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判決震驚不已的知縣慌忙脫口而出,「但這個人犯可是郡令的獨子!」
他冷不防地問:「你收了郡令多少好處?」像是被捉到了小辮子,知縣一時語塞,漲紅了臉不置一詞。
封貞觀自唇邊逸出一抹冷笑,將雙掌把按得喀喀作響,「我不管你收了多少銀兩,也不管還有多少人收賄被買通,總之秋決後我要是見不到人犯的人頭,我會親自將它砍下來。」
封大人,您就高抬一下貴手。」知縣忙不迭地招手命人抬來數只沉重的木箱,打開來,儘是炫燦得令人睜不開眼的光芒,「這是郡令的一點心意」官官相護。
無論他走到哪,總有人抬著金山銀山來他的跟前。封貞觀冷揚著劍眉,對著那些亮澄澄的元寶和沙金盯看了一會兒,再度看向他。
「所以這件案子,還望你……」知縣朝他眨眨眼,曖昧的神情溢於言表,令人一看就知,只差沒堂而皇之的說出來而已。
貞觀一手撐著下頷,「叫郡令給我安分點,少放點銀子多存點錢,快些
去準備幫他這個犯了足以殺十次頭大罪的兒子買副棺材。」
「您當真連一個人情也不賣?」知縣沒想到這個刑部首輔大臣,竟可以把送到手的好處給推掉。
「不賣。」
「封貞觀,這裡不比京城,這裡可是司馬相國的地盤,你要知道,拒絕我們,可是沒半點好處。」知縣揚高了下巴,「話說不著僧面看佛面,你在決定賣不賣人情之前最好先考慮清楚。」
「我再說一次,秋後處決。」封貞觀依舊淡淡地重複,並且瞇細了眼盯審著這個敢威脅他的人。
「你……」見他較硬都不吃,知縣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就算……就算你是刑部首輔大臣,你也不能一審定讞!」
封貞觀卻是饒富興味地撩高了眉,「是——嗎?」
「你得和三和三令會審過後才能定讞!」知縣還自以為有理地向他力爭,根本就不理會封貞觀在刑部的權勢有多大。
「你的意思是……」封貞觀以寒冬刺人的眼神看向他,幾乎要刺穿他的靈魂,「你要我三審三讞,好緩一緩時間,再給你們一個發財的空間?」這宗案子拖得愈久,行賄的時間也就愈長,他哪會不知道這個想發牢獄財的知縣在想些什麼!
知縣看他都把話說白了,也不再暖曖昧昧地掩飾,乾脆大方地向他坦白,「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你該知道怎麼做對大家都好。」
「好。我就三審三讞。」封貞觀的眼眸一轉,冷熱的眸光直落至他的身上,「頭一宗,我就來審審你這些年來所誤判的冤獄案,以及你方才當庭向朝廷官員行賄之罪。」』
「你……」知縣萬萬想不到封貞觀居然會把箭頭轉到他的身上來。
封貞觀朝兩旁的衙役揚手,「押下去待審。」
「封貞觀,我是當前之臣不是罪愆之身,你不能這樣對我!」被人架拖著往外走的知縣猶嚷嚷大叫,不敢相信他居然敢這樣對待朝廷命宮。
「退堂。」他連理都懶得理,驚堂木一敲便定了案。
在封貞觀自椅裡起身,正準備離開這個令他嫌惡的地方時,負責招待他的州道台大人,誠惶誠恐地叫住這個什麼人都敢審,什麼人都敢得罪的頂頭上司。
「什麼事?」他稍稍回過頭,看州道台的身子抖得如秋風落葉。
州道台拚命抹著額上的冷汗,有幾位朝中同僚想見您……」
他陰森地笑,「我有同僚?」這倒新鮮,不是常有人在他背後說他殺人如麻嗎?朝中忙著和他撇清關係或躲他躲得遠遠的人,見到他時逃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有人這麼不要臉和不要性命的敢來找他?
