會回來了。」
「藤原,你……」
柳葉的話還沒說完,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
「請進。」
病房的門開後,進來的金發黑皮的年輕男性,手裡抱著一束鮮花。柳葉響看到他,眉頭微皺,「你不是那個……服務生嗎?」
金發黑皮的帥哥本就引人注目,無怪柳葉會對他有印像。
說起這個也就很無語,長成這樣一副惹眼的樣子也能去做秘密任務嗎?還是說就因為太惹眼,所以沒人懷疑是臥底嗎?
安室微笑道:「是的,不過我除了是梅庵的服務生外,還是波洛的服務生兼廚師,同時還是毛利小五郎的弟子。因為與藤原小姐有過幾面之緣,所以就來探望她。」
安室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柳葉聽了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居然打了那麼多份工嗎?」
安室苦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生活所迫。」
「辛苦了。」
我:……
這人說話真是一套一套的。
趁著柳葉沒有注意到,安室飛快地向我眨了眨眼,我更無語了。
柳葉看了看我,最終也只是吐出一句:
「那你好好休息。」
我輕搖了搖手,「你也是。這次的經歷想必對大家來說都很難忘。」好好的同學會變成這樣,人生中也是獨此一回了。
柳葉離開後,安室將買來的花插進了花瓶中,至於原先的花全部被他扔進了垃圾桶。
我:……
「這花其實也挺好看的。」
安室不贊同地對我說:「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最終的歸宿只有垃圾桶。」
我解釋說:「也不是來歷不明吧,美和子說是衝矢……」
哦,是衝矢君送的,難怪在安室的眼中成了來歷不明的東西。在我手術以及術後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有不少人來探望過我,衝矢君就是其一,他帶來的花就一直插在花瓶裡。
將花插好後,他又在病房裡轉了轉,連床底下都沒放過。
「……你在干什麼?」
他朝我噓了一聲,確定什麼也沒有後,才說:「沒有竊聽器。」
我:……
「我只是普通人啊,為什麼會在我的病房裡裝竊聽器啊?」
安室微笑:「誰知道呢,畢竟這世上總有些令人討厭的家伙。」
你別再指桑罵槐了,我知道你口中的討厭的家伙是誰!
「你們的關系為什麼會這麼差?」
安室說:「一些歷史緣由。」隨後便不再多說。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拉來一張椅子坐下。
我實話實說:「雖然還有點痛,但好得差不多了。醫生說後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安室松了口氣,「幸好你沒事,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怕是無顏面對hiro 。」
我不悅道:「他才不會遷怒,何況這又不是你的錯。」
安室張了張口,卻是什麼也沒說。
「不過話說回來,安室,你知道開槍的是誰嗎?」
安室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知道?」
我笑了笑,「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證明你確實知道。」
安室嘆了口氣,「真是敗給你了。不過我得告訴你,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
「哪怕我是受害者?」
安室挑了挑眉,就這麼看著我,好吧,我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給我倒了一杯水,然後問我,「要出去走走嗎?今天天氣不錯。」
我本想拒絕,但是他已經將輪椅推過來了,我只好起床,坐到了輪椅上。
他戴上了一頂鴨舌帽,然後推著我出了門。
我抬眼撇了撇他的帽子,「這樣沒關系嗎?」
他笑了笑說:「沒關系,畢竟我們是委托人和偵探的關系。如果有人細究,我就說我正在追求你。」
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他輕拍著我的背,還說:「這麼驚訝嗎?」
我白了他一眼,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小心景光晚上來找你。」他可是在邊上看著呢!
他笑了起來,兩眼彎彎,「那我更是求之不得。」
我:……
我本來就因為夢中的事心裡有氣,如今他這麼一說,我就更氣了,於是語氣中不禁帶上了幾分針對。
「按安室君的性格,如果要去做一件秘密的危險的事,恐怕會抱著不想連累戀人的想法,自以為是地和戀人分手斬斷一切聯系方式的吧?」
我設想過安室生氣的樣子,但沒想到他會陷入沉思,這是在思考嗎?不過既然沒有果斷的表示,是不是證明他也未必會這麼做?果然站在自己的立場後,一切都是虛假的。
「首先……」
在我想東想西的時候,安室開口了。
電梯到了,他推著我進入電梯,按下按鍵,繼續說:「我不會有這種困擾。」
「只是個比方。是在有戀人存在下的思考。」
他語氣輕快,「不,我的意思說,哪怕我有戀人的情況下,也不會有這種困擾。」
「騙人。」我戳破他的謊言。
他輕笑著解釋,「因為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這個解釋你還滿意嗎?」
我:! ! !
我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他,他臉上的表情過於認真,顯得不正常的好像是我。
「你這個想法多久了?」
「很多年了。等等,為什麼用那種看變態的眼神看我?」
為什麼這樣看你,你還不明白嗎?和你的戀人在一起,你的岳父答應嗎?
保持安靜地來到了醫院的中庭,秋日的陽光帶著尾氣般的熱意。安室推著我慢悠悠地走,時不時地問我需要什麼。
「其實……」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為什麼遲疑?」安室問。
我歪了歪頭,「因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
安室輕笑,「那就看你的話值不值得相信。」
這話可真傷人。
我深呼吸,嗓音很輕,「其實那天中槍的時候,我看到了景光。」
「然後之前在八原,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也看到了。」
推輪椅的動作一頓,安室說:「你在想一些危險的東西。」
我笑道:「你以為我要自殺嗎?」
「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
「以前想過一點點,但是現在的話,已經不會了。我在等他來找我。他讓我相信他,可是我一直很相信他呀。」
身後傳來了輕輕的嘆息,「藤原,其實hiro已經……」
「藤原老師!小蘭,藤原老師在那裡!」
安室的話還沒說完,鈴木同學清脆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我和他一同回頭,就看到鈴木和毛利沿著小路過來了。
「什麼,安室先生也在嗎?」鈴木同學見到安室也在十分震驚。
安室笑笑解釋,「因為我和藤原是朋友。」
謝天謝地,幸好他沒有說什麼追求的話。
「誒……沒想到安室先生居然和藤原老師是朋友啊。」鈴木同學的目光突然一陣犀利,而且不知為何最後的朋友二字被她說得極為曖昧。
我瞥了他一眼,然後看向兩人,「你們怎麼來了?今天應該不是周末吧?」
鈴木摸了摸鼻子,討好地笑著,「因為學校上午舉辦了青少年健康講座,下午沒事就放假了,所以就想來看看藤原老師。」
「青少年健康講座?」
「是的。」毛利解釋說:「是學校和警察署共同舉辦的,主要是針對未成年遭遇強迫……」
因為山田美代的事,東京圈內無論是私立還是公立學校,都與各轄區內的警察署共同舉辦了這種類型的活動。未成年遭遇性騷擾該怎麼辦?倘若不幸中招又該怎麼辦?面對社會家庭的雙重壓力,她們究竟如何選擇?沉默,還是抗爭?
可明明錯的不是她們啊……
一想到山田美代的事,我的心就沒法平靜下來。
「那是個好人家的姑娘啊……」
鈴木和毛利沒待多少時間,下午她們要去逛街,所以很快就和我告辭了。
「安室君,這件事算是結束了嗎?」我抬頭問他,
安室說:「如果就以梅庵謀殺案而言,確實結束了。山田加代的手中有中居的遺書,他在裡面承認了所有的事。田中完完全全摘出來了啊。」
我:「警方查出中居手中的槍支和炸彈的來源了嗎?」
「這個啊,你就不必憂心了,我心裡有數。」
你心裡有數,但我沒數啊。
「對了,小早川的事……」話一開口我就頓住了,才想起安室可能不認識小早川。
但沒想到安室卻對我說:「高山和高橋的案子已經移交給警視廳了。」
我驚訝道:「真的有內幕嗎?」
安室笑笑,「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和精神類藥品走私有關。」
精神類藥品走私啊……
不管怎麼樣,事情應該朝著好的一面發展吧。
只是有些事我仍是沒有頭緒,像是小早川口中的那個人,說什麼不要傷害我什麼的,以及景光所說的不存在的哥哥……
我究竟哪來的哥哥啊?等等不會是爸爸或者媽媽……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的話,情況就變得更糟糕了。而且我相信父母的感情。
「小早川身上的炸彈?」
「這個啊,是假的。」
「假的?」
「沒錯,對方給了她假炸彈。小早川得知後滿口髒話,然後就提到了你。」
「怎麼說?」安室停了下來,繞到我前面,蹲下,與我視線齊平。
「小早川說,怪不得那個家伙特別囑咐讓我不要傷害藤原卻還是給了我炸彈,原來是假的!可惡!我早該想到的!」
我忍不住捂著嘴笑起來,「安室君真的把小早川的口吻學的有模有樣的。」
安室無奈地站起身,「我這不是在體現小早川的憤怒嗎。怎麼樣,有什麼頭緒嗎?」
我想了想,搖搖頭。
「我的社交圈很簡單,我想像不到身邊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也許不一定在身邊。」
我聽到安室喃喃自語。
「總而言之,我會保護你的。」
「可你已經很忙了。」
「保護自己的委托人也合理吧。」
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感覺整個人都泛著金光。我嘆氣,總感覺自己今後的生活會變得麻煩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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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天,也就是在我准備出院的前一天,山田美代的媽媽來探望我,她是和田中一起來的。
這個失去了女兒的女人蒼老的不像三十多歲。是的,雖然女兒已經十六歲了,但山田佳代也才三十四歲,她和中居在十八歲那年生下了山田美代,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艱難。在這之後,中居離家出走,不曾回來,留下山田佳代一個人撫養孩子,將她養到了十六歲。
「藤原老師,您的身體好一點了嗎。」山田佳代略有些局促地問道。
我溫和地說:「謝謝關心,我已經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噢!」她頗為懊惱地皺了皺眉,「真是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您了。」
我輕搖了搖手,「沒有的事,您請坐吧。」
隨後山田佳代和田中就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山田佳代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
「因為一直不知道那孩子口中的藤原老師是誰,所以沒法將這封信寄出去。現在,我可以將它交給您了,這是美代的心願。」
山田佳代將信交給了我,兩手拘束地握在一起,「當初美代自殺後,我擅自拆開了信,才得知她曾說的喜歡的老師就是藤原老師,但那時我還不認識您。」
「您現在就認識我了。」我笑著握著她的手,她的手有些粗糙,顯然是干了許多的粗活,但指甲干淨,修剪得整整齊齊。
「老師……」山田佳代剛要出聲,田中忽然站起來不好意思道:
「你們聊吧,我先出去抽根煙。」
田中離開了病房,只剩下了我和佳代。
「如果您想哭的話,就哭吧。」山田佳代強撐著眼睛,怕是一眨眼,便是翻江倒海。
「不,這樣太失禮了……」她取出手帕,抹著眼角。
「沒什麼好失禮的,有時候就要大大方方地哭出來,悶在心理,美代也會擔心的。」
山田加代哽咽了幾下,硬生生的將止住了,她露出一個笑容,「即便如此,我哭的話,美代也會擔心的。」
她的笑容像一面輕紗,整個人都透著虛無縹緲的感覺。
「我總是在想,我一定是在做夢,等到夢醒來的那刻,我的美代還在我的身邊,她會跟我說——媽媽,辛苦了。還會翻開她最喜歡的那本書,一看就是一整天……」
我靜靜地聽著,心想難怪會教養出美代那樣的孩子。
「美代會永遠的在您心裡。只要您還記得她,她就不會死去。」
山田佳代聽了我的話,再一次柔柔地笑了。
「謝謝您,藤原老師。」
我問她:「今後有什麼打算?」
山田美代說:「我准備和田中帶著美代回秋田的鄉下。」
「您和田中先生……」
她笑了笑,「正是您想的那樣。就這樣過下去吧,向前走著,總有一天會看到冰封的河面,也會見到美代。到時候我會跟她說——辛苦了,美代,媽媽來了。」
我也不禁露出笑意,山田佳代比我厲害得多了。
「祝您幸福。」
山田加代深呼吸,「您也是,藤原老師,您幸福的話,美代也會很高興的。」
「謝謝。」
從始至終,山田佳代從未提起過中居。她告誡美代不要恨她的父親,這番行為並不是說她還愛著中居,僅僅只是認為她深愛的孩子不該以怨恨父親而長大。
「藤原老師,請您好好休息吧。」山田佳代微微朝我彎了下腰,而後離開了病房。
「一路小心。」
我下了床,走到到窗邊,旁邊的花瓶裡插著安室送來的花,依然鮮艷無比,也不知他是怎麼處理的。
「景光,我們會幸福的吧……」我伸出手,扣住了「他」的手。
我看到了山田加代和田中走出了住院部,她抬起頭,朝我笑了笑,而後便不再回頭。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第二天美和子來接我出院,我東西都准備好了,正一邊和塔子阿姨打電話,一邊等她。敲門聲響起,便以為是美和子來了,就對聽筒那邊說:「美和子來了,塔子阿姨,您應該放心了吧。」
然而等我打開門,卻發現敲門的並不是美和子,而是是衝矢。自同學會那天他和藥師寺出去找炸彈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他來探望我的時候,我還處於昏迷中。
我合上手機,「怎麼是你,美和子呢?」
衝矢的表情略顯無奈,「這裡是米花,我想你應該懂。」
我:……
真是該死的默契。
他幫我提起行李袋,我走在他身邊,聽他說起發生在米花公園的搶劫案。美和子的車恰巧經過那裡,就目睹了一場劫案,身為警察,自然無法視若無睹。
「……非常巧合的,我就在那裡,於是我就自告奮勇地向佐藤警官提議由我去接你。」
「她居然會放心?」
衝矢挑了挑眉,「哦呀,你是覺得不放心嗎?」
「我可沒什麼不放心的。」我翻開手機,給美和子發了條訊息,「那就去波洛吧,我和她約在那裡了。」
「行。」
走出醫院的時候,他特別提了一嘴,「花很漂亮。」
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真的。
於是在經過花店的時候,他特意買了一束與之前一模一樣的花給我。
「慶祝你出院。」他看戲的表情早已溢於言表。
我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成年男性的腦回路。
我將花抱在懷裡,似乎已經預料到安室的表情,不禁嘆了口氣。
「你和安室君是有什麼仇嗎?」
衝矢開著車,說道:「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但也是遺憾。」
「是誤會的話,解開就好了啊。」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不過什麼,他倒是沒了後話。
想來這個誤會的源頭,著實令人抱憾終身。
到達波洛的時候,正值飯點,店裡的人委實不少,迎客的風鈴當當作響,安室的笑容在看到我與衝矢一同進來的時候瞬間消失不見,尤其在看到懷中的花後,紫灰色的眼眸就像一把刀。
我很心累。
「歡迎光臨,兩位嗎?」
衝矢扶了扶眼鏡,「是三位,安室君。」
我看了看無形之中互相針對的兩個人,說:「美和子因為臨時有事,所以衝矢就來接我出院了。我和她約在了這裡。」
「原來是這樣。」安室的臉上又出現了如沐春風的笑容,自動忽略了衝矢。
不愧是他。
我和衝矢落座後,安室遞來兩杯水,「你出院的日子我正好值班,不然也不會讓不相干的人趁虛而入。」
我:……
算了,下次還是去隔壁的壽司店吧。
「想吃點什麼?」
「我想等等美和子。」
「好的,到時候隨時叫我。」
「安室君,麻煩來杯冰美式。」在安室快要離開的時候,衝矢毫不客氣地點了單。
安室面無表情地應道:「請稍等。」
衝矢朝我笑笑,我嘆了口氣,再一次感覺心很累。
衝矢的咖啡很快就來了,安室放下就丟下一句「慢用」就回到了櫃台裡。
衝矢聞了聞,喝了一口,迎客的風鈴再一次響起,幾個小學生走進了店裡。
「安室哥哥我想要吃三明治!」
「我也要!」
「我想吃咖喱飯!柯南你要吃什麼?」
「我不餓。」
看起來和安室很熟啊,穿著藍色小西裝戴著眼鏡的小學生看到衝矢和我的時候表情明顯有些驚訝。
「衝矢先生居然也在,藤原老師今天出院了嗎?」
衝矢溫和地說:「是的,因為一些意外,所以由我接藤原出院。」
我看著小學生,「你認識我?」
小學生的表情一變,立馬摸著後腦勺露出了心虛的表情,夾著嗓子說:「我是聽小蘭姐姐說的啦。」
衝矢在一旁解釋:「柯南目前因為一些原因寄住在毛利偵探那裡。」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
「喂,柯南,你怎麼又一個人過來了!啊,是衝矢先生!」
我困惑地看向衝矢,怎麼一個兩個都和小學生那麼熟?現在流行忘年交嗎?
「是這樣的啦,因為衝矢先生住在阿笠博士隔壁,而我們又經常去阿笠博士家,所以久而久之就認識了。」柯南仿佛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便解釋說。
「沒錯沒錯,衝矢先生總會多做一些燉菜然後送來博士家。」名叫步美的小女孩嗓音清脆地說道。
我有些揶揄地看著衝矢,「作為工科生的你,計算不好材料的量嗎?」
衝矢笑著說:「別打趣我了,畢竟我對做菜不怎麼擅長。」
「是這樣啊……」
算了,反正衝矢奇奇怪怪也不是一兩天了。
我給美和子發訊息,她說已經在路上了,又問了她想吃什麼,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可以提前點好。
「安室君,我要點餐!」我抬起左手招呼安室。
點完餐後,我就支著下巴等著美和子的到來。
名叫柯南的小朋友一直在偷偷地看我,目光偶爾會移到衝矢和安室的身上,臉色千奇百怪,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看什麼?」衝矢忽然問道,身體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我的視線。
「也沒有,只是感覺有點奇怪。」
「奇怪?怎麼說?」衝矢的語氣似乎變得危險起來了。
我想了想,湊近他,輕輕說:「你不覺得那孩子……」
衝矢突然睜開了眼,墨綠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稍微有點凶。
我晃了晃腦袋,接過剛才的話:「頭有點大嗎?」
衝矢:……
「腦袋都快要和肩膀持平了,這比例也太奇怪了吧。」
衝矢:……
「叮鈴鈴——」
「蒔子!久等了。」美和子終於來了。
「謝謝你啊,衝矢先生,這頓就我請了。」
「舉手之勞而已,況且藤原是我同學,應該的。」
「佐藤警官,好巧啊喔!」那幾個小學生看到美和子進來後紛紛打起了招呼。
「哎呀,是柯南你們啊,你們也在這裡啊。」美和子的態度也很是熟稔。
我不懂,但大為震撼。
現在小學生的社交圈都已經那麼廣闊了嗎?
我真是自愧不如。
評論50個紅包∼
第27章
關於柯南的腦袋為什麼那麼大,在之後我就有了新的解釋。
很不幸的,在我們用餐的時候,波洛發生了刑事案件。在受害的男性掐著自己的脖子倒下的那刻,我看到柯南小朋友飛快地跳下椅子,跑到了特受害人的身邊,手指探到對方的頸動脈處,而後搖了搖頭,「報警吧,受害人已經死了,口中有微微的苦杏仁味,是氰/化/物。」
不是,氰/化/物不是劇毒嗎?這種東西隨隨便便就能搞到手嗎?我真的不理解!
美和子已經打電話通知了警視廳的同事。安室安撫其他客人的情緒,讓大家在警方來之前不要隨意離開。衝矢則是來到柯南身邊,和他探討這起毒殺案。另外幾個小朋友也很感興趣地湊在一邊分析。
我:……
小孩子看到這種毒殺案真的不會心理陰影嗎?
明明我在米花也住了幾年了,也知道米花的刑事案件如過江之鯽,但是卻未曾想到這一幕…… 就真的不理解,米花已經開始全民推理了嗎?
警方來了之後,立馬封鎖了現場。
「佐藤警官,藤原小姐,你們也在波洛啊。」高木一進來就見到美和子,語氣中有著微微驚訝。
美和子表情嚴肅地點頭,「我陪蒔子來吃午飯,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事發的經過就由我來說吧……」
通過美和子的描述,大致的情況已經了解。
不是,美和子,你在陪我吃飯的時候居然注意到了那麼多東西嗎?
在排除了不相干的人後,嫌疑人最終鎖定為與死者同一桌的同學,三個人,一男兩女,臉色都不是很好。兩個女生都盤著發,簪子很漂亮,我也心癢癢了。
這很好理解,這一桌的人都是化工專業的學生,也有機會接觸到氰化物,至於怎麼帶出學校,都想著殺人了,不至於想不出辦法吧。
鑒識人員在死者用過的紙巾裡檢測出了氰化物。
「等等,不是咖啡裡面嗎?」柯南問。
高木警官說:「嚴格來說,咖啡杯的把手上也檢測到了毒素。」
隨後鑒識人員在死者的右手手指上也檢測到了氰化物。
「也就是說毒素最開始在死者的手指上?」
不不,直接這樣下結論有點倉促了,手可是用的最多的,如果不小心把毒素傳給了他人,那不就遭殃了嗎?這是蓄謀殺人,可不是無差別工具,
衝矢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他說:「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看看監控再說。」
凶殺案的調查,無非就是凶器和動機,至於殺人過程,在知道凶手後自然就能問清楚。
但偵探的推理,似乎在意的是下毒手法,知道了手法和凶器再推理出能唯一做到這一點的人,就能證明此人就是凶手,至於動機,是凶手俯首認罪後的自我表白。
我不確定哪種更好,反正只要能抓到凶手的方法都是好的方法。但就少走彎路而言,後者的推理似乎更容易受影響。倘若凶手故意制造了一些「證據」,反而會成為推理上的絆腳石。
用氰/化/物這種劇毒物品殺人,還是在咖啡館裡,那麼肯定有一個裝載的容器。而且下毒的時候要很小心,否則自己也會遭殃。
警方調來了咖啡館內的監控,看到了四人從走進咖啡館到入座,再到安室端上咖啡,自己死者喝下咖啡的這段時間裡的所有。
「奇怪,安室先生端來咖啡後,除了死者,沒有人再碰過咖啡,也就是說毒不是下在咖啡杯的把手上的。」
衝矢猜測:「既然不是咖啡杯,那麼就是在手指上或者紙巾,你看,這個時間死者用紙巾擦了嘴巴,又擦了手,如果是紙巾上沾了毒素,擦嘴的時候毒素進入口腔,中毒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是手指上的話,我覺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一般人既然用紙巾擦嘴,那麼不大可能會用手去碰觸嘴巴。」
柯南:「而且他這個時候剛從洗手間裡出來,手指上不可能會沾到毒素,所以唯一的可能性是……」
隨後我看到柯南腦子就像被雷劈了一般,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他雙手插兜,抬頭看向衝矢,眼鏡閃過一旦白光:
「衝矢先生,你已經知道了吧。」
衝矢推了推眼鏡,鏡片同樣反射出一道白光,「bouya,看來你也知道了啊。」
我聽的雲裡霧裡,我看警方也是,安室則是看起來有點恨鐵不成鋼,警方的面子丟得遠遠的了。
這時候美和子突然出聲:「我知道了!我記得你在死者去洗手間的時候整理了頭發。」
被點名的嫌疑人臉色很難看,「我整理頭發也有罪嗎?!」
衝矢笑了笑,「整理頭發當然沒罪,但是如果整理頭發的時候順便下毒那就有罪了。你可以把你盤頭發的簪子解下來嗎?」
於是在偵探的推理下,案件很快水落石出。
毒藥就藏在簪子裡,凶手解下簪子整理頭發,然後背過監控,又趁人不注意將簪子裡的氰/化/物撒在了死者的紙巾上,等死者出來,濕的手指接觸到紙巾後,氰化物就會很快溶解,而且量少,幾乎不會被發現。就這樣,毒藥就從紙巾進入了口腔。
「怎麼了?臉色這麼奇怪?」解決完案子後,美和子重新過來吃午飯。
我輕搖了搖手,「沒什麼,只是有點感慨。」
「嗯?」
「沒什麼快吃吧。」
衝矢走過來見我盯著柯南看,不禁無奈道:「怎麼,還是覺得柯南的頭很奇怪?」
我搖搖頭,「不是,我就是有點理解他頭大了。」
「哦?」
「大大的腦袋裡,裝了很多東西啊。」
因為受傷的是右肩胛骨,連帶著整個右手活動起來都不大利索,學校批了半個月假給我,讓我好好修養。之前膝蓋受傷的時候,還在慶幸傷的不是手,結果現在……人啊,果然不能太高興。
家裡只是幾天沒住人,家具上就多了一層灰,美和子覺得不能讓我這個病患住在滿是灰塵的公寓裡,於是就聯系了家政公司打掃房間,至於今晚就讓我去她那兒過夜。我當然沒什麼好拒絕的,美和子家我也不是沒住過,在她那兒,就像回家一樣。
「要不要我幫你洗澡?」我正要去浴室,美和子看我右肩上的傷口詢問。
「不用哦,我自己可以。」傷口貼著防水貼,倒也沒關系,左手雖然不太熟悉,但是洗澡還是綽綽有余的。
美和子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我,「這兩天感覺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哎,這麼明顯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些不確定,我自己倒沒什麼感覺。
「有。」美和子斬釘截鐵地說,而後她思考了下,說,「雖然說話的方式沒變,但是語氣上輕快了許多,就像是要飛起來那樣。」
我好奇地問,「那以前呢?」
美和子扯了扯嘴唇,抱著胸道:「要沉到馬裡亞納海溝去了。」
我:……
這麼誇張嗎?完全沒注意到呢。
「所以,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美和子看起來好像對我變化的心情有點好奇。
不過……
「怎麼說呢,現在還不是時候,我想等到時機合適了再告訴你。」對著美和子眨眨眼,美和子果然很貼心地沒有刨根究底。
我巴不得跟所有人認識的人說景光還沒死,他快回來了。但是想想,他現在「死亡」狀態反而是最安全的。
我快速地洗好澡,出來一看時間也才九點鐘,還很早,但是我已經鑽進了被窩裡。美和子家就一間臥室,所以我就在客廳打了地鋪。
「這麼早就睡了嗎?我還想跟你聊聊以前碰到的案件呢。」
我剛戴上眼罩,美和子就不可思議地望著我,平日裡我和她一起過夜的時候,都要喝上幾杯聊聊天的。
我捏著被角,平躺在床鋪上說:「因為受傷了,所以要好好休息。而且我對案件之類的也不感興趣。」
「什麼嘛,中午在波洛,我看你好像很感興趣。」
不,我感興趣的只是柯南的大頭。
「因為發生在身邊,所以也沒有辦法不關注嘛。」
美和子算是相信了我的說辭。她轉移話題說:「要不是你受著傷,我還以為你的夢裡會有寶貝。這麼早睡真是不像你啊。」
「寶貝沒有,心上人倒是有一個。晚安哦,你和高木君可以盡情地煲電話粥了,不用在意我。」我快速地拉上被子說。
美和子佯裝生氣道:「我才不會做這種事!」
你聽聽這話,你信嗎?
美和子的腳步聲走遠,很快浴室裡便傳來了嘩嘩的水聲,伴隨著水聲,我的意識也漸漸沉了下去。
今天應該算是自同學會以來的唯一一次毫無負擔地入睡,畢竟在醫院裡,真的很難睡著啊。
我以為在夢裡我會再次看到那條金色的河,但是出乎意料,這次的視野裡,一絲光都沒有。
「蒔子!」
在聲音響起的剎那,黑暗的世界裡破開了一個洞,緊接著刺眼的白光掙脫束縛,從破開的洞裡爭先恐後地散了出來。再睜眼時,我發現自己站在商業街上,於人聲鼎沸中,看到了對街向我招手的景光。
我的心在此刻劇烈地跳動,仿佛要衝破肉體的牢籠。
紅燈暗下,綠燈亮起,我迫不及待地跟隨著人流前往對街,但是只是一個轉眼,我就已經失去了景光的身影。
東京的人怎麼這麼多啊!
對面人群裡找不到景光,我加快腳步想要衝過去,但過紅綠燈的人群就像一鍋燒開的水,就在我被推搡著即將被擠到對街的時候,一股力量拽著我的手腕往回走,回到了我原先的位置。
我心中暗喜,除了景光絕對不會是其他人。於是在停下的瞬間,我就抱住了他。
景光略微有些無奈地說:「我說了啊,蒔子就等我來找你就好了,」
「可是你在向我招手啊,我怎麼可能等的住。」
「不要貧嘴,過馬路的人那麼多,你這樣心不在焉的很危險的!」
我不服氣,「所以東京的人為什麼那麼多。」
「因為是東京啊。」
我不理解:「可這不是我的夢嗎?我的夢裡,只要有你和我就夠了。」
景光噗嗤一聲笑出來,扶著我的肩將我轉過去,「你忘了嗎,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時候。」
「什麼?」我不可思議扭過頭,我這不是在夢裡嗎?
不過被他這麼一說,這裡確實有點熟悉,就連剛才的狀況也是一樣。望著對街的百貨商場我想到。
「因為我們共同的回憶很短暫……」
白天再修改錯字,前面三章評論,滿五十的發紅包,沒滿的,等滿了再發哦。
第28章
恍惚間才意識到,我們共同的回憶只有那半年。
半年有多久,不過短短六個月,不管多幾天,還是少幾天,不可否認的是,以如今的目光來看,時間真的太短了。可當時為何沒有這種感覺?
我緊握著他的手,在下一個綠燈亮起的時候,他牽著我穿過斑馬線。
回想起與景光的第一次約會,就男女情侶之間的約會而言,並不美好。從百貨商場出來後,他說如今正值櫻花盛開,便邀請我去綠地公園賞櫻。
「現在都五月了,櫻花都要凋謝了。」交往的時候就已經在櫻花季的末尾了。
「晚櫻還在開哦,雖然有點少。」晚櫻盛開在4月5月的時候,如今五月恰巧也能趕上花期。
「可是昨晚下了雨。」我提醒他,「就算櫻花還在開,也會因為雨凋落的。」
枝上也就剩下了殘花。
「那就看落花的景致。」 他笑著說。
我不覺得落花有什麼好看的,讓人感覺怪可悲的。
他這時臉上才稍微露出一絲羞赧,「你……不想去嗎?」
「也不是,那就去吧。」聽到我同意,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牽起我的手,往堤無津川的綠地公園走去。
我看著那兩只交握的手,抿了抿唇。
我還在想,我為何會答應他交往的請求,因為感受到了他認真的心意,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回到公寓後,我想了一個晚上,他真的對我一見鐘情了嗎?這種事真的會發生在我身上嗎?他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可是我身上能有什麼東西值得他人覬覦的嗎?一個晚上,兩個晚上……我仍是想不明白。
從未有過戀愛的我,陷入了迷茫。
「蒔子,我可以叫你蒔子嗎?」
我低垂著頭,「可以。」
他揚起嘴角,「那你也叫我hiro吧,零就是這麼稱呼我的。」
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還是叫景光吧。」說完便反應過來了,自己的這句話說得太順口了,而且似乎把自己定位到了不同的位置,「不是,那個我的意思是說……」
景光輕笑起來,打斷了我語無倫次的解釋,「我很開心。」
「什麼?」我驚訝地抬頭。
「因為蒔子也在很認真地和我交往。」
我不解:「難道交往還有不認真的嗎?」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答應他的交往,但是既然答應了,那也要很認真地去對待。
景光停下腳步,露出思索的表情:「怎麼說呢,我很怕自己給你壓力。」
我凝視著他,他說:「因為蒔子你好像不大會拒絕人。」
「什麼?」我差點跳起來,「為什麼這麼說?我做事都很……」任性。
我愣了愣,那是以前。
父母去世之後,任性就消失了,不,任性不會消失,只會隱藏在深深的心底。面對他人的請求,也沒了隨心所欲的拒絕,只會再三思索、權衡利弊後決定究竟要不要答應。
這麼想來,與景光的第三次見面,答應他的告白,似乎也是……任性而為?畢竟前兩次我壓根就沒當真過。隨心所欲地面對他真實的心意,反而在這之後才思考起這件事究竟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突然覺得自己好渣。
「所以你覺得我沒有拒絕你是性格使然?」
「誒?倒也不是這麼說……」他的表情忽然染上了慌張的神色,「蒔子,你可千萬不要因為我的這句話而重新決定拒絕我啊。」
我甩開他的手,「我沒有這樣想。」
他追上來,重新握住我的手,「不要突然放開,很危險的。」
「哪裡危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指了指旁邊的堤無津川,「會掉進河裡面的。」
「你在胡說什麼啊……」人好端端地走在路上,怎麼會掉進河裡面呢,馬路與和中間還隔著一大塊河堤呢。
結果就在我這句話話音剛落,走在前方的一個人忽然往側邊一歪,整個人猶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沿著河堤滾了下去,最終掉進了堤無津川中,他在河裡掙扎著,明顯不會游泳。
「二之宮君!」他的女伴驚慌失措地喊道。
我:……
不會這麼巧吧?
「蒔子,待在這裡等我!」景光將外套丟給我後快速地跑下了河堤,而後躍進了河中。
我知道他是警察,面對遇到危險的國民,會自告奮勇地去營救。不,這種情況,哪怕不是警察,也會想盡辦法去救的。但他是警察,這是他的職責。至於其他人,則是沒有這種職責,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
但我還是被他義無反顧的身影所吸引。
景光將可憐人救上岸後,不停地顫抖,五月的堤無津川還是很冷的。
「二之宮君!你怎麼樣?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可憐人的女伴跑了下來說道。
景光指指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不過安全起見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不排除滾下來的時候傷到哪裡。」
「謝謝,真的非常感謝!」女士不停地道謝,眼中盡是濕潤。
景光抬起頭,朝我招了招手,而後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這個人……
「抱歉,久等了……衣服都濕透了,虧我那麼期待這次的約會,穿了最喜歡的衣服……」他哈著氣跑上了河堤,表情看起來好失落。
「怎麼辦?」我指著他濕噠噠的貼在皮膚上的衣服問,「要去買新的嗎?或者你回宿舍換衣服?」
他想了想,無奈地撓撓頭:「算了,還是蒔子陪我去買新的吧。總覺得現在回宿舍的話,這次的約會就結束了。」
「明明時間還很早啊……你先把濕衣服脫下來吧,外套穿上去再說。」
他聽話地將襯衫脫了下來,而後迅速地穿上了夾克衫。
「是不是很冷?」
「現在好多了,剛才是真的冷,明明都五月了。」
「你也知道是五月不是八月啊……不知道販賣機裡有沒有姜湯。」我嘀咕道。
「販賣機裡沒有這種東西吧。喝了姜湯就會舒服嗎?」
「應該吧,感冒的時候,媽媽就會給我煮姜湯,但我很討厭那個味道。」
「誒,聽起來很神奇啊。」
「對了……這個給你。」我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裡還有暖貼。
景光面色糾結地看著粉紅色包裝的暖貼,「一定要用這個嗎?」究竟是對粉紅色有意見還是暖貼有意見……
我點點頭,直接拆除了暖貼的外包裝,「總比沒有好,至少讓身體暖和一點,我給你貼好。」
「好吧,那就拜托蒔子了。」景光笑著接受了,臉上也沒有絲毫的不情願。
貼好之後,我和他就去了附近的商場。我沒有買男裝的經驗,不過我覺得以他的臉和身材,穿什麼都好看。而且現在是緊急情況,沒什麼好挑剔的,所以他就直接選了件長袖的體恤和長褲,至於貼身的衣物,他打電話給自己的好友讓他幫忙帶到綠地公園。
也是在這時才想起,我與安室的第一次見面比我以為的要更早。我一直以為是在烤肉店,沒想到居然是第一次約會的時候,他提著一個很小的袋子,腦袋上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他大概也覺得很尷尬吧,其實我也是,也就沒仔細瞧,所以一時半會兒也沒認出來。
在景光換衣服的時候,我一直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低著頭,心想既然讓朋友帶貼身衣物來了,為什麼不把衣服褲子一起帶來,還要花錢去買?
「久等了。」他出來了,站在我面前,低下頭看我。我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彎起雙眼。
「已經好了嗎?」我問他,剛才想的問題反而沒有問出口。
他嗯了一聲,然後在我身邊坐下。這裡是綠地公園,還剩一些晚櫻在枝頭綻放著,大部分被昨夜的雨打落在地,看起來慘兮兮的。
「凋落的也很好看吧。」
我含糊地嗯了聲。
「抱歉。」他突然向我道歉。
我驚了下,「為什麼突然抱歉。」
「我好像把約會搞砸了……」
我以為他在介意濕衣服的事,於是連忙說:「沒有的事,你可是去救人,這種事怎麼能說抱歉呢。」
「你誤會了,救人是職責所在。我只是覺得我好像選擇了一個糟糕的約會地點。」景光笑了笑,但他的笑容上有一層失落。
我看著滿地殘花,支吾著說:「也不算很糟糕……吧。」看著滿地殘花,我不確定地想到。其實這樣的場景,要說美感的話還是有的,但我們畢竟是來賞櫻的,賞的在枝頭綻放的櫻花。落櫻反而帶上了憂郁。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賞櫻吧,這都快要到夏天了……
「不過我能知道你為什麼……想要在這個時候帶我來賞櫻嗎?」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後溫和地看著我:「櫻花是春日的季語,如果不一起來賞櫻的話,總覺得和你存錯過了一個春天。」
「春天每年都有,明年也可以一起看櫻花。」
「……雖說如此,但我想每年都陪你看四季,今年的春天也不例外。」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亮晶晶地望著我,但面頰肉眼可見地泛起了紅,一直延伸到耳後根。
果然說這種話,還是會叫人挺不好意思的。
我小聲詢問:「也是你的朋友教你的嗎?」
「不,不是——咳咳——」他握拳抵在唇邊,仿佛這樣可以掩飾微弱的尷尬。
之後我們便沒再說話,視線共同望著枝丫上殘留的晚櫻。有風吹來,花瓣如細雨盤旋落地,極致的浪漫。
「落櫻也是很美好的,對吧?」
「嗯。」
醒來後,我感覺自己再次經歷了一場約會。
美和子已經洗漱完畢,她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很是好奇:「明明睡得比我還早為什麼看起來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我打著哈欠,鑽出了床鋪,「因為約會很累人啊……」
美和子今日要去上班,公寓的衛生問題,家政上午來工作,我沒地方去,所以就打算在美和子家待到中午。本想中午去波洛吃個午餐給安室創收,但一想到昨日種種,我就取消了打算。
「中午一起吃午餐怎麼樣?吃好後正好送你回去。」
「不會影響你工作嗎?」
「那倒不至於。要是真的有緊急任務,那麼不管在哪裡吃又或者和誰吃,結果都沒什麼區別。」
「也對,那我去警視廳等你,就在附近找家店就好了。」
「好,到時候我打電話給你,」
就這麼說定了,我想在警視廳附近應該沒有凶殺案了。
事實證明我想太多。
凶殺案的發生和時間地點均無任何關系,哪怕在警視廳附近。
「這次有多虧了柯南啊。」前往米花第二公寓的路上,美和子感慨。
我:……
你們真的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嗎?
反正全程我體貼保持微笑,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
到公寓樓下後,美和子幫我把行李提了上去。經過301室時發現搬家公司的人進進出出。
「有新住戶了?」美和子問。
我搖搖頭,「不清楚,301室已經很久沒有住客了。」至於301室是不是凶宅,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在我看來,米花的房子只要低價的,就得做好是凶宅的准備。畢竟干淨的房子從來就不會有低價。
美和子送我到家後就接到了出警電話。
「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
「那你開車小心。」
「知道知道。」
目送美和子離開後,我靠在沙發上休息了會兒,結果眼睛一閉,就睡到了傍晚。恰巧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
我起身去開門,貓眼裡是個穿著米色風衣的人,手上還拿著一個紙袋,好像是桂新堂的零食禮盒,我還蠻喜歡的。該不會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吧?
我打開門,就聽到了新鄰居打招呼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隔壁新搬來的北川……藤原?!真的是你!」
我:?
聽到新鄰居有些驚喜的語調,我仔細地瞧著他的臉,等等,他剛才說什麼來著,北川?
我試著開口:「北川同學?」
「沒錯!正是在下!」北川聲音洪亮地笑道。
我的心裡忽然間生起了一股奇妙感。
手抖搞錯了,這是25號明天的更新……
26號因為上夾子,更新放在那天晚上了。
第29章
我對北川其實沒什麼特殊印像,他在國中時期就不怎麼愛說話,只記得似乎挺沉悶的一個人,而我也很少會去和他去打交道。
上次聽說北川還是在那場同學會上,野原凜曾說的在前往大阪的列車上看到過他,因為全身穿得黑漆漆的,像一只烏鴉,所以被柳林猜測是不是加入了什麼極道組織。雖然我們那時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
「請進吧。」
我還是拿了鞋套,之前想著要去買拖鞋,結果發生了太多的事就一直沒有時間去買。不過想想,我的公寓的訪客居然越來越多了,
「打擾了。」北川穿上鞋套,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但拎在手上的紙袋意外地沒有被磕碰到。
「沒想到鄰居會是藤原同學你,真是太幸運了。」北川笑著說,然後把手上的禮品給我,「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如果知道是藤原你的話,我一定會買更貴重一點的。」
「謝謝。貴重的就不必了,我也會不好意思的。」我接過了禮品,放在旁邊的櫃子上,將他迎進客廳後問:「想要喝點什麼?」
北川走進客廳打量了下客廳的布局,而後坐到沙發上,露出拘束的笑容,「謝謝,茶就好。這間公寓的裝修比我那間還要好很多啊,租金一定很貴吧?」
「也沒有,因為是凶宅,所以每價格並不高。」我實話實說。
「凶、凶宅?!」北川大驚失色地跳起來,「你怎麼能住這種地方?!」臉上盡是不贊同的表情。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凶宅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你說凶宅正常?」北川十分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好像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我皺了皺眉,「這裡可是米花,你以為這裡是哪裡?」我自己都不曾察覺語氣中的不滿。
連米花是什麼地方都沒了解過就草率地搬來,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北川的臉上千奇百怪,嘴唇蠕動著,仿佛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沒理他,轉身就去了廚房給他泡茶,等我再出來後,北川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見我出來,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抱歉,我對米花還是見識少了,不知道藤原同學有沒有時間幫助我了解一下呢?」
我:? ? ?
「不要。」
「誒誒誒?這麼果斷地拒絕了嗎?」他可憐巴巴地道,感覺好像我在欺負他。
我耐心解釋說:「因為受傷了,所以懶得出門。」
北川大驚,「受傷了?傷哪裡了?」怎麼反應比我還大啊。
「就是這裡。」我指了指右肩胛骨受傷的部位,「前幾天同學會的時候,遇到了一些事。」
北川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我以為他在失落沒有被邀請參加同學會,就解釋道:「因為一直沒法聯系你,所以就沒能邀請你。」之後就順理其章地說起了同學會上發生的事。
什麼風間和大澤因為意外去世,高山和高橋則是因為某種不妙的事情死亡,小早川因此而換上精神疾病什麼的……
「對了,之前聽野原提起她在前往大阪的列車上見過你,但是你沒有回應。」
北川還在感嘆這些年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在聽了我的疑問後笑著擺擺手,「不可能的啦,我就沒去過大阪,她一定是看錯了。」
「誒……那你在哪裡?」我順勢問道。
「在青森哦。昨天才上京的,在酒店住了一晚上,順便找了房子。」
我感慨:「那你速度還挺快的,今天就搬進來了。」
北川哈哈笑了兩聲,「還好還好,這次上京本身就沒帶多少東西,所以就去了二手店買了一些日常用的將就下吧。」
「這麼看來是准備在東京常住嗎?」
北川不好意思地笑道:「目前是這個打算。不過這年頭工作也不好找啊。已經在鐘點工派遣公司登記過了,但沒什麼消息。」
「慢慢來啊,不急。」我安慰道。
我本來還想問他國中畢業後去了哪裡,但門鈴聲的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起身去開門。
從貓眼裡看到是安室,我就毫無警惕心地開了門。
門一開他就表情嚴肅地教育我:「不要見是個認識的人就開門啊。如果是壞人呢?」
我:「那你是壞人嗎?」
「我當然不是。」
「那你還說什麼?」
安室的表情一下子就無奈起來,「我的意思說要是有人偽裝成你熟悉的人的樣子,你不就等於引狼入室了嗎?」
他究竟在說什麼?
「人化不化妝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安室更無奈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有客人?該不是那家伙吧?」
他的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
「是有客人,但不是你想的那個人。」我給了他鞋套,他一邊穿一邊嘀咕,「真難得你還有客人……」
你在說些什麼話啊,這也太失禮了,雖然平日裡沒有客人拜訪是事實,但這樣說出來果然還是很傷人心的。
看著我生氣的模樣,他露出無辜又可愛的笑容,好吧,完全讓人生不起氣來。
我們走進客廳,沙發上的北川轉過身來,「是客人嗎,藤原?」
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停下,我回頭望了眼,竟然眼尖地發現了安室犀利的目光,雖然很短暫。
「怎麼了?」我問他。
他快速地搖搖頭,「沒什麼,這位是……不介紹下嗎?」
我實話實說:「這是我的國中同學北川侑介。」
「然後這是我的朋友安室透。」
安室露出疑惑的表情,「之前似乎沒怎麼見過?」因為之前在梅庵當過服務員,所以安室是知道我的同學的。
我點頭,「是啊,之前他並沒有來參加同學會。我們甚至還聊起他是不是加入了什麼極道……」
我一說完,安室和北川的表情就變得極為微妙。果然,這個猜測就是不靠譜,我怕北川生氣,忙說:「也是隨便猜的,畢竟當初野原說在列車上看到你一身黑漆漆的,所以我們就懷疑你是不是加入了什麼組織。不過既然你沒去過大阪,那就一定是誤會了。」
北川擺擺手,表情有些復雜,「既然是猜測那就沒關系,我怎麼可能會加入什麼組織啊,畢竟……」
「畢竟什麼?」安室問。
「畢竟我是那麼廢柴的一個人……」北川的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容。
「哦?北川先生看起來並不像啊。」
「呵呵呵,我和安室先生才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篤定嗎,人不可貌相啊。你可能並不了解,事實上我就是因為太廢了,所以才找不到工作的。哎,這話說出來真叫人不好意思……」
北川廢柴嗎?我沒怎麼有印像。不過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在撒謊,而且這有什麼撒謊的理由嗎?
「所以說,北川先生現在還是待業中嗎?」安室忽然問道。
「是的,安室先生有什麼指教?」北川望著他的目光亮晶晶的。
安室露出燦爛的笑容,「實際上,我目前所就職的波洛咖啡館在招聘服務員,不知道北川先生有沒有興趣?」
「服務員啊……」北川的表情明明看起來很向往,但是不知為何又變得陰郁起來,「抱歉,我恐怕不行……」
安室的臉上露出鼓勵的笑容,他給北川打氣,「北川先生還沒做過,怎麼就能說這種喪氣話呢!不去先試試,如果不合適再換如何?」
北川被他說得有些心動,忍不住同意了,「畢竟是安室先生的盛情邀約,如果再拒絕就有些不識相了。明明是初次認識,但安室先生居然為我介紹了工作,安室先生真是個大好人啊……」
北川在那嘀嘀咕咕說著,很快他就以房子還沒整理好向我告辭了。走之前他還和安室互留了電話,「那就拜托安室先生了!」
北川走後,安室立馬在客廳搜尋了一陣。
我小聲問:「在找竊聽器嗎?」
安室驀地抬起頭,眼神凌厲,「你怎麼知道?」
我:……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了。所以北川果然有問題嗎?」
安室回到沙發上,語氣平靜地說:「為什麼會這麼問?誒——可別說什麼我的這個回答證明了什麼。」
他顯然想到了在醫院的時候了。
我跑過去坐他身邊,表情嚴肅:「當時不是這個,而是北川作為我的同學居然是個廢柴人設,不覺得很奇怪嗎?」
安室抱著胸靠在沙發上,反問:「有什麼奇怪的。」
我伸出手,掰著指頭道:「首先我們班還活著的同學裡,有兩位警視、入殮師、住持、推理作家、律師、主婦偵探、孤兒院院長……」
我細數著我那些不凡的同學,由此可見,廢柴人設的北川同學是多麼得格格不入。
安室無奈地扶額,「雖然有幾位確實不凡,但不也有平凡的嗎,像是小學老師、化妝師、漫畫家什麼的,而且藤原你自己也是高中老師,也是歸在平凡的一類中,更何況衝矢那家伙還只是個研究生。」
我煞有其事地說:「說不定他還有著不為人知的職業。」
安室:……
「總之,別想太多。」安室就想敷衍我。
「怎麼可能不想太多,你把他弄進波洛,不就是想就近監視他麼。」
安室嘆了口氣,「你這又是哪裡得來的結論?」
我理所當然道:「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所以,他是不是真的有問題?至少他的廢柴人設是裝的?」
安室露出了相當奇妙的微笑:「是不是裝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覺得他在打什麼壞主意。
「順便把那個家伙也叫上,好歹是同學,不見一面怎麼行呢。你說對吧,藤原?」
我:……
看著他燦爛無害的笑容,我確定他就是在打壞主意!
第30章
第二天,北川就去波洛上班了。我早上醒來,開窗去陽台的時候正好看到他騎著自行車離開。那時安室的電話也恰巧打過來,說是老板同意了北川的入職,這段時間他會好好考察北川的。
我心想你和北川明明就認識,還考察什麼?
但他不說,我就當不知道。
打開冰箱,發現裡面沒什麼可吃的東西,想起來也確實該去超市囤貨了。幸而超市有送貨服務,所以也不必因自己手臂有傷而困擾。於是今天的行程就暫定為超市了,不過在此之前,得去吃個早餐。
從米花第二公寓到波洛,只需要三站而已,我到的時候,北川已經進入工作中了。我心想他騎單車的速度還挺快的。
見我進來,他笑容滿面地朝我打了聲招呼,「藤原,來吃早餐嗎?」
我點了點頭,「嗯,就三明治和牛奶好了。」
這時候櫃台裡面的安室轉過身來,朝我眨眨眼,我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時,北川突然走到了我的面前,擋住了安室的視線,而後將我帶到了一個盲區。
「藤原,你就在坐在這裡吧,等會兒我就給你上牛奶喝三明治。」他笑著說,然後就往櫃台的方向過去可。
我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北川他似乎很不願意我見安室?還是說,他不願意安室接近我。
真奇怪……
不止北川,就連安室和衝矢也很奇怪。安室與衝矢表面上不對付,但他卻給我發信息,危機時刻衝矢是值得信任的。這種似敵似友的關系,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打了個哈欠,感覺頭有點大。就在這時,五乘寺的聲音忽然傳過來,我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了知道他來到我的面前。
「真巧啊,藤原,來這裡吃早餐嗎?」
我有些驚訝會在這裡遇到五乘寺,他的工作地點應該不在米花才對。於是好奇之下就這麼問出來了。
西裝革履的五乘寺在我對面坐下,無奈地雙手交叉,「沒辦法啊,這幾天才調職到米花殯儀館的。」
「怎麼就突然調職了?」我順下去問道。
說起這個,五乘寺的臉上露出了默哀的神色,「前兩天米花町的同事過勞死了,所以我就被迅速地調過來了。」
我:……
同事過勞死?殯儀館?
怎麼聽這話都很糟糕吧!但是想想後卻意外得合理,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五乘寺繼續說:「結果頂上同事的位置後發現,米花町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我瞧見了五乘寺臉上那微妙且一言難盡的表情。
而我保持微笑,畢竟是米花町。雖然這麼說不大好,到你可能也要過勞死了。
「……所以忙到了現在。聽其他同事說這裡的三明治很好吃,所以就沒來,沒想到正好碰上你。對了,你的傷怎麼樣了?」
我喝了口水,說:「多謝關心,已經好多了。這幾天學校給我批了假,所以也算休假中。」
五乘寺理了下西裝,「這挺好。當時我們真的嚇死了,在去醫院的路上一條這家伙可是不停嘴地給你誦經呢。」
我:「誒,竟然是這樣嗎?當時我可沒聽說。」
五乘寺笑笑,「因為那家伙要求我們不要說出去。不想讓你覺得欠他人情。」
我:……
「怎麼也不算人情吧……」
五乘寺笑道,「誰知道呢……」
與此同時,北川將我的三明治和牛奶端上來了,我抓住機會向他介紹了五乘寺。
「還認識他嗎?這是五乘寺,現在是米花殯儀館的入殮師。」
北川仔細地瞧著五乘寺的臉,而後不好意思地搖搖頭,「不好意思。」
五乘寺擺擺手,沒放在心上,「認不出來也正常,我也快認不出你了。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當初怎麼也聯系不到你。對了,這是我的名片。」
說完五乘寺已經將一張名片遞了過去。北川收下了,放在了圍裙的小口袋裡,「那你們先用餐,我去工作了。」結果就在他走向櫃台的時候,突然左腳絆住右腳,整個人猛的向前撲去。
我:……
五乘寺:……
安室:……
老實說,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左腳絆右腳摔倒。
「抱抱抱歉!」北川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結果腳下一滑,再一次光榮負傷。
安室無奈去撈他,「看看有沒有受傷,更衣室裡有醫藥箱。」
北川低著頭,面部紅得不可思議,聲音低得宛如蚊子的音量,「十分不好意思,安室先生,那我就先處理傷口了……」隨後他便匆匆地進更衣室去了。
五乘寺有些感慨,「北川以前是這樣的嗎?」
我聳了聳肩,「我可不清楚,我和他幾乎沒怎麼說過話。」
「啊,這麼說來,北川那時候很內向呢。反而藤原你,相當得活潑。不過現在嘛,大家都變得很多呢,你和衝矢都沉穩了不少。」
「畢竟都十年了啊。」
「沒錯,已經十年啦。那麼為十年干杯!」他舉起水杯,一臉微笑地看著我,我無奈的舉起了牛奶杯碰杯。
五乘寺干完白開水後說:「不如酒有意思。」
我:……
五乘寺的三明治是安室端上來的,並附贈了燦爛的微笑,「請慢用。」
等安室走後,五乘寺小聲地對我說:「這服務員小哥很眼熟啊。」
我已經習慣性地說道:「眼熟很正常,因為他打了很多分工。」
五乘寺「哇」的一聲,表示了贊嘆。
「對了,藤原,那你現在住在哪裡?有時間我來找你玩啊。難得碰上一個不嫌棄我職業的同學呢。」
聽到他的話,我下意識地問:「入殮師很遭人嫌棄嗎?」
唉,我問的什麼話啊,就以現在的社會而言,對入殮師存有忌諱不是很正常嗎?好好活著的人,哪會喜歡和亡者打交道的人啊?哪怕是亡者的家屬,也是敬畏著的。
五乘寺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啊。不過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
「你……當初為什麼要成為入殮師?」我真的很好奇五乘寺為何會選擇成為入殮師。
「唔……因為很帥氣。」
我:? ? ?
入殮師哪裡帥氣啦?
五乘寺繼續說:「其實也沒什麼高大上的理由,一定要說的話,就是覺得對亡者說出[X年X月的人生辛苦啦]這樣的話很帥氣。因為如果哪天我死亡的話,即便我聽不到,也想有人這樣對我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滿足,我也不禁為之動容。
「那你呢,當初為什麼想成為老師?」他的理由說完後,轉而問起了我。
我想了想,卻想不起當初成為教師的理由。
我搖搖頭,「想不起來,估計就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五乘寺卻不這麼認為。
「一定是有個緣由的,只是你目前想不起來而已。如果沒有理由,那麼這份職業帶給你的不過是負擔而已。」
就像他不認同我的「」沒理由」,我也不認同他的「負擔」。
「窮才是最大的負擔。生活所迫之下,任何工作都不是負擔。」
我究竟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完全不明白。
五乘寺若有所思。而後小聲問我:「是因為你父母的原因嗎?」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打破尷尬寂靜的是外面呼嘯而過的警車,五乘寺哀嘆道:「又要加班了……」說完立馬將三明治塞進了口中,然後冰咖啡直接下肚。
他「我先走了啊,有時間再聯系!」隨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波洛,我隱約聽到了他手機響起的聲音。
北川出來的時候,看到我一個人,便問起了五乘寺。
我說:「要加班了呢。」
「加班?」北川不明白,一個剛來米花的人當然不明白了。但凡警車出動,就證明有命案發生了,也就是有屍體。由於在偵探的幫助下,警方破案迅速,所以當日屍體就會被送往殯儀館,而後再和家屬商議葬禮的時間和流程。
吃完早餐,我就准備去超市購物。然而在前往超市的路上,恰巧接到了塔子阿姨的電話。她得知我目前在休假中,態度十分強硬地要求我回八原修養。說八原的空氣比東京更適合病患療養。
一開始我沒打算同意,畢竟路途稍微有點遠,來來去去我也覺得很煩躁。但是一想到不知何身份的北川住在我隔壁,安室和北川又有著秘密的關系,我就產生了逃離米花的想法。
一切打擾我和景光二人世界的人,我都覺得很煩。於是在塔子阿姨再三的催促下,我軟和了態度,同意了。當時就退出了超市,想到有近半個月不在公寓裡,東西也就不必再買。
我把要回八原療養的事告知了美和子,出乎意料,美和子十分贊同這件事。
「在八原的話,有塔子阿姨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真是好姐妹啊。
「我會帶伴手禮的。」
當天晚上我定了飛熊本的機票,收拾了下行李,除了換洗的衣物和電腦,其他的也沒什麼好帶的,況且右手受傷,也不宜帶過多的行李。
第二天一早,我就打車去了機場,走的時候沒告訴任何人,等快要登機前,才發信息給安室他們。
【我回八原了,勿擾。 】
太困了,明天修改。
第31章
我這次回八原除了療養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要去嘗試一下。當貴志在醫院說出「我的朋友……」後,其實就已經有了想法。如果說有某種方法能看到幽靈的話,或許這個方法就在八原。畢竟當初要不是回到八原,我也不會知道景光就在我的身後。
下了飛機,我推著行李箱離開了機場,而後做大巴到八原。出乎意料,這次塔子阿姨在八原的車站等我。我下了車後,她就朝我招手,身上是還沒換下來的圍裙。
「您怎麼來了?我自己能行的。」
塔子阿姨接過行李箱,走在身邊,「我知道啊,但我不放心,手臂還在疼嗎。」她看著我的手臂,忍不住地嘆氣。
我笑笑,「其實已經不疼了。」本來想動動右手臂,以表示真實性,但想到如果真的動了反而讓她更加的擔心,於是就放棄了。
「真的?」
「真的。」
在我的再三保證下,塔子阿姨才相信我的手臂真的不疼了。當然,我覺得她只是不想在口頭上爭執下去。她了解我,所以也就相信了我,哪怕心底還是有些微弱的疑慮。
「早知道學校會批假,當時就應該把你帶回來。」
「哎呀,我這不是來了嗎,晚一兩天而已。」我笑著道。
「養傷當然是前期比較重要。」
「其實也還好,出院的那天住在美和子家,而且在醫院養了五天呢。您就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
和塔子阿姨聊著,路上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家。
「行李就放這兒吧,等滋回來再提上去。牛小休息吧,被子還曬著,我先去曬衣服了。」塔子阿姨將行李箱放在客廳的角落裡後就去取洗衣機裡的衣服去了。
「需要幫忙嗎?」我朝著她喊道。
「不了,你自己去休息吧,坐飛機也很累的,還有大巴,我上次回來可真是受不住。」
「哎,那下次還是自己開車吧。」我雖然考了駕照,但是一次也沒上過路,也不大想去買車。不過如今塔子阿姨提起,我就盤算著要不要去買輛車,下次回來直接開車?從東京到熊本啊……想想這個距離,還是算了吧。
「開車也很累啊……」
「那有什麼關系,自駕的樂趣比飛機和大巴之類的更有意思。這樣吧,等放了寒假,我去租輛車,我們全家去自駕旅游怎麼樣?」趁這段時間練練車技吧,不過找誰呢,我想了想身邊車技好,關系也很好的,就是美和子了,不過美和子的車技太嚇人了,我可不敢。這樣的,就是安室和衝矢了,關系也勉強算得上朋友吧,不知道願意幫我練一練呢……
「自駕游啊,聽起來很不錯,不過不知道滋能不能請出假來。」
「不是有給休假嘛,以滋叔叔的工齡,得有二十天吧,我住院那天休了三天,還有半個月呢。」
「對啊,我怎麼就差點忘了這個呢。」塔子阿姨笑起來,就這樣,寒假的計劃就這麼決定了。
「說起來,貴志寒假沒有補課吧?」我走到洗衣機那兒問著取衣服的塔子阿姨。
「沒有呢,那孩子也沒參加社團活動。」說著塔子阿姨臉上露出了些許擔憂的笑容。
我知道她的擔憂什麼,但也只能安慰她,「會好的,時間能證明一切。」
塔子微微笑道:「我知道的。就像蒔子你去了東京以後,打電話來的時候都是笑的。」
「才沒有吧。」我摸摸自己的臉。上大學後每周都會打電話回八原,但那時候什麼表情啊,完全沒注意到。
「怎麼會沒有呢,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塔子阿姨如數家珍般地將我大學時打電話回來的語氣描述得極為神似。話末,又感慨道:「一定是遇到了好事吧,真好啊……」
塔子阿姨沒有問我那時候遇到了什麼好事,她哼著老歌的調子抱著框衣服去了院子裡曬。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就像看著自己遠去的「好事」。
我撐著下巴,盤腿坐在廊道上,思緒紛至沓來。如果塔子阿姨真的記得清清楚楚,那麼她就會知道在景光離去後,我那笑著的語氣在逐漸變得平淡,已經沒什麼好事了。
「她應該都知道的,所以才沒問。」
「我原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到頭來,反而是塔子阿姨更勝一籌。」
唇角泛著苦澀的笑意,我躺在了廊道上。人一旦躺了下來,就忍不住閉上眼,而後意識會漸漸迷失,
「蒔子?蒔子?」
聽到景光的聲音後,我驟然睜開眼。
他蹲在我的身邊,嘆了口氣,「就這樣睡著的話,會著涼的。」
「我沒有睡著。」我坐起來,才發現自己似乎又進入了夢中,現在又是哪個時候呢。
「我叫了你好幾遍,你都沒有回應我,還說沒睡著……」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無奈。
我順了順有些凌亂的頭發,若無其事地說:「想聽聽你的聲音嘛,你一來我就知道了。」
景光的眼裡洋溢著一股激情,他兩手撐在草地上,湊近我喊著:「蒔子蒔子蒔子!這樣嗎?」
「哎呀,別這樣,多難為情!」我挪開他的臉,耳後根竟有些發燙。而後聽到了他的笑聲,那笑聲逐漸變大,他笑得可真開懷啊。
「蒔子真可愛。」停下了笑聲後,他凝視著我說。
我別開臉,「我才不可愛。我的脾氣可不好。」
景光道:「沒有的事,在我心裡,蒔子是最可愛的人。」
這話聽著不稀奇,我忽然有些生氣,「你就光會甜言蜜語嗎?」
景光眨了眨眼,「你生氣了嗎?」
「沒有。」你看我的脾氣就是不好。
「雖然不知道說錯了什麼,但可蒔子就是最可愛的人啊。」他的表情盡是無辜,語氣斬釘截鐵。
我決定不理他。
「好吧,你想讓我做什麼?」他快速敗下陣來,先是將我拉了起來,而後指著不遠處的摩天輪,「要一起去坐摩天輪嗎?聽說在摩天輪的最高處親吻的話,兩個人會永遠在一起哦。」
「哼,原來你想親我!」
「唔,不可以嗎?」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仿佛我一拒絕就會變成失落的大狗狗。
「我……」
我抬眼看著他,卻是說不出同意亦或是拒絕的話,真是糾結,為什麼會這麼糾結?不過是親吻而已。
對,不過是親吻而已。
「這裡也可以,不需要到摩天輪。」我眼一閉,踮起腳尖,抬頭便親了上去。
他的嘴唇可真柔軟,像果凍一樣。哎呀,突然想吃果凍了。
只是短短的三秒鐘,竟過得像三個小時那樣漫長。我放開了他的嘴唇,雙手背在後頭,看到他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心中卻有些暗喜。
「太犯規了啊,蒔子。」他捂著嘴巴,語氣裡似乎有些抱怨。
我一急,忙說:「什麼?難道你不喜歡嗎?」
「沒有沒有。」他著急地解釋,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他露出溫和的笑意說,「我只是覺得這樣的事,應該交給男朋友的我來主動。」
我撇了撇嘴,「沒有那樣的說法,」
「但我很喜歡這樣的說法。」
我看著他,有些不解他說的話,
他什麼也沒說,拉起我的手腕,跑向摩天輪,胸腔裡的心髒跳動得愈加劇烈。我的心中快意在滋生。難怪有人會說運動會讓人感到心情舒適,我只是被拉著跑了那麼一小段,就感覺到了無比的快意。
「慢點!慢點!我可不是警校生!」
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動了。
「抱歉……」景光停下來,拍著我的背,不停地向我道歉,「說真的,蒔子你應該需要鍛煉了。」
「我身體很好。」我氣喘吁吁地說道,
他頗為無奈地說:「這跟身體好不好並沒有關系。」
我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身體很好。」
景光凝視了我片刻,最後敗下陣來,「好吧,你的身體很好,所以不需要鍛煉。」
我滿意地點點頭,而後便向著摩天輪走去。
「等等我啊,你想一個人去坐嗎?」
「有何不可?」
「那可不行,因為我想跟你一起坐。」
隨後他便再一次牽起我的手,慢悠悠地向著摩天輪前進。
「所以,要在最高處接吻嗎?」
景光道:「那是當然的,因為要一直在一起啊。」
「你真的信那種說法嗎?」
「為什麼不信呢?這不是很吉利的說法嗎?」
「因為吉利,所以才要信嗎?」
景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蒔子,你在想什麼啊,當然是因為吉利才會信的呀。不吉利的說法,才不要信呢。」
我總感覺這和我記憶中的景光有些不一樣,但仔細想想,似乎又沒什麼變化。最後反應過來,不一樣的其實是我。
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這種說法基本沒有可信的程度,而我們願意去相信,無非是對未來美好的祈願。無論之後如何,都與它無關。
我們坐上了摩天輪,隨著
座艙緩慢地升高,我的心也不禁隨之升高。直到停在了某一處,我看到景光朝我眨眨眼,而後說:「閉上眼睛吧,蒔子,可以許願了。」
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但是許願?摩天輪上還有許願的說法嗎?就在我心思亂竄的時刻,濕潤的猶如果凍的觸感碰觸到了我的嘴唇。
與我對他的吻有些不一樣,景光的吻帶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覺,我睜開眼睛,他的瞳孔裡,映著我呆愣愣的模樣,十分好笑。剛才主動親吻的強悍勁,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座艙離開了最高處,景光不舍地放開了我,而後對我睜開眼睛這一行為變大呢些許的抱怨。
「蒔子,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所以下次,能不能閉上眼睛?」
今天也是甜甜的一章!
以及——
明天還上班的可憐人是誰!
沒錯,就是我!
第32章
下次依然不想閉上眼睛。
醒來後發現身上蓋著天毯子,天已經暗下來了,過了秋分,白天的時間就越來越短了,西方的天空被染成了橘紅色,真好看啊。
我居然睡了那麼長時間,明明回來的時候還不到中午,現在醒來就已經傍晚了。真是不可思議,不過想想可能是夢裡有景光的存在吧,讓人忍不住地不想醒來。
「蒔子姐姐已經醒了嗎,正好吃晚餐了。」貴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好嘞!」我起身,將毛毯疊起好,走進客廳夠將疊好的毛毯放在沙發上。滋叔叔和塔子阿姨正將晚餐端出來,貴志在給小貓咪喂食。
「哎呀,好久不見啊小貓咪,臉好像大了不少呢!」
在小貓咪跳起來前,貴志一把將它抱住了,「冷靜點貓咪老師,你確實臉大了!」
「喵喵喵喵喵喵!!!!」
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忍不住笑出來,滋叔叔說:「貓五郎這段時間吃得很多啊。」
塔子阿姨捂著嘴道:「可是圓滾滾的貓吉也很可愛呀。」
真厲害啊,一家四口,稱呼都不同呢。
「貓咪老師、貓五郎、貓吉……這樣一來,我的小貓咪的稱呼豈不是很很大眾?」
貴志露出無奈的笑容,「不要在這種地方較真啊蒔子姐姐。」
我坐下來,表情嚴肅,「那可不行,我也得給小貓咪取個帥氣的名字。」
小喵咪聽到我的話,不停的點頭,我對貴志說,「你看,它也是這麼認為的。」
貴志嘆了口氣,摁住小貓咪的頭,「好啦,你就不要來湊熱鬧了。」
塔子阿姨這時說:「是不是今天的飯菜不合口味?貓吉都沒怎麼吃。」
貴志說:「您別這麼想,它可不挑食。」
他的話剛說完,小貓咪就迅速埋首在食盆裡,吃得到處都是。我以為貓咪吃飯都很文雅的,沒想到也不全是。或許是因為它只是外表是貓咪?
「好了,我們也用餐吧。」滋叔叔溫和地開口,於是關於小貓咪的話題就暫且放在了一邊。
吃完晚飯已經天黑了,塔子阿姨在收拾碗筷,我說來幫忙,她拒絕了我,說我有傷得好好修養。再說讓我回八原是來修養的,可不是來做家務的。可我覺得洗個碗擦個桌子什麼的也不是特別需要力氣的活,對手臂的負擔也不是很大。但她依然拒絕我進廚房。
後來是貴志提議幫忙,塔子阿姨才沒拒絕。
在他們忙碌的時候,我抱著小貓咪和滋叔叔坐在客廳裡。他問我近來的工作有什麼計劃。
這個問題問得我頭皮發麻,真傷腦筋,該怎麼說呢,首先帝丹作為私立高中,也就不存在教師輪崗,我可以安心地待在那裡任教。其次,教師本就屬於教育公務員,要說晉升的話,就是工資方面,但對於工資方面,帝丹給的薪水我已經很滿足了。所以滋叔叔忽然問我工作計劃,我頓時有些卡殼。
「……其實我沒什麼計劃來著。說起來,倒有一個不是工作計劃的計劃。」
我決定轉移話題。
「哦?說來聽聽。」滋叔叔果然很感興趣,於是我就將和塔子阿姨說的好假去旅游的事向滋叔叔說了一遍。我不確定塔子阿姨有沒有在我午睡的時候向他提起,不過看滋叔叔有些意向的表情,想來是還沒有。
「您覺得怎麼樣?我聽說一家人出去旅游的話,會加深家庭成員之間的感情。」
貴志剛來我們家,看似和家人和諧相處,但因為他身懷著那樣一個秘密,自然做不到交心的程度。我能看得出來,他也在努力地融入這個家庭,所以為何不趁著寒假去旅游呢?
我覺得我的想法真是妙極了。
「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我和塔子考慮考慮,明天給你回復如何!」
「當然可以!」
我一激動,抱著小貓咪的手一緊,它不舒適地在我懷中掙扎,然後衝著無人的地方喵喵直叫。
「吃水果了。」貴志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水果盤放在茶幾上,裡面是蘋果和文旦肉。
「回來路過超市,正好看到有優惠就買了,快嘗嘗味道吧。」滋叔叔說道。
我嘗了塊文旦肉,忍不住眯起了眼,」味道很好,這個季節就該吃文旦嘛。」
「嗯,蘋果也很甜。」貴志插了一塊給小貓咪。
我湊過去問:「小貓咪很喜歡吃蘋果嗎?」
「喵∼」它笑眯眯地仰起圓圓的腦袋。
我腦筋一轉,就說:「那就叫你貓蘋果怎麼樣?不僅很可愛,讀起來也很有意思呢。」
哪怕小貓咪十分拒絕這個幼稚的稱呼,但我依然覺得很可愛,因為蘋果本身就很可愛。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了。曬過的被子的味道很容易就讓我沉浸在回憶中。網絡上所謂的穿越時空的味道,果然名不虛傳。
我下樓的時候,貴志和滋叔叔在吃早餐。滋叔叔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正准備要出門上班。
「貴志。」我叫了貴志一聲。
他回個頭,好脾氣地問:「怎麼了,蒔子姐姐,是有什麼事嗎?」
我想了想說,「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學校嗎?」
「——誒?!」
貴志顯然沒嚇到了。
我笑眯眯地坐在餐桌前,「因為很久沒去看老師了。」
貴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了,蒔子姐姐也是景文古田畢業的。」
塔子阿姨很贊同我的提議,「一起去學校也挺好的。那我給蒔子你也准備一份便當如何?這樣才會有學生時代的氣息呀。」
我開玩笑說:「那我得再穿高中制服,看起來更像。」
「蒔子姐姐……」貴志一臉的無奈。
最終我還是沒有讓塔子阿姨准備便當。和貴志一同與塔子阿姨告別後,我們就向著景文古田的方向走去。
「其實我都快忘記這條路了。」
「嗯?」
「不過幸好有你。」我笑著說。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這可不好說。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想不到會回高中學校看看。」
「這麼說也太……」
「不過也說不准,指不定哪天我就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
貴志一開始表情還是極為無奈的,慢慢的,他看起來似乎有些懂了。
「從昨天開始,蒔子姐姐的心情就很好,是因為景光先生嗎?」
「誒?怎麼說?」
「比如給貓咪老師取蘋果這個名字。」
「哈哈哈,因為蘋果很可愛嘛。」
「但不可否認,蒔子姐姐的心情真的很好。」他像是松了口氣般地說道,「其實一開始遇到蒔子姐姐的時候,我還蠻擔心的。總覺得一不留神,蒔子姐姐就會消失不見。」
「哈哈哈這怎麼可能呢,我又不是妖怪。」
雖然是笑著的,但心裡卻微微有些感慨,就連貴志都看出來了,塔子阿姨和滋叔叔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但是他們什麼也沒說。我很怕有人會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到達景文古田學校的門口,我聽到有人在喊「夏目」,貴志說:「蒔子姐姐一個人去沒關系嗎?」
我笑著將他往同學那兒推了推,「放心吧,我還是認識學校的布局的。你去找你的同學吧。」
「那請你小心,我先走了。」
「好好上課啊。」
我打開手機聯系了高中時期的班主任,隱約聽到貴志的同學在問他我是誰之類的問題。感覺這種發展就像漫畫一樣。
那位老師因為我的到來而感到十分高興,但由於上午有課,所以無法和我好好聊聊,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等她兩節課。我當然表示沒問題,打算去圖書館打發兩節課的時間。
景文古田高中的圖書館當然沒有帝丹圖書館那麼大,藏書量自然也比不了。不過像小地方的圖書館,大都會有有關這塊土地的傳說,和一些小故事。幾乎每個區域都會有這樣的存在,而且是獨此一份,其他地方是沒有的。
我沿著記憶中的路線,順利地來到了圖書館,此時正值上課時間,圖書館除了管理員外沒有其他學生。
「是校外的嗎?校外的不借書哦。」
「哎呀,我以前是這裡的學生,畢業很多年啦,這次來學校看看。」
「哎呦,是以前的學生啊,哪屆哪個班的?」
我說了那屆的年份和班級,管理員一邊聽著,一邊從背後的架子上翻出了一個厚厚的檔案箱,從裡面翻出了我那屆的畢業照。他戴上老花鏡,打算從七年前的畢業照上認出我。
「您找到了嗎?」
「呦,這個是你吧,一點兒都沒變呢。」
我笑了笑,然後問:「那我可以看書了嗎?」
「當然可以,景文古田的圖書館永遠向她的學子開放。」管理員高抬著下巴道,並不覺得討厭。
「那真好。」
和管理員分開後,我沿著書架一排排地掃過去,終於看到了人文,有關八原縣志的資料也存在這兒。
手指一本一本地數過去,准備將自己感興趣的書籍都挑了出來,打算坐下來好好看看。
「等等,這個……」
「《民間古術法研究》?這是什麼書?」
見到它的那一刻,我的眼睛已無法離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本書說不定正是我需要的。
我將它取出,坐在椅子上,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秋日的陽光撒在身上,有種異樣的熱意。
《民間古術法研究》記在載了自江戶時代至昭和時代的一些術法。每種術法居然還配備了法陣和咒語,因為太齊全,反而有點假。但是,我卻忍不住想去相信。
因為我看到裡面記載著一種可以見到幽靈的法陣,而這不正是我需要的嗎!
「不管是不是真的,總得試一試!是吧,景光?」
於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明天再修改,太困了。
第33章
我問管理員能不能借書,管理員慷慨地道:「當然,我說過,景文古田永遠為她的學子開放借閱通道。不過你得登記下信息,而且外借期限一個月,注意歸還時間哦。」
說著,管理員就把登記簿取出放在了台面上,我將其轉過來,然後取過筆在上面按照格式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聯系地址、聯系電話、書名以及書籍的作者等一系列借閱信息。
「多軌慎一郎……您聽過這個作者嗎?」寫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筆一頓,順口問了下管理員。
管理員瞄了眼書名,攤攤手:「是民俗方面的呀,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而且出版時間也很久了,抱歉,我幫不上忙。當然,如果是推理方面的,我倒是可以聊上幾句。」說到後面一句,他眨眨眼,頗為自豪地說道。
「您喜歡推理小說?」這年頭推理都已經深入到鄉下了嗎?
