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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編織紅地毯 作者:月凌情

編織紅地毯 作者:月凌情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無名 您是第1687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無名玩小豬樂園, 獲得現金32Ds幣.


這個男人是誰啊?!
光報上他的名,就可以扺過媽咪的手術費?!
哦哦,有錢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一筆十萬元的醫療費,她連把自己賣了都還不值那個錢,
人家隨便一通電話報個名字,
不僅免繳手術費,主治醫師還隨時stand by,
普通病房馬上升等為有三班看護的VIP,
早知道他這麼「好用」,
她應該早點去那個什麼勞什子的酒店門口站站───
嗄?不行啊?!
「站」是男人的權利,女人永遠只能躺平?!
呃……真是這樣的嗎?……
嗯……她是不介意乖乖聽話的躺著啦,
可是,總得讓她做點事吧?否則她會躺得很心虛耶……
什麼?真的什麼都不必做,她只要負責叫個幾聲就可以了?

第一章
  
  遠掛天邊的寒星冷月,一再地映照著那如黑色炫光般,疾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奔馳房車。

  彷似遭到車窗外,低冷氣溫鑽隙滲入般,車窗內的氣氛有些僵冷。

  驀地,一聲冷笑,自黑暗中突兀響起。

  「六少--」即使四週一片漆黑昏暗,但身為東方集團航空部總裁執行特助多年,伍克銘早巳由主子方纔的冷笑聲中,猜測到將有的諷謔響應。

  「要我還他公司?」一道冰冷的氣息,有如北極寒冰般,凍人心扉。

  「方凱木是這樣要求。」伍克銘點頭應道。

  「否則,他就要上法院告我?」男人尾音略揚。

  「他是這樣說。」在這非常時期,伍克銘懂得一問一答的好處。除非主子開口詢問,否則自己若多話了,恐遭池魚之殃。

  「這,可是威脅?」男人唇際冷笑,直達黑色眼眸。

  伍克銘細想一下,點頭,「是的,他在電話裡說得大聲也堅定。」

  黑暗中,男人燃起一根煙。

  「他還真是敢。」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街燈景物,他吐出一口白霧。「才幾天時間,居然就變得這麼大膽。」

  「他說已經派人找到你一些私人金錢往來資料,如果你堅持要接管他們方頂空廚,那他就要把那些資料送交給相關單位調查。」

  抽一口煙,男人緩緩吐出一個個的白色煙圈。

  「威脅我?嘖!真是不簡單。」男人輕瞟他一眼,神情深不可測。「我已經好久沒聽到這麼--這麼振奮人心的話了……」

  「這--」聽出主子話中的諷意,伍克銘皺了眉。

  多年經驗教他知道主子已然動怒,因為只有在動怒時,主子的話才會變多、變長,變得聽似無害,但其實心底卻憤怒異常。

  「方凱木說的那些資料,我已經查證過,絕不是問……」

  不等伍克銘說完話,男人已又似笑非笑地說起話來--

  「他以為只要出聲威脅個幾句,那些他以前跟東方集團借的錢,就可以不用還了?他的算盤打得真是如意。你說是不是呢?」

  似一點也不在意方凱木口中的資料是什麼,也不在意伍克銘是不是已為他解決掉這個麻煩,東方寰宇知道自己現在所在意的,就只是--他被威脅了。

  抽了口煙,彈了彈煙灰,東方寰宇轉過頭,對著車窗,吐出一口白霧。

  「他以為我東方集團是救濟院,還是我東方家得無條件幫他方家?」看著那映於車窗,顯得有些模糊的自己,他不覺微勾起唇角。

  他可從不知道,原來人稱東方六少的他,在外人眼中,竟是如此好說話。

  好說話到只要膽子大一點,對他來個幾句威脅,他就得聽他們的,而對於已經借出的大筆巨款,他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霉,自行吸收?

  「方凱木是忽略了一些現實面。」對方凱木無知的想以手邊資料,威脅東方集團一事,伍克銘只能給予同情的搖頭。

  因為倘若東方集團會如此簡單就被他方凱木給扳倒,那相信方頂空廚必定會比東方集團要來得有實力才對。但現實狀況是現在的方頂空廚,就要被並人他們東方集團。

  何況,傳承近百年的東方集團,在隨著時代腳步一再蛻變之後,現在除了東方六少掌管的航空商務外,其它五兄弟也都有各人的事業版圖。

  不可諱言,東方家這年輕一輩,都顯得過分功利,表面上也鮮少有交集,但實際卻是他們一向互通訊息、互相支持。所以只要一遇到意外事端,他們槍口絕對一致朝外。

  因為,對東方家而言,只要動了他們其中一人,就等於是和整個東方家族作對,而齊心殲滅敵人,是理所當然的事。

  再說,如果僅憑方凱木手上那些無用資料,就能控告他們東方集團航空部總裁東方寰宇,那,東方集團今天會有這等羨煞航空商務界的龐大世界版圖?還可能在航空界佔有一席之地嗎?還會是今日受人注目的龐大集團之一?

  不!當然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勢穩固背景與勢力的東方集團,豈是方凱木那種小企業小公司能動得了。

  想到方凱木當時在電話裡的自大語氣,伍克銘歎了口氣。

  「嗯。」注意到房車已駛下交流道,東方寰宇隨口應了一聲,即教四周再度沉入一片寂靜。

  雖然靜而沉的氣氛,始終圍繞四周,也得不到主子的正面回復,但伍克銘聰明的不再提起有關方頂空廚的一切。

  因為他知道自己除了因工作能力受到肯定,而破例自業務單位調升為總裁特助外,他還知道自己另一個能讓挑人無數的主子,器重多年的原因。

  那就是,他懂得如何察言觀色,只是--

  就著窗外微弱映入的街燈,伍克銘卻也因為清楚看見,那隱約噙於主子冷硬臉龐上的一絲冷笑,而微微愣住。

  那笑,似能凍住他人思緒,教他不解,也無法猜測。

  飄眼看伍克銘一眼,東方寰宇唇際冷笑不減,卻也加了幾許謔笑。

  對這個跟了他有數年之久的特助,他十分滿意,而對自己的識人能力,他更是得意。

  因為克銘一切言行,都懂得適可而止,也更懂得對他察言觀色。

  且,許多事情只要一交到克銘手上,即使沒有任何提示,他卻總也能達到他心中對他的期許。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默契。

  他一向獎懲分明,從不虧待對自己有所助益的人,所以對克銘他一向大方,一向給予實質的金錢獎勵。

  因為在他眼中,錢雖然不是萬能,但沒錢卻顯得萬萬不能,而身為他所倚重的執行特助,怎可給外人一種萬萬不能的感覺呢?所以,拱起克銘的身價,無形中也算是為他這個主子爭了面子。

  滿意於自己的高見遠識,東方寰宇更顯厭惡那想威脅他交還方頂空廚經營權,而毫無遠識之見的方凱木。

  一時的失敗與落魄,並不算什麼,因為沒人敢說失敗的人不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再說,失敗並不可恥。

  可恥的是--失敗了,還不懂得面對現實,還硬想坑掉他大方出借的巨款,甚至口出威脅,就為想貪得便宜。

  唉--東方寰宇似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只是他黑亮的眼,卻飛閃出一道森冷陰光。

  注意到車子已停在中山北路豪華酒店前,東方寰宇微挑了眉。

  望向窗外,他看見剛跨下前面轎車的男人,就是這次親自邀他餐敘的高等法院院長沉重尚。

  微微地,一記冷笑再度揚上東方寰宇的眼。似有了打算,他深吸口煙,又一吐出一口白色煙霧。

  知道司機已將房車停在豪華酒店門口,伍克銘即拿起置於前方的一件風衣,自動推開另邊門下車,跟著司機一塊繞過長長車身,來到一邊車門旁。

  「六少,豪華酒店到了。」司機恭敬打開車門。  跨下車,對司機點了頭,東方寰宇忽然偏過頭,轉眼看向伍克銘。

  「前方頂空廚董事長,知道今天是誰約我一塊吃飯嗎?」

  有意無意的「前」字,教伍克銘已然瞭解東方寰宇心中的決定。

  「應該還不知道。」他攤開手中風衣,為東方寰宇披上身。

  「喔?」東方寰宇微側轉身,看了伍克銘一眼。

  才想先進入酒店等候的沉重尚,側身一見才剛停下的房車,即笑著轉身趨前。雖然沒什麼利害關係,但對於東方家向來的禮數,他卻也從不馬虎。

  見白髮長者,已大步朝自己走來,東方寰宇立刻棄擲手中煙蒂跨步上前,笑得一臉溫和。

  「沉世伯,真是好久不見了。」他伸出雙手與沉重尚交握寒暄。

  一見東方寰宇主動示好,沉重尚對東方家所教育出來的後代,又多了幾許好感。

  因為雖然身份尊貴,手握大權,但他們東方家族的男人,卻從不仗勢欺人,也不勢利,甚至東方家這幾個孩子,還長年輪流提出鉅額款項,捐給慈善機構,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弱勢團體。

  「你工作忙,想找你都還得排時間呢。」沉重尚呵呵笑著。

  「哎!還有這事嗎?上次我才交代過克銘,有你的邀約都要特例的,他怎就是聽不懂,居然還--」東方寰宇頓似一臉不悅。

  他轉過頭,看似不滿的出聲質問--

  「克銘,你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就……」

  隱下唇角笑意,伍克銘在兩人同時將目光定於自己身上時,立即表現出一臉的知錯模樣。

  「沉老,真對不起,這一切都……」為主子擔下人情黑鍋,已是他這執行特助的工作之一。

  「哎呀!沒關係、沒關係的,也只是吃吃飯,沒什麼大事的。」一見東方寰宇為與他吃飯這種小事動氣,沉重尚有些得意。

  因為,能得到東方家如此對待與另眼相看,他沉重尚就等於有一股龐大勢力,在背後為他□著。

  而如果他獨生愛女也能嫁人東方家,那他的政治前途就更是安穩妥當了。他希望能藉由這次會面,為妮可與東方寰宇牽線。

  而會特別中意他,是因為東方寰宇是東方家最年輕的一位,由他來娶妮可,是最適合的了·

  「六少,我們快進去吧,這天還真有些冷呢。」沉重尚熱絡的說道。

  「嗯,是真的有些冷了。」東方寰宇唇角噙笑,伸出手往前一擺,禮貌周道。「你先請。」

  「呵呵呵--好好好。」面對晚輩的溫文有禮,沉重尚滿意極了。

  只是,沉重尚才轉過身,東方寰宇臉上溫和笑意已疾速褪去,獨留略顯陰沉的算計眸光。

  回過頭,他示意伍克銘上前。

  「別忘了把今天餐敘的事,透露給我們前方董事長知道。」黑眼陰沉,劍眉微揚。

  「這--」伍克銘顯得訝異。

  「總得讓他知道自己的勝算有多少吧?」看出克銘眼底的疑問,東方寰宇不禁笑了起來。

  只是那笑,卻顯得異常陰沉。驀地,他笑顏乍斂,晦暗眸光隱隱閃爍。

  他喜歡感恩圖報的人,當然也就萬分厭惡恩將仇報的廢物。

  廢物?當然了,在他東方寰宇未來的特別關照下,方凱木注定是永無翻身之日,而永無翻身之日的人,不是廢物,是什麼?

  這樣教他厭惡的人,留著實在是凝眼極了。頓時,他濃黑劍眉微微擰緊。

  感覺自己心情似已沉入煩悶之中,東方寰宇重呼出一口氣,抬手隨意撥弄過一頭黑色短髮,

  昂揚起頭,他邁開大步,朝酒店大門直行而去。只是,微揚的眉眼,忽而不由自主的飄往酒店一旁的角落。

  那一個瑟縮的纖弱身影,教他又擰了眉--

  ***********

  嚴寒冷風強勢襲掠過她纖弱身子,一再地在這長長夜街上呼嘯而過。

  冬天了,天好冷。冷得她的心,就快被凍僵了……

  她想就這樣倒下去,想就這樣放下一切,想就這樣求得解脫,只是--

  她不能,她得留著命想辦法籌錢。

  她必須在明天清晨六點之前,為母親籌到十萬塊的手術費。沒健保、沒保險,她只能籌現金繳納醫藥手術費。

  陳醫師說母親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她到明早之前還是籌不到十萬塊,那他也沒辦法再幫忙。因為他也認為除非她母親能及時動手街,否則,讓母親留在醫院裡,就只是多開銷而已。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畢竟,在可憐她無依無靠,為她與醫院做各種協調,也幫了她近一個月時間後,陳醫師沒有必要騙她。

  她也知道自己該認命,而不該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與上蒼爭些什麼。

  她更知道這些天偶爾會清醒過來的母親,那滿含淚水、強裝鎮靜卻日漸無神的眼瞳,想訴說的是什麼。

  那哀求的眼,教她看得心好痛……只是,那樣殘忍的要求,教她如何答應?因為--

  母親希望她能就此放棄,也讓她就此長眠。

  母親知道憑她微薄的力量,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籌到錢,她想教她不要再為她四處奔走籌錢了。

  因為這麼多年來她們兩人十分清楚,自己是被上天所遺忘的一對母女,沒人肯借這麼多錢給她們,也沒人願意這樣大方的對待她們。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又在哪裡,她只知道在這世上,她就只有母親一個親人。

  那若沒了母親,她……她就什麼都沒有了。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想到病危的母親,女孩忍不住紅了眼。

  十萬塊……只要十萬塊就可以救她媽媽的命了……但是--

  多年來,她一直是靠著與母親做手工在過日子,而付掉房租、水電費,她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支付這筆手術費。

  她沒有錢,她只能敲遍每戶認識人家的大門,希望他們發發善心,對她伸出援手,但是,她得到的永遠是拒絕。

  客氣的,會對她搖搖頭說沒錢;不客氣的,就當她面甩上門。看盡人間冷暖,她就是看不見有人願意拿出錢,幫她度過難關。

  天,好像遺忘她們了。仰望黑夜寒星,女孩覺得自己真的被遺忘了。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清瘦蒼白的臉龐,突然揚起了一抹慘淡笑意。

  言歡是她的名字,是一個很美的名字。就連在學校時,老師同學也都會因為這樣的名字,而多看她一眼。只是,他們所看到的,往往是愁著眉的她。

  因為在她的生活字典裡,從沒有歡笑二字,也少了言語的交談。

  她知道母親為她取這名字,是希望她這唯一的女兒,此生能暢言歡笑,而不要像她一樣終日緊鎖眉頭。

  這是好意,也是美意。

  只是這有著深切含義的名字,在搭上了母親的姓氏之後,「黎言歡」竟成了「離言歡」。

  遠離暢言歡笑的日子?這,可是預知了她的未來?因為,這似乎就是她多年來的生活寫照。

  抿了唇,眨去眼底對上天的怨懟之意,黎言歡深吸一口冰冷寒凍的冷空氣,拉了拉身上顯得有些破舊的外套。

  仰起頭,她看著頂上一塊閃爍著耀眼燈光的寬大金色招牌。

  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個辦法。如果賣了自己,還是得不到十萬塊,那,她活著也嫌佔空間……一陣濕熱泛上言歡蒙亮大眼。

  她希望,這裡的老闆能先借錢給她。

  似下了偌大的決心,頂著寒風,黎言歡挺起身子。她不住地深呼吸著,想控制住自己不住發顫的身子。

  只是,她覺得自己仍控制不住全身那不由自主的顫抖。鉬不知道自己是因寒冷而發顫,還是為自己的將來哆嗦與冷顫。

  在進與退之間,在掙扎與沉淪之間,黎言歡的心被兩道力量,毫不留情地相互撕扯著。

  她想保有自己,她想回頭。一咬牙,黎言歡轉過身,她想說服自己就這樣放棄。只是,那才想移往前方的步子,卻直接轉了角度,帶著似失去控制力的她,快步奔向豪華酒店大門。

  誰都能遺棄她的母親,誰也都能不對她母親伸出援手,但,就她不行!在那清瘦臉龐上,有著決絕神情,清亮眼瞳閃出堅毅眸光。

  是母親辛苦拉拔她長大,是母親寧願自己挨餓受凍,省吃儉用,就為供她繼續唸書。她說只要好好唸書,將來就會有好前途。

  所以當所有人都遺棄她和母親,當上天也遺漏她們,那除了自救外,她, 別無他法。

  就算沉淪,就算下地獄,就算要以靈魂與撒旦交換母親的生命,她,心甘情願。只要能救回母親,只要能有一絲絲希望,她都寧願一試。

  她會有辦法籌到十萬塊的,只是--

  飛奔向前的步子,乍然停住。在閃爍霓虹與陰暗角落,在溫暖與冰冷,黎言歡再一次的猶豫了。

  身倚白牆,她抬頭仰看滿天星辰,黑色眼瞳頓地凝滿盈盈水光。

  她可不可以不要走到這一步,她可不可以為自己留個好未來?

  呼地一聲,猛襲而來的寒風,拂揚起她齊肩黑髮,疾掠她單薄身子,為她帶來陣陣冷意,恥笑她--奢想了。

  這樣沒用的她,能有什麼好未來?她甚至連十萬塊錢都籌不到。

  她沒用,她沒用,她真的沒用……似再也承受不了來自心底的否定,身倚白牆的黎言歡,教一聲嗚咽衝出口。愕然聽見自己泣聲,她睜大淚眼。

  急急吸了鼻,她想教自己不要哭,但,盈盈淚水卻似潰堤般,不住地滑下抬起手,她胡亂的想抹去臉龐淚水,只是她越想抹去,淚,就流得越急。

  止不了了,止不了了……一再傾洩而下的清淚,一再地濕了她的臉龐。

  想到此刻還躺在醫院裡,等待她籌錢救急的病危母親,黎言歡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慼與絕望。

  媽媽不是說只要好好唸書,就會有前途嗎?但現在呢?

  會讀書又怎樣,功課好又如何?已經念到專二的她,見不到什麼好前途,卻看到了人生斷崖下的萬丈深淵。

  摀住滿是淚痕的臉龐,她卻抑不住喉中斷續傳出的哭泣。夜晚冷風呼呼地吹著,吹著那幽幽悲慼,也吹著那輕顫身子。

  滿天寒星,點點閃爍。冷如冰的寒風,一再地絲絲透進言歡毫無御寒功用的陳舊外衣,也一再地想凍僵她的心。

  飄雨了。

  斜飄下的冰冷雨絲,緩緩地沾染上她的發、她的身。

  撤下雙手,仰起滿是淚痕的蒼白臉龐,黎言歡看著黑夜寒星。那灑落臉龐的冰雨,寒冷人心。

  天,可是在為她哭泣?