「是……」州道台巍巍顫顫地垂下頭,「司馬相國的人。」
「不見。」
州道台為難地皺眉,「可是他們……」
在州道台的話語未落前,一群隸屬於司馬相國的權臣們已不顧阻攔,大刺刺地直闖殿內。
「封大人,別來無恙?」帶頭的縣令帶著滔媚的笑意,朝他抱拳以道。
「找我有什麼目的?」封貞觀根本就不想與他們打那虛偽的招呼,又坐回椅內,直接問著這些衝著他來的人。
縣令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您怎麼這麼說?我們只是……」
「虛偽客套可免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司馬相國的人看我不順眼,老實說,我也覺得你們看了很礙眼。」封貞觀陰鴦地掃視他們,眼中的冷意直竄。
「滾。」
「慢著,我們想借玉!」也跟著來的武將硬忍下梗在喉中的氣,抬高了手叫住封貞觀。
「不借。」
「司馬相國命我們務必請您借出飛龍玉。」縣令再度低聲下氣地向他請求,看他能不能在聽到司馬相國的名號之後把氣焰收斂點。
封貞觀不屑地冷哼,「不借。」
縣令婉言婉語地向他苦苦請求,「司馬相國只是想欣賞把玩您那塊稀世珍玉數日,封大人,請你不要為難我們這些下人們。」
「叫司馬相國把他的人頭借我幾天,我就把玉借給他幾天。」封貞觀遠比他還要來得陰險張狂,「我也只是想欣賞把玩一下他那顆很稀罕的人頭,各位同僚,請你們不要為難我,就成全一下我這小小的心願如何?」
「你……」忍不住一身怒氣的武將,當場差點對他拔劍相向,而一旁的縣令趕忙按住武將,低聲地在他耳邊勸忍著。
封貞觀竟在唇邊露出囂傲的訕笑,讓一群跟著來的官員們全都緊咬著牙,試著不要讓肚內的火氣就此爆發。
「那……」縣令再度抬首望向他,困難萬分的低吐,「請您在這兒借我們看一下那塊名聞遐邇的飛龍玉。」
封貞觀漫不經心地問:「想看?」
縣令重重地點了個頭,「是的,還請封大人務必成全。」既是不能借,那麼只要讓他們看一眼,這樣往後他們若是想動手行搶,也才不致搶錯了東西。封貞觀將腰間佩掛的龍吟劍一把擱放在桌案上,「問它。」
「封貞觀,你真以為你的武藝無人能及?「武將這會兒真的被他那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給惹毛了。
「劍下見真章。」封貞觀淡淡挑釁,「何不來試試?」
「試就試!」武將撩起了衣袖,舉劍就要上前一消心火。
縣令忙扯住他的腳步,「別過去!」
「為什麼?」武將一把奪回自己的手,「這不是奪飛龍玉的大好機會嗎?」
「你難道沒看清楚那把劍是什麼劍?」縣令抖顫著身子,兩眼不停地看著封貞觀桌案上那柄遠比飛龍玉還要出名的龍吟劍。
「劍?」武將扭頭過去,也不覺得那柄在劍身上似雕了一條青龍的劍有什麼不同。縣令在他的耳邊低喊著,「那是雲掠空打造的四大神劍之一的龍吟劍!」
「一柄劍有什麼好怕的?」也不過是個鑄劍師所打造的劍罷了,這有什麼好緊張的?縣令拚命對他搖首,「你不懂。那柄劍根本就不是什麼好劍,」那是一柄邪劍,它噬血。」
這些年來,被封貞觀審刑處死的人,人數根本就不及被那柄邪劍噬去的人命來得多,而封貞觀本身又是個說正不正、說邪不邪的怪人,他膽敢不奏法諭令就判朝廷命官的罪,誰曉得他會不會也不請諭令當庭就舉劍奪人命?
「噬血?」武官愣了愣。
封貞觀輕撫著龍吟劍的劍身,淡淡地對他詳解,「意思是我的這把劍,它飲人血為生。」武官推開了一旁阻攔的縣令,「不過是一把破銅爛鐵,你當它是活的?」說什麼笑話,鋼鐵鑄成的東西會飲人血?