管理員眉飛色舞道:「那是,現在這年頭誰不喜歡推理小說呢。」
那巧了,我就不喜歡。而且聽您這說法,像是湊熱鬧似的。
「那您喜歡哪位推理作家?」我轉著筆,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
管理員也接過我的問題,嘿嘿一笑道,「當然是有棲川有棲的,我可是忠實的新本格推理派。」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轉筆的動作停下了。
原來是有棲川的粉絲啊,我多麼想告訴他有棲川有棲是我的國中同學,前幾天我們還舉辦同學會了呢!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我和有棲川也不是特別熟悉,用他的名字總覺得不好意思。
我低著頭,又問:
「那工藤優作呢?他現在應該是目前的所有推理作家中名氣最大的吧?《暗夜男爵》的銷量一直都是第一啊,」
說到工藤優作,管理員顯然有些興致缺缺。
「那就太不好意了,我對工藤優作不感興趣呢,所以就沒看過《暗夜男爵》系列。」管理員聳聳肩,而後補充道,「可能是因為太火了,所以我就完全不想去湊熱鬧,畢竟我這個人向來比較叛逆。」
我:……
那還真的挺叛逆的,
不知道該為有棲川高興呢還是傷心呢……我想有棲川聽了,大概也會哭笑不得的吧。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和管理員的閑聊,是梅津老師來的電話,我這才注意到我居然在圖書館呆了那麼長的時間。
隨即我揚了揚手中的書,「書我就借走了,時間到之前會還的。」
「好哦,一路慢走,歡迎下次再來。」管理員看上去因為失去了我這個聊天對像而失落。
為了還書,下次肯定再來的呀,到時候再來聊啊。想著要不要去看看有棲川的推理小說,下次就有更多的話題了。
走出圖書館後,我接通了電話,向梅津老師解釋了下情況。梅津老師自然不會怪我,她下課了,目前在辦公室,她還是在原來的辦公室,讓我去找她,看看我還找不找得到辦公室的位置,仿佛在和我玩游戲。
梅津老師是個有趣的人。以前在課堂上,她經常會出字謎讓我們猜,猜對的人會得到她自制的糖果,至於猜錯的人,這節課上就輪到他們回答問題,所以我們很樂意和她玩這個游戲。
我記得學校裡的路線,當然也記得梅津老師辦公室的方向,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五分鐘後,我很順利地來到了梅津老師的辦公室。
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裡面傳來了溫柔的「請進」,我拉開門,看到記憶中的梅津老師的面龐,不禁感到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久疏問候,您近來可好。」
我坐在了梅津老師的對面。
梅津老師笑道,「多謝掛念,身體好到可以去跑馬拉松。你呢,怎麼就突然來看我了?」她起身給我取沏了一杯茶,我接過後連聲道謝。
「既然回了八原,就當然得來學校啦,而且看您就看您,哪有什麼理由。所以早上就跟著弟弟來學校了。」
「弟弟?哪來的弟弟?我可從沒聽說你有弟弟?」梅津老師聽到我說弟弟,就十分驚訝。
我解釋說:「是夏目貴志啦,收養我的藤原夫婦,近期又收養了夏目貴志,所以他當然是我的弟弟啦。」
「夏目貴志?哎,這個名字我聽到過。」
我期待地看著她,想聽聽她眼中的貴志是怎麼樣的孩子。雖說我自己行事不需要他人的眼光,但如果是身邊的人,我就特別在意。
我知道貴志是個好孩子,但別人不知道啊。在被塔子阿姨和滋叔叔收養前,他輾轉於多個親戚間,又因為自己那小小的特殊而被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想來這些年過得也很艱難。
」他是個好孩子。」我對梅津老師說,「雖然不大愛說話,看起來有些高冷,但其實是個熱心腸的孩子。」
「這不就和當年的你一樣嘛。」梅津老師脫口而出。
我不可思議,「哪裡一樣嘛,您在想什麼呢?」
梅津老師笑笑,而後轉移了話題,問我工作怎麼樣。我當然說好了,你看我受傷學校還給我批了半個月的帶薪假。等等,我忽然陷入了沉思,這應該算好吧?
既然說到了受傷的話題,就不可避免地說到了同學會上發生的事。幸而我對這個流程已經非常熟悉了,所以敘述起來行雲流水,要不是我有傷口為證,梅津老師差點以為我在講故事。
講完之後,梅津老師才感慨道:「真是可憐了那孩子。那位中居先生最後的求死,也是在向那孩子贖罪吧。」
「現在知道贖罪了。早知道干什麼去了?就是因為這種人,我向來不怎麼喜歡贖罪這個詞,它總是冷冰冰地提醒我悲劇已經出現了,除了讓自己的心好受些,並不能改變什麼。中居要是早年能負起責任,或許結局未必就是這樣,最後的哀嚎又有什麼意義呢,又或許是最後的赴死,讓我稍微有點看得起他……」
梅津老師溫柔地笑笑,「你的想法也很有道理,但美代的死終究是白石造成的,他才是罪魁禍首。」
「哎呀,我當然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總是想著因為中居殺了白石一夫為美代報仇所以我看得起他,但如果殺白石一夫的不是中居,那麼早年拋妻棄女的中居會為死去的美代贖罪嗎?法律中可沒有拋妻棄女的罪名。」我至今還是認為倘若美代的成長中有父親這個角色,結局未必會這麼慘。
都是中居的錯!
「你這假設毫無道理,已發生的事實不能用假設來看待。如果假設未發生的,我只能告訴你,你得自己學會看開。人生在世,總會犯下錯誤,小的叫錯誤,大的可能就是罪,有時候就得學會看開。」
我笑問:「算是您的經驗之談嗎?」
梅津老師挑挑眉,我再一次笑了起來。
「對了,我剛才打電話給你,你在圖書館,看了兩節課的書?什麼書這麼迷人?」
我將書從包裡取出來給她,「是這本。」
梅津老師看到書名,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你對民俗感興趣了?」
我說:「只是好奇,還談不上興趣。說起來,您聽過多軌慎一郎這個名字嗎?」
「多軌慎一郎?多軌……啊這個姓氏,不知道會不會和多軌透同學有什麼關系?」
梅津老師突然說出了一個學生的名字。
「多軌透,是您的學生嗎?」
梅津老師道:「是五班的一個學生,就是有些沉默寡言,和當初的你很像呢。」
我立馬反駁:「您開玩笑呢,您先是說貴志和我像,現在又說那位多軌透同學和我像?我哪有那麼沉默寡言啊?」
梅津老師大笑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性格可不得了,怎麼忘了以前的呢。我可是對你們每一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啊。」
「哎呀,您記這些干什麼,又不是些有用的東西。」
梅津老師感慨道:「可對我來說,學生的一切都很有意思。」
我稍稍愣住,我自己也是老師,但如今比起梅津老師來,我顯然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這樣吧,有空的話我替你問問多軌同學,一有消息我就給你打電話如何?」
「哎呀,那就再謝謝不過了!」我笑著道謝。
和梅津老師後續又聊了聊,有事一節課過去了,其他老師也將回到辦公室,我也不大好意思再打擾到他們,於是就和梅津老師告辭了。
「有空我再來看您。」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總愛跟人打空頭支票。」
「才不是空頭支票,好歹是張存折。」
在梅津老師的嘻罵前,我快速跑遠。
「再見啦梅津老師!」
梅津老師的嗓音依舊中氣十足:「說好的存折就是存折!還有,這個糖!」
捏在手中的糖,在陽光下發著琉璃色的光芒。和記憶中的一樣!
「好嘞!」
離開學校以後,我給貴志發了訊息,而後在回家的路上加快了速度,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去研究法陣。
如果是一般情況,我自然對此不屑一顧,但這裡是八原,我第一次得知妖怪的存在就在八原,仿佛打開了我的新世界大門,所以如果在八原找到的法陣的消息,那必然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真的!
「雖然你說讓我等你,但果然,比起等待,我還是想主動出擊。」
第34章
我向來都知道人無完人這個道理,世上沒有全能的人,哪怕擅長所有學科的真田班長,由於過於死板且不知變通的性格,也成為了他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弱點。
而我,不是我自誇,我覺得我的性格是相當不錯,或許正是因此,我的弱點就出現在了我的學科上。當然,有不擅長的學科是件很正常的事,多少人不擅長數學,或者化學物理什麼的,只要自己揚長避短,並且在自己擅長的學科上努力,也會有相當不錯的成績。
我不擅長的是美術。對於這點我從未感到遺憾,美術而已,我又不往美術方面發展,這點小小的不擅長幾乎對我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是的,對我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望著紙上那圓不圓方不方的圖案,我陷入了沉思,隨後捂住了臉……
我嘆了口氣,將有著奇怪圖案的紙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是的,我雖然找到了或許能見到景光的陣法,但因為我不擅長畫畫導致這計劃中道崩阻。
法陣的內容其實也不復雜,大圓中裹著個小圓,小圓的中間畫著個像眼睛的圖案。然後兩個圓之間又分割成相等分的六個部分,每個部分裡又畫著奇怪的圖案,有點像漢字,但我又看不出來像什麼漢字,頂多有幾個,長得像「水」和「北」……
「等等,這個跟北對應的難道是南嗎?這個也挺像月的……」
哪怕認出了這些圖案代表的漢字,也沒什麼用啊。
「不如先試試?」我想著,手上已經又取過一張白紙,不管畫得好不好,至少先將整個圖案復刻出來再說。
半個小時後,我將畫好的陣法鋪在地板上,對著景光說:「要不你先踩上去?雖然有點小,但踩一只腳應該行的吧?」
我有些不確定地盯著地板上的陣法圖案,兩手緊緊地交握著,心中充滿了忐忑。
可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依然無事發生。
我失落地嘆了口氣,「果然還是不行嗎……」
我撿起紙,重新回到了書桌前,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細縫撒進屋內,在桌面上投射出一個又一個光斑。
支著下巴,我注視著白紙上的陣法,心中想的卻是那些能人異士畫陣法的時候,如果陣法是圓的,他們真的會畫得很圓嗎?或者說那個據說很厲害晴明桔梗印,五芒星也會畫得十分端正嗎?如果不端正,是不是就沒有效果了?畢竟我的五角星就畫得十分別扭。
而且陣法是畫出來就有用的,還是需要舉行什麼開光儀式?如果畫出來就有用的,那麼一般人是照著畫不就行了嗎?廟裡或者神社裡術一張符之類的東西,然後去復印店復印個十來百張的似乎也可以?畢竟就目前而已,神社裡的御守似乎也是批量生產的,啊不對,哪怕是批量生產的御守,也得有神官進行[御霊入ホ]的儀式……果然還是得開光嗎?或者畫陣法的比和顏料也得有講究?可惜書中並沒有記載這一方面。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手中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滯,一張張畫著奇怪圖案的材質凌亂地散落在地板上。
既然不會畫,那就多加練習,總會有畫得完美的一天,何況陣法畫起來比美術可簡單多了。
或許是因為可以見到景光的願望驅使著,我對這次畫陣法格外認真,不厭其煩,一筆一劃都帶著虔誠的心。
「篤篤篤」
「蒔子姐姐,你睡著了嗎?」
貴志的聲音從房門外傳進來,我的作畫被打斷,筆下的動作一停,我整個人就像突然停擺的鐘,一時間不知道該干什麼,腦子有點緩不過神來。
望著窗外漸漸隱去的夕照,又回頭看了眼滿屋子的紙,我整個人當場就愣住了。
我有畫了那麼多嗎?
地上除了A4紙,還有一些舊報紙,是因為A4用完了,所以才用的舊報紙。但是……
我忍不住捂住嘴,「我居然真的做了這麼瘋狂的事嗎?」
實在是有些不可置信啊。
「蒔子姐姐,你……」因為擔心我而擅自推門而入的貴志,看到滿屋子的景像後,也愣在了原地,並且滿臉的震驚。
「蒔子姐姐……」
我撓撓頭,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因為看到書中有可以看到幽靈的陣法,所以就……」
說完,我再一次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覺得我現在的行為在貴志的眼裡大概就是「因為哈利波特裡的掃帚能飛所以我家的掃帚也能飛」這種感覺。就挺……奇妙的。
貴志頓了頓神,沒有再問我陣法的問題,而是說晚餐時間到了。
「知道了,謝謝你哦貴志,我們現在就下去吧。」
我踮起腳尖,盡量不踩到紙上的陣法,畢竟是注入了心血的東西,哪怕看起來沒什麼用,也不想毀了它。
艱難地走出房間後,我明顯地松了口氣,一抬頭便看到了貴志無奈的表情。
我委婉地道:「其實我的畫技有點糟糕……」
我以為是貴志看到了我還原的糟糕無比的陣法才無奈的,但他卻搖了搖,溫柔地說:「比起畫技,我覺得心意更重要。我只是覺得,蒔子姐姐會不會被書中的內容所欺騙。」
和他一起下樓梯時,我將心中的想法一並說了出來:「其實我也不確定內容的真實性,但總想要試試。就像網絡上經常轉發會有好運的照片,我深知其中的不可靠性,但還是會忍不住地轉發,沒好運頂多和現在一樣,但如果有好運,那不就是意外之喜了嗎。想想看,也很美好的對吧?」
哪怕知道好運這種東西離我很遠,我也會忍不住地想要去觸摸的。
貴志聽了我的話,先是沉默了一陣,而後說:「要不晚飯後,我們先貓咪老師研究一下?」
如果這是漫畫,我的雙眼裡大概全是星星!
「嗯嗯嗯!」我連連點頭,跑下樓的瞬間就抱起了貓蘋果,親了好幾下,滿屋子都是貓蘋果的叫聲。
「貓咪老師你太吵了!」
塔子阿姨見狀便欣慰道:「好久沒看到蒔子這麼開心了。」
滋叔叔接話:「許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哎呀,會是什麼好事呢,真期待啊……」
吃好晚飯後,我抱起貓蘋果就打算和貴志回房研究陣法,但可惜貓蘋果預判了我的行為,在我剛蹲下撈它的時候迅速遠離了我,行動和它的身材完全不匹配,更加可愛了!
「貓咪老師,蒔子姐姐有事要拜托你。」貴志很小聲地在貓蘋果的耳邊說道,然後抱起它,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接受到他的信號後,便和塔子阿姨以及滋叔叔說:「我帶貴志去獨復習功課了,接下來兩個小時內可能會不出來的,請不用擔心。」
貴志的臉色有點僵,但還是點了點頭。
塔子阿姨問:「需要准備水果和茶嗎?」
我忙說:「不用哦,我們晚餐吃得非常飽,塔子阿姨的手藝真的太好了。」
塔子阿姨被哄得心花怒放,大概也是明白了我們不想被打擾,於是就說:「不管怎麼樣,水果我還是會切的,畢竟學習是非常費腦力的。這樣吧,切好後放冰箱如何?」
「那就太好了,到時候學習結束,我和貴志就下來吃。那麼,我們就先回房了。」
朝塔子阿姨搖搖手,我和貴志迅速上樓了,隱約間還聽到塔子阿姨向滋叔叔提到我和貴志有小秘密什麼的。
好吧,我們之間也的確有小秘密的。
回到房裡後,我關上窗簾,將鳳打開,而後奉獻出了在回來的路上買的七辻屋豆沙包,鄭重地說:「看在我誠心的份上,請貓蘋果大人指點迷津!」
貴志:……
貓蘋果:……
一人一貓的臉色都相當不大好看。
貓蘋果喵喵喵地亂叫,情緒十分激烈。
貴志在一旁翻譯:「臭小鬼!啊蒔子姐姐不是我說的,是貓咪老師說的!」
我點點頭,表示沒關系。
貴志頓了頓,繼續翻譯:「不要叫我貓蘋果!」
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它叫了好多聲誒。真的只是這個意思嗎?」
貴志身體一僵,而後果斷地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你臉有點紅啊……
總而言之,憑借著我奉獻出未來一年內的七辻的豆沙包,以及酒後,貓蘋果非常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並且也不再糾正我對它的稱呼。
四肢矯健的貓蘋果步伐輕快地踩過一張張陣法圖紙,而後窩在貴志的身邊,對著貴志說了什麼。
充當我們之間翻譯的貴志說道:「貓咪老師說,沒有人會用圓珠筆畫陣法的。」
我:……
「畫陣法一定要用毛筆。」
毛筆?糟糕,自己也不會毛筆字啊!
我再一次陷入沉思。
「還有,陣法突然畫得太醜了,有效果。但不多。」
我:……
果然被吐槽了畫技呢。
「還有其他的嗎?」我問。
貴志在聽了貓蘋果的話後,說:「誠心誠意。」
這我絕對有!
雖然有點小失敗,但至少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等等,我看向貴志:「也就是說,貓蘋果認為這個陣法是可取的對嗎?」
貴志解釋說:「不是的,有沒有用,得真正畫出來才知道的。因為是圓珠筆畫的,所以可以明確地知道並沒有任何靈力。」
「哦……」我再一次感到失落。
沉默了一會兒後,我環顧四周,問:「景光現在在我的身邊嗎?」
貴志點點頭,「景光先生現在就在姐姐的身邊,他表情非常嚴肅地在你的耳邊說,浪費紙張是不好的行為!」
說完後,他自己也頓住了,然後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可惡!
「那你跟他說讓他自己趕緊出現在我面前!想要教訓我就得面對面!而且紙張會廢物利用!」
貴志一言難盡地看著我倆,然後偷偷地和貓蘋果離開了。
我看著安靜下來的房間,對著空氣說:「明天就去買毛筆和墨水吧,明天一定能見到你了吧?」
第35章
回到八原的第三天早上,我吃好早餐便和貴志一道出了門,而後又在門口分開。他去學校,我去街上走走。
冷靜下來後,我覺得自己實在有些愚蠢,居然隨手取了圓珠筆來畫陣法。但此刻想想,也是內心過於急切,實在沒腦子去思考其他,以致後來的思考內容,也忽略了筆。
或許靈力強大的陰陽師或者神官巫女之類的人物,根本不需要去選擇筆或者顏料什麼的,只要靈力強大,隨手一畫就是強大的陣法。
又或許買好材料之後,拜托貴志幫忙比較好,畢竟在繪畫方面,我實在不太擅長。雖然很想為戀人做些什麼事,但果然這種專業的事情還是需要專業的人會更好。
不擅長就是不擅長。
這麼想之後,我心底的負擔也稍微減輕了些,就連步子也帶上了幾分輕快。
因為是工作日,小鎮街上的人並不多,這可比東京好多了,至少沒了那種滯悶感。我原本是要去買筆墨紙硯的,但原先的文具店早已搬走,一時半會兒我竟找不到文具店了,於是在詢問了街邊商戶老板後,便朝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去,結果在經過一家古書店時,被其古色古香的氣質所吸引,便忍不住地走了進去。
經營古書店的是位中年女性,穿著和服,整個人端莊無比。見有人進來,也不刻意迎上來,只是朝我微笑著頷首,而後才道:「可以隨便看看,如果有什麼需要,請盡管提。」
老板舉手投足間真是自帶優雅的韻味,倘若我在她這個年紀也能如此這般,那就好了。
我目光環顧了下古書店內的布局,而後詢問老板:「請問,貴店有筆墨紙硯可以購買嗎?」
剛才環顧內部,並沒有看到文具區域,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地多嘴問了一句。大概已經預料到老板的回答,所以我也沒有特別的期待。但老板的話卻讓我感到驚喜。
「筆墨紙硯嗎,那是有的哦。」
老板露出了彎彎的眼睛,笑起來也很溫柔,「請稍等一下。」這話說完,她便從櫃台裡的一側小門走了出來,而後轉身進了另一扇門。
在老板去取東西的時候,我在古書店內的各個書架間來回走動。書店雖然不大,但是裡面囊括許多種類的書籍,有些甚至還是最初版本,已幾年前就絕版了的,
真不愧是古書店啊……
我有些羨慕地看著那些書,書架上明晃晃地寫著「非賣品」,若非這個牌子,我想我一定會買下來吧,真是可惜了……
就在這時,老板之前進去的那扇門推開了,老板端著一個木盒從裡面出來,她將木盒放在書店角落的一個茶幾上,而後朝我笑著說:「請過來看看。」
我好奇地走了過去,其實心底已經出現了一種不妙的感覺。
我到了之後,老板將木盒打開,指著裡面物件道:「這就是您要的東西。」
小小的盒子裡,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我訥訥道:「……其實我只是需要毛筆墨和紙就行了。」普通的毛筆,普通的墨水,普通的紙就可以了,
墨錠什麼的,對我來說就好像我需要一輛車來練習車技,於是就給我介紹了一輛蘭博基尼的感覺那樣。這塊墨錠,哪怕是我這個不擅長術法的人都覺得挺貴的樣子。
老板微笑著說:「您先聽我說,這塊墨錠乃是一塊唐墨。我的祖上曾經是遣唐使,自唐而歸,便攜帶著這一塊唐墨……」
我:? ? ?
不是吧老板,遣唐使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這一塊比我家族史還長好幾倍的墨,真的要推薦給我嗎?
還是說現在為了銷售,已經開始編撰離譜的背景故事了嗎?
「抱歉,我真的只是練書法而已,墨錠對我來說還太早了。」說罷,我就轉身離去,進來的我真是蠢透了。
但在我剛一腳邁出古書店時,老板又叫住了我。
「客人,走進這家店的您,一定心懷著某個願望吧。」
我:……
已經開始從心理著手了嗎?
「一個人,等了很多年吧。明明就在眼前,卻什麼也看不到。無法牽手[無法擁抱、無法親吻……這樣的日子真的要繼續下去嗎?」
「想要拜托給其他人?可是這樣真的能行嗎?您的那個陣法只能看到妖怪,但他並非妖怪,事實上也並非幽靈……」
我直接一轉身,緊緊地盯著老板,「你知道些什麼?」
老板微笑著將木盒合上,遞給了我。
「請您買下它吧。」
「所以蒔子姐姐你……就買下了?」
晚飯結束後,我和貴志又以輔導功課為名在我的房間裡集合,聽到我在古書店裡被老板忽悠著買下筆墨紙硯的經歷後,貴志瞠目結舌。
「你看看,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貴志仔細地瞧著墨錠,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沒有靈附著在上面嗎?」
貴志搖搖頭,「至少我沒有看出來。話說蒔子姐姐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回答說:「因為古書店的老板好像看得見景光,不,或者說知道我內心的渴求,她非要我買下木盒當中的筆墨紙硯,而且還詳細地介紹了這塊唐墨的來歷,所以我總覺得這塊墨錠有什麼問題。不過既然你沒瞧出什麼來,想來是我多心了。」
「總而言之,先來研墨吧。」
我用杯子去洗手間接了一點水,而後在硯台上滴了兩三滴,手持墨錠斜著角度轉圈圈。
研墨是需要耐心的。我一邊研著,一邊和貴志說:「老板還說,那個陣法並不能看到景光,說是陣法只能看到妖怪幽靈什麼的,但景光並不是幽靈。我不懂,貴志你懂嗎?」
貴志也不懂,他和我想的一樣,都認為景光是幽靈。
「會不會是因為景光先生還沒有死亡,所以不算幽靈?」
「按詞意來解釋,幽靈指的是死者的靈魂……這樣說,也可以理解。」
那景光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靈魂?太過泛指了,幽靈也是靈魂的一種呢。而且陣法只能看到妖怪,不能看到靈魂,妖怪和靈魂有什麼區別嗎?比如《太平記》中,崇德天皇的怨靈還能化身成妖怪天狗,這顯然說明靈魂和妖怪是可以轉化的,
或許……
問題並不是出現在經過與妖怪,而是因為景光沒有死?
又或許,只是老板在騙我?可她又知道我的事。
「啊……好煩啊。」我不禁捂住了額頭。
墨研好後,我將紙鋪好,明明是折起來放在木盒中的,但鋪開後竟然沒有一絲痕跡,紙下面又墊了一塊舊的毛毯,怕墨漬滲印在地板上。
在動筆前,我鄭重地對貴志說:「如果這次不行,就拜托你了。」
隨後動筆。
許是已經練了很多遍,這次的動作熟悉得仿佛刻入了肌肉中,不多時,陣法就已經繪畫完畢。
「蒔子姐姐,你看到了嗎?」貴志忽然驚奇地說。
我手一頓,放下筆,「看到什麼?」
貴志看向我,神情頗為激動:「陣法在發光。」
我:? ? ?
可我瞧著平平無奇的陣法,並沒有看到什麼光啊。難不成又是我見不到的奇像?
「景光先生,您試著站在陣法中央吧。」
貴志對著我旁邊的空氣說道,原來景光在這裡啊。我伸出手,雖然摸到了空氣,但心情就覺得很好。看吧,哪怕我們並不能相見,也是要在一起的。
「蒔子姐姐!」貴志突然叫了我一聲,我嚇了一跳,正當要問他什麼事時,我看到中間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景光先生!」貴志面露笑意,隨後他悄悄地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不可置信地抬著頭,看著陣法中間出現的人,問:「是你嗎?」
一個蠢問題。
但他還是眉眼彎彎地回答了我:「是我,蒔子,久等了。」
他蹲下來,視線與我齊平,伸出手想要撫摸我的臉,有些冰涼的觸感,令我不禁瑟縮了下,他的表情上頓時出現了歉意的神色。
在他縮手之際,我立即握住他的手,有些抱怨:「你在干什麼呀,手為什麼這麼冷?」
他歉然道:「抱歉,可能是天冷得太快了,沒來得及添衣。」
「這可不行,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他笑著說:「那蒔子就給我煮姜湯喝。」
我撇了撇嘴,「那又不是什麼好喝的東西。不好喝的東西,我也不想給你喝。」
他輕柔地撫著我的頭發,「蒔子是不喜歡喝姜湯,還是不喜歡睹物思人?」
像是心事被戳破般,我瞪著他,「你怎麼變得討厭了?」
「因為蒔子變得越來越可愛了,所以我就得討厭些,不然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會羨煞旁人的。」他開著玩笑說,成功地把我逗笑了。
但笑著笑著,我就哭了。
景光也沒有安慰我,而是安靜地陪在我身邊。
暢快的、不留一絲怨恨的哭泣,仿佛將所有的委屈一股腦兒地哭了出來,從此以後,展望新的未來。
哭聲漸漸停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了略微短促的鼻息聲。
「你想要見零嗎?」
這次我沒用安室的名字,想想看在景光的面前,還是用零這個名字比較好。
「想是想,不過……」
「那聽聽他的聲音如何?」我建議道。
景光愣了愣,隨後含笑著點了點頭。
我立馬撥通了安室的電話,忙音響了三聲後,電話就被接起了,
「藤原?這麼晚了怎麼打電話來了?身體怎麼樣?傷口沒有發炎吧?」安室一接起電話就直接詢問了我的身體狀況。
我用了免提,這樣景光也能聽到他的聲音。
「謝謝關心,我的身體沒有大礙,想在休息前和你聊一聊。對了,你現在方便通話嗎?」我很小心地問他這句話。
安室很快笑笑,「只要不說奇怪的話題,我想我應該很方便。」
其實我很想讓他知道我見到景光的事,但他現在說了這句話,就表明景光這個名字不能出現在電話裡。所以他現在的環境是不算安全,也不算危險。
我不解,這是什麼樣的環境啊?
我看了看景光,捂住手機,「想說點什麼嗎?」
「不了,這樣就……」
「藤原,你旁邊還有人?好像是男人的聲音。」景光的話還沒說完,安室就犀利地開口詢問。我一驚,差點丟掉手機,他也太細心了,這麼小的聲音也聽得到!
我本想以朋友搪塞過去,但是現在都這麼晚了,剛才還說在休息前想和他聊聊,結果身邊還有個男性朋友,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吧!
於是想了半天,我只好向他攤牌。
「安室,我見到我男朋友了!你想見見他嗎?」沒出現景光的名字,應該沒大問題。
「你說什麼?抱歉,這裡信號不太好,你能再說一遍嗎?」
雖然安室的語氣盡量表現得很平靜,但我還是聽到了些許的猙獰。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連續收到了兩條訊息。
【衝矢:你現在在哪裡?和誰在一起? 】
【北川:你在哪裡,和誰在一起? 】
我:? ? ?
你們又是怎麼回事?
景光有些苦笑道:「事情好像變得有點麻煩了。」
我小聲說:「是我做錯了嗎?」
景光搖搖頭,「不是你的錯。沒關系的,誤會的話,說開就好。」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好受了點。
「對了,要不要給大哥打電話通知一下。」
景光無奈地嘆氣,「現在已經很晚了啊,你該休息了。大哥那裡,過些日子再說吧。」
第二天,貴志去學校了,貓蘋果來到我的房間,整張貓臉都非常嚴肅。
這次景光充當了翻譯。
「貓蘋果說這塊墨錠有著奇怪的力量,似乎和庇佑有關,反正不是壞事。因為這塊墨錠的年齡比它還大,所以它也不是特別了解。」
比貓蘋果的年齡還要大啊……真是不敢相信。
「可這麼珍貴的墨錠,她只收了我一千円……」
景光笑道:「那想必你是哪個有緣人吧。」
這話聽起來就不靠譜。
「原來是這樣啊……」景光忽然說,然後向我解釋,「貓蘋果對這個陣法有點在意,所以就去問了它的朋友,然後就提到了我因為不是妖怪或者幽靈所以可能無法被看到。至於我是什麼,貓蘋果說,因為我還沒死,所以可能是游離魂。」
游離魂……
游離魂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靈魂,而是人的思念凝聚成形,現身游蕩的一種存在。
「那為什麼當初沒有……」說是游離魂,為什麼現在才提出來……
景光苦笑道:「可能是因為我雖然現在還活著,但離死也不遠了吧……」
「你一定要說這種話嗎?」我強忍著淚水質問。
「抱歉……」
「蒔子——」樓下傳來塔子阿姨的聲音,「你的朋友從東京來看你了哦!」
我的朋友?
我看向景光,他也不解,但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等等,不會吧……
我抹了把眼淚,糾結著一張表情下了樓,看到客廳裡三張熟悉的臉後,一時間難以言喻。
「……你們怎麼來了?」
「談談你男朋友的問題。」×3
三個人的表情都相當嚴肅,像是面對女兒早戀的老父親。
我:? ? ?
你們在說什麼啊?
「哦,談我嗎?」
樓上傳來了聲音,我們四人都抬起頭看過去,在看到景光笑容滿面地從樓上下來,客廳裡的三個人表情都相當陰沉。
等等,你又是哪位啊!
謝謝捉蟲∼
第36章
「景光」從樓上下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不是他。那還有誰呢除了貓蘋果,不做任何設想。貓蘋果是妖怪,變化成可以讓人類看見的人形,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不知道貓蘋果變成景光的樣子下來干什麼,我只知道我有大麻煩了。
塔子阿姨顯然對我在房間裡藏了個「男人」而感到十分震驚。我只好以「我們在玩游戲」搪塞過去。我知道這個理由過於敷衍,連我自己都不信,畢竟對於男朋友這個話題,我從未與她談起過,如今突然出現這個男朋友,顯而易見地嚇到她了。
「好吧,本來是想找個好的時機告訴您的,沒想到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沒錯,這就是我的男朋友。」
雖然知道這不是景光,但這是景光的臉啊。面對他的臉,我根本無法拒絕。或許私心裡,我老早就想在人聲鼎沸中宣告他的存在。
「藤原,我想我們需要聊一下。」衝矢盡量露出友好的表情,但墨綠色的雙眼裡絲毫沒有友好。
「這應該是我說才對。」安室凌厲的目光瞥過衝矢,語氣冷硬。
他們二人對「景光」充滿了警惕,事實上,另外的一位——北川也是如此。
其實我能明白安室的心情,如果說景光殉職,那麼作為發小的安室是絕對的知情者,而且他並不知道也已經知道景光殉職這件事,所以面對如今出現的景光,他的戒備的態度我是能理解的。
但是衝矢和北川呢?他們又有什麼理由去懷疑景光呢?還是說,他們與景光有些某些聯系?
換一種思維方式,這兩個人應該有什麼事瞞著我,說不定安室也知道。
這一刻,我那敏銳的大腦再一次轉動起來,仿佛觸摸到了真相的外層。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正好也有事想了解一下,所以換個地方吧。」我也盡量保持友好的語氣,
主動提出了更換聊天環境,掌握了主動權,三人一妖皆沒有反對。於是在塔子阿姨失落的目光中,我們離開了家。
我們這行人走在街上也是足夠吸引眼球的,安室混血兒的相貌,在八原這個小鎮格外顯眼。衝矢的書卷氣加上俊俏的外貌讓人心生好感。令我驚訝的是北川,沒想到摘下眼鏡的北川竟是如此令人驚艷,與畢業照上的他相差極大,倘若不仔細看,怕是會認不出來的。而我之所以能在下樓就認出北川,是因為他身上的衣服與之前來我公寓所穿的一樣。
安室通過手機很快就鎖定了一家家庭餐廳,因為是工作日,而且也不是飯點,餐廳自然沒什麼客人。服務員在看到我們五個人進來後,表情都亮了起來。
「是五位嗎?」服務員的目光停留在四個帥哥身上。
「是的。」安室露出燦爛又無辜的笑容。我看著驚嘆不已,這臉變得可真快。
服務員被迷了眼睛,雙頰一紅,「好的,請跟我來。」
我們一行人跟著服務員走過去,我和「景光」走在最後面,它突然朝我笑了笑,與景光的笑容不同,由貓蘋果變成的景光,笑容有些詭異。我覺得它在打什麼壞主意。
貓蘋果它究竟想干什麼?景光現在也在這裡嗎?
在我的視覺裡,貓蘋果一直是一只貓的形態,所以對它的性格,我自然是不太了解,比如說它是否喜歡變成人類的樣子出現在人類面前?
它突然摸了下我的頭,然後又移開視線,雙手抱胸地直視前方。
我側頭向它看了一眼,卻看到側邊的玻璃窗上映出了安室、衝矢、北川突然犀利的目光。剛才的那一幕似乎都被玻璃窗記錄下來了。
落座後,我和景光坐在一起,對面分別是安室北川衝矢。服務員將菜單給我們,我們各自點了飲料,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吃東西的胃口,即便飲料,也只是勉強下口。貓蘋果要了酒,驚呆呢眾人。
「再來一份炸薯條和炸雞塊。」衝矢微笑著又點了兩份小食。
服務員夾著菜單,紅著臉走了。
我深呼吸,而後兩手在胸前交叉,語氣平靜:「所以呢,三位為何會來到八原。」
旁邊的景光突然說:「三位見到我好像很驚訝的樣子,好像是……我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看了看突然說話的貓蘋果,對了,我是在和安室打電話透露出了男朋友回來的信息,結果下一秒北川與衝矢就來了訊息,一個事實擺在了眼前,他們三個人昨晚在一起。
我看著他們三個人,篤定地說:「你們三個,有什麼事瞞著我吧。」
三個人頓時沉默了,最先投降的是衝矢:「好吧,藤原,你先別激動。其實……昨晚上聽到你在電話裡說男朋友的話題,我有些在意。」
安室白了他一眼:「你在意什麼?藤原的男朋友跟你有什麼關系?」
衝矢推推眼鏡,露出無奈的笑容:「雖然告訴自己已經過去了,但是我果然還是對國中的那段感情無法釋然……」
我:?
安室:?
北川:?
忽然間北川就像腦子被劈了一樣,驚訝出聲:「我想起來了,衝矢你國中時期暗戀藤原!」
我:……
安室:? !
他僵硬著脖子,哢噠哢噠地轉過去看衝矢,「你,暗戀,藤原?」
衝矢的臉上閃過無奈,「是的,我,衝矢昴,暗戀藤原。」他著重強調了衝矢昴這個名字。
安室的表情頓時扭曲了一下,下一句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你這個騙女人的家伙……」但出奇得沒有拍桌。
「騙女人?衝矢他騙過女人嗎?安室君,你對衝矢似乎很熟悉?」
北川意有所指地問道。他的目光時而在衝矢身上,時而在安室身上。
安室牌燦爛笑容閃耀登場:「北川君說笑了,我跟他可不算熟悉。」
「那你為什麼說他騙女人?」北川似乎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而我之所以沒有打斷他們的你來我往,就是想看看他們究竟有什麼離譜的理由。
安室笑了笑,語氣有些冷漠:「怎麼說呢,他在人家男朋友回來後突然對人家告白,這不就是欺騙嗎?」
很勉強的理由,但硬要解釋也解釋得下去,但我覺得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而且安室似乎在給衝矢掩飾……
衝矢的理由暫且說得過去,我又看向了北川。
北川的目光卻凝視著「景光」,「藤原,你確定這就是你的男朋友嗎?」
「你這話太奇怪了,我不確定難道你確定?」
北川哽了一下,解釋說:「因為我之前聽安室先生說你的男朋友失蹤了七年。消失七年的人突然出現,怎麼看都很可疑吧?是吧,安室先生?」
「啊。」安室頗為鄭重地點點頭,「七年啊藤原,我之前有說過七年的時候足夠將失蹤人員判定為死亡,你確定現在的這個人是你的男朋友嗎?你是我的委托人,我有義務幫你認清現實。」
安室的解釋滴水不漏,當然他未必是說給我聽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安室與衝矢本就是似敵非友的感覺,隨口又幫助他掩飾,顯然在警惕著另一人——北川。
我捧過貓蘋果的臉,指著他的五官對對面的三個人說:「眉毛、眼睛、鼻子……完完全全一樣!」
安室忽然眯起了眼睛,「可以讓我摸摸他的臉嗎?」
嗯?
為什麼要摸「景光」的臉,我看向貓蘋果,它卻點了點頭,「可以。」
話音剛落,安室便站了起來,傾過身,手指在貓蘋果的臉上捏了捏,雙眼也變得犀利起來,不放過一絲細微的差異。
「這怎麼可能……」安室什麼也沒發現,不可置信地坐了下來。
衝矢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那我也來摸一摸。」
於是他也站起來,湊近了「景光」,比起安室,他的手法看上去似乎更為專業?
摸了半晌什麼也沒發現,
「It's shocking……」他也失魂落魄地坐下了。
我看看北川,「你也要摸摸嗎?」
北川左看看衝矢,又看看安室,最後還是站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如果我不來一下,是不是會顯得我不合群?」
我:話不是這麼說的。
北川也摸了「景光」的臉,和先前的兩位一樣,也是十分震驚。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們,他們到底想得到什麼樣的結果?難道他們以為「景光」的臉是假的嗎?
……等等,安室之前老是讓我保持警惕,說是會有人偽裝成我熟悉的人來接近我……他說的偽裝,莫非是這種偽裝?
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類似影視劇裡那樣的面具嗎?
不對啊,連妖怪都出現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藤原,我想知道他是自己主動出現在你身邊的嗎?」安室忽然問道。
因為北川和衝矢也在場,我不好和他說妖怪的事。老實說,貓蘋果突然變成景光的樣子以及衝矢和北川的到來完全打亂了也得計劃。
「我說,你們別太過分了。」
貓蘋果忽然開口,眼神銳利。
安室突然一哽,僵硬著看著他。
「我說,你們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蒔子的呢?」
貓蘋果的壓迫性顯然不是吹的,三人完全被鎮住了,這下任是誰都不會覺得這個人就是景光,只覺得這個人和景光長得一樣而已,僅此而已。畢竟這個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服務員來上飲料,貓蘋果收斂了身上的氣勢,滿足得喝起了酒,我真怕它喝大後露出尾巴……
不過,那些與景光不一樣的行為,我似乎有些明白貓蘋果為何會變成景光的模樣了。
「好吧,我們只是關心藤原。」安室微笑著,卻緊盯著「景光」,「那麼,這位先生消失了七年,是去了哪裡?」
「我嗎?」貓蘋果眯起了眼睛,而後咧開嘴道:「被神隱了呢,好不容易才從神明的領域中逃出來的。」
我:你在說些什麼啊?
安室:……
北川:……
衝矢:……
「你們看起來不信啊。」
「這種事怎麼可能會信啊?」三人抽著臉異口同聲。
「為什麼不信?你以為這裡是哪裡?這裡可是八原。」貓蘋果露出了譏誚的目光。
我:……
這話真耳熟。
【你以為這是哪裡?這裡可是米花! 】
看大家都在關心北川的身份,因為第一人稱的關系,視角有限,北川的身份自然就雲裡霧裡,不過會慢慢解開的,因為牽扯到一些成年往事,所以這個人物的戲份還是蠻重要的。
關於北川、安室、衝矢之間的關系是這樣的——
安室怕女主和景光的關系暴露而防備北川,偶爾防備衝矢,當然也會替他掩飾(畢竟是有共同的敵人)。
衝矢怕女主和景光的關系暴露而防備北川,偶爾防備安室,或者替他掩飾,理由同上,以及對歉意。
北川怕女主和景光的關系暴露防備安室,懷疑衝矢。
大水衝了龍王廟……妙啊∼
第37章
我果然還是無法理解貓蘋果編出這麼一段故事的理由。我想找個機會和安室解釋,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杯中的飲料已經見底,盤中的小食也已經吃完,我正猶豫如何結束這次的話題,沒想到北川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他看了手機的來電顯示,面色有些凝重,隨後歉然地表示要去接一下電話,便離開了餐桌。
目送他離去後,安室回到了座位上,壓著嗓子嚴肅地問我:「他到底是誰?」目光銳利地看向貓蘋果。
貓蘋果將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朝他露出挑釁的笑容。
安室太陽穴那而青筋可見地凸起。
我也低下聲:「那你也得告訴我,北川究竟是誰?」又將目光移向衝矢,語氣平靜,「還有你,衝矢君,真的只是個研究生嗎?」
衝矢的眼鏡再一次反光,「哦……」
「你這是兩個問題。」安室點明說。
「所以你只需要回答前一個。」
安室:「這個問題不適合在這裡提起。」
「那就再找個合適的時間和地方,我有的是時間。」
安室一時無言,隨後他嘆了口氣,「看來你非要知道這個答案不可。」
我微笑著看著他,「請務必告訴我。」
「如果我說不呢?」
我著實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一時間有些無言。
安室繼續說:「藤原,北川只是你其中的一個國中同學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這算是在敷衍我嗎?」我有些不滿,「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但也不想一無所知。從你們出現在我生活中時,我普通的日常就已經改變了。而且我的身後還有養父母和弟弟,所以我絕不能茫無所知地過下去!」
見安室還是不想對我說實話,我提到了之前住院時和他說的話。
「還記得之前在醫院,我假設的那件事嗎?」
安室微微思索了下,而後回答我:「那件事?」
「沒錯,如果是你,絕對會自以為是地哪怕被討厭,也要以保護對方為目的而和對方斬斷一切聯系,你別怪我說得難聽,作為戀人,實在太不合格了。」
安室的表情自然沒什麼變化,畢竟只是假設,在事實沒發生前,所有的假設都是旁觀者清。
衝矢昴若有所思地看著安室,或許是被我已經懷疑他的身份,以至於他現在懶得掩飾。只是偶爾望向我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歉意。我以為是他因隱瞞我身份而感到抱歉。
安室苦笑了下,「你說得沒錯,如果是我確實會那麼做。當初我也的確勸過景光和你斷干淨,得等你先別生氣!」
「我不生氣。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不生氣。」
才怪!
「你也知道,我們的工作很危險,一個不小心,自己死也就罷了,就怕連累到身邊的人。我以為這件事根本不需要考慮,但是景光卻拒絕了。」安室緩緩合上眼睛,「他拒絕我的理由是……」
「是什麼?」我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我不想自以為是地替蒔子做決定,那樣對她太殘忍了。我知道你會說我優柔寡斷,但你得知道我和蒔子都互相尊重著對方,所以無論做什麼我都想與她一起承擔……」
「我不理解,你們只是交往半年而已,為什麼你們的感情如此不可思議。」安室居然用了不可思議這樣的詞,我忽然感到很開心。
我得想想該怎麼回答他。
「事實上,這個問題並沒有准確的答案。」衝矢忽然開口,在我們將視線望向他的時候,他說,「畢竟生活多年的夫妻也會離婚,用時間來證明感情在我看來過於危險,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人能預料最後會發生什麼。」
安室抽抽嘴,「你這不是什麼都沒說嗎。還以為你會有建設性的回答。」
衝矢笑笑,目光在我身上略過,「依我看,這大概就是純愛吧。」
衝矢的回答令我沉默了許久,我從未想過以「純愛」來定義我們之間的感情,但倘若帶著「純愛」的眼光來看待,似乎也是極為符合的。
可衝矢從未了解過我和景光之間的感情,又為何以「純愛」來定義呢?
「或許吧,」安室靠在椅背上,嗓音有些低沉,「純粹的愛意,或許就是這世界上最動人的存在吧,無論是父母對子女,還是男女之間……」
途中北川發來信息告知我們他臨時有事先離開了,我看到安室明顯地松了口氣。
「他在我渾身都不自在。」
「所以你和他不對付?」
安室微笑,「我可沒這麼說。」
雖然沒說過這句話,但你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這個意思。
「既然不想告訴我,那我就大膽地猜測,北川和你是同事?」
其實這個答案在安室與北川第一次見面時就有了,只是那時還沒有證據。現在,我就更加確定了。
安室似乎已經預料到我會這麼說,當然他也沒反駁,而是說:「既然你這麼猜測,那我也只能告訴你,繼續把他當成普通的同學,不要過分親近,也不要過分疏離。那個人很危險,也很敏銳,一丁點的異樣他都能察覺得到,而且手段毒辣。而且,我想他應該也發現了這個人……」他看向從始至終都保持安靜的貓蘋果,「除了臉和景光長得像外,沒有任何一處相像的地方。但不排除他會接近你並試探。」
說著安室便眯起了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整張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翳。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沒想到我的同學真的成了極道組成員……
伴隨著飯點的接近,我們也准備離開家庭餐廳了。
安室和衝矢想送我回去,貓蘋果卻冷嗖嗖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有我在,還需要你們兩個人類嗎?」
我拍了它一下,而後對安室和衝矢說:「沒關系,我和他一起回去就行。你們呢?准備回東京還是待在八原?」
「我下午就准備回去了,所以就此別過。」衝矢一手插著兜說道。
安室說:「我打算再待一晚上。」
我松了口氣,那就太好了。
「好,那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和他們揮揮手,我和貓蘋果就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結果就在我剛走出一段距離後,我的手機上收到了來自北川的訊息。
【北川:安室這個人很危險,雖然外表看上去無害,實則手段狠辣,你不要離他太近。我不知道他盯上你的目的,但請相信我,我會查明這一切的! 】
我:……
回到家後,塔子阿姨看了我身後好幾遍,「人呢?」
「誰呀?」
「當然是你的朋友,對,還有個男朋友。」
「他們回家了。」貓蘋果在還未到家就消失了。
「回家了?這麼突然?」
我笑笑,「他們來八原也很突然。」
「我還准備了豐盛的料理呢。」塔子阿姨的語氣有些失落。
也是我的錯,我似乎從未在家中招待過同學和朋友。也是,我本來就沒什麼關系好的朋友,即便是美和子還是我開始工作後才認識的呢。
「哎呀,那不挺好的嘛,晚上我們四個人和貓蘋果正好有口福了。」
回到樓上,我一開房間就看到景光坐在陣法中。
「感覺就好像你在等我。但我想,你只是比我先一步回到了房間。」
景光笑笑,「不是好像,因為我就是在等你,哪怕等一步的距離也好,我想你有很多事要問我,」
」那你會回答我嗎?」
「對於你,我從不隱瞞。」
我走過去,在他的面前坐下,「貓蘋果的事,是你授意的?」
「是的。」景光的表情十分坦然。
「為什麼?」
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創造一個新的諸伏景光。」
創造一個新的,景光?
他的表情頗為認真,完全沒有在開玩笑。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景光說:「只要你身邊出現了一個新的諸伏景光,在未來的某天我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你的身邊,不需要易容,也不需要更名改姓。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是諸伏景光,而不是其他的身份。」
雖然這麼說我似乎有些明白,但還是對他的魯莽感到生氣。
「你已經[殉職]了!要是再出現,他們會再次盯上你的!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雖然我並不知道他們是誰。
但是,他怎麼能這樣呢!
「冷靜點蒔子,這些我都有考慮。臥底的時候我用的是其他的名字,所以諸伏景光這個名字,組織如果查,只會查到貓蘋果所說的那些。況且貓蘋果偽裝的諸伏景光性格十分不同,組織就算有懷疑也只會監視一段時間。」
「你憑什麼認為他們查到的會是你認為的那樣!要是他們寧可錯殺呢?!」我不知道景光的自信是哪裡來的。
「蒔子,有他們在,計劃會成功的。我現在還不方便以這幅模樣見零,所以我會用另外的方式去見他,和他詳細解釋。」
「什麼方式?」
景光嘴唇上挑,「托夢。」
我:……
第38章
景光以輕松的口吻說出了「托夢」這個詞,但我覺得不行。
「明明有更好更簡單的方法,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地去托夢?你們有什麼事是不想讓我知道的嗎?」
我承認我的語氣有些尖銳,因為在我看來,景光沒有理由會選擇托夢這個不靠譜的方法。除了有什麼事是不許我知道的,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
可明明上一秒他還對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事隱瞞我。
如今一想,我的內心滿是憂愁。
不僅是對他,也是對我,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受到了考驗。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如海平面般平靜,一絲波瀾都未曾出現。
他微笑著開口:「蒔子總是這樣胡思亂想。我只是去嚇嚇他而已,不覺得很有趣嗎?」
「哪裡有趣了。」
「他很辛苦的,一個人打著四份工,晚上幾乎都沒什麼時間睡覺,所以就別去嚇他了吧。」
「哎呀,蒔子很關心零啊。」
景光的語氣有些吃味。
我白了他一眼,「轉移話題是沒用的。況且我也是就事論事。而且比起我吃醋,我覺得可能是你在吃醋。」
後一句話我說得極為輕細。安室說過什麼,景光自然聽得到。當然他也知道安室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開玩笑而已,但……
我有些擔憂地望向他,抬手便去撫摸他的眉眼。說道:
「就算我們現在是這個樣子,也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我想讓他安心,以前是他讓我安心,但是現在是我想讓他安心。
景光靜靜地看著我,隨後噗嗤一聲笑出來,但笑著笑著,他又不禁有些惆悵:「老實說,我們能有這一天,我想都不敢想。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豎起食指抵在他的唇中,我搖了搖頭,語氣認真:「這才不是最好的結果。最好的結局應該是我們在親朋好友的簇擁下,踏入婚姻的殿堂,我們會接受到所有人的祝福。」
曾經我也以為只要見到了他,就會感到滿足。但顯然,人類有劣根性,我想要的越來越多。
景光沒說話,就這麼靜默著看著我,可他的眼裡有細碎的光芒。正如他對我說要創造出一個新的諸伏景光,他也在為有那樣的結局而努力。
貓蘋果從我房間的窗子外頭跳進來,將兩片圓圓的東西吐在了我的面前,就跟吐西瓜子似的。
景光看出了這是什麼東西,他說:「是發信器。」
我:……
貓蘋果衝著景光「喵喵喵」地叫,即便只是「喵喵喵」,我也能從其中聽出控訴的意味。
貓蘋果很生氣,整只喵團成一團,頭瞥了過去,一副不想理我們的樣子。
我忍不住說:「是他們放的嗎?」兩個,一人一個正好。
「可是我沒發現就算了,為什麼連貓蘋果也沒發現。」
我這話不說倒好,一說貓蘋果就更生氣了,我這才恍然大悟,「難道說,貓蘋果你因為沒有發現發信器,所以被朋友嘲笑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貓蘋果張牙舞爪地跳起來,聽貴志說是個大妖怪,沒想到也挺孩子氣的。
」這次是零他們做的不對,我代他們向你道歉,七辻屋的豆沙包怎麼樣,要不然再加一瓶波本酒?」
「喵喵喵喵喵!!!」
「好吧好吧,那就再加一瓶黑麥酒。」景光無奈地說。
可他說的都是洋酒,貓蘋果喝得慣洋酒嗎?
景光說:「偶爾嘗嘗新的味道也不錯。再說了,他們也得道歉。」
雖然不明白道歉和洋酒有什麼關系,不過既然撫平了貓蘋果的怒意,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去買吧。」我起身說道,又問貓蘋果去不去。
它很利索地跳進了我的左肩上,我差點被它撞得往後倒去,好不容易穩重的。
我說:「我還是個成年人就差點受不住,貴志可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且看起來那麼單薄,你下次可得小心點。」
貓蘋果的身材真是一天一個樣,我估了估,想必也有二十幾斤了。
貓蘋果嚷嚷著,我聽不懂它的話,於是看向景光,景光露出溫和的笑意,「是你和貴志吃得太少了,我也覺得是。」
「說什麼呢,我們這是正常食量。」之後,我也沒理他,帶著貓蘋果就離開了房間。
塔子阿姨還再為那幾個遠道而來的朋友沒能來家中吃晚飯而感到失落。我想到安室現在還在八原,就猶豫著要不要請他來吃晚飯呢。話說我本來也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安室聊聊,但景光想要用托夢的方式,不如……
「又要出去嗎蒔子?」塔子阿姨從廚房出來,見我挎著包邊詢問了一句。
「是的,要去買點東西,需要我帶些什麼嗎?」
塔子阿姨搖搖頭,「暫時沒什麼需要的。你還要帶著貓吉嗎?」
「嗯,因為是給它買,所以也得帶著它去。」
「哎呀,我們的小貓吉也會給自己挑禮物了啊。」塔子阿姨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而後囑咐我們路上小心。
離開家以後,我把貓蘋果放下來,「再這樣下去,我的左肩也會受傷的。」
貓蘋果「喵喵喵」地控訴。
「哎呀我聽不懂聽不懂。」
我捂著耳朵向前走,心中想的確是貴志真是辛苦了。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忽然從旁側的山坡上滑下來,帶著滾滾的塵土,我連忙轉過身去,並捂住臉。
「咳咳咳,藤原?」
居然是安室的聲音?我趕緊回過頭,塵土安靜下來後,我看到了安室狼狽的身影,臉上盡是斑駁的泥印子。
「你干什麼去了?怎麼弄成這樣?」
安室擺擺手,又咳了幾聲,「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小的失誤。」
身旁的貓蘋果冷哼了一聲,貓咪的冷哼聲,現在聽來也是奇得很,就好像有了人的情緒。當然貓蘋果是妖怪我是知道的,但安室不知道,以至於在貓蘋果冷哼後,他頗為驚異地蹲下來,研究貓蘋果。
「這貓……話說這是什麼品種的貓?長得挺像招財貓的,但招財貓的原型應該是截尾貓或者日本田園貓,看他的尾巴,應該是截尾貓,可是截尾貓又沒有那麼胖。它這胖是吃的還是……」
安室表情嚴肅地分析著,貓蘋果被他看得有點發毛,催促著我趕快走。
「安室君,就算是貓貓,聽到有人說它胖也是會生氣的。」我義正辭嚴地說道。
安室愣了一愣,而後向我抱歉,又鄭重地對貓蘋果說:「對不起。」他想去摸摸貓蘋果的腦袋,但貓蘋果迅速閃避,明明是那麼胖的貓貓,但動作卻靈活得很。他的手落空,一時間有些尷尬。
「你看,它果然生氣了。」
安室虛心求教,「那該怎麼賠罪?」
我清了清喉嚨:「他喜歡吃七辻屋的豆沙包。」
「誒?豆沙包?貓吃豆沙包沒關系嗎?」
「當然沒關系。」它還喝酒呢,但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好吧,那我去買七辻屋的豆沙包。」說話間,他已經拿出了手機,定位了七辻屋的位置,而後看向我,「藤原要一起去嗎?」
我擺擺手拒絕,「不了,我還有其他東西要買呢。」
「那好吧,那麼待會兒我會帶著禮品拜訪。」安室微笑地說道。
我眨了眨眼,」好,我會告知塔子阿姨的。」
「那就有勞了。」
我先前還在想要不要邀請安室,沒想到他這就順其自然地來了。我低頭看了看貓蘋果,它的內心應該很窩火。
「他這幅樣子是不是被你的朋友們整了?」
貓蘋果雄赳赳地走在前頭,聽了我的話後,腦袋直接一甩,看來是真的了。
安室在「景光」身上留了發信器,結果「景光」回家前就變回了貓蘋果去了森林,在那裡貓蘋果在它的妖怪朋友的提醒下發現了發信器,被一頓嘲笑。而後安室也跟著發信器的信號來到了森林……
我不知道他在森林遭遇了什麼,但他既然選擇不說,我也就不會去問。看樣子,只是身形狼狽了點,倒也沒有受傷。
「話說,妖怪會吃人嗎?」我嘀咕著,很快就與貓蘋果到了超市。
進了超市後就直奔酒水專區,我平常喝酒大多數是果酒,或者紅酒,幾乎不大會選擇威士忌。所以對於威士忌的選擇,我也很是茫然,看了一圈到最後就看著價位選了一瓶波本和一瓶黑麥。
結完賬後。我給塔子阿姨打了電話,說我們家今天晚上會有一位客人。
塔子阿姨笑著說:「那我可要好好的做美味的料理。」她的語氣聽上去很開心。
「我很期待。」
到了傍晚,貴志放學回來,隨後安室也帶著禮品登門拜訪。除了給貓蘋果的豆沙包,他還帶來了其他的禮品,並不貴重,但重在心意。
「上午來得倉促,十分抱歉。」他不好意思地說道。
滋叔叔笑著說:「這沒什麼,反倒是你帶了那麼多禮物,我們才是不好意思。快坐吧,晚飯馬上就好。」
「那就打擾了。」
貴志的面色有些復雜,他看著與滋叔叔聊得極為投機的安室,對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怪怪的。」
我嘆了口氣,扶額道:「你的感覺沒錯。」
安室現在的樣子,真是像極了初次上門拜訪的女婿。
嘶……我被這個感覺嚇到了。
我本是看在安室是景光的發小的面上,請他來家裡吃飯,但他目前的舉動實在是太惹人誤會了。我知道不是他的錯,只是……
不知道景光現在是什麼表情。
晚餐用的很順利,安室對塔子阿姨的料理贊不絕口,甚至還給出了一些小建議豐富料理的味道,話語間透露出一股五星大廚的自信,塔子阿姨受益匪淺,還拿了小本本記了下來,整個晚餐時間,笑容就沒停過。
用完晚餐後,貴志回房寫作業,塔子阿姨和滋叔叔一同收拾碗筷和廚房,而我則是帶著安室去附近的公園。
深秋來了,夜晚的風吹的有股冷意。
月光也不甚清晰,只余旁邊的路燈散發出氤氳的光亮。
「他沒來嗎?」安室開口。
我知道他說的是誰。
「你很關心?」
「沒錯,一個長得和景光一樣的人,我沒法忽視。」安室的目光直視著我,「藤原,你打算做什麼?」
我不知他為何會問我這個問題,我又能做什麼?
「我感覺你在做一些危險的事。」安室的語氣很是深沉,他顯然不太贊同我的做法。
可我什麼都沒做。
我深呼吸,對他說,「安室,有沒有可能景光還活著?」
「不可能,那個時候子彈確實擊中了心髒……等等,你……」他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你早就知道景光他……」死亡的字眼卡在了的喉嚨裡,他怎麼也說不出這個詞。
我點了點頭。
他問我是怎麼知道的,語氣有些急促。
我安慰他,「你放心,沒有人告訴我,而是……景光托夢告訴我的。」
安室一臉的不可置信,他抬手手背探了探的額頭,以為我發燒說胡話。
我無奈地說:「我知道你不信,但這確實是真的,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其實在你告訴我失蹤七年就可以判定死亡的時候,我大概就猜到景光已經遭遇不測了。但我……怎麼也無法相信。」
在貴志告訴我的時候,我也是無法相信的,但我和貴志那時是初次見面,他也沒有理由騙我。
「你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說的的,我在摔下樓梯的時候似乎看到了景光。」
「我記得,但那次我只是以為你……」安室閉了閉眼,委婉地說,「藤原,我覺得可能是你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
「其實,景光死後,你有新的戀情並沒有錯。」他很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沒有新的戀情。」我停下腳步,十分認真地對他說,「我只喜歡他。」
「藤原,你……」
安室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震驚地看著我。
「或許在你看來無法理解,甚至連我自己都無法想像居然等了那麼長的時間。但是你知道嗎,這些年等待著一個人,也是很幸福的。」
山田美代說那是很悲哀的,但我並不覺得,
「人生中,有一個人能讓你心甘情願地等待,也是很好的。至少在這段時間裡,我會努力地活下去。」即便在後來那段時間我已經沒有想過自殺,甚至還准備在三十歲開始新生活。
人的信念會發生變化,我自然也是。在父母車禍死亡後,我也一度想去死。因為我完全沒有想過父母先離我而去這件事。哪怕我知道大多數父母都會先離子女而去,但我總是天真的想,那個時候我大概也年紀很大了,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對於父母去世的悲哀並不會牽扯到生死的話題。
但事實就是這麼殘忍。
我就是個膽小鬼,井然有序的生活被徹底打亂,而我卻什麼也不懂。被迫長大的人生過於痛苦,或許死亡才會解脫。
後來塔子阿姨和滋叔叔成了我的監護人,生活開始回到正軌,但也不一樣了。
「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麼目標。小學的時候,老師問我長大想成為什麼,我說我想成為米蟲,一直做爸爸媽媽的女兒。但爸爸媽媽死了,我的願望再也不能實現了。」
即使現在說起來,也是極為苦澀的。
「所以就害怕定下的目標嗎?生怕目標離你而去?」
或許吧,走一步算一步,人生也會慢慢到頭。
「可hiro讓你等他,你等了。」
我側過頭,望著他,他的眼瞳裡印出我慘然的笑容,「所以他死了。」
安室沉默。
「藤原,話不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因為我相信他沒死。」
「你還是這麼想嗎?」
我說:「中槍的那個時候,我也看到他了。在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我看到了一條金色的河,景光就在河對岸,他對我說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隨後我又看向安室,「安室,回去好好睡一覺吧,這裡是八原,不是東京,也不是那個組織,八原雖然小,但她很美麗,也很寧靜,所以就請好好地睡一覺吧。」
——視角轉換——
安室透回到定下的旅館,洗了澡換了衣服,坐在床邊沉思。雖說答應了藤原要好好地睡一覺,但他怎麼也無法放心那個冒牌貨。
跟著發信器的信號到了森林,卻沒想到遇到了鬼打牆這種超越唯物主義的事件,安室透怎麼也無法冷靜下來了。
那個跟hiro長得一樣的人,難不成是山裡的精怪?
他抽了抽嘴,覺得想到這種解釋的自己真的是蠢透了。
但是他依然無法解釋發信器的信號問題,明明信號就在眼前,可眼前什麼都沒有。
還有北川,不知道他會不會將今天的事上報給組織,不過當初處理屍體的是他,他也未必會堂而皇之地上報,很可能暗中調查……
安室透躺在床上,狠狠地呼了口氣。
藤原說的沒錯,八原是個美麗的地方,從大巴車下來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可惜的是,即便再寧靜的地方,他的心也安靜不下來。
臥底做久了,心就已經缺失了可以寧靜的資格。
有時候也挺羨慕hiro的,身後有盞燈等著他。
這麼想著,安室透漸漸合上眼,在紛雜的思緒中,也陷入了睡眠。
他睡得並不安穩,明明是在睡眠中,卻仍有思想,他知道這是在做夢。
他的腳下是一條金色的河,河的對岸霧蒙蒙的,什麼也看不清。
他忽然想起了藤原的話。在她的夢中,也有一條金色的河,而hiro就站在河對岸。
他一直以為這是藤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原因,畢竟這世上怎麼可能有托夢。可想想看,他也經常想念hiro ,為什麼就沒夢到過他呢。
「所以我這不就來了麼。」
突然響起的聲音,令安室脊背發寒,但很快他反應過來,這是hiro的聲音,而且這是在夢中。
他已經有多久沒聽到這個聲音了……
「好久不見,零。」
hiro的聲音依舊溫柔。而且富有生活氣息,一度讓安室產生了他還沒死的錯覺。
安室自嘲地笑笑,「沒想到三年了,我第一次夢到你。」
「這應該是你自己的問題,你應該想想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睡覺了。」諸伏景光的表情很嚴肅。
安室透一時間有些卡殼,隨後無奈地笑笑,「好好,是我的錯。」
兩人一起坐在河岸邊,望著金色的河面,安室透說:「我想我已經不該不會突然夢到你。」
諸伏景光哈哈地笑了笑,「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嗎?」
「你還不了解我?」安室透挑挑眉。
「好吧。」諸伏景光敗下陣來,而後問了他一個問題,「當初我的屍體是怎麼處理的?」
「嗯?」安室透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等等,當時藤原也問了他有沒有可能hiro沒死,如今hiro問他屍體的處理情況,難不成……
安室透心中有個大膽的想法。
可是子彈確實打中了心髒,是他確認過的,否則無法瞞過當時的萊伊。
「處理屍體的是北川,等等,你懷疑……不會的,絕對不可能,叛徒的屍體都是北川處理的,你憑什麼認為他會救你?而且那個時候即便他想救也救不了。」
「可能是因為北川是蒔子本來會有的哥哥吧。」
安室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神仿佛在問你在說什麼?
諸伏景光笑了笑,然後說:「自我知道蒔子的父母在車禍的時候目的地是市役所後,我就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我想知道蒔子的父母當時為什麼要去市役所。但是沒想到,查著查著居然查到了一些小東西。」
說到此處,諸伏景光的表情就沉了下來。
「怎麼說?那應該是一場意外。」
「沒錯,應該是一場意外,至少當時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當時的卷宗上,我卻找不到監控記錄的信息,很明顯是認為刪掉的。所以我就突入點定在了死去的肇事司機身上。他是中毒死的,死因是氟硝西泮與究竟混合引起的急性酒精中毒。」
這玩意兒最近不難聽到,上次聽到還是在藤原蒔子的同學會上。安室透的目光頓時犀利。
「因為是安眠藥和酒精,所以並沒有引起重視。但是順著這條線,我查到了北川。」
「北川?」
「沒錯,是北川,精神類藥物的來源是北川。」
「你的意思是說他在替藤原夫婦復仇?」
「本該可以得到幸福,卻因為肇事司機的存在,不僅沒有得到幸福,甚至還奪走了另一個人的幸福。」
「或許在那個時候,北川就加入了組織,也只有組織有那個能力,在肇事司機拘留期間,穿過層層的防衛,謀殺他。」
諸伏景光的聲音有些干澀。他在想,如果當初車禍的真相能公正嚴明,北川未必會走上這條路。
「別想太多……」
「我之所以單獨找你跟你說這件事,就是想拜托暫時不要對蒔子說起北川的事。如果蒔子知道,她一定會問車禍的事,甚至還會央求佐藤調查這件事。太危險了,在不知道警方有多少黑警前,蒔子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安室透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他當然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藤原夫婦的車禍明顯隱藏著重要的內容。
諸伏景光笑了笑,「接下,我還有一件事想要你幫忙……」
第39章
深夜的時候下起了雨,我被滴滴答答的聲音吵醒,之後就怎麼也睡不著了。打開窗,雨絲從外飄了進來,像是綿綿的線。遠處的山脈靜默在雨夜中,仿佛黑夜中臥伏於地的巨獸,俯視著沉睡的八原。
太冷了,八原的秋天似乎要比外面的更冷些,我呼了口氣,關上了窗,抽了張紙巾擦干臉上的雨水後,就更加沒有睡意了。
「怎麼還沒有睡?」
台燈剛打開,景光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寂靜的房間內格外清晰。
我抬頭望向聲源處,他此刻儼然站在陣法中。
「睡不著。」我說著,隨後披著毛毯向他走去,他只有在陣法中,我才能看到他,所以我也只能走向他。
「……什麼時候你才能走向我?」我盤腿坐在地板上,兩手摁著毛毯的邊緣,抬頭看著他。
他蹲下來,臉上帶著笑意,抬手摩挲著我的面頰,歉然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保證。」
我蹭著他的掌心,多希望時間能過得慢些。
「你和他說了嗎?」
「說了。」
「他會信嗎?」
「不知道。」
「所以我還是覺得給他看陣法比較好……」說到底還是有些輕微的抱怨的。簡簡單單的事為什麼要弄得那麼麻煩。
之後我就沒再說話,靜靜地坐在那兒,他手指很粗糙,與面頰的觸碰,帶來粗糲的沙粒感,應該是長時間握槍的原因。
「想牽你的手。」
我抬起眼,握住了他覆在我臉上的手。他的手指骨分明,掌心寬厚,和我的一比,大了三分之一。
「一直在這裡啊。」他笑著,反握住了我的手,而後十指交叉。
牆上的指針在滴答滴答地走著,不知何時外邊的雨已經停了下來,一片靜謐。
「蒔子,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嗯。」我依偎著他說道。可惜今天沒有月亮。八原的月亮一向又圓又大。
「已經很晚了,差不多時間該睡覺了。」他輕嘆著說道。
「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說煞風景的話嗎?」
「可是真的很晚了。」他略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頓了頓,說:「可我睡不著。」
「有煩心事?」
「很多的。」從他的肩上離開,我認真地看著他說,「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很慌。」
「那是因為你對未來懷有一定的期待,因為不想讓這份期待落空,所以才有了心慌的感覺。」
「蒔子,睡吧,我在旁邊陪著你。」
他說的好像也沒錯,自從見到了他,除了願望實現後,就變得患得患失起來,這或許就是對未來的期待吧。
他輕輕地哼著歌,我的意識仿佛在海洋中沉浮,直到第二天醒來後,我才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沒有睡意眼睛卻閉得那麼快。
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才看到安室也在樓下,面前還擺著烤黃油土司,那香味兒撲鼻而來,感覺就很好吃。
「早上好。」安室向我打招呼。
「早上好。不過,你怎麼來了?」
大早上的就來拜訪是不是有點奇怪?
「蒔子,你已經起來了啊,快來替我嘗嘗味道。」塔子阿姨從廚房裡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盤子的燒肉。
等等,大早上的吃燒肉?
我有些難以理解眼前的畫面。
塔子阿姨笑著說:「昨天的晚餐上,安室先生不是教我用日本清酒做燒肉,我就想試試。因為安室先生今天下午就要離開八原,所以我就想著讓他今天早上來試試我的手藝。」
有這回事?
我完全沒印像了。
安室笑著說:「烹制肉類時,放入料酒,在加熱的同時能與溶解的脂肪發生酯化效果,生成的酯類。會使菜肴溢出濃郁的香氣。不過日本菜本就注重食材原本的味道,過於濃烈的酒反而會破壞食物的本味,只有香醇爽口的清酒最能激發出日式料理的美妙滋味……」
一說到料理的話題,安室便滔滔不絕。
塔子阿姨一邊聽著,一邊將燒肉盛出來。
燒肉當然很香,但我聞不出來用葡萄酒做的燒肉和日本清酒做的燒肉有什麼區別。
我這條鈍舌頭,只分的出美味,卻分不出美味的等級。
「你說的濃烈的酒,指的是蒸餾酒嗎?」
吃下一塊燒肉後,我問了一句。
安室回答我說:「沒錯。比如說威士忌酒。」
我聳了聳肩,「沒喝過。」
「想嘗嘗嗎?」他微笑著問我。
「你有?」
他說:「當然,等你回東京,我就請你喝酒。」
幸好塔子阿姨已經進廚房了,不然聽到這個話題,又得嘮叨了。
不過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不好意思,威士忌酒度數太高了,我目前在戒酒。」
「這樣啊……」安室笑了笑,很快將這個話題略過去了。
晚餐時間結束後,安室說要讓我送送他。
我當然沒什麼異議,我還想知道他對晚上的夢境的看法。老實說從我下樓看到他面色平靜的模樣,我就覺得他大概是沒信,夢就是夢,在夢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直到走出所在街區,我都沒有開口詢問。
不會吧,他真的沒將昨晚的夢當回事吧?
沒想到最小沉不住氣的居然是我。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問我?」
他忽然側過頭問我。紫灰色的眸子仿佛洞察了一切。
「為什麼這麼問?」我歪了歪頭,「」一般來說,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其實是想讓對方問他。 」
安室再一次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
「我昨晚夢到景光了。」
我安靜地走著,沒搭話。
「真奇怪,我向來就很少做夢,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夢到景光。」
「那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安室沒回答我。
「總不會什麼都沒說吧?」
「那倒沒有,不過有些事算是秘密。」
果然……
他們之間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我的臉頰已經氣成了河豚。
安室見我如此,不禁笑道:「這麼生氣嗎?」
」你說呢?」我白了他一眼。
安室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真是出人意料,他居然也會有這麼開懷大笑的時候。
我輕嘆了一聲,提醒他,「有沒有可能,這並不僅僅是夢呢?」
安室透停下腳步,轉過身,原先大笑的他此時已經目光沉沉地凝視著我。
這變臉速度,真是服了。
「藤原,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我看著他,深呼吸,「安室,你相信游離魂嗎?」
「你在開玩笑。」他冷靜地說。
我保持著靜默,他冷靜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潰散。
我牽了牽唇,說:「你看,我還沒說什麼,你就直接否定了我。這反而證明你其實想到了這一點。游離魂的說法有些鮮為人知,你想到的應該是幽魂這類。」
安室沒再說話。
說實話,這已經在我預料以外了,因為看安室的性格,我總覺得他是不會信這種玄乎的事物的。但是沒想到,他的反應告訴我,他在在思考這方面的事。正因為在思考,所以反應才會激烈。
安室沉默了有半晌,我都默默地走著,誰也沒理誰。
到了十字路口,紅燈亮起,我和他停在路口,他忽然出聲,不知是對我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我向來崇尚科學,正如平安時期敬畏神明。即便是現在,佛寺香火也未曾斷過,神社的參拜者也依舊絡繹不絕。世界很大,人很渺小,總有些事是科學與神學解釋不了的。無論我信或不信,我的心中總得容許這種可能的存在,而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一並否決。」
我倒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不管信不信,也要容許這種可能的存在嗎……聽了之後,我反而有些欣慰。
「藤原,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安室語氣溫和地向我道謝。
綠燈亮起,在他臨走之前,我問道:「你們做的事會成功的對吧!」
安室朝我頷首,笑了笑,之後什麼也沒說,就衝入了過街的人流中。
在八原的日子有景光陪著,過得十分舒心。梅津老師打電話給我,說是幫我詢問了多軌透同學關於多軌慎一郎的事。果不其然,多軌慎一郎就是多軌透的祖父,可惜早已去世。
我借著去還書的空檔,在課間的十分鐘內,見了多軌透一面。
真是漂亮的孩子。
我一見她就很喜歡。
「抱歉,就這樣打擾你,但我很喜歡你祖父的書。」
她似乎有些驚訝,但隨後面頰有些微微泛紅,「謝、謝謝!祖父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沒有和她說有關陣法的事,這種事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不太合適。要是這孩子真的去畫一個陣法,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那可就遭了。
課間的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我給了她自己的電話號碼,「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雖然這麼說有些唐突,但之後若是有類似的書籍,可以推薦給我嗎?」
她接過了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笑著說:「當然可以。」
「再見,您慢走。」
多軌透說完後,很快就轉身回了樓上,而我則是抱著書本去了圖書館還書。
「不借了嗎?」管理員問我。
「是啊,過兩天就要回東京了,下次來得寒假了吧。」
「哎呀,在東京工作啊。是什麼工作?」
我笑著說:「是高中老師。」
「是老師啊,真好。」管理員欣慰地笑著,「那麼這位老師,我們寒假再見吧。」
「好的,寒假見。」
右肩胛骨的傷口已經結痂,沒什麼大問題了。子彈本來就沒有傷到神經,就連醫生都說神奇呢。除了失了點血,有點疼痛外,什麼後遺症都沒有。唔,或許結疤會難看一點,不過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去疤並不是什麼難事。
將行李收拾好後,我定了飛往東京的航班,正好有折扣價,一下子省了不少錢。
「等到了東京,我一定在公寓裡所有的空地上都畫上陣法。」
「那可是個大工程。」
「你說我要不要地板換成陣法的圖案?」
「蒔子,這個工程還要更大……」
第40章
工程倒不是問題,主要這是租的公寓,房東那兒可能有些麻煩。唉,不是自己的房子就是麻煩,果然還是得自己買套房子啊。
我這麼想著,已經在心裡默默地計算著存款,結果算來算去,發現自己工作三四年來,根本沒存下多少錢。誠然帝丹的薪資相當可觀,而且米花公寓因為是凶宅所以租金也並不貴,甚至還很便宜,但東京的消費也很令人唏噓,加之在參加工作後,每個月也會往家裡寄一部分錢。
「雖然生活綽綽有余,但買房子果然還是異想天開啊。」我有點苦惱。
景光無奈地說:「所以為什麼會突然想到買房子了啊。」
「哎呀,只是想想嘛。」
回東京那天是工作日,滋叔叔上班,貴志上學,塔子阿姨送我去車站。因為出門較早,所以時間很充裕,我們走得很慢。行李箱的輪子在路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我看到路邊的楓葉紅得像火焰,忽然間就想到了清水寺的紅葉。
「之前也去過……」我喃喃自語。
塔子阿姨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去哪裡?」
我反應過來,朝她笑笑,「沒什麼。」
她沒有懷疑地回過了頭,我在心底松了口氣。
不過……
那時趁著周末,我們確實去了京都。因為時間很趕,所以就選擇了清水寺,那是個觀賞紅葉的好去處。他說沒能和我一起看到盛放的櫻花很遺憾,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和我一起看到如火的楓葉,就好像我們的戀情也是火紅的。
遺憾的是,我們沒能一起看到來年的櫻花。
四季輪回,我們卻只輪了一半,現在想起來,都令人窒息。
每一次的分別總是令人惆悵。和塔子阿姨在八原車站告別,她給了我一塊御守,說是在神社所求。原先在醫院我以為她只是說說,要是神明有用,那不得忙死。
呸呸呸,莫說神明壞話,神明的心眼可是比毛孔還小。
目送著塔子的背影離去,我嘆了口氣上了前往熊本的大巴車。
在熊本機場辦理好登機牌後,我就去了一家咖啡廳買了杯咖啡打發之後的時間。要不是公眾場合,我真想將陣法鋪在椅子的下面,這樣就能和景光一起喝咖啡了。真想快點到家啊,如今,我對家的依戀真是越來越大了。
「藤原?是藤原吧?」
突如其來的呼喚令我詫異地回過頭。
「哎呀,果真是藤原!我就說這背影一看就是藤原,真巧啊!」
來人看到我的臉,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她端著咖啡坐在了我的對面,而我當然也認出了她。大學時社團的同學,模樣與現在基本沒什麼大變化,無非是穿衣化妝風格改變罷了,當然如果整了容就當我沒說。
「好久不見,松原。」我同樣露出了笑容。
大一因為打工,我沒有參加社團的時間。大二時期,滋叔叔升了職,薪資也翻了一番,塔子阿姨特地打電話來讓我不要那麼辛苦。
我嘴上說著答應,但兼職依然沒落下,但自己也在思考,像是便利店、超市這類地方的兼職還需要做下去嗎?如果說這類工作可以幫助我適應與陌生人交流,那麼大一我已經干了一整個學期了。
我得更換兼職類型。
校內的網站會更新一兼職內容,於是我那時經常登錄校內網來尋找工作,而發布兼職工作的正是校內的兼職社。顧名思義,這個社團就是因為兼職而成立的,這和讀書社沒什麼區別。
社長手中有人脈,需要兼職的話就會將信息發布在社內,有意向的只要聯系他即可。
於是抱著「反正要打工也要學分」的想法,我就加入了兼職社,剛加入不久就在社長的介紹下,成為了一名國中生的家教,工作輕松,薪資可觀。這也是我後來成為一名教師的契機。
兼職社一共有八名成員,松原就是其中之一,不過我們關系一般,或者說我和所有社員乃至小組同學的關系都挺一般的。能共同合作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我聽說你在帝丹教書?」松原問道。
我說是。
她又說:「畢業之後你都不怎麼聯系我們了。」語氣中帶著一絲抱怨。
我就說工作很忙。
這話都這麼說的,用工作來推脫是再合適不過了。
「那你呢?近來在做什麼?」我反問道。
她朝我眨眨眼說:「你猜猜?」然後喝了一口咖啡。
我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笑著搖了搖頭,「我實在猜不出來。」
她放下咖啡杯笑起來,年輕的臉上盡是笑意,「你猜都不猜就知道自己猜不出來了?」
聽她這麼說,我也只是微笑。
而後她對我說她目前在跡部財團工作。
「跡部財團嗎?真了不起。」我毫不吝嗇地對她表示誇贊,而她顯然也很受用。
我看了眼時間,也就過去了十分鐘,離起飛還有段時間。
「所以你這次來熊本是出差?」我打算再跟她聊聊,雖然也沒什麼意義。
但松原卻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臉色甚至有些凝重,我被她驟然變化的臉色暗自心驚,隨即便聽她說:
「我是去參加朋友的葬禮。」
不知為何我感覺有些冷,呼吸頓了頓,我道了一聲,「節哀。」
很快,她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笑容,「不說這些事了。既然今天見到了你,我就想著要不要舉辦一次同學會,就我們兼職社的怎麼樣?你看看哪天有時間?反正我們都在東京。」
她期待地看著我。
我的表情有點勉強。
同學會啊……
我委婉地詢問:「那我們兼職社近幾年有誰失蹤、死亡,或有誰與誰之間有不和的嗎?」
松原:? ? ?