  只是……天,如果憐她,可否為她指出一條明路,可否給她十萬塊……她需要錢,她真的需要錢,為了母親,她真的需要十萬塊錢……

  清幽黑瞳,淚光閃閃。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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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啪地一聲,一件異物自後甩上她身。

  直覺反應,黎言歡急轉過身,伸手接住差點落地的異物,抱進懷裡。一見手中風衣,黎言歡愕然抬頭。

  倘若沾染淚水的黑色瞳眸,是教東方寰宇微愣的原因,那為自己眼中頓然所見的清麗臉龐驚訝,似乎也就有理可循了。

  只是為自己的驚艷,教習慣讓女人倒追的東方寰宇,還是有些不太適應。忍不住地,他苛刻的想找出她外形上的缺點。但--

  映著一旁微弱燈光,輕飄於寒風夜雨之中的齊肩直髮,有著和雨絲同樣柔細的輕盈,俯看眼前嬌小的她,東方寰宇緊擰了眉。

  有著他巴掌大小臉蛋的她,一雙淚眼顯得楚楚可憐,而似有滿心千結的淒然眼眸,也教他感到柔弱異常。

  彷似只要他轉了身,跨步離去,她的世界將會就此崩坍了一般。而這樣的感覺,教他感到有些怪異。

  也瞧她因臉龐過於清瘦,而突顯出的秀挺鼻樑,與過大眼瞳,東方寰宇心情有些不適。梭巡過她的全身,他直接下了一個評語--

  她太清瘦了。按理說,他對過於清瘦的女人,向來不感興趣,因為那摟起來會沒感覺。女人就是要豐腴點,就是要能讓人一眼看出美麗與身材,像她這模樣……忍不住地,東方寰宇有些嫌棄眼前女孩的瘦弱。

  只是,不知怎地,他的眼睛就是離不開她--

  夜雨輕飄,星辰閃爍。

  迎著風,迎著雨,在他身上,黎言歡似看見了--希望。

  水亮眼瞳,有著無限希望熊熊燃起。迎著前方耀眼燈光的黎言歡,一時還看不清眼前男人的五官,但她卻已深深感受到了來自他心的溫暖。

  他不是借了風衣給她嗎?他不是擔心她受寒嗎?會有這樣好心腸的男人,不會太壞的。

  適應了前方直射而來的光線,黎言歡頓地呼吸暫止。睜大眼瞳,她驚望著眼前彷似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男人。

  一身的黑色西服,強調出他高人一等的挺拔身材,俊逸引人的氣勢風度,也教人感受到他出身良好,非富即貴。

  冷風輕襲,他短髮微揚,在那黑髮輕飛揚起的瞬間,她見到他濃黑劍眉下,有一雙遠比子夜星辰還要閃亮的黑色瞳眸;他唇薄,但卻微抿一絲幾不可見的淺淺笑意。 ;

  言歡知道他長得很好看,因為,他就像是由名人雜誌週刊裡,走出來的男人。那種功成名就,引人注意,受人推崇,教人匍匐跟前,而急欲與之攀附關係的男人。

  只是,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他的錢。她知道他有錢,因為他全身上下有著她從沒接觸過的優雅氣質。

  看著他身邊男人為他撐起黑傘,看著他們一身的名牌,黎言歡確定自己真的碰上有錢人了,

  他會借錢給她吧?像他們這種有錢人,應該不會在乎十萬塊錢吧?為心中的不確定,黎言歡藏於風衣下的十指,緊緊交纏。

  她真的需要錢,但是……像他這樣的男人,有可能會給她錢嗎?微仰臉龐,她緊凝身前的男人。

  黎言歡以為他是她的希望,但……看著他那沉如子夜般的黑眼,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一步。

  他的緊盯迫視,教她無措也害怕。緊抱住懷中風衣,黎言歡垂下了頭。

  「抬起頭。」一見她低下頭,東方寰宇蹙擰雙眉,出聲命令。

  她身子一顫。

  「我叫你抬起頭!」見對方一動也不動,東方寰宇語氣頓時不佳。

  黎言歡有著明顯的猶豫。

  「一萬塊。」三個字自他口中冷冷吐出。

  遭風襲過的短髮,桀驁不馴地斜落他額前,微微遮住他的右眼,也淡化了他沉如子夜般黑眸予人的一股深沉之感。

  微揚的劍眉,似笑非笑的眼眸,微勾揚起的唇角,明顯地表達出他對身邊一切的無言諷意。

  「一萬塊錢,買你一次抬頭。」面對她的堅持低頭,東方寰宇惡意乍起。  會在這種地方出現,就算不是這裡的小姐,那也會是一個需要金錢的女人,那一萬塊應該還可以勉強買到她的尊嚴才對。

  聽到一萬塊錢,黎言歡驚急仰起臉龐。他可以給她錢!丟掉手中風衣,言歡撲上前緊緊抓住他的手。

  「十萬塊!」才褪去的淚意,再次泛染她清亮大眼。「我需要十萬塊,請你給我十萬塊錢!只要給我十萬塊,我什麼都可以!就算要我跪也可以!」

  「你!」突然撲上的力道,教東方寰宇擰眉向後倒退一步。她眼中的急切與悲傷,教東方寰宇愣住。

  穩住腳步,東方寰宇擰眉靜看投入他懷中的女孩。

  「求求你,給我十萬塊,等我媽病好了,我一定會做牛做馬賺錢加倍還你的,求求你--」

  那頓然而出的淒聲懇求,霎時衝擊著東方寰宇的心。

  「我需要錢,我真的需要錢,求求你借錢給我……求求你……」緊緊環抱住他身子,黎言歡突地放聲大哭。

  她沒路了,她真的沒路了,除了進酒家,她現在只能不顧尊嚴地求陌生的他施捨十萬塊。

  「我……我媽媽她需要錢開刀,沒有錢就不能……不能開刀,我求你借我錢……」她一再的對陌生的他大聲哭訴著。

  她不想這樣對著陌生人大哭,但是,她已經沒路了,她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知道哭不能解決事情,但是……但是……

  在忍受週遭許久的冷漠無情對待後,他的溫暖贈衣,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滿心的委屈。

  就著黑沉暗夜,黎言歡一再哭訴著自己需要十萬塊。

  然而,夜沉,東方寰宇的心,卻因聽到她一再的哭訴而顯更沉。他僵冷臉龐,毫無笑意。

  「只要十萬塊就可以救我媽媽了,求你給我十萬塊!」她大聲哭喊著。

  她也想和別的同學一樣每天單純的過日子,回家有飯吃,有人疼、有人愛,除了唸書,可以什麼事都不做,但是,她不行。

  因為,除了母親之外,她什麼都沒有,她沒有年少該有的青春歡笑,她沒有長輩疼,她有的就只是私生女的難堪。

  而帶著她四處討生活的母親,根本找不到好工作,她們兩人只能靠著微薄的加工費度日子。

  「私生女」三字壓垮了她母親,同樣的,也壓垮了她。

  身份證上父不詳的字樣,是她一輩子的恥辱,是她淪為同學異樣眼光的起因,更是她遭到導師另眼相待的主因。

  他們是說她名字美,但他們同時也恥笑她的出身。

  私生女不是她的選擇,但,命運這樣安排,她,無力反抗啊!

  「我也不想當私生女……我也想有個家,有爸爸疼,有……有爸爸愛,天天有……天天有飯吃,但是老天爺不肯給我,我又能怎樣?我不能沒有媽媽的,求……求求你幫我救救她……」想到將沒有母親陪伴的未來與孤獨,黎言歡淚如泉湧。

  緊盯著眼前似飄於大海中,而緊抓住浮木般地緊抱住他的陌生女孩,東方寰宇知道自己的心情受到影響。

  他不言不語,任由她緊抱住自己,任由她一再地在他懷中,哭喊出心底所有委屈,

  抬起手,言歡想拭去不斷泛流而下的淚水,只是,揉痛了眼,揉紅了鼻,她的淚仍似潰了堤般,一再傾洩而下。

  承受外界多重磨難,這冷淡的社會,早已教她學會隱忍自己一切情緒。

  只是,遇到了絕望,又遇到突來的溫暖,她的心,還是被一點一滴的滲透;她的心,還是想好好痛哭一場。她希望這世上,除了母親之外,還有人肯施捨她一點愛心,一點憐憫,一點同情。

  「怎麼辦?沒有錢我該怎麼辦?我要錢!給我錢,我求你給我錢!」想到沒錢的苦,黎言歡激動的痛哭著。

  思及往日的不堪,將來的未知,臥病在床的母親……黎言歡失控地狂喊著

  「給我錢,求你給我錢!給我錢!」

  「六少--」伍克銘眼見情況不對,想伸手架開強抱住主子的女孩。

  意外介入的聲音,教東方寰宇眸光一暗。見到克銘未經他同意,伸手就想攔開他懷中女孩,冰冷眸光煞是凍人。

  注意到主子眼中警告,伍克銘在碰到女孩之前,緊急收回手,轉而穩抓住傘柄。只是……頓了一下,他想該出聲提醒主子,沉重尚已經進去豪華酒店的事。

  「六少,沉老他--」話未說完,伍克銘就因注意到東方寰宇臉上的怪異神情,而自動住口。

  調移視線,伍克銘直盯著緊抱住主子的陌生女孩,撇了唇。他可從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竟這麼樂意教人親近。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吵雜--

  *************

  「呦--」一聲高頻尖銳叫聲自酒店門口傳來。「這怎麼回事呀!天反地反啦!居然有人這麼大膽子,敢攔著我們六少要錢花?!」

  久不見東方寰宇跟進酒店,沉重尚才轉身想找人,就因看見門口侍者突然急衝進酒店找經理,而驚覺情況有異。他快步走出酒店大門。

  還沒聽完侍者所有的轉述,身為酒店經理的安娜,已經被嚇得花容失色。她急招來隨身保全人員,撩起長長裙擺,就拚了命的往外跑。

  東方家可是他們豪華酒店的背後金主之一,這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她就是生肖屬貓有九條命,也不夠死哪。

  急止住差點摔跤的腳步,安娜踉蹌地往突然停步的沉重尚身上倒,她一邊拍胸喘氣,嬌笑直說抱歉,一邊雙眼惡狠地直瞪著那個膽敢擋住她金主的小丫頭。

  還以為是兄弟鬧事,不過就是花癡一名嘛。安娜頓是不屑地撇撇唇角。

  拉了拉有些往下掉的前胸,整了整有些往上提的貼身禮服,安娜傲揚臉龐,撥了撥一頭鬈發,踩著鑲金高跟鞋,前胸一挺,就往眼前三人扭腰擺臀交叉前進。

  站離三人兩步遠距離,還沒看清眼前情況,安娜右手一抬,手指一比,頭一擺,即對跟在身邊的兩個保全人員嬌聲命令道--

  「把她給我拉開!」嬌嗲的嗓音,有些尖銳。

  伍克銘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兩名身著酒店制服的男子,已經一人架一邊,粗魯的將黎言歡架離了東方寰宇。

  頓然失去的懷抱,教東方寰宇腦中一片空白,卻教一絲怪異情緒佔上他心口。就像是屬於他的東西,不見了、失去了、被拿走、被搶走……

  凝看方纔還溫暖,此時卻遭冷風侵襲的胸膛,一種莫名的失落,源源不絕地自他心口湧了上來。

  這時--

  「不!」一聲哭喊直衝上夜空。

  揮舞著雙手,眨著泛染淚水的大眼,黎言歡為自己再一次所遇到的難堪,而哭喊出聲。他已經是她僅存的希望了。

  「給我錢,求你給我錢!」她狂喊著。「已經沒人可以幫我了,求你幫幫我,求你給我錢,給我錢……」

  他可以救她的,只要他肯,他可以為她救她母親一命的。給她錢,只要他肯給她錢--

  然而,那無聲的沉默,那毫無響應的冷漠,那僵冷無情的臉龐,教她方才好不容易微微溫暖的心,又漸漸地被寒極冷冰緊緊裹覆。

  再度滲入心底的層層冰冷絕望,寒痛了她的心--

  「給我錢!」黎言歡掙扎著想伸手抓住眼前希望。為什麼他不開口說話,為什麼他不肯給她錢,她會還的,她真的會還的!

  「求你們給我錢!給我十萬塊,我會還你們的,我真的會還你們的!」

  面對黎言歡突然的轉向求取,在場眾人一震,他們全然不解此刻情況,保全人員也教她的激動情緒嚇得鬆了手。

  頓然失去強力箝制的黎言歡,撞上一旁的硬牆。

  悲慟了的心,似再也無人可以為她平撫。潰堤的淚水一再地傾洩而下,一再地滑落她蒼白清瘦臉龐。

  為什麼沒人肯幫她?為什麼都沒人肯幫她!濛濛淚眼,見不到有人開口施予一絲一毫的同情,他們沉默,就如他一般。

  不!別這樣對她,請別這樣對她!得不到絲毫的善意響應,黎言歡的心似遭利刀割剮般痛極了。

  只是再怎麼痛,仍痛不過她即將失去這世上唯一親人的痛。

  「我不能沒有錢哪!」

  頓地,天地皆諍,風沙乍起。那狂聲叫喊的淒厲,就似一首悲歌一再地迴繞在這漆黑的夜,教人心為之糾纏緊擰而鼻酸。

  他的心,微微顫痛。凝看眼前哭得淚眼濛濛,彷似世界就要坍了的女孩,東方寰宇感覺到自己心口,似遭人拿針紮了般的疼了起來。

  只是十萬塊錢而已,但在她喊來卻像是整個世界般的偉大與不可觸摸。

  他想給她十萬塊錢,但他猶豫,黑色眼眸有些陰沉。

  見不到絲毫同情,黎言歡掩面痛哭失聲。一樣……一樣……一樣沒人肯施捨她十萬塊。

  在他們如此奢華過日子的時候,為什麼不肯幫幫她……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不幫我?為……為什麼不幫我?」

  世間的無情冷漠,讓黎言歡難堪,而內心的絕望,則教她不顧尊嚴的就想跪地求取眾人的同情與施捨。

  「我給你們跪!給我錢,我求你們給我錢!」她雙膝已彎。她不怕被人恥笑,也不怕被人羞辱,只要他們肯借她!

  「哎!你這是在做什麼?!」安娜尖叫著跳離她面前,雙手猛揮猛趕著。

  「走走走!不要這樣跪我!萬一再讓你拿了三炷香,那我豈不是要教你給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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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眼見女孩雙膝即將著地,滿心怒火疾速渲染上東方寰宇黑沉的眼。他大步一跨,在黎言歡雙膝著地的瞬間,右手反掌斜下而上,無情揮摑。

  啪!怒摑巴掌聲,震住混亂的現場。

  驚見東方寰宇憤怒上前,毫不留情出手摑擊女孩,場面頓時陷入一陣尷尬之中。

  一向給人溫文儒雅感覺的東方寰宇,今日會意外動怒,實在叫人震驚。面對主子突來的怒氣,伍克銘皺了眉。

  因為主子的怒氣,是來自於那個陌生女孩的下跪哀求,伍克銘視線便不斷地在東方寰宇與黎言歡兩人身上來回。

  雖然他已經有些好奇兩人未來關係,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得先想辦法解決這次意外。他快步來到東方寰宇身邊,再為他撐著傘。

  「六少,今天這樣應該就可以了。」伍克銘以旁人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東方寰宇轉頭憤眼瞪視。

  「五少他還真有眼光。」伍克銘一邊朗聲笑道,一邊有意無意的指著一旁,不知何時陸續圍上的眾人。

  隨他手指方向,東方寰宇因見到莫名多出的圍觀人群,而臉色乍變。

  「這新人的演技真是不錯,演得我們都想給她十萬塊錢了,安娜姊,你說是不是?」知道主子已經注意到四周,伍克銘即笑問著瞪大雙眼的安娜。

  「什麼!原來她哭著要錢是假的呀?你要死啦!也不早點通知,害我剛才還讓她哭得都想掏私房錢出來幫她了。」安娜氣得撒潑重捶伍克銘。

  「說了怕會影響她的演戲情緒嘛,你也知道這種現場演技訓練,除她本身演技外,旁人的反應,對她也是很重要的。」伍克銘胡亂拼著。

  「是!你說的都對。」安娜沒好氣的收回手,攏了攏一頭鬈發。「剛才我就讓她哭得心情亂糟糟的,好像沒錢真的會死人一樣。」

  「是呀是呀!」圍在一旁的保全人員拚命點頭附和。

  「原來只是演戲。」聽到是演戲,有些人已自動離去。

  「六少對演藝圈也有興趣?」不疑有他的沉重尚笑道。

  「沉老,那是五少的勢力範圍,我們六少只是幫他帶個新人出來見見場面而已。」伍克銘自然的順口說道。

  「哎!既然沒事,六少、沉老,那我們一塊進去吧,好冷呢。」安娜嬌媚地走進兩人中間,主動挽住兩人。

  才想轉身,安娜就因見到身邊,突然多了不少跑出來看熱鬧的客人,而瞠大眼,唇角微微抽搐。

  「哎呦!林先生、陳董、趙總,你們怎都跑出來看戲了。」一見熟客都被驚動,安娜笑得臉頰僵硬。

  真是要死了!居然給她哭出來這麼多客人。安娜氣得怒瞪倒地未起的黎言歡一眼。

  安娜想趕緊把這些花錢的大爺弄回酒店裡,但是,六少身份特殊,不能疏忽,這叫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安娜急得臉都紅了。

  「你先去招呼其它人。」已恢復理智的東方寰宇說道。

  一聽東方寰宇命令,安娜是滿臉感激。「謝謝,謝謝六少。」

  「沉世伯今天在豪華的花費都算我的。」一個眼神,加上簡單一句話,懂得看人臉色辦事的安娜,立即會意。

  「沒問題、沒問題。」安娜掩嘴笑道。

  伸手挽住沉重尚,安娜就想往酒店裡走,只是,才走沒兩步,她就眼尖發現豪世集團少總裁關先生,靜默一旁。

  「哎呦!關先生,怎連你也出來看熱鬧了?沒事沒事,只是六少帶著五少的新人出來見場面而已,我們一塊進去吧,這外面簡直是冷死人了,還飄雨呢。」挽著沉重尚上前,安娜空的一手直接就挽上他的手臂。