「如果你們能靠近我一個劍身的距離,我身上的這塊飛龍玉,你們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封貞觀將龍吟劍筆直地擱在桌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們。
「我就來領教領教!」武將說著就毫不考慮地向前大進三步。
低低的嘯吼聲自封貞觀的桌案上傳出,陣陣寒透至骨子裡的冷意,緩緩地自龍吟劍周圍四散開來,冷意迅即竄進所有人的四肢百賅,恍惚間,每個人彷彿看見了一條青龍正在桌案上揚起頭,款擺著青綠的身子與金亮的利爪.昂首朝他們嘶嘶咆哮。
知縣忍不住大大地打了個寒顫、「龍……」「這柄劍……會發出聲音?」武將硬生生地頓住腳步,不敢置信地揉著雙眼。
封貞觀森涼地淺笑,「這是龍鳴聲。」
「龍……龍鳴?」武將嚥了嚥口水,原本躍躍欲試的腳步霎時顯得沉重不已,反倒變得有些虛軟。
「它在告訴我,它餓了。」封貞觀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嘶嘶低嘯的劍身,寒目—一掃視他們,「它說,它要喝熱騰騰的鮮血。」
「下官等告辭!」一聽完他的話,縣個忙拉著所有一起來的同僚倉皇地衝出大殿。
「愚人。」封貞觀冷淡地輕嘲,「比三歲小孩都好騙。」
殿堂上,除了一大票被嚇跑的司馬相國的人外,所有留在堂內走不開的人。個個都木青著一張臉,瞪大了眼直看著那柄比妖魅更邪異的龍吟劍。
「道台大人。」封貞觀以劍尖輕敲著桌面,讓那個也被嚇壞的州道台回過神來。
「什……什麼事?」州道台怯怯地應著,膽戰心驚地步向他的面前。封貞觀轉了轉眼眸,「明日我要離開這裡,今晚,你就在這兒為我設個酒宴,這些拜帖上的人名,就是我今晚宴請的名單。」
「您……不是說不見任何人嗎?」來了這裡數天,任何要拜訪的人都被他給踢出門外,怎麼在他要走的這個節骨眼上,他反而要設宴?
「叫這些想見我的人今晚全都來這兒見我。」封貞觀隨意拿起其中一張拜帖,眼眸森幽幽地,
「要是有一個敢不到,我會將他們的底細全都翻出來審,到時他們就最好祈禱不要讓我捉到把柄。」
「是…」
「想見我?」他伸手彈了彈那張拜帖,臉上更是露出了一抹讓人看不透的笑意「這麼多年了,他們還弄不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州道台忙不迭地讚頌,「封大人清如水、廉如鏡,乃是當朝棟樑、國之支柱……」
「別急著捧我。」封貞觀懶懶地撥了他一盆冷水,「你可知道,犯罪者落到我手中會有何下場?」
「不知封大人將會對犯罪者……』州道台突然想到自己好像也在無意中犯了這個朝中大吏的忌諱。
「不枉不縱。」他若無其事地握緊手中的龍吟劍,在嘶嘶龍嘯聲中極為緩慢地開口,「只要落到我手中,不但不會有什麼三審三讞,更不會有一審定欽,我會在我走之前就叫他們全都人頭落地。今晚,就叫他們將他們的腦袋給我好好捧牢。」
☆ ☆ ☆
這是場鴻門宴。
燈火下,香煙裊裊上升,該來的人、不該來的人,此刻皆羅列靜坐在宴殿兩旁。桌几上,美酒佳餚在燦燦燃燒的琉璃燈影中,孤零零地靜-著無人動著,殿前舞者翩翩恣舞、勁汗淋漓,但席間的賓客們卻都無心觀看。
酒已冷、菜已涼,不可思議的寒意迴盪在空氣中,但怎麼也比不上受邀而來的人們心中的恐懼,陣陣寒冷籠罩著大殿的每一處,也盤旋在他們的心底。冷汗紛紛滑下他們的額標,每個人皆屏著氣息,動也不敢妄動,哪怕是個小小的呼吸,都像是怕驚優了位在大殿之上的主宴者。