「畢竟誰沒事會去參加同學會呢……」
一想到同學會,我右肩胛骨的傷口就在隱隱作痛。
和松原相遇之後,沉寂已久的兼職社的群就活躍起來了,一個個都在@我,我也一一回應了。手指從手機上離開後,整個人都覺得很累。
真奇怪,自從畢業後基本就沒有人在裡面發信息,怎麼現在突然就活躍起來了?
突然有個人@我,對方的ID我並不熟悉。老實說,我現在壓根就沒法將ID與兼職社的成員對上臉。能認出松原也純粹是運氣好。
【@藤原,下周末的露營有興趣嗎? 】
我停頓了幾秒,才回答道:【不好意思,下周末我有約了。 】
【男朋友? 】
【不是啊,現在也該結婚了吧,都好幾年了吧? 】
【@藤原,所以是和男朋友有約還是老公有約呀? 】
明明知道對方是調侃的語氣,但我仍感到自己的心髒沉甸甸的。
算了,不回了吧,就當自己忙碌沒看到吧。這麼想著,我索性直接屏蔽了消息。
「不開心嗎?」景光問道。
我情緒低迷,「怎麼開心的起來啊。」
我到底還是沒有將地板改造成陣法,只是多畫了幾張,鋪設在公寓的各個房間,這樣我就可以隨時看到他了。
「要和我說說嗎?」
他坐下來,語氣溫和地詢問。
我搖了搖頭。
他也沒有究根問底,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我要不要聽貝斯。
「家裡沒有貝斯。」
他說:「或許鄰居有。」
「鄰居是北川,安室說最好不要接近他。」
景光眨眨眼,「他是你同學,借個貝斯不算過分吧?」
「那我要向他怎麼解釋?我又不會貝斯。」我總不能說我的幽靈男友想要給我彈貝斯所以我來向你借?
他似乎也露出了一個困擾的表情,「那確實是個問題。」
他托著下巴,仿佛在沉思。
隨後他想了個辦法,說要教我彈貝斯。
我:? ? ?
我本來不想同意的,但是他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我,他居然會露出這種表情嗎?
「你不覺得這副表情配上下巴的胡渣格外滑稽嗎?」
「誒,是嗎?」他思索般地摸了摸胡渣,「我還蠻喜歡這些胡渣的,蒔子不喜歡嗎?」
我:? ? ?
「我怎麼可能喜歡啊,太扎了。」好想買把剃須刀給他剃干淨啊。
他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是在接吻的時候嗎?」
「沒錯!」我仰起頭果斷的說道。如果是以前還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現在我完全沒有那種反應。作為情侶,接吻不是很正常嗎?
他眨了眨眼,忽然朝我壓過來。
「干什麼啊?」
嘴裡說著抱怨的話,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抱住了他。
他將滿是胡渣的下巴蹭在我的臉上,又扎又癢。
我趕緊將他的臉別過去,結果他又換了一邊。
「蒔子,這可是我特意留的胡子。」他表情正經地對我說。
我不可思議,「特意?我還以為……」
我還以為是他工作過於辛苦所以沒有時間打理自己,下巴上才長出胡渣,沒想到居然是特意留的!
我正想問他為什麼特意留這種胡子時,門鈴聲響起了。
「等等再問你!」
我走向玄關,確認是郵遞員後才開了門。
「是什麼東西?」
接過快件,關上門,景光問道。
「不知道,先拆開看看……美工刀在……」
拆開以後,快件裡面只有一封請帖。
「請帖?誰要結婚了嗎?等等,這個名字……」
居然是大學時期兼職社的社長!
「可是他為什麼會邀請我參加他的婚禮?」
我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要去嗎?」景光問。
我眉頭深皺,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去了吧,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就跟同學會一樣。
第41章
理智上我不是很想去參加婚禮,但情感上,這畢竟是兼職社社長的婚禮,雖然已很久沒有與社長聯系,但是想到大學時期受他照顧,所以就完全沒法冷下心來。
社長錦織修也比我大兩屆,我的兼職很多都是他幫我聯系的,而且還都是時薪高工作輕松的家教工作,對此我一直很感激他。
「那期間為什麼沒有聯系他?」景光聽了我的話後問道。
我想了想,說:「大概是不合適吧。」
「不合適?」
」嗯,因為前輩畢竟有女朋友嘛,所以聯系什麼的還是掌握分寸比較好,除了有關社團兼職之類的事,基本不會私下聯系。」畢業以後退出了社團,以及進入社會後變得忙碌,那聯系自然而然的也就沒有了。雖然有聯系方式,但也只是吃內存而已。
景光思索了下,問我:「所以你成為教師的契機是因為兼職的家教?」
我沒想到他會關注這個問題,不過……
「確實有這一部分原因。」我點點頭。
為何成為教師,除了學生時代的兼職,主要是當時帝丹先找到了我,我也就順理其章地進入了帝丹實習,一直留到現在。
「說起來,錦織前輩現在才結婚,明明已經交往了那麼多年了。」
翻出了錦織前輩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居然還是在三年前,停留在我的「好的」這一條訊息上。
景光湊過來,指著說:「群裡這個頭像好像沒有說過話。」
這我倒是沒有注意過。重新翻回群裡,確實沒有這個頭像的訊息。
「畢竟要結婚,一定很忙吧。」
高中時期有家親戚辦婚禮,塔子阿姨前去幫忙,我有幸目睹了忙碌的場景,那時就想到以後要是我結婚,一定不要辦婚禮,這筆錢還不如去旅行結婚。
景光聽著,露出了笑意,「那以後我們就直接旅行結婚。」
「你想的太遠了吧。」我推著他道,但其實心裡很開心。
給錦織前輩發了條結婚祝福,而後表明一定會來參加,隨後又在請帖上勾選好後寄了出去。
「差不多時間吃午飯嘍。」做完一切後景光提醒道。因為才從八原會來,冰箱裡自然沒什麼東西,所以理所當然地就去波洛給安室添業績。
安室今天不值班,可惜了。吃完午飯我們又去了超市買拖鞋,經常用鞋套也挺浪費。
回來的路上偶然碰到了新出醫生,我才想起今天是周末,學校不上課。
「藤原老師,你的傷好多了嗎?」新出醫生還是那麼溫柔,
我笑了笑,「已經好了,謝謝關心。」
其實我和新出醫生也不怎麼熟,他是帝丹的校醫,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醫務室,而我又很少去醫務室,偶爾去也是學生不舒服給送過去,所以也僅僅停留在認識的份上。
「那就太好了,那麼下周的京都修學旅行就不會缺席了,不然也太可惜了。」他一副慶幸的表情。
我也同樣感到慶幸,「是啊,幸虧傷得不重,現在活動起來已經不怎麼疼了。」
「說起來,開槍的凶手警方抓到了嗎?」
「不清楚,應該還沒有吧,警方沒有對我說。」因為之前在醫院裡,安室說讓我不用操心這個,一切交給他,所以我就安心養傷,關於梅庵的槍擊就沒再過問。
「這樣啊……」新出醫生笑了笑,隨後與我又寒暄了幾句,之後就告別了。
直到新出醫生不見身影,我還在奇怪怎麼會遇到他。這條路我走了好幾年了都沒碰到過,今天怎麼就碰到了。
下個路口右轉,一抬頭就看到了警車停在那兒。等等,我剛剛來的時候還沒有警車吧?
我走過去看看情況,剛瞄了一眼就對上了江戶川小朋友的目光。
我:……
江戶川柯南:……
他看我的眼神很復雜,又欲言又止,仿佛我說了什麼讓他為難的話,我有說他什麼嗎?我晃了晃腦袋,哎呀,記不清了。
「藤原老師!」江戶川柯南遠遠得朝我打了聲招呼。其他人的目光也朝向了我。我硬著頭皮詢問了一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而後我從江戶川小朋友的口中得知這裡發生了盜竊案。
事實上,這片區域已經發生了好幾件盜竊案件。
「對了藤原你也住在這附近啊,最近有看到可疑的人嗎?」高木捧著個小本本問我。
我扯了扯嘴,「我才從八原回來,美和子沒對你說嗎?」
高木的臉突然爆紅,神情變得緊張起來。
「是、是嗎,可能我忘記了吧哈哈哈……」
到底在緊張個什麼勁啊。
不過盜竊案啊……突然就變得可怕起來了,作為獨居女性的我,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啊。
之後我又問高木丟失了什麼東西,我好做准備起來,一開始以為是錢財之類的東西,結果高木告訴我屋主根本沒發現丟失什麼東西。
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所以就報了警,但在清點財務後又沒發現自己丟了什麼。這幾起案子的性質都差不多,有的沒察覺丟了什麼東西,有的則是丟了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就是那種不值錢的。反正就發生得奇奇怪怪。
但……
盜竊案歸三系管嗎?而且只是盜竊案而已,用不著出動警視廳吧?
這麼一想,我忽然發現米花不管發生什麼案子,都有警視廳的身影呢。
直到回到家我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江戶川小朋友會在案發現場,而且身邊也沒有監護人。
我覺得這樣不好,雖然上次在波洛那孩子看著很聰明,也幫助解決了案件,但是好歹也是個小孩子,經常出入案發現場對他的身心成長都很不利,於是我聯系了他的監護人毛利小五郎先生。毛利小五郎先生是毛利同學的父親,我當然有他的聯系方式。
在電話裡我先是告知了他在路上偶遇案發現場的江戶川,然後又委婉地提醒他,一個小朋友的成長環境應當是健康積極的。雖然那孩子很聰明,但正因為如此才要積極地去引導,以防他誤入歧途。
我覺得毛利先生應當明白我的意思,在聽到他保證會積極引導江戶川小朋友的時候,我心滿意足地終止了通話。
「你覺得那孩子會誤入歧途?」
將手機擱在茶幾上,我正支著下巴看著電視,聽到景光問我,我看向他說:「他還是個孩子,天天在案發現場跑來跑去,很容易被人的劣根性影響的,畢竟案發現場充斥著大量的負面情緒。」
景光若有所思,但很快他又說:「其實你也才看到兩次吧。」
波洛那次和現在。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認真地說:「領導見你兩次遲到,就會有你天天遲到的印像。」
在日歷上圈出了婚禮的時間,並寫上了地點,我怕自己會忘記。
松原突然找我,她也收到了錦織前輩的請帖,說要約我一起逛街去買出席婚禮的新衣。我本想拒絕,但看了看自己的衣櫃,確實沒有合適的參加婚禮的衣服,所以最後也就同意了。何況我也覺得婚禮上有個熟悉的人不是什麼壞事。
晚上六點,我和松原約在了米花商場,過了秋分之後,白日的時間越來越短,六點太陽就早已下山,天空的明亮度也降了好幾個度,取而代之的,則是商場的各種燈光,五顏六色,交相輝映,宛如白晝。
有個人在旁邊參謀,買衣服會比較快,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就買好了衣服和搭配的鞋子,之後就去了附近的咖啡館休息休息。
「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還能和你一起逛街。」松原將購物袋一放,整個人輕松地倒在了沙發椅上。
「我也沒想到。不過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松原笑了起來,兩只眼睛彎彎的,像是在打什麼主意。而後她斂起笑容傾過身來,小聲地對我說:「錦織前輩的未婚妻是我朋友的姐姐。」
「你朋友?」
松原說:「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我之所以在熊本是為了參加朋友的葬禮。」
我驚訝地捂住了嘴,小聲道:「是那個朋友的姐姐嗎?」
松原點點頭。
「可是錦織前輩的女朋友不是……」
以前偶爾聚餐的時候,錦織前輩的女朋友也回來,但沒聽說松原與她是朋友。
松原解釋說:「不是那個女朋友,是新女友。」
服務員端來咖啡,等她離去後,松原又說:「我覺得我朋友的死有點不對勁。」
等等,怎麼就突然和我說這種話了?
我突然心慌,但我的嘴還是忍不住地問:「哪裡不對勁?」
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松原微微皺眉,隨即失落地搖搖頭,「想不出來。」
我:……
「就是那種女生的第六感,你懂嗎?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但就是不對勁……」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但我覺得她就是無法接受朋友的死去。
「不過妹妹死去不到一個月,姐姐就結婚……」會不會有點怪?
松原嘆了口氣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這畢竟是人家的事……也許有其他的打算?」
錦織前輩有什麼打算我是不清楚,但我覺得這個婚禮鐵定有問題。
算了,到時候走一步算一步。
與松原告別後,我去了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車,公交車到站後,我提著購物袋走了上去,結果一上去,整顆心都吊了起來。
衝矢、安室、新出醫生、江戶川小朋友、北川、五乘寺……
「藤原?真巧啊!」這是北川。
「啊咧,藤原老師好巧啊哈哈哈……」這是江戶川小朋友。
「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嗎?」這是安室。
「藤原老師,沒想到又見面了。」這是新出醫生。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跳得非常厲害。
第42章
「抱歉,我上錯……」
直覺告訴我應該馬上下車,但五乘寺卻在這個時候醒了,他看到我站在那兒,忙拍著身邊的位置,「藤原,坐這裡,我正好有事和你說!」
得了。
這時司機說:「要開車了,請坐穩哦。」
隨著公交車的門合上,車身開始震動,我嘆了口氣,跨了一步,坐在了五乘寺旁邊的座位上,購物袋放在邊上。
公交車開始平穩地行駛。
五乘寺看到我的購物袋,問道:「在逛街?」
我點頭,「嗯,畢竟要去參加婚禮,所以就去商場買了些衣服。」
「是錦織先生的婚禮嗎?」五乘寺突然來了一句。
我詫異:「你怎麼知道?」
五乘寺露出了一個相當奇妙的笑容。
「做我這行的,總會認識很多人。」
我:……
行吧,人生大事無非婚禮葬禮。即便目前的社會大多數人選擇不婚不育,但葬禮總是免不了的。
「說來聽聽?」
對婚禮的主人公多了解點總歸不會錯的,畢竟這場婚禮在我的心中已經打上了「不對勁」的標簽。好吧我承認自己有點八卦。
五乘寺說他和錦織前輩的認識起源於一場葬禮。
我差點翻了個白眼,這不廢話嘛。
五乘寺齜牙笑了笑,然後說:「是他女朋友的葬禮。」
我愣住了,對了,之前松原說錦織前輩原先的女朋友去世了。
「出了什麼事?」
「據說是抑郁症,然後吃藥自殺了。」
抑郁症,自殺……
我感覺奇怪:「之前沒聽說她有抑郁症啊?」
五乘說寺:「聽錦織先生說,他女朋友本身就有抑郁症,後來他將她帶離了原先的家,在藥物干預下,症狀好了很多,所以不大看得出來,但兩年前症狀突然嚴重,趁著他不在,自己吞藥自殺了。」
「怎麼會突然嚴重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當時警方就是這麼結案的。對了,當時接收這件案子的警察就是真田君呢。」
我摸著下巴,心想如果婚禮上出現什麼事端,原因可能就在那位死去的未婚妻身上了。在米花生活多年,我深知意外和自殺是最不靠譜的,它們通常都是之後相關人員發生事件的由頭。
「你說兩年前……也就是說現在的未婚妻最長也就相處兩年嗎?可是錦織前輩很愛之前的女朋友,不大會這麼快就走出來吧。」
五乘寺又露出了奇妙的表情,「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藤原,我也是男人,所以聽我的,不要太相信男人的深情。」
我:……
「比如說,那些突然消失在生活中只能以電話形式聯系的男人,說不定正在遠方美女入懷。」
我:……
「咳咳,或許人來有苦衷呢?」
江戶川小朋友的聲音從後面傳出,他正好坐在我和五乘寺的後一個位置。我倆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立馬變得緊張起來。
我摸了摸他的大頭,語重心長:「乖你還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等你長大後千萬不要成為這樣的男生哦。」
江戶川:……
他好像更緊張了,甚至臉上矯揉造作的笑容都要裂開了。
五乘寺笑了笑,也摸了摸江戶川的頭,「乖,聽老師的話,不要成為這樣的大人,畢竟沒有人會等一輩子。」
江戶川:……
江戶川又露出了仿佛被雷劈到的表情。
真是的,小小年紀,臉上的表情也太多變了吧。不過想想他時常出現在案發現場,我也就了然了。
早熟,太早熟了!
「對了,我之前聽說過一件案例,當事人和老婆出去度假在酒店定了兩間房,一個在頭,一個在尾,夫妻倆住一間,小情人在另一間。所以啊,不要以為經常膩歪在一起的戀人沒有出軌的機會。男人要是想出軌,有的是方法。」
我:「……」
「後來呢?」柯南兩手扶在椅背上,有些好奇地問道。甚至連安室也不由地提起了耳朵。他就坐在江戶川的後面,見我看向他,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五乘寺露出了相當微妙的笑容:「他成了我的客戶。」
我就知道!
安室的表情裂了。坐在最後面的衝矢因為戴著口罩的原因,倒是看不清表情,不過也差不多吧。
柯南睜著一雙大眼睛又問:「大哥哥是律師嗎?」
「不是哦小弟弟,」五乘寺微笑著說,「我是入殮師。」然後遞出一張名片。
江戶川小朋友的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我:……
我立馬截了過來,臉色不悅:「給一個小學生入殮師的名片,你想被家長打嗎?」
五乘寺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後,連忙將名片收了起來,苦哈哈地道:「抱歉抱歉,職業病犯了,莫怪莫怪……」
五乘寺的話題已經偏了,我又重新將其繞了回來,「所以你覺得錦織前輩變心了?」
五乘寺攤攤手:「我可沒這麼說。」
這時候北川說道:「既然女朋友已經去世,有新的戀情也不為過吧?」
「哎呀,這不是北川嗎?原來你也在車上啊。」
「是的。所以,戀人死後就不能找新的戀人,你是這麼認為的嗎?」北川好像很在意這個問題。難不成他也有個死去的戀人?
五乘寺無辜道:「我可沒這麼說。我只是聽說錦織先生和新的女友相處才不到一年。這個速度為太快了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吧,藤原。」
我當然明白了。
畢竟錦織前輩和前女友可是相處了很多年吧。相處很多年都沒結婚,結果一個相處不到一年的戀人就馬上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嗎?
「雖然知道這是正常發展,但想想看還真是令人胸悶。」
「就是這麼回事。」五乘寺笑著說,隨後他終於注意到了坐在車後面的衝矢。
我:「你才注意到嗎?」
五乘寺想了想說:「可能是我先上車吧,工作太累了,很快就睡著了。是吧,衝矢?」
衝矢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地回應我們:「看你睡得香,我也不好打擾。」
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是不可思議,這輛公交車上居然會遇到三個同班同學。」
「咦?藤原老師和這兩個大哥哥還有衝矢先生都是同學嘛?」江戶川小朋友用天真的語氣問道。
「是啊,我們都是立海大附中的同學。江戶川你好像和警視廳的人挺熟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真田弦一郎和藥師寺涼子?他們也是我們班的呢。」
說起自己厲害的同學,我時常會產生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沒辦法,他們實在太厲害了!
「哇!好厲害啊!」江戶川睜大了眼睛。
「是啊,有這麼一幫厲害的同學,我時常感覺自己格格不入。或許我也要去換個職業?」
「呵呵呵不了吧,藤原老師講課還蠻好的。」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話說回來,你這個小朋友好像對我很熟悉?」
江戶川緊張地叫起來:「是小蘭姐姐啦!小蘭姐姐經常誇藤原老師你呢!」
「是、是嗎!」
突然被這麼誇,我有點不好意思。
「是啊,小朋友說的沒錯,當老師挺好的,不像我,天天加班。」說到此處,五乘寺不免有些抑郁。
江戶川問:「入、入殮師也會加班嗎?」他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是啊,我之前的同事就是過勞死。唉,這座城市果然是被死神詛咒了吧。」五乘寺望著窗外,語氣深沉。
「……呵呵,大哥哥真會開玩笑,哪有這樣的事嘛。」
「我才沒有開玩笑,自從我來到米花就職,每天新鮮的屍體源源不斷。」
「這話為太可怕了吧,感覺像是死神來了那樣。」
「說實話,我第一天到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這種可怕,比我第一次上解剖課還可怕。」
我驚訝地捂住嘴,「原來你是醫學生啊?」
「那是當然,臨床醫學畢業哦。」五乘寺挑著眉道。
「那為什麼沒有去當醫生?」安室問道。
五乘寺笑了笑,面容柔和下來,平日裡的漫不經心也收斂了幾分。
「醫生負責將生命從死神手裡拉出來,那麼那些無法被拉出來的呢?就這麼不管不顧也太可憐了……成為入殮師,送他們一程,向他們說一聲【辛苦了】不也挺好的嗎?」
我有點感動他會說出這番話,但是……
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明明是覺得【 x年x月x天的人生辛苦了】這句話很帥氣!而且當初不是沒想到成為入殮師的緣由嗎?如今這麼快就找到了啊。
當然,我寧願相信他是找到了。
「其實我有點擔心。」五乘寺突然稍稍對我說。
「什麼?」
「同學會的事,就是說婚禮有沒有可能也會像同學會那樣。」
我嘆了口氣,果然連你也有種擔憂嗎,但是啊總不能因此而拒絕所有的活動吧,更何況錦織前輩還是對我頗有照顧的前輩。
於是鄭重地表示:「那也只能小心一點了,而且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幸,也是大家一起不幸。」
我想這次我應該不會那麼倒霉了。
然而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坐在駕駛座後方座位上的一個男人突然舉起獵/槍,他戴著劫匪專用的黑色頭套。
「砰」的一聲,他向車頂放了一槍,車內響起尖叫,五乘寺立馬將我護在身後。我捂著耳朵,心跳得非常厲害。
「都給我老實點!」
「喂!」槍口移向司機,語氣凶惡,「如果改變目的地,顯示屏會出現SOS,就會被人發現這輛車被劫持,敢做多余的事,小心打爆你的頭!」
「是、是是!」司機恐慌的聲音從駕駛室傳來。
隨後劫持者將槍口又移向行車記錄儀,「砰」的一聲,行車記錄儀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隨後便沒了任何的動靜。
他一手舉著槍,一手拎起一個背包放在我前面的座位上。
「所有人都把手機交出來!要是讓我發現誰報警,信不信我馬上殺了他!」
「你!」
他將槍口移向我,「出來!」
他扔給我一袋手銬,「把所有人的手和自己的座位拷起來!」
我:……
我就知道!
第43章
如果說同學會那次,小早川讓我給大家上綁是因為幕後之人的條件,那麼這次劫匪又點到我給眾人上綁,那絕對就是瞧不起我。莫不是看我是女人,所以就覺得我構不成威脅了?的確,剛上車的時候,我環視了一眼,這班公交車上就我一個女性。
眾人依次將自己的隨身行李放在我前方橫向的座位上,隨後我便在劫匪的槍口下,拎起那袋子手銬往後走,經過一個發一個。
江戶川坐在我後頭,往後依次是安室、新出醫生以及不認識的人。北川在另一邊,和安室持平的位置,之後也是不認識的乘客。衝矢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兩邊倒是沒人,不過因為要銬手銬,所以他被迫坐到了前面。
五乘寺利索地拷上,然後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
走到江戶川小朋友身邊,我不由地轉過身小聲詢問:「小孩子也要銬住嗎?」
劫匪大聲吼道:「別廢話!現在的小孩都精得很!要是再啰啰嗦嗦,小心我打爆你的頭!」
我:……
這是在小孩子那兒受了多少委屈啊……
江戶川小朋友神色凝重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將手銬銬住後就開始擺弄自己的手表,表情嚴肅。緊張的情況下用其他的事物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人之常情。雖然他的表情成熟的不像小孩子,但成年人也不像他一張經常出現在案發現場,所以我了解。
安室和北川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神色間倒是不見害怕的情緒,北川的身份雖然還不了解,但想必也是不一般的,所以對他們的態度,我當然明白。
新出醫生滿臉愁容,見我看向他,便朝我點了點頭,臉上的微笑也十分勉強。
衝矢更是不必再說,他那副眯眼睛的表情就沒怎麼變過。
另外的幾個陌生乘客神色間滿是恐懼,甚至有一個還開始咳嗽起來,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故意裝的。
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經銬住,劫匪依舊用槍口指著我,「自己找位置銬住!」
得了,敢情我就是個工具人!
我默默地走到五乘寺的旁邊,用手銬將手腕和座椅銬住。
五乘寺睜開眼睛,「沒事吧?」
「沒事。」
除司機以外,所有人都已經和座椅連接在一起,默默地注視著劫匪,偶爾傳來咳嗽聲。
這時,劫匪又說:「現在!每個人自我介紹,以及為什麼會坐這班車!」
自我介紹?為什麼會坐這班車?
我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就連我都明白了這場劫持不一般,後面的幾個人精想必早已發現了。
我先開始。
「藤原蒔子,二十六歲,在帝丹高中部任國語老師一職。至於為什麼坐這班車,因為今天恰巧和同學逛街,所以就坐了這班車,平時的話不會坐這班車的。」
「五乘寺二石, 27歲,米花殯儀館入殮師,請多指教,這是我的名片……哎呀抱歉抱歉,職業病嘿嘿。」
我:……
其他人:……
「至於坐這班車的原因嘛,因為今天不加班,所以下班就早了。」
早嗎?
「我叫江戶川柯南,今年七歲,帝丹小學二年級。因為今天在同學家玩,所以就這一班公交車了。叔叔,是這班車有什麼問題嗎?」
「閉嘴!不關你的事!」
我感覺劫匪的情緒有點不太穩定。
輪到北川了。
「北川侑介, 27歲,目前在波洛咖啡館當服務員。坐這班車是也是因為回家。對了我和那邊的藤原小姐住在同一所公寓。不過我平常不怎麼坐公交車,今天是因為自行車的輪胎壞了。」
「安室透,29歲,波洛咖啡館的服務員,因為恰巧車還在維修,所以坐這班車回家。一般情況都是自己開車的。」
「新出智明,25歲,帝丹校醫,坐這班車的原因是晚點和人有約。」
「是約會嗎?」我多嘴問了一句。
新出醫生笑了笑,沒有回答,
「衝矢昴,27歲,東都大學研究生。坐這班車的話,是因為我的車在維修。」
我狐疑地回頭望了他們一眼,怎麼一個兩個,車都在維修。
「混蛋!!!!怎麼一個兩個都在維修汽車啊!你們究竟去干什麼了!賽車嗎?!!」
劫匪的情緒看起來真的不太穩定。哪怕帶著面罩,我都能想像得到面罩下崩潰的表情。
我忙說:「請你冷靜一下,有什麼事好好說,要是獵/槍走火就不好了。你看這不還有三個人嘛,他們說不定每天坐這班車的。」
等等,三個人……忽然間有點微妙啊。
公交車沒一陣寂靜。
很快三個陌生乘客也開始做自我介紹了。
「我叫佐田廣之,26歲,在一家快餐店打工,每天都會坐這班車回家……」
「咳咳咳我叫千葉一,30歲,公司職員,也是每天會坐這班車回家。」
「我、我叫櫻田修,27歲,在便利店打工,每天這個時候換班,然後坐這班車回家……」
哦豁,三個每天坐這班車的人,三選一沒跑了。
「三天前,你們也是坐這班車的?」
三人齊齊點頭。
劫匪的一系列行為,應該就是在找某個人。而這個人就是這每天坐這班車回家的三個人中之一。
想到這一點,我的心緩緩平靜了下來,至少這個目的不會傷及無辜。
這時,劫匪忽然將我手銬解開。
在我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劫匪用槍口指使我去查看那三個人的手臂。
「別磨磨蹭蹭的!快去!」
「還有你,現在往左轉!」他對司機說道。
「好、好的。」
我已經走到那三個陌生乘客的面前,詢問劫匪,「我要做什麼?」
劫匪說:「查看他們的手臂有沒有傷口。」
我嘆了口氣,說了句「失禮了。」後依次挽起三個人的袖子。
看到三個人的手臂,我沉默了,面色有些奇怪地對劫匪說:「三個人都有傷口,你要的是什麼傷口?」
這話把劫匪說的無語了。
「你們三個人手臂上的傷口究竟是怎麼回事?!」
佐田廣之:「工作的時候不小心被剪刀劃傷了。」
千葉一:「咳咳咳說來慚愧,是被公司外的野貓咪抓傷的。」
櫻田修看了看千葉一,低下頭,「我的是被野狗抓傷的。」
我:……
野貓野狗……
這時江戶川小朋友說:「那叔叔們去打狂犬疫苗了嗎?被野貓野狗抓傷的話是很危險的哦。」
千葉一忽的緊張,「是、是這樣嗎?我忘記了……」
櫻田修搖搖頭,「……我也沒有去打……」
我:……
想排除嫌疑也排不除啊。
「你!」劫匪呼吸急促,又用槍指著我了,「去看他們的傷口是不是貓狗咬的!」
我:……
我TM怎麼分辨的出來啊!
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國語老師而已啊!
第44章
公交車改變路線,交通公司一定會得知消息,報警是遲早的事。就是不知道劫匪想讓公交車開到哪裡去,以及他又懷著什麼樣的目的。
但不管什麼樣的目的,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劫匪並似乎沒有打算對乘客動手——至少在找到他想要找到的那個人之前。
那麼想想看,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首先知道的是,他要找三天前乘坐這班車的某個人,而這個人就在三名乘客之間。
他們彼此之間是不認識的,否則怎麼會對劫匪的聲音無動於衷呢?
那麼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恩怨?
「喂——你在磨磨蹭蹭什麼啊!快點!」
劫匪催促著我,而我卻兩臂垂著,直直得望著他說:「我做不到。」
在他開口前,我又反問道:「我只是一個國文老師,你卻讓我去辨別傷口性質,你自己想想合理嗎?」
劫匪一噎,竟不知該如何反駁我,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不如……」五乘寺忽然舉起手,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劫匪打斷了,他槍口指著新出醫生道:「你去!你不是醫生嗎,你應該分辨得出來!」
被劫匪拒絕的五乘寺表情有些失落,他嘆了口氣道:「我也可以啊,作為入殮師我可是有著豐富的經驗的,不管是刀傷還是燒傷,亦或是彈孔傷……我都很熟悉的。」
劫匪大吼:「你這個人也太可疑了!」
「我哪裡可疑了!」五乘寺突然情緒爆發,「你不能因為我是入殮師就歧視我!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嗎!米花每天死掉的人那麼多,我天天加班到凌晨!難得今天提早下班居然還碰到劫車,我……」說著說著他居然嗚咽地哭了起來,腦袋埋在雙臂中,弓起的背影散發著落寞頹廢的氣息。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還是演的,他的情緒太真實了。
「喂……你!」劫匪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舉槍的手顫了顫。
「適可而止吧!」安室趁著機會正色地勸導,「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但是劫車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我煞有其事地地點頭,「沒錯,魯莽行事只會將事態越變越糟,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你們懂什麼啊!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不知道被戳到了什麼痛楚,劫匪忽然大吼大叫,情緒異常激烈。
我真怕他手中的獵槍走火,心都提起來了。
北川這個時候大聲道:「你不說我們怎麼會知道!」
北川沉聲說:「你想找他們其中的一個人,是因為那個人做了傷害你的事,不,應該不是傷害你,而是傷害了你重要的人是不是?!」
在劫匪震驚的目光中,北川繼續說:「你知道他在傷害你重要的人的時候手臂被抓傷了是吧,所以才要辨別傷口。」
劫匪的眼神透露著不可置信。見他似乎有些穩定,我嘗試著對他說:「你可以將你的訴求說出來,這輛車上可是有著……」我心中數了數,「有些四個偵探的!」
「偵探?」
「沒錯,偵探!你看這位,雖然有些少女心的發色,但他目光犀利,福爾摩斯的忠實信徒,而且還是東都大學的高材生!」
衝矢昴扶眼鏡的手微微一頓。
「還有這位,你別看他一副娃娃臉的模樣,但他目光犀利,而且還是沉睡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首席大弟子,幫助解決過不少案子,也是相當可靠的名偵探!」
安室透露出燦爛的笑容,「不才,正是在下。」
見劫匪持槍的手穩定下來後,我又繼續介紹道:「這位北川先生雖然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咖啡店服務員,但你也聽到了,他剛才的分析,你還能不相信他嗎?」
我的反問成功令劫匪動搖,於是我又加了把勁。
「還有這位小學生,別看他只是一個小學生,他可是寄宿在毛利小五郎的家中,常年耳濡目睹,學到毛利偵探的推理才能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而且你看他的腦袋,那麼大,說明他的大腦非常強大,假以時日,必定是個了不起的名偵探。」
江戶川小朋友目光呆滯地看著我,我沒理他,又換了一副溫和的面向他。
「你是不是不相信警察?」
「我……等等,為什麼這麼問我?」
「因為你直接自己動手,所以沒有報警吧?」
「沒錯,我沒有報警。可是這種事……即便是殺人也不會判死刑,那這種罪就更不會死刑了,頂多做幾年牢就出來了!我不服!」
這種罪……
等等,難道是……
無法言明的罪行,也只有……
如果是這樣,確實會有殺人的衝動,但是不該私自動刑。
「但是就這樣殺了他,你就解氣了嗎?」
我隱約看到安室的手銬已經被他解開了,就這樣虛圈著,似乎在等待著時機一樣的蟄伏著。眼角的余光又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衝矢和北川,發現他們也是如此。著三個家伙,居然對開鎖如此的富有經驗……
「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勸我嗎?不可能的!這種道貌岸然的大道理我已經不想聽了!」
眼看著劫匪情緒又激動起來,我像安撫小動物般地將他安撫下來,「你先不要激動,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不會勸你放棄復仇去自首,這種戲碼現在已經不流行了。」
劫匪似乎因我的話而愣了一愣。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復仇雖然不會令受害者受到的傷害一筆勾銷,但會令受害者或者受害者的家屬感到心情舒暢是不是,所以復仇並不是無意義的。」
江戶川小朋友的眼裡滿是不贊同,但礙於目前的狀況,他倒是沒有開口。
劫匪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了,似乎是因為我認同了他復仇的行徑,他就連說話也平靜了許多。
公交車依舊平穩地行駛著,我看向路邊的景致,心中微微詫異,這段路……
劫匪開始講述他妹妹的遭遇。
「我妹妹她自殺了。」
我呼吸一滯,恍惚間想到了美代。
「幸好搶救及時,但還在昏迷中。」
吊起的心微微松了下來,幸好,幸好……至少還有希望。
「那天晚上她給我打了電話,說晚點回家,她要和新認識的人一起去吃飯。她還說那個人和她一樣每天都會坐這班車回家,更巧的是還是同一個站點上車。」
劫匪憤恨的目光望向有著懷疑的三個人。
「我以為是女生,所以也就沒有在意,但是那天晚上,她根本就沒有回家!我不應該先睡的,我應該等她回家的……」他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渾渾噩噩地回來了,說她自己被欺負了。我想帶她去報警,但是她卻說她沒有證據,警察是不會信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問她那個人是誰,可她卻像失憶了那樣,什麼也記不起來……」
劫匪的這段描述,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只記得,自己似乎抓傷了那個人……」
「所以你才要坐上這班車,然後找手臂受傷的人。難怪……」
「可是叔叔,既然現在已經確定那個人就在這三個人之間,接下來就只要交給警察就好了呀!」
「江戶川小朋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他沒有證據啊,所以就算報了警也沒用。我能理解他,自己重要的人受到了傷害,想要殺掉對方的心。倘若我的男朋友受到了傷害,我也會這麼做的!為自己重要的人報仇,這事沒有勸解的余地!」
不知為何,衝矢和北川的表情有點奇怪。
「是吧!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對吧!」
劫匪欣喜的表情溢於言表,雖然帶著面罩並不看得出來,但我能感覺到。
「當然,我很理解你的行為。但並不贊同。」
「什麼?」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劫匪一副被愚弄的表情,我猜的。
「你耍我!」
「我沒有耍你。」我絲毫不懼,「我只是認為你的行為太簡陋了而已。」
「簡陋?」
「沒錯,簡陋。」
我轉過身,向公交車尾部走了幾步,空出了一段距離。
「如果你殺了那個人,你知道媒體會怎麼報道這件事嗎?」在他愣神之際,我指著那三個乘客說,「世人皆會認為他是公交車劫持案中無辜死去的乘客。而你——」我回過頭來看著他,「則是引發了公共危害並且殺死一個無辜乘客的劫匪!而你在醫院中的妹妹,也只會被稱為殺人犯的妹妹!」
「你覺得我說的是錯的?不,這事很有可能會發生,甚至是必然發生。」
劫匪的身子搖搖晃晃,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些後果。
是啊,誰能承受呢。
「那我該怎麼做……不不,我不能就此放棄,我已經無路可退呢……」
「不,你還有退路。」江戶川小朋友的鏡片反射出一道白光,「放下手中的獵/槍,在到達警視廳之前,你還有三十秒的時間。」
「什麼?!」劫匪下意識地回頭,也正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安室與北川快速上前,一人攻向劫匪持槍的手腕,一人攻他下盤,不過兩三秒,形勢驟然翻轉。
公交車停在了警視廳門口,司機擦了擦汗,朝我們無奈地笑笑說:「說來慚愧,我之前開白班車的時候遇到了珠寶大盜,當時公交車還炸了,那可嚇死我了啊。後來公司將我安排在夜班車,沒想到又遇到了劫匪,所以趁著劫匪的注意力被這位小姐吸引的時候,我就開向了警視廳,幸好他沒有發現,唉……果然是我的運氣不好吧,對不起啊小弟弟,這次好像又連累到你了。」
江戶川眨巴著大眼睛說:「這不是叔叔的錯。」
我:……
看向他的表情一言難盡。
看著被擒住的劫匪,我蹲下說:「一切還來得及。」
「可是沒有證據啊!」他大叫著,大哭著……
「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江戶川柯南認真地說,「接下來的事就交給警察吧!」
我嘆了口氣,「你能為你妹妹殺人,但你也得考慮你妹妹的未來啊。就像小弟弟說的,只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沒有證據,那就找出來啊。」
劫匪愣愣地看著他,隨即嚎嚎大哭起來。
之後的事,就由警方接手了。早在公交車沒有在第三站停下的時候,公交公司就已經收到了消息,隨即便報了警,在看到公交車的路線向著警視廳的方向前進,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早早地通知了警視廳相關部門做好相應准備。
劫匪還是太嫩了點。
唉,畢竟只是普通人,還存著善心。也幸好,他還存著善心。
「在想什麼?」北川忽然問道。因為我們住在同一所公寓,所以自然而然地一起回去了。安室和衝矢雖然對此破有意見,但都被我一一反駁了。
我下意識地說:「不能讓存有善心的人失望。」
「嗯?」
「就是說他,希望警方不要辜負存有善心的人。」
北川沉聲道:「判不了幾年的。」
「我知道……但,總不能因為殺他就放棄自己的後半輩子吧。他還有妹妹在等著她,唉,幸好他妹妹沒事,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絮絮叨叨地說著,沒注意到北川的表情。
剛回到家,我就看到景光站在陣法中,表情嚴肅地對我說:「北川的表情不對勁。」
「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我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會發生。」
奇奇怪怪的,但沒關系,我還是很喜歡他。
我衝過去抱住他,「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厲害!」
「我都看到了,但是下次不許做這麼危險的事了。」景光的表情又是嚴肅又是擔憂,甚至還有些與有榮焉。
「那下次,你得出現啊。」
看來得想想辦法,讓景光不通過陣法也能出現在世人眼中。
這天晚上睡得很好,但第二天剛醒來,景光就對我說櫻田修死了。
我滿臉疑惑,櫻田修是誰?
「昨晚的三個乘客之一,被野狗抓傷的那個。」
哦……
「怎麼死的?」
景光的表情略有些古怪。
「被狙擊槍擊中腦袋,當場死亡。今早警方在搜查他家的時候,搜到了幾顆【糖果】。」
「糖果?」
「沒錯,糖果,含有大量的精神類藥物。」
我睜大眼睛:「氟/硝/西/泮?」
景光卻面色沉重,「不止。」
工作算是穩定下來了,大概率不會再跳槽了。
第45章
休假結束後,我重新回到了崗位上,獲得了辦公室裡老師們的熱烈歡迎。
白石不在了之後,辦公室的氣氛都輕松了許多。
上午上完課後,我和小山老師去食堂用餐,去的路上我接到了美和子的電話,她向我說起了那日公交車劫案的始末。其實在得知櫻田修被狙擊,並且在家中發現氟/硝/西/泮/後,我的直覺就告訴我,他就是那個犯人。
但他被狙擊的理由會是那個原因嗎?我不清楚,我什至說不上來他的死究竟是好是壞。論好,社會少了一個敗類,論壞,警方會查到那個狙擊手嗎?而且景光告訴我北川有點不對勁,我因此而懷疑起北川與這次的狙擊有無關系。
他們都有秘密瞞著我,且無論我如何詢問也只是敷衍地略過。但我又不是笨蛋,多多少少也猜測了一些,只是裝作一無所知罷了。
「我聽說你前幾天又遇到了劫車?」於是我接了電話,在一旁的小山老師反應過來了。
「是啊,不過幸好還算圓滿地結束了。」
小山老師發出無奈的感慨:「你的運氣也太糟了吧?」
我想了想,「可能是白石死了吧。以前的糟運氣都是他帶來的,他死後,糟運氣就分攤到了其他地方吧。」雖然我本來就沒什麼好運氣,但若是這樣想,或許會好受些。
想想也的確是有可能的。畢竟在白石還活著的時候,我從未遇到過殺人、爆炸、劫車……諸如此類的事件。
「好像……是這麼回事。」小山老師思考了下,點頭同意了我的話,「不過,還是去神社看看吧。每次都這樣,也承受不住啊。」
小山老師說的自然有道理,不過神社我倒沒有什麼想去的心情。
「說起來,你們班的工藤新一是不是很久沒來上課了?」小山老師是B班的班主任。
聞言小山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是啊,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來上課了。他家長替他請了長假,據說是協助警方辦案。」
「什麼樣的案子需要一個未成年的高中生請長假幫助啊?日本警察完蛋了。」
「哈哈哈別這麼說嘛,畢竟是東京第一的名偵探啊。」
可即便是名偵探,那也是未成年啊。
我聽說毛利同學與工藤新一是青梅竹馬,於是下午課間休息的時候,我便詢問她知不知道工藤新一現在在干什麼。
可毛利蘭什麼都不知道。她面露難色地對我說:「抱歉,老師,新一只告訴我在辦一件很復雜的案子……」
「老師要找工藤新一嗎?」問我的是今年的轉學生世良真純。
「是啊,畢竟要修學旅行了嘛,忽然就想起工藤新一已經好久沒來上課了。」
「那個家伙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麼!」說起工藤新一,鈴木圓子一臉的怨氣,「說什麼讓小蘭等他,但小蘭都不知道他在干什麼,這也太不公平了!」
「圓子,不要這樣說……」雖然這麼說,但毛利蘭的表情看起來也是十分落寞,但很快她又轉換表情,「但是老師,新一告訴我他會參加修學旅行的。」
「那就太好了。」
世良真純趁機道:「讓女朋友等的男性最差勁了!」
「不是的!」毛利蘭情急之下反駁。
見我們都看向她,她才羞紅臉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新一不是男朋友啦。」
鈴木圓子嘆了口氣,攤攤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上課鈴響起,我們就結束了有關工藤新一的話題。
下午放學後,我去了趟網球部,部員們的訓練依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我沒待多久,十幾分鐘後就離開了。
因為遭遇了公交車劫持案,所以目前我對公交車有了心理陰影,上下班決定步行。所幸公寓離學校不算太遠,步行也不會費太多時間。
只是今天,走到一半的時候,隱約覺得身後有人,但當我回過頭,卻是什麼也沒發現,人流如織,行人的表情不像是跟蹤我的人。我不想將此事定義為我的多疑,一般這麼認為的,大多數都會發生不好的事。
順利地回到了公寓,我快速地躲進家門並鎖上了門,這才松了口氣,劇烈的心跳聲蹦個不停。
「是不是有人在跟蹤我?」
平靜下來後,我問現於面前的景光。
景光說:「確實有人在跟蹤你,而且看樣子像是私家偵探。」
我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私家偵探?你看到他的樣子了?」
景光搖搖頭說:「他戴著帽子和口罩,臉部遮掩得很嚴密,顯然是有備而來。」
我還是不理解:「私家偵探……有誰在暗中調查我?但是為什麼呢?」
整日的情緒,因為被跟蹤一事而落入低谷,我思來想去,仍是對跟蹤我的人沒有任何頭緒,畢竟這事出現的實在是太突然了。
我決定告訴美和子,尋求她的建議。除了家人和景光以外,美和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
美和子在得知我疑似被跟蹤後,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美和子來接我一起去了波洛,熟悉的地方會令我心安。今天值班的是北川和榎本小姐,安室不在。
「藤原?需要什麼?」北川詢問我。
「一杯咖啡。」我說。
「我也咖啡好了。」美和子道。
「晚上喝咖啡會睡不著哦。」北川提醒道。
我:「沒關系,我對咖啡因已經免疫。」
美和子:「我晚上還得去加班,正好提神醒腦。」
「那好吧,請稍等。」北川笑了笑,便去衝咖啡了。
落座後,我問美和子:「你晚上還得去加班?」
「是啊,這段時間經常有盜竊案發生嘛,但是我們目前還沒有什麼頭緒,這件案子不解決,實在難以令人心安啊。」
對哦,我之前回家的時候遇到過。
「那會不會太麻煩你?」
美和子大氣地揮手:「怎麼會麻煩呢,我們警察的職責本來就是保護國民的安全啊。」
原先不好意思的情緒得到了緩解。
不過說到這個……
「這件案子很麻煩嗎?我聽高木君說,發生盜竊的人家,其實大部分並沒有丟失東西,或者只是丟失了一些不值錢甚至是廉價的小東西,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
如今在我看來沒死人的案件都不算麻煩。
美和子嘆了口氣,「是啊,所以才難以解決。如果丟失的物件類型一致,至少可以推測就盜賊的一些特征,但現在……」
「很奇怪啊,你不覺得是盜賊在故布疑陣嗎?
把人家家裡弄亂,看似被偷了東西,但實際上並沒有丟失,或者只是丟失了一些不值錢的小東西。
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被偷了東西嗎,然後家主人和警方都會看到底丟失了什麼,但反過來想想,有沒有可能不是丟了東西,而是多了東西? 」
美和子的腦袋轉得很快,立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事實上,這個想法柯南也提過,但是我們在清點了之後,並沒有發現多東西。」
唉,不是這樣嗎……
我不好意思地說:「我也只是隨便想想。」
美和子:「案子的事先不說,開始說你的事。」
這個時候北川將咖啡端上來,
我開口:「就是今天放學回家的時候。感覺有人在背後跟著我。」
北川臉色變得很可怕:「你被跟蹤了?」
我點點頭,他為什麼這麼大反應……等等,他似乎格外關注我的事,難不成他也喜歡我?不不不,怎麼可能嘛……
美和子問:「是從今天開始的嗎?」
我又點了點頭,「是的,之前完全沒有那種感覺。這種情況報警的話會很難吧,畢竟沒有證據,所以我就找了你。」
「你這樣做是對的。」美和子正色地看著我,「如果最後是虛驚一場自然最好,就怕覺得是自己多疑而任其發展,最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充滿憂慮地問她,「那我該怎麼做?」
私家偵探在調查我,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反正不是什麼好事。但是我也總不能因此而閉門不出吧?
美和子緊皺著眉頭,「這樣吧,平時出門不要獨自一人。至少在有同伴的情況下,對方不會亂來。」
這我就犯了難了,雖然平日裡和景光一起出門,但他是游離魂,別人看不到他,他也碰不到別人啊,這跟自己獨自出門有什麼區別?
「不如這段時間由我接送藤原老師上下班如何?」
衝矢的聲音突然從我後頭傳過來。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你們在談話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了。」
「不必了,還是我來吧,畢竟我們是鄰居,很方便的。」
北川笑著說,但語氣卻是強硬的很。
「更何況衝矢你是研究生吧,平時應該很忙才對。」北川意有所指地說道。
「事實上,我目前還不算忙。」
「真的嗎?研究生那麼輕松的嗎?有時候我真懷疑衝矢你是不是真的是研究生。」
「呵呵,我的學籍還在呢。」
「呵呵,誰知道呢,也許偷了誰的呢。」
兩人之間的氣氛驀地緊繃起來。
我:……
美和子:……
我小心地看了眼衝矢,心中想的卻是北川的話,心中的懷疑愈盛。安室北川和衝矢身上都懷有秘密,並且互相警惕,所以從他們口中出現的陰陽怪氣的話語,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本來就在懷疑衝矢的身份,北川倒是給了我一個思路。
但這個思路可能嗎?
第46章
我的同學可能偷了人家的學籍……
不對,名字確實是衝矢昴,那……難道學歷造假?
可是現在是研究生在讀,造哪門子的假啊。不過話說回來,作為工科研究生,還是東都大學的,衝矢他確實過於「閑散」了。
美和子因為要加班,很快就回了警視廳,自然沒法送我回家。北川因為上班,也沒有空。所以這次就由衝矢昴送我回家。
北川很不滿,表情上皆是對衝矢昴的嫌棄。我覺得他這個人也挺奇怪的,明明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是好好先生的模樣,可是現在也變得和安室一樣了,陰陽怪氣地針對衝矢。
衝矢究竟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啊……
「怎麼這麼看我?」
前往米花第二公寓的路上,衝矢見我時不時地望向他,便不由地問道。
我也沒有敷衍,而是十分好奇地對他說:「我在想為什麼安室和北川好像都很討厭你?」
「哎呀,是因為這個嗎……」衝矢眯起了眼睛,似乎並不驚訝我會問出這個問題。
「所以,你能為我解惑嗎?」
衝矢忽然靜默,我並不著急,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會相當復雜。
車窗外的景色在變換,皆是我熟悉的。
「我之前提過,我和安室有些誤會。」他開口。
我點頭,「你確實提過。所以這個誤會很難解開嗎?」
衝矢頓了頓,而後說道:「雖然我們已經說開了,但是……你要知道,有時候造成嚴重損失的誤會,哪怕知道主要責任並不在雙方,也很難釋懷的。」
我不清楚衝矢口中那個嚴重的損失是什麼意思,但我想他這裡只是用了代指,解不開、無法釋懷的誤會,顯然無法用金錢來衡量,而且看他們兩個也不像是為金錢所困,
「所以……是生命嗎?」
只有生命的逝去,才會造成無法釋懷的結果。
不知為何,我竟有些口干舌燥。
衝矢的沉默仿佛已經默認。此時此刻我無法以他所講述的內容來安慰他。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也唯有這樣的情況,才會無法釋懷吧。
「那北川呢?」
說到北川,衝矢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怪異。
「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眨眨眼,詫異於他會如此看待北川。
「你知道北川身份不一般,或許也猜出了我的身份不一般。」
他撇了我一眼,我十分坦然。
這事理所當然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其實我和他並沒有過多的交集。可能我以前兼職的工作做得比他好,所以他一直對我有很深的成見。」
我:……
你聽聽,這話你信嗎?
「想想也是,他是正式職員,還比我先入職,結果我升職了,他還在原地打轉,有成見也在所難免的。」
我:……
他真是透露了不少信息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不過這也沒關系,不管是無意還是故意,總之就是一些信息罷了。
「所以北川他現在是離職還是在職狀態?」
衝矢故作思考了下,說道:「誰知道呢,或許有跳槽的打算,或許只是停職,亦或是在職卻又別的心思呢。」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啊。
總之在我眼裡,北川的危險性大打折扣,至少並不如安室所認為的那般危險。
「那應該沒有安室所說的那樣危險吧?」
我決定還是試探一下。
衝矢卻在這個時候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衝矢說:「因為你是他在意的人,所以他會有這種感覺也很正常。」
我收回視線,沒再與他講話,支著下巴望向窗外。米花第二公寓與波洛嚴格說起來也並不是很遠,但此刻,我卻覺得這段路程極為遙遠。
衝矢大概也感覺到了滯悶的氣氛吧,踩下了油門,加快了車速,看到指針不斷飆升,我剛想開口提醒他道路限速的問題,卻忽然發現後視鏡中的一輛黑色的豐田車極為怪異。
「那輛車……是不是在跟蹤我們?」
「你才發現嗎?」
我:……
這算是嘲諷嗎?
「從鬧市到郊區,他們已經跟到現在了呢。」
我:! ! !
我緊緊地抓著安全帶,瞪大了眼睛問他:「現在怎麼辦?!」
他油門繼續往下踩,「坐穩!抓緊!」
腦袋猝不及防與椅背碰撞,而後我切實地感受到了速度與激情……
車輛相逐的轟鳴盡在耳邊,後邊的車輛緊追不舍,在衝矢加速後,他們也加速了,與我們保持著穩定的距離,絲毫不介意被發現。
「……會是跟蹤我的那個人嗎?」車速快到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景光不是說跟蹤我的那個人是私家偵探嗎?先前還是躲避式跟蹤,現在怎麼一下子換了這種激烈的方式了?我的心一下子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確定,不過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不安好心。」
這我當然知道啊!
糟糕,感覺要吐了。
不行!忍住!
頭好暈啊……
「能……甩開……他們嗎?」
「正在努力。」衝矢的語氣倒是很平靜。
「對了,麻煩你給那家伙發條信息,就說在我們被跟蹤,八點三十分杯戶酒店地下停車場見。」
我:? ? ?
杯戶酒店?現在已經是從米花開往杯戶了嗎? !
現在已經是八點了,也就是說半個小時後就要在杯戶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見面了。我立即給他發信息,也不知道半個小時他能不能趕到杯戶酒店。發信息的過程中,我整個手都是抖的。無奈車速太快,沒法平靜。
但是信息一發過去我就後悔了,生怕打擾到他。
安室直接回了我一個:收到。
他回復得如此爽快倒是讓我松了口氣。
「好了。」
「很好。現在我會先帶他們繞一圈,到了時間再去地下停車場。」
我點了點頭,緊閉著唇,眼睛時時關注著後邊那輛車的情況。一般在影視劇裡,這個時候都會拿出一把槍開始掃射。但那輛車似乎一直保持著跟蹤的狀態。
好奇怪。
米花與杯戶相隔並不遠,兩個城市相通的路線也不止一條。例如由堤無津川相連的小路,列車更是不必再說,另外一條就是郊區的公路,我們現在就在這條盤山公路上。
看著衝矢不停地換擋,汽車在九轉十八彎的盤山公路上一路火花帶閃電,將後邊的車輛遠遠地摔在了後頭,我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然而也正是因為公路,夜間的公路本就車輛少,所以目標還是太明顯了,下了盤山公路,那輛車又追了上來,所幸因盤山公路落的距離,並不會即刻就能追上來。
「就保持這個距離吧!」
衝矢說著,將油門踩到最底,車速表上的指針一聽甩到最低——另一邊的。
我一直注意著時間,仿佛這樣就可以讓我暫時忘記自己在一輛超速行駛的汽車上。
在八點二十五分的時候,安室回了一條信息。
「已到達。」
「他已經到了!」我立馬告訴衝矢。
衝矢唇邊勾出一抹笑容,「已經猜到了。」
離開了公路後,進入了市區主干道,路上的汽車也多了起來,衝矢稍微減緩了車速,後邊的車也是。
在進入杯戶酒店地下停車場後,一輛白色的馬自達迎面而來,紅色的斯巴魯立馬停下,我快速下車,上了馬自達的副駕,全程不過五秒,且沒有任何交流。
隨後斯巴魯和馬自達繼續往前開。
馬自達與一輛黑色的豐田擦肩而過。
第47章
「呼……得救了……」
在汽車駛出地下停車場後,我終於松了口氣,剛才換車的時候沒感覺,現在一松下來才發覺自己的腿抖得厲害。身體的顫栗漸漸趨於平靜後,不免又有些擔心獨自應該跟蹤車輛的衝矢,側頭看了眼安室,見他正好收起手機,便問道:「衝矢那裡沒關系嗎?」
安室的神情極為冷靜,他說:「如果這點都不能擺平,那就不是他了。」話的意思我懂,但說這話的語氣卻是有些陰陽怪氣的。
算了,反正他倆的關系就這樣子吧。
「剛才那輛車究竟是怎麼回事?」話題回到黑色的豐田車上,我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北川的信息躍然於上,時間就在十分鐘前。可能是剛才的情況過於刺激,我沒有注意到信息吧。
我簡單地回了條訊息,隨後便聽安室說道:
「已經托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不過至少可以放心,不是那邊的人。」
安室說完看了我一眼,也不知他是故意和我透露「那邊的人」,還是無意的,不過以他謹小慎微的行事風格,我更傾向於前者。
這是個好消息,他在向我慢慢透露那個世界。
我也並非一定要知曉那個世界,只是牽扯到了景光,而我又十分在意他們瞞著我的那個秘密。
「這麼確定的嗎?」雖說應該信任安室,但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安室嗯了一聲,然後又問我今晚要不要去酒店住一晚。
「要去……酒店啊,為什麼是我?等等,你不會是懷疑剛才那輛車是衝著我來的吧?」
我一個激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無怪乎我會驚訝,畢竟在這之前,我已經知道有人在跟蹤我了,但那是私家偵探,而跟蹤的車輛,已經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們它在跟蹤,兩種行事風格顯然不太一樣。
「不排除這個可能。如果說對方已經知道你知道了他在跟蹤你這件事,很有可能會不加掩飾。」
我輕輕吸了口氣,緩緩吐出,「這究竟算什麼事……」
提到這個,安室瞥了我一眼,「你確定沒有得罪過誰?」
我苦笑了下,「我這個人交際都很簡單,哪會得罪誰啊。好吧,或許是也無意中得罪了誰,不過要說明面上與人結怨,也就……白石一夫,但他已經死了。」
白石一夫死在了梅庵的包間裡。
安室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在極速往後退去的路燈光暈下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他微妙的表情,令我有種不好的感覺。
安室嘆了口氣,「只是猜測階段。具體還是等那輛車查出來再確定。」
「可以說說嗎?猜測也沒關系。」
汽車在黑夜的高速公路上疾馳,安室靜默許久,而後對我說:「首先申明,只是猜測。」
「好,我知道。」
「我懷疑是白石。」
我想也沒想就說:「可白石已經死了——等等,白石?」
白石一夫雖然死了,但白石家又不止白石一夫一個人。
我深呼吸,認真地看著他,「為什麼這麼猜測?白石的死跟我沒關系,要說遷怒,也不該遷怒到我身上。還是說,梅庵的那件案子還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安室的沉默顯然帶著默認。
至於什麼秘密,想來他也是不會說的,我便無趣地不再多問。
有時候男人總是這樣,一味地以為只要將重要的人保護在溫室裡,就可以保一輩子,可是這可能嗎……溫室的裡花朵可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稍微漏點風、漏點雨都有可能是要命的。
似乎看出了無精打采的表情,安室嘆了口氣。
「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什麼都不知道豈不是更慘?」
「而且……」我交握著雙手,「如果說一開始就抱著什麼都不讓我知道的打算的話,其實在那天我去波洛的時候,你就不該以私家偵探的身份來接近我。」
誠然那天我確實抱著要問問他的想法,但因為生怕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也就想好了如果對方不接受自己的搭訕話,我也只會將這件事藏在心裡。
但是……
他來安慰我了。
而且現在也在明裡暗裡地向我透露那邊的事——雖然談不上重要。
「因為……」他開口了,卻又立即頓住,最終以輕嘆的口吻說道:「我無法無動於衷地看著你哭。」
我牽了牽嘴唇,什麼也沒說。
回到家已經是九點半左右了,我還是選擇了回家。汽車來到樓下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樓梯上的北川,樓梯頂上的燈將他孤零零地照亮著。
「他怎麼會在這裡?」安室眉頭深皺,見到北川後的心情極為的不悅。
我解下安全帶說道:「他是也鄰居嘛。剛才還問我怎麼沒回家呢。」
聞言,安室回頭看了我一眼,「所以之前你是在給他發信息?」
我點點頭。
安室撫著下巴,神情有些莫名,
「你不覺得他對你的關注有些超出同學的範疇了嗎?」
」是有點。」這點我老早就感覺到了。
「你不覺得奇怪?」
「覺得啊,但又有什麼辦法,去問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這三個人反正都一樣的。
安室被噎了一下。
下了車後,我對他說:「如果那輛豐田車有消息的話,請你告訴我。」
「我知道。」安室向我點點頭。
既然他跟我說了與那邊無關,那麼調查出來的結果想必也無需向我隱瞞。
安室開車離開後,我才後知後覺,他居然沒提讓我離北川遠一點?
難道兩個人關系變好了?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上了樓。自安室的車開到樓下,北川就站了起來,在二樓的樓道口看著我們這邊。等我上了樓梯,他的視線也慢慢移向我,眼神嚴肅且認真,就像X光,仿佛在確認我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你等了很久?」
「不久。」
頓了頓,他又說:「沒受傷就好。」
「嗯,沒有受傷,衝矢和安室配合得很好。」
我和他一邊上樓一邊說話。
「知道是誰跟蹤你嗎?」
「心裡沒數,不過安室說可能是那邊的人。」
「不可能,我沒將那件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北川臉色一變,隨即閉上了眼。
我們就站在三樓的樓道中,頂上的聲控燈已經全部亮起。
「哪件事?」
「我……」
「所以你也是那邊的人嗎?」
「我可以解釋……」
「好,我在聽。」
他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我說:「按理說,我也沒有什麼資格要求你解釋。只是你是那邊的人,又出現在我身邊,我很難不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他趕緊解釋:「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你!好吧好吧,我只是看到你安室那家伙忽然接近你,所以有些著急,藤原,那家伙真的不是什麼好人。」
見我依然不為所動的樣子,他頹然道:「……他很擅長收集情報,腦子也很聰明,我……我怕他發現你和蘇格蘭的過去。」
第48章
「原本我不想你和我扯上關系,最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畢竟我干的是見不得人的事。但安室的出現,令我不得不改變這個想法。」
北川說得情真意切,而我聽得稀裡糊塗,誠然這話單聽著令人動容,但在我看來,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和他除了國中同學外還有怎樣的交情。
他帶我進了他的公寓,我是第一次走進他的公寓,一進入就感覺自己進了什麼犯罪場所。
客廳裡擺著好幾台顯示屏,每個顯示器上的畫面都是那麼的熟悉——全是公寓附近、帝丹高中、帝丹小學以及波洛門口的畫面。
我神情復雜地看向他,他不好意思地說:「我只是調取了附近的監控。」
只是?
「公寓、帝丹高中、波洛我大概明白,但帝丹小學是為什麼?」
北川給我倒了杯水,然後在鍵盤上按了幾下,兩個個大頭娃娃跳了出來,嚇了我一跳。仔細一看,竟是江戶川小朋友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女孩。
北川手指著這兩個孩子說:「我懷疑這兩個人有問題。」
我:「?」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嘆了口氣,不禁為江戶川說話,「只是比較聰明的小孩而已,別大驚小怪。」
北川露出了奇妙的笑容,「這可不僅僅是聰明的程度。」他又按了幾下,另一張照片跳了出來,看到這張臉,我不禁驚訝道,「這是……工藤新一吧。等等,江戶川和工藤新一長得也太像了吧,他們是兄弟嗎?可是姓氏不一樣……」
「你也覺得他們很像是吧。江戶川長大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模樣。」
他撫著下巴說道,「江戶川柯南這個名字也很詭異,像是莫名拼湊起來的。而且這個身份雖然做得很完美,但也只是近半年的,半年之前的信息完全沒有,這個孩子仿佛是突然出現的。如果說之前養在國外,但是也沒有處境記錄……更何況工藤新一失蹤的時間和江戶川柯南出現的時間很相近。」
北川有條不紊地分析著,我雙手捧著水杯喝了口水,等他分析完便問:「所以你的結論是這孩子是偷渡來的?」
如果是偷渡的話,查不到過往記錄也不是沒有可能。北川聽了我的話,神情一頓,而後奇怪地對我說:「我已經指示的這麼明顯了。」
我牽了牽嘴唇,「你的指示就是江戶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別開玩笑了,這種事怎麼可能。返老還童,以為演電視劇呢……」
「你不信嗎?」他有些復雜地看著我,「這個小女孩的情況和江戶川很類似,她長得特別像我的一個同事,雖然都說她死了,但我覺得不像。」
北川的同事,自然和北川是一樣的。
但我還是露出不信的樣子。
「也許也是個偷渡客……不過既然和你同事像,說不定是你同事的私生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宮野那家伙才十八歲,怎麼也不會有個七歲的私生女!」
北川想也不想地斷然道,而且情緒也比較激烈。
我詢問道:「她有兄弟姐妹嗎?也許是兄弟姐妹的孩子,不是有外甥侄子像舅像小姨的說法嗎。」
這倒不是我胡謅,確實有那樣的說法。比如說我的國中同學真田君,他的侄子佐助同學就挺像他的,當然性格除外。
北川突然露出一副腦子被雷劈了的表情:「她倒是有個25歲的姐姐……」
我點點頭,「是吧,也許是她姐姐的孩子。她姐姐也是你的同事嗎?」
「是,不過是外圍成員。組織裡一直用她姐姐來牽掣她為組織效力。」
「那就是了,外圍成員嘛,想必也不會經常上報行蹤之類的吧,行動還是比較自由的,而且有些人懷孕也不大看得出來,突然生個孩子也是有可能的。新聞裡不也經常有這種嘛,什麼廁所生子之類的……」
北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她們父母在加入組織前是開診所的,會自己偷偷生孩子也不是沒可能……可是這樣一來,孩子的父親是誰?萊伊嗎?可萊伊是五年前進入組織的啊,那時候他和宮野明美也才認識吧?等等,該不會是兩人早已暗度陳倉了吧?萊伊是FBI的人,也許為了進入組織早就和宮野明美勾搭上了……這麼說來,那孩子的眼睛和萊伊還挺像的……所以雪莉是真的死了……」
北川口中念叨著,我聽得糊裡糊塗的,不過倒是聽到了萊伊這個名字,這不是酒嗎?還有先前的蘇格蘭,也是威士忌酒啊,什麼啊,這個組織的成員是用酒名來命名的嗎?
「你的代號是什麼?」
北川愣了愣,「我沒有代號啊。」
「誒……」
我有點驚訝,沒有代號豈不是跟外圍成員一樣?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疑惑,北川向我解釋:「我對進入組織核心並沒有興趣,我加入不過是一場交易,所以有沒有代號無所謂的。」
聽著怎麼那麼不靠譜呢。
「對了,你之前說的蘇格蘭……」
是景光嗎?
終於回到了原先的話題,北川眉頭緊皺著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你不知道我當初在組織內見到他的時候差點殺了他。」
我:! ! !
「都有女朋友的人了,居然還來臥底。」
「你不能這麼說的。」
「我……」
見我生氣,北川神色緊張起來,「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竟然來臥底,應該和你斷干淨才對,不然讓組織發現你的存在該怎麼辦?」
「原來是這樣啊,謝謝你。」
北川見我沒怪他,還說了謝謝,便松了口氣。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但是一聽到他要景光和我斷干淨,我就高興不起來,男人怎麼總是這樣?幸好景光是不這樣的。
「那你能告訴我景光是怎麼死的嗎?」
北川語氣沉沉:「臥底死亡,無非就是暴露。」
我的心突的揪了起來。
「誰知道警方裡有幾只披著人皮的老鼠……」北川的語氣突然變得嘲諷起來。
他對警方的態度很差,甚至可以說帶上了恨意。
我的心情突然變得不妙起來。
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才導致北川對警方那麼不信任?而且這種只有親身經歷才會……
「那……你知道他的墓碑在哪裡嗎?」
北川突然沉默,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沒有墓碑。叛徒沒有墓碑。」
「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睡覺了。」
北川的情緒轉變得很快,他將我推出了房間,又推到了我家門口,「今晚也很累了,好好休息吧。」
我打開大門,見我進去後,北川才回到自己的公寓中。
打開電燈開關,我小聲開口:「你在嗎?」
「我在。」
景光神色復雜。
我想了想,「他的話是真的嗎?」
他點了點頭。
「你剛才為什麼要誤導他?」
「你指的什麼?」
「江戶川柯南,以及……灰原哀。」
我脫下外套,「原來是叫灰原哀啊。至於誤導的話……」我看向景光,「我只相信他不會傷害我。至於那兩個孩子,既然改名換姓的話,想必也是處在危險中吧,幫一把也無妨。而且你怎麼確定他會信我呢?也許晚上想想,就想出破綻來了。」
景光嘆了口氣,「你想的比我謹慎。」
「不過話說回來,江戶川柯南真的是工藤新一嗎?」
「很有可能。」
我張了張嘴,才堪堪吐出一句:
「怪神奇的嘞……」
景光:……
第49章
親眼見著人進去後,北川轉身便回了隔壁鎖上門。
就在他剛進門的剎那,手機就響了,看到來電的號碼後,北川神色一凜,眉宇間浮上了一層陰翳。
他接通電話,卻並未說話,而是等對方先開口。
對方的冷哼聲顯得格外清晰,他並不多話,只是交代了一句:「明天晚上七點,皇後飯店。還有,你的東西該拿回來了。」
北川不做猶豫直接道:「有什麼任務你直接郵件給我,現在天冷了,我不想聽到你冷冰冰的聲——」
北川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就直接掛斷了通話。他盯著發出忙音的手機,神色略有些凝重。
皇後飯店?
不是蘇格蘭的事嗎?也就是說波本目前沒有上報這件事,為什麼?哪怕他本身與琴酒不和,但這個可以搞他的機會為什麼會放棄?
不過皇後飯店……這種事為什麼要他來?而且還是通過琴酒來下大任務……莫非那位大人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北川的眼中閃過一抹懷疑,如果是任務安排,那位大人會直接聯系他,而非通過琴酒來下達任務。
就在北川思考的時候,手機收到了一封郵件,是貝爾摩德發來的,是有關琴酒所說的明天晚上七點皇後飯店的任務情況。
等等,為什麼是貝爾摩德?
他剛和琴酒說到發郵件,貝爾摩德就發來了郵件,速度之快,絕對不會是琴酒通知貝爾摩德來發給他的,而且以北川來看琴酒不大可能干出這種事,他只會讓伏特加來干,所以……他倆現在在一起?
北川看了看窗外的漆黑濃墨,下一秒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臉上。
「原來在調馬提尼啊……」
對成年男女之間那點事完全不感興趣的北川先去廚房倒了杯威士忌酒,隨後點開了貝爾摩德發來的郵件,一邊喝著酒一邊計劃著明晚的任務情況。
「白石……」
他的眼神驀地幽深起來。
等了一個多小時後,我給衝矢打電話,在他接起電話的時候,我松了口氣。
我詢問:「已經安全了嗎?」
「嗯,已經甩掉了。」
甩掉嗎?
「可是對方也知道你的車牌號了。」
衝矢的語氣倒沒有擔憂的意思,「這個不必擔心,他們暫時不會再跟蹤你。」
我下意識地問:「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衝矢說:「目前已打草驚蛇,我想他們會沉寂一段時間。」
但也有可能狗急跳牆。
我覺得這兩個可能性一半一半。
「總而言之,今晚睡個好覺吧。」
我嘆了口氣,「我覺得我可能會睡不著,你會睡得著嗎?」
衝矢輕笑了下,「晚安。」
「好吧,晚安。」
我以為我會睡不著,在經過了速度與激情後晚上睡不著也是正常的,但出乎意料,我睡得極其好,而且沒有做夢,直接一覺到天亮。
洗漱的時候在洗手間裡打了會兒呆,後在景光的催促下才吐掉口中的泡沫,快速地洗臉。
在客廳化妝,上粉底液的時候,景光忽然說道:「我好像一直沒見過你化妝的過程。」他半蹲在我身後,鏡子裡的他好奇地側著看著我的面頰,像是盯著什麼有趣的事物。
我拍臉的動作一停,若無其事地道:「這種有什麼好好奇的。」然後繼續拍臉。
平日裡基本都在洗手間上妝,今天難得在客廳的小矮桌上。之前在超市新買了一年鏡子,所以就忍不住想試試。
「不過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呢。」
底妝好了之後,景光瞅著我,緊著眉頭左看右看,許久之後才開口。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開心還是生氣。
他滿臉笑意地說:「蒔子的皮膚本來就很好,所以也沒什麼好折騰的。」
我:……
眉毛不需要多費心思,沿著眉形補補色即可。至於眼妝,就是用的很日常的色系。眼線本來就有放大眼睛的效果,讓人看起來特精神,化妝必備。
「等等,這樣戳真的沒關系嗎?」看著眼線筆頭即將接近到睫毛根部,景光的臉色就不大好看。
「只是畫睫毛根部而已,又不是戳眼睛,太大驚小怪啦。」
「可是看上去就很可怕的樣子,真的不會傷到眼睛嗎?而且如果眼線液一不小心進了眼睛怎麼辦,會造成眼部衛生感染的吧?」
「應該……不會的,我還沒遇到這種情況,它干的很快的,而且我會很小心的。」
他看起來還是不大放心,但也沒有阻止我,在他憂慮的目光下,我很快就畫好了眼線。
「這樣看起來眼睛大了很多吧。」
景光遲疑了下,而後說:「其實我覺得前後的差距不是很大。」
我:……
我決定不想跟他說話。
「哎呀,生氣了嗎?」
「沒有。」我收拾著東西,沒有去看他。
「你的表情不是這麼說的哦。」
將化妝品收拾好後,我轉過身盯著他認真地說:「太過深究一個問題的話,會讓人感到討厭的。」
「我不想被你討厭呢。」景光的笑容有些無奈,「抱歉,蒔子。」
他總是很容易地就道歉,但是並不感覺到敷衍,他每次的道歉都是認真的。
「為什麼要道歉?」我雙手叉腰。道歉的理由很重要,如果沒有理由,那麼即便是認真的道歉,也是一文不值的,好吧,沒有理由的道歉也全部的認真,畢竟做錯了事連道歉都沒有的人也比比皆是。
他思考了下,然後看著我說:「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我點點頭,等他繼續說。
「我以為你會開心這句話,但事實是這冒犯到了你。」
可惡,明明知道的這麼清楚,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見我露出生氣的表情,景光繼續說:「不管是素顏的蒔子還是妝後的蒔子,我都很喜歡。當然更喜歡妝後的蒔子,因為這也是蒔子為了變得漂亮做出的努力。」
我承認早上有點小題大做。但是想了想,偶爾耍點脾氣也挺好。我本身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可以說得上是任性。不過常年來的隱藏,似乎將這股任性深深地壓了下去,偶爾釋放出來的感覺也很不錯。
有一個人能包容你的任性,想想也挺開心的。
B班的課結束後,我正要走出教室,毛利同學叫住了我。
「有什麼事嗎,毛利同學?」我抱著教材看著她。
鈴木園子和世良真純也在她身後,這三個女生這段時間來似乎一直在一起。
毛利同學笑起來真可愛,她說:「老師,新一跟我說他會參加下周的修學旅行。」
我眨了眨眼,心中卻滿是茫然,不是說工藤新一變成了小學生江戶川柯南的嗎?那他要怎樣參加修學旅行?