  「六少不一塊進來嗎?」任由安娜挽住自己的手臂,豪世少總裁轉頭直視東方寰宇。

  沉重尚也轉過頭看著東方寰宇。他有種感覺,今天他會無功而返了。

  彷似方纔的一切就真是演戲一般,東方寰宇情緒一變,瀟灑撥弄過一頭短髮,露出平時溫文儒雅的有禮形象。

  「不了。」東方寰宇噙笑搖頭。

  「六少--」沉重尚想抓住機會。

  「沉世伯,真是抱歉,掃了你的興。」東方寰宇一臉歉意。「下次我請克銘和你助理約時間。」

  「沉老真是抱歉,我原本以為五少說的見識場面,只是單純看看而已,所 以才和這新人約在這裡,沒想到五少對她還有另外要求,真是嚇到我了。」伍克銘作勢擦冷汗。

  「這……」

  「破壞了您的興致,我真是抱歉,還請您原諒。」伍克銘胡扯著:「剛才您進去時,五少還打電話來說另有要事,需要六少幫忙,所以等一下我們還得趕去五少那裡,也順便送這位小姐過去。」

  聽到伍克銘胡亂掰出的合理解釋,東方寰宇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嘛是嘛,現在六少帶個女孩,也不方便進來嘛。」安娜笑道。「六少,那我們先進去了,不招呼你了。」

  她一邊緊挽著兩人往酒店裡走,一邊直嘟著紅唇,嬌艷地朝一旁其它客人媚笑招呼。

  「江先生、邱老闆·李經理……」她一再地笑出嬌媚·「我們快快進來吧,外邊冷死人了啦。」

  一進店裡找了人分別帶開沉重尚,及豪世集團少總裁,安娜就因發現還有人駐足探看外頭情形,不禁跺腳,發出一聲嬌嗔--

  「哎呦!那有什麼好看的嘛,要看,回頭我找咪咪、露露、娜娜演給你們看,包準比剛才的還要有戲劇性。」扭腰上前,她一邊說,一邊扯下一旁紗簾,擋住外探視線。

  「哈哈哈……好啊好啊!」有人笑道。

  「要精彩點啊。」有人起哄。

  「爛戲我們可是不看的……」

  「哼哼!你們放心,豪華出品,絕對優質。」抬頭挺胸,安娜十分有自信的拍胸保證。

  *********** 人群散去,夜,似乎更孤寂了……

  輕飄斜落的雨,絲絲沾上她的發、她的身。

  被摑得倒地的黎言歡,僵硬地抬手撫上腫痛臉頰。她瞠大淚眼,動也不動地直盯著地面。

  噠噠--腳步聲,就在她前方停住。

  「才十萬塊,連尊嚴都可以不要了?」冷冽如冰的寒語,自上襲擊而下。  臥地的嬌弱身子,微微顫著。

  「這麼廉價?」他言語之間,都是對她下跪行為的不齒。

  「比外勞還廉價?」他譏諷。

  那聽似無情的譏諷,刺痛了言歡的心。她憤握雙拳,但,卻無力反抗。因為他說的是那樣真實,那樣殘忍。為了十萬塊,她是廉價的。

  只是,她似乎一直是被壓迫的,也似乎是一生下來,就注定得受外人欺凌,現在就連陌生的他也不放過她!她不平!只是--

  不平又如何,她有能力抗拒嗎?她有能力自保嗎?沒有,她什麼都沒有。澹笑一聲,黎言歡搖了頭。

  「你窮過嗎?!」哭啞了的嗓,帶有淒涼悲痛。

  乘著夜風,乘著冷雨,那來自言歡心底的悲與痛,緩緩地侵入了他的心。擰了眉,東方寰宇不發一語。

  「你知道十萬塊在窮人手裡,能做什麼嗎?」她才乾涸的淚眼,又起了濛濛水意。

  「你又知道你們在那裡面一天的花費,我們窮人可以過多久的好日子?」頭也不抬的,黎言歡一句句哽聲問著。

  不,他們不會知道的。有錢人不會知道窮人的苦,有錢人不會有窮人的痛,有錢人也不會管窮人的死活……

  她是該認命了。除了賣身一路,她再也沒方法籌錢救媽媽了……咬了唇,拭了淚,黎言歡緩緩站起。

  她的顫聲輕問,教東方寰宇沉默。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從不是窮人,他也從不需為金錢煩惱。

  盯看著女孩拍掉身上塵土,胡亂整理自己儀容,東方寰宇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但,過沉的黑夜,卻教他有些抓不住自己內心想法,也一時理不清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他只知道眼前女孩,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看著她一步步離開自己,東方寰宇擰了眉--

  「去哪裡?」對自己的好奇,他有些不習慣。

  「去哪裡?」他的問題,讓言歡重複而停下了腳步。

  看著前方豪華酒店富麗堂皇、金光閃耀的氣派大門,黎言歡有些失神--她想去那裡。

  跨大步走向前,東方寰宇在她身邊停住。

  「你想去那裡?!」一見她呆看豪華酒店的模樣,一把怒火憤而飆揚。

  「有什麼不對嗎?」黎言歡微扯唇角。「我需要錢,而那裡應該可以--」

  她話沒說完,東方寰宇已經臉色難看地怒吼出聲--

  「不准去!」

  三字一衝出口,東方寰宇即動手將她推往還停在路邊,一直不敢離去的賓土房車。

  見到主子推人過來,司機趕緊打開後座車門。

  「放開我!」面對突來的推力,黎言歡想轉身閃過。

  一見她反身掙扎,東方寰宇臉色更是難看。他一把圈住黎言歡,將她攔腰提起,讓她直接離地。

  帶著她,東方寰宇一邊跨大步直走,一邊回過頭,對還愣在後面的伍克銘大聲吼道:「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快給我上車!」

  黎言歡讓眼前情況嚇到。她不相信自己會遇到壞人,也不相信他會是壞人,但他現在的舉動,卻教她……黎言歡臉色倏地慘白。

  她不能出事,現在的她絕不能出事,她還有事要做,她還要籌錢。

  「求你放了我,我求求你--」盈盈淚水,染亮了她的眼。「我還要籌錢給我媽開刀,我……」

  「閉嘴!」東方寰宇惡聲吼道。

  他的異樣舉動,與大聲斥喝,教黎言歡頓時淚流滿面。

  「放開我!求你放開我,我還要籌錢,我……」她哭喊著。

  今晚似乎不是他的日子,因為他總是一再的生氣。東方寰宇緊皺著眉。

  雖然之前方凱木的事,已教他感到不耐與憤怒,但眼前的她,卻似乎更容易惹他生氣。

  尤其,他發現她的淚,就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拚命掉拚命落,看得他不禁心煩氣躁。

  一見她淚水落得更急,東方寰宇的心情就更顯低潮。

  「不准哭!」他厭惡她直落淚的模樣。

  見克銘撿起落地風衣,快速繞過車身從另一邊上車,東方寰宇像丟包袱般地,將黎言歡扔上車。

  「小姐,你不要--」緊急制住朝他丟來的掙扎身子,伍克銘直想開口安撫她的情緒,只是,情緒似乎過於激動的黎言歡,根本讓他沒空開口。

  「放開我!求你們放開我!」

  緊壓住黎言歡不斷掙扎的身子,伍克銘苦著一張臉,看向另一邊的主子。他從不知道主子追女人,當助理的還得在一旁幫忙。

  黎言歡掙扎著想擺脫來自前後兩個男人的箝制。

  「不准動!」東方寰宇氣得出聲威脅。「再動,你就休想我會拿出十萬塊!」

  頓地,掙扎的身子像被定住般,動也不動地僵住,就連方才哀慟不已的哭聲,也乍然停止。

  睜大淚眼,黎言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他肯借她錢?

  手下突然靜上不動的身子,讓東方寰宇有些得意。因為,他已經知道該怎麼讓她聽話。他從不知道十萬塊錢,也能讓他如此稱心如意。只是--

  他並不是可以讓人隨意坑騙,或是那種只會付出,不問回報與收穫的人。

  鬆開對她的箝制,東方寰宇伸手將她自椅上拉起,要她坐正身子。

  他點燃一根煙。

  「叫什麼名字?」他舒適地靠著椅背,抽著煙。

  「黎言歡,黎……咳咳咳……」不習慣煙味的她咳了數聲。

  擰眉瞥她一眼,東方寰宇再抽了一口之後,就捺熄它。

  「黎明的黎,暢言歡笑的言歡。」他的小小動作,她注意到了。

  「暢言歡笑?」瞟看她一眼,一道諷笑揚上他的唇。

  他的眼光,教黎言歡低下了頭。

  「還在唸書?讀哪裡?幾歲?」

  「橋專二年級。」

  「二專?你有二十?真看不出來。」他口氣有譏刺。

  黎言歡急從外套口袋裡拿出小皮夾。

  「我真的已經二十歲了!這是我的身份證,只是……只是.....」她抽出身份證,遞到他面前,為自己證明。

  「我……我辦休學了。」

  「休學?」接過她的身份證,東方寰宇擰眉細看著證件上的資料,再轉手將證件遞給伍克銘。

  緊絞膝上十指,黎言歡表情難堪。

  「在哪間醫院?」他揉了揉眉間。

  「庚台。」

  聽到庚台醫院,伍克銘立即拿出手機,快速按下一組電話號碼。

  「請接院長,我是東方六少特助伍克銘。」克銘簡短說出自己的身份。

  院長?黎言歡急轉過身,緊盯著伍克銘。

  「你認識庚台院長是不是?你是不是要幫我……」她話沒說,就讓東方寰宇拉回。

  「讓他好好辦事,不要吵他。」東方寰宇瞟她一眼。

  黎言歡滿心激動。她知道母親有救了……霎時她淚眼汪汪。

  聽到院長的聲音傳來,克銘即將手機置在一旁架上,按下擴音鈕。

  「院長你好,我是伍克銘,上次東方老爺住院,蒙你們照顧了。」

  「哪裡,那是應該的。」

  「嗯……院長,我們六少有件事想請你--」他話才起了頭,就已被打斷。

  「只要在我們能力範圍,你直說無妨。」

  「事情是這樣的,聽說你院裡有個病人叫黎風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黎風采?」電話彼端似乎傳來一陣不甚清晰的敲鍵盤聲。「有,是陳醫師負責的,這個黎風采病況好像不怎麼好,陳醫師建議明早一定要動手術,不然恐怕會有生命危險。」

  確定黎言歡所言屬實,克銘轉頭徵求主子的意見。一見東方寰宇點頭示意,伍克銘即接著說道:

  「院長,是這樣的,因為黎風采女士是我們六少朋友的母親,所以想請你代為照顧一下。有關費用問題,我們六少不會少給的。」

  「有六少出面,這都不是問題了。」院長道·「陳醫師今晚剛好值班,我會派人通知他盡快安排手術時間。」

  「那就麻煩你了。」

  客氣的道別收線之後,伍克銘看看窗外的豪華酒店,又看向自己的主子。

  「六少,我們要一直待在這裡不動嗎?」

  東方寰宇又擰了眉。

  「我.....我可不可以下車?我想去醫院陪我媽。」眨去眼中泛染的濕意,黎言歡聲如蚊蚋,雙手緊緊交握。

  她不想得罪幫助她的人,但,她又急著想趕回醫院陪伴生病的母親。

  「到醫院去。」雖然已經為她解決目前一切問題,但從她眼中,東方寰宇知道她仍憂心著她母親的一切。

  「到醫院去?」伍克銘這下真的確定,眼前女孩對東方寰宇,有足夠的影響力。

  「你是回聲筒?」東方寰宇斜睨他一眼。

  有些無奈,伍克銘按下與駕駛座的通話鈕。

  「到庚台醫院。」

  水亮的大眼,滿是戚激之情。她謝謝他為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她真的感激他……

  才隱去的淚光又再次閃爍,威脅地懸於她水亮大眼。

  「謝……謝謝你……」低垂下頭,她抬手拭淚。

  「不用太感淚我。」她的淚教他又微擰了眉。

  眨著盈盈淚眼,言歡微揚起頭,看著他有些深沉的眼眸。

  「遇見我,對你不見得好。」留下一句令人不解的話語,東方寰宇靠著椅背閉眼休息。

  遇見他,對她不好嗎?

  不,黎言歡從沒這樣的感覺,相反的,在她心中,東方寰宇是上天遲了多年之後,才記起派給她的守護天使。

  因為,才趕到醫院,護士就告訴她,媽媽已經被推進手術室。黎言歡既驚又喜地回過頭。

  他甚至不用親自打電話,醫院就已憑藉著他的名字,為她母親動手術。

  褪去滿是憂傷愁意的淒淒顏容,映著自上輕灑洩下的白色燈光,佇立於手術室外等待的黎言歡,對著透明光潔的玻璃窗,輕綻出一抹笑。

  遇見他不好嗎?

  不!遇見他,是她生命中最為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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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當東方寰宇在伍克銘安排下,主動到醫院探訪黎風采,卻沒看見黎言歡本人時,他懷疑自己被一個小女孩給騙了。

  尤其一連幾天,在他下班回住處前,特意繞到醫院也不見她人影時,他真的不得不懷疑黎言歡是將生病的母親,丟給專業人員看護,而自己跑出去玩。

  因為在他要克銘上她租屋處找人時,得到的回復竟是她已兩、二個月沒回家。

  沒回家,也沒在醫院,那不是跑出去玩,會是去哪裡。受騙的感覺真的很差,差到讓東方寰宇想當面給她難堪。

  想不到他堂堂東方集團的六少,竟也教一個黃毛丫頭給當凱子耍了!東方寰宇薄唇緊抿,表情難看。

  今晚,他是特地到醫院來等她的。今晚等不到,他還有明天可以等,他就不相信會等不到她。挾帶滿心怒火,東方寰宇臉色陰沉的跨下車。

  他前腳才跨進醫院大門,先前讓他派到醫院擋人的伍克銘,即快步上前。

  「六少,她不是跑出去玩。」他開口道。

  東方寰宇-愣。

  「黎小姐會不在醫院,是因為她外出打工去了,這是她工作地方的電話,一個是早餐店,一個是咖啡館,我都已經確認過了。」伍克銘自口袋裡拿出寫有兩組電話的紙張。

  早在第一次送東方寰宇到醫院探視黎風采,回程發現他表情怪異時,伍克銘就約略猜到有事情不對勁。

  只是,他當時沒想到,主子竟是因為沒見到黎言歡而情緒不佳。

  所以當主子還忙著簽署重要合約,而派他先到醫院,看能不能遇上多日不見的黎言歡時,他這才知道原來主子這陣子陰晴不定的性子,全是拜那位黎言歡所賜。

  出乎意料的答案,教東方寰宇驚訝。突然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不舒服,胸口有些悶。

  「她晚上還在醫院地下一樓超市裡當臨時工。」

  不可思議的黑眼,直盯著眼前的伍克銘。

  「她的日常作息很簡單,不在醫院就是在打工的地方。」伍克銘說著他在短時間內,所探知的訊息。

  「大家都說要找她很簡單,只要在用餐時間到病房去,一定可以看見她,不論颳風下雨,她都會趕回醫院親自喂母親吃飯;再不,晚上十二點過後來也行,那時候超市也休息了。」

  沉默的點了頭,東方寰宇忽然覺得醫院空調設備似有些差。因為,他才站了一會而已,就覺得心口有些不適。

  打工?他不懂,她為什麼不來找他?

  ***********

  雖然母親的醫藥費已經有人幫忙,但,她還是必須為自己還有母親賺取以後的生活費。

  再說,跟東方家借的錢,她還是得想辦法還清。

  因為在知道她母親的醫藥費,將由東方六少負責之後,醫院上上下下似乎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在看她,看得她有些心慌也有些害怕。

  而在一向特別照顧她的好心護士姊姊說明下,言歡才知道原來自己那天所碰上的恩人,就是東方集團的六少爺,人稱東方六少的東方寰宇。

  這樣強勢的背景,真的有些嚇壞她了。

  所以一連幾天,黎言歡常趁著母親休息時往外跑。

  因為她想趁這陣子,母親有醫院派專人照顧時,在醫院與租屋附近找打工機會,更想盡快賺錢還他。

  很幸運的,她在清晨找到一個早餐店的工作,下午也找到一間咖啡館小妹的缺,就連晚上她也經過陳醫師幫忙,在醫院地下一樓超市找到臨時工作。

  清晨五點不到,在央請值班護士多多注意母親後,言歡就快步走出醫院。

  現在她有近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趕到遠在三,四公裡外的早餐店。

  而如果她跑快點,就可以先幫林姨開店,也藉此謝謝她每天都免費請她吃早餐的好意。

  只是才走出醫院,迎面吹來的冷冷寒風,就教她打了個寒顫。

  好冷。伸出冰冷的雙手,黎言歡低頭就著雙手,呵出一口口的熱氣。她覺得自己有些冷,也有些累,只是她仍強打起精神。

  甩了甩有些暈眩的頭,她拉拉毫不保暖的外套,仰頭望向遮有一層薄薄冷霧的天空。

  快了,快了,冬天過去,就是春天了。微抿了唇,黎言歡的眼底有一絲絲的淺淺笑意。

  因為再冷再累,只要想到即將出院的母親,她對未來就仍抱有希望。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他的出現。

  驀地,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又想起那個男人,黎言歡臉龐乍紅。抿了唇,眨了眼,她雙手插放進口袋裡,再次將自己投入寒冷晨風之中。

  就這樣,她清晨出門,一直到近中午才回醫院,而在餵了母親吃完中餐後,她又急著趕往左岸咖啡館繼續下午的兼差。

  忙了一下午,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黎言歡再趕回醫院。在幫母親清洗身子,喂完母親晚餐後,她匆匆吞下好心的護士姊姊塞給她的麵包,便又急急的趕往地下一樓超市。

  這一個多月來,她的日了一直是這樣過。醫院裡所有人也似乎都知道,在他們身邊,有這麼一個拚命工作的女孩。

  ***********

  發現那嬌小身子再一次出現在清冷晨風中,也再一次的邊跑邊走往早餐店去,停於一旁的銀色奔馳跑車,即緩速地跟隨在後。

  近來不知何故,東方寰宇明顯感覺自己的生理時鐘竟亂得有些離譜。以往準時八點起床的他,竟一下就往前提早了近四個鐘頭時間,這讓他有些頭痛。

  只是,躺在床上想強迫自己再次入睡,結果是他對著天花板度過漫長時間,而想批閱帶回家的公文,卻又因靜不下心而作罷,最後,駕車晨游似乎成了他打發時間的唯一方法。

  只是,他車子開著開著,總會自動的開到庚台醫院側門口。

  她真的就像克銘及其它人所說的,勤奮打工賺錢。清晨五點不到,他就可以在醫院側門看見她有些弱不禁風的身影。

  觀察了近十天時間,他發現她完全沒有休息的時間。

  她不累嗎?單手控住方向盤,穩坐車內的東方寰宇,覺得自己看得都累了。他抬手耙過近來鮮少整理的亂髮。

  他不懂為什麼她不來找他。只要她主動和他聯絡,只要她開口要他幫忙,他知道自己還是會幫她的,但他卻從沒接過她的電話。

  原以為她是不知該怎麼找到他,但在他特意要人放出風聲,得到的響應卻是她更加努力打工後,他已經確定黎言歡是根本不想再請他幫忙。

  他不喜歡過分逞強的人,所以,他想看她究竟什麼時候會放棄。

  只是很可惜的,這些日子以來,黎言歡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寒冷清晨中。

  現在的她,讓他一點也感受不到之前那種哀憐氣息,反而多了一股無來由對未來的熱切期望。

  為什麼那個小小身子,能蘊藏如此旺盛的生命力?黑亮的眼,直盯著又再次在寒冷清晨中奔跑的嬌小身影。

  雖然他不懂黎言歡為什麼不再來找他,但,他更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注意她。看著在前奔跑的她,東方寰宇眼中滿是疑問。

  驀地--

  驚看前方突然倒地不起的身影,東方寰宇臉色一變。呼地一聲,他猛加速將跑車急駛到她身邊,緊急煞住。

  匆忙下車,東方寰宇繞過車身,扶起倒地的她。

  意識到自己跌了跤,黎言歡甩了甩頭。她想讓自己清醒點,但卻有些力不從心,看著眼前似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的俊酷臉龐,她唇角微微一揚。

  她是真有些想再看一眼,這個曾對她伸出援手的男人,但這時間、這地方,哪有可能呢?