一切的寒冷皆來啟冷眼凝視著他們的封貞觀。正邪難辨、冷血冷情,只要是位居廟堂的當朝中人,都知道這位刑部首輔大臣封貞觀的血,比冰霜還冷。
封貞觀手握著酒杯,玩味地盯審著受邀者的面孔,似是在品嚐管他們臉上的懼意。他怎會不知道此刻他們正在想些什麼?他更知道,他們在懼怕些什麼.但這些都是他們自找的,。他們愛攀權附勢,他就給他們個機會,只是他給得起,也只怕他們不敢消受。
世情如蒼雪,只消一碰,便消蝕無蹤。但人情遠比蒼雪更為淡薄,在官場打滾了多年,他深申明白了一項道理。
什麼人,都不能信。
這世上,只有三者能信,主子、至交和他的劍。
主子是他一生必須追隨的方向,無論是非對錯,他只需遵行不需評判,哪怕是要他殺人放火罪惡滔天,他都願水裡來火裡去地為主子達成心願,只因一日事主,則終身事主。他那幾個與他一般必須奉主子命令遵行的至交,也如他一般,即使初時有千百個不願,但到了底,他們終要向主子屈服,向他們的命運屈服。而他的劍,這把由雲掠空親手為他打造的龍吟劍,就像是另一個他,劍,從不負他,甚至是他的知己。
從沒有人知道,他所效忠的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家中人,他只效忠於他的主子,而他的主子,即是在朝中無權無勢、毫不起眼的禮部首輔大臣——戰堯修。
這一切,只因為他是個失了半顆心的人。他和其他三個青梅竹馬雲掠空、宮上邪、段凌波的心,都是由兩塊八卦玉組成的,早在二十年前遇上戰堯修時,戰堯修只分別留給了他們四人各一塊八卦玉,卻將其他四塊八卦玉拿走,拿走了那四塊玉,就等於奪走了他們的另外半顆心。但他不似雲掠空與宮上邪一般,二十年來拚命地尋找被剝奪了的半顆心,他會效命戰堯修,只是因為他認同強者,他認同那名能夠降伏圓他並且掌握了他的未來的強者,因此無論戰堯修要他做什麼,只消戰堯修一聲令下,他便會傾盡全力,不計手段不計代價地完成它。
就在不久前的中秋,他接到了戰堯修的命令,命他必須在立冬那日之前,將八卦玉裡頭的其中一塊翔鳥玉找出來。為了這個命令,他四處奔波打探,就是希望能夠早日找到那塊翔鳥玉以及它的主人,但中秋已過了半個月,他仍是對翔鳥玉的消息一無所知,完全不知它和它的主人身在何方。
負責設宴的州道台,看場面還是被那個冷得像塊冰的封貞觀主導著,在場的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捧著腦袋不敢去招惹封貞觀,這根本就不像是個送別宴,說是審判大會還差不多。
他歎了口氣,心想也只好拿出壓箱寶來了,就看能不能改善一下眼前這冷颼颼的局面,要不然只怕這晚的夜宴,每個人都會被封貞觀給凍僵。
他朝樂師們拍拍手,樂音霎然停止,在此時,殿內的舞者們紛紛退去,低低迴旋的清音緩緩揚起,曲名叫鳳凰闕。
正欲舉杯再飲的封貞觀,酒杯停在半空中,目不轉睛地看著著那似鳥兒般輕巧巧地飛進殿內的女子。
無法理解的波濤頓時在他的心頭翻湧,掀起層層巨浪,它來得那樣地狂恣。
那樣的快速,摔不及防地襲向他的心頭。他看見,一隻鳳凰破雲而來。
初時,只是一曲清冷單調的古曲,但在這名艷紅攝人心魂的女子裊娜地出現後,鼓、箏、瑟、琴、噴吶、胡琴……迸聲驟起,紅衣女子翩翩舞起,霎時,天地彷彿旋轉了起來、她那一雙流雲紅抽,就像是一雙翔鳥的翼翅,劃開了空氣,悠意翔舞,震懾住所有人的眼眸。