「怎麼了嗎?老師看起來很震驚?」世良真純的目光突然一陣犀利,「還有哦,毛利你和工藤新一見面了嗎?」
毛利說:「那倒沒有,是打電話的時候說起的。」
「是電話啊……」我反應過來,而後回答世良真純的問題,「我只是好奇如果參加的話,他為什麼不給班主任回電話呢?」
毛利一聽,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該給他找理由,「可能忘記了吧。」
鈴木園子翻了個白眼,「在那家伙的眼裡,估計只有推理才是正事吧!」隨後又開始了對工藤新一的各項批判。
學生的話題我不好再參與,但是一想到工藤新一變成江戶川柯南一直隱藏在毛利的身邊,我不知道毛利知道後怎麼想的,但在我看來這不就是欺騙嗎?
我能理解他想隱藏身份的意圖,不告知喜歡的女生是為了保護她,畢竟有時候知道的越多,危險就越大。但是他有沒有想過,他現在留在毛利身邊身份被發現的後果?到時候毛利一家還能獨善其身嗎?
他有考慮過嗎?
我認真地對毛利說:「如果一個男生讓你等他,但遲遲不告訴你原因,我覺得對這段感情還是慎重看待比較好。」
毛利愣了愣。
「畢竟連一個等待的理由也沒有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景光真的如安室建議的那樣,與我斷開所有聯系,或者說只是留下一個讓我等他的訊息,那麼我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那樣等他的。
回到辦公室後,我接到了美和子的電話,她問我跟蹤的事怎麼樣了,我就說還沒有什麼頭緒,絲毫沒有提起昨天的豐田車。
也不知道安室查得怎麼樣了,按理說查詢車輛的所屬人對他這個公安頭子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但是他卻沒有告訴我。我想要麼有事牽住了他,要麼這個所屬人是我不敢想像的,當然我覺得前者可能性更大,畢竟他已經向我保證告訴我這件事。
下午課程結束後,我直接去了波洛,按照波洛的排班,安室今天應該上班的,結果到了波洛,榎本小姐不好意思地告訴我今天安室請假了。
「那北川呢?」
「北川先生也請假了呢。」
好家伙,兩個都請假,一定有問題!
我原本想就此回家,但在回家的路上,我遇見了藥師寺,自上次同學會後,我們已經有一個月左右沒有見面了。
「真巧啊。」我向她打招呼。
藥師寺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撩了撩略顯茶褐的短發,雙眸依舊充滿活力與銳氣。
「不巧,我是特意來等你的。」
我忽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發什麼呆,還不快上車。」
副駕車門的鎖一開,我就上了車,等門鎖一關,我才反應過來我干嘛那麼聽她的話?還有我上車做什麼?
但她沒給我詢問的時間,直接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發動的一瞬間,我手忙腳亂地扣好安全帶。
汽車極速奔馳在黃昏的道路上,我的後背緊貼在座椅上,雖然速度很快,但和昨日比起來還是差了點味道。
「我們要去哪兒?」我雙手緊握著安全帶問。
「皇後飯店。」她的聲音慵懶,我卻提起了心,「你……」
為什麼要去皇後飯店?
以及,為什麼要來找我?
我和藥師寺的交情並不深,在同學會以後也沒有聯系過,所以她這次直接在路邊截我,也是令我極為費解的一件事。至於皇後飯店,我雖然知道在東京都港區三田有家皇後飯店,但一直以來都沒去過。據說是一家前身曾為公爵官邸所改造而成的高級飯店,白石曾向我抱怨過皇後飯店的咖啡喝起來有一股說不清的苦澀味道。
那是全日本價位排行第六的咖啡,我當然沒有喝過。那時我什至不知道這咖啡的價錢,所以對白石有意無意的抱怨,也僅是保持著微笑。
就好像有人有意無意地向我炫奢侈品,那真是抱歉了,我對奢侈品的了解度甚至比不上網球。
「理由呢?總有個理由吧?」
藥師寺瞥了我一眼,「你對自己父母的車禍了解多少?」
轟的一聲,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半晌反應不過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突然提到我的父母?還是說當年的車禍有內情?可是……
各種情緒紛至沓來,我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的表情,只是反光鏡裡的自己表情十分難看。
父母車禍去世的消息傳來時,我恰巧從學校回來,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而後去認領了父母的遺體,那時警方給出的說辭是肇事司機醉駕引起的車禍,車禍除了我父母死亡,還有其他人輕傷。所以那時候我也只是以為是一場意外,畢竟我父親只是普通的職員,而我母親也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婦,能會惹到什麼人呢。
但是現在,藥師寺的問題明顯在告訴我,我父母的車禍有內情,這讓我怎麼也接受不了。平靜的生活落入了一顆石子,不解決的話,只會硌的人難受。
米花到三田不過二十分鐘,到了皇後飯店,藥師寺利落地下了車,將鑰匙給了前來接待的侍應生,我見狀也快速下了車,跟上她的步伐。
我心中還有很多疑問,特別是想知道藥師寺為什麼會突然關注到我父母的車禍,那已經過去十年了,還是說最近發生了什麼嗎?
細數最近發生的事……我腦子一下子卡殼了。除了附近奇怪的盜竊案,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麼發生的。要說已發生的,也就梅庵和公交車事件了。
我和藥師寺的交集就是梅庵,難道說梅庵的案子有新情況?
我趕忙追上藥師寺,一同穿過皇後飯店的旋轉門後,小聲問道:「是梅庵有新情況嗎?」
藥師寺:「先跟著我,其他的等會兒再說。」
我閉上嘴,壓下心中那無法平靜的情緒,只得跟著藥師寺。
穿過大廳,一路到達中庭,出乎意料,皇後飯店采用的凹式中庭,也就是在一樓往下深挖出一塊地,一面是通往一樓的階梯,另外三面則是玻璃牆,透過玻璃牆就是白石所說的有著全日本價位第六的咖啡的咖啡廳。
我們從階梯往下,穿過中庭,進入咖啡廳。藥師寺帶著我徑直走向一個方向,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穿著黑色正裝的真田,他的表情就和他的西裝一樣。
看到我們來了之後,真田微微頷了頷首,但表情沒變。
落座後,我才發現這個角落極為隱蔽,但視野卻又極為開闊。而且每個位置都用綠植隔開了,雖然是開放性的布置,但又保留了一定的隱私。
藥師寺向輕手輕腳靠過來的服務生點了兩杯薄荷茶,接著往椅子坐下,不經意的翹起腿來,真田又是一陣不悅,「太松懈了!這像什麼樣子!」
藥師寺翻了個白眼,依然我行我素,而後向我說:「這裡的薄荷茶不錯。」
我笑了笑說:「我還以為你會推薦咖啡。」
她嗤笑一聲,說:「反正是說不清楚的澀味。」
和白石說的倒也吻合。
薄荷茶來了之後,我才問道:「所以到這裡的原因是什麼?」
真田聞言眉頭一皺,表情不悅地看向藥師寺,「你沒和她說明白?」
藥師寺喝了口薄荷茶,「我怕她接受不了,所以就沒說。」
真田的嘴臉忍不住地抽搐了下,「難道在這裡說就接受得了了嗎?」
我看著這兩個人,以為他們是怕我接受不了父母死亡的真相,事實上我也確實不好接受父母的死有內幕,但一路過來,自己也在為自己做思想工作。
於是我表情認真地說:「你們說吧,不管什麼我都接受的了。」
藥師寺與真田看了我一眼,而後迅速交換了下眼神,隨後藥師寺問我:「你看到咖啡館的顧客了嗎?」
回想一路走來,男男女女都打扮得挺精致的,「看到了,難道這些顧客裡有事關今天話題的目標?」
藥師寺默了默,而後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每桌的客人你有注意過嗎?」
我:?
真田輕咳了一聲,臉色頗有些不自然,「男對男,女對女。」
我:……
藥師寺優雅地說:「今晚七點,皇後飯店有一場派對,地點就是中庭。」
我看向玻璃牆外,不知何時階梯上已經有水流了下來,是水階梯。
我眼角一抽,震驚地看向藥師寺。
藥師寺攤了攤手,「實話說吧,我沒什麼關系好的女性朋友。」
我壓低嗓子,「我們關系難道就好嗎?!」
藥師寺挑了挑眉:「也許今天開始就好起來了呢?」
我看向真田,「你也是這麼認為的?」
真田再次輕咳了下,隨後移開了視線。
我深呼吸,忍耐著問道:「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舉辦這場派對的是白石家的二小姐。」
我看向說話的真田。
「二小姐是……」
藥師寺點點頭,「你想的沒錯。」
再一次聽到有關白石的話題,我的心情極為復雜。
「梅庵那次,白石一夫的死,並不是那麼簡單。」
「今早科搜研失竊,梅庵事件的那把槍遺失了。」
槍?
「那把德國P229型手/槍?」
藥師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你居然還記得型號?」
我扯了扯嘴,「只是記得型號而已。梅庵事件都快一個月了,你們現在才重新查嗎?」
我話一出,真田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
「那件案子已經移交到公安手裡,刑事課不好明面上再插手。」
可你也不是刑事課的啊。
說到公安,藥師寺的表情也很難看,「那個叫風見的家伙,態度真是令人討厭。」
真田臉一黑,「你也不逞多讓。」
「你這人說話真是不好聽,所以至今單身啊。」
「你不也單身。」
藥師寺呵呵一笑,「沒辦法,身邊實在沒有優質男。」
真田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但我還是不明白,梅庵事件和我父母車禍有什麼關系。」
我有理由懷疑是藥師寺用我父母車禍的真相把我騙來的。
「准確的說,有關系的不是梅庵,是白石。」
「白石?」我簡直不可思議。
真田解釋:「當初造成你父母車禍身亡的肇事司機,死亡原因是氟/硝/西/泮和酒精造成的急性中毒。是不是很耳熟?」
「我很好奇,當初氟/硝/西/泮和酒到底是誰穿過層層防御帶進去的。我們有理由懷疑是幕後黑手滅口的手段。」
我握著茶杯,手指有些顫抖,」你們懷疑那些藥來自白石?」
「很有可能不是嗎?白石早先以醫藥起家,雖然後來發展成多遠化的經商模式,但不可否認的是醫藥才是主要的業務來源。而且所謂的氟/硝/西/泮中,可能混有不知名的精神類藥物,因為見效快,半衰期又斷,代謝快,難免會檢測不出來。否則光憑氟/硝/西/泮和酒就能殺人的概率也太大了。」
「哪怕並非來自於白石的醫藥廠,那也和白石息息相關。」
藥師寺說的不無道理,我覺得我的心髒跳得極快,我承認我確實被說動了。
如果父母的死亡有內幕,而我卻無法將這個內幕揭露,我也無法安心。
「我要怎麼做?」
藥師寺喝完杯中的薄荷茶,「接近白石美城。」
白石美城就是白石家族的二小姐。說起來,白石一夫據說是大公子,但是好像不怎麼受重視。
「真是難以想像,你居然會按部就班。我以為你會直接闖進白石的醫藥廠,然後一把火燒了。」真田忽然感慨。
藥師寺冷哼,「這是最後手段。」
「聽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真田的臉再一次黑了。
離派對還有兩個小時,也是就是我還要在咖啡廳坐兩個小時。
真田建議我去中庭呼吸新鮮空氣,而且最好和藥師寺一起去。
我明白的意思,詢問了藥師寺的意見後,我倆離開了咖啡廳,去了中庭。
但就在我抬頭看的時候,安室和北川突然一同從水階梯那兒下來。
我眨了眨眼。
我:……
安室:……
北川:……
藥師寺挑眉:「那是北川?」
我驚訝道:「這麼快就認出來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目光在安室透的身上停留一瞬,而後對我說:「他眼光不錯。」
「當然,我眼光也不錯。」
我:……
安室透和北川的表情一同裂開了。
第50章
原來他們兩個請假是來了皇後飯店啊。
「藤原,你怎麼……」安室的表情有些復雜,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藥師寺,最後視線移到我們相握的十指,輕吸了口氣,而後又換上另一副溫和又紳士的表情,「和朋友出來玩嗎?」
這是什麼自我安慰的話語啊。
「是的,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我提起與藥師寺相握的手,鄭重地向他們介紹。猛然發覺,自己也很有說謊話的天賦,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的我自己都信了。
藥師寺適時地伸出手,眉目輕挑,「藥師寺涼子,警視廳刑事部參事官,請多指教。順便,不管蒔子和你們是什麼關系,她現在的戀人是我。」
這種宣示主權的笑容令安室的表情又是一瞬間的裂開了。
北川倒沒有如安室的反應那般大,但眉頭緊蹙眉頭,仍是神色復雜地詢問我,「你認真的?」
我點點頭。
為了調查父母的死亡原因,這點事不算什麼。
北川抿了抿唇,兩三秒的時間仿佛經過了一場世紀性的天人交戰,最終凝視著我,沉聲道:「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我:……
他好像是真的信了。並且為此似乎還給自己建設了思想工作。但短短兩三秒能建設多少思想工作?
安室不可思議地看向北川,紫灰色的眸子因震驚而睜大,仿佛再問: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不過安室畢竟是安室,震驚的表情也只是停留了一秒,很快就轉換了表情。
他深呼吸,擺出一張「摯友的未亡人終於找到了幸福的我必須祝福她」的表情對我說:
「既然如此,我會祝福你。說起來也是,人總要向前看。」
我:……
送我這句話後,安室腳步虛浮地和北川離開了中庭,進入了咖啡廳。望著他們的背影,我心想他們的目的是否也是這場派對?
「你猜他們是不是和我們一樣?」藥師寺歪過頭,略顯褐色的頭發垂在耳邊,面部在燈光下透著盈潤的白。
「也許吧。」我順了順頭發,「那你猜咖啡廳裡有多少我們這樣的?」
藥師寺笑了笑,並不回答。我與她坐在中庭中央的噴泉邊上,看著玻璃牆內形形色色的人們,真田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藥師寺忽然說:「得感謝真田君的十萬円。」
我看向她,表情木然,「不要告訴我派對還要花錢。」
藥師寺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那可是白石財團的二小姐,區區十萬円的派對門票,又算得了什麼?」
「一個人十萬?」
「一對十萬。」藥師寺說。
也就是一個人五萬,數目不算大,但聽著還是很肉疼啊。幸虧不是從我兜裡出去的。
對有錢人來說,十萬円只是毛毛雨。而且參加這場派對的,有多少真的只是因為同性啊,更多的還是因為白石美城吧。
「感謝真田君為我們的愛情做出的貢獻。」藥師寺朝我眨了眨眼。可惜手中沒酒,不然干杯是多麼有儀式感。
我:……
總而言之,感謝真田君。
不過,還是找個時間把一半的錢還給他吧,打工人不容易啊。
「不過話說回來,真田君又不是刑事課的,為什麼這麼關注這個案子?」
藥師寺看了我一眼,隨後望著早已暗下來的夜空,幽幽地說:
「藤原,你可是我們的同學。」
我忽然愣住,並略顯不知所措,同學自然是,但為同學做到這份上……老實說,我有些不敢相信。
國一國二國三,升學的時候都會分班,但巧合的是,我、真田、藥師寺每年都會分到一起。真田因為性格古板,我不大擅長和他說話,尤其幾次遲到被他抓住,導致我還挺怕他的。
藥師寺是風雲人物,高嶺之花,高不可攀。當然嘴巴也狠毒毒,完全不留情面,但我有段時間還挺喜歡和她待在一起的,可以學學不帶髒話地罵人。雖然至今我仍沒學會如何優雅地罵人。
「如果只是三年的同學……」
我猶豫了,或許不該以這樣的開頭開啟話題的。
「雖然你可能已經忘記了,」藥師寺截斷了我的話,她說,「曾經我們有過一個約定,一起考東大。」
東大啊……
我不禁望向東京晴朗無雲的夜空。
「可是你失約了。」
「抱歉。」我垂下眼。
難以想像我居然和藥師寺有著這樣的一個約定。
「雖然你悄無聲息地離開,但我若想要得到的地址,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藥師寺若無其事地說出了可怕的話。
「但是我想,如果你自己不走出來,那麼任何人都幫不了你。」
「所以你知道我生活在八原嗎?」
藥師寺側過頭,唇角輕輕勾起。
我嘆了口氣,「怎麼沒聯系我呢?」
藥師寺說:「不是你一直在拒絕聯系我們嗎?」
真是一針見血的可怕!
我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說的沒錯,是我一直沉浸在父母死亡的陰影中,而拒絕神奈川的一切。
只是藥師寺,我從未想過……
那個時候,擁有的東西太多了,所以也就不起眼了吧。
但即便是擁有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慢慢消失的。
人會遠離,感情也會變淡,直到某日同學的時候,互道近來的瑣碎生活,喝一杯酒,唱一首歌,最後平靜地說再見。
中庭因為是下凹式的,所以吹不到什麼風。我和藥師寺在那兒坐了一會兒,期間陸陸續續有人進入咖啡廳,又有人停留在中庭中,在柔和的燈光下翩翩起舞,燈光下的大理石散發著璀璨的星星點點的光芒。舒緩的音樂從咖啡廳流瀉而出,不知何時,派對已經開始。
「我去趟洗手間。」我小聲對藥師寺說。
隨後便朝著咖啡廳走去,向服務生詢問了洗手間的位置後,就向著服務生的所說的方向走去。
通往洗手間的走廊裡沒有人,靜悄悄的,連音樂生都聽不到——或許仔細聽的話能聽到些。
白石美城也在那裡嗎?
我回想著一路走來,所遇到的情侶,似乎並沒有看到有類似白石美城的人。
等等,我為何會這麼想?
我並沒有見過白石美城,又如何知道她是怎樣的人,更無從談起找到類似的人。
如果說以藥師寺的模板去找,那很抱歉,就目前而言,還沒有比得上藥師寺的千金小姐——即便我根本不認識那些千金小姐。
所以本質上,我也變得以貌取人了。
千金小姐,一定是散發著金錢的味道。
在洗手間快速補好妝,我就准備回中庭找藥師寺。
在經過咖啡廳的時候,因為綠植的遮擋,視野有限,在轉出去的時候,不小心個人撞在了一起,衣服上頓時有了一大片的咖啡漬。
對方一陣驚呼,「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並手忙腳亂地給我擦衣服。
我眉頭皺起,覺得自己真的倒霉透了。
「算了……」
對方的表情上滿是愧疚,「是我的錯,這樣吧,我讓助理去准備一套新的成衣作為賠罪如何?」然後很快打了電話。
我有些猶豫,對方溫和地說:「不用擔心,我在飯店定了房間,這期間你可以在房間裡休息。雖然大家已經開始了跳舞,但派對其實還沒開始哦。」
她俏皮地向我眨眨眼。
「那就……麻煩你了,不過我得去跟我的同伴說一下。」中庭的人越來越多,我竟找不到藥師寺的位置。本想打電話,卻猛然發現我壓根就沒有藥師寺的電話。
對方似乎發現了我的窘迫:「沒有找到您的同伴嗎?」
我笑了笑,「沒關系,我手機聯系她就好。」
隨後對方便帶著我走向咖啡廳的深處。
而我沒想到,咖啡廳的深處有直接通往客房的電梯。
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
從洗手間出來後,總覺得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被咖啡潑到,然後去客房換衣……這個流程看著正常,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但此刻我也只是懷疑,在不清楚對方的目的前,絕對不能輕舉妄動。更何況,倘若真的有目的,那就是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不過,我的身上究竟有什麼值得被算計的東西呢?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了三樓,走出電梯後,我跟在對方身後,腦子裡盤算著可以防身的工具。但很遺憾,我的包裡只有一盒散粉和一支口紅,以及一瓶膠水。那膠水還是不小心從辦公室裡帶回來的。
對方開了一扇門,溫和地說:「這就是我訂的房間,你可以先在房間裡休息,我讓客房服務給你端杯牛奶壓壓驚。」
「那就多謝了,」那就讓我看看你們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藤原蒔子。」
她愣了愣,隨後笑著說:「我叫青木瑪利亞。」
青木瑪利亞,很陌生的名字,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白石美城。
就在這時,青木瑪利亞的手機響了,她邊接起電話,邊往外走,語氣溫柔,「小美……」
是白石美城嗎?
趁著這個時候,我快速打量了房間。臥室加客廳的組合,客廳的角落裡的置物架上還擺放著最新的報紙,應該是每天都會更換。
一分鐘後,青木瑪利亞回來,一臉愧色地說:「我的朋友有事找我。」她看了看手表,「派對在二十分鐘後開始,衣服已經在路上了,時間應該來得及的。」
我笑了笑,接著便向她道謝。
青木瑪利亞離開後不久,一杯牛奶送到了房間。
我沒有選擇去碰牛奶,在我看來,整件事都透著詭異,那這杯牛奶更是詭異的產物。
將牛奶倒了半杯之後,我開始去准備防身的武器了。
那是景光教我的,看似毫無攻擊力的東西,一旦經過處理,可能比石頭還要堅固……
第51章
小時候用報紙卷起來揍人也挺疼的。景光告訴我報紙卷得越密,打人更疼,尤其在外面淋上膠水,待膠水固化後,其堅硬程度與石頭不相上下。
反正揍人挺疼就是了。
房間裡正好有報紙,包裡面也有膠水。雖然膠水量不多,但也能勉強用著,何況只是防身。
我鎖好門,然後去客廳的架子上將所有的報紙都取出來,一張接著一張卷起來。
期間手機響了一下,是未知號碼,我接了起來,聽筒裡傳出了藥師寺的聲音。
「藥師寺?」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卷好的報紙夾在腋下,剛下和她說目前的情況,不想她先一步劈頭來了一句:「你在哪裡?」
我說了房間的號碼。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就將房間的號碼記住了。
隨後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處境說了一下。
藥師寺沉默了,她的沉默令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她說道:
「雖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在你隔壁。」
我:……
還怪離離譜的。
我將報紙放下,用腳踩住,輕吸了一口氣,「別告訴我你也是被潑了咖啡。」
「不是,有人告知了我這件事。」藥師寺冷嗖嗖地說道,「本姑娘就想看看他們要玩什麼把戲。」
「他們?男的?可帶我進房的是一個名叫青木瑪利亞的女人。等等……難不成青木瑪利亞是男的?」我不可思議地猜測道。
「太離譜了。」藥師寺輕飄飄地否定了我的猜想,她說青木瑪利亞是貨真價實的女人。而且她還是白石美城的戀人。
我握著手機的手有點顫抖。
「太亂了。簡直太亂了……難道要搞n/p不成?」
我原以為對方的目標是我,但就目前的形勢而言,似乎與我想像的情況不太一樣。有誰告知了藥師寺?
「你的腦子在想什麼?電視看多了吧。」藥師寺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一言難盡。
我說:「難道不是嗎?不然為什麼故意弄髒我的衣服,還聲稱會給我准備干淨的衣服,就是為了讓我離開眾人視線,來到私密性較強的客房,還送上了牛奶,我想牛奶裡應該放了一些小東西。等到我喝下牛奶,失去意識後,不久任人宰割了嗎?」
我覺得我的分析很有道理。
「推理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推理了。」藥師寺顯然有不同的見解。
「有人想要算計你,有人又告知了我你被算計的事。不是很有意思嗎?」
我握緊了手機,「我現在越來越糊塗了。青木瑪利亞是白石美城的戀人,她要算計我?可她為什麼要算計我?我根本不認識她們。還有通知你的那個人又是什麼立場?」
藥師寺卻冷笑著說:「你不認識她們,可她們認識你。不管是誰,今晚本姑娘一定要他們好看!」
我不禁熱血沸騰,「我也來!」然後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開了門,向兩邊望了望,既沒看見有人過來,也沒聽到腳步聲。不過飯店走廊鋪著地毯,走路沒聲音也正常。
就在這時,隔壁的門開了,我立馬縮回腦袋,將門虛掩,看到出現的人是藥師寺後,又立馬將門打開。
「是我。」我哈著氣道。
藥師寺朝我點了點頭,我從房間出來,剛踏出門口便想到了我的報紙卷,於是又折回去將東西取來。
我問藥師寺:「到底是怎麼回事?」
藥師寺輕挑了挑眉,「有人遞給了我一張紙條。」
「你沒看到人?」
「我看到了很多人。而且上面的內容,沒時間讓我再去找那個人。」
我挺感動的,但是……
「……你怎麼確定紙條上的內容是真的呢?」
「我的第六感很准的。」藥師寺嗓音慵懶地說道。
我:……
「所以當隔壁開門的時候,我聽到了你的聲音,就證明我賭對了。」
難怪我在中庭沒看到藥師寺,沒想到她直接先一步來到了客房。
「話說回來,你手上的是什麼?」藥師寺略有些嫌棄地看著我手中的報紙卷。
「報紙卷,哎呀,還沒淋膠水呢……」
我趕忙將包裡的膠水取出來,淋在報紙卷上。
藥師寺眉頭皺起,隨後掏出了槍。
我看著槍,訥訥地問:「你參加派對還帶槍的啊?」
「因為我預感可能會發生狀況,你看你現在不就被算計了嗎,我的第六感很准吧。」
與其說是第六感准,不如說這是米花的詛咒……等等,這裡不是米花町。一時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藥師寺的第六感准,還是作為米花市民的我將不幸帶來出來。
——雖然不是很想這麼描述自己,但事實就是如此,至今為止,我已經遇到過不少的麻煩了。或許,作為米花市民的我也被詛咒著吧。
「那麼你的第六感有告訴你我們該怎麼辦嗎?」
「有時間挖苦我,還不如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出十分鐘,他應該就來了。」
我剛想順著的話找地方躲起來,卻意識到自己也想捉鱉來著,於是問她:「我只是要躲起來嗎?」
「我可不確定會不會傷不傷到你。」
「你的第六感沒告訴你嗎?」
藥師寺凝視了我片刻,最後我們又重新回到了隔壁的房間。既然要甕中捉鱉,那麼首先就要回到甕中。
我原本計劃自己躺在床上,等對方來了,藥師寺從後突擊。
但藥師寺不同意,她覺得我太弱了,容易被人挾持成人質,到時候她不好放開手揍人。
雖然感覺自己被小看了,但也確實如此。於是藥師寺利索地躺在了床上,高跟鞋都沒脫,紅色的高跟鞋在燈光下閃著光澤。
而我也躲進了客廳,手持已經固化的報紙卷,注意著門口的動靜。
不知過了幾分鐘,門外響起了門口靠近感應區發出的滴的聲響。
我屏住呼吸,看到緊閉的門開了一條縫,就立馬將頭縮了回來。
那人哼著歌走了進來,看到床上躺著的藥師寺,嘟囔著:「奇怪,剛才她穿的是這衣服嗎?」
聽到這番話,我眉頭緊蹙,果然還是盯上了我嗎?可他和青木瑪利亞是什麼關系?青木瑪利亞為什麼要替他做事?
隨後我便聽到了衣服脫下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盯著那人的背影,緊了緊手,看到他爬上床,於是眯起眼,飛快地衝了上去,完全不給對方的反的時間,大喝一聲,手中的報紙卷直接朝對方揮去!
那人悶哼一聲,眼看著要倒向藥師寺,卻見藥師寺曲起一條腿,那腳上的閃亮的紅色高跟鞋鞋尖,就這麼巧合地正中對方不可描述的部位……
我仿佛聽到了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緊接著,一陣殺豬的叫聲響破天際。
一切是如此得恰到好處。
第52章
藥師寺不費吹灰之力地將犯人制服在地——可能重要且不可描述的部位受傷使得他已經無法反抗,甚至無法直起身。
「名字。」
藥師寺的高跟鞋直接踩在對方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仿佛蝦一般弓著的身體。
「可、可惡……你知道我是誰嗎?!」
出現了,經典的以權勢壓人的警告!
我看著藥師寺的高跟鞋碾了碾,犯人再一次痛苦地哀嚎,並且依舊嘴硬地叫囂著讓我們好看。
我看不下去了,這種時候就該老老實實地報上名字。於是我蹲下來,好心地在他耳邊提醒道:
「不管你是誰,你也不想讓人知道你的那個已經壞了吧?」
犯人:……
臉上一片呆滯,隨後反應過來後咬牙切齒地道:
「我要報警!」
我露出無奈的表情,他怎麼還是學不乖呢?於是向他披露出一個事實:
「藥師寺就是警察哦,還是警視。至於你,除了強/奸未遂,還有襲警,數罪並罰,我估計得有十來年吧,是吧,藥師寺?」我看向藥師寺求證。
其實我壓根就不知道判幾年,說出來也只是嚇嚇他。但藥師寺卻肯定地說:「不管判幾年,本姑娘就不會有讓他出來的一天!」
反派宣言出現了!
犯人的臉上盡是不可置的表情,其實我也挺不可置信的,沒想到藥師寺直接將濫用警察特權堂而皇之地表現出來了。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黯淡無光的未來,犯人的目光沒有了光。
「白、白石二介……」身體無力抵抗,此時此刻就連嘴皮子也抵抗不起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我和藥師寺對視一眼,隨後藥師寺將他拎起來,甩到旁邊客廳書桌邊的椅子上,將台燈的光對准了他。
白石二介的目光驟然接觸到光亮,瞳孔猛的一縮,下意識地擋住了眼睛。
藥師寺大半個臀部都坐在書桌上,一手拎著台燈對准白石二介,一手支在桌面。
「好了,現在是審訊時間。」
「藤原,你來記錄。」
記錄啊,這我最擅長了,從抽屜裡翻出了紙和圓珠筆,筆尾一摁,在白紙上寫下——姓名:白石二介。
「可以開始了。」我說道。
「你、你們這是動用私刑!」
嘴還挺硬。
「年齡。」藥師寺沒理會他的叫囂,慵懶的聲線帶著一股由內而外的不容置喙的強勢。
「二十八……」
白石二介再一次在藥師寺的強勢下軟弱了下來。
「性別。」
白石二介抽抽嘴,「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我和藥師寺的目光移到他拼命捂著的不可描述的部位,看著他道異口同聲道:「你確定?」
白石二介:……
「太、太過分了!你們真的太過分了!」
他居然哭了……
藥師寺略有些嫌棄地看著他,我在性別的後面寫下男,後面又加了「?」。
將白石二介的心理防線擊潰之後,後面的審訊就順利多了,無論問什麼,他都老實地回答了。哪怕不老實,也在藥師寺的高跟鞋下屈服了。
審訊結束之後,我開始念白石二介的口供。
「令和五年,十月十日,晚六點三十,白石二介與其情人青木瑪利亞勾結,由青木瑪利亞以不小心潑到咖啡為由,誘導無辜女性進入事先准備好的客房中換衣服,並送上加入藥物的牛奶,隨後白石二介趁著無辜女性昏迷之時,打算對其進行強制性行為。恰巧此時,正義路人制止並制服了犯人白石二介,拯救了無辜女性。」
至於無辜女性和正義路人究竟是誰和誰,這個不重要,總而言之白石二介和青木瑪利亞的計劃徹底破產。
「我已經說完了,可以放開我了吧……」白石二介弱弱地說道。
「不可能。」藥師寺冷酷地說道,「你以為交代就完了嗎?」
白石二介崩潰,「那你還想要我怎樣!我真的只是比較好色而已!」
「只是好色?」
我握著報紙卷,輕敲著手心,「如果今晚是普通女性,想必你已經得手了吧。」
白石二介目光微閃,「我……我會給錢的,她們也同意的!」
我冷笑道:「她們不同意也沒辦法吧?讓我猜猜,牛奶裡加了什麼?氟/硝/西/泮?還是什麼不知名的藥物?」
白石二介抖了抖,垂著眼不敢看我。
「你還不老實啊……跟你的哥哥一樣呢。」藥師寺忽然提到了白石一夫。
白石二介忽然猛地抬起頭來,情緒激烈道:「他才不是我哥哥!」
藥師寺卻說:「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們身體留著同樣的血。」
白石二介與白石一夫不和。事實上對於白石家我是一點也不了解的,畢竟豪門的很多秘辛都遮掩得嚴嚴實實。何況,那個世界離我太遙遠,我也不會特意去留意,哪怕哪天一不小心爆出來,也不過是茶余飯後的談資罷了。
白石二介的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理智讓他敗下陣來。
藥師寺見他難得的堅持,不禁輕笑了下,「就算是一樣的一半的血,也是兄弟,對此很是憤恨吧。」
我:?
白石二介與白石一夫是同父異母?完全沒聽說過。
白石二介不可置信地瞪著藥師寺,半晌他才訥訥道:「你怎麼知道的……」
藥師寺下了書桌,微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裙角,撫著下巴道:「我一直很好奇梅庵事件中,中居和對方究竟做了什麼交易。對方給他提供槍支和炸/彈,那麼他為對方提供了什麼?」
「他一個道具師,能給對方提供什麼?」我問。
「是啊,能提供什麼呢?我想來想去,就只想到一個可能。」
我順著她的問題問道:「什麼可能?」
藥師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白石二介,說道:「白石一夫的命,就是中居給對方提供的。」
我的腦子因藥師的話而有些亂,隨後慢慢梳理下來,終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稍微理清了些。
中居和白石一夫有仇,他設計殺了白石一夫,明面上看是私人恩怨的仇殺。但想想看,如果對方的目標本來就是中居的話,給他提供槍支和炸/彈就顯得合理多了。因為是對方先找到中居,他們看中了中居這個人,或者說是看中了中居對白石的仇恨。
這樣一來,所謂的買凶殺人就可以定性為私人恩怨。至於槍支和炸/彈,不過是中居為了報仇所采用的手段而已。就像有個犯罪策劃人為他出謀劃策。
但是,這樣的解釋是不是有些勉強?
我看向藥師寺,詢問她還有沒有能佐證這個推理的證據。
她說:「科搜研失蹤的那把槍。」
我恍然大悟,頓時就明白了。如果是犯罪策劃人,一把槍而已,沒必要再去冒風險偷回來。唯一的理由是,這把槍很重要,並且有著特殊的意義。能用這把重要的槍殺白石一夫,證明對方也是仇恨白石一夫的。
只是對方自己有槍,殺白石一夫是輕而易舉的,但為什麼還要做到如此的地步?就像為了一碗醋,包了一頓餃子。
「這還不明白嗎?他的仇恨是不能表現出來的。因為不能表現出來,所以只能找中間人,於是就選中了中居。」
原來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
「如果說一開始以為中居殺白石一夫是私人恩怨,那麼調查的範圍應該是中居的人際關系方面,因為得調查他的槍支來源。至於白石一夫,則是他的生活作風,這是順帶調查的。但現在有了新的發現,也就是白石一夫死後,誰獲利最大。」
白石二介震驚地看著藥師寺,隨後猛的反回味過來,「等等,你懷疑是我買凶殺人?!不不,我沒有殺人,也沒有買凶啊!」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腦子?」藥師寺不留情面地說道,甚至有些刻薄。
白石二介:……
時間到了七點整,派對應該開始了。我和藥師寺也准備離開客房去中庭,既然證明白石一夫的死有其他原因,那麼白石美城也是有嫌疑的。只要因白石一夫的死而獲利,都是嫌疑人。
藥師寺將白石二介拷起來——她連槍都帶了,帶個手銬不過分吧,就在這時,客房的門卻突然開了。
我、藥師寺、白石二介一同望向門口的方向,且藥師寺已經舉起了槍。
門開後,露出了一張瑩白的小臉,她臉上的焦急在看到白石二介的慘狀後變得呆滯。
白石二介看到她,眼中迸發出了驚喜,叫出了她的名字,「美城!快幫我!她們、她們……」
我冷笑了一聲,目光移到某個部位。
他臉頓時就僵住了。
「二介哥!」白石美城呵斥道。
白石二介抖了抖,他似乎特別怕自己的妹妹。
這樣看來,白石美城和白石二介應該是一母同胞。不,也不一定,或許因為白石美城是女性,沒有威脅,所以關系好而已。不過以白石二介的腦子,可能沒想那麼多,畢竟白石一夫討人厭的能力還是蠻大的。
白石美城走進來,臉上盡是慶幸,「幸好你們沒事……」
我和藥師寺對視一眼,都沒說什麼。
隨後白石美城解釋說,她發現自己的伴侶情緒不對勁,詢問之下才得知她的哥哥白石二介也來了皇後飯店,並且逼迫她將前來參加派對的某位女性帶進客房。白石美城聽到這話後,馬不停蹄地來制止這件事。
「你的伴侶是青木瑪利亞?」
白石美城雖然不知道藥師寺為何這麼問,但還是點了點頭,「是,我和瑪利亞已經交往三年了。」
我的目光移到白石二介的臉上,他不敢看我,更不敢看白石美城。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哥哥白石二介和你的戀人青木瑪利亞是——」
「不要說!拜托你……不要說……」
我頓住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白石二介。
可我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意思……白石美城大概率已經猜到了。
隨後似乎因為過於驚嚇而暈了過去。
「快叫救護車啊!我妹妹有心髒病啊!拜托你快叫救護車!」
白石二介哀嚎著,白石美城的暈倒,比他自己受傷還要重要。
我立馬去翻她的包,看到裡面有藥,問白石二介,「是這個藥嗎?」
白石二介瘋狂點頭。
確認好之後,我立刻將藥塞進白石美城的口中,又取來水將藥咽下去。不久,白石美城就醒了。
藥師寺已經快速撥通了救護車電話,隨後又打電話給真田。很快,救護車就到了皇後飯店,我們跟著上了救護車,至於青木瑪利亞和白石二介則是交給了真田。
白石美城的情緒一直低迷。
「……或許是我聽錯了。」她求助地看向我和藥師寺。
「很顯然,不是。」
白石美城的眼裡,蓄了一大泡的淚水。
「好了好了,先擦擦眼淚吧,免得哭壞身體。」
「謝謝……」
藥師寺給她交了醫藥費,醫生說建議她留院觀察,畢竟是心髒病,還是小心對待為妙。
白石美城靠在病床上,面色如紙,但還是撐起虛的笑容,「今天麻煩你們了,我的哥哥做出這種事,你們還不計前嫌地幫我……」
我安慰說:「你是你,你哥哥是你哥哥。」
白石美城沒說什麼,只是臉上出現了倦意,我和藥師寺見狀,也沒再打擾,就離開了病房。
「很奇怪。」
走出醫院後,我說道。
「哪裡奇怪?」藥師寺問。
我看著藥師寺說,「剛才給她找藥的時候,她的包裡還放了卸妝膏。」
藥師寺:?
「有化妝品不奇怪,畢竟隨時需要補妝,但卸妝膏的話就很奇怪了。」
第53章
我把自己的發現告訴藥師寺後,藥師寺罕見地靜默了許久。
她沉思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那張提醒我的紙條上面,有股很淡的茉莉香。」
她話音剛落,我的腦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此時此刻我才明白這種感受。
茉莉香,白石美城身上不就有一種茉莉香嗎?味道雖然很淡,但確實是茉莉香。
所以給藥師寺遞紙條的是白石美城?結合包裡的卸妝膏,我有理由懷疑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她事先知道白石二介會對我出手,所以就任由青木瑪利亞將我帶進客房,隨後又秘密通知藥師寺。等到時機差不多再出現在客房門口,從我們的口中得知青木瑪利亞和白石二介是情人關系,有心髒病的她受到刺激暈倒也是在所難免,之後就是順理其章地住院。
可是我來到皇後飯店,完全是臨時所為。所以應該是白石美城看到白石二介對我有興趣才計劃了整個計劃。
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就計劃了這麼多……此人果真是不容小覷。
當然也有可能此次計劃並非針對我,白石美城在派對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不管我出不出現在皇後飯店,都會有個人因為被青木瑪利亞潑到咖啡而進入預兆准備好的客房中,然後她會秘密通知藥師寺。
對了,藥師寺也是關鍵的一環。因為她廢了白石二介——目前白石二介的身體情況未知,但就以藥師寺的性格而言,白石二介不脫層皮是絕對不會罷休的。畢竟她可是不帶玩笑地地說出了「燒了白石家的制藥廠」。
「但我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目的。對了,白石家是不是還有個大小姐?」
白石美城是二小姐,那麼應該還有個大小姐。如果男女一起排,白石美城怎麼說也是三小姐。
藥師寺的手指靈活地在手機屏幕上飛舞,聞言,便回答我說:「白石家確實有個大小姐,不過從小就失蹤了。說起來白石家的事我還沒和你提過。」
「洗耳恭聽。」
「車上說。」藥師寺說。
「你叫車了?」
藥師寺笑笑,並未回答。大約十來分鐘後,一輛汽車停在了路邊,搖下車窗後,一張端正的臉出現在我們面前。
「參事官不是說要去參加派對嗎?」
藥師寺拉開車門,「主辦人進了醫院,已經結束了。」
「真可惜,據說邀請函也要不少錢吧。」
藥師寺:「和皇後飯店的消費水平比,不值得一提。」
我跟著藥師寺進入車後座,對方看到我,語氣溫和地朝我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泉田准一郎,目前是藥師寺參事官的司機。」
我:……
前面我懂,後面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什麼play嗎?
「你好,我是藤原蒔子,目前是藥師寺的戀人。」
play嗎,我也有!
泉田准一郎因我的話而呆愣幾秒,藥師寺抬了抬眼,看了我倆一眼,又輕輕略過。
泉田准一郎輕咳了咳,隨後問道:「那麼參事官,現在要去哪裡?」
「皇後飯店。」
在前往皇後飯店的途中,藥師寺向我科普了白石家族的豪門秘辛。
「白石家的現任掌門人白石隼除了白石一夫、白石二介、白石美城外,還有一個女兒,並且這個女兒也是唯一的婚生子。」
我:? ? ?
「二十多年前,白石隼的情人帶著孩子上門,氣得當時的白石夫人早產。生下孩子的白石夫人一直住在醫院不願回家,隨後不久,趁著白石隼出國,白石夫人帶著孩子從醫院一走了之,在那之後從未有人再見過她們。」
我:……
「白石夫人離開以後,白石隼才意識到自己錯得多離譜,但不管如何尋找,他始終找不到妻子和女兒的消息……後來即便有了白石美城,大小姐的位置也依舊留著。」
我:……
「請問參事官最近看了什麼電視劇。」泉田准一郎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閉嘴,奴隸。」
我:……
已經從司機轉換到奴隸了嗎?你們究竟在玩什麼play啊?我是不是也成了你們play的一環?
藥師寺看向我:「大概就那麼回事。」
我陷入沉思,可即便如此,白石美城的行為還是無法解釋。
如果說是為了白石家的繼承人,但在白石大小姐失蹤二十多年,白石一夫死亡,白石二介的腦子又不太聰明的前提下,白石美城的上位幾乎是毋庸置疑的。那麼她為什麼還要費勁心思地算計白石二介?
「也許並不是算計。以白石美城的心計,白石二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那麼只能是另外的原因了。
但是什麼原因呢?
就在這時,藥師寺接到了真田的電話,她按下免提,緊接著傳出真田低沉且略有些疲倦的聲音。
「皇後飯店發生了槍擊案。」
泉田准一郎先送藥師寺去皇後飯店,隨後送我回家,雖然我很想留下來,但是一想到自己幫不上什麼忙,所以也只好回家了。
泉田准一郎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我也不是,所以一路上倒也沒怎麼聊天。但如果我提出一個話題,泉田准一郎也能說得上一二,話題的把握度也十分合適。
這人看著有些木訥,說不定內心一清二楚。
到達米花第二公寓後,我向泉田准一郎道謝。
「不用客氣。其實我還是蠻好奇參事官的同學的。」
「誒?」
泉田准一郎道:「因為參事官的同學,我目前也只見認識室町警視。因為兩個人一見面就忍不住冷嘲熱諷,所以就好奇參事官在學校的人際關系。」
我看著泉田准一郎,問道:「泉田君是喜歡藥師寺嗎?」
泉田准一郎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有些不相信我會直接問出口。
我笑了笑,「看來是有好感的。」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了。
「……藤原小姐還真是犀利。」泉田准一郎無奈地道。
泉田准一郎對藥師寺有好感,同樣藥師寺對泉田准一郎也有好感。
但有時候看藥師寺和真田的相處,覺得也挺有cp感的。
並且三個人都是警察,嘿嘿,警視廳戀愛物語啊,還挺有意思的。
告別了泉田准一郎後,我爬上三樓,路過301的時候,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北川還沒回來。
他和安室去皇後飯店究竟是什麼目的?皇後飯店的槍擊案和他們有沒有關系?
回到家後,我打開燈,原以為會立馬見到景光,但屋子裡靜悄悄的,陣法孤零零地就在那兒,就景光不在。
「景光?」
「景光?」
沒有人回應我。
我一下子就慌了。
在真田弦一郎押著白石二介離開皇後飯店的時候,北川的狙擊槍對准了白石二介的腦門。
身後的安室透制止了他,冷聲道:「別節外生枝。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北川「切」了一聲,臉部抽動了幾下,最終收起了槍。
事實上,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在白石二介被「審訊」期間,北川就與白石美城完成了交易。
白石隼與警界高層行賄的證據便是白石美城加入組織遞上的投名狀。
北川覺得白石這個家族從骨子裡就已經壞透了。
「你似乎對於藤原小姐過於投入了?」
北川瞥了他一眼,「同學而已。」
安室似笑非笑,「只是同學而已嗎?」
北川瞪了他幾眼,沒有再說話。
然後就在安室移開視線的剎那,北川的狙擊鏡再一次瞄准了白石二介,下一秒,一聲槍響劃破天空。
在安室冰冷的眼神看過來時,北川挑釁地朝他笑了笑,「怎麼?你不想我殺他?」
「做了多余的事,看你怎麼和琴酒交代。」
北川冷哼一聲,利落地收起槍。
警方立馬封鎖現場,皇後飯店裡的人一個都不能出去。藥師寺到來後,與真田根據白石二介中槍的位置與倒下的方向,確認了狙擊的地點。但到達後,早已人去樓空。
「你猜有多少人想要白石二介去死?」在搜查的時候,藥師寺問道。
真田弦一郎合了合眼,「多如過江之鯽。」
藥師寺冷笑一聲,隨後她聽到真田問她有沒有發現什麼。她就將與藤原發現的告知了她。
「你是說這一切可能都是白石美城設計的?」真田的眉頭皺的可以夾死蒼蠅了。
「很有可能不是嗎。」
「理由呢?」
「這就是警方要查的事了。」
「先去查查白石美城今晚見了什麼人吧。」藥師寺提議。
「好,那就去醫院。」
藥師寺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白石美城為什麼會進醫院嗎?」
真田:「不是說受了刺激從而引起了心髒病發嗎?」
藥師寺反問:「所以你覺得這個時候去合適嗎?」
真田頓了頓,隨後暗道:太松懈了!
白石二介在皇後飯店受到槍擊身亡的事,很快就上了新聞頭條。其實當初白石一夫的死也上過頭條的,無奈我那時正好中槍躺在醫院就錯過了,等到我醒來,新聞的頭條就已經更換了。
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殺人案,而且與青少年的身心健康相比,白石一夫的死,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我這次倒是趕上了白石二介的死亡頭條,原以為會快意,實際上並沒有那種感覺。
因為比起這件事,景光的消失反而是跟令我無所適從。
從晚上等到白天,從白天等到晚上,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可景光仍是沒有出現。他從未離開我那麼長時間,還是一聲不吭地離開。
下班後,我馬不停蹄地趕往波洛,恰巧今天安室不值班。
我看到他,忍不住詢問道:「你見到景光了嗎?我從昨晚等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
安室忽然間愣住,隨後他將我拉到一邊。
「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不累。」
「不,你一定太累了。」安室嚴肅地對我說。
「我真的不累。」我焦急地哀求,「拜托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夢到過他?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去了哪裡?我知道你們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是……你就告訴我吧……」
安室見我這幅樣子,無奈地說:「你該休息了,藤原。」
我愣了愣,一下子控制不住,當場就哭了起來。
第54章
安室將我送回了家中,並給我熱了一杯牛奶。
他看到房子裡滿地的畫著陣法的紙張,擔憂的神色溢出了眼眶。
「你真的該好好休息。學校那邊需要我給你請假嗎?」
我捧著牛奶發著呆,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他微微嘆了口氣,默默地將散紙張聊了起來,整理好後放在了茶幾上。
「藤原,逝者已矣。」他對我說,
在他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我開口:「你覺得我這些日子是出現幻覺了嗎?」
安室停下腳步,手扶在玄關的櫃子上,「事實上,人在強壓的狀態下,常有如此。」
「可你也夢到過景光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緊緊地盯著他,可他坦然地回望著我。
我本能地否定,「不是這樣的,你說過的,世界很大,人類很渺小,總有些事是科學與神學解釋不了的,無論你信不信,你的心中總得容許這種可能存在。景光給你托夢,你怎麼能以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能略過呢……」
我不明白,他明明也是相信景光沒有死……
安室折了回來,半蹲在我面前,可說出的話卻頗為冷酷。
「藤原, hiro已經死了,我親自確認的,那顆心髒停止了跳動。即便靈……靈魂出現在了你的身邊,那也只能證明他還沒有成佛,他的身體在醫學上已經死亡了。我比任何人都想他活著,但我們沒法改變現實。」
「可是貓蘋果說他是游離魂!游離魂說明他的身體還是活著的!」
安室深呼吸,他的語氣壓抑著某種劇烈的情緒。
「即便還活著……但是,你要知道,一個心髒停止跳動的人復生的機會有多渺茫!」
我愣愣地看著他,隨後問出了一直以來我都想知道的問題。
「景光是怎麼死的?」
安室就這麼看著我,紫灰色的眸子裡倒映著我憔悴的面容。
「求你了……」我有些慘然地望著他。
安室微微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是自殺。」
「hiro他是自殺。」
我的世界轟然倒塌。
我想像過景光殉職的可能性,卻唯獨沒想過他是自殺,他怎麼能……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向自己開了槍,我沒來得及,是我的錯。」
安室說的很簡單,但其中的緊迫與危險又豈是寥寥幾個字就能說清的?
「他會對自己開槍,一定是萬不得已的時候,當時他和誰在一起?」
這個時候,我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安室也對我此刻平靜的情緒感到驚訝,很快他就將當時景光在天台自殺的情況向我敘述了一遍。
正如他所說,他到的時候景光就已經向自己開了槍。哪怕後來得知當時的萊伊是FBI的臥底,但明明有很多種方式可以避免,可是……
我目光虛浮,整個人的精力似乎都已經用盡。
人就是這樣吧,會不由自主地遷怒,設想如果,可人生沒有如果啊……
「謝謝你告訴我。」我垂著眼說。
安室靜默許久,最後他說:「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我抿抿唇,勉強地向他扯出一個笑容。我想此刻的笑容一定很難看吧。
當天晚上,我抱著毛毯睡在了客廳,一如父母去世後難以入睡的每個夜晚。靜謐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地板上,我偶爾會想這段時間以來,是否真的是自己壓力過大從而導致出現了幻覺。
可是想想看,我能有什麼壓力?
沒有產生壓力的契機,自然就不存在幻覺的可能。
或許真的如安室所說,景光的身體哪怕僥幸得以搶救,復生的幾率也很小。
三年了,要是能搶救回來,早就回來了。
恐怕早已成為植物人了吧。
就算是植物人,醒來的機會也極為渺茫,或許要期待奇跡吧。
可是,我連植物人的他都尋不到,所謂的奇跡,也就在小說中出現了。
可即便如此,我的心底仍留有一絲希望。
日子只會一天一天地往下過,別無他法。
區別在於是否對未來存有希望。
沒有希望的日子,真的好難好難啊……
安室從302出來,特意留意了下301。對他對北川的感官,因夢中hiro的那番話而極為復雜。他憐憫北川年少錯失原本可獲得的幸福,但又無法接受北川對生命的肆意剝奪。
昨晚與北川分開以後,安室就沒見過他。白天也沒來波洛上班,電話不接,簡訊也不回,顯然是出了什麼事。
而這個「事」,安室透猜測很有可能有關hiro。
早在hiro托夢之後,安室透就已經開始著手准備「與蘇格蘭相似之人的調查」的計劃。
他不清楚hiro這麼做的目的,但既然是hiro拜托他的,他也只能為他安排。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在組織裡,北川向來獨來獨往,他沒有代號,卻深受boss的器重,是個深藏不露的家伙,而波本——也就是安室也是個神秘主義者,所以兩個人幾乎沒有交集,自然也談不上結怨。
只是當他將「疑似」蘇格蘭的年輕人的照片透露給琴酒後,琴酒身上殺死實質般的爆發開來。
波本舉起雙手,無辜地道:「冷靜點,我只是覺得有趣而已。」
在他表示「無意中看到這個人覺得很有趣就拍下照片,並懷疑三年前北川是否將蘇格蘭的屍體處理完畢」後,琴酒眼中的殺氣才慢慢收斂。
眾所周知,波本與北川沒有私人恩怨,所以不存在波本構陷北川的意圖。當然——波本是朗姆的心腹,卻將這個消息透露給琴酒,其用心路人皆知。
不過琴酒還是讓波本調查了這件事,他倒要看看波本亦或是朗姆在賣什麼藥。
波本花了些時間,將事先准備好的資料交給了琴酒。
琴酒看了幾眼,就將資料撕了。
「你糊弄我。」
琴酒將手中的伯萊塔對准了波本。
波本的臉上沒有絲毫害怕的情緒,反而坦然道:「我可不敢糊弄大名鼎鼎的t op kilker 。」他瞥了眼地上的碎紙屑,滿臉的無辜,「我好不容易查出來的資料,被你這麼對待,我也很傷心的。」
琴酒冷笑道:「你最好是。」
他收起槍,准備離開,波本晃著酒杯,說:「還要我繼續調查嗎?」
「繼續。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長得這麼像的人。」琴酒側目,冷哼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波本輕笑了下,再次舉起雙手,頗為無辜的模樣。
「我能耍什麼花招?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像的話,說不定是雙胞胎哦,組織的暗線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與你無關。」琴酒丟下一句,就離開了酒吧。
看來是沒告訴了。
波本看著琴酒離去的背影,收斂起輕挑的笑容,隨後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酒。
組織的暗線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他仍不清楚,但就目前的情況而已,組織似乎並未獲得蘇格蘭的真實情況。而且hiro在自殺的同時毀壞了存有親友聯系方式的手機,否則以組織的行事作風,絕對會對叛徒的家屬給予報復。
回憶結束,安室很快離開了米花第二公寓,在樓下,他看到302已經熄燈,稍微松了口氣。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是不要給藤原無望的希望了。就連他自己,都沒法保證hiro還能不能回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按照與hiro約定的那樣,做這些事。
或許……
會存在一個奇跡。
人們常說夢裡什麼都有,可我的夢裡,什麼都沒有。
照舊去學校上課,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小山老師很擔心我,勸我好好休息,過下周就要去京都修學旅行了。如果精神不好的話,不僅玩得不盡心,甚至有可能去都去不了,畢竟旅游是很耗費精神的一件事,尤其還要時刻關注學生。
我謝過她的好意,再三保證今晚會早點睡。
沒辦法,夢裡什麼都沒有,所以就不想睡覺,無意義的夢又有什麼意思呢。
「感覺藤原老師你又變回了以前的樣子。」小山老師猶豫著說。
「以前的樣子?」
「就沒什麼精神氣?哎呀,其實也不明顯,只是前段時間藤原老師你可能更精神些。」
對於精神氣這方面來說,我還真感覺不到什麼。只是小山老師說的也沒錯,我確實沒精神了。
「要不後天周六去爬山吧?」
我忍不住說:「下周三就要去京都了,你確定周六去爬山?」
小山老師笑笑說:「運動會讓人心情變好。」
「我不喜歡運動。」
「哎……」
「如果非要去爬山的話,我討厭運動的怨念估計會將山神屠掉吧。」
「開玩笑的吧。」
總之,我不喜歡運動。
「那就去商場怎麼樣?購物也會讓心情變好。」
「抱歉,我連逛街的精神氣也沒有……」
「哎……」
小山老師突然踮起腳尖,摸摸我的臉,「你在煩惱著什麼?」
我被小山老師的動作嚇了一跳。
她立馬說了抱歉,而後退了幾步。
她眨眨眼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家的侄女傷心的時候,我就是這麼安慰她的。」
「你把我當成侄女了嗎?」
「只是差點,後來想起來我沒有那麼大的侄女。」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山老師見我笑了,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下課後走出校園,我看到了美和子的車。
「你怎麼來了?」我習慣性地坐上車。
美和子凝視著我的臉,說:「你心情不好?」
我摸摸面頰,「很明顯嗎?」
「這不是明顯的問題。而是你滿臉寫著心情不好這幾個字。」她說道。
我嘆了口氣。
美和子笑了起來,隨後說:「好吧,只是無意間聽安室先生提到,所以就比較在意。」
安室……
我愣了愣。
「所以,為了讓你的心情好起來,我們去飆車吧!」
美和子的眼裡閃耀著興奮的光芒。
我:……
「等、等等啊——」
耳邊響起的,是汽車轟鳴的引擎聲。
第55章
飆車的後果就是我們收到了罰單。開罰單的交警正是美和子的朋友宮本由美,這是她今天下班前開的第十張罰單。
宮本由美教訓了我們一頓,隨後作為我們是她第十張罰單的擁有人,於是就和我們一起去了居酒屋慶祝。就好像商店開業大酬賓,第一百位客人可以獲得豐盛的禮品之類的。
反正就挺離譜的。
不過想想,不是第一百張罰單已經算是很好了,否則每天出門前我都得看看星座占蔔了。
我們到達居酒屋的時候,正好開始下起了雨。
雨不大,但看東西總覺得蒙著一層霧,怪讓人想誰的。
居酒屋裡充斥著酒香與烤肉的香味。我點了酸梅汁和一盤烤雞肉串。美和子和宮本都點了啤酒。
美和子爽氣地一杯啤酒下肚,隨後吐槽道:「自從你說要戒酒,我可是好久沒這麼喝過了!」
「戒酒?」宮本由美咦了一聲,「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擺擺手,喝了口飲料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之前查出來酒精性脂肪肝而已。」
「誒……那確實要戒酒了。」宮本由美說道,然後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空杯與桌面相碰,發出砰的一聲,她面頰已微微泛紅,眯起眼睛笑了起來,「說起來,雖然從美和子口中聽到過你,但我一直以來都沒見到過你呢。」
我歪歪頭,忽而感到十分好奇,「說的對,為什麼呢?總不能我們沒有都有空閑的時候吧。」
這也太奇怪了。
都在米花町,一個警察,一個交警,一個老師,難不成三個人休息的時間沒有一天都重合的嗎?
美和子撐著下巴說:「這麼說的話,確實找不到合適的時間啊。先不說即便休息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地牽涉進案件中,難得和蒔子你見面的時候,由美在執勤。和由美約會的時候嘛,蒔子你又在上課。而且由美有空的時候,更喜歡和同事通宵打麻將。」
宮本由美吐了吐舌頭,嘿嘿地笑了。
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老師只有周末和晚上有時間。然而警察,就米花町的狀況而言能否正常下班也是個問題,更別說休息時間碰到案件了。美和子這麼說倒也沒錯。
「不是啊,今天不是見面了嗎?雖然見面的方式有點尷尬。」宮本由美說。
「不,其實是我提前下班了,前段時間一直加班,所以目暮警官很爽快地允許了。」美和子扶額道。
我和宮本由美齊齊地嘆了口氣。
明明共同生活在米花町的三個人,卻因為職業和這座城市的特殊性連共同的見面都難以實現。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個機會換一份職業的話,你們會選擇什麼職業?」宮本由美突然開啟了職業的話題。
美和子想了想,隨後笑著說:「我還是會選擇警察這份職業,畢竟這就是我的目標。」
宮本由美似乎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又看向了我。
我剛吃下一串烤雞肉,就回答說:「殺魚吧。等我殺滿十年魚,我的心大概已經和南極的冰川一樣冷了。」
美和子:?
宮本由美:?
兩人一同豆豆眼地望著我,頭頂的兩問號手牽手,一起芭蕾。
我想讓自己的心變得堅硬一點,但總是事與願違。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一起去聯誼吧!」宮本由美突然大聲說道,而後趴在桌子上哼聲說,「聯誼會讓人快樂!如果你不快樂,那就去聯誼吧!一次不行就兩次!」
美和子小聲對我說:「她對聯誼超級擅長。手中還握有警視廳青年才俊的聯系方式。」
我驚呼:「哇,好厲害!」
「所以去嗎!」
宮本由美湊近我,之前一直聽美和子說她是個大美女,現在看,果然不負美女的稱號,尤其喝醉的狀態下,更勾引人了。
「好哦。」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同意了。
等到我後知後覺自己答應了什麼,內心突然一陣慌亂,原本想對她說清楚,卻在看到她和美和子說著聯誼的熱鬧場景時,我猶豫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哦!」宮本由美燦爛地笑著,「就等到你修學旅行結束後吧。如果有單身的朋友,也可以帶來哦。」
「好。」我聽到自己這樣說,內心的慌亂消失了,逐漸變得期待起來。
「我也想介紹你們一個新朋友,說不定你們認識她哦,就是藥師寺涼子。」
「哇哦,居然是那位驅魔娘娘嗎!」宮本由美的雙眼突然迸發出一陣熱烈的目光。
美和子也想起來了,「我記得你和藥師寺警視是同學。」
「沒錯,不過為什麼是驅魔娘娘?」
說起這個,宮本由美就更來勁了,「那當然是藥師寺解決的案子都非常的神奇啦……」
隨後她就向我科普了有關藥師寺涼子解決的各種奇異的案件——雖然我沒聽說過。畢竟米花的案子太多了,我已經習以為常,對於米花之外的案子我也懶得去探究其來龍去脈。只是沒想到平凡的案件之下居然隱藏著如此洶湧的暗潮。
屋外的雨漸漸停了,時間停在了九點,我們在居酒屋呆了好幾個小時,客人走了一波來一波,來了一波又又走一波,只有我們還停留在原來的地方。
宮本由美講得很興奮,我毫不懷疑她已經將藥師寺視為偶像,畢竟集外貌與實力的女性誰不愛呢。
等到居酒屋的客人剩的不多時,我們也差不多要離開了。等我結完賬回來才發現兩個人已經趴在了桌子上哼著聲。
我:……
我該如何以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體格將兩個醉鬼帶回去?
答案只能一個一個來。
美和子的車我沒開過,但開巡邏車回去會不會視為公車挪用?所以我還是決定將美和子的車開回去,至於宮本的巡邏車,就只能暫時停在這裡了。隨後將美和子和宮本一個一個地扶到車裡,系上安全帶,然後我也坐上了駕駛位,系上安全帶以後,開始發動汽車。
等等——
我又重新解下安全帶,打開車門,繞著車走了一遍,隨後才重新坐上駕駛位,再次系上安全帶,發動汽車。
我開得很慢,除了自己鮮少碰車手生外,主要還是後座兩個喝醉的人。幸而這個時間街上的車並不多,等開了一段路,我也漸漸適應了,逐漸將車速提了上來。
宮本的家不知道在哪裡,美和子我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所以我只好將她們帶了回來。
到達公寓樓下後,我將她們一個一個扶上樓,這兩趟下來,我感覺自己已經累虛脫了。
好累啊……
完全沒有洗澡的精力了。
我躺在地毯上,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兩個女人,心想就這樣吧。
我從房間裡取來毛毯將她們蓋上,隨後就關了燈。窗外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頗有催眠曲的意境。
臨睡前我恍惚想起,隔壁的北川已經好久沒回來了。
裡面的家具應該積了不少灰吧,
小雨一連下了幾日,期間停了幾下,後有下了起來。倒是前往京都的那天,天氣正好。
「清陽曜靈,和風容與。」我不由地說道。
「什麼什麼?藤原老師你在說什麼?剛剛說的是中文嗎?清、青陽什麼……」鈴木園子睜大眼睛,似乎在好奇我剛說的話。旁邊的毛利蘭也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笑著解釋:「是中文。剛剛說的話的意思是,陽氣上升成太陽,溫和的風自如飄蕩。不覺得和今天的天氣很合適嗎?」
女學生們露出思考的表情,很快便向我討教那首詩的全文。
好幾個月沒見的工藤新一坐在後面,他看著我的目光帶著一副復雜的情緒。
說起來看到工藤新一的剎那,我的內心是極為震撼的。他究竟是怎麼從小學生變成高中生的?究竟什麼樣的科學技術可以支持他隨便大小變的吧?
我感覺我今年的震撼都在他身上了。
b班的同學們對工藤新一的歸來都表示了熱烈的歡迎,紛紛問他這段時間去了哪兒。工藤打哈哈的就揭過去了。
見到他回來,毛利同學眼中的驚喜是藏不住的。但工藤這家伙,於是變成江戶川一直待在她身邊,感觸就沒那麼深吧。
真好啊……年輕可真好……
珍惜為數不多的高中歲月吧,一旦結束了高中,就開始年齡分化了,最終成為樸實無華的打工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年齡霸凌。
到了京都以後,我們先去定好的酒店。帝丹真是大手筆,名為みヱь的酒店,據說一個晚上就要兩萬日元呢。
我和小山老師一間房,到了房間,就躺在了床上不想起來。從東京到京都,路程還真是該死的累。
美和子發簡訊給我,問我到了沒,我拍了張從酒店往下的俯視照給她,她露出了羨慕的表情,隨後哀嚎「我什麼時候也可以出去玩啊!」
我覺得很難。
結果美和子告訴我,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超級閑,一直坐在辦公室裡處文件。
我表示很驚訝,處理文件也叫閑嗎?
美和子卻說:「那是當然的了,只要不出外勤就是閑。」
不出外勤,也就是說米花風平浪靜。
不管怎麼想我都覺得很奇怪,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第56章
旅行有既定的路線,第一站就是清水寺。我和小山老師整理好東西後,和其他班級的老師一同下了電梯。到了酒店的大廳,學生們已經集合完畢,各自組成了一個小團體。工藤毛利鈴木世良幾人自然在一個小組中。
「遇到事情馬上聯系老師,切不可擅自行動。」
在出發前,年級主任叮囑道。
「明白!」同學們齊聲回道,或許是即將前往景區,大家的心情都很是昂揚。就連我,也不由地期待起來。
從酒店到清水寺,大概步行十六分鐘。我和小山老師結伴出門,在通過酒店大門的時候,與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人擦肩而過,不知為何我停下了腳步,回頭忘了眼對方的背影,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怎麼了?」小山老師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沒什麼。」我笑著搖搖頭。許是真的出現了幻覺,感覺到似曾相識就覺得是景光。
「那麼,心情有好點嗎?」小山老師微笑著問我。
我回答說:「我想在京都的這段時間,心情會很好。而且……」 我凝視著清水寺的方向,
「而且我很期待清水寺的紅葉。」
這不是虛言,清水寺的紅葉一向是游客的必然會觀賞的景點之一。而我向來也不能免俗。只是可惜了,陪我看紅葉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曾想過打電話回八原詢問貴志景光突然消失的原因。但撥通電話的時候卻有些猶豫,反復詢問自己要不要堅持下去,如果是第一次的等待還有個理由,那麼第二次呢?
最終我決定順其自然,讓一切順理其章地發展下去。畢竟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了,只是個樸實無華的打工人,早就被生活磨圓了棱角。也難怪漫畫裡拯救世界的都是高中生,想來漫畫家們也對年齡的霸凌深有感觸。
「那就太好了。對了,酒店裡有酒吧哦,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吧?」
「我只能喝少一點,酒精性脂肪肝還在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呢。」
出來玩最重要的就是開心,稍微喝一點也沒有關系,喝酒的時候心情也會很好。
到了清水寺後,同學們分開自行游玩。當然大都第一站都是清水寺的舞台,在此眺望,風景獨美。
清水寺的游客向來很多,哪怕不是旺季也是如此,很快我就和小山老師分開了。
我看到毛利和鈴木在那邊拍照,工藤也在,也就沒去打擾,之前在新干線上從鈴木那裡聽說工藤和毛利在倫敦告白了,還親嘴了,這件事在學生間似乎已經傳遍了。我問過小山老師知不知道,小山老師則是說隱隱約約有聽說。畢竟是學生之間的私事,所以她也只是驚訝地笑笑,然後就當做不知道了。不然被當事人得知,當事人也會很尷尬。
我覺得很有道理,不過現如今當事人也差不多知道了,他們組的中道也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之前工藤不在自然不好說,如今工藤回來了,大概率會因此而調侃吧。男子高中生之間的話題無非就是這些。
我撐著欄杆,眺望遠方,感覺視線也清明了許多。
「不要靠欄杆那麼近哦,會有掉下去的危險。」
溫和的嗓音在我身邊響起,我側過身,看到一個戴著漁夫帽,扣著口罩的男性站在離我不到一米的距離。
他見我看向他,便彎起了眼睛,「你好,我叫御津寺景。」
「呃……你好。」
我有些呆愣地看著他。
等等,這是搭訕嗎?
「這裡的景色很美對吧。」他突然說道,然後像我一樣支撐著欄杆眺望遠方。
明明剛才還在說很危險,但自己似乎就忘記了自己說的話,也在做危險的動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不過話說回來,他看起來真的好瘦啊,感覺風一吹,就會從這裡掉下去。
「喂——」
眼看著他的上半身即將翻越欄杆,我心下一急,猛的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回來,而抓住他手腕的一瞬間,第一感覺就是真的好瘦啊。
「抱歉抱歉……」他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漁夫帽也因為剛才的動作掉了下去,而我也得以瞧見他口罩上方的面容。
藍色的貓眼微笑地看著我,隨後視線移到了他的手腕,朝我眨眨眼,我才意識到自己至今還抓著他的手腕,很快便收回了手。
他另一只手輕搭著手腕,我面露愧色,是我太大力了,弄疼他了。
正當我想道歉的時候,他溫聲說:「不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掉下去了吧。咳咳……抱歉,近來大病初愈,所以身體不怎麼好。」
原來如此,只是……
「可是明明知道危險,還靠那麼近。」
他笑著說:「因為風景很美啊,所以不知不覺就忽略了危險。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概就是如此吧。」
「哪有這樣解釋的啊。」我吐槽著說。
「說起來,御津寺先生是關西本地人嗎?」
「誒?為什麼會這麼說?」他似乎有些好奇。
我笑笑說:「雖然並不明顯,但是御津寺先生的口音中有些關西腔的味道。」
沒想到御津寺卻笑了起來,「哎呀,你觀察很厲害啊,不過你猜錯了,我不是關西人。」
「誒……」
他對我解釋說,他也是從外地來旅游的,「至於口音,我很會說方言哦。入鄉隨俗說方言的話,在本地會很方便。」
我眨眨眼,不禁笑起來,覺得他說的對極了。
地域之間的歧視不管在哪裡都挺常見的。就以東京人和京都人來說,東京可是繁華大都市,自然瞧不起京都人的土味,尤其覺得那關西腔聽著極為別扭。而京都有著千年的文化底蘊,自然瞧不起東京圈那毫無文化底蘊的粗魯的鄉巴佬。反正兩個地域的人都覺得對方是渣渣,是鄉巴佬。
「可惜我說不來關西腔。」
「我可以教你。」
我抬眼看向他。
他兩手擺在胸前,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想學的話,我很樂意之至。」
我看著他,然後問:「你每次旅游,都會遇到這樣的事嗎?」
「誒?」他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是說以口音來引起女性的注意,然後順理其章地以教她們方言問題接近她們?」
他眨眨眼,隨後眼睛慢慢瞪大。
「等、等等——為什麼會這麼想?我真的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啊!」他神情緊張地擺著手,極力向我解釋自己只是順口而已,完全沒有不軌的心思。
「真的嗎?」我懷疑地看著他。
他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地帶著試探的口吻:「如果我說對你一見鐘情……」
「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我面無表情地制止他。
「我的心現在就像南極的冰川一張堅硬冰冷。」
「開玩笑的吧?」
「才沒有。」
「也許,我會成為泰坦尼克號?」
「你才開玩笑吧?」
總而言之,我覺得我們的話題已經僵住了,很快便保持了沉默。
一見鐘情什麼的,太不可靠了!
離開清水寺舞台後,我又去了八阪神社,裡面的游客比清水寺還多。
畢竟八阪神社向來都是祈求婚姻的,不知像征平安順遂的御守有沒有效果。不過來都來了,就買幾個御守吧。反正都是神明,都差不多。
我對本土神明的了解,還不如網球。
在神社內四處逛了逛,美御前社裡供奉著掌管美貌的神,我已經看到好幾個女同學去參拜了。
我對自己的長相還挺滿意的,原本沒想過去參拜。但……
來都來了。
「其實,參觀八阪神社最好的時間在傍晚。」
我一言難盡地看向出現在我身邊的御津寺景。
他朝我笑笑說:「原本是想來祈求婚姻的,沒想到又碰到你了,看來我們還挺有緣的。」
我:……
「婚姻?」
他說:「是啊本來想在二十二歲的時候就結婚的,結果遇到了一些事,所以就一直擱置下來了。」
我的目光再一次復雜起來。
「你有結婚的對像?」
「很快就會有了。」
我:? ? ?
他只是笑笑,並沒有說什麼。
我也懶得管陌生人的私事。
無所謂,我的心堅硬冰冷。
之後又去二十二柱看了看,然後就離開了八阪神社。
期間和小山老師去喝了下午茶。她有些八卦地問起了我御津寺景的事。我無奈地解釋只是偶然碰上的陌生人罷了。
她卻說:「我覺得他另有所圖。不然怎麼每次都能恰巧碰到?」
「認真的嗎?」我懷疑地看向小山老師。
「嗯?」
我說:「這地方總共才多大?景點又密集。碰到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小山老師:……
她輕吸了一口氣,「你對浪漫過敏嗎?」
「別跟我說什麼心像南極的冰川一樣堅硬冰冷,你不知道南極的冰川正在融化嗎?」
我:……
「你看連真冰川都能融化,何況你這個假冰川。」
小山老師說完之後,便專注於面前的甜點了。
我喝著咖啡目光漂浮,然後又看到了御津寺景。他看到我,微笑著向我招了招手。
我:……
我想了想,給安室發了一條教訓。
[旅行途中發現經常和一個年輕男性碰到。對方似乎還對我抱有好感,你說這是緣分還是對方的蓄意接近? ]
等我將咖啡喝完後,安室回信了。
我又寫道:
[對方叫御津寺景,作為毛利小五郎的大弟子,你覺得這個名字是假名的幾率有多大? ]
這次安室回信的很快,只是看到他的回信,我陷入了沉思。
這六個問號是什麼意思?