  「謝謝你。」勉強就著對方手臂,黎言歡想站穩身子,只是,長時間的勞累教她腳步踉蹌。

  一見她臉上有不正常紅暈,東方寰宇伸手覆上她的額。

  「這麼燙!」他低喊出聲。

  「我……我沒事的,謝謝你。」推開他,黎言歡想繼續往前走。

  「你這樣子還要去哪裡!」他伸手扯住她。

  「我……」搖了搖有些暈眩的頭,黎言歡腳步有些微晃。

  「跟我回去。」不等她把話說完,東方寰宇轉身拉開車門。

  甩著頭,黎言歡掙扎著想抽回自己讓人握住的手。

  「不……不行,我還要打工,我……早餐……開店.....林姨……」暈眩的腦子,讓她難以表達出完整的句子。

  「聽話。」

  她想聽話,但是,沒打工就沒錢可以還人家。

  「我要賺錢,我需要錢……我……我不能沒有工作,我……」眨著倦累的眼,黎言歡想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只要聽話,我就給你錢,給你工作。」

  只要聽話就給她錢,就給她工作?真的嗎?猛眨著眼,黎言歡想集中注意力,想打起精神。

  「現在聽話跟我走。」像哄孩子似的,東方寰宇將她慢慢哄上車。

  「我要錢……」側過身子,靠著舒適的椅背,言歡強睜大而無神的雙眼,有些迷糊的看著剛坐進駕駛座的男人。

  「好。」看一眼眸光渙散的她,東方寰宇不自覺笑了起來。「只要聽話,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只要聽話,要多少,他就給多少?模模糊糊聽到的回答,讓黎言歡唇角微微上揚。他好慷慨、好大方。

  「那我要很多……很多……很多錢……」

  *****************

  聽到醫師說她只是重感冒,及一時的營養不良,導致身體虛弱,只要好好休息睡個覺,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自然會痊癒,東方寰宇放下心,拿了藥後,即抱著她上車,直接回到名宮大廈住處。

  將她安置在客房裡後,東方寰宇立即打電話聯絡伍克銘,要他直接處理掉黎言歡所有的打工問題,也要他再多向醫院調請兩位專業看護,方便和先前的一位,輪班看護黎風采。

  看她似睡得很沉,東方寰宇轉進書房,想處理一些公事。

  而牆上掛鐘噹噹噹的走著,他手中公文卻完全不見翻頁,始終停在第一頁。

  啪地一聲,闔上手上卷宗,東方寰宇拒絕將心神,擺在無法集中他注意力的公文上。

  走進客房,他直接走到床邊。俯視沉睡中的蒼白臉孔,東方寰宇竟覺自己心緒一空。

  看著她緊抿的唇,緊擰的眉,教他的心似也緊緊地擰了起來。

  不自覺的,東方寰宇在床緣坐下來。

  抬手撩過散於她臉上的少許髮絲,輕撫她蒼白臉頰,東方寰宇覺得她與他之前所認識的女人完全不同。

  突然--  

  她睜開大眼,教東方寰宇手的動作頓然僵住,心跳加快。

  她醒了。

  只是,當他發現那睜開的眼眸,似無焦距且有著濃濃倦意與疲累時,不禁笑了起來。

  「快睡。」對著空然無神的大眼,東方寰宇低聲笑道。

  像是聽進了他的話,黎言歡闔斂眼瞼,再次入睡。只是,像感到寒冷般,在半睡半醒之間,黎言歡發出一聲咕噥,側過身曲著身子想汲取些許溫暖。

  而過大的床鋪,似乎讓言歡有些不適應,她一再的翻來覆去。

  見她睡得不安穩,在為她輕手拉過一旁的輕薄羽毛被覆上後,寰宇撇著唇,不自在地伸手輕拍著她。

  循著那輕拍上身的沉穩與安全感,黎言歡一再的移動身子。她想移往那可以讓她偎靠的溫暖。

  她的輕挪移動,教東方寰宇輕聲笑了起來。像貓似的,言歡蜷縮在他溫暖身側。

  驀地,她伸出手,胡亂抓住那伸手可及的安全。緊緊攬住手中的安全,唇角噙笑,她緩緩睡去……

  **************

  朦朧之間,他伸手摟住來自上方的溫暖身子。那溫柔的女性清香,那纖細的觸感,教他--

  倏地,東方寰宇猛張開雙眼,只見放大眼前的沉睡容顏,他因記起方才一切,而笑了起來。

  他是想安撫她入眠,但看著她唇角泛有絲微笑意的甜甜睡容,他多日來的緊繃情緒似乎慢慢地彼平撫,而有了濃濃睡意,不知不覺地也跟著睡了。

  轉看一邊牆上掛鐘,東方寰宇知道自己睡了近十個鐘頭。

  如果再多幾次這種情形,他很快就可以補回前些天少去的睡眠了。撇揚唇角,東方寰宇抬手想推開身上的她起床。

  只是,在他還沒動手之際,黎言歡也已經醒來。

  意識到自己躺臥在男人懷裡,黎言歡臉色驚變,但僵住的身子,卻動也不動地還趴在他身上。

  擰了眉,東方寰宇收回讓她緊攬在懷裡的手臂,才微微提高手,黎言歡已嚇得白了臉。

  她身子一仰,平衡頓失--

  「啊!」一聲尖叫衝出她的口。

  驚見言歡即將摔下床,東方寰宇半仰身子,快速伸出雙手,將她緊緊攬向自己。

  砰地一聲,兩人再度跌同床上。東方寰宇以為可以鬆口氣,但--

  那觸上唇的柔潤,卻教他屏氣凝神。

  是他?!喜見多日來始終迴繞腦海的俊酷身影,言歡心口驚喜還未來得及揚上眉眼,就因發覺自己與他之間的親密接觸而驚瞪大眼。

  她心跳加速,臉龐泛染紅暈。

  他以為她會被此刻情景嚇跑,但,顯然的,她只是被嚇呆了而已。東方寰宇眉眼微揚。

  他不否認,黎言歡帶給他一種新奇的感覺,他也不否認自己有一種想要她的衝動。但,他從不強迫女人。

  「要,就現在離開,否則,你就再也逃不了了。」似要逗弄她般,東方寰宇就著她已恢復血色的雙唇,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

  一再輕呼送進她唇中的熱氣,烘熱了黎言歡的臉龐。她是想離開,但,那仍緊緊箝制住她腰的大手,卻教她無法脫身。

  感覺到懷中的微微掙扎,黑亮眼眸驀地一沉。他是從不強迫女人,但並不表示他不會改變。  

  能讓他主動感興趣的,這二、三十年來,就她一人,那,他有可能會放過她嗎?不,當然不可能。

  他只會極盡一切,將她留在身邊,直到他對她不再感興趣的那一天為止。

  翻了身,他一舉將她壓在身下。

  「我希望,你對我印象不是太差。」對上她不解眸光,他唇角笑意緩緩揚上眉梢。「因為我一點也不想放你走。」

  「你!」他的直言,教言歡一怔。

  「你要工作,我給你工作;你要錢,我給你錢。」一抹精光閃過他黑沉的眼。「你要錢,我要人,跟著我,我可以保證你和你母親吃穿不愁。」

  像是商場上的併購談判,東方寰宇直接告知她本身所擁有的籌碼,卻也記得貶抑她自身價值,再施予一種她極為想要的安穩生活。

  他相信,對她,他可以手到擒來的。

  黎言歡怔口無言。

  「只要乖,只要聽話,在這裡,你就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你母親也會一直有專人照顧。」

  「不……不可以這樣……我……」睜大眼瞳,言歡臉色蒼白。

  她搖著頭,一再地搖著頭。知道東方寰宇說的意思,是要她陪他睡,陪他上床。

  黎言歡的拒絕,顯然不在東方寰宇所設定的答案內。

  「你!」他瞼色驟然冷下。

  翻下她身,東方寰宇自另一邊下床站起。他憤而抬手耙過一頭亂髮。

  「我……我不要這樣……我……」她眼眶微紅。

  「不要?!當初你連酒店都想去了,現在我提出這樣優渥的條件,你卻拒絕?跟著我,難道會比你去伺候其它男人還難?」憤怒情緒,教他尾音高揚。

  「不!那是不一樣的。」她急坐起身子,搖著頭,想為自己辯解。「當初我是走投無路才會想……才會想去酒店賺錢,但是現在,媽媽的醫藥費已經有你幫忙,我已經不用再去……」

  「你以為你母親動完這次手術,就一切都沒問題了?你以為你和你母親已經不需要再為錢傷腦筋?」東方寰宇冷笑一聲。「你又以為十萬塊,能幫你們多少忙?」

  「這……」黎言歡唇齒微顫。

  因為她似乎忘了陳醫師曾說過,手術後的母親還需要長時間休養。

  「我……」

  看她一眼,東方寰宇走向一旁落地門簾。

  「錢雖然不是萬能,但這社會就是這麼現實,有錢,一切好商量;沒錢,沒人會給你面子、會為你做事。」他無情點出社會的現實。

  刷地一聲,他動手拉開長長簾幕,露出窗外夕陽餘暉。看著漫天泛染一片絢爛霞光的美麗景色,東方寰宇唇角微勾揚笑,彷似方才憤怒只是一種假象。

  如果她社會經驗不夠,他很樂意多告訴她一點,什麼叫人性。

  「你母親的事,不是已經讓你深刻體會到窮人的痛苦?還是你忘了那天夜裡,你是多麼不顧尊嚴的懇求我幫忙?」

  他的字句提醒,刺痛了言歡的心。

  「現在是金錢掛帥的世界,沒錢,是辦不了什麼事的。」他並不想把社會說得太黑暗,只是,實情就是這樣,他無須隱瞞。

  走回床邊,他俯視她的眼--

  「現在,你還要拒絕我的提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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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凝淚望進他的眼,黎言歡在他黑沉的眼底,看見了自己的弱勢。

  難道,她未來的日子,還會和前陣子一樣糟?難道她將來有一天,還是會淪落酒店?難道,她不能擁有正常的生活?

  太真實,太殘酷的世界,她難以招架,真的,她真的難以招架……她多希望未來的一切,能有人為她擔起,但是,她身邊沒有這樣的人。  

  她以為最糟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她以為冬天過了,春天就要來了,豈知,這嚴寒冬天,竟這樣漫長……

  只是,不管冬天再長、再冷,非不得已,她絕不想那樣作踐自己。但--

  伸手環上他的頸,黎言歡閉眼送上自己的唇。

  她不想將自己的第一次交付予未知的以後,只想為自己留下一個完美記憶。當初是他及時對她伸出援手,她相信他對她仍有一顆溫暖的心。

  也許十萬塊在別人眼中不多,但對當時的她來說,卻等於一個世界,而他--看著他黑沉閃亮的眼,黎言歡抿唇微笑。

  他不僅給了她一個世界,還給了她溫暖、將自己交到他手上,她,絕不會後悔。

  抱在懷裡的微顫身子,吻上唇的柔潤甜蜜,教東方寰宇唇角冷揚。沒人能通過金錢的誘惑,何況是目前急需用錢的她。

  他知道自己有些仗勢欺人,但,在擁有如此絕佳談判條件下,不讓她明白窮與富的差距,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況且,他也從不想裝清高,隱藏自己與生俱來的絕對優勢。

  舔舐她的唇,吮吻她的舌,東方寰宇一件件地脫去自己身上礙事的衣物。

  似感受到她心底的疑懼,他黑眼幽暗,只是,他一點也不想停下此刻手中為她解扣的動作。

  順著她外衣前扣,東方寰宇一顆一顆地單手輕巧解開。隨著一件件自她身上褪去的衣物,他眸光越顯熾熱。

  以為脫去她身上衣物,見到的會是一副略嫌乾瘦的身子,但此時眼中所見,卻教他有著絕大的驚喜。

  似白雪般的肌膚,渲染著淡淡紅暈,白皙絲滑般的細膩觸感,教他一再以指腹在她裸胸上圈劃而目光迷戀。

  挺立於胸的瑰麗蓓蕾,就彷似白雪中的-抹紅,艷麗而嬌嫩。

  他的親暱碰觸,教言歡急拉過一旁羽毛被單覆身。

  「有經驗嗎?」他聲音沙啞低沉。

  她肢體僵硬,臉色潮紅。

  無須她明說,東方寰宇已自她反應中得到答案。他揚唇一笑。

  撇過乍紅的臉孔,言歡緊緊咬住下唇。

  抬手轉過她泛染紅暈的羞慚臉龐,東方寰宇不語地低下頭。

  他舔吻著她的唇,要她鬆開對自己的殘虐。那一再吮吻的唇與舌,教黎言歡無力抵抗而微啟雙唇。

  伸手輕撫她仍微顫的身子,東方寰宇動作輕柔地要她仰身躺下。

  仰躺於床,言歡側過臉龐,緊閉雙眸。她怕見他眼底的輕蔑。

  「看著我。」低語的要求,傳進她耳裡。

  緩緩地,她轉過頭,仰視立於床邊,赤身裸體的俊挺結實。

  在夕陽餘暉映照之下,那彷似蒙上一層異采光芒的強健體魄,教她怔愣,也教她粉頰更見酡紅。

  光裸著身子,覆上她的身,東方寰宇凝眼望進她清亮的眼。

  那似曾滿載幽怨的大眼,有著羞怯與不確定。對她安撫一笑,寰宇抬手撩過遮住她眼的髮絲。

  吻過她的唇,他探舌順滑舔下,印下一路的濕潤、含住她胸前瑰麗蓓蕾,寰宇伸手揉弄她一邊渾圓飽滿。

  吮吻舔含口中蓓蕾,東方寰宇迷惑於自己對言歡的需求。

  對女人,他雖不是玩家,但卻也有著一定的高水平,只是此時,他卻全然忘了以往的情慾,而沉溺於眼前她無意的溫柔。

  身下的柔軟光滑,身下的緊密接觸,刺激著寰宇一再想強自抑下似有著無限痛意快感的愛慾情焰。

  他的親暱碰觸與蠱惑誘引,教初識情滋味的黎言歡,猶如浸身火焰,因烈火焚身而扭身掙扎。

  寰宇想平息心中對她那浩如汪海的需求,想緩熄心底熾焰情慾,但是她一再無意的扭動身子,狂燃著他所有理智。

  那自胯間傳來的痛,脹痛了他的身,也痛醒了他所有感官。

  摩蹭著她滑如絲的白皙,舔吮她的誘人高峰與渾圓,揉捏搓弄著她彷似著了火的泛紅身軀。灼人慾火染亮他的眼,也遮住了他該有的理智與冷靜。

  亢奮的情緒,因內心多時渴望,而被高高推起。

  那源自胯間的灼熱感,燙痛他身下堅硬傲物,也灼燒著他的心。而這樣的感覺,教東方寰宇有些難以承認。

  因為,那就好似言歡在他心中,佔有絕大地位。而她,不過是他一時心軟的救助對象。那,這是怎麼回事?!來自心底的質問,觸怒了東方寰宇的心。

  憤地,他以齒囓咬她胸前尖挺紅蕾。

  「啊!」胸前傳來的痛意,教言歡叫出一聲疼。

  似想同時宣洩出來自心底的莫名憤意與亢奮情緒,東方寰宇不顧言歡低聲喊出的痛楚,猛抬起身子,強勢要她為他張開雙腿。

  強力扳開她緊並、修長的腿,拭去頭上薄汗,東方寰宇轉手抓握住自己胯間己蓄勢待發的堅挺傲物,抵住她已泛有溫熱滑液的深谷入口。

  驚見他手中緊握揚首硬物,黎言歡蒼白了臉。她知道他在生氣,但卻不知自己是哪裡惹他生氣。她害怕他突來的怒氣。

  微掙扎著,言歡半坐起身,想逃開那異物即將對自己的蹂躪。只是教他緊緊扳住的雙腿,還來不及逃離他強力箝制--

  「如果那樣就痛,那這樣--」重重地,狠狠地,東方寰宇挺身一頂,直搗她幽密深谷,闖入她女性核心。「你又該如何承擔?!」

  瞬間遭緊窒包裹,教人無法言喻的完美觸感,震懾住他心魂。

  「啊!」來自體內的撕裂,痛得黎言歡仰臉驚喊狂叫出聲。

  東方寰宇一怔。那衝出她口的淒厲,冷卻他滿心憤火。

  明知她初識情慾,明知她會痛,明知她需溫柔對待,但,他卻依然教一時的憤怒,傷了她。

  看她痛擰容顏,他的心竟擰了起來,就好似.....就好似痛的人--是他·

  憶起寒風中的她,想起為母不顧顏面,而對一群陌生人淒聲懇求的她,他的心微微泛疼。

  對她,他有著絲絲心疼,那,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對她?