在她的腰際,以一條杏黃似金的紗紡飄綢點綴,雪白的皓腕上,串串銀鈴隨著她的每一個擺動,發出掙琮悅耳的細碎響音,那輕薄又紅艷似火的羅紗薄裳,當她亭亭迴旋時,羅紗轉蕩成一輪急速旋轉的漩渦,化為朵朵美麗的漣漪,層層疊疊的紅紗如霧如雲地暈繞開,一掃大殿內所有的寒冷,帶來了無比的熱意,娉婷渺渺、姿影綽綽,紅艷艷的氛圍,似在燃燒著在場者每一絲的氣息。
紗裳飄搖回轉之際,封貞觀隱隱約約可看見,在那艷色似火的流雲袖後,有張妖冶媚蕩卻又傾城傾國的面容,她的美,嬈艷得不可思議,那樣地挑動人心、觸人心弦,奔騰四竄的香氣直竄他的鼻尖,一股野火在他的眼眸最深底處,剎那間狂放地燎燒。
他的腦中有一陣的暈眩,不由自己。
獻舞者,名叫凝若笑。
貴為蘇州柳街花坊的花冠姑娘凝若笑,乃是蘇州第一美人,在她為自己贖了身後,她便開始四處雲遊。就在她用盡盤纏之際,她遇上了益州的州道台。州道台見她才貌色藝皆具,而且在她的眼眉間,無時無刻都有意無意地流露著佻達媚惑的神情,州道台當下便留下了她,將她養在州府內專心練舞習藝,等著有朝一日能將她派上用場,而今晚,就是她初初登憂的首夜。
在盞盞燈火朦朧不定的琉璃燈下,迴旋中的凝若笑,迎著風,放軟了身軀,將自己投入一次又一次的狂舞放任的迷茫裡。
在舞著的同時,她很快樂,但快樂得很痛苦,因為那快樂是堆砌著血淚而產生的。她的人生,像雪朵似浮萍,是飄無定根的一生,每日每日,都是飄過來舞過去的,於是,今朝有酒,便醉今朝。
勾挑著在場所有男人所有的視線,巧笑情兮地奪取他們的心魂,這是她最大的成就感,從沒有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從沒有人能夠逃出她的手掌心,因為她是個善曉該如何利用自己的女人,她懂得該怎麼出賣自己的艷媚,她明白該怎麼用她那玲瓏的身子來引誘這些男人們。雖說她是個被利用者,但在那同時,她也是個操縱人心的利用者。在旋身之際,她的眼眸對上了封貞觀的。
熱舞使得她面頰潮紅,眼波似藏了無限風情般地輕輕流轉,她朝他綻出一抹瑰麗的笑靨,騰舞的身子變得更軟更浪,她捨棄了所有人的目光,直瞅著他的眸子,專注地為他而舞蹈,只為他。
封貞觀從不知道自己的心會跳得那麼地快,血液汩汩奔騰而過的聲音,像是種呼喚又橡是種遙遠的回憶,一股激越的情緒像千川大海;在他的胸口狂湧而至,彷彿在告訴著他,它要找個出口,它要回到它原本的地方去。
他忍不住奮力搖首,想將眼前這些盤旋在他腦海裡的美麗姿影都甩脫在腦後,想壓抑下那無端端冒出心口的悸動,但忍耐卻像刀割,創著他的神智要他回過頭來,要他仔仔細細地看清眼前令他對自己感覺到陌生的女子。
紋刺在他身後的青龍,此刻忽然燒的了起來,在他的背脊上似放了把火地燃燒著他,這令他喘息,令他不明所以,令他想起,當年那名他命令自己絕不能忘記的小小鳳凰女……
州道台仔細地觀察看封貞觀的一言一行,對於他那向來沒啥表情也沒啥變化的臉龐,此刻有些訝異;雖然封貞觀的表情依舊沒什麼改變,但他的呼吸漸漸變得迫促,而他的雙眼,也離不開凝若笑的身上。
一名也在觀舞的官員,悄悄地挨近州道台的耳邊,唱啁私談了一會兒,沒多久,州道台的臉上漾出了一抹如獲特赦的笑意,朝他點點頭。
鳳凰依然翩翩起舞,在大殿裡掀起了陣陣炫惑的波潮,將封貞觀的人生引領至另一個他從沒想過的境地,也將凝若笑帶至一個龍似的男人的身邊,一如當初。
仔細看向窗外,不知何時,陣陣提早報到的晚秋細雪,正靜靜地、悄悄地落下,而一旁的歌妓也開始輕聲吟唱……
龍之嘯,民之吟。
風中青,雲裡情。
但看人間處,糾纏兩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