諸伏 景光パボツウ チボノコ
御津寺 景 ノコェ んゆ
就名字的假名順序換了下,以及將ウ換成ェ。
至於景的發音,從Hiro (チボ)換成了Kei (んゆ)
第57章
第一天的行程結束後,我和小山老師吃完晚餐就在房間裡休息。我趁著小山老師在洗手間的時間聯系了安室,詢問他的問號是什麼意思。
然後他又敷衍我了。
「總之他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家伙。」他一副讓我放心的語氣。
「不,我覺得他很危險。」我鄭重其事道。
「誒,怎麼說?」安室的語氣似乎有些好奇。
我回顧御津寺景的態度,對安室說:「我覺得他在勾引我。」
依我的第六感直覺來看,他似乎的確有這樣的企圖。但安室讓我不要多想,還建議我如果有打算開啟一段新感情的話,這不失為一個選擇。
我一臉復雜地結束了通話。
這也太可疑了,安室是不是和那個御津寺認識啊,這麼為他說話。
時間差不多後,補好妝換好衣服的小山老師問我現在要不要一起去酒吧。
我欣然同意了。
「等等,你就穿身上的這套衣服?」在我拿好手機後和她出門,小山老師驚訝地看著我,她對我穿運動衣去酒吧很有意見。
我回答說:「如果對方因為你穿運動衣而失去興趣,穿漂亮的裙子而感興趣,只能說對方喜歡你的裙子。」
小山老師:……
「……你這是狡辯。」
最後小山老師仍是奈何不了我穿著運動服去酒吧。
小山老師穿著黑色的無袖連衣裙,外套一件白色的小西裝,頸肩戴著珍珠項鏈,在酒吧的燈光下閃著盈潤的光澤,看來價值不菲。配上精致的妝容,優雅知性的感覺撲面而來。雖說平日裡她的穿著和妝容也很精致,但畢竟是上課,總是瞧著一副心累的模樣。
嗐,誰不是呢。
即便大部分學生很聽話,但打工人打工,哪會開心的起來。
「你要是穿得漂亮點,一定會迷死一大片。」小山老師的語氣頗有些遺憾。
我晃著酒杯,回答道:「謝謝,已經沒有世俗的欲望。」
小山老師又露出了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酒吧裡播放的音樂節奏舒緩,曲調清晰,洗淨了打工人一天的疲憊。
「你看,他來了。」
小山老師突然湊近我,小聲道。我看向她指的方向,御津寺景赫然就在那坐著。
這次他沒戴口罩,雖然酒吧的環境有些昏暗,但我仍是得以看見他的全臉。
「景……不對。」
乍一看與景光極為相似,但細看又處處不太一樣,就有一種十分奇怪的表情。
「不過他真的好瘦啊。看起來沒什麼力氣。」小山老師評價說。
我收回視線,不經意解釋:「據說是大病初愈。而且雖然他極力掩飾,但他走路不是很利索,很符合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的狀態。」手指卻緊握著酒杯,泄露了此時略有些激烈的情緒。
小山老師驚訝地看著我,「你該不是偷偷瞞著我報了什麼偵探補習班吧?」
我猛的灌了一口酒下去,笑著說:「沒有那種補習班吧。而且只是身邊喜歡推理的朋友有些多,所以不知不覺就習慣了。」
「誒……哎,他過來了。」
我看向御津寺的方向,他舉著酒杯朝我走過來。
小山老師見狀,朝我眨了眨眼拍拍我的肩後離開了。
御津寺景很快就在我身邊坐下了,酒杯擱在吧台上,他面帶笑容地看著我:
「可以陪我喝一杯嗎?」
和景光不一樣,如果是他的話,現在看我喝酒大概會直接向我訓話了。
御津寺景,他究竟是誰。
我斂下所有情緒,隨後問道:「你該不是真的對我一見鐘情了吧?」
御津寺聽我這樣直白地問他,臉,面頰上快速飛上了一抹紅霞,直到暈染到耳根邊。
「這個……你不信嗎?」
「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說對我一見鐘情,讓我怎麼信?還是說你根本就知道我的名字?」
御津寺驚訝地看著我,隨後溫和地笑出來,「你看起來好像偵探。」
「請你嚴肅一點。」
「抱歉,是我太冒昧了。」他已經收起了笑容,「其實在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誰了」
我挑眉。
御津寺柔聲解釋說:「在來京都的新干線上,我見過你,因為我也是那班車,也就不小心聽到了你的學生稱呼你為藤原老師。」
「是嗎?」
我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解釋。
他似乎也不在意我又沒有相信他。
至於一見鐘情的話題他也沒有提起。
「那麼,藤原老師有喜歡的人嗎?」他眉眼彎彎地問道。
我瞥了他一眼,隨後說:「有的哦,所以不管你對我是什麼想法,麻煩你克制一點。」
御津寺景:……
「啊,這個……」
御津寺的話還沒說完,教導主任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說是酒店十五樓出了事,現在全體老師要開一個簡單的會議。
小山老師急匆匆地過來,顯然也是接到了教導主任的電話。
「不好意思,我失陪了。」將剩下的酒喝完,結賬,隨後離去。
去主任房間的路上,我進入這次修學旅行臨時拉的群,裡面不斷有消息跳出來。看著這些凌亂的消息,我也差不多了解了關於這次事件的一些事。
比如說,出事的房間在十五樓。看到這條消息,我稍微輕松一些,至少和帝丹學生們住的樓層有些距離,影響不是很大。
其次,這次死的據說還是一個叫做西木太郎的劇本家,案發現場很有養源院血漬天花板的味道,反正就挺離奇的。
由於這次的案件過於離奇的,群裡的老師紛紛猜測是不是鳥居元忠和那些切腹自盡的士兵的怨魂在作祟。
我:……
那作祟也該在養源院,畢竟帶血的木材都去修建養源院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猜測啊……德川家康都躺吃天下糕了,鳥居元忠還有什麼不能瞑目的?就算不瞑目還等四百多年咒殺一個一個劇本家?」
小山老師看了群裡猜測的消息,有些無語。
我也挺無語的。你還真就這個離譜的猜測解釋了啊。
到了主任的房間,一次簡單的會議就開始了。其實也沒什麼好開的,酒店發生了案件,死的還是名人,要說完全沒影響是不可能的,只是盡可能地避免學生們湊熱鬧。
但……
「工藤怎麼辦?」有老師提出了問題。據說這次案件和工藤也有些關系。
教導主任一臉的復雜。
「由他去吧。」
我:……
好歹爭取一下啊!
離開教導主任的房間,我和小山老師齊齊嘆了口氣。
「還以為到了京都就不會發生案件呢。」小山老師一臉的無奈。
我扯了扯笑容,「米花今天倒是很平靜呢。」
小山老師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去外面逛逛嗎?不想浪費我的衣服。」
「去吧。只是案件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隨後我倆就下了電梯離開了酒店,去了附近的一家燒鳥店。
北川從窗戶裡看到藤原蒔子與同伴離開了酒店,回過頭怒視著御津寺景。
「我警告過你,離她遠點!」
御津寺景扶額苦笑,「抱歉,看到她我就完全控制不住……」
北川面無表情:「麻煩你克制一點,御津寺先生,你也不想她被牽扯進來吧。」
用了敬稱,北川這次氣得不輕。
「抱歉……」
除了抱歉,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明天你就跟我離開京都。我當初就不該答應你來京都……」北川碎碎念道。
「我知道,我會和她……」
「不!你不想!別接近她!」
御津寺景:……
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北川看他郁郁寡歡的樣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原本以為等人醒了,就沒他什麼事了。結果完全是個不省心的!
開什麼玩笑? !
組織裡的蘇格蘭不是說最是成熟穩重靠譜的嗎? !
北川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總而言之,隱藏好自己,不要給我惹麻煩。」北川言盡於此。
御津寺景垂下眼,等北川離開後,他來到衛生間,看著鏡子裡陌生又熟悉的自己,不禁露出了苦笑。
早在貓蘋果變成他的模樣去見zero他們的時候,他的心底就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讓zero主動透露給組織一個消息——一個長得和蘇格蘭極為相似的人出現了。
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琴酒和朗姆也絕對會派人去調查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同時也會懷疑到當初處理屍體的北川侑介身上。這個時候,波本只要緩一緩時間,將偽造好的資料交給兩個人。
那只是一個和蘇格蘭長得相似的人,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八原,生活軌跡有處可尋。
相似並不是什麼大問題,這個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而且御津寺景在五年前突然神隱,就徹底消失在了世人面前。
——這是給琴酒和朗姆的第一份資料。
八原是個偏僻的小鎮,而且神秘事件頻出,發生神隱聽起來也不奇怪。
琴酒當然會覺得荒唐,於是必定會讓自己的親信繼續調查這件事,而朗姆必定會派波本。
這個時候,波本偽造好的第二份資料就出現了。御津寺景神隱的五年是因為進入了一個詐騙集團,在搗毀集團的時候因爆炸而一直陷入昏迷之中。為了保護他,警方就沒有公布他的名字。直到今年夏天,御津寺景才醒來,在八原修養。
然後在第二份資料上還會注明,御津寺景因為功績,即將調任到警視廳。
一層一層地往下調查,仿佛在將一個人的人生經歷逐漸完善。這比一次性完美地將一個人的經歷完全擺在紙上更為可信。只有露出一些破綻,讓琴酒注意到,然後再逞上補充的證據,他就會自動補充完整。
而且由於北川對當初蘇格蘭死亡後的清場做得十分干淨,就連琴酒和朗姆也抓不到他的小辮子。所以蘇格蘭這件事,兩個人絕對不會無動於衷。
一個和蘇格蘭長得像的小警察即將入職警視廳,想來這個時候警視廳的組織暗線也該行動了……
在暗線被揪出前,諸伏景光這個名字依然沒法宣之於口。
謝謝各位的回答∼
第58章
晚上睡了一個好覺,完全沒有因為十五樓的案件而失眠,大概這就是作為合格的米花市民的覺悟吧。
第二天早上,洗漱完之後我和小山老師前往酒店的餐廳吃早餐,恰巧在走廊上碰見了其他班的老師,就一起坐了電梯。
「睡得還好嗎?」
「超級好,不愧是一個晚上兩萬円的酒店。」
「那就好,還以為因為案件的原因會做噩夢呢……」
「開玩笑的吧,只是案件而已……」
教導主任還想說些什麼,恰巧此時電梯到達餐廳樓層,他面色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到了餐廳,取了托盤後大家便分散開來。
我沒什麼胃口,就簡單地拿了煎雞蛋還有吐司牛奶什麼的,等回過身才發現我找不到小山老師的位置了。
餐廳裡都是人,除了帝丹的學生,還有其他入住的客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小山老師。我可沒有在人群中找到想找的人的本事。
「藤原老師。」
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尋著聲音,視線穿過層層的人群,便看到御津寺景微笑地在朝我招手,看他托盤裡的盤子,應該已經用餐完畢。
我猶豫了下,端著托盤向他走去。
經過工藤那一桌時,聽到他們在討論天狗的話題,有些意外地朝他們看了一眼。
為什麼會提到天狗的話題?啊等等,難道十五樓的案件與天狗有關嗎?
不外乎我會這麼想,畢竟工藤新一是個偵探,哪怕變成了小孩子,也不改偵探的作風。要是提起某個奇怪話題,大概率這個話題和案件有關。
說起來自從知道江戶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後,就感覺他偶爾嗲嗲的語氣也變得矯揉造作起來。想像十七歲的高中生用著發嗲的語氣說話,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御津寺景嗓音溫潤地對我說:「似乎十五樓差點又發生了案件。」
「誒?」我驚訝地看著他,手中的牛奶也放了下來。怎麼說呢,我還在想天狗的話題與案件有什麼關系,他就已經告知了我十五樓差點又發生了案件。
仿佛預判了我……
「你怎麼知道?」
御津寺笑笑,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因為我就住在十六樓,昨晚回去的時候知道了十五樓發生案件的消息,難怪昨晚藤原老師會匆匆離開……老師真是不容易啊。剛才出門的時候,不由地想到了這件案子,所以就步行到十五樓,碰巧聽到了尖叫,似乎……是天狗出現了。」
天狗出現了……
我的表情難以言喻。
「有人受傷了嗎?」
御津寺搖搖頭,「應該沒有受傷,不過驚嚇是肯定的。」
「誒……沒受傷啊。」
「你好像很失望?」
「哪有,只是一般來說在偵探小說中,像是連環殺人案什麼的,如果有相關人員同樣受到襲擊,但卻僥幸沒有死的話,有很大的可能此人就是凶手。」
御津寺對這個話題仿佛很有興趣,他故作思考了下,說:「是為了排除自己的嫌疑嗎?」
我挑了挑眉,然後咬了口吐司。
「可是也有可能單純是受害者僥幸逃脫。」
我咽下吐司:「當然不排除這種可能啦。我也只是說說而已,畢竟我又不是偵探,說到底最終還是靠證據。」
「有道理。」御津寺笑了笑隨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狀似無意地詢問,「說起來,昨晚睡得還好嗎?」
「挺好的。」我悶頭喝牛奶,「你呢?」
「我?」他似乎有些驚訝,隨後又換上了和煦的笑容,「我也很好,就是……」
他遲疑了下,似乎在猶豫怎麼開口。
「怎麼了?」
也下意識地問道,但後知後覺又覺得這個問題不大合適。不過看他的表情,倒是沒有被冒犯的樣子,反倒是憂愁盡顯。
「事實上我今天就要去東京了。」
「今天?這麼快?」我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是說你昨天才來的京都嗎?」
他解釋說:「是這麼回事,只是你也知道我大病初愈……雖然很想再待幾天,但是咳咳咳……」
他說著說著便咳嗽了起來,臉上的每一寸肌肉似乎都隨著咳嗽而抽動著,直到將一整杯水喝得見底,才稍稍緩和下來。
「抱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我輕聲道,「看你的樣子其實你不該來京都的,好好養病才是真的。」
他輕笑了一聲,說:「我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不得不來的理由……
我垂著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只是嘴上說著:「不管什麼樣的理由,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
對方靜默良久,久到我以為這個話題會就此略過的時候,他說道:「但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至少未來想起來,不會因此而後悔。」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人總有後悔的時候吧,那至少在後悔前,任性一次吧。」
御津寺景離開了,身邊沒有行李,說是已經有相熟的人幫忙將行李帶走了。
我和他道別,他反倒請我喝了一杯拿鐵,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小山老師終於出現了,她說她本想叫我,但見我走向了御津寺景,就沒再出聲。
「你對他是什麼感覺?」小山老師頗為八卦地問道。
「我愛我男朋友。」我對她說。
「誒……」她突然睜大了眼睛,「是真的啊?」
當初拒絕白石的時候我就說過自己有男朋友,但因為男朋友從來沒出現過,所以辦公室的老師都覺得我這個男朋友是為了拒絕白石的托詞。由於白石的人緣本來就奇差無比,所以可愛的老師們也就沒有「戳破我的「謊言」。
如今乍一聽我提起,小山老師自然特別驚訝。
「真的。」
小山老師松了口氣,「也好。雖然那個人看起來很挺溫柔的,但病殃殃的,不太適合你。找對像還是找身體健康的好——當然我這不是歧視身體不好的人哦。」
我笑著拍了拍她,「我知道你的意思。」
上午的行程結束後,下午就是自由活動時間。我沒有跟小山老師一起,而是一個人去了先鬥町。本想會酒店睡覺,但想到如今酒店發生命案,想來這個時候媒體早已蜂擁而至了吧。
畢竟是名人嘛。
結果很不巧,還沒到先鬥町,剛經過木屋町時,一群戴著天狗面具的人衝了出來,還時不時地有「天狗出來了!」的聲音發出。
我:?
等等,沒聽說這裡有什麼活動啊?
「老師小心!」
遠處的提醒令我回過神來,我回頭望去,一個戴著天狗面具的人突然朝我衝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下意識地抽出了放在包裡的報紙卷,閉著眼睛大喝一聲直接揮過去,伴隨著呼嘯而的氣流聲,報紙卷確實打到了什麼,一陣悶哼聲響起,我的腳已經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
「啊——!!!」
慘烈的叫聲響徹在木屋町的上空。我睜開眼,看到朝我衝過來的家伙一副跪地的姿態,再望過去,則是看到世良同學一臉呆滯的表情。
我抵著下巴輕咳幾聲,然後問:「世良同學,你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這個那個……」
世良真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仔細地打量著我,然後用一種近乎驚訝地語氣說:「完全想像不出來藤原老師身手這麼好。」
我的表情想來一定是難以言喻的。
「你認真的嗎?」
「誒?」
「我根本手無縛雞之力。」
「您聽聽您說的,您信嗎?」
看著一臉菜色的襲擊人,我有點不確定了。
之後趕來的京都刑警將這些擾亂公共秩序的人都帶走了。我也從世良同學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他們原本是要在名為急山的料理店中商討一些關於案子的事,結果還沒進去就聽到有人大喊「天狗出來了」的話,緊接著場面一度十分混亂,隨後他們分散開去抓人,世良同學的方向正好遇到了我。
我想了想,問道:「這些事說給我聽沒關系嗎?」
「什麼?」
「就是案子的事。」
世良先是愣愣,隨後大笑起來,「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比起這個,老師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這個?」
她指著我的報紙卷問道。
我敲了敲手心說:「因為之前用過一次,覺得扔了還蠻可惜的,就一直放在了包裡。」
總而言之因為在皇後飯店與藥師寺共同反擊白石二介的事,讓我對「揮棒」「踢」這一套動作產生了興趣。
世良真純:……
到達急山料理店的時候才發現又有人死了。
工藤毛利等人看到我來十分驚訝,世良便替我向他們解釋,結果在場的男性聽罷後露出了一臉蛋疼的表情。反倒是鈴木同學和毛利同學一臉敬佩地看著我。
老實說,有些不好意思。
我對與我無關的案子其實沒什麼興趣,畢竟登報出來的案子,行凶理由過於離奇,手法過於離譜,導致我對這些凶殺案的前因後果和手法有種天然的抵抗,畢竟每次的理由都令我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兒的感覺。
「明天我們就要回去了。」我提醒道。
「誒?老師的意思是?」工藤同學好像不明的我的意思。
我組織了下語言,「就是說不管你們現在查到哪裡,明天案件的真相就能水落石出了吧。」
工藤:? ? ?
「這沒有因果關系吧?」
哎,工藤同學還是沒懂我的意思。
第59章
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我沒能目睹工藤新一破案,便提前回了東京。
景光的哥哥諸伏高明打來電話,他說因為工作上的原因,他這幾天會在東京呆一些時間,並順道來看看我。
照理說我下午回去也來得及,但總覺得時間有點趕,所以就向教導主任請了假,提前坐上了開往東京的新干線。畢竟是許久未見的哥哥,所以怎麼也得保持精神氣,風塵僕僕地歸來不免會有些糟糕。
事實上,我和高明哥的見面次數並不多,
大部分是他有事來東京就會順道來看看我,其余基本就是節假日的慰問電話,當然過年的時候也會寄賀卡過去。
畢竟我們一個在長野,一個在東京,哪能經常見面呢。
撐著下巴,望著快速遠去的富士山,我不由地想到了當初景光帶著我見高明哥的場景。
景光因為幼時父母雙亡,被東京的親戚收養,那時候難得與長野的高明哥聯系。後來高明哥來了東都大學,同樣在東京的兩個兄弟的才得以稍微頻繁地見面。不過自高明哥警察學校畢業後回了長野,在新野署任職後,兄弟兩個聯系就減少了許多。
我第一次見高明哥的時候已經是夏天了。也不知景光和他是怎麼說的,他得知景光有女朋友後,居然特地從長野縣趕來和我們吃飯,這著實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當然後來我才從他的口中得知了景光的過去。那時候我除了知道他父母雙亡有個哥哥外,其余一概不知,在高明哥的講述中,有關於景光那沉澱在心底的噩夢,也逐漸清晰。
我沒想到面上溫柔沉穩的他,還有著這樣的過去,平時根本看不出來。
高明哥離開後,我才向景光詢問這件事。他卻只是溫柔地說:「心結已解,已經過去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晚上,其實我正和零他們慶祝心結的解開雖然過程有點驚心動魄,但很開心。而且在KTV遇見你,就是兩份的開心。」
我說:「可是一見鐘情什麼的,也太扯了吧……」
景光卻疑惑地看著我:「為什麼不相信呢?」
「那是見色起意吧?」
「誒誒,不要這樣說嘛……這麼說吧,見到蒔子的第一眼,我就感覺蒔子和以前的我是一樣的,不,甚至比我還糟糕。」
「……你究竟在說什麼啊?」
「因為我很擔心蒔子啊,我在朋友的幫助下解開了許多年的心結,所以我也想幫助蒔子你解開心結。」
他這話說的可真認真,但是……
「所以你和我交往就是為了幫助我?」
景光:「……」
「不是這樣的!」他猛的解釋,「只是——一見鐘情哪有什麼道理可言。倘若我說出了喜歡你的理由,這不就說明我會喜歡任何一個有著這樣因素的女性嗎?」
「這也太花心了吧……」
「都說不是了……」
那時候因為怎麼也說不清,景光有些崩潰,但他不知道,那時候的我內心有些小竊喜。
雖說一見鐘情什麼的有些不可靠,但是至少在那時沒有理由的喜歡就是發自內心的,拋卻了外界各種的因素的唯一性。
哎呀,明明在想高明哥的事,沒想到又回到了景光身上。
順利地在午飯前到達了東京站,而後搭地鐵回米花,剛上地鐵,便接到了世良同學的訊息,說是案件的凶手已經伏首。
——雖然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告知我這件事。
畢竟我對此也確實沒什麼興趣——說起來我對發生在十五樓的案件其實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哪怕告訴我凶手是誰,我也沒什麼真實感,雖說是名人,但怎麼說呢,這個國家,乃至這個世界並不缺名人,況且我對名人也談不上興趣。
要說喜歡的話,大概就是衝野洋子了吧,畢竟我還蠻喜歡她的那個早餐節目的。何況本人長得那麼可愛又惹人憐愛,沒有理由不喜歡她的吧?
不過既然世良同學特意通知了我,那我自然也會認真地將簡訊看完。看完之後,我整個人陷入了迷茫中。殺人的理由勉勉強強說的通,但是那個什麼文字游戲,看得我瞳孔地震。
你們是沒長嘴還是什麼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既然因為客觀原因不能加名字,那就直接說嘛。調整文字的間隔來創造一個新的名字,拜托,人家本來就處在失意中,精神壓力極大,想要在重拍的電影中加入自己的名字,那麼肯定是迫切地想要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吧,結果搞出這麼一個「暗號」……
極大的失望之下,哪還能有精力去思考暗號啊。
一旦把簡單的東西搞成偵探游戲,就會變成這樣。雖然「暗號」這個構思,看起來很浪漫,但是吧,得看場合。
人的嘴,除了吃東西和放屁外,還是進行交流溝通的工具,但有些人就是不懂。我敢篤定,米花町的案件有百分之五十左右都是不長嘴造成的。
我嘆了口氣,思考著下堂課要不要跟同學們講講長嘴,啊不語言的重要性。
只是……
工藤君這麼大出風頭真的好嗎?生怕犯罪組織注意不到他嗎?
我搜了下新聞,媒體的速度還真是快,關於案件的來龍去脈,報紙上展現的淋漓盡致。甚至連工藤新一的名號也出現了。
我打心底裡為工藤君感到擔憂。
「星美,你原諒我吧!」旁邊的人突然大聲,打電話的語氣充滿了痛苦,「下一站就是米花站,如果、如果……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的話,我就在米花下車!」
我:? ? ?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旁邊的乘客連忙勸阻:「年輕人你不要衝動啊!」
「對啊有什麼話好好說,千萬別想不開啊!」
我:……
等等,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啊?雖然米花命案是多了一點,但也不是什麼猶如地獄般危險的城市啊!究竟是誰在背後造謠啊!
「嗚嗚嗚星美我愛你,沒有你的人生跟在米花生活有什麼區別……」
這時地鐵開始降速,我也准備好下車。我瞥了眼旁邊的男性,他居然在哭了,臉上閃過生死抉擇的痛苦,絕望的氣息實質般地衝擊著我的眼睛。
我:……
地鐵停下,門開啟,在我下車的瞬間,我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忍不住回頭想看看打電話的人有沒有下車,結果發現在對方臉上露出了歡呼雀躍的笑容。
「星美!我愛你!以後我絕不會讓你失望了!」
這是絕路逢生,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笑容,宛如在發光。
我:……
我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走出地鐵站後,我拎著行李在人行道上行走,走到拐角的時候,衝矢不確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藤原老師?」
紅色的斯巴魯停在街邊,我停下腳步,看到他的這張臉我的內心就極為復雜。我以為普普通通的工科研究生,沒想到暗地裡是FBI的探員,還疑似與我男友的自殺有關……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他提議道,語氣裡帶著莫名克制。
「謝謝,不需要。」我冷淡地拒絕。
誠然知道這是遷怒,但是現在——至少現在我還無法毫無芥蒂地面對與男友自殺有關的人。
這麼想著,他曾經幾次三番提到與安室的誤會,那時我還充當調解人說什麼「誤會說開就好」,簡直傻透了。
衝矢說:「可是這裡到米花公寓還有一段距離。」
「我坐公交就好。」
衝矢沉默了下,推了推眼鏡說:「你也不想乘公交的時候發生上次的事吧?」
威脅,這是威脅吧!
「我送你回家,順便談談蘇格蘭的事怎麼樣?」
我提起行李就上了他的車,我根本沒法拒絕,要說景光自殺的詳細情況,沒有人比衝矢最了解的了。
回去的路上我倆都沒說話,到了公寓樓下後,他幫我提著行李上了三樓,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說起來,景光在我身邊的時候,從未說起過衝矢的不是。
從冰箱裡拿了罐裝咖啡,衝矢說了聲謝謝,而後開口道:「我想安室已經告訴你了。」
我沉默地點點頭。
「那就好……對此我很抱歉。」
「那晚我向他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原本想救他,他不該死在那裡的,結果腳步聲傳來,他以為是來殺他的組織成員……我根本來不及阻止。」
腳步聲……
是安室吧……
我垂下了眼,心髒忽然一陣抽痛,隨之而來的沉悶的窒息感久久不散。
「所以,那天在醫院你幫我追回包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和景光的關系了吧。」
「是的,甚至還沒想到衝矢昴居然是你的同學。」他略有些感慨地說道。
我:?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赤井秀一。」
我:?
看著他伸出的手,我的脖子就像卡住了一般。抬起時仿佛還能聽得哢哢哢的聲音。
他在說什麼?
「赤井……秀一?等等,為了加入FBI你還改名了?」
赤井秀一:?
他突然眉頭皺起,「波本沒和你說這個?」
我愣愣地搖搖頭。
赤井秀一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隨後他放棄般地嘆了口氣。
「好吧,事實上我不是衝矢昴。我目前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份,真正的衝矢昴已經被FBI保護了起來。」
我:……
我想了想,問道:「那他以後還能順利畢業嗎?」
赤井秀一:……
「延畢吧?」
我:……
「拜托承擔起責任給他拿到畢業證啊!」
第60章
37度的嘴怎麼會說出這麼冰冷的話?
真是可怕的FBI!
回想起他之前一臉笑眯眯無害的樣子,沒想到也會有這麼冷酷無情的一面,我感覺整顆心都涼了,正尋思著要不要去向公安舉報。
「感覺在想很糟糕的事啊。」衝矢昴,或者叫赤井秀一慢悠悠地說。
我臉上保持著冷淡的笑容,「你想多了。」
「或許吧。」赤井秀一似乎懶得和我計較。
我想了想,然後以一種拜托的語氣說:「我不管你假扮衝矢昴有什麼目的,總而言之,請不要讓他延畢。」
延畢也太慘了!雖然和真正的衝矢已經多年沒聯系了,但是一想到他會因為這種事而延畢,我打心底裡為他感到可惜啊。
「哈,放心吧,這一點FBI會安排。」
赤井秀一很坦然地說道,顯然他剛才那番話不過是開玩笑。也對哦,如果FBI借用了人家的身份還給人家帶來麻煩,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呢。不過仔細想想,我也不了解FBI,所以也不知道他們的行事風格。
我接著話問:「FBI的安排是什麼意思?是走後門嗎?我看你平日裡好像總是無所事事,導師那邊的考勤過了嗎?不會連考勤都過不了吧?」
赤井秀一,瞳孔威震:……
之後,他敗下陣來:「好吧,總而言之,衝矢昴一定會拿到畢業證。」
有他的保證我就放心了。許是見我剛從京都回來,赤井秀一也不好再打擾,說了聲「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說。」就准備離開了。
我沒理他,很快就聽到了開門聲。
赤井秀一一離開,我強撐的意志立即潰散,先前那副冷淡拒人千裡的氣勢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顫抖著抱住了自己,腦袋埋在雙膝間,嗚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
這就是真相嗎……
竟然是這種真相……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打斷了我紛至沓來的情緒,蒙著淚光的視線瞥到了手機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於是抹了把眼淚,抽了張紙巾醒了醒鼻涕,而後才接起電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正常些。
「高明哥,你已經到了嗎?」
那邊似乎停頓了一下,隨後才傳來高明哥的溫和的聲音。他說他已經到了東京,目前在米花酒店辦理入住手續,看樣子是要在東京待一段時間了。
「我……」
剛開了口,我便止住了話語,原本想告訴他景光的事,但是一想到景光如今又消失了,我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或許當初在我用陣法能看到景光的時候,就該通知他的。景光當時不想告訴高明哥,是否他也預料到了自己會消失的事?
與其給人希望後又絕望,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給希望,他是這麼想的嗎……
可是……
「蒔子?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高明哥的語氣依舊冷靜且耐心,令我躊躇不安的心也不由地平靜下來。
我深呼吸,仿佛做下了重要的決定:「這樣吧高明哥,等見面的時候再跟你說吧。」頗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感覺——要將景光的事告訴高明哥。
當年在景光失去聯系後,高明哥一度以為他辭去了警察的工作。我很想告訴他不是的,但是一想到和景光的約定,所以不管如何都保持沉默。而現如今不管怎麼樣我都要高明哥知道景光並沒有辭去這份工作,甚至還……
「好。」
高明哥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但他並不催促著我,這讓我的心稍微好受了點,畢竟高明哥向來都很體貼。
我不知道高明哥這次來東京是為了什麼,但是他一個人的話,大約是私事吧。
我和高明哥約在了黃昏的晚餐時間。
餐廳是一家普通的日式料理店。
我到的時候,高明哥已經在了,許久未見,他看起來都沒怎麼變化,眼神依舊犀利。
「高明哥。」我微笑著走過去,他看到我,朝我微微頷了頷首。
「想吃點什麼?」
「我都可以。」隨後便點了一樣的套餐。
這家店我也就來過一次,料理的味道不錯,價錢也很合適,只是那次來的時候正巧發生了凶殺案,對當時初次定居米花的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在那之後就不再踏足。到了後來,隨著定居米花的時間越來越長,凶殺、爆/炸成了家常便飯後,我已經很習慣地面對這一切了。
「說起來,高明哥怎麼突然來東京了?」
「警視廳那邊有需要確認的東西,上周來的時候對方正好不在,又恰巧遇到鈴木先生正苦惱於如何防怪盜基德,於是就出了一些主意,於是就選擇了今天來東京。」他喝了口水說道,「不如明天蒔子和我一起去博物館怎麼樣?到時候再去警視廳取東西。」
「——誒?」
我驚訝地看向他,「這不好吧?」
諸伏高明垂著眼,微微沉思,「我在東京沒有相熟的朋友,唯二稱得上熟悉的只有蒔子你和景光,如果是給我的信,應該和景光有關。」
我嘴唇蠕動著,很想說出有關景光的事,可是面對高明哥,我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可惡,明明設想了很多遍,為什麼還是不敢說出來!
「蒔子,身體不舒服嗎?」
見我表情異樣,高明哥問道。
我搖了搖頭,而後低垂著頭,目光落在扭在一起的手指上。
「我以為蒔子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我微微抬眼,見他還是一副沉著冷靜的表情,心底忽然沒底了,不禁思考這些年來和高明哥見面的時候,是否已被他看穿,畢竟我的演技實在稱得上不好意思。
我鼓起勇氣,然後問:「高明哥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靈魂嗎?」
諸伏高明:……?
蒔子問出了一個相當怪異的問題。
饒是諸伏高明一時間也摸不准她的意思。
自從景光辭去了警察的工作並消失後,諸伏高明就一直挺擔心蒔子的狀態。因為難得見面的時候,她總是相信景光會回來,於是他會猜測景光在離開前是否對她說了什麼。
但對於這一點,蒔子總是閉口不談。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蒔子眼中的落寞逐漸加深,整個人都沒了精神氣。
諸伏高明曾勸解她,如果有新的感情,沒關系的。但她對他的勸解從來都是一笑而過,仍是固執地等待著景光。
「高明哥,你知道嗎,我再也遇不到像他這樣的人了。」
在那之後,諸伏高明就再也沒有勸解過她,如果她自己走不出來,那麼他說再多也沒用。
只是沒想到,她的狀態似乎更加令人擔憂了。如果說之前是按部就班的、沒有生氣地生活,那麼現在毫無疑問她的精神狀態顯然要達到臨界點。
不,還得再看看。
「你說景光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蒔子點點頭。
「每次在危機關頭,我就能看到他了。」
她說著,然後又將摔下樓梯、梅庵中被挾持的事向諸伏高明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諸伏高明輕掩著唇,思考過後說:「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欣慰。」
蒔子:…… ?
他解釋說:「在意識到有了生命危險就能見到景光的情況下,沒有做出衝動的行為。」
蒔子:……
諸伏高明看到她低下了頭,明顯是虛心的模樣。隨後聽到蒔子說道:「如果做了那些事的話,會被罵的
他不禁微微嘆了口氣,看來是想過了,只是沒付諸行動。或許只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就被制止了。 」
直到吃完晚餐,我還是不知道高明哥有沒有信我的話。結賬離開以後,我們在公園裡散步。
我和他說了很多這些日子景光的事,幾乎是事無巨細的。我想這些告訴高明哥是沒關系的,畢竟他的腦子很聰明。在我看來,高明哥的智商就和他的外號「孔明」一樣。
「所以,景光突然消失是因為什麼?」
「在京都的時候突然有個男人向我搭訕,雖然和景光乍一看很像,但細看又不像,而且他的名字,總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哦?」
我:「御津寺景,高明哥覺得呢?我總感覺他在勾引我。」
夜晚的溫度還是有些冷的,幸好我出門的時候多穿了一件。
高明哥似乎有些沉默。
他說:「光是名字,不能斷言,不過是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我嘆了口氣,「也是。」
見時間有些晚了,高明哥先送我回家。
本想坐公交車,但在公交車停下的時候,見到了幾張熟悉的臉,我腳步一轉,立馬推著高明哥離開了。
「還是走路吧,反正也不遠。」
雖然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和他們在一起准沒好事。沒錯,我說的就是他們!
「剛才那是柯南君?」
「高明哥認識嗎?」
他溫聲說:「之前在長野見過。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
長野?
「所以那次長野發生了案件?」
「不止那次。」
我:……?
於是在走著回去的路上,高明哥向我說起了有關「赤壁」,「毒和幻」啊,「啄木鳥」啊之類的案件,我腦子裡一過,簡直比偵探小說還精彩。
「其實這麼說起來,那些死者還挺聰明的,在臨死前還能留下暗號一樣的線索。如果是我的話,完全想不出來。」
高明哥輕笑了下,摸了摸我的頭。
第二天,我吃好早餐就接到了高明哥的電話,他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我快速鎖好門,然後奔下樓梯。
「其實不用那麼急。」
「因為我很想知道是什麼東西。」
雖然我們現在去的是博物館。
到了博物館後,我和高明哥下車,去了放置寶石的展廳,目前還沒開館,所以並沒有多少人。
」……從各個角度清爽地欣賞寶石?」這是高明哥出的主意?
「藤原老師?」
從走廊盡頭走來的年輕人不就是御津寺景嗎……
我扯了扯高明哥的袖子,示意他看向前面。
高明哥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哦?是蒔子認識的人嗎?」
我小聲說:「一面之緣啦。」
「你好,我叫御津寺景,即將入職警視廳刑事部。」御津寺笑眯眯地伸出手。
高明哥同樣伸手道:「你好,我是長野縣警察本部的諸伏高明,姑且算是蒔子的兄長。」
我在後面點頭。
「好的,哥哥。」御津寺景說道。
諸伏高明:……?
我:……?
雖然但是,哪怕沒有挨戶比唉,柯學時間線裡的學子們一直處於延畢中吧(不是
第61章
這人絕對有什麼大毛病!他這聲哥哥叫得未免也太嫻熟了吧!
高明哥沉吟片刻,說:「我似乎並沒有名叫御津寺的弟弟。」
御津寺哈哈笑了笑,說:「開個玩笑,畢竟我在追求藤原老師,叫一聲哥哥也不過分吧?」
我整個人有點僵,他究竟在說什麼啊!
「哦?」諸伏高明淡淡地道,「蒔子目前並非單身,御津寺君也要坦言追求嗎?」
「會的哦,」御津寺景認真地看著我,「因為感覺以後再也遇不到像藤原老師這樣的人了。再說了,只是男朋友,還沒結婚不是嗎?」
我:……
諸伏高明:……
我看向高明哥,發現他居然在思索御津寺的話,於是我轉頭看著御津寺說:「麻煩御津寺先生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而且作為警察,遵守自己的本職工作比較好。」
我特意著重強調了本職工作。
御津寺依然笑著,我感覺自己的拳頭像是打在了棉花裡。
這家伙……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希望藤原老師不要介意。畢竟今天是與怪盜基德的對決嘛,感覺很適合開玩笑呢。」
御津寺率先道歉,但有多少誠心就不知道了,至少怪盜基德聽了肯定不會高興的。
隨後他帶著我們去展廳。
在前去的路上,高明哥問:「莫非這次的抓捕行動,刑事部也參與了?」
「沒有哦。」御津寺笑著回答,「只是覺得很有趣,所以向領導申請也參加這次活動,藥師寺參事官很爽快地同意了。」
「誒?藥師寺?你在藥師寺手下?」
我吃驚地看向他,我還以為他會在刑事一課呢。
御津寺無奈地說:「畢竟刑事一課最重要的東西我沒有呢。」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意思,直到高明哥說了句「御津寺君的身體似乎不大好」後才後知後覺。
至少在清水舞台,御津寺就說過自己大病初愈,而且看著消瘦的模樣看起來身體不大好,看樣子也沒法制服歹徒。
「因為五年前的意外,所以躺了幾年的植物人呢,今年有幸醒來後,就一直在修養。」
「但還是在刑事部誒。」
「雖說是刑事部,但其實是個養老部門。恐怕上面的人不知道該怎麼安排我,所以就將我安排在了藥師寺參事官手下吧。不過能將我調到警視廳,我已經很滿足了呢。」御津寺解釋說。
從他的話中我知道了,藥師寺似乎被孤立了?
等等,那個藥師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要孤立也絕對是她孤立別人!
「哇,看起來很氣勢洶洶的樣子,在想什麼危險的事?」
「別靠我那麼近,我們並不熟。」拐到高明哥的另一邊,遠離了御津寺景。
御津寺景摸了摸鼻子笑了笑,隨後就一直走在高明哥的另一邊。
很快,我們三個人就到達了「妖精之吻」的展廳,剛進入就感受到了不同於走廊的冷氣,以及鈴木次郎吉先生的科普。
「嘶——空調開得也太低了吧。」
我不禁有些抱怨。
「哎呀,正好,對了,是長野縣警搜查一課諸伏高明警部想出來的辦法。」看到高明哥進來,鈴木次郎吉就向眾人介紹。
「藤原老師?」毛利蘭驚訝地喊道。
「哎呀,是毛利先生和毛利同學啊,真是巧了,你們也來參觀寶石嗎?」
旁邊的御津寺輕笑了笑。
「是的,老師也是來參觀寶石的嗎?」
我說:「算是吧。」
隨後又和毛利先生聊了幾句。不知道為什麼,毛利先生似乎有點不自然。
「小蘭,是你認識的人嗎?」毛利旁邊的馬尾少女好奇問道。
「嗯,藤原老師是我的國語老師。」然後她又向我介紹馬尾少女,「藤原老師,這是遠山和葉,來自大阪。還有服部平次,同樣是來自大阪。」
「你好哦,和葉同學。」我笑眯眯地打招呼。至於服部同學,正和高明哥他們待在一起。
「初次見面,藤原老師。」和葉同學歡快地打招呼,還真是活潑呢。
這時江戶川小朋友跑到我身邊,夾著嗓子問道:「藤原老師和諸伏警官認識嗎?我看到你們一起進來的哦!」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真想在他耳邊說一句「工藤新一」。但想了想,作為老師,還是不要嚇唬小孩子比較好。畢竟我是個有道德的老師。
我剛要說,身邊的御津寺便彎著腰笑眯眯地說:「我也是和諸伏警官藤原老師一起進來的哦,小弟弟為什麼不問我呢?」
見江戶川被御津寺纏住,我看向一臉好奇的毛利,於是解釋說:「諸伏警官算是我的兄長。」
毛利臉微微發紅,說了聲不好意思。
「沒關系。」
之後我才有機會觀賞寶石。正如報紙上所說,還真是四方位無死角且清爽地觀賞寶石呢。
——畢竟被凍起來了。
不過話說回來,就是這尺寸真的是戒指嗎?手指真的戴的上去嗎?
在我觀賞寶石的時候,那邊的商討也告一段落。
就是那個寶石經紀人真的沒關系嗎?看著一臉衰像,而且偷人家的寶石——在米花町的話,總覺得會發生事件的樣子。
就在這時,有個機動隊員突然發現展廳裡有個奇怪的珠子。
秉承著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物品的中森警部自然要上前檢查,結果就在他蹲下去撿的時候高明哥提醒他鞋底下沾了一張卡片。
「什麼?」
——今晚零點,我將來拜領妖精之唇。
是基德的預告函。
就在眾人思考基德究竟如何將預告函發布的時候,高明哥發現還有好幾張卡片。
什麼「明天八點來拜訪」、「後天前來拜訪」、「本次路過」……等等,「本次路過」是認真的嗎?
反正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中森警官踩中的那張白石基德預告的真正時間。
「阿嚏!」冷氣開的太足,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御津寺頗為關心地問道:「要不要去休息室?」
我還沒回答,高明哥的眼神就望過來,說道:「要不蒔子先回去休息?既然怪盜基德零點來拜訪,我估計要在這裡留夜,明天早上我再來接你如何?」
我猶豫了下,但想想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對怪盜基德又沒什麼興趣,也就點頭同意了。
「那我送你回去。」御津寺自告奮勇。
我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抓基德嗎?」
「畢竟,只是送你回去,待會還是回來的。難道藤原老師想讓我留下嗎?」他朝我眨眨眼,整個人看起來輕浮極了。
可惡,虧我還覺得他有點像景光!景光才不會像他那樣輕浮!
「走吧,藤原老師。」他微笑道。
隨後又朝高明哥道:「那麼我們就先走了,哥哥。」
我:……
高明哥:……
諸伏高明看起來有些無奈,但還是同意了。
第62章
其實我一直有懷疑御津寺景是不是景光偽裝的,畢竟他出現的時機也太巧合了。
況且御津寺景這個名字……
過於微妙。
好吧,怎麼說呢,景光的平假名是チボノコ,也就是Hiromitsu ,然後御津寺景自己介紹的名字是mistuji Kei ,即ノコェんゆ。眾所周知一般情況下,景的讀音是Kei ,而景光名字中發音Hiro的漢字寫成景是非常少見的,所以這個讀音如果翻譯成景的話,在某種意義上是很有指向性的。所以如果把景的讀音寫成Kei ,整個名字就變得極為普遍。當然拋卻這個不談,御津寺景的這個名字不就是景光倒過來嗎?
但是——凡事有了但是,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我指的是性格。
他和景光的性格。
想到這個,我就忍不住皺眉。
當然也有想過為了偽裝而不得不改變性格,我當然能理解,但是——好吧,又有了但是,這個性格的轉變未免也太嫻熟了。
「說起來,我們之前有見過嗎?」
在回去的路上,我問道。
御津寺景開著車,正好遇到紅燈停下,聞言便順口回道:「京都嘛。」
「我覺得不是,可能還更早?」
「唔,何出此言?」
我側過頭,目光審視著他這張臉,「因為御津寺君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啊……」
他張了張口,紅燈暗下,綠燈亮起,小轎車起步。見他沒有回答,我:「你不好奇嗎?」
御津寺露出略顯苦笑的表情,「我想還是不要想知道的比較好。」
我不贊同地看著他,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怎麼可以這樣說?你不是對我一見鐘情?不是想追求我嗎?」
我盯著他的表情,不放過一絲細微的變化,「想要追求我的你,對我口中的那股熟悉感真的一點也不好奇嗎?還是說這件事對你來說根本不算好奇?」
面對我的質問,他的臉上真是一點變化也沒有,我竟然不覺得失望,倘若真的被我捕捉到細微的變化我才會失望吧。我本身就不是什麼熟悉心理學的高手,倘若他真的是景光,被我這樣一個普通人捕捉到表情那也太失敗了。
御津寺景無奈地嘆了口氣,若不是此時控制著方向盤,他估計會做投降狀。
「你不是說自己有男朋友嗎,但你的男朋友似乎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而且看著我的時候偶爾會露出懷念的神色。」
「於是我大膽的猜測,那股熟悉的感覺應該是你失蹤很久的男朋友吧。」
「所以,我和你的男朋友是否有些相似?」
我看了他許久,「你怎麼知道我的男朋友失蹤很久了?」
他略微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算了,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見他不回答,我也懶得計較。
「誒?」他看起來有些驚訝。
「介意我放音樂嗎?」我轉移話題,指了指車載播放器。
「哦,可以。」
我搜了搜,驚訝地看到播放器裡還有這首歌。
御津寺見狀道:「雖然聽不大懂中文,但還挺好聽的。」
我點了這首歌,說:「確實挺好聽的,畢竟也算是網絡上有名的背德神曲了。」
御津寺:「?」
雖然有點點不明所以,但御津寺還是將話題移到了一開始的時候。
「對了,藤原老師還沒回答呢,我和你的男朋友是不是長得很像?說起來,剛才的那位諸伏警官看到我的時候也有點驚訝,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我可是警察。」
「是的。」我說,這點沒什麼好隱瞞的,「我男朋友是他的弟弟。你和我男友,也就是他的弟弟長得確實有些相似。不過要是仔細看得話,卻又是不同的。」
我看向他,「那麼,你滿意這個回答嗎?」
「說什麼滿意不滿意的……」他忽然笑了笑,整個人像是精神了一說道,「這樣一來,我追求藤原老師的機會不是又大了嗎?」
我:「因為和我男朋友長得像?」
他笑而不語。
我端著下巴思索著,說道:「御津寺君難道喜歡NTR ?」
御津寺景:……
「或者喜歡從別的男性身邊搶戀人?」
御津寺景:……
汽車在馬路上打了個滑,御津寺景穩定好方向後,訕訕道:「突然說這樣的話,真是嚇到我了。」
「突然?對你來說是突然嗎?我還以為你很喜歡我說這樣的話呢。」
「哈哈哈怎麼會……或許是我太冒昧了,其實想想看,藤原老師對你男朋友的感情這麼深,我覺得自己牽涉其中有點不大合適,所以……」
這麼快就想退縮了?
「沒有不合適。」我搶過他的話說。
「——誒?」
我盯著他的眼睛:「反正已經失蹤了那麼多年了,電話也不打一個,說不定早就想和我分手了……如果是御津寺君的話,我覺得也可以,你和他長得也很像,倒也可以解我相思之苦,只是不知道御津寺君願不願意做這個替身?」
驗證御津寺景是不是景光其實很簡單,臉可以變,性格也可以變,但是身體不會變。安室和衝矢都說景光是朝自己的胸口開槍自盡,那麼的胸口一定會有傷疤,哪怕傷口愈合得再好,也會留下痕跡。
我覺得這個計劃非常好。
御津寺君一臉裂開的表情,一失手,汽車開上了綠化帶。
前來處理交通事故的是宮本由美,又一次給她送上了KPI。
在被狠狠地教訓了之後,她頗為曖昧地將我拉到一邊問我和御津寺是怎麼認識的。御津寺是新調來的,雖然人看著消瘦,但由美的眼光向來狠辣,早就看出消瘦蒼白面容下下的帥氣。再養養,帥氣的面容就出來了。
我坦然地說是在京都的時候有一面之緣。
往後瞥了一眼,他似乎在聯系誰。
我深呼吸,對由美說:「總之不要多想,對了,不如邀請御津寺君參加聯誼怎麼樣?」我試圖慫恿由美。
不知是哪個詞刺激到了他,御津寺摁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頓。
見由美在思索,我又說道:「御津寺君初來乍到,況且大病初愈,有必要讓他體會到警視廳的熱情。」
被說動的由美一拳擊在掌心,「好主意!」隨後舉起手呼喊御津寺,「御津寺警官!怎麼樣,這周三的聯誼要參加嗎?」
御津寺收起手機,露出微笑,「既然是藤原老師的要求,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處理好交通事故後,由美就開著她的巡邏車離開了。
車子沒什麼大礙,不用叫拖車,御津寺手和腳那麼一操作,車就下來了,真厲害,就是綠化帶受了一點傷,當然也不打緊,造成的損失御津寺說會賠償,那就讓他賠償好了。
「繼續回去?」
我點點頭,系好安全帶。
接下來的路程沒有一點事。對於我剛才的建議,御津寺仿佛忘記了,或者說自動忽略了。
這麼不想當替身啊,那麼為什麼還要接近有男朋友的我呢?
到了公寓樓下後,下了車,我對著駕駛位上御津寺說:「警察還真是方便的職業呢。」
御津寺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反應過來說道:「其實是我推理出來的。」
我微笑地看著他。
御津寺同樣微笑地看著我。
呵,沒趣。
回到家後,透著玻璃窗看到御津寺駕著車離去,我反手拿出手機給安室發簡訊。
等等,如果安室不告訴我呢?
這家伙老敷衍人了!
哪怕御津寺真的是景光,他也一定會和景光隱瞞我!
於是再三思索,我決定還是換條簡訊。
[聽你說御津寺不是什麼危險的家伙,所以在失去景光後,我決定接受他的勾引。但是不知為何,他不願意接受成為景光替身這個事實。可是在此之前,他話語明明對此流露出慶幸呢。你說這是為什麼呢,安室君? ]
在收到第二條簡訊的十分鐘前,安室正好收到如今更名為御津寺景的發小的簡訊。
[zero !怎麼辦?蒔子好像發現我的身份了!我要成自己替身了! ]
安室透:……
這一條他還沒什麼感覺,頂多覺得發小這次歸來情緒有點過於激動。
只是當收到第二條簡訊時,安室的表情徹底崩了。
等等,你們究竟在玩什麼Play啊!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心態崩了,工作又要黃了,新老板是什麼鬼,既然不想好好搞公司,買個屁的公司!招個屁的人啊!
第63章
第二天,我收拾好後准備出門,一下樓就看到了御津寺景。他坐在駕駛位上,一條胳膊直接掛在車窗上,看到我下樓,便抬起那條胳膊朝我打了聲招呼:「是長野的諸伏警官拜托我來接你。晚上睡得好嗎?」
我回答說:「托御津寺君的福,昨晚睡得相當好。」
「誒?是……」他似乎還想問。
我貼心地說:「你不會想知道的。」
御津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郁悶,但眉宇間又是帶著萬分的無奈。
「比起我,御津寺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太好?」
我上了車,系好安全帶,扭頭去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眼下有黑眼圈,不是很嚴重,但配上蒼白的皮膚就顯得明顯。
御津寺松了松領帶,笑了笑:「是啊,畢竟凌晨在抓怪盜基德嘛。」
「真是辛苦了。」
「聽起來不像是真心話呢。」
「御津寺君,太過斤斤計較的男人,不會招人喜歡的。」
「誒是嗎?我以為藤原老師很喜歡我這張臉呢。」
「但再喜歡,也只是代餐哦。」
「啊……這話真傷人啊。」
雖說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來傷心的痕跡。
短暫的交鋒過後,汽車前往警視廳。
御津寺君開著車,略有些心不在焉。
「說起來,御津寺君想聽聽我和男朋友的故事嗎?」
御津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是可以說的嗎?」
「怎麼不可以呢?如果和本人除了臉毫無相似之處,那就是替身失格哦。」
御津寺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洗耳恭聽。」
要說我和景光交往過程中難以忘懷的事,應該是在前往東京國際博物館的途中遭遇的車禍。當然並不是我們遭遇了車禍,而是我們恰巧路過了車禍。
那天究竟有多少輛汽車追尾我已經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那個炎熱的夏天,在周圍不斷哀嚎聲中,我的戀人跪坐在滾燙的柏油路上為傷者進行簡單的處理。汗珠從他的發間滾落,落在炙烤過的地面上,恍惚間我聽到了冒出的滋滋的聲響。
那是再簡單不過的畫面,但卻在我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像。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手帕給戀人擦去汗水。
等到警車救護車到達,我的戀人終於有了喘息的片刻。傷者抬上了救護車,交通警察維持秩序,該追責的追責,與我們也沒多大關系了。
只是……
「抱歉啊,衣服好像弄髒了。」他說著,望著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歉意。
白色的襯衫上是星星點點的血跡,還有不知從哪裡蹭來的污漬。總而言之這條白襯衫已經廢了。
「沒有關系。」我抱住了他,「今天的景光超級厲害的。」
我的父母皆是車禍身亡,雖不曾親歷,但仍是對車禍抱有一絲恐懼。以至於每次坐上他人的車時,總是不厭其煩地叮囑開慢點——哪怕遲到也沒關系。
同時我也會忍不住想,倘若那天有個好心人給與急救,結局會不會就不同。
但這種想法終究是無望的。
「所以,你們最後去博物館了嗎?」
沒想到御津寺關注的是這個嗎?
「沒有。」我回答說。
「哎呀,那太可惜了。」
「雖然有點失望,但他也很累了,畢竟逛博物館也是個體力活。」
「那倒也是。」
「那麼……」御津寺遲疑地開口。
我看向他。
他說:「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博物館?」
我:? ? ?
「你不上班的嗎?」
警視廳沒那麼閑吧?
御津寺聳聳肩,「畢竟有個工作時間去銀座逛街的上司嘛。」
我:……
藥師寺!
雖然聽上去很離譜,但如果發生在藥師寺身上的話,就意外的合理……
快到警視廳的時候,我接到了高明哥的電話,他說他已經在警視廳的門口。
到達警視廳後,我向御津寺道了謝,隨後就去與高明哥彙合。
沒想到高木和美和子也在。
兩個人見到我也十分驚訝。
「蒔子?你……」美和子看看我,又看看高明哥。高明哥說:「我姑且算是蒔子的兄長。」
兩個人吃驚地看著我,因為我從來沒和他們說過高明哥的事。高木和高明哥走在前面,我和美和子走在後頭,美和子語氣狠狠地說:「回去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心虛道:「一定,一定……」
「在寄給伊達警官的包裹裡,又一封信是寄給長野縣的諸伏警官的。但是因為伊達警官一年前車禍去世,所以包裹就一直放在櫃子裡,沒人處理。這段時間正好處理沒有人用的櫃子,按照信封上的便條,於是就聯系到了長野縣的諸服警官……」
高木和美和子回到會議室,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來龍去脈。
高明哥接過高木遞來的信封,我的心怦怦直跳。
直到他拆開信封,裡面滑出一部手機……
「居然是手機?」美和子驚訝道。
高木:「這上面的孔……是什麼?」
「是彈孔。」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了,看到這部被子彈貫穿的手機,我感覺自己手腳冰涼,耳邊是一陣嗡嗡的聲響。
「沒錯,是彈孔。彈孔的內側還有發黑的顏色,應該是血跡吧。 H的劃痕——著應該就是我弟弟的手機,看來他並沒有辭去警察的工作,應該是去做秘密任務了吧……」在那一瞬間,高明哥就已經明白了景光的處境。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
多年的答案,早已出現。
「蒔子?等等,蒔子你怎麼了?」
我捂著臉,哭個不停。
雖然一直懷疑御津寺是景光,但此時此刻我或許不得不承認,景光已經死了。正如安室說的,子彈擊中心髒,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高明哥扶著我離開了會議室。
在走廊裡我們碰到了御津寺。
御津寺見我哭過的模樣,不禁擔憂道:「是發生了什麼嗎?」
我用紙巾捂著眼睛,生怕一個不忍住又哭起來。
「對不起,御津寺君,昨天的話就忘了吧……」做已死之人的替身委實不太合適。而我也該接受現實。
「誒?」
諸伏高明直視著御津寺景,沒有說話,只是眼中的審視令他有點發涼。
御津寺景:? ? ?
[砰——]
御津寺景——或者說諸伏景光,從夢中驚醒,手掌死死地抓著胸口。劇烈的喘息使得整個人仿佛經歷裡極速的奔跑。
冷汗從發間滑下,順著臉部的線條一路滑過滾動的喉結,落入抓著胸口的指縫中。
睡衣已完全浸濕,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但此刻,他卻渾身發冷。
人越在意什麼,就越害怕什麼。
他害怕死。
怕死是理所當然的,沒什麼可笑的。
但從他接受臥底任務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准備,理應是無懼死亡的。
但是……
哪怕做好了死亡的准備,但在內心裡也有著期盼歸來的那一天。
組織裡的日子不是有良心的人能待的,得到代號的他如果還要良心,在組織裡是待不下去的,為了往上爬,他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
第一次殺人,他失眠了一個晚上,一閉眼就會看到被子彈貫穿腦袋而飛濺的鮮血。其實早在接受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准備了不是嗎?無論殺本就該死的人,還是不該死的人,他都已經沒有後路可言。
花了一個晚上調節情緒,到了第二日,他就像沒事人一樣在組織名下的酒吧喝酒。
他想到了蒔子。
蒔子,
他的蒔子。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他只知道蒔子在等他,因此不至於沉淪於黑暗中。
從噩夢中醒來,諸服景光便沒了睡意,衝了澡後更是精神百倍。雖然在昏迷期間,一直有專業的護工對他的身體進行按摩,不至於肌肉萎縮什麼的,但是如今的身體素質與普通人相比還是差了些。
當日的情況,就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在聽到組織成員的腳步聲後,他就從萊伊的手中奪過了槍朝自己的胸口的手機開了槍,按理說子彈沒入了心髒他就應該死了,但是……
據北川所說,他本來是處理蘇格蘭的屍體,沒想到在丟進焚化爐的前一秒,他居然感受到了蘇格蘭的心跳。
奇跡般的心跳。
在那一秒他猶豫了。
猶豫之後的結果就是他攬了個大麻煩。
治療、護理從不間斷,但北川依然無數次期待蘇格蘭在植物人期間就這樣死去。但這家伙卻是硬生生地扛過來了,真是驚人的意志力。
等諸伏景光睜開眼,模糊的視覺逐漸清晰,看到北川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北川是真的很希望他就這麼死去呢。
「呵呵……」諸伏景光不由地捂住臉笑出聲來。明明希望他就這麼死去,但還是付出了三年的治療,北川侑介真是個別扭的人啊。
他下意識地想要抽根煙,但想到目前是御津寺景,又忍住了。
蘇格蘭進入組織後開始了抽煙。
但御津寺是不抽煙的。
他要將兩個人除了在面容上相似,其余地方完全地分割。八原的一切他早就拜托了貓蘋果,倘若有組織成員來調查,查到的也只是公安安排好的資料,拜托貓蘋果也只是以防萬一。
目前的計劃一切順利,只待小鳥進籠。
組織的暗線不大可能在高層,倘若高層也有組織的暗線,那這個國家就完蛋了,不如早點投降。很大的可能在中層,能知道他是臥底,卻不知他的身份。
不過快了,他會出現的。
高明哥本來有點感覺這個人是弟弟,但是看到手機後,有點不確定了,於是壓力給到了寄來東西的零。
第64章
「……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聽起來很像偶像劇吧?」
深夜與美和子在公寓裡喝酒,我才吐露處隱藏多年的秘密。只是隱去了景光曾經作為我背後靈的事——其實說出來也沒人會信,反倒是可能建議我去看心理醫生。
「等了那麼多年,好歹是等到了答案。原先還想著如果到了三十歲他還沒回來,我就徹底放棄這段感情,現在看來……」倒不用等到三十歲了。
這段時間以來,心情就像過山車,起起伏伏的,而我實質上並不喜歡坐過山車,過於刺激的項目對心髒不太好。
「要放棄了嗎?」美和子問道。
我猶豫了下,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希望失望希望失望……遲早會瘋的。
「說實話,我挺不理解的。」美和子皺著眉說。
「按道理,如果要進行某項危險的不知能不能回來的任務,難道不該和女朋友分手嗎?讓你等他回來什麼的,這不是耽誤你嗎?」
處在現實的位置上,美和子的話不無道理。
但……
我垂眸盯著手中的酒杯,晃了晃,酒液順著杯壁流動,形成了小小的漩渦。
「我曾經自殺過。」
美和子瞳孔一縮,酒杯差點滑下,震驚地看著我,「自、自殺?等等,開玩笑的吧?」
我笑了笑,「這麼驚訝,看不出來吧?」
美和子欲言又止。
「父母是距離死亡最後的帷幕。」
「帷幕揭開,也就是我直面死亡的那刻。」
「一個人的我,連依靠的人都沒有。那個時候想想,要是有個兄弟姐妹就好了呀。」
「獨自去了八原的森林,隨便找了一棵樹,系上了繩套,將脖子套了進去……」
說到此處,我不禁摸了摸脖子。
那裡如今只有一條肉粉色的印子,是之前梅庵事件留下的。痂脫落後,就留下了印子。
「只是後來聽到了槍響,繩套斷了。我的自殺戛然而止。」
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一直隱藏在心中的秘密。
美和子因我的話久久回不過神來。
「槍響是……」
「誰知道呢,或許是獵槍吧。」
那時候醒來,自己仍是在森林中,風穿過樹梢,引起颯颯一片,在寂靜的森林中,格外的清晰。落在地上的繩套,缺口處有焦褐,我凝視了片刻,便將它塞進了上衣的口袋裡,離開了森林。
之後便沒再想過自殺的事。
修養了一年,然後上高中,大學,一切井井有條。
「或許是他看出來了吧。」
其實我也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出來。不過他心思敏感,加上自己年幼經歷家庭巨變,能感受到「同類」的氣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當時分手的話……感覺也不是做不出來那種事。」我笑著說。
「畢竟當時的感情很好嘛。」
當然我不是說自己會因為失戀就會去自殺。但是嘛,那個時候也算是剛從父母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如果再一次被拋棄,恐怕我也沒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十年前的我,七年前的我,現在的我……總歸是不一樣的,
美和子擁住了我,「別說了。」
「好。」
美和子:「日子總要一天一天地走下去,別無他法。」
我環住她。心想這可不像是美和子會說出的話。
高明哥第二天上午就回長野了。臨走之前,他告誡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我:?
雖然懂意思,但又不太懂是什麼意思。
望了望碧藍的天空,想著既然已經出了門,就索性去逛逛。
上午的陽光並不熱烈,面頰與空氣觸碰帶上了微微的涼意。
街邊的商店裡依然充斥著熱鬧的聲音,大廈電子屏裡播放著衝野洋子的香水gg ,年輕的女學生結伴而行……身邊盡是些「生」的氣息。
去了米花百貨,在書店裡買了食譜,經過香水專櫃的時候,又買了衝野洋子代言的香水,前調好聞就足夠了。隨後又去了地下一樓的超市,買了大堆的食材,預約了送貨上門的時間。
等我回到家,超市的食材也送到了。
窩在沙發裡,翻看著食譜,打電話給八原的塔子阿姨,詢問了一些有關料理的做法,我想晚上自己試試。塔子阿姨聽到我的打算,語氣顯而易見地帶上了開心。
我約了美和子晚上來我家吃飯。她很擔心我,我得做些什麼讓她放心,或許吃一頓親手做的晚餐是個不錯的主意。
想了想,又打電話約了藥師寺、真田和五乘寺。家裡太安靜了,熱鬧一點比較好。
我不太會做料理,平日裡要麼出去吃,要麼在家裡下面,或者做些簡單的吃食。畢竟是一個人,也沒太多的精力去做大餐。
在食材的處理上,我倒是游刃有余,但是到了鍋裡,顯然有些力不從心。雖然詢問了塔子阿姨,但遠水解不了近火,於是我決定求助「近水」安室君。
「哦?是做料理嗎?」安室透的語氣似乎有些驚訝。
「是的,晚上請朋友來吃飯。但是……有些地方不太擅長,所以想請教你一下,如果打擾的話……」
「不打擾。」我話還沒說完,安室就說,「正好我今天休息,要不,等會兒我過來教你?做料理這種事,還是現場教比較好。」
「那就太好了!」
一個小時後,安室拎著一個購物袋上門了,他還帶來了一瓶清酒。
他笑笑說:「之前在八原,很喜歡塔子阿姨做的燒肉。」
我想到了那個味道,也是意猶未盡。不過……
「時間來得及嗎?」燒肉的話,想要肥肉肥而不膩,也得要些功夫的吧?
「來得及。用高壓鍋吧,家裡有高壓鍋吧?」
「有的吧,我去找找。」
從櫥櫃裡翻出了許久不用的高壓鍋,又是一番洗洗刷刷。
安室看了我購買的食材,問我想做什麼菜。我說了幾道菜,他端著下巴沉思著,我忽然有點心慌,像是課堂上被老師叫上去做題並等待老師反饋的心慌。
安室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我放心了,隨後便開始了准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首先准備最耗時長的燒肉。安室在旁邊指點,偶爾拿出手機,似乎在和誰聯系。
我猶豫了會兒,說道:「如果你忙的話,其實……」
「我不忙。」他笑容清爽地說道。
其實我不太信。
不過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說起來,之前一直沒和你說。」
「什麼?」
「就是那天跟蹤你的車。」
「哦,這個啊……那查到了嗎?」
安室說:「是輛套牌車。」
「……也對,既然做跟蹤的活,不太可能用自己的牌照。所以就是沒找到?」
「不,其實找到了。」
「誒?」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驚訝地看向他,「是誰?」
安室皺了皺眉,說:「白石美城。」
我:……
不知道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呢,但聽到這個名字後卻是一點也不驚訝。
至於怎麼找到的,老實說我也不太想知道。他總有自己的途徑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安室側了側頭。
我:「怎麼說呢,上次皇後飯店的事,給我的感覺就是白石家盯上我了。」
「怎麼說?」安室的語氣驟然有些冷。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他們和我父母的死有關吧……」
夜幕降下,華燈初上。
門鈴聲響起,因為還在關注著燒肉,所以就由在客廳的安室代替我去開門。
「安室先生?!」門口傳來美和子的驚呼,「你怎麼在這裡?」
我從廚房裡探出頭,「美和子進來吧!安室是來幫我的忙的!」
隨著美和子的到來,藥師寺和真田也一起來了,他們都帶了禮物。五乘寺是最後來的,下班後洗了個澡,畢竟身上的味道有點重。 「真是難得,你居然會請我吃飯。」他一進來就感慨道,奉上了自己的禮物。
我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因為大家都在米花討生活嘛。」
「也對。」五乘寺笑笑,「幸好今天運氣不錯。」
我扯了扯唇,想也知道他口中的運氣好是什麼意思了。不過,也的確是運氣好。
「對了,安室君也留下來吧!今天可是幫了我不少的忙呢。」
安室臉上盡是清爽的笑容,「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美和子有些怪異地看著我和安室。
一旁的藥師寺便對她說:「不用多想,他有戀人。」
我:……
安室:……
安室臉上的笑容一點也沒變。
真厲害啊。
美和子驚訝道:「沒聽說安室先生有戀人啊?」
安室的表情毫無破綻,「我的戀人當然是這個國家。」
看到其他人瞳孔震動的模樣,我露出了微笑。
「喂真田,你的表情可以再柔和一點。」藥師寺說。
我想像了下真田柔和的表情,立馬阻止:「算了,怪嚇人的。」
真田:……
好吧,他看起來更生氣了。
五乘寺再一旁笑道:「他一直這個樣子。所以國中的時候顯老,現在反而顯年輕。」
我:……
這究竟算是誇贊還是損啊。
「要說年輕的話,還是安室先生吧。」美和子環視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安室的臉上,「畢竟安室君已經二十九了呢,看起來跟大學生差不多。」
五乘寺不可置信地盯著安室的臉看,「真的假的?」
藥師寺纖長的手指指著我,「二十六」,又指著她自己、真田和五乘寺,「二十七」,然後指向美和子,「二十八」,最後指向安室,「二十九。」
五乘寺插嘴道:「正好一個梯度呢!」
餐桌上靜默了幾秒,很快大家便笑了起來,當然真田沒笑。
「來來來,干杯!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酒!」
「干杯!」
「真田笑一個!」
安室提著一個食盒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一進門,就看到了渾身散發著沮喪氣息的男人。
他開了燈,將食盒給了男人。
「我可是騙她說晚上需要夜宵,她二話不說就將料理分了出來。」
「雖然有我指導,但你老婆手藝很棒。」
這段時候沒榜,會修改前面的內容。
第65章
諸伏景光心裡現在很不爽,他老婆做的飯,他只能吃外帶的,就很憋屈。
但畢竟是他的錯,憋屈也得憋著。
「我都快忘了那封信了。」安室手持鑷子,夾了冰塊,倒入波本威士忌,握著酒杯說道。
諸伏景光坐在沙發上,干淨修長的手指正不斷靈活地組裝拆卸狙擊槍,以此找回手感。黑色的槍械泛著冷冷的光澤,襯得他的手指更加的白皙。
聽到幼馴染的話,他抬起眼,「這不怪你。」
安室聳聳肩,隨後又問:「所以想告訴她嗎?」
諸伏景光頓住,氣氛有些沉默。
「我的建議是跟她說。既然當初臥底的時候你都說了保密之外的話,那現在你也無需隱瞞。」
「她今天請了朋友來家裡吃飯,看樣子已經決定如何生活,對於之後的追求者,未必會拒絕。」
「你……」
諸伏景光打斷了他的話,「zero……」
安室看向他。
諸伏景光放下槍,捂著臉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
想到哥哥的表情,感覺更糟糕了……
如果在手機的事情暴露後將真相告知她,或許沒什麼問題。但是如今以御津寺景的身份接近她,又經歷了手機的事,如果再告訴她諸伏景光沒死,老實說,他不確定會發生什麼事……
安室:「……」
他扶額道:「所以當初你就不該直接接近她……」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所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諸伏景光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無奈地說:「總而言之,先以這個身份去追求她吧。反正前男友已經死了,而她要開啟新生活不是嗎……」
安室:……
不懂,但大為震撼。
昨晚散場太晚,加上收拾碗筷,睡下都已經凌晨了。早上鬧鐘響起,但眼睛完全睜不開,雖然身體已經起床了,但靈魂還在床上。
快速地洗漱好,換好衣服就出了門。剛到公交站,就看到一輛車開過來,停在了站台前,車窗搖下後,露出了御津寺景的臉。
我腦子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日安,藤原老師這是要去學校嗎?」
我點了點頭。
御津寺景笑起來,「那我送你吧。」
「可是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沒關系,何況現在還早。」他看了看手表說道。
我本該拒絕的,但不知為何看到他的笑容卻拒絕不了。於是稍稍遲疑了一秒,然後就坐進了副駕。
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盡量這麼對自己說。
坐進副駕後,稍微有點奇怪。這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車,但感覺卻很不一樣。如果一開始打著「他在勾引我我要反勾引」這樣的打算,但此刻卻絲毫沒有這種興致。所以坐進異性的車,稍微有點奇怪。但之前坐衝矢昴的車卻沒有這種感覺。
太奇怪了。
「心情好些了嗎?」
汽車啟動後,御津寺溫柔的聲音響起,這讓我有種景光就在身邊的錯覺。我愣了一秒,隨後搖搖頭回答說:「已經沒關系了。」
御津寺頓了頓,又以感慨般的口吻道:「之前看你的表情,真是嚇到我了。」
「哦,抱歉。」
「所以……」
「所以?」
御津寺抓了把頭發,像是在組織語言,「就是說……替身的事。」
我:? ? ?
「啊,那個啊,請忘了吧。」
他對替身到底有多執著啊?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露出苦惱的表情說:「抱歉,我可能沒法忘記。」
我:……
我別過臉,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話說回來當初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啊?當初的腦子一定不好使了吧。
我深呼吸,輕問:「為什麼呢?一般人不會喜歡做他人的替身的吧?」
御津寺笑笑,「想要站在自己喜歡的女性的身邊……」
「假話。」
「誒?!」
「一開始或許這麼想,但時間長了之後,會生出其他心思呢。」
幾乎不用猜他後面的話,我就知道他的意思,男性總是會這麼想,或者說陷入愛情的人,無論男女都會這麼想。等到愛情刻入骨髓,意識到對方的愛是給另一個人後,就會變得患得患失,且不滿足。
因為人類本質上就是貪婪的生物。
「你等了他多少年。」御津寺問。
「七年。」
「七年啊,可真久。到後面,其實已經成習慣了吧。」
我看向御津寺,只見他眉宇間流露出某種令人看不懂的愁緒。
「人在戀愛時會產生一種叫做[苯基乙胺]的物質。而這種物質在人體最高峰只有六個月到四年的時間。在後面的三年,這種物質其實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吧。」
汽車在十字路口停下。
我反問他,「你想說什麼?」
他低頭笑了笑,說:「人啊,本身就不是什麼長情的生物呢。」
「一直以來,你都在違背天性。」
「請偶爾順應下天性吧。」
「違背天性這種事,能否讓我來吧。」
這一整天我都思緒不寧,一直在思考御津寺的話。
他的話當然好理解,但我不知道他的意思。
難道我要去問他什麼意思嗎?雖說他晚上說要請我吃飯,倒是可以順便問他。但總覺得這樣是在向他低頭。
話說回來,我怎麼會答應他的晚餐邀約呢?仿佛在他提議的時候,腦子也不大好使了。或者說答應的時候壓根就沒注意到他說的是晚餐?畢竟那時候的注意力全在「違背天性」上面。
「在煩惱什麼?」小山老師見我愁眉苦眼便問道。
圓珠筆在手指間轉動,聽到小山老師的詢問,我立馬向她請教了這個問題。
小山老師端著下巴,沉思幾秒後說:「他在告白。」
我:……
小山老師似乎對我的戀情很感興趣,她將椅子搬到我身邊,小聲地詢問:「是追求者嗎?」
「姑且……算是吧。」
「是個怎樣的人?」
「你見過的,就是那位御津寺景。」
「哦,是他啊……我記得他身體不好,雖然又說過不要找身體不好的人為對像,但有時候感情這種事就很沒道理。所以,你對他有感覺嗎?」
我沉默著,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要說為什麼,或許就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景光的影子……
小山老師看著我,微笑道:「其實是有點感覺的吧。」
好吧,沒法反駁這句話。
說到這份上了,小山老師朝我笑了笑就離開了。
唉,愁人。
放學的時候,東京忽然下起了雨。校園裡學生們撐著五顏六色的傘結伴離開學校。
我站在大門口,和他們一一道別。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來電顯示御津寺。
我剛接起,對方的聲音便傳來了,「藤原老師,你出來了嗎——啊,我看到你了。」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五顏六色的傘群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中顯了出來,傘面微微抬高,露出了御津寺的笑容,握著手機的手朝我揮了揮,而後又衝著手機道:
「藤原老師,我來接你了。」
第66章
晚餐吃得極為盡興。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御津寺君越來越有景光的感覺。一開始覺得是除了長相相似外絕對不會聯想到景光的,略感輕挑的性格,以及過於主動的追求……哦不,主動的話,倒是有幾分相似,畢竟當初也是他先告白的。
如果說以前還能分清兩個人,那麼現在的御津寺,性格方面確實有像景光靠攏的趨勢。
那麼之前的是偽裝嗎?還是說他真的在努力成為一個真正的替身?
我的直覺是偏向前者,如果模仿景光的性格,其實並不好模仿。大致給一個溫柔內斂穩重的詞彙,當然是可以模仿成功,但溫柔的人、內斂的人、穩重的人,在面對不同事物的時候,其實也並非表現出各類的特質。比如說,景光當初對我的告白,絕對不是一個內斂的人會表現出來的。溫柔、內斂、穩重,在大眾的意識上,似乎與一見鐘情產生不了任何的聯系,他們似乎更喜歡溫水煮青蛙的模式。
也就是說,御津寺君本來的性格就是這樣吧。
真奇怪,那麼為什麼要偽裝自己的性格?而現在又為什麼會「恢復」原本的真實?