  凝望進她盈滿淚水的哀憐眼瞳,東方寰宇不懂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變得這樣殘忍而傷人。

  「我不想這樣傷你,我--我很抱歉。」吻去她滑下臉龐的清清淚滴,寰宇眼中有著深深歉意。

  遲來的歉意,撫慰了她的痛。緊緊環抱住身上的他,黎言歡眨去眼中淚水埋首進他懷裡。她需要時間適應體下的痛,也需要時間適應他的頂進。

  寂靜空間,獨留兩人沉重喘息。

  蜷縮於他懷裡的嬌軀,教東方寰宇想起她之前的貓樣。

  「像貓一般。」不自覺地,他說出心中對她的感覺。

  黎言歡愕然抬頭。

  「你像貓一樣,教人憐。」微抬身子,他看進她有如貓眼般深邃的眼瞳。

  「我……」意外見到他眼底的溫柔,她臉龐再度泛染紅暈。

  「還很痛嗎?」胯間急欲爆發的情潮,教寰宇問得有些勉強。

  言歡羞赧搖頭。

  「我不會再弄痛你了。」他說出一句保證,同時也想徵求她的同意。「把自己交給我?」

  言歡微愣。將自己交給他?是現在?今天?還是未來?

  她不知道,但,望進他的眼,她紅著臉點了頭,再次偎向他胸懷。她願意,她願意將自己交到他手中,只希望他能給予絲絲疼惜。

  她不會後悔的,將自己交給他,她絕不後悔的。他對她有情、有義,還有恩。一絲絲的輕淺笑意微微地揚上她的唇。

  得到她點頭應允,一抹滿意的笑,揚上了東方寰宇的眉眼。抵著她的發,他緊緊擁摟著懷中嬌小。

  他終於等到她了。輕撫她窈窕身軀,東方寰宇笑抿了唇。沒錯,他是一直在等著她能夠再次主動出現他面前。因為對她,他心底有一種異樣感覺。

  他心情極好。微仰頭見著他的笑,言歡因為他的好心情,也輕笑出聲。

  只是--

  因他緊摟,而微微頂向她密谷深處的灼燙硬物,教她羞紅了臉;他盈滿情慾的黑眸,也教她侷促難安。

  言歡神情不安的以雙手頂住他胸膛,轉過頭。

  雙手欲拒還迎的牴觸,頓地止住東方寰宇的笑聲。僵住身子,他感受到她那緊覆於他胯間傲物上如絲綢般的觸感。

  那觸上胸口的微微溫熱,熨燙了他的心口。肌膚的接觸,下體的緊密,教東方寰宇再也無法忽略來自胯間的火熱慾望。

  猛地,他緊箝住她,驟然挺腰往前一撞。

  「嗯!」言歡驚喘出聲。

  緊凝她嬌羞臉龐,滿心情慾再次佔據他所有思緒。嚥下喉中口液,東方寰宇動手將言歡修長雙腿,纏上自己的腰。

  他胯間痛處的激昂奮起,急需她無盡的裹覆與包容。

  扶握住她的腰,他一次次深入頂進她柔潤深谷。誘著她啟唇,誘著她探出舌尖,東方寰宇一再地誘惑著言歡為他釋放出火樣熱情。

  吸吮舔吻她的舌唇,他一再地挑弄著她,一再地擺動腰臀,衝擊她緊密深谷。他要她,他要她像他一樣毫無保留的釋出所有熱情。

  「……甜美……你……你是這樣教人……沉醉……」揮去額際薄汗,東方寰宇喘息低啞的說。

  緊擁住他強健體魄,黎言歡仰顏緊閉雙眸,承受下寰宇一次又一次的重力撞擊與衝刺。

  一聲又一聲的嬌喘逸出她的口,言歡極力想跟上寰宇惑人而煽情的節奏。

  她的熱情響應,如野火般地在東方寰宇身上蔓延開。

  火熱激情隨著極盡纏綿的兩舌交纏,狂放而野性地在兩人之間煽燃起狂慾火焰。

  東方寰宇不斷地朝她抽動胯間勇猛的灼熱堅硬,狂炙如焰的愛火,似要吞噬融化他心般地令他情緒激狂。

  一波波的激狂野動,一陣陣的情慾微顫,教兩人身軀緊緊交纏……

  ***********

  再次醒來已是深夜。

  揉揉惺忪睡眼,還未察覺週遭環境的改變,黎言歡想下床。

  黑暗之中,砰地一聲,她頓失平衡,直摔下床。

  「啊!」咬著唇,言歡擰眉揉著跌痛的臀。「好痛。」

  她的床不高的。只是--

  一聲清脆的按鍵聲,帶來一室光亮:一抬頭,猛見出現眼前的熟悉酷顏與陌生環境,黎言歡嚇得向後倒去。

  「小心。」趴臥床沿看她的東方寰宇,在她後腦將撞上後面櫥櫃之前,及時伸手擋住,將她往前撈起。

  「你怎在這裡?」面對著他黑亮的眼,黎言歡困難地嚥下喉中口水。

  擰了眉,東方寰宇若有所思的盯看著她。他懷疑她忘了之前的事。

  頓地,他瞪大眼,急伸出手摸向她的後腦。他擔心也懷疑,剛才那一摔,是否也摔壞了她的腦子。

  「你……你想做什麼?」她睜大眼,看著又向她伸來的大手。

  「你摔到腦子了?」

  「沒有。」她愣愣回道。

  「沒有?」東方寰宇鬆了口氣,同時收回雙手。

  一翻身,他自另一邊下床,彎身撿起地上的衣物。翻找出口袋裡的香煙,他隨手將衣物丟上床。

  點著煙,他繞過床尾,走到她面前,挺直站立。

  「還不起來?」咬著煙,他伸出手想拉起她。

  「咳咳--」刺鼻的煙味,教黎言歡低頭猛咳。

  擰下眉,東方寰宇記起她對煙味的不適。拿下咬在嘴上的煙,他撇唇將它捺熄在一邊茶幾上。

  漸然消失的煙味,教黎言歡終於抬起頭,仰臉看他。

  這已是他第二次為她熄煙了。

  「謝謝你,我--」倏地,黎言歡驚瞪大眼。

  他毫不遮掩的精壯身子,一點一滴的喚回兩人之前狂野激情的記憶。霎時,她面紅耳赤。

  然而,在垂下羞紅臉龐的瞬間,言歡瞠眼發現自己的裸露。漲紅臉,她避開他伸來的手,偎向床沿,半掩身子,轉看著四周。

  「這先穿上吧。」看出她的不自在,東方寰宇噙笑地將床上襯衫丟給她。

  只猶豫一下,黎言歡快速背過他,站起身穿上有些過長的襯衫。

  看著穿上他襯衫的黎言歡,東方寰宇不覺笑出聲。過長的袖子,太長的衣擺,活像是古代唱戲的。

  聽見他的訕笑,黎言歡緊張的扯著衣角。

  「你……你不穿嗎?」一轉身,看到他仍光裸的身子,她鼓趨勇氣問道。

  「這是我家。」回笑一句,東方寰宇轉身走出客房。

  見他走出房門,黎言歡這才鬆懈下心情,巡看四周--

  純白的室內裝潢,有著一種清幽的感覺,走向落地窗台,隔著玻璃往外看去,黎言歡發現外面視野極為遼闊,可以見到滿天繁星。

  只有富貴人家才能有這樣好的居住環境,不過,她不該多想的。

  吐出一口氣,黎言歡抿唇轉身。發現自己的衣物就散落在床的周邊,她快步上前,一件件拾起。

  發現她沒跟來,東方寰宇轉身折回客房。才走到房門口,他見到的即是黎言歡背著他彎身撿拾衣物的景象。

  只穿上他襯衫的年輕胴體,曝露出身後春光。

  「咳咳咳!」他輕咳數聲。

  黎言歡急站挺身面對他。但--

  「咳咳咳--」她也咳了。

  他毫不遮掩的胯間,教她尷尬,臉色泛紅。

  「你……你真的不穿嗎?」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看哪裡。

  「我說過,這是我家,我喜歡這樣。」獨自一人在家時,他喜歡這樣的毫無負擔。

  而現在雖然有她在,但,他不介意與她棵裎相對。再說,他也想讓她盡快習慣他的一切。只是面對她的羞澀與尷尬,他蹙了眉。

  「但是……會……會冷的。」她咬著唇。

  「是嗎?」這房子裡的溫度調節,對他來說剛好,不冷也不熱。

  看她一眼,東方寰宇示意她上前。

  「我得回醫院了,我媽媽她--」

  「你母親那邊已經有三個看護在輪流照顧。」

  「你又花錢了?我……」她驚聲問道。

  黎言歡擔心自己根本賺不了那麼多錢還他。雖然他沒催她還錢,但是,她還是得盡快賺錢。

  「我會盡快還你錢的。明天我會再去找一份兼差工作,這樣應該可……」

  「我沒催你還錢。」看她一眼,東方寰宇轉身就走。「跟我來。」

  他想帶她到廚房吃點東西。

  對自己之前忘了給她吃些營養食品,又消耗她部分體力的事,他有些罪惡感。現在,他想做些補救。

  只是,看著光潔整齊的廚房設備,他有些猶豫。

  而一打開冰箱,面對裡邊全然陌生的肉品青菜,他撇了唇,砰地一聲直接關上冰箱門。

  「你家廚房好干凈、好整齊,好像新的一樣。」言歡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有錢人家的廚房。

  「這裡只有我住,而我很少要陳嫂弄吃的。」他看她一臉好奇樣·「陳嫂是鐘點管家。」

  「你家客廳也好豪華。」她手指著剛來的方向。「足足有我家十個大。」

  「是嗎?」他不以為意。

  「真的。」她強調的點著頭,走過他身邊,來到水槽前。

  打開水籠頭,她伸手接水,胡亂的潑水洗臉。

  「這有浴室可以用。」擰眉直接關掉水龍頭,東方寰宇拉著她走往一旁的浴室。

  一進到浴室,黎言歡又瞪大了眼--好大!

  東方寰宇伸手自-旁櫃子裡拿出一套新的盥洗用具。

  「這……」接住他遞來的一堆東西,言歡仰臉看他。

  「都是新的,有時我哥哥他們會跑來這裡過夜,所以備用。」他簡單說。「你房裡也有備用的。」

  推著她走到前方洗臉台,東方寰宇與她一人佔住一個。扭開水龍頭,他拿過一旁的毛巾,浸水弄濕,抹過臉。

  看著他的動作,黎言歡在將手中的多餘物品放到洗臉台上後,也跟著扭開前面水龍頭,抽出毛巾浸濕洗臉。

  動作較快的東方寰宇,雙手環胸靠著門邊等她,一邊開口--

  「這裡除了客廳、餐廳、廚房,書房外,還有六個房間,每個房間擺設都一樣,也都附有衛浴設備。除了五哥有時會突襲這裡外,克銘和其它人來之前,都會事先電話聯絡。」看出她眼中對他身邊人的疑惑,他簡略說道。「我上面有五個哥哥,而伍克銘就是你那天見到的人,他為我做事。」

  「喔。」言歡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些,但她一樣應了聲。

  匆匆盥洗之後,一見方纔他遞來的用品裡有一條稍大的浴巾,黎言歡只思考一秒時間,即抽出它,遞到他面前。

  他蹙眉看著眼前浴巾。

  「會冷。」她紅著臉說道。

  她羞紅的臉龐,教東方寰宇無力的接過浴巾,勉強遮掩住自己赤裸而囂張的胯間。

  對自己被迫改變的習慣,東方寰宇說不上心情的好壞,只是倘若這樣能讓她自在點,那他也無謂。

  「你等會,我讓人送吃的來。」他想帶她定向客廳。

  「這……我剛看見冰箱裡有很多吃的。」自從瞭解到家裡困境後,她就從不在外面花錢吃飯。就算再餓,她也只能買一個五塊錢的小饅頭喝水撐過。

  鑽過他身邊,黎言歡快步跑向廚房,只是她跑的有些痛苦。酸痛的身子,小心點。」見她腳步不穩,東方寰宇及時來到她身邊。

  她臉頰泛紅。

  「沒事吧?」黑眼底有著憂心。

  「沒事。」她尷尬一笑,慢慢走向冰箱。

  「是不是我之前太過粗……」看她肢體動作,寰宇擰眉問道。

  「不是!」漲紅臉,她反身急口否認。雖然已有親密關係,但她仍無法像他一樣,正常的與人討論這等私事。她有她的難堪與羞慚。

  黎言歡的反應,教東方寰宇感到不悅。

  「我不想再談那事。」她困難說道。

  頓時,現場陷入一陣寂靜。

  看他一眼,言歡無言轉過身,打開冰箱,搜尋著裡邊的食物。最後她拿出芹菜,紅蘿蔔,兩顆蛋還有肉絲。

  「我要米。」察看電子鍋,發現裡面沒飯,她轉看四周找著白米。

  走到她身邊,東方寰宇伸手在她面前的容器上敲了下。

  「謝謝。」言歡轉過頭,對他一笑。

  舀出適量白米進鍋裡,黎言歡雙手快速地清洗,濾水,最後再加注清水,直接放進電子鍋裡煮食。

  在等待的時間裡,她揀洗芹菜,並俐落的拿起菜刀,飛快的切細。拿出碗,打了蛋,她再從架子上拿下胡椒鹽。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還不見飯熟,黎言歡看他一眼,就又打開冰箱,陸續拿出裡面的高麗菜,還有超市裡賣的盒裝豬肝及青蔥。

  一見上層有蛤蜊,她又拿出生薑。

  他說他很少在家裡吃飯,那她可以幫他多煮一點,免得冰箱裡青菜肉品過期壞掉。

  見她動作飛快的處理著眼前所有食物,東方寰宇不禁有些吃驚。倚著白牆,他靜觀著她不斷移動的身影。

  炒完高麗菜,她續炒豬肝,又煮了蛤蜊湯。雖然她家沒吃這麼好,但在搬家以前她也曾在中餐廳打工過,所以廚房工作向來難不倒她。

  加了眾多配料又勾了芡的豬肝,傳出陣陣香味。

  東方寰宇走到她身旁,盯看著她放在一邊,色香味俱全的兩菜一湯。

  才利用時間清洗整理水槽,及流理台的黎言歡,一聽到電子鍋發出嗶聲響,即洗了手,快速打開鍋蓋。

  她將米飯全數倒進一旁,已調好味的高湯鍋裡。端上快速爐,她加大爐火,慢慢攪拌著白米飯。

  一見米飯已成米粥樣,言歡再將一旁已炒半熟備用的肉絲,一塊倒進混和攪拌。

  「要不要拿到餐廳?」久立身邊,閒閒沒事的東方寰宇開口道。

  「好。」她一邊關掉爐火,一邊笑答。

  東方寰宇動作迅速的將她所有成果,全搬到餐廳。

  轉回廚房,他想拿碗筷。

  「陳嫂明天會整理。」發現她還想先洗鍋子,東方寰宇一手拿碗筷,一手扯著她,就往餐廳快步走。

  「啊!等一下!」她伸手抓了胡椒鹽。

  「快吃。」才一坐下,東方寰宇已經將一豌熱騰騰的肉絲粥擺到她面前。「你一定餓很久了。」

  「還好。」言歡不好意思的說道。

  「醫師說你需要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他動手為她舀了一大匙的豬肝。

  「喔。」

  「吃完了還要吃藥。」他叮囑。

  「好。」她邊吃邊看著他。

  「高麗菜多吃點。」他拿起盤子,直接往她碗裡倒。

  「我吃不下這麼多的。」黎言歡伸手阻止。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吃。」東方寰宇對她溫柔一笑。

  「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小聲的問。

  「你身子太弱,也太瘦,多吃點,可以補些肉回來。」寰宇輕鬆道。

  頓時,一種被關心、被疼惜的感覺,緩緩佔上了言歡的心頭。

  凝看進他的眼,黎言歡紅了臉。她低垂下頭,埋首吃著這自有記憶以來,最為快樂也滿足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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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東方寰宇以為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夠清楚了,但是,黎言歡似乎一點也不明白、不清楚。

  好不容易當夜強迫她安心住下,哪知天還沒亮,她已經早起換回自己的夾服,跑回醫院看母親一眼,就又想打工賺錢去。

  只是,匆忙趕到早餐店,一聽林姨告知伍克銘已代她辭去工作,黎言歡臉色乍變。她急切解釋一切只是誤會,希望能夠繼續保有工作。

  雖然同情她的遭遇,也知道她急於賺錢還債,但林姨想到昨天乘坐豪華轎車,到店門口的伍克銘不茍言笑的模樣,她就算想答應,也擔心會為自己招來麻煩。

  見到林姨眼中的為難,言歡知道自己真的被迫失去這份兼差工作了。抿緊唇,她轉過身。看著眼前茫茫晨景,看著陸續飆速而過的車輛,她……心緒遠離。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他明知她需要工作、需要賺錢,那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害她?昨夜,他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