我確定我現在有些拿不准御津寺景的態度。
不過他對我的告白,確實很心動。
人類不是長情的生物,至死不渝的愛,是違背天性的結果。
「在想什麼?」
吃完晚餐,御津寺君提議去隅田川走走,我沒異議,兩個人保持著合適的距離,見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故而發問。
如果說「沒什麼」,不免有些敷衍,於是在遲疑之後,我便說道:「我和他最後一次的約會就在隅田川呢。他說來年就來隅田川沿岸賞櫻。」
這話並非虛構,確實有那麼一回事。
只是我換了個時間,其實是第一次約會的時候,因為已經到了櫻花的末期,想要再看櫻花,只能往東北方向跑了,然而這一行為對我們來說顯然不切實際。於是就約定了來年一起來賞櫻,地點就定在了隅田川。隅田川沿岸和隅田川公園都是賞櫻的好去處。
「其實現在想想看,如果當初直接訂婚的話,說不定……」臥底的工作就不會找到他了。只是那時候太年輕了,我還是個大一生,什麼訂婚啊結婚啊,對我來說都太早了,完全沒概念呢。
「這世上可沒有如果啊……」御津寺發出感慨般的喟嘆。
「所以也只是想想。」我看向他,他的目光落在隅田川上。
氣氛忽然間有些滯悶,打破沉寂的是御津寺,他指著前方,以掃卻沉悶氣氛的輕松口吻道:
「前面就是隅田公園,要去走走嗎?」
「好啊。」
慢悠悠地走向隅田公園,晚風帶著略顯蕭瑟的冷意。長時間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我的面頰似乎也帶上了幾分寒意。
抬手摸了摸了面頰,真冷啊。明明還沒到冬天,就已經這麼冷了嗎。以往什麼時候開始降溫的呢,我已經記不清了,也許是十一月,也許是十二月。啊也對,現在已經快要到十一月了呢。
「稍等一下。」
御津寺對我說,而後跑向了另一個方向。他跑到了對街,身影很快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
我有些茫然地望著他離開的那個方向,有些摸不准他是什麼意思。打開手機看了眼,已經是七點鐘了,抬起頭,目光不由地落在了鈴木塔上,幾個月前鈴木塔上發生了槍擊案,一個中介當場死亡,之後不久的某個晚上又一次發生了劫持事件,據說觀景台被弄得一團糟,於是剛剛落成的鈴木塔又開始了緊急維修。
「抱歉,久等了,在看什麼?」
御津寺景提著裝著兩杯咖啡的紙袋回來了,順著我的目光望向了鈴木塔。
「聽說從鈴木塔的觀景台上可以看到整個隅田川呢。」
「這樣啊,我沒去過。」
「那要一起去嗎?」他突發奇想道。
我看向他,他將一杯熱咖啡遞給我,手上的寒意頓時被驅散了。
「晚上還是有點冷的,捂著熱咖啡會舒服點。」
「謝謝,」我說道,沒想到他會那麼細心,與景光相似的地方又多了一個呢。
「不過不是要去隅田公園嗎?」我說。
御津寺「唔」了一聲,笑笑說:「可是你看起來更想去鈴木塔呢。」
我眨了眨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鈴木塔,說:「雖然看著近,但走過去其實有點遠哦。」
「誒?藤原老師想和我一起走過去嗎?我以為會是坐地下鐵來著。」
我:……
他笑眯眯的眼神令我耳根發燙,幸而今天沒有扎頭發,遮掩了不自然的紅。
「那就坐地下鐵吧。」
我捧著咖啡直接走向本所
吾妻橋,到押上也就一站距離。御津寺跟在我的身後,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一手抄在袋裡,一手捧著咖啡,見我看向他,便舉起了手中的咖啡微微一笑,我默不作聲地回過了頭。
只要過了上下班的高峰期,地下鐵都算得上舒適。
只是……
一分鐘以後,走出車廂的我不禁有些茫然,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地下鐵那麼快。要是以往,我絕對不會坐一站內的地下鐵,好吧,夏天除外。
「真快啊……」御津寺感慨著,跟著我出了車廂,隨後抿了口咖啡。我側頭看了眼他,隨後從包裡取出紙巾遞給他,並指了指嘴角,
「哎呀,真是抱歉。」他不好意思地接過了紙巾,「幫我咖啡拿一下。謝謝。」
我接過他的咖啡,見他小心地將紙巾展開,然後又以對折再對折,輕壓了壓唇瓣,他睜著一雙明亮且溫和的眼睛問我:「現在呢?」
我搖了搖頭。
他揚了揚唇角,而後又將紙巾展開再對折,將用過的那一面折在了裡面。
他說:「還能用一次。」便將紙巾塞進了褲兜裡。
我有些呆愣地看著他,直到他問我:「哪杯是我的?」
我順手遞了一杯過去。
他接過又喝了一口,這次很小心,沒有沾到唇上。
我松了口氣,正想要喝一口,卻猛然發現手裡的重量不對。
糟了……
「怎麼了?像是做錯了事?」
於是我的異樣過於明顯,他停下腳步看著我。
我:……
我指指自己手中的咖啡,又指指他手中的咖啡,復雜的心情最終也只化為了一句「對不起。」
他盯著咖啡看了半晌,而後對我說:「裝作不知道不好嗎?」
「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話,他就已經將余下的咖啡一飲而盡,空杯扔在了垃圾桶裡。
我捧著咖啡不知所措,像是燙手的山芋。
他說:「還是熱的吧?」
我點點頭。
「走吧,去鈴木塔吧。」
押上站到鈴木塔也有近一公裡,不過這段路因為我的思緒有些雜亂,所以過得很快,在御津寺叫住我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目的地已經到了。
「藤原老師有些心不在焉?」
「似乎到隅田川開始,你就有些不在狀態呢。」
在等電梯的空擋,御津寺輕聲說著。
電梯到達一樓,我們隨著其余的觀光者一起進入電梯。他的手臂虛虛地擋在我的身前,並不明顯。
我抬頭望著他,嗓音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你介意嗎?」
御津寺凝視著我,很快便笑了起來。
電梯到達觀景台。
在走出電梯的剎那,我聽到他說:「我以為藤原老師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話音剛落,電梯門也合上了。
他沒再說話,而是和我一起走了過去。
從鈴木塔眺望,夜景的確很美。隅田公園那兒似乎有什麼活動,烏壓壓的一群人擠在那兒,心中驀地有一種錯過的情緒,但也不算失落。
「春天的時候,也是個賞櫻的好去處吧。」御津寺說。
「從上而下的景致,也是極為美麗的。」
御津寺忽然轉過身,對著我。
「藤原老師。」
我抬起頭,望進了那一片溫潤的海洋中。
「我可以追求你嗎?」
「我想和你一起賞來年的櫻花。」
劇情方面不會寫太多,等感情線完結,也就差不多完結了。畢竟本文還是感情為主。
第67章
早上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暈乎乎的,回憶收攏後,我才想起我答應了御津寺景的告白。
那應該算得上告白吧。我有些不確定地想著。
在床上發了會兒呆,聽到鬧鐘響起,摁掉後才慢吞吞地從床上下來,冷水撲在臉上,不禁「嘶」了一聲,今天的水格外的冷。
打開電視,早間新聞正在播放近來頻發的盜竊案,說是盜竊案,其實什麼也沒丟失。
說起來,警視廳還沒找到犯人啊。
喝著溫水,我的思緒不由地有些發散。米花町的破案率在東京乃至整個國家都算是比較高的,沒想到區區一件沒有受害人的盜竊案反而拉下了破案率,真叫人感到奇怪。不過也是,這種沒頭沒尾,沒有目的性的案子確實令人比較頭疼。
時間差不多後,我關掉電視准備去上班。
出門的時候收到了御津寺的消息。
一張警視廳的照片。
附帶一句話——我去上班了,今天降溫,注意保暖哦。
我注視了照片幾秒,而後手指劃過。
出了門,站在走廊上,冷風刮在臉上,沒有絲毫猶豫的我又退回了房間,徑直前往衣帽間去翻衣櫃裡的厚衣服,結果愣是一條都沒找到。今天降溫太突然了,厚衣服在入夏的時候就收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整理出來。無奈之下只好在風衣裡頭又套了襯衫,等到了辦公室再脫下來。
哪怕多裹了一條襯衫,還是好冷啊。
這天氣降溫得未免也太快了吧。翻出手機,本來想查看下天氣預報,不由地翻到了聊天記錄,翻出了御津寺發來的消息,猶豫了之後,就拍了一張公交站台的照片發過去。
警視廳和公交站台,好像也沒差。
公交車來的時候,御津寺的回信也到了。
[衣服穿得太少了。 ]
雖然只是文字,但我卻感受到了寫下這些文字的人的不贊同,亦或是抱怨。
我:? ? ?
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帶著疑問上了公交車,翻開那張照片,放大找細節……我的疑惑戛然而止。
背景的玻璃牆中自然也拍到了我的身影,只是因為亮度的原因,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要不是因為他這句話,我也不會去放大。
等等,這家伙是放大了看的嗎?
我抿起唇,回了一條:[抱歉,因為降溫太突然了,厚衣服還沒來得及取出來。 ]
他沒有回信,又等了五分鐘,仍是沒有信息跳出來。我輕輕吸了口氣,將手機放進了包裡。
我不確定答應御津寺的告白究竟是對還是錯,只是當時這麼想了。我對他的好感,歸其原因是因為景光,雖然說著讓他當替身這種戲言,但那也只是說說,即便人家不在意,甚至於期待如此,但我心裡卻過不去這個坎。
這對兩個人來說都太不公平了。
「帝丹高中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准備……」
公交車的電子播報音響起,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背好包,下了車。
就在這時,御津寺來電了。
[抱歉,剛才有些事,你已經到學校了嗎? ]
我看了眼學校大門,說:「剛下車。怎麼了?」
對方輕笑了下,回答我說沒有事,然後有道:
[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早安。 ]
「我以為剛才的照片就是早安。」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往辦公室走。
途中遇到了班裡的學生,打招呼的聲音此起彼伏。
[真是了不起啊,受歡迎的藤原老師。 ]對方衷心地贊美。
「轉移話題是沒用的哦。」
[哎呀,被發現了嗎? ]
「明明也沒有努力地掩飾吧?」
[哈哈哈,所以你想聽到怎樣的答案? ]
「意思是決定權在我嗎?」
[可以這麼說。 ]
「這是什麼意思?感覺還有另外的答案?」
[不,我的意思是你想要聽的答案決定權在你,而我的回答卻只有一種。 ]
上樓的腳步一頓,我說:「聽起來有點霸道。」
「好吧,所以你那唯一的回答呢?」
我聽到了對方的呼吸,透過手機小小的聽筒,是如此的明顯。
我幾乎可以想像到他現在一定是面朝著辦公室的窗外,一手抄在西裝褲的兜裡,一手握著手機。
[我想聽你的聲音。 ]
我呼吸突然一滯,上樓的步伐也變得緩慢起來。
[我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循序漸進。 ]
[但……顯而易見的,我錯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
[藤原老師,我可以直接叫你蒔子嗎? ]
御津寺的勾引從暗處轉移到了明處。尤其在我答應告白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昨晚是我可以追你嗎?今早我可以叫你蒔子嗎?晚上是不是就是我可以吻你嗎?按照這樣的趨勢,明天是不是就直接同居了?
想到這樣的可能,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所幸懵歸懵,上課的時候我還是能將私人情緒剝離的。
下午放學後,我還沒走出辦公室,就接收到了御津寺的信息。
[等我。 ]
[好。 ]
我收拾了東西下樓,到了門庭那兒,感覺和昨天很相似,就是沒有下雨。雨當然也無所謂,畢竟昨天也只是下了小小的一會兒。
在門庭處等了十分鐘左右,又收到了他的信息。
[我在門口。 ]
在校門口看到了他的車,我坐上了副駕,這時他問我需不需要開暖氣。
我忙拒絕了,這也太誇張了。
雖然冷,但還不至於冷到這個程度。
「一起去超市吧。」
「啊?要買東西嗎?」
「是的,想到了昨天的晚餐,感覺很美味,所以想復刻出來。」
我驚訝地看向他,「復刻?只是吃了一次就可以復刻出來嗎?」話說昨天晚餐吃了什麼?我完全沒注意。
他笑了笑,「雖然可能看不出來,但我姑且還算會做飯。」
我:……
不,其實你長的就一副「我很會做料理」的臉。
「至於做出來的味道如何,我想請蒔子你嘗一嘗。」
他都這麼說了,我自然也沒什麼好拒絕的,至少今天的晚餐是解決了。
去了超市,見他游刃有余地選擇食材和調味品,我相信了他姑且還算會做飯的話。
因為他說「因為搬來沒多久廚房很多東西還沒來得及備齊」於是就順理其章地借用了我倆的廚房。
直到看著他在廚房裡忙活,我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被套路了?
「需要我幫忙嗎?」我探進廚房問道。
御津寺頭也不回,「那幫我把土豆削皮吧。還是削皮後口感會更好些。」
「好的。」
在削土豆皮的時候,我猛然想到,或許明天真的要同居了。
等等,真的太快了吧!
第68章
幸好沒有提出接吻或者同居的建議。不過正常的男性也不會在交往的第二天就提出接吻,不對接吻或許還有可能,同居的話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是那天以後,御津寺每天都會接我下班,然後一起去超市,再回我家做飯。廚房裡的用具越來越豐富,皆是他用的順手的。我雖然感覺到自己的領地有種被侵入的感覺,但是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也就默認了這種行為。
於是當我穿新買的A字裙,扣子卻扣不上後,心裡頓時有種不妙感,站在電子秤上看到自己的體重在不知不覺胖了五斤後,我決定拒絕這種行為。
「按照BMI值,這個數值並不算胖哦。」本來在吃水果的御津寺走過來蹲下,端著下巴盯著電子秤上的數值說道。
不管怎麼樣也太羞恥了吧。我趕緊從電子秤上下來,電子秤上的數字消失後才放松下來。
「哪有你這樣盯著看的。」我不由地抱怨。
將電子秤放好,說:「道理我知道,只是再這樣下去,就不是五斤的事了。而且這五斤全長在腰上也太離譜了。」
胖五斤當然不是嚴重的事,但怎麼說呢,我完全不喜歡運動,再管不住嘴,胖下去的話絕對會出事的。
「那明天開始做減脂餐怎麼樣?」他站起來輕描淡寫地說。
減脂餐嗎?
「減脂餐的味道……沒有那麼美味吧?」雖然沒怎麼吃過減脂餐,但不知哪裡來的印像就覺得不太好吃。
御津寺看著我,露出了相當無奈的表情,「不要太貪心哦,蒔子。」
被說了。
「那麼明天開始去晨跑吧。」御津寺提議。
「我選擇減脂餐!」毫不猶豫的,我做好了決定。比起運動,還是減脂餐。而且我相信御津寺一定會把減脂餐做的很好吃。
御津寺扶額,輕嘆了口氣。
然而等我回味過來,才發覺自己好像又進了圈套了。
不是有種說法嗎,想要開窗就先提議掀屋頂,比起掀屋頂,開窗就不算什麼了。
我心情復雜地看著御津寺。
御津寺看向我,微笑地問:「怎麼了?」
「……不,沒什麼。」
這個人,段位很高啊。
雖然做好了吃減脂餐的准備,但是……
「大後天就是錦織前輩的婚禮了,但是之前為婚禮准備的裙子……扣不上了。太糟了,難道又要去買新衣嗎?」我自言自語道。雖然沒有說參加婚禮一定要新衣服,但畢竟是自己尊重的前輩的婚禮,果然還是穿新衣比較好吧。
御津寺聽到這話,回過頭問我:「你要去參加婚禮?」
我隨口道:「是啊,是大學時期社團的前輩。我的兼職工作都是托了他的福。」
「婚禮在哪裡舉辦?」
「皇後飯店。」
雖然之前在皇後飯店裡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不過總的來說也不會遷怒於此,畢竟事件的結果還算可觀。
御津寺若有所思。
我將裙子收了起來,看樣子在腰圍瘦下來之前是不能穿了。
這時候御津寺在手機上劃來劃去,「就算沒有胖,那天的天氣也不允許你穿呢。」他將那天的天氣預報給我看,「 11度哦,那天裙子也太薄了。」
「飯店裡會有暖氣的吧。」
「但是觀禮的話會在中庭吧。我記得皇後飯店的一大特色就是下凹的中庭,所以許多新人會喜歡在那裡舉辦婚禮。」
我狐疑地盯著他,「你也才來東京吧,知道的那麼清楚?」
他挑了挑眉:「詞條上都有,現在可是網絡時代。」
這麼一想,這條裙子完全不適合穿出去呢。不然會凍死的吧。話說回來,這天氣降溫也太離譜了,往年這個時候還沒有這麼冷。以至於當時買裙子的時候完全沒想過會有降溫這件事。
「所以要去買新裙子嗎?」
「可現在完全不想出去。」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我也沒有再出去逛街的欲/望。
「明天再說吧,反正明天要去聯誼不是嗎。」
「聯誼……」御津寺思忖道,「在有了我之後,蒔子還想去聯誼嗎?」
我:……
我眼神飄忽,「怎麼說呢……畢竟是答應好的事。」
「這樣啊……」
御津寺想著,忽然笑著說:「宮本小姐主持的聯誼,應該也都是警察吧?」
「應該是吧。」
以前也沒參加過,所以也不太確定,不過以由美的性格,她和警視廳的大家都處的很好吧。
我覺得御津寺離開時的笑容有點怪。嘴上說著很期待明天的「聯誼」,但露出的笑容卻有些奇怪。其實明明笑得也挺好看的,但不知為何有一種發毛的感覺。
到了第二天,由美特意打電話給我不要忘了晚上的聯誼,晚上七點,一家名為[晚ソ霞]的料理亭。
其實想想看,在有對像的同時還去參加聯誼,是顯而易見的渣。當然我是純粹當做一個Party去參加,畢竟一開始答應的時候還沒有和御津寺交往。
白天的時間很快在期待中結束。放了學,在校門口看到了御津寺,我直接坐上了副駕,系好了安全帶。
御津寺腳踩油門,直接開到了我家。
「話說你每天這麼准時下班,部門裡沒有意見嗎?」
回到家,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咖啡。
御津寺接過咖啡,打開,「准時下班有什麼不對嗎?」
「警察,很忙的對吧。尤其是東京的警察。」
御津寺喝了一大口咖啡,坐在沙發上擺弄著手機,語氣卻很溫和,「似乎是因為藥師寺參事官經常[惹事] ,所以上面的官老爺們盡量不會將案子派到我們這裡,除非是一些特別的。」
特別的?
「什麼意思?」
御津寺看著我,忽然降低了聲音。
「你知道藥師寺有驅魔娘娘的稱號吧?」
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炸開,我眨眨眼,點頭。
雖然我也不太懂這個稱號怎麼來的。
御津寺說:「因為她經手的案件都是相當奇妙,就像在驅魔。」
我:? ? ?
疑惑了一會會兒,我問:「難道是案件過於千奇百怪?」
御津寺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我也是聽說。」
「不過上面的官老爺們也的確看不慣參事官,但礙於對方的身份,也只能忍耐了。」
「但是藥師寺本身實力就很強啊,畢竟是東大法學出來的職業組嘛。」我忍不住說道。
御津寺笑著點了點頭。
「說起來,你和藥師寺他們相處得怎麼樣?」
他聳聳肩,「你看我每天准時上下班,不久知道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
「美和子他們倒是每天很忙呢。」
看樣子他上班時間也很輕松啊。不過也是,他也是最近剛復職,被調入藥師寺手下,顯然是沒有重用的意思。
真奇怪,既然如此,為什麼會被調入警視廳呢?
時間差不多之後,我和御津寺出門前往[晚ソ霞] 。
「到了之後,我先進去,然後你再進來。」我提議說。
御津寺:「誒,是裝作不認識嗎?」
我:「是裝作沒交往。如果交往了還一起去參加聯誼,不覺得像是踢館的。」
「有道理。」御津寺點點頭,我松了口氣,隨後便聽到他說,「那就從聯誼開始追求吧。」
我:?
聯想到昨晚他離開的表情,我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等等,比起這個,還是小心會不會突發意外。
不過全是警察的聯誼,應該不會吧?
……也許?
隔壁米花町生存規則,已完結。
第69章
汽車停在了[晚ソ霞]的停車場。
停車場的路燈並不多,只有三盞,散發著昏黃的燈光,燈光照亮的範圍有限,我們的運氣很好,恰巧有個空的車位在燈光範圍內。
我看到美和子的車就停在不遠處。之前她問過我要不要來接我,那時御津寺就在我身邊,所以我就婉拒了。我不確定她會想到什麼地方去,不過也沒什麼關系就是了。
「這裡的停車費也不是很貴誒。」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停車場停車費收取的牌子,折算下來比商場之類的地方便宜多了。
御津寺說:「可能是新店,所以停車費不貴。」
是的, [晚ソ霞]也是新店。忽然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那你先進去吧,我隨後再進來。」
他還記得我們要保持前後的關系進入料理亭。但此時由他說出來,我反而多了幾分心虛。
「不生氣嗎?」我問他。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而後一只手撐著下頷,若有所思道:「如果我說生氣呢?」
我:……
糟糕,更心虛了。
「哈哈哈,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呢。」在我愣神的時候,御津寺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他說:「蒔子能接受我的告白就已經相當開心了。」
「因為我知道你的心裡還忘不了前男友,所以至少這個時候,我不能要求得太多……」
我:……
這話說的,可憐的替身感一下子就出來了呢。這個人的段位果真很高呢。
我又不是什麼單純的高中生,話裡話外的意思又怎麼聽不出來的。
不過這一次倒是對他的性格又多了幾分了解。既然你想演,我就陪你演。
我眨了眨眼,隨後傾過身去,輕拍拍他的臉頰說:「你心裡有數就好,不要妄圖取代他的位置。」
在他呆愣的目光中,我離開了車。而後繞到另一邊,指關節牽了牽車窗,待車窗搖下,我丟下一句:「五分鐘之後再進來哦。」
微冷的風撲在臉上,將面頰上的熱意吹散了幾分。就在這時,身後的車窗裡傳出了奇怪的聲音。我回頭望了一眼,他整個人埋首在方向盤上,背脊不斷地抽動著,像是在忍耐著什麼。
笑吧,的確是在笑吧!
緩了一會兒後,他抬起頭來,臉上的笑意已經收斂了起來,見我望著他,便抬手向我揮了揮,做了個「進去吧」的口型。
他不會笑出問題吧?
我收回視線,而後推門進入了料理亭。
門口的招待詢問了包廂,便讓服務生領著我過去了。
美和子和由美果然已經到了。見我進來,由美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讓我坐過來。
「是我來來早了嗎?我還以為美和子不來了呢。」看了看時間離七點還有十分鐘的樣子。
美和子:「那可不行,聯誼的事怎麼能少了我呢!」
「所以我把高木也一起叫來了嘛。」由美笑嘻嘻地說。
我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坐到了由美的身邊,又詢問她們這次聯誼叫了多少人。
由美手指點著嘴角道:「唔……八個人哦。」
八個?也就是還有三個人?
「美和子,你知道嗎?」
美和子搖搖頭,喝了一口飲料無奈道:「由美神神秘秘的,說什麼到時候就知道了。」
由美叉腰大笑:「這次可是有大腕級的人物哦!」
我和美和子面面相覷,都對由美口中的大腕級別感到疑惑。美和子和由美雖說不是同一個部門,但也都是在警視廳,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居然都不知道由美邀請的人。
就在這時由美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對我們說:「我出去一下下!」隨後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包廂裡就剩我們兩個,我問美和子怎麼沒和高木一起來?
美和子說:「他臨時要給柯南他們做筆錄。」
我:……
「是……又發生了什麼案件嗎?」
「案件倒是其次啦,是之前遺留下來的,因為一直沒有時間,加上今天他正好在警視廳,所以就稍微費了點時間。」
我:……
一個小學生為什麼會恰巧在警視廳啊!
我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但想到他其實就是工藤新一,突然就合理起來了。
「你呢?」美和子忽然八卦地看著我。
「什麼?」
美和子說:「我之前聽由美說,你和刑事部新來的那個御津寺先生似乎有什麼?」
我挑挑眉,摩挲著指關節,「不信謠,不傳謠。」
美和子:……
「不見得,上次在警視廳,他看你的眼神就相當深情呢。」
「這算是警察的直覺?」
「不,這是女人的直覺。」美和子煞有其事地解釋。
很快,她又接著說:「由美也邀請了御津寺,就趁著這次考察考察吧!」
「好啊。」
我沒理由不同意。
等由美再回來已經是十分鐘後了,剩下的幾個人居然湊在了一起,而我也沒想到由美口中的大腕級人物就是藥師寺和真田。不僅如此,為什麼衝矢也會在這裡?還有御津寺,說好的五分鐘進來呢,怎麼會湊到一起的?
全是認識的,這算什麼聯誼!
我看向御津寺,他朝我微微一笑,然後率先坐到了我的對面。
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
抽煙了?
在這空擋,其余人也落座了,高木自然搶到了美和子對面的位置。藥師寺坐到了我的身邊,「一個人來的?」
「不然呢?」我瞄了一眼御津寺,藥師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原來參事官也會來參加聯誼。」御津寺露出無害的笑容。
「聽說有優質男就來了。但是現在看看……那麼你呢?」藥師寺挑著眉看著御津寺。
「我嗎?當然是……」他說著說著,視線就看向了我,我感覺到包廂裡眾人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投注在我的身上。
「……算了,沒影的事。」像是經歷了天人交戰般的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最終化為了無奈的認命。
我:……
「所以這位先生是在追求藤原?」衝矢推了推眼鏡,睜開眼。
這家伙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嗎?
「誒?這麼明顯嗎?」御津寺不好意思地說。
這家伙也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呢。
由美看看御津寺,又看看衝矢,突然就捧住了臉,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迸發出了令人心驚的笑容。
就連美和子和藥師寺也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至於真田,哦,他向來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所以,我的確是在追求藤原老師。老實說,在京都初見的那次,我就對藤原老師一見鐘情了。」御津寺不好意思地說。
我:……
啊,這又是什麼劇本嗎?
「哦呀,一見鐘情嗎?未免有些不太可靠呢。」衝矢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
包廂裡的氣氛有些奇妙。
「咳咳!」我輕咳了一下,打斷了頗有些微妙的氣氛。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盯著杯子問:「有個問題我想問一下。」
「你們,是一起到的?」
話音剛落,我便聽到了一聲低笑,瞪了御津寺一眼,我看向藥師寺。
藥師寺說:「我和真田一輛車,剛停好車就看到了衝矢來了。」
衝矢說:「我下車的時候,這位御津寺先生也下了車。但是我似乎並沒有看到御津寺先生的車駛進停車場?」他的鏡片反光,目光極有壓迫力。
御津寺笑笑,「我的確很早就到了,只是料理亭禁煙,所以就想想抽根煙再進來。」他看向衝矢「這樣的解釋衝矢先生還滿意嗎?」
「喂喂!現在可是聯誼,又不是審訊!」由美越聽越不對勁,立馬起身叉腰制止這場無意義的「審訊」,「衝矢先生難道是什麼阻止男人接近妹妹的大舅子嗎?!」
眾人:……
「由美!」美和子拉拉她,由美眨了眨大眼睛,而後掩飾般地笑起來。
這時藥師寺說:「這樣的大舅子,會招人討厭的吧。」
衝矢:……
真田半闔著眼,仿佛與他無關。
高木依然在狀態外,還搞不清到底是什麼情況。
「好啦好啦,不管大舅子還是什麼,我們現在可是聯誼哦!說起來,真田先生這次會答應來聯誼,真是嚇到我了……」
雖然說前期的節奏有些微妙,但是由美作為聯誼的發起人,還是很快將聯誼的氣氛炒起來了。
就是說,就跟普通聚會沒什麼區別。全是熟人的聯誼算什麼聯誼啊……
「藤原老師是在帝丹高中教國文是吧?」御津寺忽然提起了話題。
我:……
這還真演起來了。
「是的。」我喝口飲料瞥了眼他,順便踢了一下他的腿。
他抬起臉,彎起了眼睛。
「真是了不起。」他說。
「那御津寺先生呢?雖然知道你在警視廳任職,但一直不知道部門呢。」
御津寺指著下頷,嗓音溫和道:「我目前在刑事部藥師寺參事官麾下。藤原小姐和藥師寺參事官認識嗎?」
「我們是國中同學。順便,這位真田警視也是。」
太尷尬了,這什麼鬼對話啊!
我尷尬得都要摳出帝丹高中了,帶死神的那種。
藥師寺一臉「我就看你們演」的表情。
被提到的真田還在和由美進行一問一答的對話,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我看由美的笑容也逐漸消失了。這麼多年了,真田還是不太會和女孩子交流呢。
我決定去洗手間冷靜一下,想想後面怎麼演。
走之前瞪了御津寺一眼。都是他的錯!
或許一開始公開比較好,怎麼看這聯誼都不是普通的聯誼,早知道就不搞這麼一出了,但如今騎虎難下,也只能繼續演下去了,不然就更社死了!
詢問了路過的服務生洗手間的位置,離我們的包廂有點遠。我按照服務生給的路線過去,在看到洗手間的標識後不禁加快了腳步。然而就在我快要到洗手間的時候,旁邊的包廂門突然拉開,一個女生衝了出來,我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緊接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了女生身後,右手砍在對方的後頸,女生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
男人接住女生倒下的身體,與我大眼瞪小眼。
「救——」
我才剛張嘴,高大男人的身後竄出了另一個身影,如法炮制,我的後頸一陣酸痛,隨即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就很離譜……
「蒔子去洗手間的時間也太長了吧?」美和子說。已經十五分鐘了,人還沒出來。
「正好我也要去洗手間,我去看看她。」藥師寺坐起身道。
諸伏景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翻出了手機。衝矢昴見狀,眼鏡又是一道反光,他推了推眼鏡,正要開口,便聽到真田的手機響了。
「是藥師寺。」真田說,他剛接起電話,藥師寺冷淡的聲音便了出來,[藤原的手機落在走廊上。 ]
她話音剛落,諸伏景光便起了身,「不好意思,失陪一下。」隨後表情陰翳地離開了包廂,整個人似乎散發著危的氣質。
「誒等等!發生什麼事了?」高木還沒搞清楚情況。
佐藤美和子拿起車鑰匙,「高木,拜托你去查料理亭的監控,有發現隨時通知我。」
「等等我啊美和子,我也去!」宮本由美立馬跟上。
「誒等等——」高木的話還沒說完,美和子人就已經不見了。
「我跟你一起去。」真田黑著臉說道,高木又驚又怕地跟了上去。
席間就剩下了衝矢昴。
衝矢昴端著下巴若有所思,「御津寺君為什麼會直接離開?他又不知道藤原的位置,難不成……」
第70章
「藤原的手機就落在這裡,因為是洗手間,這條走廊沒有監控。我已經讓高木去調取其他地方的監控。」藥師寺和真田現在就在撿到藤原蒔子手機的走廊上。
藥師寺說:「我問過服務員,他們說看到有個高大的男人背著一個人離開了料理亭。而那個高大的男人就是這間包廂的客人,服務員說因為對方是淺色頭發的外國人,所以印像比較深。」
在意識到藤原蒔子被綁架後,藥師寺涼子當機立斷地阻止了服務生收拾這間空包廂。所以酒杯碟子之的物件依然擺在桌子上。
「那其他的客人呢?」真田拉開包廂的門走了進去,環視了整間包廂的布置。目光落在餐桌上:「四只酒杯,有一杯還是果汁,看顏色……是葡萄汁,是因為開車所以不喝酒?」
藥師寺瞥了他一眼,「犯罪分子還會考慮到酒駕?」
真田:……
「服務員說包廂裡還有一個女生,葡萄汁應該那名女生的。」
藥師寺隔著毛巾拾起裝著葡萄汁的酒杯,「因為上面有口紅印,雖然只有一點點。」
真田:「……」
就在這時,料理亭的老板帶著一張單子急匆匆地過來了,滿頭大汗地將單子給了藥師寺涼子。這張單子是預約包廂的名單,原本為了客戶的隱私是不會提供的,但藥師寺出示了警察證。
老板當然不會因此而妥協,直到藥師寺打開了手/槍的保險,他選擇了從心。
身邊的真田一直黑著臉,但也沒有阻止。
哦你說威脅?有證據嗎?
畢竟藥師寺警視只是想檢查一下手/槍的保險而已。
「周藤邦彥?」藥師寺眯了眯眼睛,翻出手機啪嗒啪嗒地按了幾下,「四個人,和餐桌上的杯子數量一致。」
老板擦著冷汗,詢問道:「……請問,還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藥師寺問:「周藤邦彥是第一次來?」
「是的。」
藥師寺挑了挑眉,「這麼確定?你每天都會在店裡?」
老板又是一陣冷汗流下。
藥師寺嗤笑了一聲,很快她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有關周藤邦彥的個人資料,有名字和手機號碼,查到本人的信息是理所當然的。
與此同時,高木也攜帶著監控的內容回來了。他取出筆記本翻開,說道:「按照藥師寺警視的吩咐,我去查了其他位置的監控,確實看到了一個淺色頭發的外國男人背著一個人離開了料理亭,但是……」高木一頓,隨後繼續說,「但是,只有四個人。而且沒有拍到他們進料理亭的畫面。」
「不一定沒有拍到,很可能對方做了偽裝,或者分開進入。」
真田端著下巴,思索:「如果藤原被帶走,應該是五個人。」
藥師寺:「那就說明有個人被藏了起來。畢竟對方的身形過於惹眼,進來四個人,離開五個人,即便一開始沒注意,一道有人問起來,就很容易穿幫。」
「藏起來……」高木一驚,忙說:「隨行的人中,有個行李箱。藤原小姐會不會被塞進了行李箱?」
「什麼樣的行李箱?多大?」
高木回憶了下,比劃道:「大概……二十八寸?或者三十寸?」
藥師寺眯起眼睛:「藤原雖然嬌小,但也有一米六八,哪怕塞進三十寸的行李箱也很勉強。所以行李箱中的人應該是同行的比藤原更加嬌小的女生。」
「這麼說來,那個外國人身上背的應該就是藤原小姐了。」高木點著頭說道。
「那麼高木君,停車場的車輛出入記錄有了嗎?」
高木立即從西裝口袋裡取出一張紙,「請看。」
「如果是前後來,那就是兩輛車。」藥師寺和真田的目光落在單子上,幾秒之後,真田取出筆,鎖定了兩輛有嫌疑的車輛,其中一輛正是周藤邦彥名下的汽車。
「我去通知其他人。」藥師寺一邊發信息,一邊往外走。
而接收到藥師寺信息的宮本由美,則是立馬聯系交通科,調取以料理亭為中心,半徑一公裡內的監控畫面,一有消息就立即通知其他人。
「好好的聯誼就這麼毀了!要是讓本姑娘抓到他們,絕不輕饒!」宮本由美抓狂道。對她來說,她差點就可以吃到蒔子和御津寺的糧了!
「那你坐穩了!」
「我知道啦,不過美和子你為什麼會跟著御津寺的車?」明明嫌疑車輛的位置還沒鎖定不是嗎?
佐藤美和子的視線牢牢地盯著前方的車輛,「我有種預感,御津寺一定知道蒔子在哪裡。」
「誒?這是什麼奇怪的預感啊?」
「你不覺得很可疑嗎?在聽到蒔子不見了的消息後,御津寺就直接離開了包廂。」
宮本由美想了想,「難道不是去找蒔子嗎?」
「不。」佐藤美和子目光犀利,「我剛想起來,在我說蒔子去洗手間的時間好長後,御津寺就直接拿出了手機。一開始我以為他是想聯系蒔子,但是當藥師寺打電話來說撿到了蒔子的手機,御津寺整個人的氣息就變得有些可怕。他快速離開包廂的行為,尤其直接前往停車場……我可以斷定,他或許知道蒔子的定位。」
佐藤美和子不愧是警察,分析得八九不離十了。
宮本由美越聽越心驚,「你的意思是說御津寺在蒔子身上裝了……」
佐藤美和子沉沉地點頭,
宮本由美突然覺得有點冷。
「他剛才的表情……這個人看來並非外表表現出的那樣。」
其實我很快就醒了。
就是陷入了人生的迷茫。而且脖子又酸又疼。
比如說,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難道在不知不覺中我也被什麼東西詛咒了嗎?
果然還是得去神社或者廟裡驅邪對吧。即便不信神明的我,也忍不住有了這個衝動。
我不禁嘆了口氣。
現在我大概在某輛車的後備箱裡,雙手被綁在身後,嘴巴也被封住了,整個人蜷縮著,動彈不得,難受得快要沒知覺了。
等等……
就我一個人嗎?我猛然想起來,剛才的女生呢?
那應該是個女生吧?我有些不確定地想。
還是說她在另外的車裡?
就在這時,汽車突然一個急轉,輪胎與地面的摩擦發出猶如尖叫的聲響,我的腦袋猝不及防地磕到了什麼東西,疼的我倒吸冷氣。
很快,我聽到有人在咒罵:「可惡!那家伙到底是什麼人!」
另一個帶著口音的男人沉聲:「總之先甩掉!」
「我已經在甩了!可是那家伙根本陰魂不散!我們究竟什麼時候被盯上的?」開車的年輕男人有點崩潰。
「我怎麼知道,那輛車突然出現——等等,讓我想想,那輛車……可惡!他是為了那個女人來的!」有口音的男人情緒突然激烈道。
「什麼!」年輕男人不可思議,不禁抬高了語調,「你怎麼確定是為了那個女人?而且他怎麼知道那個女人在我們車上?」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是對方既然已經知道,那就只好做掉了!」副駕位上口音男人已經冷靜下來了,開始計劃如何做掉後面的車輛,他語氣陰沉,「既然他窮追不舍,那就只能將他引到舊倉庫去。幸好車上還有點存貨,馬上聯系周藤……」
「等等,你確定?」年輕男人驚疑道。
「不然呢?」
「好,我知道了。」
存貨?什麼存貨?
對在米花町生活多年的我而言,如今一聽到存貨,腦子裡出現的不是槍支就是炸/彈。而且地點是舊倉庫,後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意識到這一點,我居然格外冷靜,動了動被綁住的手腕,麻繩和手腕的摩擦帶來了相當程度的疼痛。被綁得很牢,完全沒有掙脫的可能。而且後備箱裡空間有限,根本不能施展其他動作。
而且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也只能先到達舊倉庫。否則以這個高速行駛的車速,哪怕我掙脫了後備箱,也只會摔死在馬路上。說不定後面的車輛來不及避讓,直接從我身上碾過去,那可就太慘了。
凝滯的空氣讓人有種暈眩的感覺,後備箱空氣不流通,我遲早得憋死在裡面。
為了讓自己提起精神,我不斷地動著手腕,以麻繩對皮膚的摩擦產生的痛感來提醒自己。順便對剛才的事進行復盤。
在去洗手間的走廊,因為旁邊包廂衝出了一個女生,我挺住了腳步,結果沒想到有個人男人直接一個手刀劈暈了女生,而作為目擊者的我——哪怕什麼也沒看見,也遭遇了同樣的對待。
不對,剛才的場景怎麼看都是逼迫女性的犯罪現場吧!可是,真的會有人在料理店做這種事嗎?還是說料理店只是開始?
哎呀,好復雜啊,我感覺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
算了,還是靠我的警察朋友吧,他們都很厲害,一定能查出真相的。
至於我,現在就要想想怎麼逃離。我幾乎已經能確定到了舊倉庫,他們一定會在我身上綁上炸/彈,然後在追趕他們的人到了之後,直接引爆炸彈,這樣一來就沒人知道他們的犯罪行為了!
所以後面追逐的人是誰呢?
其實我希望這個人最好不是御津寺。
聽那兩個人所說,後面的那輛車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輛車,我只能想到後面的那輛車有這輛車的定位,否則他又怎麼鎖定這輛車的?而發信器不會在這輛車上,而且還是為我而來,那麼很顯然,發信器在我身上。
唯一有機會在我身上安上發信器的,只有御津寺。
心情還蠻復雜的,畢竟怎麼想,這種可能是最大的可能……
不知道開了多久,汽車的速度明顯地慢了下來,直到停下。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不斷加快。仿佛耳邊都聽到了跳動的聲音。
「快點!」
第71章
車停了下來,四周靜悄悄也黑漆漆的,我被對方扛出了後備箱。為了不讓對方起疑,我放松身體,裝作仍是昏迷的模樣。
他們把我扔在地上就不管我了。
嘖,這地面可真冷。由於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我整個人都麻了。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哢噠」一聲,燈亮了,我才發現這是一間倉庫,不大,但堆滿了廢棄物品。
等等,他們居然還從後備箱裡取出了一個行李箱?
後備箱裡原來還有一個行李箱嗎?
等到他們打開行李箱,一條女生的胳膊露出後,我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拋屍吧?一定是吧!
「死了嗎?」帶口音的男人問道。
年輕男人試探了鼻息說:「還有氣,沒死呢。」
我:……
我光是在後備箱裡都差點憋死,這女生又是行李箱又是後備箱的,生命力之強大,令人嘆為觀止。
「不過那位大小姐可真狠,這可是她的親姐姐誒。」年輕男人帶著略微可惜的語氣,雖然其中並無一絲真誠。
嗯?
大小姐?親姐姐?
」呵,有錢人家裡要什麼兄弟姐妹,何況還是大老婆生的姐姐。」帶口音的男人語氣中帶著明顯嘲弄。
「別這麼說嘛?那位大小姐的父親不是一直在找這個女兒……你說要是把這件事捅給大小姐的父親,我們能拿多少錢?」
帶口音的男人瞪了他一眼,「拿錢辦事,不該生的心思就讓它爛在肚裡。」
「嗨嗨∼」
「周藤呢?他什麼時候到?」
「正在來的路上,說是還有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
「對了埃裡克大哥,那個女人怎麼辦?」
欸,那個女人是指我嗎?
「一起處理掉。」名叫埃裡克大哥的男人,也就是那個帶口音的男人說道。
「啊……可是多出一具屍體,會引起條子注意的吧?」
「死人不會說話,她可是看見我們的臉了。」
年輕男人:「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剛才追我們的車真的是為她而來嗎?」
埃裡克:「不管是不是,她的人生今天必須結束。」
不知想到了什麼,埃裡克又問:「你確定甩掉他了?」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我的車技可是想到厲害的!」
「但願如此。接下來就等周藤了……」
「啪」的一聲,是打火機的聲音,緊接著而來的便是一陣尼古丁燃燒的味道。
我原本還能忍耐著,但是煙味一出來,干燥的喉嚨便忍不住發癢,雖然極力忍耐,但喉嚨中不自然的聲音還是引起了兩個綁匪的注意。
「哦?醒了?」腳步聲由遠而近。
嘖,裝不下去了。
我只好慢悠悠地睜開眼睛,一副剛從沉睡中醒來的樣子,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驚慌地問道:「這、這裡是什麼地方?」
下頷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被迫仰起的脖子特別的酸疼。
「這裡將是你人生的終點。」冷酷的語氣在我耳邊炸開。
我:——
「……原來是要殺了我,為什麼?」
「恢復」冷靜的我,決定拼一拼。
年輕男人驚訝地道:「你不怕嗎?」
我嘆了口氣,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大概這就是米花市民的覺悟吧?」
年輕男人:……
埃裡克:……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大概是被我的反應驚到了,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難以言喻。
不管他們想不想,我是很想講故事。
「老實說,最近剛得到了男友的死訊,我就准備殉情了。」
「啊?你男友死了嗎?」年輕男人一開口,就被埃裡克瞪了一眼。
「嗯,應該是死了。畢竟都收到遺物了。七年了啊,想想看,我能等那麼久還真是厲害呢。」
年輕男人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是挺厲害的,所以你們交往了多少時間?」
「幾個月吧。」
年輕男人:……
就連埃裡克也忍不住側目,他腳下堆滿了煙頭,老煙槍無疑了。
「你是什麼品種的傻女人嗎?」年輕男人不可置信地詢問。
「怎麼可能,我可是東大畢業。」
「嘶——戀愛腦吧,一定是戀愛腦吧!喂,埃裡克大哥,這就是網上說的那種戀愛腦吧!」
「別問我!」
我忽然覺得這兩個綁架犯和之前的兩個有點不一樣。
算了,再不一樣,也是綁架犯。
「所以說,如果你們要殺了我,我其實還蠻求之不得的。再米花町生活了多年的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老實說,先前看到男友的鬼魂在我面前飄,我就預感到了這種情況,畢竟人死後變鬼嗎嘛。我們活著做不成夫妻,死後做個鬼夫妻,再生個鬼娃娃,也很合理吧?」
年輕男人抱住了瘦瘦的自己。
「大、大姐,人生還是很美好的……」
我抬眼:「比如?」
年輕男人「有……花不完的錢?」
我嘆氣地說道:「我一個教師哪來那麼多錢啊,雖然之前也存了一筆,但是……被騙走了,對方竟然利用我對男友的愛,將我的錢全騙光了!」
「不過沒關系,等以後結婚了,我和親愛的會去找他們要的。」
「不僅是結婚,以後孩子出生、上學、成人、孩子結婚、孫子出生……都會去找他們要的。」
年輕男人:……
「不是啊大姐,人死後真的會變鬼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理所當然地說:「會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見到男友的鬼魂啊。而且你知道米花町的死亡率為什麼會這麼高嗎?就是因為它被詛咒了,被殺的人會成為鬼,無法轉世投胎,然後導致整個小鎮充斥著陰氣。陰氣越濃,人們的負面情緒就會被放大,於是犯案率自然而然地會升高。想必你們也聽說過那些奇奇怪怪的殺人理由吧……所以我會因為去洗手間而死,也不是很離譜。」
年輕男人:……
「埃裡克大哥!」
埃裡克嗤了一聲,就在這時,汽車的引擎聲響起,伴隨著劇烈的摩擦,一輛車停在了倉庫的外頭。
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大概五十左右的男人。對方戰戰兢兢,聲音顫抖:
「侑美真的在你們手上嗎……」
「白石小姐難道想殺了我嗎?」
「我可是將侑美養大了啊!」
他就是周藤?
我有些不確定地想。
可是既然怕死,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呢?完全可以跑路吧?如果愛女兒,又怎麼會把女兒交給別人?
還有白石小姐……會是白石美城嗎?
親姐姐、大老婆的女兒、白石美城……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所以行李箱中的女生,就是白石隼的婚生女兒?
「哎,既然怕死,那你為什麼還敢來這裡?」年輕男人問道。
埃裡克冷笑一聲。
周藤原本害怕的表情,突然間笑了起來,笑容十分詭異。
「當然是看你們怎麼死啊。」
話音剛落的下一秒,「砰」的一聲,一顆子彈破風而來,擊穿埃裡克握槍的手腕……
周藤趁機一個肘擊,直接撂倒對方。埃裡克看著人高馬大的,但實際上就是紙老虎。
「埃裡克大哥!」
年輕男人喊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被打倒在地的埃裡克,「你……」
周藤面露一個微笑,「給你一個選擇。」
年輕男人立馬投降。
很快,倉庫外頭響起了警笛聲。
我有些震驚地看著此時的發展,等等,就這麼結束了?殺人呢?爆/炸呢?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啊!
諸伏景光緊跟著前面的汽車,從發信器傳輸回來的數據來看,蒔子就在前面的車上。
混蛋!
在蒔子去洗手間超過十分鐘的時候他就應該注意到的。
對方也很雞賊,直接丟下了手機,但是他們恐怕也沒想到,諸伏景光會在蒔子的身上動手腳。安裝發信器並非他本願,但蒔子實在是太不令人放心了。在成為游離魂跟在蒔子身邊的那段時間裡,他就見識到了蒔子身邊充斥著多麼離譜的危險,所以他只好出此下策。果不其然,在他大意的時候,蒔子就被綁架了。
在前面的車輛拐進一條無名道路後,諸伏景光一邊控制著方向盤套一邊接聽了宮本由美的來電。
在宮本由美的描述中,從料理亭開出了兩輛嫌疑車輛,其中一輛無論是牌照還是車型,正是前方逃竄的車輛。還有一輛被路邊的攝像頭拍下,目前似乎在偏離市區方向。
「叮咚。」
在宮本由美結束通話後,諸伏景光的手機又接收一條信息,是未知發信人,內容是一個坐標,以及9號倉庫。
「這個坐標……」諸伏景光眯起了眼睛。雖是未知發信人,但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測,畢竟他現在的手機號,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其中一個正是北川。如果是北川的話,這條信息便是准確無疑的。
只是,為什麼北川會知道這個坐標?
難不成綁架蒔子的人,與組織有關?
想到這點,諸伏景光身上所剩無幾的溫潤氣息消失得一干二淨。
在組織臥底幾年,身上自然而然地會沾染上組織的氣息,而這股氣息並不會因為離開組織而消散。
難怪臥底回來的人都要做心理評估。
當然前提是回得來。
諸伏景光倒是沒有做過心理評估,他如今以御津寺的身份生活,而且在組織覆滅前,心裡評估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即便現在御津寺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參加工作、結婚、生子,但他仍然希望站在蒔子身邊的是諸伏景光,而非御津寺景。
有幸歸來的臥底改名換姓是很正常的。
但是他不願意。
因為與蒔子有著美好時光的人叫做諸伏景光。
雖然不知道北川現在在做什麼,但諸伏景光依然決定相信他。
北川或許會欺騙他,但他絕對不會利用蒔子的安危。
於是他直接將信息轉發給了藥師寺。隨後他減緩速度,做出跟丟的假像,反而轉換路線,前往坐標目的地。發信器還在蒔子的身上,他隨時可以獲知到蒔子的位置。而且對方為了甩掉他,特意饒了路,所以他一定會比對方先到。
漆黑公路上汽車的引擎聲極為刺耳,尤其輪胎與公路的摩擦,發出的猶如魔女的尖叫聲,在寂靜的郊區顯得極為可怖。
更改路線前往坐標目的地,他要比對方更快。
飆車並不是他的強項,但他有個會飆車的好友,所以車技比起一般人來說,姑且算得上不錯。
到達目的地後,他將車停在了一棟樓的後面,而後從後備箱中取出了貝斯包。
這一帶似乎都是廢棄的大樓和倉庫,無人看管。他都不知道東京都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諸伏景光很順利地就找到了9號倉庫,這附近沒有合適的狙擊點,他只能將地點放在了倉庫中。快速且小心地進入倉庫,通過鏽跡斑斑的梯子來到二樓,而後找到視野最好的位置,組裝好狙擊槍,埋伏其中,等待對方的到來。
等了大概十分鐘,對方就來了,看到他們隨意地將蒔子扔在地上,諸伏景光的眼眸裡不由地閃過冷光。
從他們交談的信息來看,這大概又是豪門繼承人之間的內鬥,但是很奇怪,所以應該還有內情。北川在其中又是充當了什麼角色?
蒔子醒來了。
諸伏景光第一次見識到蒔子的演技……不,很可能並不是演技,畢竟她一開始確實有那樣的打算。
名叫周藤的男人進來的那刻,諸伏景光就確認了他就是北川。而從他故意透露出的話裡可以知道這次的綁架和白石美城有關——哪怕蒔子只是倒霉被連累。
白石美城嗎……
白石家最近有什麼大動作嗎?
在北川說出「當然是看你們怎麼死」時,諸伏景光就知道機會來了。他本該可以瞄准對方的手/槍,但他瞄准了對方的手腕,子彈直接擊穿。
嗯,反正沒死人。
不過話說回來,死後的靈魂真的能生出鬼娃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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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日子太無聊,我決定去大城市碰碰運氣。
鄰居阿姨建議我去米花町,她說她的兒子目前就在米花町生活,有認識的人在,可以互相幫助。
我覺得很有道理。
於是我收拾好行囊,買了去米花町的車票。
車站的工作人員很貼心,我剛下車,他就送了我一本小冊子,說小冊子上的內容是為了讓我有更好的生活體驗。
旅游手冊嘛,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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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小冊子的封面上幾個大字——米花町生存守則
有點怪,不確定,再看看。
翻開第一頁,謔,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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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哪裡都不對勁吧!
第72章
埃裡克和年輕男人被帶上了警車,昏迷的女生也被送去了醫院,至於周藤,則是癱坐在地上嚎嚎大哭,控訴著綁匪的慘無人道。
「……我以為他們是想將侑美帶回家,誰知道他們是想將侑美殺死!警官先生,請一定要為侑美討回公道啊!侑美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但是我是看著她出生的呀,一直以來都是將她視如己出的啊,那孩子可憐,早早地沒了母親……」
看他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個肘擊將埃裡克打倒的人。
美和子幫我解開了麻繩,我活動了下有些酸疼的手腕,脫離危機之後,看著那一圈圈的紅痕,就覺得痛得要死。
「真是嚇死人了,我說你要不要去神社買個護身符啊,總是這麼倒霉……」
我保持微笑,心中正有此意。
「對了,御津寺警官呢?他不是早就追上來了嗎?」
我想到了那輛一直追在後頭的車輛,原來是御津寺啊。
「可能是追丟了吧,雖然之前有聽到追逐的聲音,但到後面我只聽到這輛車的聲音。」我想了想說道。
「對了,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地點的?」
美和子說:「我們是接到了周藤的報警電話,他聲稱自己的女兒被綁架,對方發來簡訊,目的地就是這個地址。如果正常情況,我們警方是絕對不會如此莽撞的,只是綁架你的那兩個人所在的包廂的預定人就是周藤邦彥。」
我回憶了下,說:「我那時去洗手間,經過那間包廂的時候,那個女生突然跑出來,但很快就被人打暈了,那個時候周藤邦彥也在裡面嗎?」
美和子沉思了下,說:「根據周藤邦彥所說,那個時候他在洗手間,因為本就就要結賬離開了,所以他就先去了洗手間,等他回來發現周藤侑美已經離開了,那個外國男人說周藤侑美接了電話就離開了料理亭。而且因為周藤侑美身世的問題,父女兩個有些誤會,所以那個時候周藤邦彥沒有懷疑。至於你,那個年輕男人說你們是同學,偶然碰到了,所以會送你回家。」
說到這個,美和子的表情就很無語。
我嘆了口氣說:「可能那個時候周藤先生在想女兒的事,所以沒注意到不對勁吧。」
「或許吧。」美和子道,「周藤侑美的手機一直呈無人接聽狀態,所以周藤邦彥越想越不對。隨後他報了警,恰巧在這個時候,周藤邦彥收到了對方的簡訊,讓他一個人來9號倉庫。我想隱藏在倉庫裡的狙擊手,應該是埋伏周藤邦彥的吧,只是不小心射偏了?」
說到這兒,美和子語氣沉沉:「總而言之,這件事牽扯到了白石制藥,沒那麼容易結束,又要開始加班了啊。」
關於周藤邦彥的行為,還有很多說不清的地方。不過看他在我面前絲毫沒有掩飾的行為,我總覺得周藤邦彥應該是認識我的。真奇怪,我可從沒見過周藤邦彥啊。
之後美和子問我要不要去醫院,我搖了搖頭拒絕了,我現在只想回家休息。於是她就准備先送我回家,至於筆錄的事可以改天再來警視廳。
反正東京發生的案子,大部分筆錄都不是當天做的。
美和子扶著我走出倉庫,就在這時一輛汽車從一側拐了出來,停在了我和美和子的身側,下車的人正是御津寺。
他匆匆下車,看見我後,雙手緊緊地卡住我的雙肩,目光像x光一樣,見到我平安無事後終於松了口氣。
我感覺他的動作一開始是想要抱住我,但不知為何又克制住了。所以,我主動抱住了他。
「抱歉,我來晚了……」御津寺看起來有點無措。他抱著我,大半張臉都蒙上了一層陰翳。
「已經沒事了,除了這個外,其實也沒受什麼傷。」我放開他,看向美和子,「這樣吧,美和子就先去忙你的吧,御津寺送我回去就好了。」
美和子露出了豆豆眼,隨後反應過來後不可置信地道:「等等,你們在交往?!」
「是的。」
御津寺略顯驚訝地看著我,很快他便向美和子解釋:「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向蒔子告白了,蒔子也答應我了。但畢竟之前已經答應過了聯誼的事,如果同時退出就顯得過於失禮,所以我決定暫時隱瞞下來,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告訴各位。」
明明是我提議的,可御津寺將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美和子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也沒有因此而責怪我,她只是覺得我答應得太快了。她將我拉到一邊遠離御津寺,小聲地對我說:「御津寺這個人,我覺得你還是小心一點為妙,有什麼事你應該要聯系我……」
我謝過她的好意。
當然,我也有我的打算。
上車系好安全帶,御津寺開著車離開了廢棄的舊倉庫。
御津寺打開了音樂播放器,點播了一些舒緩的音樂,我靠在椅背上,闔著眼,聽著音樂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汽車已經到了米花公寓樓下。
「到了怎麼不叫醒我?」
「見你睡得香,不忍心。」
我看著御津寺的臉,怎麼看怎麼像景光,這麼想著,手掌不禁貼上了他的面頰,他驚訝的眼神真是叫人意外,尤其驚訝之後的微笑,真是像極了。
「我能再抱抱你嗎?」
見他有些呆住的模樣,我就覺得他還蠻可愛的,於是語氣也不由地變得嬌柔起來。
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女朋友要回家,作為男朋友難道不該附贈一個抱抱嗎?」
御津寺恍然大悟。
「你說的對。」他彎起了眼睛,解開安全帶,下了車後來到副駕這邊,打開車門,張開雙臂。
「女朋友,要抱抱嗎?」他微笑著看著我。
我下了車,擁住了他,雙手環住他消瘦的腰身,腦袋埋在他肩窩處,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的語氣帶著笑意,「今天怎麼突然那麼主動?」
「你不喜歡嗎?」我問。
「當然不是,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會覺得不安嗎?」我仰起臉,對上他往下的視線。
他的眼裡有疑惑,很正常,這個問題連問出來的我都覺得奇怪。
他沒回答,而是安慰我:「不要多想。走吧,時間很晚了,我送你上樓。」
我無異議,跟著他上了樓。
打開房門後,他徑直取來醫藥箱,給我的手腕上藥。手腕包扎好後,我問他今晚要不要留下來?
他露出震驚的眼神,隨後拒絕了,反而對我說:「我好歹也是個男性。」
我反問:「不然呢?」
他一時噎住,表情有些窘迫。
「抱歉,我有些事要處理,明天再來找你,你今天好好休息好不好?」說著便要離去。
他似乎有一種要急切逃離的姿態。
真是的,我又不是什麼魔女。
我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在玄關處換鞋子,在他要出門的時候,我開口:「就這麼走了嗎?」
御津寺扶著鞋櫃回過頭來,「哦,那是要親親嗎?」
我:……
有了擁抱,再有親親也很合理。
我深呼吸:「你真的,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狙擊手先生。」
一開始御津寺只是愣住,但是當我稱呼他為狙擊手先生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甚至連表情也是。
糟了糟了糟了!蒔子怎麼知道他是狙擊手!是試探嗎?
正當諸伏景光打死不承認甚至還想糊弄過去的時候,蒔子說:「一樣的。」
「什麼?」
「煙味。」
諸伏景光:……
「我知道你想說你抽煙,身上沾染煙味很正常。」
諸伏景光:……
「但是,埃裡克抽的煙是不同的牌子,不同牌子的香煙,添加的香精不同,你身上有埃裡克香煙的味道。試問如果你沒有進過倉庫,那你是怎麼染上埃裡克香煙的味道的?所以,你就是埋伏在倉庫裡的狙擊手吧,只有一直待在倉庫裡,才有可能沾染到煙味!」
蒔子信誓旦旦地說。
諸伏景光:……
等等,為什麼蒔子對香煙這麼了解!
「很驚訝嗎?我以前也抽過煙,雖然大都是女士煙,但偶爾也會嘗試一下男士煙,所以對香煙中添加的香精稍微敏感些,何況埃裡克抽的是重口煙,還抽了不止一根,味道會更濃,加上晚上溫度低,空氣流通弱,煙味很難散去,很容易附著在衣物上。」
「本來還只是懷疑,但是見你這反應,實錘了呢,倉庫裡的狙擊手先生。」
諸伏景光:……
好吧,他已經無話可說。
他語氣平靜地解釋:「我作為警察,會狙擊也很正常吧?」
「那麼正常的會狙擊的警察會日常攜帶狙擊槍嗎?」
「私自狙擊犯人的警察,也很正常嗎?」
完全沒法糊弄過去了啊。
蒔子一副你繼續狡辯的表情,諸伏景光略有些無奈地扶額。
他的女朋友總在不合適的情況下推理技能UP。
就在他苦惱著怎麼解釋的時候,女朋友突然一聲「蘇格蘭」讓他當場愣住。
他轉而笑問:「你想喝蘇格蘭威士忌?」
蒔子疑惑地看向他:「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想喝蘇格蘭威士忌?」
「蘇格蘭不是威士忌的一種嗎?」
「我從來沒在你面前喝過威士忌,或者說我基本不喝威士忌。作為男朋友,我想你不應該問不喝威士忌的女朋友你要喝蘇格蘭威士忌吧?而且大部分人第一反應不是英國的蘇格蘭嗎?」
蒔子離他越來越近了,目光中帶著不可忽視的凌厲。
「所以,你為什麼對蘇格蘭的第一反應是蘇格蘭威士忌?」
諸伏景光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又浮現出無奈的笑容,「蒔子現在好像偵探。」
蒔子挑了挑眉。
「但是哦,對蘇格蘭的第一反應是蘇格蘭威士忌,是因為我喜歡喝蘇格蘭威士忌嘛。」
「哼,真是不合格的男朋友。」
「看來你也沒那麼喜歡我。將自己的喜好安在我身上什麼的……」
諸伏景光頭有點痛,雖然一直聽女朋友說她國中時代還蠻任性的,但因為女朋友長著一張乖巧的臉,加上認識她以及交往的時候都表現出一副溫柔知性的模樣——甚至是發自內心的,不存在表演。所以他完全想像不到女朋友任性的樣子,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
沒想到,如今以御津寺的身份好好地體驗了一把。
「好吧,即便這個答案勉強可以接受。那麼另一個答案呢?狙擊手先生。」
「其實是我的小秘密,即使這樣蒔子也想知道嗎?」
蒔子喝了口水,挑著眉說:「我對別人的小秘密不感興趣。」
在諸伏景光松口氣的時候,她又補充:「但你不是別人,是我男朋友,是以後會埋進一個墓地的人,所以這點小秘密也要瞞著我嗎?」
諸伏景光:……
「其實也可以換一種方式驗證的。」她像是後退了一步。
他看見蒔子露出狡黠的笑容。
「脫衣服吧。」
諸伏景光:? ? ?
第73章
「所以……你就這麼逃出來了?」
安室透的表情一言難盡,看著自己的幼馴染沮喪地捂著臉,實在無法相信他竟然會被藤原逼成這個樣子。等等,藤原居然是那麼厲害的人嗎?
「Hiro,拿出你面對組織成員的勇氣啊!」他在一旁打氣說。
「蒔子又不是組織成員。」諸伏景光無奈地糾正道。
「……比喻啊比喻,要用面對組織成員的那種戒心來面對藤原啊,不要松懈啊你。」
「我怎麼可能用面對組織成員的態度來面對蒔子的, zero你在想什麼啊,蒔子那麼可愛,我怎麼可能做的出那種事。」
安室透:……
他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在跳桑巴,「你對御津寺這個身份,真是運用得爐火純青啊。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幼馴染如今沉迷這個身份的人設,雖然對於偽裝來說是好事,但是就某種情況而言,也是頗為令人頭疼的。他是不是太過入戲了?
「我該怎麼辦啊, zero ?真的要脫衣服嗎?」
「你這是不是已經暴露得徹徹底底了嗎?脫不脫已經無所謂了吧。」安室透決定喝杯酒來冷靜冷靜。
但諸伏景光並不這麼認為,「其實也並不是脫不脫衣服的問題。而是說,我騙她這件事……」
說著說著,他自己就沉默了。細數自己偽裝馬甲在她面前晃來晃去,還聽她懷念自己的前男友……要是被她知道這件事,那是真的要變成死去的前男友了。
安室透看著他,說:「坦白吧。」
諸伏景光啞然道:「這怎麼可以?」
安室透扯了扯嘴角,說:「不然你想學習工藤新一?」
諸伏景光:……
倒也不必。
「如今蘇格蘭已經死了,活著的是御津寺景,他和組織沒有任何關系。哪怕我們需要他來引出組織的臥底,但其本人只是一個和蘇格蘭長得有些相似的警察而已。」
安室透靠在吧台上,手持著酒杯,昏黃的燈光下,金色的發絲遮住了雙眼,他的語氣也不由地變得溫柔起來。
「琴酒和朗姆不是好對付的人,稍微有點蛛絲馬跡,你就可能再次暴露。」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臥底回來的警察,你的任務已經結束,過自己的生活吧。只是諸伏景光這個名字,可能要組織覆滅那天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了。」
「所以,組織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安室透的話說完,室內陷入了了一陣沉默,諸伏景光雙手交叉,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
「……這讓我怎麼安心地和蒔子在一起啊。」
「不過不管怎麼樣,我會和蒔子好好說清楚的。」諸伏景光下定了決心,決定要和女朋友坦白。
哪怕諸伏景光這個名字現在不能見人,但他總不能一直隱瞞蒔子。
等組織覆滅,那麼組織什麼時候覆滅?這種事恐怕只有神明才知道吧。
他已經讓她等了七年了,難道還要耽誤她嗎?
猛然想到這個,他覺得自己真的不是人,女孩子最青春的時間都用來等他了……
這麼想著,他便站直了身體,語氣堅定:「謝謝你, zero ,我現在就去和蒔子坦白。」
說完這句話後,他緊拽著雙拳,離開了安室透的安全屋。
安室透一雙豆豆眼看著突然打起了雞血的幼馴染,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不禁嘆了口氣。
「這個時間,藤原已經睡了吧……」
離開安室透安全屋的諸伏景光,立馬驅車前往米花第二公寓,然而到了公寓樓下,看著22點的時間,方才的熱情仿佛被冷水潑滅了。
這個時候蒔子應該睡覺了吧?
他打開車窗,冷風立刻便灌了進來,透過車窗看向蒔子的公寓,裡面隱隱還透著光亮。
這麼晚了,蒔子還沒睡嗎?
諸伏景光微微皺眉。
他猶豫了會兒,情感被理智打敗後,他對上樓去見蒔子有一種忐忑感。
畢竟他理虧在先,如果蒔子一生氣不要他了怎麼辦?
但是他的逃走,幾乎已經讓蒔子確定了真相。如果他還不趕緊去解釋,想了想男女交往的大忌……估計真的要成為死去的前男友了。
逃避可恥,還沒有用。
這麼想著,諸伏景光立馬熄火下車。
上樓的心情十分沉重,每一步都在離死去的前男友更近。
到了302門口,諸伏景光抬手摁了門鈴……
很快,裡面便響起了腳步聲,
「誰啊……哎呀,這不是御津寺先生嘛!」
諸伏景光:……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她果然很生氣啊。
「是的,是我。」他輕咳了下,似乎在給自己打氣,「關於剛才的事,我覺得我可以解釋。」
開門見山,別提有的沒的。
「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說。」蒔子說。
「……抱歉,但是我必須要說清楚。」要是放到明天,他今晚肯定睡不著的。
蒔子沉默了下,「是嗎,那你說吧。」
她完全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諸伏景光也不急,他站在門口以平靜地口吻說:「不管怎麼說,我覺得在一個喜歡的女性面前脫咳咳,裸/體有點失禮。」
蒔子隔著門板的冷哼聲都那麼清晰。
「哎呀,是誰說我好歹也是一名男性來著的?」
諸伏景光:……
「明明已經是戀人了,御津寺君都不肯讓我碰你的身體嗎?」
諸伏景光:「……不覺得太早了嗎?」
「我以為這種話是由女性來說。」
「……其實我也是個含蓄的人。」
「呵呵,含蓄的人會對初見的女性表示一見鐘情嗎?」
這話他沒法接。如果早知有今日,他絕對會含蓄得不能再含蓄了……
門內的人深深地嘆了口氣,「都到這個時候,你還想搪塞我嗎?從地獄回來的,嗯景君?」
諸伏景光:……
是Hiro,不是Kei呢……
「好吧,蒔子,開門吧。」
「我為什麼要開門?」蒔子還在生氣,反問的話中也不由地帶上了輕微的抱怨,像在撒嬌。
諸伏景光兩手撐在門板上,額頭抵在門上,輕輕地說:「我想你了,我想見你,我脫給你看。」
輪到門內的人沉默了。
下一秒,便響起了開鎖的聲音,諸伏景光往後一退,只見門一開,雪白的身影就撲了過來,緊緊地抱著他。
等、等等!
「你在洗澡!」
諸伏景光不可置信地看著圍著浴巾的蒔子。
語氣不由地凌厲起來:「你就穿成這樣站在門口?」
蒔子白了他一眼,立刻推開他,「我說了——又什麼事明天再說,到底是誰一定要說清楚的啊?」
諸伏景光扶額,「但我完全沒想到你會……」
「總而言之,先去換衣服!」
他在向我說對不起,所以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說對不起的?
在他逃離的時候,我幾乎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雖然不可思議,但想想,沒見過屍體不是嗎?他是三年前死的,遺物大概也是那個時候寄過來的,但是伊達警官一年前車禍去世,所以這就是延遲性吧。
其實早該想到這個問題的,只是看到遺物的時候,情感上完全沒有理智可言,完全控制不住啊。
加上等待過於勞累,或許也有想放過自己的意思存在。
只是,新男友偶爾展現出的與前男友相似的部分,令我的理智逐漸回籠,直到今晚9號倉庫的狙擊,只有在倉庫裡待著的人才會沾染到埃裡克香煙的味道,所以我才想著試探他。
當我說到脫衣服的時候,他慌了。
真稀奇,像他這樣成熟穩重的人,也會有慌的時候嗎?
我並不著急,反正他就在那裡。只是沒想到急的不是我,而是他。我剛洗好澡准備去穿睡衣就聽到了門鈴聲。
原本想明天再談,但他顯然比我更加急切。
也是,我今晚可能會睡得很香,但他肯定睡不著。
我本想晾晾他,但他說想我,說想見我,還說脫衣服給我看,那我還有什麼理由不開門的?
沒有理由。
於是果斷地開了門。
我也太好哄了吧……
他進來就坐在了沙發上,我先回臥房換了睡衣,出來後看到他耳根處依然還紅著。
「等一等。」我說著,從茶幾的抽屜裡取出了筆和筆記本,手指夾著筆,筆尾敲了敲桌面,挑著眉道:「現在是審訊時間,但沒有豬排飯。」
他抬起頭,表情有些驚訝,但很快,驚訝的表情裡混雜了一些寵溺。垂下肩膀,舉起雙手,一副認錯良好的態度:「好的,藤原警官。」
嘖……
聽到他的稱呼,我撇了撇嘴。
我:「名字。」
諸伏景光:「御津寺景……哦不諸伏景光。」
記錄的動作一頓,旋即,諸伏景光的名字便記在了筆記本上。
我:「年齡。」
諸伏景光:「二十九歲。」
「哎呀,都奔三的年紀了啊。」
「是啊,歲月不饒人。」他笑了笑說道。
我哼了一聲,繼續:「有女朋友嗎?」
「有哦。」對方不假思索,然後又道,「但女朋友對我有點誤會。」
「哦?誤會?確定是有點嗎?」我直視著他。
雖然對方的眉眼完全讓人生不起氣來,但是一想到自己被他騙得團團轉,果然還是很生氣!
他順著我的話:「對不起,是很多。」
「那麼向她解釋了嗎?」
「還沒有,正在苦惱怎麼向她解釋。」
「這有何難?做錯了什麼,就解釋什麼,難不成你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不,事實上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頓了頓,他又說,「但我不覺得需要解釋。」
我抬起頭:「為什麼?」
他認真地看著我,目光繾綣。
「因為錯誤只能更正,而非解釋。」
我深呼吸。
「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會。」
「不要太自信啊。」
他卻眉眼彎彎道:「因為她愛我,我也愛她。」
我果然還是太好哄了吧。
但是……
「所以現在可以脫衣服了我?」他專誠地問我。
我捂著嘴咳了幾聲。
「開始吧。」
哪怕現在已經不需要確認,但看還是要看的。
他的手指伸向脖頸處的紐扣,然後一顆一顆解開,露出精壯的身體。明明穿著衣服看著十分的消瘦,但是解開衣服,該有的還是有的,不過並不明顯罷了,想到他大病初愈,這麼短的時間也不太可能再練出腹肌來,我也就釋然了。
「這裡啊……」
我看到他左胸口上的傷痕,一時間有些卡殼,手指不禁碰觸那道疤,「一定很疼吧。」
「不疼的。」
「騙人,我右肩上也被射擊過,很疼很疼的……」我解開自己的領子的紐扣,露出右肩,上面的疤和他的差不多。
他的手指摩挲著我的面頰,心疼地對我說:「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我抱住他,「我相信你。」
「所以,今晚留下吧。」
「我想好好看看你。」
新文的話,這本完結後就會開。
再來打個gg。
《今天也是沒好的一天》
文案如下:
鄉下日子太無聊,我決定去大城市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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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一走出車站,我總覺得有被什麼東西盯上的感覺。毛骨悚然的,那一刻,我想到了好心的工作人員發給我的小冊子。
只見小冊子的封面上幾個大字——米花町生存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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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請不要穿黑衣進入米花町,可以上黑下白,也可以上白下黑,但絕對不可以全身黑。如果您不幸穿了全身黑衣,請立刻前往公共廁所更換衣服顏色,並將黑衣進行處理。
救命!哪裡都不對勁吧!
第74章
這個晚上我睡得很好,一夜無夢,我還以為會夢到有關他的事。或許本人就在身邊,所以也無需在夢中相見吧。
挺好的,至少還有這麼一天能見面。至於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人生那麼短,糾結誰對誰錯實在沒什麼必要,倒也不算是妥協,而是說比起埋怨,更多的是相聚的欣喜,將以後的時間,哪怕幾秒鐘用在責備對方,都是一種浪費。
畢竟現在還有什麼比更好地生活還要重要呢。
刷牙洗臉的時候,我都覺得未來充滿了燦爛的陽光。
但他並不覺得,我看他雙眼青黑,顯然昨晚睡得並不美好。
雖然睡在同一張床上,但其實什麼都沒干。
在我問起的時候,他反倒是無奈地妥協:「我寧願你罵我一頓。」
」別開玩笑了。」我摸摸他的臉,「我怎麼可能會干這種事呢。」
他真的太瘦了。
景光嘆了口氣,我將已經烘干好的衣服給他,「希望你的同事不會多嘴問起。」
他坦然接過,「他們都不是多嘴的人。」
我看他將領帶穿過領子,於是上前踮起腳尖,扯住領帶的一端,「需要我給你系領帶嗎?」
他愣了愣,隨後眉眼彎起,「求之不得。」隨即便松開手,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我扯了扯唇,手指靈活地系領帶。
「真熟練啊,系過很多次了嗎?」
「吃醋了嗎?」
「沒聞到嗎?」
我用力一拉,「早就想這麼干了。」
他齜了齜牙,抬手稍稍松了松領帶。他看著我,仿佛在尋求下一個動作的時候,我背過他拿起手機給教導主任打了個電話。
「……是的,實在是抱歉,總之就是昨晚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所以今天得去警視廳做筆錄,是的……」
今年請假的次數也太多了,真是對不起學生們了。
「抱歉……」
下巴擱在肩膀上,溫厚的氣息沁入皮膚,被抱住的瞬間,正好結束於教導主任的通話。
「沒什麼可抱歉的,就是可能我比較倒霉。」
「哪有這麼說自己的?一起去神社怎麼樣?」
「哎呀,你相信這個?」
「為什麼不信呢?」
「好吧。」
一分鐘的時間可真長。
溫存了會兒後,整理了下衣裳,便驅車前往警視廳,他是上班,我是做筆錄。
到了警視廳地下停車場,他一再詢問:「真的不需要我陪嗎?」
我解下安全帶,「只是筆錄而已,別大驚小怪。」
他依然很擔心的樣子。
可究竟有什麼好擔心的?這是警視廳,警視廳還有壞人不成?
「那就抱抱我吧。」下了車,面對他緊鎖的眉宇,我抬起頭對他說。
聞言,他又毫不猶豫地抱住了我。
「哎,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些自嘲道。
「那我是。」
「這可不像你。」
「那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
我眨了眨眼,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內斂溫柔克制?聽起來像是官方回答。
「你太憂心了。」我避而不談。他看起來也沒失望,只是眉宇間總有散不去的憂慮。
似乎從我知道他的身份起,他的憂慮就浮現出來了。
「讓你困擾了嗎?」他問。
我搖搖頭,抬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我想你開心一點點,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瞻前顧後也未必過得好日子。」
「抱歉,讓你擔心了。」
「不要向我道歉,是你說的,錯誤要的是更正,而非解釋。」
做筆錄意外的快。高木和美和子借用了刑事課的一間空置的會議室給我做筆錄。
我將詳細的經過一點一點地回憶出來,結束地時候詢問:「另一位女士真的是白石家的大小姐嗎?」
因為昨晚聽到這樣的話,所以就有些好奇。至少藥師寺對我說起過有關白石家的一些秘辛,其中就有早年白石隼的妻子因為受不了他出軌而離家出走的,還帶走了出生不久的女兒。
所以這是一出豪門大戲?
「不過話說回來,白石美城是怎麼找到周藤侑美的?」
「關於這一點……」高木往前翻到某一頁,提到了周藤邦彥的筆錄內容。
這要從前段時間白石美城住院開始,因為二哥白石二介和自己的戀人青木瑪利亞有私情而氣到心髒病發住院,因為吃藥及時,倒也沒有引嚴重的情況,但後來白石二介在皇後飯店遭到槍擊死亡,使得白石美城再一次失去意識,這下在醫院又住了一段日子。
恰巧在那段時間裡,周藤侑美也去了醫院,兩個人又十分巧合得見了面。周藤郁美回家後就將這件事告訴了父親周藤邦彥。周藤邦彥知道自己去世的妻子心裡有個秘密,而這個秘密是關於周藤侑美的身世,於是在白石美城出現,並對周藤侑美有奇怪的關注後,就將女兒的身世和白石家聯系了起來。
「周藤邦彥在外欠了一筆賭債,急需一筆錢,所以在得知周藤侑美和白石美城可能存在的關系後,就准備讓女兒回歸白石家,從而要一筆錢。」美和子氣憤地說,「什麼疼愛女兒,根本就是騙人的!」
周藤邦彥……和白石一家是否有著什麼仇恨?