  佇立無人十字街頭,黎言歡緊抓夾領。閉起雙眸,她任由迎面襲來的寒風輕吹掠過她身。

  那冷風,那寒意,冷了她的心,卻熱了她的眼。她鼻頭泛紅。

  「言歡,等一下--」

  一聲呼喚,給了她希望。

  「林姨--」一張開雙眸,言歡驚喜回過頭。

  「這是你的薪水。」林姨從抽屜裡拿出幾張鈔票。「雖然伍先生說這薪水不用給了,但我想你應該還是用得到,你收著。」

  「謝……謝謝你。」緊緊捏住手中為數不多的紙鈔,言歡紅了眼。

  突然,林姨想到一件事--

  「啊!你再等一下。」

  她匆忙回店裡,拿出一張寫有電話的便條紙給她。

  「再過幾個月,我很可能就會搬回南部住了,到時,你可以抽空到我家來玩。」林姨慈祥的說著。

  「謝謝。」

  以為言歡在無意中得罪有錢人家,致使對方想斷她的生路,林姨對她歎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對你,但你就把它當是一次教訓好了,不要太難過,知不知道?」林姨摸摸她的頭,又拍拍她的肩。

  咬著唇,言歡點頭,不想多做解釋,轉過身,踩著沉重的步子,走回醫院。

  少了早餐店的收入,她勢必要另外再找工作。只是,面對茫然未知的未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再這樣撐多久。

  深吸口氣,她抿了唇,斂下眼中的酸澀,打起精神,邊走邊問著店家是否要請人。

  一路走回醫院,問了不下十數間早餐店,但她依然沒找到任何可以兼差的工作,卻在電梯門滑開的那瞬間,見到那個讓她沒了工作的男人--

  頓地,她眼眶一紅。

  ***********

  才醒來,一發現懷中女人不見了,東方寰宇臉色難看至極。

  因為,不知怎地,他心底隱約有一層憂慮。

  雖然明知她不可能跑遠,但,他依然憂心那個剛讓他有憐惜感覺的小女人,會突然自他眼前消失。

  一聽到交班的看護,說她停留不到五分鐘就又走了,東方寰宇顯得焦急。他不知道,不用再累得打工賺錢的她會跑去哪裡。

  「六少。」循例進入病房巡視的陳醫師,意外遇見東方寰宇。

  雖然納悶於他與黎言歡的關係,但能看見以往只能在媒體上見到的人物,陳醫師有些驚喜。

  「辛苦你了,你忙吧。」隨意點下頭,他轉身走出病房。心中記掛著那個不知去向的小女人,東方寰宇想盡快聯絡伍克銘幫忙找人。

  「應該的。」陳醫師趕緊回道。

  才轉看似仍沉睡中的黎母,陳醫師隨即想起一事。

  「六少,有關黎女士--」陳醫師快步跟出病房。

  「有問題嗎?」止住腳步,東方寰宇擰眉回頭。

  「最近黎女士一直說想出院,這……」

  「出院?她的情況可以嗎?」他是覺得她的氣色好多了。

  「是沒問題,但以言歡的情況來說,她可能沒辦法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她母親。言歡這孩子很孝順,如果讓她--」

  自從瞭解到黎家母女生活狀況,陳醫師總是能幫的就盡量幫。在這現實的社會裡,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像黎言歡這樣孝順的女孩子了。

  「嗯,我知道了。」多看了陳醫師一眼,東方寰宇身一轉,快步走過轉角來到電梯間。

  拿出身上手機,他按下辦公室專線電話。

  等待電話通的時間,電梯已在他面前向兩旁迅速滑開,映入眼底的熟悉身影,教東方寰宇啪地一聲斷然闔上手機。

  「你跑去哪裡?!」快步上前,他惡聲質問。

  沒察覺到言歡神態異樣,東方寰宇已等不及她開口接話,即又劈裡啪啦地開口怒道:「沒有我的應允,你給我安分點!下次要去哪,都要事先……」

  心中怒火未完全竄燃飆出,東方寰宇已讓直撲上身的黎言歡,給撲得向後倒退數步。

  黎言歡憤恨地掄起拳頭,使勁捶打他胸膛。

  「你說要給我工作的,但是你現在卻害我沒工作!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喉嚨一緊,她眼眶酸澀,泛上眼瞳的淚水,染亮了她的眼。

  「我--」她的激動,教東方寰宇愣住。

  彷似想發洩出心口的憤恨情緒,黎言歡噙淚使勁地捶打他胸口。

  「沒工作就沒錢,那你教我要怎麼還錢給你!你以為我不用工作,就有錢可以拿嗎?你以為我不用工作,就可以還你錢嗎?沒工作你叫我怎麼賺錢?!你太過分了!」言歡忿忿叫道。

  「我沒要你--」才想跟她再把話給說清楚,東方寰宇就因聞聲圍來的人群給止住聲音。

  伸手扯住她手臂,東方寰宇想找一處無人地方同她再溝通一次。

  他以為昨天他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只要跟著他,他就會負擔她一切開銷,但看她現在這模樣,他懷疑她根本是想一次就打發他。

  「跟我走。」

  「我不要!你放開我!」她用力甩開他的手。

  「我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東方寰宇教她的莫名憤意給激怒了。

  「我不要!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抹去眼中淚,黎言歡仰顏憤道:「你害我沒工作,壞人!」

  撇去昨夜的溫柔與感覺,在清晨醒來,她所看見的是現實社會。昨夜的溫柔與甜蜜,彷似只是可笑的幻象。

  「我!」東方寰宇讓她堵得無話可說。

  「你有錢,你了不起,你行!但是我沒錢,就非得受你氣,就非得讓你這樣欺負我嗎?你為什麼要叫人辭掉我的工作?!你為什麼要這樣壞!」她雙手握拳,情緒激憤。

  「你--」他想解釋說明,但,卻得不到任何解釋機會。

  「我是欠你錢沒錯,但我總會有還你的一天,你為什麼要擅作主張辭去我的工作?你這樣教我和我媽以後要怎麼辦?」

  噙著淚,黎言歡一再的當眾指責他。

  「你要我帶著我媽一塊蹲到地下道去,還是端個碗上台北天橋當乞丐?!我們沒錢就沒飯吃,沒工作就沒錢賺,你不知道嗎?」

  「聽我說--」才出口三個字,黎言歡便打斷他。

  「聽你說,聽你說,聽你說什麼!」想到生病的母親,想著數月來的身心煎熬,言歡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以為你對我很好的……我以為你很照顧我,我以為你很好心,我以為你是好人,但是你現在竟然想把我逼到絕路!」

  想把她逼到絕路!他有嗎?他當然沒有。東方寰宇為她對他的誤解,感到憤怒不已。

  「說夠了沒?!」一聲斥喝,制止了黎言歡對他不平的控訴。

  在護士通報下及時趕到的副院長,一見眼前局勢,頓感有些頭痛。

  「六少,要不要到休息室好好談?」他不知道院長前腳才出國,這東方六少就上門了。

  看著臉色難看、不發一語的東方寰宇,副院長只能轉向黎言歡。

  「言歡,這裡是醫院,不能太大聲。」

  「副院長,我……對不起。」言歡噙淚,強抑下心中委屈。

  「她母親再麻煩你們照顧了。」一聲冷語頓然出口。

  在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時,東方寰宇已強行扯著黎言歡進電梯,直下一樓大廳,往停靠路邊的房車快步走去。

  言歡想掙扎,但想起方才副院長的交代,她極力壓下心中憤意。

  「你到底想怎樣?早餐店的工作都讓你辭掉了,你現在還想做什麼!」

  被他甩進房車的黎言歡一轉身,就聽到他對司機的交代--

  「到公司。」車門才關上,東方寰宇即狂釋出一身怒焰,欺壓上她身。

  「給我偷跑?我同意了嗎?!」他厲聲質問。

  「我!」被他強壓在座椅上,黎言歡一臉駭然。

  猛低下頭,他咬含住她的唇,蹂躪吸吮。

  「早餐店的工作算什麼?我連你左岸咖啡館的工作也辭了,就連醫院超市的工作,現在也沒有你的份!」

  不顧她的掙扎,東方寰宇氣憤的咬她的唇。

  「你!」她驚瞪大眼。

  「我說過,遇見我,對你不見得好!」他力道一施,遭他緊掐住的手腕,紅痕乍現。

  「放開我!」她驚搖著頭。

  「勾引起我對你的注意,可才上了床,就跟我保持距離?!你以為這事是你能主控的嗎?你以為我會這樣簡單就放過你?!」欺壓著她的身,他情緒憤揚。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掙扎著身子,想逃開他。

  「我告訴你,在我的世界裡,一切由我主導!而你--」東方寰宇突地抬手覆上她白皙頸項,「遇見我,就得一切聽我的!你給我聽清楚了沒?!」

  雖然沒有施力,但是,那緊貼於頸上的掌心,卻教她心底泛起一陣陣寒。

  「你--」雙拳緊握,她挺起身子想掙脫。

  而她突然挺身的動作,意外撩動了東方寰宇隱於憤怒之下的情慾因子。

  「你不該惹我的!」滿心的憤怒,在她挺身接觸之後,頓轉為滿身慾火。空出一手,他探入她裙底。

  「放開我!」面對狂怒中的東方寰宇,黎言歡嚇得臉色蒼白。

  「想都別想!」回她一句,東方寰宇惡意的持續口與手的動作。

  他無法對她施狠,無法以暴力教她屈服,但他卻想教她明白,她已屬於他,除他懷抱外,她哪也不准去。

  似乎在剎那間,滿心狂竄亂揚的憤怒火焰,已轉化為一道對她的強烈情感與需要。壓制著她,探入她絲薄內的手指,不住地挑弄她女性私處。

  閃躲著他的襲擊,黎言歡淚水含眶。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求你不要這樣對我……」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害怕。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他該是溫柔的,他該是關心她的,那為什麼現在,他卻變了……變得這樣憤怒……

  在他暗沉而銳利的眼眸裡,黎言歡感受到他情緒的失控。

  東方寰宇狂怒地咬吻著她的唇舌,直到入口的血腥,驚醒他的理智。

  猛抬頭,「我……你……」一見她唇上血絲乍現,東方寰宇駭於心中對她的怒意。

  轉過頭,黎言歡閉緊含淚眼眸,身子微微顫抖。

  「我……」他埋首她頸窩裡。他知道自己嚇到她了。

  她不語,微聲哽泣。

  「對不起。」收回手扶她坐起,東方寰宇心感愧疚。他緊擁著她,輕拍她的背。「你還好嗎?」

  聽到她一聲聲的哽咽,他的心都擰了起來。

  「別哭,別哭了,好不好?」他溫柔低語。

  「你……你剛那樣子嚇到我了……」她淚眼汪汪。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太衝動了。」一聲聲的道歉,再次自寰宇口中傳出。

  從不以為自己會有向別人道歉的一天,也從不以為自己會有對別人低頭的一天。但,懷中的她,卻教他一再的改變自己。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但,自遇上她的那夜起,他卻感覺到一種溫柔的氣息,不斷地朝他襲來。

  他希望她能為他笑,也希望能為她擔下一切重責,只要她能靜靜的待在他身邊。埋進她頸窩裡,東方寰宇不斷地縮緊圈圍住她的手臂。

  他想獨佔她的所有。

  只要她,能在他需要她時,出現在他身邊;只要她,能在他想她時,讓他找到人,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的;只要她,不要再讓他找不到人,見不到人…

  見到他一臉的愧意,言歡知道他不會再欺負自己了。

  「沒關係了。」她哽著聲,搖著頭。

  「你……不生氣了?」吸聞著來自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淡淡體香,他胯間一陣騷動。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偎著他厚實的胸膛,她眨去眼中淚。

  深吸口氣,寰宇轉看她青春側顏。

  「那……那你是不是可以多安慰我一些?」對她之前的誤解,他有一身的委屈,「我現在還是很難過。」

  「嗯?」不明白他話中含義,言歡與他眸光相對,教淚水浸濕的眼瞳,閃著絲絲光亮。

  「就這樣--」頓地,東方寰宇撩起她裙擺讓她跨坐身上。

  他一手抵住她後腦,猛地吻上她的唇。

  她尖叫聲來不及出口,東方寰宇已經再次探指侵入她腿間絲薄,不住地在她女性私處揉弄轉旋。

  「小聲點,雖然這車有隔音,但,還是小聲點較好。」轉動長指,他吮吻她的舌。

  「你!這是在車子裡!」她羞紅瞼,想撥開他的手。

  「昨夜你睡的很沉,我都沒吵你。」他盯著她的眼。「現在摟緊我。」

  「但是……但是我們……現在--」她不安的動著身子。他的霸意眼眸,教言歡羞紅臉的雙手環上他的頸。

  「沒關係,司機以為我們在吵架,他沒那膽子敢來打擾。」吻住她的唇,他不想她再開口說話。「不要說話。」

  咬了唇,黎言歡紅著臉,轉過頭,閉緊眼眸。

  看她羞怯模樣,東方寰宇噙笑啃咬她白皙頸項。他右手自她腰間向上探入她前腑,揉捏她飽滿渾圓,左手持續逗弄著她。

  感覺到自己胯間持續脹痛的熱燙,寰宇雙手快速拉下長褲拉鏈,自棉薄裡抓握出胯間熱燙的硬物。

  困難褪去她腿間絲薄,東方寰宇以胯間硬物抵住她引他留戀的溫柔深谷入口,轉了方向,他覆上她身,動手要她微微側身。

  羞紅臉,順著他的手,黎言歡移動身子。

  凝進她滿是羞怯的眼,他黑眼一沉,唇抿笑,硬是沖頂進她緊窒深谷。

  嗯!黎言歡咬緊唇。她雙手緊緊地抓住座椅上下,藉以平衡自己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勇猛衝刺。

  沖頂之間,寰宇強勢地擺腰扭臀,就為發洩出自己對她隱忍許久的慾望。

  他,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胯下激昂,朝她狂野抽送,那緊窒的摩擦快感,那漸上心頭的亢奮情緒,教他停不下所有對她失了節奏的狂亂需索……

  ************

  激動而強烈的需索,滿足與甜蜜感受,讓他在為兩人整理好儀容後,又緊緊擁摟住她纖細的身子。

  「你……」他的動作,教才剛得到喘息的言歡嚇得動也不敢動。

  「請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他吸聞著屬於她的氣息。

  他想起清晨不見她身影時的憂心--

  「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人、看不到人。」盯著她酡紅臉龐,寰宇抬手覆上她後腦,壓下她,在她唇上印下一記熱吻。

  「我--」言歡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這手機你帶著。」坐挺身子,東方寰宇自上衣口袋裡,拿出手機遞到她手上。

  銀色小巧的機身設計,教人一看就知價值高昂。

  「我用不到這個的,我……」言歡急著想把手機還他。

  「但我用得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寰宇噙笑說道。「我希望能隨時聯絡到你,也知道你的去處。」

  「但是--」看著再度讓他遞到面前的銀色手機,言歡眼中有著掙扎。

  她知道他這樣做的用意,她也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注意,但是,若收下這手機,是不是就代表她願意接受他昨天的提議?

  他看出她眼底的掙扎,黑亮的眼頓然沉下。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掙扎些什麼?跟著他不好嗎?不!跟著他絕對有著莫大好處。

  穿華衣住豪宅,出入名車接送,做事有特權,出聲一喊自然有人上前聽候吩咐。能這樣過日子,不好嗎?

  不!當然好,而且還好極了。多少女人千方百計想接近他,就為過這樣快樂而富裕的日子,那,她還在掙扎什麼?

  「跟著我,不會委屈你的。」緊盯著她黯然眼瞳,東方寰宇一再想由她眼底,探查出她內心世界。

  「我會代你照顧你母親,也可以解決你目前一切困境。」

  霎時,一絲光亮閃過她的眼。

  注意到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晶亮,一抹深沉飄染上他的眼--

  她的母親是她的弱點。

  「跟著我,我可以讓你和你母親兩人,不再挨餓受凍,我可以為你擔下一切,也可以給你一個舒適的家。」東方寰宇唇角噙笑,輕拍著她的背。

  家?黎言歡倏仰臉龐。他可以給她一個家?一個舒適又溫暖的家?

  睜大的眼瞳裡,有著對家的幻想與奢望。

  「就算你不為自己想,那也該為你母親著想的,不是嗎?」深深的笑意裡,有著一絲銳利光芒。

  言歡表情怔愣。

  「為了你,她已經辛苦了大半輩子,那麼在她病倒的時候,給她一個安穩舒適的環境好好調養身子,不是你這做女兒應盡的義務嗎?」他採取溫情方式說服她。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黎言歡不自覺的點了頭。

  是啊,媽媽已經為她累垮了身子,那為她找個舒適的環境養病,是她這女

  跟了他,她眼前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只是,若跟了他,她害怕……

  「我知道自己身邊有許多比你更優秀的女孩子,我也知道多的是女人願意自動上我的床,但是現在--」湊近她耳畔,他低語哄著:「我更知道只有你才是我要的。」

  「你.....我……」突如其來的低啞語調,教黎言歡手足無措。

  「自從知道這世界有你存在,在我腦海裡的,始終就是你一人,這感覺來得這麼莫名其妙,我……」就著她細嫩耳垂,他輕含囓咬。「無力阻擋。」

  輕聲入耳的情話,教黎言歡一愣。她怔望他黑沉的眼。

  聽見身價不凡,擁有絕大權勢,人稱東方六少的東方寰宇對自己的低語呢喃,黎言歡臉紅心兒跳。

  有可能嗎?像她這樣平凡到滿街都是的女學生,有可能得到像他這樣一個名人的所有注意力?