「所以那兩個人是白石美城派來和周藤邦彥接洽的人?」
高木:「可以這麼說。我們在車上的手提箱裡發現了DNA鑒定報告,上面顯示周藤侑美和白石隼確實有親子關系。」
我輕吸了一口氣,「白石美城提供了白石隼的DNA樣本?」
高木點點頭。
「初步懷疑,是嫌疑人受白石美城指使,殺死周藤侑美,並毀屍滅跡,這樣一來白石美城就是唯一的繼承人了。我們在9號倉庫中發現了大量的炸/藥,足夠夷平整個倉庫。」
我端著下巴,「可是這種手法也太粗劣了吧?白石美城不至於這麼蠢吧?」
美和子說:「這可說不好,目前那兩個嫌疑人已經交代,委托他們處理周藤侑美的就是白石美城。如今白石美城也已經被控制,只是審訊方面出現了一點問題。」
「什麼問題?」
「白石美城有心髒病,她的主治醫生表明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不適合審訊。」
「哎……話說,白石美城真的有心髒病嗎?」
高木手一頓,驚訝地問,「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笑笑,「只是猜測而已。」
「應該不是騙人的,畢竟有詳細的病例。」
我保持微笑,病例這種東西,也是可以偽造的。不過這畢竟是我的猜測,所以還是不要妄言比較好。
其他的事沒有我想知道了的,走出會議室後就看到景光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下垂著眼沉思著什麼。
見我出來,他直起身,和高木美和子打了聲招呼後看向我,「結束了嗎?」
「嗯,已經結束了。」
「一起吃午餐嗎?」
「誒?這麼晚了嗎?」我看了看手機,居然已經十一點四十了。我有些不可思議,明明筆錄沒花多少時間……所以時間全花在八卦上了嗎?
「那就一起去吧。」
我挽著的胳膊,回頭看了眼高木和美和子,「一起去嗎?」
兩人異口同聲道:「你們去吧,我們不餓!」
我:……
關於這次的綁架案,之後的事我沒有參與,也沒有主動詢問過案件的情況。但美和子偶爾會和我吐槽「有錢能使鬼推磨」,既然新聞媒體都沒有報道這件事,看來這件事被壓得死死的。不過周藤侑美倒是被認回了白石家,改名為白石侑美。這件事目前隱瞞得很隱秘,想來白石隼想借某個機會隆重介紹這位剛回來的大小姐吧。
周藤邦彥也得了筆錢,很快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中,真正意義上的消失。
我覺得這個人非常不一般,就憑他那晚說出「看你們怎麼死啊」的話,我就覺得這人不是個善茬。
周藤邦彥果然有著什麼目的吧?
反正這件事也與我無關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錦織前輩的婚禮。
期待了一個多月的婚禮終於來了。
昨天晚上和群裡的同學聊了一段時間,雖然是一般同學,但在多年後再見還是會令人有些激動的,因此我的心就一直處在亢奮中。但這種亢奮在景光說出那句「抱歉,我沒法和你一起去婚禮了」後消失殆盡。
婚禮那天天氣晴好,是個結婚的好日子。
「真的不一起去嗎?」出門前我還在詢問。
「抱歉,雖然很想一起去,但是我有另外的工作。」景光歉然地說。
「真稀奇,你們居然還有工作?」我陰陽怪氣地問。自景光入職藥師寺麾下,那可真是閑出屁來了。整個刑事部,就他們最閑。美和子不止一次向我表達了羨慕與嫉妒。
「哈哈,好歹也是刑事部嘛。」
「好吧……」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只能遺憾地表示沒法將他介紹給大學的同學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你一塊兒去。」
他捧住我的臉頰說。
我拍開他的手,「別亂碰,妝會花的。」
他將我送到了皇後飯店的門口。
「給我一個吻吧。」他說。
「不了,口紅也會花的。」我提起包果斷地下了車。
我還在生氣呢,平常沒工作偏偏婚禮當天有工作,雖然知道不是他的錯,但感情上還是會抱怨的。
我才不想當什麼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呢!
「嗨!藤原!」
不遠處,松原朝著我招手。
我抬手揮了揮,又回頭看向景光,「你怎麼還沒走?」
「哎,這麼想我走嗎?」
「不是你說有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嗎?」
「好吧……不過,真的不給我一個吻嗎?」
他怎麼還在想這種事?
不過……
我牽動了下唇角,走到駕駛座的車窗外,朝他努努嘴,「探出頭來。」
他聽話地將頭探出了車窗。
我彎下腰,捧住他的臉頰在側臉吻了一下。
「不可以擦掉。」
「哎……會遭人嫉恨的。」
說是這麼說,但本人看上去並不在意遭人嫉恨這件事,反而有些洋洋自得。
「那是你的事。」
這次我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才走到松原身邊,她雙眼冒光地問我:「男朋友?」
「是的。」
似乎沒想到我會坦然地承認,她一時間有些驚訝。
「真了不起!」
「哈哈哪有。」
「雖然沒看清,但人好像很帥呢!」
「哈哈哈一般一般啦……」
糟糕,我也莫名其妙地沾染上了這種炫耀的風氣……
心累……
散伙了,傻逼老板,不想做就別接手,還特碼招人,這不耽誤人嗎!
嗐,今年的工程師申報得黃了,又得等一年了,想想就心累,每天辱罵他三百遍!
第75章
飯店的中庭裝飾得浪漫優雅,我們的算是來得早的,因為儀式還沒開始,我和松原打算去咖啡廳坐坐,我們選了靠近玻璃窗的位置,點了杯咖啡打發時間。說到底所謂結婚,除了新郎新娘喜結良緣之外,也是年輕人社交的一個場合。
這不,我和松原坐下沒多久,就來了不少打招呼的人,雖然我都沒什麼印像,幸而有松原在,多多少少認識一些,場面才不至於尷尬。
該說不愧是跡部財團的職員嗎,雖然說好像也沒什麼聯系,但就我覺得,在大公司工作的社員處事的能力確實讓人佩服。
西裝革履的男士,各色禮服的女士,手持酒杯,衣香鬢影,在中庭裡談笑風生。
其實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婚禮來著。
松原因為和新娘認識,昨天就來過了飯店,並觀看了彩排。
我問她彩排怎麼樣,她朝我豎了個大拇指,「流程雖然簡單,但誠意十足哦。」
她說這話是笑著的,但是不知為何我卻從她的眼裡感受到了一股悲哀。我很想將這股奇怪的感受當成是自己的錯覺,但事實上,那些被當成是錯覺的感覺,無一例外都是真的。
此刻,我想到了松原去世的朋友。
當時在熊本的機場偶然相見,她曾提過自己去參加朋友的葬禮,而那位朋友正是這場婚禮的新娘的妹妹。
之後在公交車上又遇到了五乘寺,聽他提起錦織前輩的前女友是抑郁症自殺身亡……
糟糕,這要素的堆砌,感覺超級不妙啊!
「老天保佑,最好別出什麼狀況……」我嘴裡咕噥著。
「你說什麼?」松原看向我。
我搖搖頭。
「嘿!藤原!」
哎呀,是五乘寺。真是想到誰誰就出現呢!
「是認識的人嗎?」松原看著朝我們走過來的五乘寺問道。
「是我的國中同學。」
「國中同學?那可真巧。」松原笑笑說。
可不是嘛,錦織前輩居然連五乘寺都邀請了。之前在公交車上,聽五乘寺的語氣,他和錦織前輩也就一般關系吧,等等,給自己的前女友入殮這種關系……真的沒關系嗎?
「我剛看到你了,那個是你男朋友?」
五乘寺一過來就坐在我另一邊,問起了景光的事。我按照之前和景光以及安室商量好的劇本點了點頭,「是啊,怎麼樣,很帥吧。」
「哦,帥是挺帥的,就是感覺……」五乘寺停頓了下,看向我,」他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聽他說起景光的身體,我面露憂色,「你看出來了啊,其實是之前出了一些事……」
五乘寺聽罷,「原來如此……難怪你當初說他一直在出差。不過植物人醒來和起死回生也差不多了,真難為你等得下去。」
松原也感慨,「沒想到你的感情這麼曲折……」
我笑了笑,「所以他醒來了啊。」
何止三年啊,如果是說的是七年的話,大概會被說成是腦子壞了吧。
之後我們又聊了一會兒,松原准備去看新娘,順便將新婚禮物帶過去,問我要不要去,我婉拒了,畢竟和新娘也不認識。
「難怪我看你拎著一個袋子,原來是給新娘的禮物呢?」
松原笑了笑,「畢竟是好朋友的姐姐。」
說到好朋友,松原的笑容不免有些苦澀。
我拍了拍她的肩。她朝我點點頭,然後拎著禮物去了新娘的化妝間。
松原離去後,五乘寺問起了我手腕上的傷。
我抬起手腕,驚訝道:「這也看得出來?」
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幾天了,手腕上的傷痕也已經淡定很多,今天參加婚禮也特意戴上了手表和手鏈。
五乘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可是入殮師。」
我:……
這兩者也沒有什麼關系吧?
隨後他開玩笑道:」要不是你的解釋,我以為你們晚上玩了什麼刺激的Play呢。」
我:……
「信不信我打你哦。」
「哈哈哈,不提這個了,我看到了錦織,要不要一起去打個招呼?」
「行啊,我也已經很久沒見到錦織前輩了。」自畢業後就沒怎麼見過了。
錦織前輩在中庭中央的方形小島上,說是小島,也不過是邊長二公尺的正方形而已。小島處於池子的中央,通過沒有欄杆的小橋連接。此刻他正與牧師一邊說一邊踏過小橋走出來。
「到時候婚禮就在那兒舉行。」和五乘寺離開咖啡廳的時候,他這麼說道。
這時候錦織前輩也看到了我們,帶著笑容朝我們走來。
「好久不見,藤原,謝謝你能來參加我的婚禮。」他朝我說道。
「恭喜你啊,錦織前輩。」我干巴巴地說。與好久不見的前輩見面,在得知了前輩的一些事後,竟有些不知該如何寒暄。
這時五乘寺說:「這裡的安保沒問題吧?」
錦織前輩笑笑:「我可是聘請了日本最大的安保公司,所以沒問題的。」
我插話詢問:「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糟糕,不妙的感覺越來越大了!
「實際上……」
錦織前輩的話才起了個頭,有人上前來打招呼。
「抱歉,失陪一下。」
於是自然而然的沒了後話。
和五乘寺回到咖啡廳,我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起來是知情者。
五乘寺喝了口咖啡,緩緩道:「據說是一個星期前,新娘木下青惠小姐收到了威脅信,如果不終止婚禮的話,會有不好的事發生……大概就是這類信息。」
我:「你沒看過信?」
五乘寺攤攤手,「我怎麼可能看過。只是聽錦織先生說過而已。」
「不過應該是惡作劇吧,畢竟木下小姐也沒有得罪人過。而且本人似乎也並沒有當回事。」
我忍不住嘀咕:「這心也太大了吧。」
「放心啦,既然錦織先生請了日本最大的安保公司,那麼應該沒問題了。」五乘寺反倒來安慰我,
「最大的安保公司的話,是JACES嗎?」
」沒錯!就是我們的藥師寺參事官!」五乘寺鼓起掌來。
我:……
「這次的婚禮,藥師寺應該也來了。唔……可能去見新娘了吧。」
「說起來,新娘那邊似乎還請了毛利偵探。」五乘寺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說道。
我:「……」
——與此同時
「啊咧咧,藤原老師也來參加婚禮呀!」
我看到江戶川小朋友操著一口可愛的嗓音跑到我的身邊。
我順手摸了摸他的頭,「是你啊柯南小朋友,因為新郎是我大學時期的前輩嘛。」
「原來如此。」
「柯南,你不要亂跑,這裡人多……藤原老師!」毛利上前來,看到我不禁露出驚喜的目光,「藤原老師也來參加婚禮嗎?」
「小蘭姐姐,藤原老師是新郎大學時期的後輩哦。」
毛利蘭雙手合掌,「原來如此,真是好巧。」
「怎麼沒見毛利先生?」我看了看,都沒見毛利先生的身影。
毛利蘭說:「爸爸他去新娘那邊了解情況了。」
隨後我又問毛利蘭,」所以你們是為了威脅信來的?」
毛利蘭驚訝道:「藤原老師也知道這件事了嗎?」
我搖搖頭,指指五乘寺,「我聽他說的。」
五乘寺立即說:「我也是聽錦織先生說的啦。要我說,如果不放心為什麼不報警呢?」
我順口接道:「畢竟在新娘看來根本不是什麼事吧,但家人又很擔心,所以只好委托毛利先生了。」
五乘寺笑了笑,「也是,大概沒人想在婚禮上看到警察吧。」
「吶吶,大哥哥,我記得你是上次公交車的大哥哥對吧?」
柯南拉著五乘寺的衣角問道。
五乘寺笑眯眯地說:「是的呢,小弟弟的記性真好。」
「那麼大哥哥既然會知道威脅信的事,就說明和錦織先生很熟悉對吧?但是在稱呼上又是稱呼錦織先生呢,好奇怪呢。」
我:……
開始套話了啊。不過工藤同學,你奇怪的點也太奇怪了吧。
五乘寺故作思考了下,隨後回答柯南:「可能是習慣了,下次一定改過來,謝謝你啊小弟弟。」
毛利蘭:「柯南你認識這位先生嗎?」
五乘寺下意識地取出名片,被我拍了拍手,他訕笑著,將名片收了回來,「你好,鄙人五乘寺二石。」
柯南:……
「您好,我叫毛利蘭。」
「我知道我知道,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女兒嘛,很漂亮哦!」
毛利蘭紅著臉,柯南黑著臉。
我掐了他一把,「正經點。」
五乘寺不滿道:「這都是我發自內心的。就像我也會誇藤原你是山中的百合花,也會誇藥師寺是荊棘玫瑰……」
他幾乎將班裡的女生都贊美了一遍。我們班差點就成花園了。
「真是的,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會說話……」
「職業使然,職業使然……」他嘿嘿地撓了撓頭。
此刻,我的臉也黑了。
「大哥哥……」柯南還想問什麼,毛利蘭拉走了他,「好啦柯南,就不要打擾藤原老師和五乘寺先生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很快就離開了。
五乘寺要去洗手間,暫時離開了。
我想了想也離開了咖啡廳,從侍者那兒取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前往中庭,而後走到稍微清淨一點的地方,坐下休息。
今日的陽光溫和並不熱烈,深秋,即將邁入初冬的陽光向來如此。
「是藤原小姐嗎?」
背後傳來溫和的聲音,轉過頭,看到一個面善的中年人舉著酒杯站在我身後。
「您是?」
「介意我坐這兒嗎?」
「當然不介意。」
我剛說完,那人就坐了下來,他先是望了望中庭的中心,又看向了我,」或許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我:?
「這個……」
「白石隼,鄙人白石隼。」
我:! ! !
我覺得面善應該是個錯覺。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藤原小姐。」他說,久聞藤原小姐大名。 」
我冷下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白石隼卻並不惱,而是笑了笑,「我的兩個兒子因你而死,我的小女兒因你而禁閉,我多少想看看你。」
我深呼吸,「您不覺得這話有些匪夷所思嗎?雖然有時候說死者為大,但不得不說的兩個兒子養的是真好,好到連這句話我都不想說。至於您的女兒,該說不愧是投了個好胎嗎?」
白石隼靜靜地看著我,並未因我的話而露出惱羞成怒的表情,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靜,在那一刻,我的內心產生了一種恐懼的情感。
「的確,這是他們咎由自取……倘若我的長女還活著,也該像你這麼大了。」
我:這究竟在說些什麼啊?
「我聽說您的長女已經找回來了。」
白石隼露出了片刻的茫然,而後哈哈笑著說:「是啊,找回來了……」
我不是很想和他說話,他好像目前也沒有什麼話跟我說,我們就這麼靜靜地坐著。
這時候,北川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藤原,你怎麼在這?」
我驚訝地轉過頭去,已經好久沒見的北川,此刻神情有些緊張地站在我的上個台階。
白石隼的目光也看向了他,輕哼了一聲,又轉了回去。我起身,和北川一起離開。
隨後在離白石隼稍遠的地方,問北川:「你怎麼在這裡?」
北川解釋說:「我在飯店做兼職。」
我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皇後飯店侍者的制服。
「你好久沒去波洛了。」
雖然我也好久沒去了。
「稍微有點私事,等事情辦完了大概就能穩定下來了。」北川忙解釋。
「這樣啊……」
雖然不知道北川忙的是什麼事,但大概率和那個什麼組織有關,還是不要多問比較好。反正問了也不見得會告訴我。
時間差不多後,婚禮開始了。
賓客已經在中庭的台階上准備就緒,我與北川分開,然後和五乘寺以及松原站在一起,望著中庭池子中心的正方形小島上的新郎新娘以及牧師。
新郎新娘的狀態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
或許看在JACES的份上,錦織前輩看上去並不擔心,而對此事不當回事的新娘來說,更是無需擔心。
我環視了四周,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藥師寺站在人群中,在我無意看到她的時候,她的視線也恰巧移了過來,朝我點了點頭。北川的身影又消失了,我不自覺地想,他在這裡兼職和組織有沒有關系……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新郎新娘已經在牧師所有人的見證下交換了戒指。
祝福的掌聲此起彼伏。
什麼事都沒發生,我的心稍稍落了一半。
婚宴早已准備好,在儀式結束後,我和松原五乘寺隨著人流在侍者的帶領下,前往婚宴現場。
新娘此時去更換禮服,松原前去幫忙。而我和五乘寺則是直接落座,巧合的是,我們和毛利先生是一桌。
我:……
前輩可真會安排位置。
「說起來,毛利先生覺得那封威脅信有危險嗎?」五乘寺忽然問道。
毛利小五郎信誓旦旦地說:「或許是嫉妒新娘的人寫的,況且有JACES在,婚禮絕對不會出問題。」
毛利蘭說:「婚的儀式已經結束,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了吧?看到錦織先生和木下小姐互相交換戒指的時候,我可是激動得要死,沒事發生真的是太好了……」
她撫著胸口,一副終於放下心的樣子。
我看向柯南:「柯南也是這麼認為的嗎?」
江戶川柯南:「誒?藤原老師是在問我嗎?」
我點點頭,「對啊,你不是很喜歡玩偵探游戲嗎!美和子是這麼告訴我的。」
「啊哈哈哈……」柯南摸著後腦勺笑起來,「我是覺得有點奇怪啦。」
「哦?怎麼說?」
柯南說:「因為威脅信上寫的是——取消婚禮,否則我會讓你後悔。」
五乘寺端著下巴,「確實有點奇怪,取消婚禮,後悔……新娘是被抓住把柄了嗎?」
「是吧,大哥哥也覺得是這樣對吧——啊!」
柯南的話還沒說完,毛利小五郎的拳頭已經砸下,「小孩子別插嘴!而且後悔也許就是毀壞婚禮,對於女性而言,婚禮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如果被人破壞了最美好的時刻,那想必很糟糕吧。」
我點頭同意毛利先生的話,「的確可以說得通。但是儀式順利地結束了,但還有婚宴……」
五乘寺喃喃道:「看來婚宴也很危險啊……」
就在這時候,松原回來了。
我看向主桌那邊,新郎新娘也已經落座。
在一系列的感言之後,就是敬酒環節。
眾人舉杯,我嘗了口葡萄酒,隨後看向主桌上的新郎新娘,卻驚訝地看到新娘在喝了口酒後,臉色巨變地吐了出來,忙拿起邊上的毛巾捂住嘴,隨後又很快倒在了地上……
賓客發出一陣騷亂,身邊的柯南和毛利先生已經飛快地奔向了主桌。毛利蘭立馬撥打救護車電話,隨後又報了警。
我看著這副場面,忽而又一種該的總會來的那種荒謬感。
抱歉,這段時間一直忙著評級的事,經常去老東家那裡准備資料。
第76章
新娘很快被送往醫院,性命垂危,好好的婚禮差點成為葬禮,悲傷的氛圍籠罩在整個婚宴會場。說起來,我也曾聽說過幾個月前帝丹國中部的松本老師也差點在婚禮上死去,幸而急救及時,撿回一條命,而且投毒的正是她的未婚夫高杉俊彥……我看向錦織前輩,這次投毒會是他嗎?
不是我想要懷疑他,而是他身上疊加的要素是在太多了。
警方到來後,分別給和新娘有過接的人記錄口供,松原也在其列。我和五乘寺因為沒有接觸過新娘,所以只是簡單地詢問了幾句,酒杯排除了嫌疑。其他無關案情的賓客也一並被排除了嫌疑,並被遣散,不多時,整個婚宴會場就剩下了相關人員,以及我和五乘寺兩個。
「你覺得毒會下在哪裡?」五乘寺忽然問我。
「誒,問我嗎?應該是紅酒吧。」我不確定地說,因為我看到了新娘飲下紅酒而面色大變。
「可是如果是紅酒的話,錦織先生喝的也是同一杯紅酒吧?」五乘寺說出了疑點。
啊,也是……
可是如果不是紅酒,那為什麼新娘會面色大變呢?難道是酒杯?
五乘寺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往前走去,「去看看吧,我也想看看傳說中的沉睡的名偵探。」
我急忙叫道:「哎呀,你別拽我手腕,有點疼的。」
「啊,抱歉。」五乘寺立刻收回手,「去嗎?」
我短暫猶豫了會兒,道:「去吧。」
老實說我也挺好奇的。
結果,我們剛上前,就有人當場指證了松原。
「是松原!紅酒是松原送的!」
指證松原的是伴娘,在新娘的化妝間裡,她親眼見到松原送上了紅酒。
「是真的嗎,松原小姐?」目暮警官表情嚴肅地看向松原。
是的,這次出警的依舊是目暮警官。
面對伴娘的指證,松原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又很快正定下神來,她辯駁道:「紅酒確實是我送的,但我沒在裡面下毒!」
松原深呼吸:「這瓶紅酒我一直珍藏著,我原本是打算送給美惠的新婚禮物,但是如今美惠已經……」她稍稍哽咽了下,繼續道:「既然美惠已經不在了,留給青惠也一樣吧。」
美惠,就是松原去世的朋友嗎?
「松原小姐口中的美惠是……」目暮警官問道。
回答他的是錦織前輩:「是我妻子的妹妹,一個多月前出了意外去世了。」
「才不是意外!」松原突然大聲說。
我驚訝地看向松原,雖然之前聽她說起過朋友死亡的不對勁,但是也沒有這樣的反應啊。
我扯過五乘寺的袖子,小聲問他:「這件事你知道嗎?」
五乘寺點了點頭,「是我入殮的。」
我:……
你的業務已經擴展到熊本了嗎?
熊本沒有自己的入殮師嗎?
「那位美惠小姐是溺水死亡的。應該是酒喝得太多了,然後在浴缸裡溺水死亡,等發現的時候,送醫也晚了。」
我嘀咕:「聽起來像是意外。」
但松原不這麼認為,她說:「那晚我和美惠通過電話,我聽她語氣有些不對勁,問下去才知道美惠她、她喜歡錦織前輩……」
在場的其他人發出一陣陣的唏噓,比起案件,這個八卦更吸引眼球,目光紛紛望向錦織修也。
錦織修也仿佛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這……我完全不知道。」
這時五乘寺突然插入話題,「可是僅憑這一點,不能證明美惠小姐不是意外吧?不好意思,我名叫五乘寺二石,是一名入殮師,美惠小的遺體正是我入殮的。」
柯南也插話道:「松原姐姐還有其他的證據能證明美惠小姐死於非意外嗎?」
「臭小子!」毛利先生直接施以鐵拳制裁,他輕咳了幾下,隨後朗聲道:「所以是松原小姐懷疑是青惠小姐殺了美惠小姐,所以決定在青惠小姐的婚禮上,毒殺青惠小姐為美惠小姐報仇是吧!所以那封威脅信也是你寫的!」
「什麼,毛利老弟,殺害青惠小姐的是松原小姐嗎?」目暮警官瞪大眼睛。
「開什麼玩笑!」松原大聲道,「雖然我確實懷疑青惠殺了美惠,但我可沒有在紅酒中下毒!至於威脅信跟我可一點關系也沒有!畢竟青惠和錦織前輩結不結婚,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毛利小五郎哼聲道:「但是除了紅酒,青惠小姐今天並沒有吃下其他的食物或飲料!」
就在這時,鑒識課的人在目暮警官耳語了幾句。
目暮警官皺著眉道:「但是毛利老弟,紅酒中並沒有檢測出毒物反應。」
「誒?」毛利先生的表情一瞬間就僵住了,松原蓄勢待發,「好啊,毛利先生,你倒是說說我把毒下在了哪裡?」
「這個……這個……」他完全說不出來。
毛利蘭嫌丟人,一把扯過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整個人都焉了。
這時候,錦織前輩說道:「可是我們都看見青惠喝了紅酒後臉色大變,毒沒有下在紅酒的話,難道是酒杯嗎?」
「不,事實上,酒杯上也沒有檢測到有毒成分。」
「那毛巾呢?」柯南捂著頭頂生的大包問道。
鑒識課的人說:「毛巾上倒是檢測到了毒物成分,但受害者中毒後用毛巾捂嘴了,所以檢測出也不奇怪。」
柯南聽罷陷入了沉思。
我忽然注意到人群中侍者裝扮的北川看著柯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心想不妙。於是走上前去蹲下來,遮住了北川的視線,「柯南小弟弟在玩偵探游戲嗎?」
「誒?啊、是的!我最喜歡偵探游戲了!」柯南有些慌張地說。
「真厲害啊,是不是和毛利先生呆在一起,耳濡目睹呀?」
「哈哈哈是的呢,叔叔很厲害嘛……」
這孩子……
「可是現在是有人差點被毒殺了呢,關乎人命,所以小朋友不可以當做是偵探游戲哦。」
柯南驚訝地看著我,隨後點點頭,「我知道了,藤原老師。」我揉揉他的頭,感慨道,」真是聰明的孩子啊。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破案的事就由大人來好了。」
背後的視線減弱了,我就站了起來,囑咐毛利蘭,「毛利同學,要看好小朋友哦,就算再聰明的小孩,也不能打擾警察們辦案呢。」
也不知他有沒有聽懂我的話。
說起來這孩子在案發現場主觀能動性也太強了吧,他真的有在認真地隱瞞身份嗎?
警方仍是沒想明白毒究竟下在了哪裡。
但松原仍沒排除嫌疑,因為紅酒是她帶來的,而新娘青惠也確實是喝了紅酒後毒發的。
但很快,新郎的嫌疑也浮出了水面。
起因是伴娘的一句話——
「要說嫌疑的話,錦織你也有吧。」
目暮警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伴娘說:「因為他答應青惠的告白很可疑啊。錦織的前女友兩年前吞藥自殺,沒想到一年後他就答應了青惠的告白,這不是很可疑嗎?!」
「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忘記交往了多年的前女友嗎?我可不信。我提醒過青惠,可她卻沉浸在告白被接受的喜悅中,根本聽不進我的話。青惠……嗚嗚嗚……」
伴娘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錦織修也僵硬著臉說:「難道前女友死後,我就得孤獨終老嗎?青惠喜歡我,我答應她的告白有什麼不對嗎?」
這話說的,要不是知道錦織前輩的秉性,我真的以為他是個渣男了——雖然他說的並沒有錯。但是關於這個問題,我之前也有想過,錦織前輩他真的忘得了死去的前女友嗎?
難道幾年不見,人也變了嗎?
「說起這件事……」五乘寺又插入了話題,「錦織先生的前女友,也是我入殮的。」
在場眾人齊齊豆豆眼。
「實不相瞞,錦織先生一直覺得戀人的死亡並不是自殺。」
等、等等!
我連忙拉住五乘寺,「這件案子警方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案件的辦理者還是真田,雖然不太清楚案件的始末,但我相信真田的為人,哪怕過去了十年,我也依舊相信真田絕對不會徇私枉法。所以既然他以「自殺」結案,那麼真相就是自殺。
五乘寺對我如此相信真田並不意外,他說:「如果說以死者自己主動吞下藥物斷定自殺,確實沒問題。但這也恰恰是問題所在。」
錦織前輩垂著頭,接著話說:「沒錯……小熏雖然有抑郁症,但是病情明明控制得不錯,可是就在兩年前,病情突然嚴重起來,還吞藥自殺,所以哪怕是自殺,也絕對有問題!」
伴娘冷笑道:」你前女友病情嚴重到自殺,你這個男友難道不是最該負責人的人嗎?跟青惠有什麼關系?」
五乘寺目光一凜,露出怪異的表情,」為什麼你會覺得熏錦織先生因為熏小姐的自殺而遷怒青惠小姐呢?我和錦織先生雖然認為熏小姐的自殺有問題,但可從沒說過和青惠小姐有關。」
伴娘對上五乘寺的目光,不禁後退一步,「我、我猜的又如何?!你不就是覺得是青惠的存在,令你的前女友自殺的嗎?」
錦織修也眉頭緊蹙,「我很好奇,我究竟是做了什麼,會令你產生這樣的感覺?」
「真要說起來,你也有殺害青惠的嫌疑吧!」
松原突然指正了伴娘。
伴娘呵斥道:「你在開什麼玩笑!」
松原冷冷道:「你挪用公款這件事,被青惠發現了吧。雖然青惠幫你填補了大部分公款,但這件事在你心裡留了刺吧。」
伴娘臉色一白。
「你、你胡說!我才不會因為這件事去殺害青惠……」
「呵,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我看著眼前的場面,三個嫌疑人出現了呢。
但是下毒的手法……
就在這時候,目暮警官大聲呵斥:「藥師寺參事官你在做什麼!」
我順著目暮警官的視線望去,看到藥師寺正搖晃著紅酒杯。
等等,這酒該不會是……
「因為很好奇死者為什麼喝了紅酒就臉色大變,所以不如嘗嘗。」說完就抿了一口。
我:……
眾人:……
還真是你的風格啊。
目暮警官抽著臉說:「人家該還不是死者,還有這是證物!」
我問:「所以你嘗出什麼來了?」
藥師寺意味不明地看著桌上的紅酒,然後吐出了口的酒液,略有些嫌惡地說:「這酒變質了,松原小姐,你的禮物並不怎麼樣啊。」
松原此刻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案件仿佛朝著對松原不利的方向發展。
最近突然好喜歡赤井秀一,衝矢昴也喜歡。前者長了一張很能干的臉,後者又更悶騷。就是文不多,遺憾。
第77章
變質的紅酒?
藥師寺的話一出,全場嘩然。
「這是怎麼回事松原小姐?為什麼你送的紅酒是變質的?」目暮警官語氣嚴厲地詢問松原。
松原張了張口,垂下視線。
藥師寺的聲音這時候傳來,「如果紅酒變質,那麼喝下變質紅酒的木下小姐一定會吐出來吧,這時候如果毛巾上有毒的話,很容易中毒。是這樣嗎,松原小姐?」
「果然是你下的毒嗎!」伴娘提高了語調,一副儼乎其然的樣子。
「松原小姐!」
「松原……」我喊了她一聲。她抬頭看了我一眼,隨後移開視線,「我不知道酒的事,可能存儲的過程出現了問題吧。而且,我只是送上了賀禮,我又不知道她會在婚宴上喝這瓶酒。」
是啊,誠然藥師寺說的極有道理,但是婚宴選用的酒應該是已經定好的,總不能因為松原送上了賀禮,新娘就選用了這份賀禮作為婚宴的酒吧?更何況,松原是新娘妹妹的朋友,看起來和新娘的交情也不深,沒道理新娘會在婚宴上放棄定的酒,選用這瓶突如其的紅酒。
「好像也很有道理……」五乘寺喃喃道。
想到之前松原說美惠也喜歡錦織前輩的事……
「該不會青惠小姐知道這件事的?」我猜測道。
」誒?什麼?你想到了什麼,藤原小姐?」目暮警官問我,我和他也算是老熟人,於是就回道:「就是說青惠小姐知道美惠小姐暗戀自己的未婚夫,而這瓶酒是松原原本打算在未來送給美惠小姐婚禮的賀禮,所以有沒有可能,這是青惠小姐的……」
啊啊,挑釁或者炫耀的詞彙我是真的說不出來啊,畢竟青惠小姐是這起案件的受害者。
不過即便我沒說,現場的大部分人大概能明白我的意思吧。所謂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大概就是如此。
」當然,這是我的一己之見。」
松原看了我一眼,似乎有點驚訝。
就在這時,柯南小弟弟說道:「可是這樣的話,青惠小姐是要給誰呢?」
毛利小五郎這個時候倒是靠譜了一點,「廢話,當然是給松原小姐看了,畢竟這是送給死去的美惠小姐的禮物。」
藥師寺從主桌上走下來,「藤原這個猜測的前提,是木下姐妹關系不好。如果姐妹關系好,婚禮當天收到原本給妹妹的禮物,想要品嘗也情有可原。」
「所以青惠小姐的個性如何?」不知誰問了這麼一句。
我跟新娘又不認識,所以對於她的性格根本不了解。這個問題自然回答不上來。
回答的是伴娘,她和青惠是好朋友,對於她的為人自然有所了解。
「青惠的話,是很溫柔的人呢。」
嗯,非常籠統的介紹。
「當時雖然很喜歡錦織,但是因為錦織有女朋友,所以她一直默默地藏在心裡頭,後來熏小姐自殺後,她才向錦織告白的。哪怕錦織沒有接受告白,她也一直堅持著。所以那天她告白成功後,還請我們喝酒了。」
「喝酒?所以那次美惠小姐也去了?」
伴娘回憶著說:「是的,美惠也去了。青惠很照顧美惠,好像是小時候青惠差點出車禍,是美惠推了她一把,所以那次青惠沒什麼事,但美惠小腿骨折,在家裡休養了一段時間。很多場合都會帶美惠去,也是,雖然兩個人相差一屆,但畢竟是雙胞胎嘛。」
「雙胞胎?等等,你是說木下姐妹是雙胞胎?!」目暮警官和毛利先生異口同聲道。
伴娘一驚:「是.是的,是不是雙胞胎,有什麼問題嗎?」
雙胞胎啊……
我不禁胡思亂想,如果是雙胞胎的話,哪怕互相取代的話也很順利吧,畢竟像是雙胞胎的懸疑案件,無論是在小說還是影視劇中都是老生常談了。
藥師寺不知想到了什麼,撥了個電話,像是吩咐了什麼事。
隨後又對眾人說:「雙胞胎事先放下邊,現在主要的任務是查清下毒的過程。」
目暮警官輕咳了幾聲道:「如果按照藥師寺警視的說法,那麼毒就下在毛巾上,無論新娘喝的紅酒是不是變質的,她都會用到毛巾……高木老弟,去查查酒店的毛巾是誰准備的,自己有多少人經手過!」
「是,目暮警官。」
「不對哦目暮警官。」柯南跑到主桌那邊新娘的位置上說,「既然飯店准備了毛巾,那麼為什麼青惠小姐的桌子上還有便攜的濕紙巾呢?所以我想青惠小姐平常應該習慣用自己的濕紙巾吧。吶,大姐姐是不是呀?」
後面一句他問的是伴娘。
伴娘愣愣地點了點頭,「是的,青惠確實不太喜歡用飯店提供的毛巾。」
柯南的眼鏡反射出一道白光。
「所以如果沒有意外,青惠小姐是絕對不會用飯店的毛巾的。」
見眾人看著他,他神情一尬,連忙說:「叔叔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啊?啊!沒錯,就是這樣…哈哈哈哈」
目暮警官:「也就是說喝下變質的紅酒是凶手設計好的。」
「也不一定吧。」我開口,「既然青惠小姐疼愛自己的妹妹,所以在婚宴上用原本送給妹妹的紅酒,也很正常……」
我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御津寺,我忙說:「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接個電話。」
隨後便匆匆離開宴會廳,在走廊靠窗的地方接起了電話。
「沒錯……」宴會廳裡響起了錦織前輩的聲音在離我遠去。
「是景嗎?」我問。
那邊傳來了略顯低沉的溫和輕笑。
【怎麼,在蒔子的通訊錄裡,還有一個景嗎? 】
「唉……這算什麼話呀。說起來,你有時間打電話給我,是工作做完了嗎?」
【差不多做完了,就忍不住地想要打電話給你。婚禮怎麼樣? 】
他這話題變的……
我只好告訴他,婚禮上發生了投毒案。
【嗯?蒔子,詳細說說。 】
「怎麼,你想遠程推理?」
【哎呀,被你發現了,蒔子真厲害。 】
「……你這些誇贊真像哄孩子。」
隨後我將錦織前輩、青惠、美惠、松原、自己那位熏小姐之間的故事對景光說了一遍。
「所以你說有沒有可能,雙胞胎調換了呢?畢竟長得一模一樣,調換身份也不一定會發現吧?」
【大膽的猜測,但需要證據。不過那位美惠小姐既然因為車禍小腿骨折過,那麼她小腿部位的X光片應該會證明一個結論。 】
「有道理……還有呢?」
【還有啊……你那位錦織前輩的前女友,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會自殺呢?或許當時出了什麼事,一定有個導火索,倒是一個突入點。 】
我點頭:「我之前聽五乘寺說過,那位熏小姐在錦織前輩的幫助下脫離了原生家庭,病情也好了很多。所以導火索不太可能是家庭原因。」
【那麼是感情?抑郁症患者本就相較於他人而言有些脆弱,如果這個時候感情出問題,也確實有可能導致自殺。 】
「可是以錦織前輩的為人,不會做這種事吧?」
【也不一定是他呀。 】
說起來,在錦織前輩和五乘寺說起熏小姐的起因後,那位伴娘小姐說的是「和青惠無關」這樣的話吧,所以導火索是青惠小姐嗎?不然為什麼在沒提到青惠小姐的時候,伴娘會下意識地說出這樣的話嗎?
【想到了嗎? 】
我撓撓頭,「我不清楚啊,據說青惠小姐是個溫柔的人,溫柔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嗎?」
對面又傳來了輕笑,【溫柔的人,也是人啊。 】
「那你也是嗎?」
那邊沉默了下,不多說景光的聲音傳來,【蒔子,我也是人。 】
我稍稍有些沉默,是在不知該如何接下去說道。
【好啦,需要我來接你嗎? 】
「可是案子……」
【破案是警察的事。 】
「唔……可是我想知道真相。」
【因為那位錦織前輩? 】
「算是吧。
【稍稍讓我有些嫉妒呢。 】
「啊呀,你在說什麼呀。」
隱隱約約聽到那邊有人在喊景光,於是我准備掛電話了,「你去忙你的吧,忙完了再來接我,我在皇後飯店等你。」
【好,可千萬不要和陌生人走。 】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掛了電話,收起手機准備返回宴會廳。
結果剛轉身就看到了白石隼。
「有興趣聊聊嗎?」
「沒有。」
白石隼笑了笑,又說:「哪怕是聊你父母的事?」
似乎是不得不跟她聊的事。
但她是白石隼,白石家的人我一個都不信。
我可是記得當初皇後飯店的青木瑪利亞呢。那次運氣好藥師寺發現了不對勁,以及主謀智商有限。但這次的是白石隼,白石家的掌門人,確實該小心應對。
哪怕他看起來很面善。
「有機會吧。」
我繞過他回宴會廳,沒走幾步便聽他說:「警惕心不錯。」
「如果想知道你父母的事,可以隨時來白石家找我。」
我不知道白石隼究竟是什麼意思,雖然父母已經去世多年,但我們家從未與白石家有過任何交集,唯一的交集還是白石一夫,當然我十分討厭他。
白石隼這次突然找我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那麼多年沒來找我跟我說父母的事,怎麼這次就來了呢?所以契機是什麼?
我隱約抓到了什麼,但很快又消失得一干二淨。
回到宴會廳,案件已經推進到雙胞胎互換了。
我:? ? ?
怎麼一下子進展那麼快了?
五乘寺告訴我,是藥師寺那邊的消息,給青惠拍了x光片,發現她右小腿骨頭有愈合的痕跡,所以推測出青惠小姐就是「死去」的美惠小姐。
我:? ? ?
第78章
確認了現在的青惠就是美惠,那麼很多事就可以推理出來了。
之前死去的才是真正的青惠。
婚禮上特意喝好友贈的紅酒,也就沒毛病了。
眾人顯然對這個事實難以置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伴娘滿臉的震驚。
是啊,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也很想知道啊。
不過話說回來,未婚妻換了個人,錦織前輩察覺不到嗎?
我不由地看向了錦織前輩,發現其他人的視線也同樣在他身上。
所謂和青惠小姐親近的人,未婚妻換了個人,未婚夫真的不清楚嗎?
錦織修也收起了臉上的震驚,露出苦笑,「抱歉,這段時間因為籌備婚禮的事,沒有察覺到青惠的變化……可是美惠為什麼要這樣做?青惠……青惠那個時候就已經……」
他臉埋在雙手間,泣不成聲。
但究竟知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
松原的表情則是茫然至極,「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參加的其實是青惠的葬禮?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美惠要這麼做?」
她也問出了錦織修也問出的問題。
藥師寺涼子卻是嗤笑一聲,「這不是很好理解嗎?暗戀錦織修也的木下美惠,如果有個可以替代木下青惠的機會,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會場上一片寂靜。
「所以……是她殺了青惠嗎?」松原哽咽著問出聲來。
沒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目前有毒毛巾的來源警方還不清楚。毛巾是酒店統一提供的,也就是說在毛巾離開消毒櫃的時候,毛巾還是正常的。而且由於統一提供,也不存在在分發毛巾前下毒,否則毒毛巾周邊的毛巾都可能會有殘留毒素。
從這可以看出,毒是在分發毛巾後下的。
那麼究竟在什麼時候下的呢?
警方詢問了酒店分發毛巾的時間,是在儀式開始的時候,那個時間除了酒店的服務生,沒有人接近毛巾。但是酒店的服務生沒有理由去加害新娘,這一點警方已經排除了服務生的嫌疑。
而且無論是新郎、松原亦或是伴娘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去下毒。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儀式結束,進入宴會廳後到婚宴開始。但這個時候新娘去更換禮服,而伴娘也在身邊,那個時候松原也去幫忙了,只有錦織前輩還留在宴會廳裡。
按理說最有可能的就是錦織前輩了,但……
但是目前只知道毒下在毛巾中,究竟怎麼下的,對此還是一無所知。
我的腦子不夠用了。
藥師寺建議從錦織前輩的前女友熏小姐查起。
「自從我回到警視廳,我就知道沒有無緣無故發生的案件。」
高傲的模樣說出了自己的見解,而這個見解無人反駁。
柯南亦是如此。
警方將現場取證後,又帶走了婚禮攝影的內存卡。
皇後飯店的經理苦著臉,前些日子大門前發生槍擊案,今日的婚禮又發生了案件,實在是倒霉透頂。
我很想對他說,你看看鈴木塔,鈴木酒店,米花酒店,水族館,游樂園……
簡直是無人生還。
你皇後飯店也才發生兩起,在東京不算什麼。
走出飯店的時候,我發現五乘寺和錦織修也似乎在說什麼,看上去像是五乘寺在安慰錦織修也,但是我知道他們兩個有小秘密,所以怎麼看都覺得不像是安慰,而是密謀。
松原渾渾噩噩,隨後猛然想起什麼,和我道別,打車離開了,一同離開的還有伴娘,應該是去醫院了吧。目前雖然沒有得知木下美惠死亡的消息,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
木下美惠如果成功活下來,那麼案件的真相大概能水落石出。但是,我在想她真的會說出來嗎?
畢竟她連威脅信都不怕的,一個人若是做了虧心事,怎麼可能維持鎮定呢?但反方向也能說明如果一個人在做了虧心事後還能維持鎮定的,必定不是省油的燈。這樣的人,會感到害怕嗎?
「藤原。」藥師寺叫住了我。
她問起了我手腕上的傷,我笑笑說沒關系。
隨後,她表情頗有些慎重地對我說:「白石隼找你了?」
我有些驚訝藥師寺會知道這件事。
藥師寺皺著眉說:「我看到白石隼在你離開宴會廳之後也離開了。」
我也沒瞞她,就告訴了她白石隼找我的原因,順便將他第一次和我搭話的情況也敘述了一遍。
藥師寺的表情更加深不可測了。
她對我說:「不管白石隼用什麼理由讓你跟他談話,都不要答應。而且絕對不要一個人行動。」
我愣愣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什麼了嗎?」
藥師寺撫著下巴,看了我一眼,「目前還只是猜測,等我們確定了再告訴你。」
我的表情一言難盡,「你知道嗎,一般這麼說的話,在你們確定前,我可能就遭遇不測了。」
畢竟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藥師寺扯了扯嘴唇,「別開玩笑了,只要你不作死,你就不會有事。行了,快去吧,你男朋友來接你了。」
嗯?
景光來了?
我順著她似笑非笑的視線看去,只見景光的車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路邊,他低下頭,視線越過副駕,朝我看過來。
藥師寺似乎輕笑了下,我有些不好意思,和她告別後,就坐上了車。
「你什麼時候來的?」
「早就來了。」
我:?
他又說:「我就看著你從飯店裡出來,卻沒看向我。」
我:?
「如果不是藥師寺提醒你,你什麼時候才會看到我?」
我:?
他吃錯什麼藥了?
剛打電話的時候還挺正常的。
「你這是在……撒嬌?」
「你這麼認為的?」
我:……
啊,這種反問的語氣,我要怎麼回答?
「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踩下了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的停車位上。
「我能抽根煙嗎?」
「好。」
雖然早已經不抽煙,甚至有些不太喜歡煙味,但此刻景光的情緒實在有夠糟的。如果抽煙能讓他舒服點的話……
「抱歉……」
車窗大開,兩指夾著煙,擱在窗外。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你走出來,看了五乘寺、看了錦織修也、看了松原、看了藥師寺……看了那麼多人,卻唯獨沒看向我……」
「我知道這種情緒是錯誤的,但有時候沒法控制自己。」
他探出窗外,猛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看樣子似乎好受了些。
「以前的日子……不是有良心的人能過的。但我想著你,想著見到你,總覺得這樣,我就能獨善其身……可是現在看來,我似乎也沾染上了他們的氣息……」
他看向我,眼神中似乎有我看不懂的情緒就流淌。
「蒔子,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他在害怕。
這一刻,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在我眼裡,他一直是個溫柔強大的人,似乎無論處於什麼環境,他都能很好的掌握。
可他也會害怕。
我抬手撫上他的面頰,他嘴唇微微牽動了下。
這是二十九歲的他,即便面容做了些偽裝,但也仍舊是他。
無論是二十二歲的他還是二十九歲他,哪怕是這七年來我未曾見過的他,我都喜歡。
因為是你,所以我才喜歡,無論你變成什麼樣。
比起語言上的安慰,行動上似乎更為可靠。
我捧起他的臉,吻了上去。
主動雖然有些害臊,但感覺卻很不錯。
「這是我的答案。」
我看著他,他的眼中有些許的驚訝。但很快,他滅掉了煙,在我欲後退的時候,伸手固定了我的後腦,下一秒,帶著煙味的吻如泰山壓頂般襲來。
「在來接你前,我去了趟便利店。」
我睜著眼睛看著他。
他的眼裡帶著笑意,「買了些小東西。」
「可以嗎,蒔子?」
我不太想知道你買的小東西是什麼。
如果我說不可以……
話說這話真的有機會說得出口嗎?
其實有一點點偏黑蘇,不太看得出來。
話說,新作的男主已經確定了,冷門的高明哥,就決定是你了!喜歡高明哥的姐妹可以先收藏一下哦,已經在存稿啦。到時候文案依然會稍作修改,當然萬變不離其宗。
第79章
「我可以進來嗎?」他低啞著嗓音問。
我將臉貼在他胸口的疤痕上,給予了沉默的回答。
似乎收到了鼓舞,他的眼裡有著讓我看不懂的情緒在翻滾。
「我會輕點的……」他咬著我的耳朵說,聲音仿佛在觸碰著耳膜,很癢。
「蘇格蘭酒……是什麼味的?」
「誰知道呢,我也沒喝過。」
「嘶……你的代號……不就是蘇格蘭麼……」
「蒔子,我不喜歡蘇格蘭……好了,不要再討論蘇格蘭了,認真點……」
明明已經要入冬了,但空氣中仍舊彌漫著濕熱。如置身在夏日微醺的潮濕中,體表的每個毛孔仿佛都被熾熱填滿,讓人恨不得在雪地裡滾上幾圈。
失策了……
完全失策了……
我毫無疑問地陷入了賢者模式,甚至想來根煙。可惜景光拒絕了,反倒是從散落的衣服裡掏出了棒棒糖,拆開糖紙塞進了我的嘴裡。
他什麼時候買的?
是便利店嗎?
糟了,我為什麼要想這個?感覺腦子都不太好使了。
他先去洗澡——好吧,他原本想邀請我一起,但被我拒絕了,我可不想再浴室裡再待上幾個小時。
話說回來,他的體力也過於優秀了。如果是以前的他,我當然不會懷疑,可現在的諸伏景光還在修養期。他的修養期未免也太了不得了,之前在京都的時候,他一副瘦弱得快被風吹倒的模樣,但是現在,他能壓得我再起不能。
短短的時間內,他究竟是怎麼養到這個程度的?
真是不科學的世界。
趁著他洗澡的空檔,我翻看了手機信息。一連串的信息在我解鎖屏幕後紛紛跳了出來,叮咚叮咚的聲響吵的我腦仁疼。
從最上面藥師寺發給我的那條開始點開,是關於錦織前輩婚禮上的投毒案。木下美惠雖然被救了回來,但現在還在ICU。木下夫婦得知之前溺死的是長女,而次女又頂替了長女與錦織修也結婚,氣得倒下了。
木下青惠的死可能不是意外,而木下美惠醒來後,警方也會對她進行刑事拘留。
至於錦織前輩的前女友熏小姐,當時的卷宗上記錄得明明白白。但是伴娘卻提起,兩年前,木下青惠去找過熏小姐的父母。那段時間錦織修也正好在北海道出差,等他回來後,熏小姐就自殺了。
熏小姐的遺書,的確是死前留下的,不存在任何偽造的痕跡。所以那時候真田就將這件案子定性為自殺,哪怕熏小姐自殺是因為家庭原因,法律上也沒有問罪家庭的條例。
所以我想,正是這個原因,錦織前輩才會接近木下青惠,為了報仇。法律沒法制裁的犯罪,他想自己來,為了熏小姐。
當然,目前只是猜測,還沒有證據。
五乘寺好像也知道什麼。
我想起離開皇後飯店的時候,五乘寺與錦織修也兩個人在聊著什麼秘密。
第二條是北川侑介發來的。他讓我警惕白石隼遠,無論白石隼說什麼都不要信。
我也很費解白石隼兩次向我搭話的意圖。
我的父母和他又有著什麼樣的關系。看樣子,不像是什麼好的關系。
北川侑介應該知道什麼,他看到白石隼的時候,表情很警惕。
如果沒有白石三兄妹,我對白石隼的抵觸也不會那麼大。但北川侑介對白石隼的抵觸,顯然並非因為白石三兄妹,他似乎並不想白石隼單獨與我見面……
藥師寺也是這麼覺得的。
在我陷入沉思的時候,景光已經洗完了澡,腰間圍著一條青綠色的浴巾走了出來。
「去洗嗎?」他問。
我:「等會兒。」
不知想到了什麼,我問他:「你之前說我本來有個哥哥,是誰?」
景光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怎麼問起了這個?」
他坐在床沿,抬手拂過我的頭發。
我沒怎麼猶豫,就將白石隼找我的事告訴了他。
「我不想你們以打著保護我的名字,將我瞞在鼓裡。」
「我希望我們是平等的。」
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太糟了。如果因為不知道就能得到安全,但顯然我並不適用於這個方式。
他沒有立即回答我,我也不著急。
他確實該好好考慮一下。
「那我去洗澡了。」
我放下手機,進浴室舒舒服服得泡了個澡。熱水浸沒身體,毛孔都舒張開了。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在浮力中微蕩,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天還是黑的。景光坐在床頭,就著旁邊的燈光看著書。
察覺到我醒了,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現在還早,可以再睡一會兒。」
「你呢?」
他說:「睡不著。」
「在想什麼?」
他沒吭聲,我也就默不作聲。
他此刻的心思明顯不在書上,我握著他的手,說:「可以和我說嗎?」
他反握住我的手,將書往床頭櫃那兒一擱,然後側著身躺下了,下巴在我額頭蹭了蹭。
「你確定想知道?」
額頭被他蹭著,不好點頭,我就說:「想知道,我想跟你一起,有什麼事,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我們不就是因此才走到這兒的嗎。
「很危險。」
「我不怕啊。」
「可是我怕。」他低啞著嗓音說。
我抬手摸著他的下巴,說:「你不要怕啊,你要是怕了,那我不就成了你的累贅了嗎。」
「你不是累贅……」
「是啊,所以不要怕。」
景光在靜默許久之後,才告訴我北川就是我那無緣的哥哥。我的父母當初去區役所,可能就是為了給北川入籍。
「……可是很奇怪的,收養這樣的大事,我父母不可能略過我就決定的。而且北川……我印像裡北川除了是我的同學,根本沒有其他交集。我的父母又是怎麼認識北川的?」
景光眉頭思索著,他說:「關於這一點,我有一個想法。」
我抬頭。
「除非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就是叔叔阿姨不得不收養北川的情況下。不然沒法解釋叔叔阿姨那麼迫切地要北川入籍。」
「我不明白……」
他抱著我說:「我們不明白的事很多,但我們可以一件一件地去明白。」
「你覺得如果我去問北川,他會告訴我嗎?」
景光陷入沉思,我得到了答案。
「他是那種即便被誤會也不會解釋的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正是因為叔叔阿姨收養北川這個行為,才造成了車禍。如果是那樣,北川在達成自己的目的前,絕對不會和你坦白。也正是因此,他才踏入那個世界……」
收養北川……造成的車禍?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心髒被緊拽著,抽抽地疼。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景光輕吻著我的額頭。
「這件事,我們會查明白的。」
第80章
五乘寺突然聯系我,說是小早川自殺了,詢問我要不要出席她的葬禮。
我被這個消息打得猝不及防。
上次見到小早川還是梅庵的同學會上,為了讓警方重啟高山一和高橋涼子的自殺案,她身戴炸藥闖入包間,以此威脅警方。恰巧那次中居先生為了給女兒美代報仇,也用炸彈威脅警方禁止梅庵的客人離開,並殺死了白石一夫。
這件案子雖然過去了很久,但它延伸出來的案子我卻絲毫沒有頭緒。那時的我全身心地投入景光的事中,對本就多年未見且情誼微薄的同的事談不上關心。況且後續的事似乎由公安接手,更是無從得知來龍去脈。
結果快要將這件事遺忘的時候,小早川自殺了。
「……確定是自殺嗎?」
「毫無疑問。她用偷藏起來的刀片割腕,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呼吸。而且沒有遺書。」
以小早川的瘋狂勁會留遺書嗎?
答案是不會。
「可是……為什麼?」
我不懂,她不是要得到真相嗎?還是說她已經得到了真相,所以對此生沒了眷戀?
「渡邊怎麼樣?」
我記得渡邊是喜歡小早川的。
如今小早川自殺,他……
五乘寺笑了笑,說:「他應該早有預料,接受得還算平靜。」
「是麼……可即便如此,心裡還是會空了一塊的吧。」
五乘寺以如此輕飄飄的語氣說出來,卻又如同千金重。正如我早有預料景光已遭遇不測,但當我真正得到他的遺物後,整個人還是會悲痛不已。
預料與接受,終究是兩碼事。
小早川出殯的那天天空陰沉得可怕,雨絲綿綿,看起來就是為了葬禮准備的。
我撐著傘,走在人群中,遙遙望見渡邊的臉蒼白的可怕。這就是五乘寺所說的平靜的接受?我緊扣著自己的手,明明不是第一次遇見死亡,卻還是讓人無端地感到恐懼。
死亡是必不可免的,沒有人可以逃脫……
所以景光他,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
子彈擊中心髒,還有可能活下來嗎?
之前覺得他能活著已是幸運,有些事能不提就不提。但是此刻,我卻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他是不是和影視劇裡的角色一樣和妖怪做了什麼交易?
葬禮結束後,我和一干同學回到了小早川的家。小早川的父母早些年就已經去世,葬禮的事全權交由渡邊操辦。
我們的心情都很壓抑,小早川的自殺顯然是我們始料未及的。大概聽到同學的死亡,實在是難受。因為我認識她,有這一份聯系存在,所以對她的死亡並不能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
用餐途中,眾人談起了高山和高橋的案子。以小早川的性格,的確不可能在案件還未明了的情況下就去自殺。所以她的自殺可以證明案件已經明晰,或者說案件並非自殺,而是他殺。
對小早川而言,她在意的始終是殉情這個謊言。深愛高橋涼子的她,無法忍受高橋與高山殉情的說法,只要證明兩人並非是殉情,她的執念就已經消了。至於凶手,她未必會在意,也許會在意,但比起殉情的執念,終究還是弱了點。
「高山在外借了貸款,貸款公司的幕後者的身份信息也查出來了,名叫白石二介,沒錯,就是之前死在皇後飯店的白石二介。」
真田話一出,我不禁愕然,白石二介?高山高橋的死和白石二介有關系嗎?
「你是說之前在皇後飯店的槍擊案?」柳生皺了皺眉,「警方還是沒查出來對方是誰嗎?我記得這件事發生有些時日了。」
真田微咳了下,回答了柳生的問題,「目前初步懷疑對方是職業殺手,白石二介就是他們的目標。咳咳,重新回到高山高橋的案子上,高山借了貸款去賭錢,最後輸得傾家蕩產,沒錢還貸,催款人不間斷地蹲守在他家門口,但是在死前一星期,催款人離開了,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高山還完了貸款。」
一條龍也低聲呵了一聲:「我可不覺得他會有錢還貸。而且那是高利貸吧?要是正經貸款,早就警察上門了。」
五乘寺撫著下巴道:「所以那些巨額貸款是怎麼還完的?」
有棲川聽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他說:「要麼以貸養貸,要麼幫人家做事,用自己的價值來還債。當時警方沒查到高山賬戶的異常,也沒找到貸款合同,所以我傾向於後者。」
柳生:「確實。不過其中有個問題,究竟是做什麼事,才能在短短一星期內,等價於貸款本金加利息?甚至還能解除合同?」
我開玩笑說:「這世上賺錢的途徑都在刑法裡呢。」
一條龍也朝我輕挑地笑了笑,我移開了視線。這家伙果然很輕挑。
這時候藥師寺雲淡風輕地開口:「你們忘了白石二介是誰了嗎,白石藥廠恰好有氟/硝/西/泮的生產線,管控類藥品隨意流入市場,要麼源頭出了問題,要麼醫院出了問題。醫院警方查獲,出入登記記錄與庫存並沒有問題。本姑娘火眼金睛,想要偽造記錄,想都別想!」
「所以是源頭?」
「如果是這樣的,高山向白石二介借了高利貸,然後因為沒錢還,所以給白石二介做事……這是被騙了吧?」
是啊,是被騙了吧。
不過高山本就嗜賭成性,所以也沒人會想到這是個有意針對他的騙局。
不對,未必是針對他,它針對的是所有借貸人。
有棲川:「但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白石二介有意將高山發展成精神類藥品的銷售下線,那麼為什麼僅僅在一個星期後,高山就死了呢?等等,真田,高山的確不是死於自殺而是他殺吧?」
真田頷首:「自然。在那樣的情況下,高山沒道理會自殺。所以警方懷疑和白石二介有關,可是正要查到白石二介身上時,他竟然被槍殺了。不過或許也正是因此,後續調查的事順利了許多。」
真田說這段話的時候,臉色可並不好看。也是,因嫌疑人被殺死亡而查到有用的訊息,看上去是托了凶手的福,簡直是莫大的恥辱。而且還是即將查到嫌疑人頭上時。
「但是很奇怪啊。」柳林真理插話道,「既然高山很有用,那麼白石二介為什麼要殺高山?」
這位主婦偵探的話令大家陷入了沉思。
「好問題。」五乘寺忽然開口,而後他又向大家提供了一條線索,雖然是無意間提供,但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話說回來,高山和高橋的死亡時間是兩年前,我的一個朋友錦織先生的未婚妻也是在兩年前去世的呢。而且……我想想,時間也很相近。」
他為什麼會提到熏小姐的死亡時間?這其中難道有什麼深意嗎?還是說高山和熏小姐的死亡有什麼關系?
可他們之間能有什麼關系?熏小姐是自殺,雖然有可能是原生家庭給她的壓力,但怎麼也和高山扯不上關系吧?
但是五乘寺的話,令我不敢確定。
藥師寺神情一凜,立馬打電話給自己衷心的下屬去調查高山一和錦織修也和山本熏之間的聯系。
我看向五乘寺,他注意到我的視線後朝我咧嘴一笑,這下我確定他就是故意的。
但我不理解,他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提供這個線索。
小早川的葬禮結束後,我和眾人告別就離開了。
景光原本想來接我,但我嫌路途太遠就拒絕了。長途開車還是有夠嗆的。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慢悠悠地停在了我的身邊,車窗搖下後,露出了五乘寺的臉。
「要搭順風車嗎?」
我看著他,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五乘寺笑了起來,頭撇了撇。直接說:上車吧。 」
正巧我也有想問他的事,這事撓的我心癢癢。當然我也不是什麼好奇心重的人,但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現出了異常的舉動,我實在無法視若無睹。
於是,我上了五乘寺的車。
「男朋友沒來接你?」他開玩笑般地問。
我:「他身體剛好,來這麼長的路聽心疼的。」
他露出一副牙酸掉的表情,隨後便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心疼男人是要遭大罪的。」
我:……
我說:「你也是男人,這麼說自己好嗎?」
他咧著嘴道:「所以最好別心疼我。你知道嗎,我入殮的對像,大都是因為情感糾葛而死。男人啊,慣會騙人。」
我:「你會騙我嗎?」
五乘寺:……
五乘寺:「老同學,你這話我聽著有點心慌。總覺得不久的兩人,會被狙。」
我:……
這話挺微妙的。
我嘆了口氣說:「你讓我上車,是准備著給我解惑吧?」
五乘寺又笑了起來。
他說:「詳細的事不能說太多,我只能說,高山一確實和熏小姐的死有那麼一點關系,至於什麼關系,警方會查出來的。」
我:「錦織前輩知道嗎?」
他回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輕輕吸了口氣,「那婚禮上青惠……不,應該是美惠小姐的事……」
五乘寺輕輕噓了一聲。
「皆在意料之中。」
我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等我回過神來,聽到五乘寺問:「你會告訴你的警察男友嗎?」
我張了張。
「如果……他主動問起的話。」
但我想他不太會問起這種事。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忍不住問道,「還想殺美惠小姐嗎?可是當時利用熏小姐家人的是青惠小姐,即便美惠小姐是青惠小姐最疼愛的妹妹,也太過……」
「雙胞胎姐妹……呵。」五乘寺看向我,笑著說,「美惠能取代青惠一次,為什麼不能取代第二次呢?」
直到後來到了公寓樓下,我仍是沉浸在五乘寺的這句話中。它給我的震撼不亞於小早川的死。
當然我更好奇的是,他們究竟是怎麼查到這些警方都不知道的事的?
很顯然,這個答案我是得不到了,甚至可以說我能知道這件事,已經是五乘寺給我開了天窗。
但為什麼呢?
在我沉思的時候,後背覆上一具溫熱且硬朗的身軀。
「在想什麼?叫你幾聲都不應。」
「沒什麼。」我隨口說道。
「嗯?」
他輕哼一聲,唇角掛著笑意,但眼底……
我不禁縮了縮肩膀,說:
「你能不能別這樣笑了?我害怕。」
插個旗,這個月完結。
原以為把小朋友送入幼兒園後就解放了,但精神上更焦慮了……
這個臭脾氣是隨我沒錯了……
第81章
感覺發生了負距離的關系後,一切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當然,我們兩個本就不是重欲的人,但偶爾的時候,我也會招架不住。
洗好澡出來,換景光去洗,而我也趁著這個時候整理了下「謝金」,也就是小早川葬禮上的帛金回禮,渡邊直接回了現金,一張一萬元的現金。
「這是……」
除了一張一萬元的現金外,一同塞在裡面的還有一張白紙,看起來像是遺書?不對,小早川怎麼可能會給我寫遺書?而且小早川壓根就沒有留下遺書不是嗎?
不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還是打開了這張紙——我想沒人會忽略這份好奇吧。
果不其然,看到上面的致藤原,我就知道這是小早川寫給我的信。
但隨之而來的疑問卻塞滿了我整個大腦,畢竟小早川會給我寫信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打電話給渡邊,詢問了信的事。他說確實是小早川委托他給我的,而且還是放在「謝金」中,看來小早川要自殺的事,渡邊是知道的。明明喜歡著小早川,還是任由她自殺了嗎……
【藤原,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因為我絕對不會在活著的時候告訴你這些事。
對之前梅庵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並不後悔。自涼子死去後,我人生的意義就在於給她一個清白,殉情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詞。只要得到這個答案,我就會去找她。
當然在此之前,有件事我得向你坦白,關於當初給我假炸/彈的人……】
看到這一行字,我的神情不禁凜然起來。我還記得小早川當時的話,那個給她炸彈的人告誡她絕對不要傷害我。但那時候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我身邊有什麼危險的人。當然,這是那個時候的想法,現在想來,我身邊盡是些危險的家伙。而我也有了懷疑的人選。
我繼續往下看,果然,那個人的身份揭曉後,就是我所懷疑的人。如果是在當時,我是絕對不會想到他的。
北川侑介。
記得當時我被中居挾持時,朝我右肩胛骨射了一槍,以及擊穿中居頭顱的狙擊手,應該就是北川侑介。
難怪當時夢裡的景光說「不要怪他」,那個本該會成為我哥哥的人。
小早川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只告訴警方她從沒見過對方,平常都是書信或電話聯系。而那些書信也被她銷毀了,對於小早川這個人設來說,這個行為沒什麼可疑的。事實上,自始至終小早川也確實沒和北川見過面,只是她無意中認出了他而已。或許在書信或電話中,北川露出了什麼破綻……當然也有可能在事件發生後的某個時間,小早川發現了這件事。
信中並沒有提及她是何時發現的北川,所以對此我也無法進行判斷。
不過,真是了不起啊,小早川女士,僅憑電話和書信就能認出十年未見的同學嗎?
我不禁為小早川女士的洞察力感到震驚。
在小早川給我的信中所說,是北川侑介突然找到了她,當然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對方就是北川侑介。
至於北川侑介究竟是如何找到她的,小早川自己也並不清楚,但她心中的執念令她無暇去思考這個問題。
梅庵事件也是北川侑介提議的,對於小早川來說,雖然對方很可疑,但對方的條件很迷人,她一直希望警方重啟調查所謂的「殉情案」,她也知道憑她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殉情」這個結果。北川的提議,給了她很大的希望。
將事情鬧大,讓警方不得不重新調查。
事實上,計劃確實很成功,同學會上的藥師寺和真田,有這兩個人在,就已經是事半功倍了。
當然在之後梅庵的炸/彈被爆出來後,小早川就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但又有什麼關系呢,只要能達成目的,被利用又有什麼關系?
這就是小早川的想法。
寫封信看上去像是小早川的坦白信,並交代了給她炸/彈的人,但實際上透露出來的信息可就多了。
如果小早川確實被利用了,這個人就是北川侑介,那麼梅庵事件的主導者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北川侑介。
他和中居有聯系。
中居本就有殺白石一夫的動機,這個時候北川出現了,幫他搞到了槍支,完成了這個以真槍代替模型槍殺死白石一夫的計劃。
可中居並沒有打算苟活,他其實無所謂警方會不會發現這件事,只要白石一夫死了,美代的仇就報了。所以模型槍他並沒有特意去處理。
甚至最後他挾持我,也是尋死的意圖。
只是我不明白,北川幫助了中居,那麼中居幫助了北川什麼?總不能因為北邊善心大發吧?
要麼北川侑介也想殺白石一夫,所以正好借用了中居的手,讓白石一夫死地更為合理一些。又在他挾持我的時候,一槍爆頭。
景光從浴室出來,帶著濕氣,見我沉思便又叫了我一聲。
我從繁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走到了我身後,目光掃過我手上的信紙,露出了了然的目光。
「在想梅庵的事?」
我點了點頭,將自己的猜想簡述了一遍。隨後又問他:
「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景光接過信紙,這次仔細地從上到下閱讀了一遍。
「以我對北川的了解,確實有可能是你說的那樣。他本就有殺白石一夫的意圖,所以借刀殺人。不過……」
「不過什麼?」我接著他的話問道。
景光說:「雖然是借刀殺人,但是殺死白石一夫的槍,卻是北川的愛槍。」
「誒?仔細說說。」
我起身接過他手中的毛巾,站在他身後給他擦頭發。
景光繼續說:「北川很恨白石一夫啊,哪怕是借刀殺人,也要用自己的槍。而且當初科搜研遺失了梅庵事件中的凶器,這件凶器如今就在北川侑介的身上。我本來想順著這條線查出警視廳的臥底,可惜的是,目前還沒什麼眉目。」
我擦頭發的手一頓,問他:「北川為什麼會恨白石一夫?」
景光語氣一頓,而後扭過頭看著我:「如果當初造成叔叔阿姨車禍的主謀和白石有關呢?」
我有些愣愣地看著他,心髒像是有只手在抓著,好久才回復平靜,然而開口時,語氣卻仍是微顫的。
「是白石一夫嗎?指使司機去撞我父母的人會是白石一夫嗎?等等,他那個時候也才二十出頭吧……」
那個時候,白石一夫就已經有成為主謀的資格了嗎?而且理由呢?如果說我的父母是被牽連,那麼白石一夫為什麼要北川侑介去死?北川那時也才十五歲啊……
「不好說,我總是不乏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白石。」
「說不定,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導致白石一夫不受白石隼的重視,徹底失去了繼承人的資格。」
「你好懂哦……」
景光笑了笑,說:「當時在你身邊,我總不能就這麼干等著。一個無人看見的靈魂可以知道不少秘密的,可惜的是重要的秘密,白石一夫隱藏得很深。」
「不過白石一夫遭到白石隼厭棄這件事,很有意思。」
我順著他的話思考,「是啊,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白石隼真的會為無關的人厭棄自己的兒子嗎?如果說白石隼是個有是非感的人,會把自己的孩子教成那種樣子嗎?」
感覺矛盾了啊。
「白石隼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景光淡淡開口,「厭棄白石一夫的理由,絕對與道德是非感無關,或許理由就在北川的身上。北川侑介和白石隼的關系,恐怕也是千絲萬縷。」
說到這個,我就說:「之前婚禮上,我和你打完電話後看到了白石隼,他找我想和我單獨聊聊,說知道我父母的死,所以他想跟我說的就是這樣的真相?」
「而且北川很警惕他。」
景光很贊同,「警惕是應該的,白石隼並不值得信任。」
我嘆了口氣,環住他的脖子,「感覺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景光:「或許並沒有復雜,只是我們想的復雜了。只是我還沒找到關鍵的線索……」
這幾天,我的腦子裡一直徘徊著白石隼和北川的關系。
可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畢竟線索太少了。
但我覺得可以從白石家的三個兄弟妹的行為中進行分析。
目前還活著的白石美城,是為了繼承人的位置可以算計自己哥哥的狠人,甚至還想弄死還沒認回來的長姐。目前還並不清楚她有沒有參與白石一夫的死。
白石二介,這個人太傻,被自己的妹妹玩弄於鼓掌之間還是那麼信任他。
白石一夫,為了弄死北川侑介,預謀了一場車禍的發生。
弄死北川侑介的原因……
以白石家兄妹的行為邏輯……
難道是……
我輕輕吸了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周藤侑美是怎麼回事?
而且我家和白石家,或者說和白石隼的夫人有什麼關系嗎?
糟糕,頭好癢,感覺要長腦子了。
第82章
景光給我做了核桃露,說是補腦。這幾天因為錦織前輩的事、北川侑介的事、白石家的事……唉,實在是太費腦了。
於是每天去學校都用保溫瓶裝著核桃露。
有次給小山老師喝了一口,她忙讓我打電話給景光問他制作步驟。景光很慷慨地告知了步驟。
「有個廚藝超棒的男友,實在是太棒了!」小山老師吹捧道,隨後她又向我道歉,「之前因為御津寺先生身體的原因勸你三思,實在是不好意思。」
我早忘了這回事了。
「這都過去多久了呀……」
當然是選擇原諒了。
「不過話說回來,廚藝好就可以成為最大的優點嗎?」
小山老師不好意思地笑笑,「因為我不會做飯,所以希望另一半的廚藝要好。」
我覺得我的廚藝也很不錯來著。
雖然也只會做些簡單的料理。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小山老師突然問我會不會和御津寺結婚。如果結婚入籍的話,是否以後要稱我為御津寺老師。
我想也沒想就否定了。
「入籍很麻煩,各種信息都要更改,起碼要花一個月的時間吧。太麻煩了,所以我沒打算入籍。」
「那麼是御津寺先生入籍嗎?」小山老師好奇地問。
雖說男女雙方都可以入籍,但就現實而言,女方入男方籍是社會的大趨勢。
我想了想,說:「其實這個問題我們還沒有考慮過,畢竟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小山老師語重心長地說:「如果要准備結婚的話,還是要考慮這個問題。或許也可以考慮事實婚姻,聽說這個……」
小山老師之後的話我沒怎麼聽,事實上我是打算結婚的,說到底,一個家庭只能用一個姓氏什麼的,也太強人所難了。
我不想失去藤原的姓。
我也不想景光失去諸伏的姓氏。
如此一來似乎只能考慮事實婚姻。
「我絕對不會同意事實婚姻。」
放學後,景光來接我回家,在車上,我順口就提到了小山老師所說的事實婚姻。結果我剛一開口,他就表情嚴肅地否決了。
「啊?為什麼?我聽說這個在國外還比較流行的。」
雖然我也不太喜歡事實婚姻,但景光不喜歡的理由委實讓我有些好奇。
景光毫不猶豫地說:「如果哪天我死了,我希望我的遺產繼承人是你。」
我:……
我瞪了他一眼:「哪有人這麼說自己的!」
他解釋說:「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吉利,但事實就是如此。事實婚姻,在沒有遺囑的情況下,'妻子'是拿不到遺產的。」
「我又不是為這個……」我嘟囔著說。
「可是我想要你成為我遺產的第一繼承人啊。」
停頓了下,他又問道:「你想結婚嗎?」
「誒?」
我眨了眨眼,面部有些通紅,「怎麼突然這麼問?」
他沒直接回答我,而是說:「如果結婚的話,就用藤原的姓氏吧,怎麼樣?」
他問這話的時候,目光凝視著我,我被他看的臉越來越燙。
他繼續說:「御津寺景不過是個化名,換不換的,倒也無所謂。你家就你一個了,而我還有個哥哥。」
說實話,我覺得我們考慮得太久遠了。因為小山老師的一句話,我竟然已經考慮了那麼久遠的事。雖然在她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確實有想要成為合法夫妻的意向,但考慮我們現在的情況,能一直在一起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這幾天景光因為工作方面的事,晚上不回家過夜。他雖然沒有對我說是什麼事,但我大概也能猜到與警視廳內鬼有關。這種事不好告訴我,我也能理解。
這天一早他就匆匆離去,還給我留了早餐。
我吃好早餐就趕往和美和子約好的米花百貨,路上偶遇了衝矢,也就是赤井秀一,聽我說要去米花百貨,便自告奮勇地送我去。
我沒拒絕。
在前往米花百貨的途中,衝矢旁敲側擊地向我詢問了御津寺景的信息。
御津寺景和諸伏景光長得很像,也難怪他會有如此一問。不過我記得安室的話,他說如果衝矢問起這件事,不要把景光就是御津寺景的信息透露給他,他不相信FBI。
雖然這句話老早之前說的了,我也不清楚他們現在的情況,但還是按照了他的意思,只說御津寺景事景光的代餐。
衝矢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種話,一時間有些卡殼。
趁他愣住的時候,我迅速轉移話題,「小早川的葬禮,渡邊沒通知你嗎?」雖然是赤井,不是衝矢,但既然用了這個身份,那麼這個身份的事也要做到底。
赤井單手推了推眼鏡,回道:「他沒有通知我。」
我:……
葬禮上,我也沒有細數我們班到底來了幾個人。那個時候腦子也很亂,也沒什麼心情特意關注這個。但風葬禮結束,我才反應過來衝矢未出席。是渡邊忘記通知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衝矢牽了牽嘴唇,「或許……」
「什麼?」
我看向他,他的眼鏡微微反光,隨後便朝我笑了笑。
唉,米花町遲早會被光污染淹沒。
到達米花百貨後,我正要下車,衝矢突然開口:「對於御津寺警官,藤原你相信嗎?」
腦子裡自動換成「你相信御津寺警官嗎?」
相信御津寺嗎?
於是腦子也沒轉,直接脫口而出,「我信啊。」
衝矢露出了茅塞頓開的笑容。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太好了。」
「就這樣吧,」他說,「代我向御津寺警官問好。」
我疑惑地看向他,驀地反應過來,自己無意中透露出了什麼信息。
算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個他們兩個說一下吧。
「蒔子!」
美和子看到我,立即朝我招手。
我收起手機向她走去。
「抱歉,久等了。」
「我也才到沒多久,走吧。」
我們倆互相挽著手走進了商場。
塔子阿姨打電話來詢問我的近況,我當然會說好,事實上這段時間也確實很不錯。
可能是為了讓她安心,我猶豫了下,就將景光的存在告知了他。當然用的就是御津寺景的身份。
「他最近有些忙,風忙完了這段時間,我帶他回八原怎麼樣?」
【那可太好了,到時候我可要准備豐盛的料理,托了安室先生的福,最近在料理的改進方面頗有心得……】
什麼,塔子阿姨和安室還在聯系嗎?
安室你怎麼回事?又是公安,又是臥底,還在波洛當店員,給毛利小五郎放徒弟,現在還和家庭主婦商討料理心得嗎?
這個人難道進化成韓國人完全不睡覺的嗎?
不過這話我是萬萬不可在他面前說的,能說出「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的人,要是聽到這句話,估計要化身為哥斯拉了吧。
「對了,之前說好的旅游的事……」
我想起了上次回八原和滋叔叔說起的事。
塔子阿姨歡快地告訴我,滋叔叔已經順利地和領導溝通了,風確定好時間就可以直接請假。
我松了口氣。
塔子阿姨又說:【到時候你的男朋友君會一起嗎? 】
我確定地說:「會的,他會一起來的。」
等到內鬼的事結束,我想他就可以放松一下了。
與塔子阿姨結束通話後,我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
事情在朝著好的方向進行,但仍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還是無法真正放下心來。
晚上景光回來的時候,我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我抓著他的衣服,緊張地問:「受傷了?」
他安撫性地拍拍我的手,「一點點小傷而已,已經包扎過了。」
我脫下他的衣服,腹部包裹著一圈又一圈的繃帶,他的呼吸牽動著傷口,微微地在往外滲血。
「這就是你說的小傷?」
我不可思議地瞪著他,「難道在你眼裡缺胳膊斷腿白才是大傷嗎?」
他嘆了口氣,抱住了我,寬厚的手掌輕拍著我的背脊,「你看,我受傷了,沒有瞞著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好不好?」
我悶悶地說:「我知道,只是……」
他低笑了幾聲,說:「醫生說,這段時間不能劇烈運動。過段時間就好了。」
我看著他已經濕透的繃帶,怎麼也想像不出「過段時間就好了」的樣子。
「……以前是不是經常這樣受傷?」
「那個啊,也不是經常。話說回來,我身上那些部位有疤你不是最清楚嗎?」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經點嗎?」
「我很正經。但是你,想到哪裡去了?」
他表情嚴肅地看著我。
我:……
我別過臉不想去看他,但想到他的傷,視線又忍不住瞥過去。捕捉到我的視線,他低頭笑著,越笑,繃帶滲血的速度越來越快。
「哎呀你看看你!」
我連忙制止他,繃帶已經完全被血浸濕了,看他蒼白的臉色,我慌得找不著北。
他神色淡定地說:「電視櫃,急救箱。」
「噢噢!」
我急忙去取電視櫃下的急救箱。打開後,才發現裡面的藥已經換了一批。
我很少用到急救箱,裡面除了消毒用的碘酒酒精和雙氧水,就是創口貼和一些退燒藥。這次我發現裡面多了不少東西,像是繃帶,和其他零零散散的藥。
景光解釋說:「之前看到有過期的就扔了,於是又備了一些。」
我嗯了一聲,隨後就開始拆他的繃帶。繃帶一圈一圈地解下來,腹部傷口的真實樣貌逐漸展現在我眼前,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痛。
「別怕。只是看著嚇人,其實傷口並不大。」
他握住我的手,溫柔地說。
我抿緊了嘴唇,將繃帶完全解了下來。
「之前在醫院做過清創,現在重新消毒,包扎好就好了。」
我沒做過這種事,他一步一步地引導著我,給他的傷口清洗消毒,包扎。等到雪白的繃帶將傷口蓋住後,我的手依然在抖。
「你應該在醫院的。」要是晚上發燒了怎麼辦?
雖然有退燒藥,但是……
「蒔子,聽我說,這只是小傷。」他仍是這句話。可聽他這樣說,我的心就更痛了。
「……這次怎麼受的傷?」
收拾著染血的繃帶和急救箱,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穩定下來。
「也沒什麼,只是在抓捕犯人的途中,不小心中了一槍。」
他說的輕描淡寫。
可輕描淡寫之下,卻是手中被鮮血浸的繃帶和用了大半瓶的雙氧水。
我沉默不語。
他問:「不問問我抓捕什麼犯人嗎?」
我順著他的話問道:「哦,抓捕什麼犯人啊?明天是不是能在新聞裡看到你和犯人搏鬥的事跡啊!」
他聳了聳肩,「可惜了,這件事是新聞不能報導的。」
我動作一頓,抬眼看看向他,他的唇線慢慢翹起,「想明白了嗎??」
我:「是我想的那件事嗎?」
他點點頭。
「是啊,在警視廳布的網,終於收了。之後就會由我代替與組織聯系。」
在說到聯系的時候,他的眼眸裡閃過冷光。
「風水輪流轉啊……」我不禁感嘆道。
我抱住了他,「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這件事多虧了北川,沒有他的幫忙,這件事未必那麼順利。」
我松開他,問:「北川也加入其中了嗎?」
他說:「不能說加入,只是稍微提供了一些幫助。當然是以你的名義。」
我:……
「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但他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你。如果不是因為他,你會有一個更加美好的人生。」
我:「即便這個美好的人生可能遇不到你?」
他眼眸溫柔地笑起來,「是啊,即便遇不到我。可對你來說,是最好的不是嗎?」
我將腦袋埋在他的肩窩。
「人生沒有那麼多支線,也不存在假如、如果。對我來說現在已經足夠好了,所以也不用去想支線的人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我不後悔遇見你,也不後悔等你。」
預收——《今天也是沒好的一天》,cp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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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米花町,橘朱夏就遇到了殺人案,更巧的是同鄉的鄰家小哥成了嫌疑人,幸而警方給力,很快查清了凶手。
誰知鄰家小哥要去北海道發展,出租屋留給了她,而她在打掃房間的時候在床底下發現了一本黑色筆記本上。
上面寫著《米花町生存守則》
【歡迎來到米花町。無論您是常居於此的居民還是來本地旅游的旅客,為了保證您在米花町的愉快生活體驗,請閱讀並盡量遵循以下規則。
1 、請不要穿黑衣進入米花町,可以上黑下白,也可以上白下黑,但絕對不可以全身黑。如果您不幸穿了全身黑衣,請立刻前往公共廁所更換衣服顏色,並將黑衣進行處理。
有點怪,不確定,再看看。
與母親通話的時候,母親說隔壁諸伏家的長子回來,長得特別俊。 22年前,諸伏夫妻被人殺害,兩個兒子被不同的親戚收養,那時橘朱夏才2歲。
母親總是以調侃的口吻對橘朱夏說隔壁的長子還給年幼的她換過尿布泡過奶之類的,聽起來怪讓人害臊的。
橘朱夏想這輩子大概也不會見面的。
但事總有意外,跟隨毛利先生前往「死亡之館」,橘朱夏見到了他。
唔……他應該認不出她的,所以就當不認識吧。
諸伏高明總會想起與景光牽著鄰家妹妹的手在外頭散步,然而這些都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舊夢了。
再次見到鄰家的妹妹,看到她身邊那個與他極為相似的小男孩時,諸伏高明陷入了沉思。
CP高明,感情慢熱。
第83章
幸好晚上沒有發燒。
警視廳給景光放了三天假。這三天裡,我特地買了補血的食材,燉湯給他喝。偶爾安室來串門,也分了一杯羹,順便給了我一些建議。
想到他和塔子阿姨還在交往料理心得,我的心情就極為復雜。
不過還是采納了他的意見。
關於警視廳內鬼的事,他們兩個在我面前談的不多。我整理了下,大概就是作為內部人事調動,相關人員簽了保密協議,然後由景光代替他與組織聯系。
於某種程度上而言,警視廳的危機就這樣化解了。看起來很容易,但想到他的傷,我就完全高興不起來。
「之後的就交給你了,零,我會在暗處協助你。」景光拍了拍安室的肩膀說。
「你好好活著就是對我最好的協助。」安室笑了笑,陽光下的金達燦爛至極。
他離開的時候,我緊握著景光的手,一道站在門口目送他離去。景光已經脫離了組織,可降谷呢?作為警方如今唯一潛伏在組織的臥底,他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幸好景光還活著,降谷他不是一個人。
或許這樣的結局就是最好的。
組織何時覆滅,這是個未知數。至今我都無法想像,這個國家,這個世界竟存在著這樣一個組織,滲透在各行各業,以前新聞報道上的爆/炸都有著他們的身影。我什至想起了某個夜晚直升機掃射東京塔,那件事的熱度還是蠻大的,但是後來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叫人難以置信。
「會有那麼一天的吧?」
「會有那麼一天的,在那一天,諸伏景光,降谷零這兩個名字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三天假期過後,景光又做回了朝九晚五的警視廳打工人。他的傷口恢復得還算不錯,我也稍稍放心了。但每日的燉湯依然准備著,裝進保溫瓶,帶到辦公室,他回來告訴我說,真是羨煞旁人。
等他傷好的差不多後,我本想帶他回八原。結果某個人的出現打斷了我原本的計劃。
白石隼。
他直接開到了帝丹高中,也不知和理事長說了什麼,說是想要見我。
這次我沒法拒絕。
不過堂而皇之的,想來也沒法干壞事。
「您找我?」
面對著白石隼看晚輩的微笑,我的心情極為復雜。他對我的態度,實在是有些不正常。
白石隼笑了笑,「先坐,我們慢慢說。」
我看了看手表,說:「十分鐘後我有課。」
白石隼笑著說:「放心,十分鐘足夠了。」
我皺了皺眉,不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對於他來找我,我其實也很懵圈。
總有個理由吧?但我想來想去,不管什麼樣的理由都站不住腳,因此我感到了驚慌。哪怕是為他死去的兩個兒子而遷怒我,我也能很好地平靜下來。
但正是這種不明的態度,令我茫然且憂心忡忡。
畢竟北川可是告誡過我不要與白石隼單獨接觸……呃,現在已經算是單獨接觸了吧。
「我這次來,主要是來邀請你,下周五晚七點,白石宅會舉行一場宴會,我想請你出席。」
我:?
白石隼從西裝內側取出一份燙金的邀請函給我。
我無視了邀請函,也沒有接過。
他沒有生氣,反而將邀請函推到了我的面前,我稍微一抬手就能碰到。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白石隼笑了笑,「藤原老師是國文老師,怎麼會不明白呢。」
「您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面無表情地說。
白石隼:「那我的回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白石先生。」我不由地抬高了聲音。
「藤原老師,請您務必到場。」白石隼鄭重地說。
見他如此,我更加看不懂他的行為了。
晚上回家後,我將邀請函給了景光。
他看了我一眼,而後翻開邀請函,隨後屈指抵在唇邊,他問我:「你看過邀請函嗎?」
「沒有。」我邊說,邊換台,「怎麼了?」
景光說:「這份邀請函是手寫的。」
「很正常吧,像白石家的邀請函,必定是手寫的吧。」
「不,我的意思是說這份邀請函是白石隼的字跡。」
我停下換台的動作,「白石隼的字跡?你見過白石隼的字?」
我坐到他身邊,接過邀請函,每一個字都看了一遍,確實是手寫的,但是不是白石隼的字跡我倒不清楚。
「你是特別的。」
景光看著我說。
「一般情況下有管家代寫。但你的這份不僅是白石隼親自寫的,甚至還是他親自交給了你。」
景光的語氣若有所思。
我感覺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看樣子我是非去不可了。」
景光嘆了口氣,「是啊,非去不可了。也好,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場宴會應該就是宣布白石侑美的身份吧。所以他為什麼要我去呢?」
想著這件事,我又把之前對北川侑介和白石關系的猜測告訴了景光。
景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其實這也只是我隨便猜猜的。」
景光卻說:「很大膽的猜測,但未必不可能。只是目前來說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讓他們兩個去做DNA,幾乎不可能的。
「但如果是這樣,那麼白石夫人當初為什麼會聲稱生的是女兒呢?這點說不通。而且周藤邦彥……話說回來,真的有周藤邦彥這個人嗎?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麼這個人真的存在嗎?」
事情真是越來越復雜了。
景光摸摸我的頭,說:「上一輩的事的確有些復雜,路過我想這場非去不可的宴會或許會給我們帶來答案?」
「那你會陪我去嗎?」
景光思考了下,說:「我會陪你去,不過不是以伴侶的身份。」
我:?
宴會在下周五,還有幾天的時間,所以也不急。
周日那天我從超市回來,發現隔壁的北川侑介回來了。他正在打掃衛生。
他見到我,面色古怪地問了我一句:「你有沒有收到奇怪的東西?」
我:?
「你是指?」
他比劃了下,「就是那種方方正正的東西。」
我:……
「你是說邀請函嗎?」
「對!對!就是這個!」
我:……
「這幾個字燙嘴嗎?」
北川侑介聳拉著腦袋,他問:「你會去嗎?」
我:「人家都那麼誠心誠意地邀請我了,我不去不是有些不識好歹了嗎?」
我看著奇怪的面色,「你是不希望我去?」
他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說:「如果我不希望你去,你會不去嗎?」
「不會。」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看起來更沮喪了。
「好吧……」
「那麼你呢,你是不是也收到?」我反問道。
他先是沉默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我眯起了眼睛,「你這個表情,像是知道那時會發生什麼事?」
「才沒有。」他立馬否認。
更可疑了呢。
「那到時候一起去吧,反正順路。」
回到家,我的臉色就變了。北川果然知道些什麼。也是,當初我的父母因為他而被車禍,他怎麼可能什麼也不知道呢。而且我的父母沒有在透露給我的情況打算收養北川,這個行為也很可疑。北川和我父母究竟是什麼關系?又或者北川的母親和我家是什麼關系……
藥師寺聯系我的時候告訴我,周藤邦彥的身份是假的。
「……警方之前沒查過嗎?」
雖然我對景光猜測過究竟有沒有周藤邦彥這個人,但是我沒想到當初警方竟然沒有核實……
「事實上確實有周藤邦彥這個人,但那個人兩個月前就死了,只是沒有登記死亡證明,所以被人撿了漏。」
藥師寺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夾著刀片。
「那麼……通知了白石侑美了嗎?」
藥師寺挑高了眉,「沒有。」
我看向藥師寺,她輕笑著回答,「不是很有意思嗎,周藤邦彥,周藤侑美,還有周五的宴會。」
「你也被邀請了……也是。」
「哼,看樣子你也是,這就有意思了。」
「是啊,很有意思。」
我可是越來越期待了。
「對了,高山高橋的案子稍稍有了眉目。」
「誒?」我傾過身,「說來聽聽。」
藥師寺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你知道高山一賭錢吧。」
我點頭,「然後呢?」
「兩年前木下美惠和白石二介交往過,而且她和高山一是網友,有沒有見面就不清楚了。技術部恢復了高山一社交軟件上的信息,這兩個人幾乎稱得上心靈之友呢。木下美惠有什麼煩惱都會和他說,而高山也會給她出主意。」
這聽起來不像是好話。
我猜測:「也就是說,高山一向白石二介借貸,有可能是木下美惠搭的線。」
五乘寺之前說,木下美惠取代木下青惠,未必是第一次。所以有沒有可能當初去見熏小姐家人並不是木下青惠,而是木下美惠?甚至很可能是高山一出的主意?
隨後因為熏小姐的死,木下美惠害怕了,除了她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就是高山一,所以利用白石二介滅口?畢竟白石二介看起來就是沒腦子的,很有可能被木下美惠玩弄於鼓掌間。白石美城不知道有沒有牽涉其中……
說得通,但也只是猜測。
我試探性地看向藥師寺。
她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樣。木下美惠現在已經轉進普通病房,警方24小時看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我猶豫了下,開口道:「如果關於木下美惠的事一切都是真的,她也只會對木下青惠的死負責吧,至於熏小姐,頂多是道德上的。」
而這,錦織前輩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第84章
我去了趟米花殯儀館,五乘寺果然在那裡。黑色正裝,白色手套,一臉的莊嚴肅穆,與平日裡見的不太一樣。
這就是五乘寺工作時候的模樣。
今天正好有一場葬禮,氣氛沉悶,我就站在外頭的樹下等他,給他手機發了一條信息。
工作結束後,五乘寺向我跑來,「怎麼突然來找我了?」
「不歡迎我?」
「我可不想歡迎我的朋友來殯儀館。」
隨後他帶我去了他的辦公室,讓我先坐,他去換套衣服。
我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打量著辦公室的布局,無聊的時候,看什麼都很有意思。
五乘寺的辦公室相當輕簡,辦公桌上幾乎沒什麼雜物。一台電腦,一盆綠植,還有一個水杯。文件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後面的櫥窗裡,櫥窗的玻璃門干干淨淨,一點髒污的痕跡都沒有。
五乘寺換了套灰色的西裝出來了,我收回了打量的視線。
「要喝點什麼嗎?」
「茶就好。」
辦公室裡有飲水機,五乘寺泡了兩杯茶,一杯放在我面前。
「說吧,我可不覺得你是來找我敘舊的。」
我吹了吹水面上的茶葉,笑道:「這話聽著叫人傷心。」
五乘寺笑了起來,他說:「藤原,你會傷心嗎?」
「十年不聯系老同學的你,也會覺得傷心嗎?」
今天的五乘寺說話有些尖銳,一時間我有些不明就裡。不過這確實是我不對。雖然畢業後和同學沒有聯系在這個社會上是很正常的事,但說到底,如今我說出這番話也確實過於虛偽。
「抱歉。」我垂著眼說。
五乘寺沒有揪著不放,他非常看開地說:「其實很多人沒提,我們去找過你,可惜那時你被親戚接走了,只留下一棟空蕩蕩的房子。而去了哪裡連老師都不知道。不僅是你,還有失蹤的北川,我們同樣也去找過,然而都杳無音訊。」
用如今的眼光去看待年少時代的種種,恐怕會感到不解。但即便如此,年少的熱忱也是無法忽視的存在。
那確實不對,不管什麼理由不告而別都是不對的。想起那時不成熟的自己,我就感到羞愧。
唉。
我又用如今的眼光去看待那時的自己了……
「不過那也是十年前的舊事了,再提起來也毫無意義。」他深呼吸,語氣變得平緩起來,「抱歉,今天突然有點情緒了。」
我看了他一眼,「是工作上的事嗎?」
五乘寺往後一仰,「像我這樣的工作,總會知道不少客戶的事。客戶死亡背後的故事,在米花町總有許許多多讓人無言且遺憾。我感覺我遲早得有病。」
「或許你該休息休息。」
他開玩笑地說:「或許得等米花的詛咒結束。」
米花的詛咒?
對此我不予置否。
「算了,不說這個,你想知道些什麼?」
五乘寺突然的開門見山令我有些猝不及防,我放下茶杯,兩手交疊,說出了此番的來意。
「我想知道你們查到什麼程度了。」
他開門見山地問。
我也開門見山地回答。
五乘寺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他嘆了口氣說: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我嘆了口氣,「為什麼不聽聽我的理由呢?」
五乘寺目露疑惑,「你有什麼理由?」
看到五乘寺露出這番模樣,我頗有些心累。
「別演了,木下美惠的前男友是白石二介。理所當然的,你們會順著白石二介查到白石一家,白石一夫,白石美城,我不信您們沒查過。」
五乘寺端茶的手一頓,忽而露出了笑容。
「你的警察男友知道你來找我嗎?」
「雖然我沒說,但是我想他知道。」
五乘寺一開始還不明白,但在米花町生活有段時間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
他古怪地看著我:「他真的是警察嗎?」
「貨真價實。」
「你不反感?」
「未知會更讓我恐懼。」
不過是定位器而已,如果這能讓他放心些,我是無所謂的。
五乘寺顯然不理解我的想法,我也沒對此解釋什麼,情侶之間的事,沒必要向外說。
五乘寺去打了個電話,五分鐘後,他回來,理了理西裝,而後坐下。
「我們查到的不多,大多圍繞在木下姐妹。至於白石二介這條線,是我跟進的。我也是意外才發現他和高山高橋的死有關。」
我深呼吸:「沒查到白石家?」
五乘寺:「你指的是什麼?」
「十年前,白石一夫有沒有去過神奈川?」
五乘寺沉默了下。
「你懷疑白石一夫和你父母的死有關?」
五乘寺本來就是個聰明人,我一說,他就聯系了我父母的舊案。這也說明對於十年前的車禍,我的同學五乘寺有些許了解,否則不會立刻就聯系上。就是不知道他了解到什麼樣的一個程度。
我將之前藥師寺和真田對我說的話復述了一遍。
「如果說當初是白石一夫的手筆,那麼在那之後善後的應該就是白石隼。」
「白石制藥有專門的氟/硝/西/泮生產線,白石家的人想要拿到這種藥並不難。」
五乘寺沉默了會兒,說:「但我不明白,白石一夫為什麼要這麼做。」
想到父母想要收養北川卻遭此橫禍,心中的露苦楚就像海綿那樣膨脹。
「你對北川了解多少?」
五乘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茫然。
「北川?他是他祖母帶大的吧?不過國三那年他祖母去世,以後的監護人……誒?他之後的監護人是誰?」
回憶起國中時代有關北川的貧瘠的印像,五乘寺的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我懷疑北川是白石隼的兒子。」
五乘寺:! ! !
關於北川是白石隼的兒子這個猜想,並非是我胡亂猜測的。
白石家的子女會為了繼承人的位置互相算計,白石美城會為了繼承人的位置去啥「原配的女兒」周藤侑美,那麼白石一夫自然也會這麼做。
「但我不明白的是,白石夫人當初生產的時候聲稱是女兒,但白石一夫為什麼會查到北川侑介?而且光憑北川侑介,如何買凶制造一場車禍?」
是啊,白石一夫是如何知道北川侑介是白石隼的兒子的呢?有人告訴他的?還是他自己查到的?
我想了想白石一夫騷擾我的那段時間,他絕對不是一個聰明人。十年後不是一個聰明人,十年前也不見得有多聰明。所以只能說他被當槍使了。
「我覺得你是白石隼的女兒比北川是白石隼的兒子更有說服力。」
五乘寺頗為誠懇地說。
我:? ? ?
「別開玩笑,我確實是我爸媽的孩子,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長得像我爸媽,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所以絕對不存在什麼狗血橋段。
「但白石隼對你的關注未免過頭了吧。」
五乘寺說起了皇後飯店的事,原來他也看到了嗎。
這一點,我也確實感到奇怪。
「所以,這裡面應該還有內幕。」
至於內幕是什麼,宴會上大概就能見分曉。
難道這就是白石隼邀請我去的意圖嗎?
五乘寺告訴我,錦織前輩打算這段時間對木下美惠動手。
木下美惠現在轉到普通病房,警方雖然24小時看護,但到了家裡,未必會那麼嚴密。
我一愣,阻止的話語怎麼也說不出口。
因為我也失去過戀人,我懂得那樣的心情。雖然他現在回來了,但熏小姐回不來了。
「如果你想告訴你男友……」五乘寺話說到一半停住了,他很快別過臉。
「我不會告訴他。但他如果從某個方面了解到了,我也沒辦法。」
五乘寺扯了扯嘴角,「作為警察的家屬,這種想法真的好嗎?算了……你的警察男友看起來也沒那麼……」
光明正大。
我不用猜就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哪個光明正大警察會給自己的女友裝定位器啊。
「說起來,你告訴我這個,就不怕他給我裝了竊聽器嗎?」
五乘寺:……
他徹底說不出話來了,而後又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他真的是警察嗎?」
這是他第二次問我這個問題了。
我只是微笑。
「開玩笑的。」
五乘寺嘟囔著:「這聽起來不像是開玩笑……」
這次找五乘寺似乎也沒有找到有用的信息。不過倒是知道了錦織前輩要對木下美惠動手這件事。
如此說來,婚禮上動手的應該就是錦織前輩了,就目前的信息而言,也只有他有動機,何況五乘寺的話也佐證了這一點。
至於五乘寺為何要告訴我,恐怕也是想要我去阻止錦織前輩吧。
倘若木下美惠在婚禮上死去也就罷了,但她沒死,錦織前輩頂多是謀殺未遂,但他的心不會平靜。
有時候就是這樣,要的就是一鼓作氣的魄力。
與五乘寺告別離開殯儀館,不意外地看到了景光的車。
他又在抽煙了,兩指夾著煙,手擱在窗外。
看到我出來,便朝我笑了笑,掐滅了煙。
「聊完了?」
我點了點頭,開門上車,車裡面煙味並不重。或者說本身也會抽煙的我對這點味道並不敏感。
關於定位器這件事,我並沒有戳破,這是兩個人心知肚明的事,戳破反而沒意思。
之後景光也沒說什麼,啟動汽車回到了米花第二公寓。
我一進門就被他抵到了門上。
「景……」我低聲斥道。
他的呼吸縈繞在我耳邊,仿佛穿透了柔嫩的脖頸皮膚,隨著呼吸直達心髒。
脖頸處濕濕滑滑的,我攀著他的肩膀,有些無所適從。
逐漸上升的溫度,金屬「哢噠」的聲響……
不妙啊,真的不妙啊,這還是大白天啊……
「等等……」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出完整的話就被堵住了。
不管是哪種意義上的堵住。
木下美惠出院的這天,恰巧下起了雨。
她神色麻木地跟著父母離開了醫院。
偽裝青惠的身份已經戳穿,或許當初偽裝青惠去找山本熏父母的事也被警方查到了,想到錦織修也對她露出憎惡的目光,她就覺得自己的一切都完了。
她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她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錦織會知道這件事?
知道這件事的人,已經死了,為什麼……
木下美惠緊拽著頭發,聲嘶力竭。
「美惠……」
木下夫人神色復雜地望著車後座的木下美惠,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這個小女兒。想到被替代的長女,她就忍不住地想要去抓著次女的肩膀質問為何要這樣做!
她默默地望向一旁面無表情地開著車的丈夫,最終只垂下了雙眼。
木下美惠沒理會母親的聲音,她想到了當年得知山本熏自殺時自己蒼白的面孔,只是要她離開錦織前輩而已,她為什麼會自殺?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心……
還有白石二介,讓他做點事都做不好,時隔兩年,居然還能被翻出來……
汽車駛入了吾妻橋,忽然間,一聲槍響。
伴隨著車玻璃的碎裂聲,木下先生下意識地踩下了剎車,木下夫人恍惚聽到碎裂的聲音來自自家的車……
開玩笑的吧……
僵硬的脖子緩緩轉向身後,隨即一聲尖叫響起。
交通混亂,汽車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在遠處觀望的狙擊手,沉默地收起了槍。
將吾妻橋上亂糟糟的場面拋在身後。
「小早川,一路走好。」
收拾好行裝的狙擊手,回到了自己的車,他還要去參加一個宴會。
就是那麼巧,任務和宴會在同一天。
在去接人的途中,他接到了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
對方沉默許久,只道了一聲:「多謝。」
狙擊手嗤笑了一聲,關掉了耳機。
他的手上本就沾滿了血,再多一條也不多。
他早已沒有回頭路可走。
那年的春風真是厲害啊,吹散了很多人。
回到公寓,他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敲響了隔壁的門。
門開了,露出了一張清麗的臉。只是低頭換鞋時,脖頸露出的痕跡有些令人不悅。
「出發了,藤原。」他面帶笑意。
出發了,蒔子。
與北川一同前往白石家,我坐在車裡無所事事,打開廣播,恰巧插播了一條交通新聞——隅田川吾妻橋發生槍擊案,交通擁堵……
「槍擊案啊……真可怕。」
北川喃喃道。
「東京也太危險了吧……」
對我來說,這已經成了米花的日常了。
我看了北川一眼,忽然問道:「白石隼是你父親吧。」
汽車歪了一下,差點開進綠化帶。
北川立即踩下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他的臉部不自然地抽動,手拽著方向盤,哭笑不得地看著我。
「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扯了扯嘴唇,「既然覺得我是開玩笑,那為什麼這麼激動?」
北川:……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
「刺激。」
我緩緩移開視線,這麼激動,一定是真的了吧。
第85章
到了白石家,在侍者的帶領下,我與北川走進了舉辦宴會的大廳。
整個大廳金碧輝煌,散發著金錢的氣息。難得進入這種場所,我有些緊張。北川朝我笑了笑,好似在說讓我放輕松。
我見到了不少只在電視上看到的名人。在感嘆的同時,更加對白石隼邀請我來參加宴會而奇怪。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鈴木園子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藤原老師?」
見我回頭,她驚喜道:「果然是藤原老師!蘭,快過來!」
她在呼叫毛利同學。
我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與北川說了一聲,然後便和毛利同學、鈴木同學敘舊,取過經過的侍者托盤上的香檳,我看向毛利蘭,「所以白石先生也邀請了毛利先生?」
毛利蘭不好意思的笑笑,「是的,據說是有什麼事請爸爸幫忙。」
鈴木園子在一旁嘀咕:「也不知道白石叔叔要請那個糊塗大叔辦什麼事……」
聽到鈴木園子對白石隼的稱呼,我好奇地問:「鈴木同學對白石先生很熟嗎?」
鈴木園子一聽,手指抵著下巴說:「其實我不怎麼熟,是次郎吉叔叔比較熟,所以我也會稱上一句叔叔。」
原來如此。
「我聽說前段時間,白石先生找到了流落在外的長女?」
鈴木園子想了想,「好像是的,倒是我也不太清楚。」隨後她露出像是在說什麼八卦的表情小聲道,「白石叔叔家的事好像還挺復雜的。」
「藤原老師好像很關注白石先生家的事?」柯南忽然插話道。
鈴木園子見到他,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為什麼你這小鬼在在?你不是應該跟大叔一起嗎?」
柯南摸著後腦勺尷尬地笑了笑。
毛利蘭忍不住笑了起來:「大概是被爸爸趕出來了吧。」
柯南:……
看著工藤新一這樣子,我也忍不住笑起來了。
「藤原老師還沒回答呢!」他一下轉移話題,又回到了我身上。
於是我問他:「你覺得這個宴會上的是些什麼人?」
柯南抵著下巴道:「商界、政界、警界……原來如此。所以藤原老師會這麼好奇嗎?我也開始好奇了。」
「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鈴木園子茫然地問道。
毛利蘭解釋:「我想是因為白石先生的宴會邀請的都是些名人,所以藤原老師會好奇自己被邀請的理由。」
「沒錯,我很好奇白石先生邀請我的理由。」
「原來如此……」鈴木園子慎重地點了點頭,「確實有些奇怪,不過……」
她叉著腰大笑起來,「這件事就交給我推理女王鈴木園子吧!」
柯南:……
「推理女王……?」
「沒錯,推理女王鈴木園子…」
柯南嘆了口氣問道:「你推理出了什麼?」
鈴木園子聽罷,撫著下巴深思,表情嚴肅得仿佛真正的偵探。不一會兒,她露出茅塞頓開的笑容。
「我知道了!」
我:?
柯南:……
毛利蘭:?
鈴木園子眯著眼睛看向我,「藤原老師,其實你才是白石叔叔的女兒吧!」
我:……
柯南:……
毛利蘭:……
推理女王的稱號究竟是怎麼來的?
鈴木園子還想說些什麼,藥師寺的到來打斷了她的話。
「女孩們,她,我就先借走了。」藥師寺指著我說道。
然後在毛利她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我拉走了。
「失陪了,等等……」
走到無人的角落,藥師寺率先說:「木下美惠死了。」
「誒——什麼時候?」
我感到不可思議,雖然聽五乘寺說這段時間錦織前輩要對她動手,但是我沒想到會那麼快。
藥師寺看了我一眼,繼續說:「死於狙擊槍,子彈的型號和狙擊白石二介的子彈一樣。」
我張了張嘴,「也就是說,射殺木下美惠和白石二介的是同一個人?」
「可以這麼說。不僅如此,梅庵事件中射殺中居和擊中你右肩,以及當初公交車劫案中狙擊嫌疑人櫻井的也是同型號的狙擊彈。雖然不能確定是同一人,但可以確定是同一把槍。
哪怕凶手不是同一人,也是有某種關系的熟人。 」
聽到藥師寺的話,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如果聽到白石二介和木下美惠我還沒有真實感,那麼在聽到梅庵事件後,我卻沒法保持冷靜。
因為我知道梅庵事件中,射殺中居,以及擊中我右肩的人,正是北川侑介。
我深呼吸,問道:「你有懷疑的人嗎?」
藥師寺說:「有。」
「誰?」
「北川。」
「理由。」
藥師寺看向了在另一邊坐在沙發上沉默喝酒的北川侑介,說:「北川是那個組織的人。這件事,藤原你知道嗎?」
「組織?什麼組織?」
我下意識地就問了,藥師寺凝視著我,「藤原,你不太會撒謊。」
我垂下眼,藥師寺繼續說:「不管你知道多少都無所謂,我要說的是,梅庵事件之後,北川就與小早川達成了某個協議。」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情。
話說回來,小早川給我的信上說她發現了北川的身份,如果她以這個做要挾,以那個時候的精神狀態也不是不可能。
「證據呢?」
「沒有。」
「但偵探嘛,自然就是大膽推理,小心求證。」
我笑了笑:「你是偵探嗎?」
藥師寺挑高了眉:「驅魔娘娘也算是偵探。」
你就扯吧。
如果確實如藥師寺所說,那麼就變得合理起來了。
白石二介和木下美惠是導致高山一和高橋涼子死亡的元凶。也就是小早川和北川的協議。
白石一夫是導致山田美代死亡的元凶,也就是中居與北川的協議。
那麼櫻井呢?櫻井的死又是他和誰的協議?
「如果是作為那個組織的成員來說,他殺那些人似乎並無利息可言。所以只能說,是私人恩怨。於是他就利用這點,和人達成協議,理所當然地鏟除以及的敵人。」
藥師寺的這番推理確實很有道理,但是沒有證據。
「但是櫻井……會是那個劫匪嗎?」
不對,那個劫匪明顯是想自己動手的。所以應該不會和北川達成協議。
就在這時,北川看到了我,朝這裡走了過來。
「是藥師寺吧,好久不見。」
北川笑眯眯地向藥師寺打招呼。
藥師寺正想開口,忽然間整個大廳的燈光暗了下來。
一束燈光打在了二樓樓梯,白石隼挽著兩個女兒一步一步下樓,兩個女兒白石美城和白石侑美穿著相似的禮服,面帶相似的笑容,和陪伴在自己父親的一邊。
走到一樓,白石隼臉上的笑意是怎麼也止不住的。
「十分感謝各位能出席這次的晚宴,在這裡我向大家介紹,我的長女——侑美。」
話音剛落的那一秒,燈光打在了白石侑美的身上。
白石侑美落落大方的模樣顯然說明這段時間被調教得不錯。
之後的恭維就是名流晚宴的基本操作了。
當然也不乏會有人好奇白石隼會將自己的產業交給哪個女兒打理。
老實說我還以為在白石隼介紹的時候,燈光會打在北川侑介的身上呢。畢竟在我心裡,北川是白石隼的兒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我的長女,是我與心愛的妻子所生,年輕的時候犯了錯,幸好我還能將自己的珍寶找回來,若是哪天死了,我也有臉面去見我的妻子……」
這一番話說的感人肺腑,但現場哪個不是人精?
信嗎?
鬼才信。
不對,鬼也不信。
我聽了也只想笑。
我看向北川,他的臉上卻掛著笑,這笑容實在叫人毛骨悚然。
我深呼吸,想在白石隼致辭結束後單獨找他聊聊。既然他會邀請我來,想必也不會拒絕和我單獨聊聊的。
然而正當我舉杯喝酒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白石隼忽然倒地。
「爸爸!爸爸!」白石侑美慌張地蹲下來。
毛利小五郎見狀,立刻上前對白石隼進行急救。
白石美城立馬讓管家打急救電話。
「瞳孔散大,呼吸停止,已經死了。」毛利小五郎垂下眼說道。
「已經報警了。」藥師寺從賓客中走出來,
白石侑美呆呆地望著白石隼的屍體,大聲哭了出來。
「爸爸、爸爸……」
聽到這個噩耗的白石美城也終於堅持不下去了。
「美城小姐!」
叫來的救護車帶走了白石美城。
原本是介紹家庭新成員的宴會,成了家破人亡的催命符。
警方出警的速度依然很快,整個大廳都被警戒線圍了起來,目前正在給宴會的賓客錄口供。
但現場的賓客畢竟是名人,在錄口供方面,警方也不太順利。
後來是藥師寺說,將無關的賓客放回去,只留下相關的人員。
我本來准備和北川回去的,卻被毛利小五郎叫住了。
我:?
毛利小五郎表情嚴肅地說:「實際上藤原小姐並非無關人員。」
「爸爸?」
見眾人目光好奇,毛利小五郎輕咳了一下,說:「事實上,白石先生正在委托我調查一件事。」
目暮警官:「毛利老弟,你就不要打啞謎了。」
「目暮警官,我現在正要說呢。」
毛利小五郎目光犀利:「白石先生委托的我的,就是調查究竟誰要殺害他!」
「是的,白石先生早就知道有人想要殺他。」
他的目光在眾人面前略過,「因為白石先生發現,他的保險箱近期被人打開過,而裡面正放著一份遺囑,所以我想正是因為這份遺囑,白石先生才會引來殺生之禍!」
我不解:「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對啊,爸爸的遺囑和這位小姐有什麼關系?」白石侑美不解。
毛利小五郎說:「因為遺囑上的遺囑繼承人,是藤原蒔子小姐!」
毛利小五郎話一出,頓時一陣喧嘩。
而我,也徹底懵了。
給我的?
等等,真的給我的?
難道我猜錯了,我真的是白石隼的女兒?
不會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白石家的財產怎麼會給一個外人!」
白石侑美不可置信地大喊大叫。
第86章
現在的情況有點復雜,毛利小五郎說白石隼的遺囑上繼承人的名字是我。
不止他們懵,我更懵。
鑒識課對白石隼的遺體進行初步的屍檢,死者的體內沒有毒物反應,也就是死者並非中毒身亡。
那麼是身體方面的原因嗎?
可根據管家的口供,白石隼身體健康,哪怕年近六十,依然硬朗。所以不太可能是身體方面的因素導致死亡。
「啊咧咧,好奇怪啊,叔叔的後腰處有個針孔誒——啊!好痛啊!」
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柯南跑到白石隼的遺體前。毛利小五郎見狀,又是一拳制裁。
但順著柯南的話,他也見到了白石隼遺體後腰處的針孔,他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目暮警官,請盡快對死者的血液進行鑒定!」
鑒識課抽取了死者的血液,快速送去科搜研進行鑒定。
我坐在一旁,目前情緒還沒反應過來。毛利蘭和鈴木園子過來安慰我。
藥師寺也是去了二樓,也就是白石隼的臥房與書房,以及兩個女兒的房間進行搜查,其他警員則是去搜查其他房間。
鈴木園子感慨:「不愧是推理女王園子大人,藤原老師果然是白石叔叔的女兒!」
我嘆了口氣,「都說不是了……」
看了眼北川侑介,他一副沉思者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可是不是的話,為什麼要將財產給你呢?」
鈴木園子不解,我也不解。但隱隱約約,我又好像明白了一些。但如果是這樣……白石隼會是這樣一個人嗎?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補償吧……」
鈴木園子還想問些什麼,毛利蘭不知想到了什麼,連忙拉住她,「好啦,園子,藤原老師看起來很累了。」
我朝她們笑笑,隨後撐著一側腦袋,等他們離開後,我打電話給景光,和他說起了白石隼的死亡。
「他還把財產給了我。」
我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
「我原以為這場宴會,我會知道我想知道的事,但現實卻是這樣,果然還是我太天真了。」
【也未必。像白石隼這樣的人,如果知道有人想殺他,他會不做准備嗎? 】
「但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他可能也沒算到這一步。如今他人都死了,說什麼都晚了。」
我現在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雖然我在腦子已經推理出了大部分,但到底只是推理,沒有證據。
「你現在在哪裡?」
【怎麼了? 】
「我想見你。」
【好,等我。 】
此刻是有些期待景光下一秒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但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會分身術。
管家聯系了白石隼的律師,以此證明書房保險櫃中的遺囑是否確有其事。
聽聞白石隼去世,三木律師馬不停蹄地來到了白石宅。
面對目暮警官的詢問,三木律師卻說白石隼准備了兩份遺囑,一份在保險櫃中,作為正常情況下會發布的遺囑。
「那如果不正常的情況下呢?」
三木律師笑了笑,「不正常的情況已經發生了。所以約定的時間會發布第二份遺囑,也就是我手上的那份。」
白石侑美激動地跑過來,抓著三木律師的手問道:「第二份遺囑!也就是說爸爸的遺產不是給那個女人的是不是!」
三木律師抖了抖眉毛,掙脫了白石侑美的手,「無可奉告。」
「我是他女兒!」
三木律師露出了奇妙的笑容,「侑美小姐是不是白石先生的女兒,自己心裡難道不是最清楚的嗎?」
」什麼?」
白石侑美臉色煞白,眾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目暮警官語氣嚴厲:「三木律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三木律師輕咳了下,「事實上,白石先生早就懷疑侑美小姐並非他遺失的女兒。」
「可是DNA報告……」
「這個可以作假的不是嗎?」
高木不解:「可是白石先生是怎麼懷疑上侑美小姐的?是發現了DNA報告作假嗎?」
目暮警官:「是啊,總有個契機吧。」
這時候,白石隼的管家嘆了口氣,以一種無奈的口吻解釋了緣由。
「那是因為,當年夫人生下的是個男孩。」
話一出,滿場皆驚。
我抬眼看向北川侑介,發現他此刻正盯著三木律師。
是在想三木律師知道多少嗎?
「開什麼玩笑……」白石侑美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的皮肉不自覺地抽動著,「不可能的,是你弄錯了,怎麼可能是個兒子!」
管家抹了抹眼角,說:「這是真的,雖然當年夫人聲稱生下的是小姐,但夫人離開後,先生就去調查了夫人生產時的情況,確認是男孩,但不知為何先生依然默認生下的是小姐。」
他看了眼白石侑美,「聽說侑美小姐與先生有親子關系,先生就猜到當年的少爺也出現了。」
白石侑美表情空白,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高木眉頭一皺,「也就是說,侑美小姐與白石先生的親子鑒定,其實是當年的那個孩子與白石先生的鑒定?等等,周藤邦彥!」
了不起啊高木,腦子靈活了不少。
可惜的是,周藤邦彥在白石侑美進入白石家後就消失不見了。
不對,周藤邦彥應該是……
我看向了北川。
恰巧,北川也朝我看了過來,並且朝我笑了笑,豎起食指在唇前。
我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所以,你們一開始就知道白石侑美並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管家沉默地點頭:「是的。」
目暮警官不理解,「但是既然不是,那為什麼會認回白石小姐?」
管家苦笑道:「因為先生認為侑美小姐背後的人就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回來了。」
毛利小五郎撫著下巴,將目前的信息整合完畢,「看來,凶手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目暮警官:「毛利老弟,你已經確定凶手了嗎!」
「沒錯!」毛利小五郎信誓旦旦地說:「這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來復仇的!」
高木恍然大悟,」以前聽說白石夫人就是因為白石先生的私生子而離家出走,所以那個孩子回來報仇也情有可原?」
毛利小五郎的推理,老實說,不太可靠。
至少我相信北川侑介不會殺白石隼,至少不會讓白石隼死的這麼容易。
「不是的。」管家反駁了毛利小五郎的推理,「絕對不是那個孩子。」
「為什麼?」柯南率先詢問。
管家看了眼柯南,表情有些驚訝,但還是回答了他:「因為先生說,如果那個孩子來復仇的話,他絕對不會死的這麼容易的。那個孩子對先生的恨意很深。」
柯南的眼鏡前一陣反光。
我扯了扯嘴角,還真是有自知之明。
「他做了什麼?」從二樓回來的藥師寺問道。
她一出來,眾人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
「藥師寺警視,您這是什麼意思?」
藥師寺知道了些什麼嗎?
藥師寺輕哼了一聲,望向管家的目光變得極為危險,「他當初做了什麼,會讓那個孩子如此恨他?甚至都不會讓他死得那麼干脆。」
我發現我此刻的心情極為平靜。
管家還沒開口,藥師寺就說:
「十年前,白石一夫是不是去過神奈川?」
管家瞳孔一縮,而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其他人對藥師寺的話滿臉的問號。
藥師寺看了我一眼,然後說:「十年前,一對夫妻車禍死亡,貨車司機醉駕,撞上了一輛小型私家車,導致車中的夫婦死亡,隨後不久,看守所內的司機因氟硝西泮和酒精引起急性中毒。奇怪的是,當時的卷宗並不完整,比如說路邊的監控記錄。按道理,像車禍這類案件,必須得以監控記錄作為證據,但奇怪的是,當初車禍的卷宗裡,並沒有提到監控。」
目暮警官雖然不清楚藥師寺為何會提起不想干的事,但還是質問管家:「你們還隱瞞了什麼?!」
畢竟還牽扯到了十年前的車禍。
管家沉默不語,藥師寺並不覺得失望,繼續說:「其實當初私家車裡還有一個孩子,白石一夫的目標其實是那個孩子。結果那對夫妻死了,那個孩子卻沒死,並且十年後還來復仇了。」
目暮警官緊皺著眉頭,「難道是那對夫妻的孩子?」
「不,不是那對夫妻的孩子。是一個和那對夫妻毫不相關的孩子。」
我的嘴唇蠕動著,感覺呼吸艱難。
「蒔子,深呼吸。」
景光的聲音適時地出現在我身邊,「你來了……」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將頭靠在了他的胸前。
藥師寺並不知道我父母曾經想收養北川。這件事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但即便知道,我也不理解。我只能猜測,北川與我家還有另外的淵源。
不知北川知不知這件事。
「……之後就是白石隼善後,當然只要一句話吩咐下去就行了。至於真假,只要找到當年接觸過這件案子的相關人員就行了,只不過十年,我想那些人應該還在系統內。」
毛利小五郎露出茅塞頓開的笑容,「藥師寺警視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說當時車上的那個孩子也有殺人動機對吧!」
藥師寺:……
我:……
「不是哦,藥師寺警視的意思其實是,當時車上的那個孩子就是白石夫人的孩子。所以白石一夫才會買凶殺人。」柯南表情嚴肅地說。
「沒錯。」藥師寺給予了肯定的一眼。
毛利小五郎頗有些尷尬,只好給柯南一拳轉移話題。
「那麼那對夫妻的孩子也有殺人動機!」
「不,毛利先生推理錯了。」藥師寺施施然地走了過來,「那對夫妻的孩子,今晚沒有和白石隼接觸過。」
看到藥師寺走到我身邊,毛利蘭驚呼:「藤原老師!」
見大家不可置信的表情,我說:「沒錯,我就是那對夫妻的孩子。但是我一直以為是意外。」
我看向管家,「您看起來一點也不驚訝,看來是了解過了。」
管家靜默許久後,說:
「這是先生的補償。」
我笑著搖了搖頭:「不,這不是補償。這是買命錢。」
等這件案子結束,快要完結了。當初設定的是BE走向的小短文,後來改成了HE,越寫越多。本來就是感情為主,兩個人相認劇情也就差不多了。
第87章
此時的沉默振聾發聵,我已無意探究白石隼之死有什麼內幕。或許我不該來,傷口被撕開的痛苦,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當事實血淋淋的擺在眼前,我也忍不住露出了刻薄的表情。
「殺了我父母,還美其名曰以追求地騷擾我,他的臉怎麼那麼大?他媽生他的時候抱著胎盤來逼宮嗎?」
「一家子利欲熏心的殺人犯,怎麼不聞聞自己的手和自己的錢腥不腥?哦,忘了,久入鮑魚之肆不聞其臭,是家族老傳統了,」
「說得好聽的補償款,不過是我父母的買命錢,請問今年幾幾年?有臉說這句話嗎?現在想到補償我了,早干嘛去了,排隊投胎嗎?可惜這隊排得也太長了些……」
「他打的什麼主意我心知肚明,但我不會如他所願。白石家的產業,我會一點一點地敗光。一年不行就二年。二年不行就三年……等到世人談起白石家,想到的也不過是一家子殺人犯的舊聞。也未必,世人多忘性,哪還會記得白石。」
「十年了啊,我當了十年的孤兒!我每天每夜都在告訴自己,我依靠的人不在了,以後的路我只能自己走,連個回頭都無法做到,只能這樣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滿腔的憤怒以言語的方式將白石一家子罵了個狗血噴頭。
我也懶得顧慮自己是個教師。是教師又怎麼了,不能罵人了嗎?我罵的又不髒,要是能將白石隼罵活了才好,這話他聽不到我才生氣,完了還能重新將他罵死。
景光抱著我,托著我的腦袋安在胸前,他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我的背脊,溫聲細語地安撫著我。
「等事情結束後,我們一起去看望他們,告訴他們這件好消息……」
我的呼吸逐漸平穩,但此刻就想窩在他的懷裡,不想去面對任何人。
逃避雖可恥,但很有用。
景光代我向諸位道歉。
「抱歉,蒔子情緒有些激烈,我先帶她去休息區坐坐,倘若有什麼需要,我可以代替她回答。」
毛利小五郎嘀咕:「還可以代回答,哪有這種事啊……」
藥師寺因為知道景光的身份,所以也沒說什麼。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本想來陪我,但看到景光,也打消了這個想法。
況且遺囑的原因也弄清楚了,我本來就沒嫌疑,自然不受警方的管轄。
我坐在沙發上,景光從包裡取出一瓶水。
「說了那麼多,渴了吧。」
我旋開瓶蓋,「你猜到了?」
他憐惜地替我理了理額前的發絲,「壓抑了那麼久,偶爾爆發也很正常,這樣很好,壓在心底才會不舒服。」
我喝了口水,干澀的喉嚨舒服了些。又做了幾次深呼吸,情緒才慢慢平靜。
「他死的太簡單了。」我說。
景光問:「你想他怎麼死?」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作為警察這麼問真的好嗎?
不過還是回答:「親眼看著自家的產業被敗光,身無分文,窮困潦倒地死去,身邊沒有任何人。」
景光說:「他本就不在意親情,至於家產,他將產業給了你,也就表示不在意自己的身後事。」
「你不懂。」我對他說,「雖然我見白石隼才兩三面,但是白石隼未必不了解我。他摸透了我的性格,將產業給了我,等於給了北川。但我偏偏不如他所願。將所有的不動產全賣掉,流動資金全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白石財團的股票我也不要,以後換成什麼樣的名字與我也沒有關系。
這是我父母的買命錢啊……
說著說著,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鼻尖酸澀,眼淚不住地往下流,浸濕了他胸前的襯衫。
他依然細聲安撫,沒聽過的小調從他的口中溢出,像是略過山崗、拂過樹梢的輕風。
「我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差點誰去時,藥師寺的聲音響徹在大廳裡。
「已經知道凶手了?」
我抬頭問景光。
他一心兩用,一邊安撫著我,一邊注意著那廂的情況。
「看來是的。」
這時,藥師寺輕描淡寫地說:「白石隼是自殺。」
話一出,全場嘩然。
我也不信,我緊了景光的手。
他輕聲說:「聽聽她怎麼說。」
白石隼血清中的鉀濃度超過10mmol/L,可以確定為是血鉀過高引起的心髒驟停。
「那柯南在後腰處發現的針孔……」
「那只是個障眼法。」
「什麼?」
「如果是皮下注射,那麼注射部位就不僅僅是一個針孔。」藥師寺說道。
高木還不太明白,柯南解釋說:「如果是皮下注射鉀離子的話,因為注射鉀離子會產生痛感,會引發注射部位的刺激,就不僅僅是一個針孔。但白石先生的後腰處只有一個針孔,注射部位的皮膚也沒有發青。所以白石先生血清中鉀濃度過高應該是口服。」
「那氯化鉀是下在……酒杯裡?」
「一般情況下,每公斤2500mg的鉀含量就可以致人死亡,白石隼酒杯裡的紅酒目測100毫升左右,也就是只要超過0.25g就足以致人死亡。而紅酒中本就有鉀離子存在,所以哪怕做檢測,也不會令人懷疑。」
又是紅酒……
我有些無語。
「紅酒中鉀離子過高,也會使PH值過高,從而使酒液的色澤不穩定。可以測一下白石隼喝下的紅酒與其他紅酒的PH值做個比較。一般正常的紅酒HP值呈酸性,我想白石隼喝下的,應該已經超過檢測範圍了。」
目暮警官立即讓鑒識課對白石隼喝下的那杯紅酒做酸堿度測定,得到的結果與藥師寺所說的相吻合。
他詢問了將酒給白石隼的侍者,侍者戰戰兢兢地回答說:「是中村管家要求的。宴會開始前,中村管家吩咐了先生今晚在宴會上要喝的酒。」
目暮警官立即看向中村管家,不想中村管家卻說:「是先生吩咐的,我只是傳話,至於紅酒的問題,我也不清楚。」
「藥師寺警視……」目暮警官看向藥師寺。
現在的情況看來怎麼也不像是死者自殺。
這時候藥師寺隔著手帕取出一個軟木塞。
「這是在白石隼書房找到的東西。」
「我想這就是那瓶紅酒原本的軟木塞,他事先打開過紅酒,將足夠的氯化鉀混入了酒中,又重新塞入了新的軟木塞。」藥師寺分析道。
「軟木塞上應該有他的指紋,但不一定能完全取到。不過可以鑒定軟木塞中酒液的成分是否一致。」
目暮警官皺著眉,「可是證據呢?這種事誰都能辦到吧。」
藥師寺笑了笑,「確實,如果按這個步驟,確實誰都可以辦到。但是,我在白石隼換下的衣服口袋中,發現了這個。」
她取出了一個透明塑封袋,裡面有微量棕黃色的物質。
「白石隼在紅酒中下毒的時機應該就在下午,又或是更早,換下的衣服還沒來得及去洗,也可能沒注意到所以就沒在意。這是在他換下的衣服的袖子上提取到的物質,可以和那個軟木塞進行成分比對。如果我沒猜錯,成分應該是一致的。」
她將塑封袋交給了鑒識課的職員。
紅色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在此刻的環境下是如此的明顯。
「我在白石美城的房間裡發現了氯化鉀注射液。但我們知道白石隼血清中的鉀並非來源於注射,所以這是很明顯的嫁禍。加上白石隼請毛利先生調查自己身邊誰要害他,也就是說,白石隼要將自己的死嫁禍給白石美城。」
「但同樣,他也給了白石美城一個機會,也是因為他請了毛利先生。沉睡的名偵探,這樣的名氣,就賭他能不能發現事情的真相。」
毛利小五郎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藥師寺涼子不愧是驅魔娘娘。
白石隼心中的魔,被她祓除得一干二淨。
在回去的路上,景光忽然問我有沒有想清楚白石隼自殺、財產給我,自己嫁禍白石美城的緣由。
我茫然地看著他,此時的腦子也不太夠用。
難道還有什麼深層含義嗎?
景光直視著前方說:「因為白石家的制藥產業,從一開始就被組織盯上了。而自己的兒子又是組織的成員,遲早有一天白石制藥會淪為組織手中的棋子。白石隼是想將自己的產業給兒子,而不是兒子所在的組織。」
「所以他想提前結束白石制藥的未來?」
「沒錯。以補償的方式給你,他摸透了你的性格,知道你會將公司變現,也篤定一部分錢會流向北川侑介。因為你知道你和北川同樣都是受害人。至於之後賣掉的公司如何,就不在考慮他的範圍內了,」
「至於白石美城,野心與實力不匹配,倘若實力足夠,白石隼未必不會將家業交到她手中。可惜了,總共四個子女,三個不頂用,還死了兩個,唯一一個看上去頂用的和他有仇。這樣的情況,他早就斷絕了讓子女繼承家業的准備。還不如及時脫身。」
「與其以後的白石制藥成為警方打擊名單中的一員,還不如早點脫身。」
白石隼不愧是白石隼,可真損。
「之後警方必定會重新徹查十年前的車禍案。該負責人的人,一個也逃不過。」
說到這個,我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蒔子,我會一直在。當你走累的時候,可以回頭看看我。」
雖然前天晚上發生了不愉快的事,但班還是要上的。
但正是因此,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見我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過往的經歷被撕開,也確實算不得能平靜面對的事。
我沒有對此表示什麼都過去了,這些過往,我這輩子也過不去。
但小松老師卻說我像是放下了什麼東西那般。我整個人看起來輕松了許多。
她總是火眼金睛的,一針見血地。
我笑說:「如果我結婚,我一定會請你當伴娘。」
小松老師驚訝地問:「確定要結結婚了嗎?」
我搖搖頭,「再說的。」
其實現在看看,結婚也不是那麼有必要。
小松表情有點失落,但很快振作起來,「那說定了,如果結婚,我一定要做伴娘!」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這個約定能不能實現。
宴會那天過後,北川侑介又消失了。
至於白石隼之死上了幾天新聞熱搜後,熱度又消退了。東京就是這樣,永遠不缺震撼的新聞。
相比起來,直升機掃射東京塔要更加震撼,尤其新聞一再被壓,更是將熱度升了一波又一波。
不過我想,白石隼的遺產恐怕又會上幾天熱搜了。
到時候我的過往,又會被撕開在公眾的面前,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就像毛利同學和鈴木同學看我的那樣,即便我知道他們並沒有惡意。
哪怕三木律師會保密,白石美城未必會。美夢破碎的她,估計會瘋吧。
所以我頗有先見之明地向帝丹高中遞上了辭呈。
我想回到八原,回到母校。
但遺憾的是,辭呈被校長拒絕了。
「我能明白藤原老師的心情,今年藤原老師經歷的……嗯確實比較多,但我校也不想失去藤原老師。不如我們折中一下,暫停工作,好好休息。恰巧學校新進了一批老師,可以暫代你的教學工作。你也不用為難。」
帝丹的校長也太好了吧。
我究竟有什麼才能被他看中啊。
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來下半輩子,都得在帝丹發光發熱了。不然有些對不起校長先生的寬厚了……
第88章
三木律師宣讀遺囑那天我沒去,我拜托了柳生比呂士,請他代為出席。
我收拾了行李,和景光去了神奈川的公墓去祭拜我的父母。
我到的時候,墓前的一邊有人清掃過了,還放著一束花。
「是北川來過了。」
我想我的猜測是對的。
以前來給父母掃墓,墓前雜草叢生,也沒有被祭拜過的痕跡,但我相信北川肯定來過,他應當是怕我發現,所以在我之後來的。
這次他先我一步來了。
「時至今日,我還是不明白爸媽為什麼會決定收養北川。」
清水衝洗墓前,將新鮮的花束放好,我喃喃自語道。
景光單膝跪著,替我掃去另一邊的雜草。
「不管是什麼樣的緣由,也就只有北川知道了。畢竟沒有無緣無故的收養。」
「那塔子阿姨收養我和貴志呢?」我看向他。
「他們是善人。但這世上,像他們一樣的善人,總是很少。」
我挑眉,「所以我父母不是善人?」
景光嘆了口氣,「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說:「倘若單純想要收養,談的一定會事先爭取你的同意。但那時的情況,顯然迫在眉睫。一定發生了什麼促使了這場無疾而終的收養。」
「比如?」
「比如白石隼發現了北川侑介的存在,但北川侑介不想認他,但因為他祖母的去世,如果白石隼想要奪取監護權,是非常容易的。」
但他和我父母究竟是怎麼認識的?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景光說:「是他的祖母。」
「你母親是町內的志願者吧。」
他這麼一說,我頓時如飲醍醐。
我母親是町內的志願者,如果北川的祖母在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情況下請求母親的幫忙,母親一定會幫的。因為時間緊迫,找不到合適的監護人,他們一定會自己去收養北川侑介。
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啊……
雖然僅僅是我的猜測,但卻有很大的可能是真相。
我已經忘了母親是志願者,她也沒有和我講過北川家的情況,怕是顧及北川的尊嚴,難怪那時北川看我的目光總是有點奇怪。
最後一塊拼圖完成了。
「他差點成為了我的哥哥,但實際上我們那時幾乎沒說過話,為了這份遺憾,這份罪孽,他為我做了那麼多……」
「真是笨蛋啊,他自己也是個孩子啊……」
與父母又說了些悄悄話,之後就便告別了。
我們打算自己開車前往長野,去探望高明哥,然後再從長野坐火車去熊本,再到八原。
這一路,是很長很長的一段路程。
在前往長野的途中,我接到了柳生的電話,他將遺囑的事整理完畢,發在了我的郵箱裡。隨後又詢問了我對財產的處理。我將自己的訴求告知了他,由他全權負責。
結束通話後,我打開郵箱看起了他發給我的郵件。
他寫得很清晰明了。
三木律師手上的第二份遺囑,基於毛利先生洗清白石美城的嫌疑的情況下發布的。雖然洗清嫌疑的並不是毛利先生,但問題不大。
白石隼還是留給了白石美城部分現金財產,倘若白石美城安分守己足夠她過完下半輩子。同樣的,他也留下了白石美城的犯罪證據並且注明白石美城的那部分財產要在白石美城服刑完畢之後才能繼承。
「你說他有親情味吧,對自己的子女毫不留情,可說沒有吧,又給白石美城留下了可以無憂無慮過完人生的財產。」
景光嗤笑,「你覺得白石美城會感動?」
我想了想,「不會。」
她會瘋。
而且會瘋得很厲害。
但與我又有什麼關系,我巴不得她早點下去和白石隼理論。
就憑她算計白石二介的那份心機,我很難不相信她沒算計過白石一夫——哪怕沒有證據。
但人心就是偏的。
對一個人有了偏見,而且還是惡性偏見,那麼之後的所有都將是佐證。
旅途慢悠悠的,風是冷的,心是熱的,到長野的時候,下起了雪。
高明哥一直住在宿舍,我們到的時候,就見他撐著傘站在宿舍的屋檐下等著我們。
「算了下時間你們也差不多到了,果然。」
我們驅車前往輕井澤的諸伏家,當年的慘案發生後,兄弟兩個被不同的親戚收養,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直到高明哥參加工作後,才偶爾來一次,但也只是打掃下衛生。
我們這次打算的,就是在那棟房子裡過夜,明天一早就坐火車前往熊本。
一路上雪越下越大,經過超市的時候我們去買了些食材,晚上准備做壽喜鍋。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因為下雪的緣故,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我緩緩呼出一口氣,這才覺得人生在逐漸往好的方向發展。
輕井澤的房子被打掃的很干淨,准備食材的事就交給了兄弟兩個,方便他們兩個說悄悄話。
我窩在被爐一邊吃著橘子一邊電視。橘子是東京帶來的,一路吃到長野還沒吃完,總得給高明哥留下幾個,還有塔子阿姨滋叔叔和貴志的,當然,貓蘋果的也不能忘。
熱騰騰的鍋,咕嚕咕嚕冒著泡的湯汁,怎麼看都讓人食欲大增,尤其在冬天的夜裡。
後來又喝了點小酒,度數不高,但仍有微醺之感。
「說起來快要過年了……」
「說什麼,還有半個月呢。聖誕節會更快吧。」
「也差不多一個星期吧……」
「今年可以一起過年了呢……真好。」
「是啊,真好……我可是想了很多年了。」
「就是可憐了安室,唔還是叫他零吧,沒關系吧,叫他零?」
「啊,沒關系的。」
「他好可憐,一個人過年什麼的……」
「怎麼會,不是還有柯南他們嘛。」
「他可能更想和你一起過年。」
「嗯……那要不一起過?」
「果然!我就知道我和你之間還隔著他!我和他,你選誰!」
「喝醉了吧,蒔子。」
「沒有,才一點點怎麼可能喝醉!」
「看來真的喝醉了呢……」
這時高明哥慢悠悠得詢問:「不過我也想知道,蒔子和降谷之間你選誰?」
「高明哥!」
總之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就是沒有夢到爸爸媽媽讓我有點失落。
上午九點左右,高明哥送我們去車站。我們要坐火車前往熊本。
汽車行駛在林間的公路上,再過去就是群馬縣了。景光告訴我,他小時候就經常跑到森林裡和小操玩。小操就是景光幼時的玩伴,如今已是群馬縣的警部。
「那一定很厲害吧。」
景光與高明哥無奈地笑笑。
他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很厲害吧。」
我:?
到了車站,景光從後備箱取下行李,然後與高明哥告別。
高明哥注視著他,拍了拍的肩。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謝謝,哥哥。」
火車漫長,我和景光無所事事。不過他偶爾會接幾個電話,我看著書也沒去打擾。
美和子打電話來問我怎麼樣,我當然很好。在得知我和景光回八原,她嘟囔了一句「見家長了啊……」
是啊,見家長了。
衝矢也會發來親切的問候,他仿佛已經知道御津寺景就是諸伏景光。
我和景光說起的時候,他思忖了會兒說:「應該已經知道了。赤井秀一本來就很聰明。」
「況且被他知道也無妨。」
之後也沒再提這件事,在火車上說這種事說太多也不太妙。
到熊本火車站的時候,早已過了飯點,但還沒到晚餐時間。塔子阿姨來電說會在家裡等我們,所以我們就買了些面包打算在車上充飢。
距離大巴發車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在車站稍等了一會兒,我靠在景光的肩膀上,看著候車廳內的電視裡播放的新聞。
有關白石隼遺囑的事引起了軒然大波,將遺產交給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甚至從未聽過的人,外人不由地揣測那個人是否也是白石隼的私生子女。
一想到那種揣測,我就感到心跳急劇加速。
我喝了口水冷靜了下,如果一聽到白石家的消息就這幅樣子,也太難看了,不能太在意。
不能太在意。
距離大巴車發車的時間要到了,我和景光上了車,然後坐在位置上等待。
「累的話先睡一會,到了我叫你。」
「好。」
從我九月回八原那天算起,也就過了四個月不到吧。這四個月裡發生的事如今想來恍惚在夢間。
【蒔子,怎麼又睡在客廳了?真是的……】
白晝中模糊的身影,帶著令人熟悉的安心。
燈火通明的餐廳,食物的香味,女兒還在那兒抱怨他們回來得太晚,父母無奈地笑著,隨後以周末一起去游樂園慶祝國中畢業落下帷幕。
真好……
想要抓住這份幸福,但一碰觸那模糊的影子,就如泡沫在在指尖破碎。
【蒔子,你想不想要個哥哥? 】
景光將我叫醒,八原到了。
「做了好夢嗎?」
「嗯,很好的夢。」
「有我在嗎?」
我想了想,沒說話。
「真令人傷心。」他玩笑般地說著。
我扣住他的手指,認真地說:「以前夢到你,都是哭的。」
他頓了頓,在我額前印下一吻。
「那以後夢到我,就多笑笑吧。」
我瞥了他一眼,」人都在我面前,我做什麼夢啊。」
不知想到了什麼,我們兩個都笑了起來。
走出車站,我看到塔子阿姨和滋叔叔站在外面等我們。
我和景光跑過去,「久等了嗎?」
塔子阿姨笑笑:「哪裡,也才剛來。這位就是御津寺君吧。」
「是的,以後請多指教。」
「總覺得有點眼熟,在哪裡見過呢……」
我:……
這時滋叔叔溫和地說道:「先回去,外面也太冷了。」
八原處在南方,相比起東京長野來說,一點也不冷。
景光將行李放入後備箱中,我才注意到這是輛新車。
「叔叔買車了嗎?」
「是啊,不是說要去旅游嗎,所以就買了輛新車。」
「誒……咱們什麼時候去?」
「後天怎麼樣?」
「貴志請假請的出來嗎?」
「快要放冬假了,提前請兩天沒關系的。」
「這樣啊……」
景光回頭對我說:「那明天來准備路上吃的便當吧。」
「好啊,我覺得自己手藝還不錯。」
塔子阿姨笑著說:「那我很期待蒔子的便當。」
離家越來越近,我已看到貴志的身影,他就靜靜地站在那邊。少年柔和的眉眼在檐下燈光的映射下,仿佛蒙上了一層光芒。
我探出車窗,朝他喊道。
「好久不見,貴志。」
正文完
番外還在醞釀中,不多,就一篇,寫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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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番外
(一)執念
諸伏景光在和貓蘋果聊著什麼。
是的,死而復生的諸伏景光景光能看到貓蘋果,不止貓蘋果,還有其他的八原的妖怪。
他問貓蘋果他為什麼能活下來。那晚的天台上,他確確實實被子彈擊中了心髒。沒有什麼胸腔藏著御守的設定,是真實的,子彈擊穿了心髒。
可他還能活下來,就很不可思議。
貓蘋果眯著滑稽的眼睛,繞著他走了一圈,又對著他嗅了嗅。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母親的執念。」
「執念?」景光喃喃道。
「我想你母親死的時候很不放心,所以會產生執念也是很正常的。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如果還有執念,便會爆發出特別的力量。」
諸伏景光想到了幼年的事,他的母親將他藏在了衣櫃中,雖然外守一發現了他,但沒有殺他,可即便如此,母親的執念也會產生。
衣櫃是那麼一個明顯的藏身的地方。
母親在死亡的時候,一定一定很後悔吧……
「人類死後靈魂不會久留於世。你母親的靈魂在那之後也會很快消失,但仍留下了執念,在你危及生命的那一秒,保護了你的心髒。」
「不過,如果之後沒有得到治療,你也未必活的下來。執念畢竟是執念,又不能逆轉生死。」
諸伏景光沉默著,旋即他便笑了起來,「真好啊,媽媽又保護了我。」
正如他在開槍的那一刻,因為自己的執念,來到了蒔子的身邊。
(二)三年
諸伏景光在開槍的那一刻,聽到了自己的心髒破碎的聲音。
他要死了。
他已經沒法完成對蒔子的承諾了。
原本的人生應該是警校實習結束後分配到某個警察署,然後和蒔子結婚,會像很多普通的家庭一樣普通的生活。
但他去做了臥底。
「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清楚。一個星期後再給我答復。」
長官臨走前拍了拍他的肩。
他確實需要考慮,然而當他看到北川侑介的那一刻起,他就確定要去臥底。
北川侑介和長官所說的那個組織有關系,而他對蒔子投入了過多的情感。一個組織成員為什麼對一個女大學生投入情感?愛情嗎,未必,如果北川侑介喜歡蒔子,就不該是那樣的眼神。
愧疚、遺憾、保護。
他想要查清楚北川侑介和蒔子的關系,也想查清楚北川侑介為何會露出那樣的眼神。警察的直覺告訴他,那將是一個很大的秘密。
直到那天,他潛伏進組織一年終於獲得了代號——蘇格蘭,也是在那天,他第二次見到了北川,也是第一次兩個人正式的見了面。
但北川侑介很生氣。
眼中的憤怒實質性地包裹住了他。
所有人都知道北川侑介不喜歡蘇格蘭。
所以也沒人會猜到蘇格蘭暴露的那天,清道夫北川侑介會將他救走。
諸伏景光在蒔子身邊呆了三年,如果一開始覺得是上天的恩賜,但在後來他發現那是折磨。
他能看到她的一舉一動,卻碰不見他。哪怕他大喊大叫,蒔子也聽不見。
他略有些麻木地跟在她身後,看她上課,看她被白石一夫騷擾,看她在家中酗酒,空酒瓶堆了一個又一個。
他從不知道蒔子會喝酒,喝的還那樣凶。
他想去抱她,安慰她,但手指最終也只是穿過她的身體,而她一無所知。
他迫切的想要她知道他的存在。
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蒔子的養父母收養了一個少年,希望她能回來見見他。
蒔子那天早餐都沒吃就出發了,只在機場喝了一杯咖啡,他在那兒喋喋不休,可並沒有什麼用。
初見少年的那天,少年遞給了他一雙拖鞋。在那一刻,諸伏景光的世界有了色彩。
那是個能看到妖怪的少年。
他希望少年能代他向蒔子說聲抱歉。
以往的約定作廢吧。
好好生活吧。
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當他意識到蒔子在知道他的存在後,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危險的想法,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蒔子很沒安全感。
在她父母去世後,她就沒了安全感。
倘若在去臥底前就和她分手,他不確定情況會不會更糟。
但他不舍得。
蒔子是他在結束常年的心魔困擾後出現在他的世界裡。或許有一見鐘情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他在蒔子的眼裡看到了同樣的心魔。她或許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吧。
也不知哪來的底氣,冒出了想要拯救她的想法。
他想救她,
就這麼簡單,
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方。
(三)北川侑介
北川侑介依然在組織裡。
雖然他當初加入組織的初衷是為了復仇,如今也大仇得報,但他並不准備離開。
他的雙手早已沾滿血腥,世界外早已沒了他的容身之處,唯有組織,可以讓他發爛發臭。
真可笑,對他人來說殘酷的組織,於他而言竟是安身立命的場所。
反正他此刻也沒有什麼可擔憂了。
這世上他最擔心、最愧疚的人,有了愛她的男友和家人,也有了錢,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也不是,他還擔心諸伏景光再次暴露身份,連累到她。
真不爽,還得給他善後。
北川侑介越想越氣,於是決定將氣撒在了波本身上。
關於波本的身份,北川侑介有了些許的猜測,不過跟他沒關系。組織的未來如何,他一點也不關心。不過這不妨礙他將氣撒在波本身上。
所以每次見面,總是能看見波本與北川互相陰陽怪氣、唇槍舌劍。
反正組織裡本就有北川與波本不和的傳言,所以也沒人覺得奇怪。
但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兩個人會一起在天台喝酒。
「如果我哪天死了,我想埋在他們身邊,沒有名字也沒關系。」
「活著的時候沒能做一家人,死後好歹能滿足我一下吧。」
波本一言難盡:「你非要在過年的時候說這些嗎?」
北川牽了牽嘴唇,舉杯。
「敬自由。」
「敬生命。」
「敬自己。」
如果他死了,要變成一只金色的小鳥,立在墓碑上,守著他的家人。
(四)未來
之後的事我沒有再關注。對我來說,父母的車禍真相已經明明白白,警方走得也不過是程序上的事。該降職的降職,該查辦的查辦,那是警方內部的事。
再腐朽的官僚機構,也會有「正義的使者」。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說穿了就是利益。
今天我們是朋友,明天我們就是敵人,你的位子松了,巧了,我來坐吧,我坐的穩。
同樣,我的位子,也會有松動的一天。就看誰有本事坐上來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每天在上演,挺好的,否則上頭的老爺們該睡不著覺了。
旅行回來之後,我才知道美和子跟進的那個盜竊案終於有了結果。
「盜竊案」雖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傷害,但長久沒有結案,依舊人心惶惶。
就在前幾日,巡查警在巡邏的時候,發現了形跡可疑之人,立馬將人控制住了,帶到米花警察署審訊。
請了一頓豬排飯後,對方才坦白,表示自己是一家綠植店的老板,之前孩子貪玩,將妻子的鑽戒藏在了代售的綠蘿中。等他知道後才發現店裡的綠蘿都已經銷售一空,所以為了找回戒指,他只好偷偷地去翻人家的院子找鑽戒。為了不引起懷疑,又故意弄亂其他的雜物,營造出小偷闖空門的跡像。
然而闖了幾家,警方加大了巡查力度,所以他暫停了一段時間。
「為什麼不報警?或者請偵探?」
美和子攤攤手,表情有些無語。
「因為鑽戒是假的。」
我:……
「是莫桑石。如果報警或者請偵探,事情就會敗露。」
我:……
「那之後呢?」
美和子嘆了口氣,「說是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大家,就去買了真正的鑽戒送給了他夫人。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頭。」
有反轉啊,這我熟。
「她妻子一直知道鑽戒是假的。」
美和子點點頭。
我:……
唉,老套路了。
「對了,你和御津寺呢?之後准備怎麼辦?」
我喝了口咖啡,「能怎麼辦,就這麼過下去唄。」
對,就這麼過下去。
逛街結束後,美和子送我回公寓,景光已經回來了,他的車就停在公寓樓下的停車場。
進屋的時候已經聞到了食物的香味,今天晚餐格外豐盛,雖然平常吃得也很不錯,但今天的尤其如此。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但直到吃完晚餐,收拾後廚具碗筷也,依然什麼都沒發生。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向我,並且神情疑惑。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就是你今天格外帥。」
他笑了起來,刮掉胡渣後,他真的超級帥,笑起來更甚。
我收回視線,果然是我想多了。
而且求婚都有花的,我沒聞到玫瑰花的味道。
晚上洗好澡,正准備睡覺,他卻突然抱住了我,然後就是順理其章的滾在了一起。
在一次結束後,我的手無力地垂在一邊,而後手指被套上了一個冰冷的環狀物。
我抬起手一看,是鑽戒,在燈光下,鑽石熠熠生輝,差點被閃瞎了眼。
這時候我應該欣喜若狂,但不知道腦子怎麼了,忽然想起了美和子與我講的「盜竊案」,於是話也不經過腦子,直接脫口而出:「不會是莫桑石吧?」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真傷心呢,蒔子在懷疑我嗎?」
我覺得他說這話時的表情有些危險。
「抱歉,是我腦抽了。」
「還有,你笑的我有點害怕……」
他雖然笑著,但看上去並不是很想接受這個答案。
因為他似乎更想順理其章地進行「懲罰」。
知道他意圖的我,決定先順著他,否則的話明天可能爬不起床來了……
好的,番外也完結了,補了一些Bug。
21年的舊坑,中間又停了近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還能有完結的一天。
本來還想寫原先設定的BE番外,但想想看,都已經HE了,又何必掃興呢。
如果以後有機會,就另開番外集吧。
下一本《今天也是沒好的一天》(文案苦手又要改文案了),咱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