  她不敢相信。因為,她甚至什麼都沒有。

  「跟著我?」輕吻她的唇,他凝進她的眼。

  「不,我們不可以這樣,我們……」她不作夢的,她不相信。

  只是聽著他一句又一句,似有濃烈感情的低喃耳語,她的心……她的心漸已失守。

  有可能嗎?擁有一切的他,這樣優異的他,會對她--

  「不要和我爭辯什麼。」寰宇對她搖了頭。「出社會多年,我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這社會是如何現實,所以跟著我,你不會受委屈的。」

  東方寰宇斟酌用辭。

  他從不想欺騙女人,也認為感情能好聚好散是最為理想的狀況,他不給予未來一輩子的承諾,但是,他願意給她此時的絕大保證。

  像是要誘惑她的心,像是要她對他交出真心,東方寰宇以舌輕舔吻舐她的唇,眸光溫柔而醉人。

  「我想保護你,想為你擔起一切,想寵你、憐你,也……」他未出口的甜言蜜語,給了黎言歡偌大的幻想。

  她知道自己不能答應,不能妄想這樣的他會有愛上她的一天。但是--

  她的心仍奢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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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橋專校門

  下課鐘才剛響起,原本沉靜的校門口,陸續湧出許多學生,而顯得有些熱鬧也吵雜。

  只是,在週遭相繼響起的嬉笑與喧嚷中,黎言歡依然安靜的獨自走在人行道上。

  「黎言歡--」身後有人喊住她。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意外看見有許多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她,和開口叫喚住她的男孩身上。

  「有事嗎?」她看著眼前有著陽光般笑顏的男孩。

  「我想請你看電影。」男孩這樣說。

  「我認識你嗎?」她訝異。

  「我--」男孩驚訝她對他的陌生。他以為在校是風雲人物的他,已經無人不識了,何況,她與他還是同班同學。

  「對不起,我得回家了。」不等他回答,言歡即禮貌的結束兩人對話。

  轉過身,她走向一旁的公車站。

  習慣性的,她搜尋著停於路邊的車輛,頓地,黎言歡一笑。

  因為,明知寰宇已出國,不在台灣,她竟又盼望能見到他的出現。笑搖了頭,黎言歡噙笑在公車牌下站定。

  她知道那個男孩一直跟在她身邊,也一直在對她說著話,但她始終沒注意他的談話內容,因為她的所有注意力,早巳教寰宇給佔據了。

  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不該這樣在意著寰宇,但她--

  仍一再的眷戀著寰宇所給予的溫柔與關心,她也曾告訴自己應該與他保持距離,但卻一再的走進他為她所張開的懷抱裡。

  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而只能一步一步走向他。因為--

  寰宇真的給了她一個既舒適又溫馨的家,也給了她無法言喻的關心與溫柔。而這樣的溫柔與關心,正慢慢地滲透她的心,轉變著她對他的原有感覺。

  想到那個男人的溫柔,言歡唇抿笑意。

  知道她母親想盡快出院,他就在郊區買了一棟有前後庭院的二樓透天別墅,請人負責她們的生活起居,甚至還高薪聘請專業護士擔任母親的隨身看

  他讓她繼續升學,為她設想好一切,為她擔下所有重責,為她解決所有困難。他就像是一家之主般,安排著她所有的生活。

  而她,也習慣著這樣的生活。有母親在身邊,有他的疼寵,她覺得自己從沒像此刻一樣快樂。

  現在的她,可以無憂無慮的過日子,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再次想起遠在國外的寰宇,黎言歡清亮眼瞳裡,有著濃濃情感。

  她覺得自己好幸運,好幸運能遇上這樣一個--寵她入心的好男人。

  對寰宇,她有滿心的感激,還有滿心的愛意……霎時,粉嫩臉龐渲染上一抹紅暈。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愛上他的,因為當她意識到這樣的事實時,他人已經飛往國外。

  只是現在,這個好男人,出國視察公司業務的他,還要多久才回來?

  他可知,她,好想他……

  「在想什麼?」一聲低沉傳入她耳裡。

  黎言歡驚瞪大眼,急轉過身。

  「你--」意外驚喜,劃亮她的眼。身著名家設計西服的他,站立於學生族群中,顯得高大俊挺,成熟而穩重·

  注意到她眼底毫不隱藏的喜悅之情,東方寰宇心中泛染溫柔。

  才下飛機,東方寰宇就讓司機先送他到這裡接言歡下課。他知道,不喜歡獨自搭轎車上下課的言歡,定又只有搭公車一途。

  「你?怎麼,才幾天沒見,就忘了我的名字了?」寰宇謔笑她的反應。

  「你回來了!」乍見出現眼前的男人,黎言歡不顧有旁人在場,激動的撲進他懷裡。她知道寰宇是在取笑她,但是她無所謂。

  「這麼想我?」撲進懷的纖細與美麗,教他低笑一聲。

  「嗯。」她紅了臉,輕點頭。

  她的響應教寰宇開心得笑了起來。這就是他要的感覺,真實而不偽裝。

  他很高興,言歡和他--有同樣的感覺。

  **********

  靜坐輪椅上,黎母看著窗外艷陽,也看著那一次又一次為言歡載來歡笑的銀色跑車。言歡長大了,已經有屬於自己的感情生活了。

  「媽。」走到母親面前,黎言歡蹲下身子。

  調回視線,看著一天笑得比一天美麗的言歡,黎母知道以前總會膩在她身邊的女兒,真的長大了。

  伸手順著她齊肩黑髮,黎母笑得滿足。只是--

  轉望窗外那神情嚴峻的男人,她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否會如她一般,疼惜她唯一的女兒。

  「他又來接你了?」

  「嗯。」看向窗外身倚跑車的男人,言歡甜甜笑著。

  「歡歡,他愛你嗎?」  

  黎母突如其來的直問,教黎言歡微愣。

  寰宇愛她嗎?她不確定,因為,她就只知道,她愛他。

  「他從沒說過,是吧?」像是早巳猜到答案,黎母輕聲歎息。

  「他……他對我很好。」她低下頭。

  寰宇真的對她很好。

  原以為時間一久,寰宇對她的感覺就會慢慢褪去,但他卻總教她驚奇地一次又一次的表現出對她的全心全意。

  對她,他溫柔體貼,細心關懷。他讓她明確的感受到他對她的在意。

  因為即使是在學校,寰宇也會抓準時間,在課餘時打手機給她。他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他捧於手心的珍珠,時時都被他所珍寵著。

  那,這樣的男人愛她嗎?她--不知道。

  「是嗎?」

  「媽--」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是我拖累你了。」一絲水光泛上她的眼。

  勞累多年,四十歲不到的黎母,有著近六十歲的蒼老容顏。

  「媽!」黎言歡急搖著頭。「不要這樣說,是我拖累你的,是我--」

  「歡歡,我們母女相依為命二十多年,我會不瞭解你嗎?」黎母安撫地輕拍她的手,輕搖著頭。

  「媽……」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病,你不會答應他提出的條件。」輕撫女兒日漸粉嫩的美麗臉龐,黎母眼底有著深濃歉意。「如果不是我,你會有太好前途。我不該再拖累你,不該再讓你為我……」

  那含有深濃愧疚之意的話語,教黎言歡心慌,清亮眼瞳霎時染上一層迷濛水霧。

  「不!是我不孝,是我沒用,是我讓你受苦,是我拖累你,是我讓你累得病倒,是我……」言歡緊抓住母親枯瘦的雙手。

  「歡歡--」黎母搖著頭。

  「媽,這些年來,你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我不能沒有你。」張大含淚眼瞳,言歡聲音哽咽。

  黎言歡的反應,讓黎母笑了起來。

  「你這孩子怎哭了?我們不是在聊天嗎?聊天聊成這樣,會被他看笑話的。」黎母笑著一邊伸手拿過桌上的面紙盒,一邊指著窗外看似已等得有些不耐煩,而開始四處走動的東方寰宇。

  「快去吧,他已經等很久了。」

  「媽,我去跟他說今天不出去了。」眨去眼眶淚意,言歡站起身。「我留在家裡陪你。」

  「不!不用了,好好一個假期,不要浪費。」黎母制止。

  「媽--」

  「年輕就這麼一次,要好好把握。」黎母語重心長。

  「可是--」黎言歡猶豫。

  「如果你今天真因為我而拒絕和他出去,那是不是就像我剛才說的,是我拖累了你?是我讓你連追求自己幸福的機會都沒有?是我讓你沒法子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黎母口氣一凜。

  「不!不是的。」言歡急搖著頭。

  「那就去吧,玩得開心點。」黎母緩了臉色。

  這時,看護敲門進房--

  「太太,該吃藥了。」她遞給黎母一杯開水。

  「謝謝。」黎母一邊喝著開水,一邊還揮手趕著女兒快走。「快去快去!」

  「是嘛是嘛,小姐你要快點出去啦,像六少這麼好的男人,現在少見了啦,你要好好把握。」看護也笑說著。經過幾個月時間的相處,她對黎家一切已相當熟悉。

  看著女兒的躊躇,黎母心所有感。她笑了起來。

  「還在那摩蹭個什麼勁?難不成你要他直接殺進來向我要人嗎?我身體還很弱,可沒法子和那個大男人搶人。」黎母笑道。

  「媽--」言歡紅了臉。

  「如果真喜歡他、愛他,就要明白告訴他。」看著臉龐泛染羞澀的女兒,黎母笑得溫柔。「去吧。」

  *************

  他不知道她還要讓他等多久。看著窗內母女親暱的相處,東方寰宇眼底有著一絲不適應。

  總以為言歡見到他來,會開心的丟下手中所有事,不顧他人的揚笑奔入他懷抱。但,實情卻是--

  他永遠排在她母親後面,他永遠得不到她的第一笑顏。

  和黎母爭奪言歡的注意力,似乎有些可笑,但,明顯被擺在第二位的感受,卻教東方寰宇心底不甚舒坦。

  抽著一支又一支的煙,他一次又一次的棄擲於地,以鞋尖重踩旋過。

  終於--

  透過窗子,東方寰宇看見她終於走出房間,終於走出大門,也終於向他揚笑而來。

  看著輕綻於耀眼陽光下的美麗笑顏,寰宇撫額悶笑。

  好心情總是這樣的開始。她的笑,輕易平撫他心底之前所有的不適,也笑揚出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張開雙臂,東方寰宇迎進向他飛奔而來的窈窕身影。

  此刻的她,讓他覺得自己是她的唯一,是她唯一深藏於心的人。

  映著燦爛陽光,齊肩秀髮隨風飛揚,絲絲柔亮而輕盈;清亮眼瞳裡,有著無法掩藏的璀璨光芒。她笑,笑得清新美麗。

  沒了往日那些生活重擔壓身,東方寰宇看見那一再綻揚於她清麗臉孔的美麗笑靨。

  除卻一切生活重擔,言歡笑得無憂無慮,笑得甜美醉人。寰宇知道這樣的她,在學校裡變得亮眼,也受到眾多追求,只是,他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多次特地放下公事,到校門口接她下課,他總是見到她對他人禮貌而疏遠的態度。然而,再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原本毫無情緒的眼眸,會閃耀出一道道燦眼光芒。

  那時的她,讓他覺得天地間,她為他所有,為他而生,為他而活、湧上胸口的滿心喜悅,教東方寰宇笑得溫柔而多情。

  再次奔進他的懷裡,黎言歡汲取摩蹭他懷中溫暖。笑仰容顏,她望進他那泛有溫柔眸光的黑眼。

  噙笑擁進她一身美麗,東方寰宇抬手為她撩過飛散的發。

  「你懷裡好溫暖。」垂下含笑容顏,言歡以臉頰貼著他的胸膛。

  「像貓一樣。」輕拍著她的背,順過她的發,寰宇笑說著。

  笑揚眼,她紅唇微揚。仰起美麗臉龐,言歡凝望進他的眼。

  她知道自己此刻是幸福的。因為他待她一如往昔,毫不因兩人相處時間的增長而變調。他總是寵她,疼她,惜她,也憐她。

  眷戀他懷中溫柔,黎言歡斂下眼眸,靜聽著他的心跳聲。這樣的幸福,世間幾人有?而她黎言歡何其有幸,能遇上這樣好的男人·

  甜甜地,黎言歡輕輕綻出一抹甜笑。

  像寵貓似地,東方寰宇將她緊摟懷中,輕撫著她柔順秀髮。抵著她的發,他遙望遠處天邊。

  天好藍,風好柔,而懷中的她,是這樣教他醉戀。微縮臂膀,東方寰宇輕吻她的發。長時間的相處,教他越來越習慣於她的存在。

  他想,或許他該搬來這裡和她一塊住。

  「你知道嗎?我……」言歡想告訴他,她有多愛他。但,她頓地止住。

  「嗯?」俯視她仰起的清麗容顏。

  「沒,沒什麼。」看著他微揚的眉眼,言歡笑了笑,伸手挽住他。「我們走吧。」

  雖然母親說愛他就要明白告訴他,但是,她不想給寰宇這種感情壓力。

  她不想因為出口的愛意,而失去眼前的一切幸福;也害怕出口的表白,會讓寰宇誤以為她愛他,愛得有所目的。

  你可知道我愛你?仰望他深邃眼眸,黎言歡在心底這樣的問著。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閃爍於眼底的異樣光芒,也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沒事,我們走吧。」緊挽住他的臂膀,言歡笑得美麗。

  「嗯。」輕吻她的唇,他笑點了頭。

  繞過車身,東方寰宇為她拉開車門,也俯身為她扣上安全帶。

  站挺身,他想轉往另一邊的駕駛座。才轉身,隔著遙遠距離,他注意到黎母對他的凝視。

  回望一眼車內始終唇角噙笑的小女人,東方寰宇揚首朝屋內女人點了頭。

  ************

  台北東方集團航空總部辦公室

  來自大門處的吼叫聲,引人抬頭--

  「搞什麼!這自動門不會自動開快點嗎?還得讓我等在這裡!媽的!叫老六給我拆了它!」一聲聲吼叫不斷地自門外傳人。

  才剛停好車,搭電梯直上東方大樓,位於三十樓航空總部辦公室的小羅,遠遠一聽到自家主子的鬼吼鬼叫聲,冷汗不禁又滴下了幾滴。

  她沖也似的奔過轉角--

  「五少,這扇門不是自動的,它得用推的才行。」小羅一邊擦著額上冷汗,一邊趕緊幫他推開門。

  「這.....」看著隨行秘書伸手推開的大門,東方五少頓地瞠大眼。很多公司大門都是自動的,老六為什麼就要跟別人不一樣?

  「五少是大忙人,也太久沒來航空總部,哪會記得這些小事呢。」小羅很有經驗的為他在眾人面前找借口。「這種小事我小羅記就可以了。」

  「哇哈!說得好,說得好!」聽到小羅再次成功的為他找到理由,東方五少得意地一掌直接拍上她的肩。

  過大的力道,讓小羅整張臉都痛擰了起來。

  「加薪加薪,回去就給你加薪。」沒發覺絲毫異樣,五少豪爽說道。

  「謝謝五少。」小羅雙眼乍亮。聽到加薪二字,她肩膀不痛了。她就知道選擇跟在大傳媒體與娛樂圈佔有一席之地的東方五少身邊,絕對沒錯。

  「忙你們的,不用招呼我。」進了大門,東方五少一派瀟灑的朝眼前眾人揮手示意。

  接過小羅點燃遞過來的煙,他直接叼著,一手插放褲袋,一手搭上小羅肩膀,大搖大擺的朝裡邊總裁室大步晃去。

  「五少。」接到外邊人員內線通知,伍克銘自一邊辦公室推門出來。

  「老六在吧?」站在總裁室門前,東方五少叼煙睨眼瞧他。

  「在。」伍克銘點頭。

  「聽說我有個新人,已經寄放在老六這裡很--久了。」五少瞟眼瞄他。

  「所以,我今天特地抽空來瞧瞧,你們究竟是幫我帶了個什麼樣特別的新人人,順便再看看是什麼樣的新人,有這麼大的面子,請得動寰宇帶她出去見場面。」咬著煙,東方五少涼涼的說著。

  沒什麼事能瞞過他們這些兄弟的。尤其,當有人傳聞寰宇破例為他帶新人見場面,又憑借東方家族名義,為一名黎姓中年婦女支付在庚台醫院所有的費用後,他們直覺認為其中必有問題。

  何況幾個月前,寰宇突然又幫人置產,這更是叫他們覺得事情不簡單。

  只是他們原以為,寰宇隔幾天就會自動和他們聊起這事。

  但是,不管是回東方大宅的餐聚,還是私下的聯絡閒談或見面,他從未提起相關事情,就好像那-切都只是出自於大伙的想像。

  所以在又等了幾個月之後,他們兄弟五人已確定和耐性分了家。想等寰宇親自上門報告說明白,他們眾兄弟的結論是--難了。

  所以在經過一番討論之後,眾人推派身為這事件配角之一的他,出面瞭解事情始末。

  「有關這件事--」克銘早巳猜到五少遲早會找上門,只是他並不急著再為自己的主子找借口。

  因為,他覺得主子並不想與黎言歡劃清界線,甚至他還覺得主子已經將自己,緊緊地與那個黎言歡纏繞在一起。

  「有關這件事,我自己會問老六。」東方五少一把將旁邊的小羅推給他。「你幫我招呼小羅就行了。」

  「是。」伍克銘點了頭,才想為他推開總裁室大門,東方五少已經伸出長腿往前一踹。

  砰!

  「五少--」看著已被踹開的木門,小羅一臉頭疼。

  她就搞不懂,為什麼她家主子這樣愛踹門,好像前輩子和每一扇門都有深仇大恨似的,非得在這輩子踹個高興不可。

  「踹個門而已,不行嗎?」拿下叼在嘴邊的煙,東方五少回頭瞪她一眼。他這個助理什麼都好,就愛管他踹門的事。

  「你這樣踹,門會壞的。」

  「這又不是我們公司裡的門。」

  「但一樣都是門。」小羅垮了肩。

  「你給我閉嘴!」他心情不爽。

  想他堂堂東方五少,竟連踹個門,都要被助理管,這話若是傳了出去,能聽嗎?

  「在公司裡你不准我踹門,在外面你又不准我踹門,幹嘛!我是花錢請你來顧門的啊?滾滾滾!我現在沒時間理你。」

  怒瞪小羅一眼,東方五少一跨進總裁室,身一轉,又毫不客氣地當著她的面一腳踹出--

  砰!木門應聲關上。

  轉身一晃正安坐於辦公桌後的寰宇,東方五少即怒道心中不平。

  「你看過誰家的助理是這樣管上司的?媽的!她也不想想是領誰的薪水,一天到晚就給我婆婆媽媽的,活像老媽子一樣愛叨念。要不是看她反應快,口齒伶俐,這種助理不要也罷。」

  「那你這樣踹門好嗎?」東方寰宇雙手拄於椅把上,交握於胸前。

  拉過一旁的旋轉椅,東方五少選擇在寰宇對面坐下。

  「她不要我踹,我就偏要踹給她看。」抽一口煙,他吐出一口白霧。

  「踹我公司的門,給你家助理看?」一抹笑意浮上寰宇的眼。

  「不,我是踹遍所有大門給她看。」頓時,為自己輝煌事跡,五少是笑得一臉得意。

  「這助理可真特別,居然還得上司表演踹門給她看。」寰宇似笑非笑。

  「嘿!我今天來可不是要討論怪怪小助理。」聽出他話中謔笑,五少一句話直接轉回主角。「那個黎言歡呢?」

  「你們--」聽他直接說出言歡的名字,寰宇表情驚訝。

  「我們早都知道啦。」瞧寰宇一臉意外,他嗤笑一聲。「你也幫個忙,這麼大的事,誰會不知道?」對著桌上煙灰缸,他彈了下煙蒂。

  「這--」他擰了眉。

  「早在幾個月以前,就有不少人知道我東方五少,欠你一個人情。」他沒好氣說道。

  「那只是臨時想到的理由,我不想讓她的事情被鬧大。」寰宇淡然說道。

  「既然這樣,那她人呢?」他左瞧右看的。「你不是也派人辭了她的工作,那醫院裡你又請了三個看護--」

  「你們--」東方寰宇沒料到言歡竟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話說一半見到寰宇又是一臉驚訝樣,東方五少的表情已經有點不屑了。

  「你斷人家生路,還被罵壞人的事,早已經被三哥他們拿來閒嗑牙了,你還當是秘密啊?」

  「以前怎不見你們這樣注意我的私人感情?」東方寰宇驚訝。

  「不是沒注意。」五少聳了聳肩。「是還來不及注意,你就已經跟她們說拜拜了。」

  東方寰宇笑搖了頭。

  「人呢?」五少一邊抽著煙,一邊直伸手向他要人。

  「她--」

  看一眼近來行事有些怪異的麼弟,東方五少不禁叨念著。

  「不是我這做哥哥的愛說你,你也別這樣子嘛,看人家畢業就眼紅,你上班還要人家跟著你上班,害我好幾次到別墅那邊都撲了空。」

  只是再想想--

  「不過隨身攜帶也好啦,免得被別人拐跑。快把她給我叫出來。」他捺熄手中煙蒂。

  「你想做什麼?」他神情警戒。

  「呦!怎麼?」五少挑眉上下打量他。「你們當初對外宣稱她是我公司裡的閃亮新星,那我這個做老闆的,不該好好親自監定一下,看得花多少錢才能把醜小鴨變天鵝嗎?」

  以為寰宇有心想讓自己的女人上螢光幕,東方五少打算破例花巨款,幫自己的弟弟捧紅這個黎言歡。

  只是,畢竟人不是自己挑的,他多少還是擔心那個黎言歡會讓他白花錢。

  「不過我可警告你,不要隨便塞個阿珠阿花給我,不然我跟你翻臉。」為避免浪費人力,物力還有財力,五少決定把醜話說在前頭。

  「她不是什麼阿珠阿花。」站起身,他走至窗前,向外看去。「我也沒打算把她交給你。」

  「不把她交給我?」聽他一說,東方五少可急了。「那你要我怎麼塑造她,怎麼捧紅她?」

  「我沒要你捧紅她,我也不要她進你那個大染缸·」寰宇擰眉回身看他。「我只要她待在我身邊。」

  「只要她待在你身邊?」意外的回答,教他揚眼。

  「只要她以我為重。」寰宇再道。

  「只要她以你為重?」東方五少挑眉,繼而狂笑出聲。「哈哈哈……我看她是以她母親為重吧,至於你,排第二啦。」

  東方寰宇一愣。

  「如果我們的情報沒錯,她已經和她母親相依為命二十年,那種感情是任誰也取代不了的。」東方五少恥笑他心中想法,毫不客氣的潑他冷水。

  「她當初不也是因為要為她母親籌醫藥費,才遇上你的嗎?再說,她後來會跟你,不也是因為你可以為她母親提供一個較好的環境休養身子?」五少唇角一撇。「想在她心底排第一,等她母親死了再說吧。」

  東方寰宇身一震。會這樣嗎?

  在他無條件的為她提供一切援助,將她護在懷裡之後,在她的心底,他依然只是第二順位?會--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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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想起自己今天上門的主要目的,東方五少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笑著抬手搭上他的肩膀。

  「快讓我看看她吧,回去我還得向老大他們交代。」他已等不及想當面看看,那敢在公開場合大罵他家老六是壞人的黎言歡了。

  「這--」他遲疑。

  「該不是跑回家陪她母親了吧?」五少皺了眉。

  「她不放心家裡,所以剛才我讓司機先送她回去。」東方寰宇擰眉。

  「不放心家裡?」五少瞠大眼。「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你不是有派隨身看護給她母親嗎?再不然也還有管家在,若真出了什麼事,管家敢不馬上通知你們嗎?」

  突然間,五少已經開始為他感到頭痛。

  「你!她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會以你為重?」

  「我聽說那夜的她,可以直接問鼎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五少搖了頭,臉色凝重。「所以我想,她那種發自內心的苦痛,不是我們這種人可以想像的,我建議你最好調整一下心態。」

  東方寰宇臉色微變。

  「千萬不要以為她和你以前所接觸的女人一樣,會自動把你擺在第一位。」看他一眼,五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這個麼弟。

  「你!」越聽越明的話,教東方寰宇感到難堪,因為他從不知道,自己有天竟會教自己的女人所忽略。

  在他的世界裡,他是獨一的,那在他所挑上的女人心底,他也必須是唯一。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而這次,在他毫不在意她的出身,接納她為他的女人時,她有可能會不把他擺放在第一位嗎?

  在他漸漸習慣她的存在,在他漸漸以她為一切重心,在他開始思考起兩人未來的可能性時,她--那個教他有著憐愛感覺的小女人,很有可能從未將他擺放在心底重要位置?

  這,是難堪,也是恥辱。他該生氣,該憤怒,該憤恨不平。

  但是此時,他竟覺得心底有一道更深更沉的莫名情緒,似以狂風暴雨之姿,不斷地朝他洶湧襲來。

  他覺得心有些緊,有些痛。這是什麼樣的情緒?那一再直撲他心口的疼,是什麼?為什麼他--

  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有種頓失所依的感覺?

  那一再自寰宇眼底疾速掠過的憤恨、不平,愕然、不解、驚惶,教五少瞇起了眼。

  「你--」他懷疑。「你愛上她了?」那種過於複雜的情緒轉換,他曾在公司一名大牌藝人談戀愛時看過。

  出口的探詢,教東方寰宇猛地抬頭。他神情愕然。

  「你剛說你只想要她待在你身邊,還只要她以你為重心?」一見寰宇愕然反應,東方五少眼睛一亮。「對不對?你愛上她了,對不對?」

  「我--」混亂的腦子,讓他無法思考。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一道興奮光采,閃過五少黑亮的眼。

  「如果爸媽知道這事,一定會很高興,然後就會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你身上。這樣一來,大哥和二哥就可以暫時解除戒嚴,不會再被他們疲勞轟炸,三哥,四哥也不會整天覺得危機四伏,而我可以高枕無憂--」

  他緊緊握住東方寰宇的雙手,一臉的感動。

  「老六!你真是咱們兄弟的救星!」

  「我--」開了口,但他依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說,只要好好的去追那個黎言歡就好,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沒關係,我們全家都給你靠。」五少毫不考慮的拍胸保證,自顧自的直說著。「至於爸媽和大哥那邊,你放心,我這就幫你去告訴他們,你儘管去追女人。」

  帶著興奮且愉快的心情,東方五少身一轉,就往門口快步走。

  突然,他想到一點--黎言歡是名私生女的問題。

  怕寰宇以為爸媽會在意黎言歡的身世,在提腳踹門之際,他回過頭--

  「對了,有關黎言歡的身份背景,你也不用擔心爸媽會介意。前些天我才聽大哥說,媽為了逼他結婚,已經放話說只要是女的就可以了。」

  砰地一聲,可雙向推開的木門,再次被東方五少一腳踹開。

  「五少!」一聲略微尖銳的抗議,自門外傳來。

  「幹嘛!那個伍克銘招待太好,讓你吃飽撐著沒事幹,給我站在這裡看門呀!」

  一聲又一聲的爭執,隨著緩緩闔上的木門,被隔絕於外,只是,頓然沉靜的空間,教寰宇的心,似乎飄離了。

  他愛上她了?似乎一點也不訝異這個意外的結果,東方寰宇只微微擰了眉。因為他一直知道自己憐她也惜她,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竟也--愛她了。

  惜她,不困難,因為她看起來是如此纖弱嬌柔;憐她,也不難,因為初遇那夜的她,是那樣地教人為之動容。

  那疼她愛她,就該是憐她惜她想法的加溫轉變了。頓悟的心情,教東方寰宇突地悶笑出聲。難怪--

  難怪當初他會要克銘正事不做,就為他去探查有關她的一切。

  難怪那陣子,他的生理時鐘會被打亂,而在清冷晨間駕車,緩慢跟隨在她身後。

  也難怪從不習慣有人進駐心房的他,近來卻異常在意著她的一切,甚至想成為她心中唯一。

  因為這一切,就源於他--他想疼她,也愛她。

  想著她清亮眼眸,想著她眼底絲絲溫柔,想著那為他而揚笑的清麗臉龐,東方寰宇笑轉身,看向窗外藍藍的天。

  愛她,不難的……

  ***********

  他想告訴言歡,他愛她。一再躍上心頭的喜悅,教東方寰宇等不及下班時間,即駕車往郊區別墅疾速駛去。

  車子才剛在前庭煞住,他左腳才踏上青翠而顯得生氣盎然的草坪,一聲清脆響亮的呼喚,已自他身後傳來。

  「寰宇。」

  抱著一堆剛由前面商家買來的生活必需品,黎言歡開心的奔向他。

  「還沒到下班時間呀,你怎麼來了。」她笑仰容顏。

  映著洩灑而下陽光的美麗容顏,有著教人眩目的清麗笑靨。

  「有事情想告訴你。」勾抬起她下頷,寰宇噙笑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你!」黎言歡羞紅臉,垂下頭,滿心甜蜜。「什麼事?」

  「剛才五哥到公司--」

  就在東方寰宇想從頭說起時,驀地,轟然乍響的爆炸聲,教兩人一愣,同時轉頭望向聲音來處。

  酷顏驚變,紅顏駭然--

  那狂燃竄起的巨大火焰,那崩然倒落的堅硬石牆,一再地映入黎言歡的驚駭眼瞳。

  似被掐住喉,似被踐踏心口,似遭冰冷寒霜覆身,言歡驚瞪眼眸,看著眼前房子,一再爆出刺眼火光,一再瓦牆崩倒。

  顫抖的手,再也無力抱持懷中物品,啪地-聲,懷中物品瞬間墜地。

  搖著頭,她搖著頭,她一再地搖著頭。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她想告訴自己這是夢,是夢。

  但是,震爆出的火焰,卻一再地衝上天,一再地燃燒著倒塌的磚瓦,一再地灑落她四周……

  媽媽?!閃入腦海的人影,教黎言歡臉色慘白。

  突然--

  「咳咳!」火場中,陸續有人逃出。

  「媽?!」黎言歡驚急上前。濛濛煙霧中,她慘遭烈焰焚痛的心,哀求著上天能給予她奇跡。

  「太太沒出來嗎?」逃出火場的看護一臉驚急。「剛才我到房裡沒看到她人啊,我以為她已經先出來,才又跑去救--」

  看護的話教黎言歡腳步一顛。她驚看四周,搜尋著熟悉的臉龐。

  沒有?沒有!她瞠大的眼瞳裡,有著駭然驚恐。

  鄰近聽到爆炸聲的居民,紛紛走出屋子一探究竟。

  一見狂燒猛竄的火勢,與撲鼻的濃重瓦斯味,比鄰而居的,嚇得奔回家打電話,也打包財物。

  沉著面對眼前一切,東方寰宇拿出身上手機,緊急聯絡消防隊。只是--

  才說完地址,才收了線,才想擁進她一身的微顫,才想安慰她那受到驚嚇的心,身邊突然消失的身影,教他心駭然。

  「言歡?!」他驚喊出聲。

  乍見不顧自身危險,往前奔去的纖細身子,東方寰宇驚狂衝上前,緊擁住她。他緊緊地摟住她,緊緊地.....緊緊地.....

  「我……我要進去!」驚仰慘白臉龐,她眼眶泛紅,唇齒微顫。

  「不行!不能進去!」東方寰宇施力緊摟住她。看著前方狂燃火焰,他臉龐緊繃。

  「我要進去!我一定要進去!」凝眶淚水,頓地成串滑落,她想扳開腰上交握的大手。

  「不可能,太危險了。」東方寰宇一口拒絕。

  「讓我進去!你讓我進去!」

  眼看著一發不可收拾的火焰,一再地竄燃而起,她--

  「媽媽還在裡面哪!」一聲淒厲衝出她的口。

  「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黎言歡放聲哭喊。「你放開我!」

  他全身繃緊,薄唇緊抿,緊環於她腰上的手臂,就如鋼鐵般的堅固。那樣強勢的火焰,根本難以進入救人。

  「讓我進去,你讓我進去--」斗大淚珠,直落而下。

  「不准!」高揚頭,東方寰宇拒看她眼底的痛。

  咻!砰!一聲又一聲的爆炸,炸痛了她的心。

  「讓我進去!你讓我進去!」

  「不准!進去會有生命危險,我絕對不准你進去!」他縮緊臂膀。

  「媽!媽!」推打著他的胸膛,言歡不住地朝火場狂喊哭叫著。「我不能沒有媽媽,我不能沒有媽媽哪!媽!」

  她的淒喊,教東方寰宇驚瞪黑眼。

  「那我呢?」扳轉過她的身,他憤搖著她雙肩。「你不能沒有她,那我呢?你有沒有想到我?」

  他想忽略自己不是她心底唯一的不平,也想聽從五哥的提議,試著調適自己的心情。畢竟,親情與愛情從來不是能混為一談的感情。

  他也相信只要再多給他一點時間,他就可以坦然面對這樣的事,但是,她現在說了什麼?

  她說她不能沒有媽媽,那,她以為他能沒有她嗎?緊箝住她肩的雙手,微微地顫著。

  悲慟的情緒,教黎言歡聽不進任何話。

  「我要媽媽!」捶打他的胸膛,黎言歡激動的想掙脫寰宇有力的箝制。

  「你!」他愕然驚視她的眼。「你真的從沒有想到我?!你真的從沒把我放進心底?!」

  再也沒有比這樣的回答,更教他心冷,也心寒了。

  心底的哀慟,教黎言歡聽不見寰宇憤聲喊出的痛,也看不到他眼底的悲與怨。

  「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黎言歡一再地朝火場哭喊,一雙手也胡亂地在半空中揮舞抓搖。

  那一聲聲的淒厲嘶喊,喊出她心底的悲,同時也喊出東方寰宇心底的慟。

  猛然竄人心口的怨恨與不平,激得他憤怒揚手。忘恩負義,絕情無義!

  如果可以,他想一掌痛摑眼前教他疼入心懷,卻對他絕情無義的女人!只是微顫高舉的手,倏地反掌一推,將她推給身後一群人。

  驀然被推開的撞擊,教黎言歡瞠大淚眼。

  他推開她!他推開她?!他竟在她需要他的時候,無情地推開她?!睜大晶瑩淚瞳,黎言歡因無法相信東方寰宇無情的推離,而全身顫抖。

  「你--」伸出手,黎言歡想拉住他,晶瑩淚水不住滑落。

  她想請他不要離開她身邊,想告訴他,她需要他,她愛他,但是--

  脫下身上西服外套,浸入鄰人辛苦提來想救火的冷水,東方寰宇反手一轉即將濕夾罩上身,衝向烈焰激燃的火場。  他……他想去哪裡?那疾速奔往火場的身影,教黎言歡神情震顫。

  奔進火屋前,東方寰宇驟然止步,回首凝望那似驚傻住了的女人。

  斂下眼底的悲與怨,他唇角忽地微微揚起。似笑,又似悲。

  以為自己可以一掌摑去對她的情與愛,以為自己對她的愛,沒有想像中的深,以為自己可以不顧她此刻哀慟心情,從此獨佔她心底唯一地位。

  但是,他錯了。因為,他始終無法忽略她不斷滑落臉龐的清清淚水。

  那泛淚眼瞳的哀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罷了1就當是前世欠她一份情,從此兩不相欠。

  身一轉,東方寰宇義無反顧衝進熊燃火焰中。

  「先生,你不要進去啦!」看護尖聲驚叫。

  「哎!危險啦!」

  「先生快回來!」管家大叫。

  「要命喔!火這麼大還衝進去!」

  「消防隊呢?怎還沒來!」有人急叫著。

  驚瞠駭然眼眸,黎言歡狂亂地伸出手,想阻止他進入火場。狂風猛襲,火勢強悍,纖細身子微微一踉。

  來不及了,那毅然投入火場的絕然身影,那讓無情紅火吞沒的愛人,她的心,她的愛……痛!痛徹心扉。

  「不--」倏仰悲泣容顏,黎言歡厲聲狂喊出心底悲慟。

  ***********

  打從一離開東方寰宇的辦公室,東方五少在稟告父母,老六已有意中人的事之後,立刻聯絡其它分散各處的兄弟,宣佈將可暫時解嚴的好消息。

  只是愉快的心情持續沒多久,-通來自警署的緊急通知,已讓東方一家人紛從各地趕回台北。

  經過東方大少多通電話聯絡與主導,兄弟五人分頭行事,調查意外發生的原委。下午三點不到,他們已陸續趕往庚台醫院,一五0八號特等病房。

  面容酷似的四個大男人,神色疑重一字排開,站在穩坐沙-發上的一對年長夫婦面前。

  「怎會出這種事?」東方希文低聲吼道。

  「是我們沒照顧好他,很抱歉。」看一眼仍處於沉睡狀態中的麼弟,東方大少上前一步。

  「根據現場勘查報告結果,這是一起蓄意縱火,所引發的瓦斯氣爆。」推推金框眼鏡,東方二少接道。

  「蓄意縱火?!」東方希文震怒不已。

  啪地一聲,心疼兒子受傷的林優秀,倏地拍桌站起。

  「好大的膽子!」她氣紅了眼。「是誰?是哪個混帳王八蛋?!」

  「根據克銘所提供的資料,目前我們已經鎖定三個人。」東方三少抬手撩過一頭長髮,看了眼溫婉形象蕩然無存的母親。

  「爸,媽,你們放心,這件事我們自會調查清楚,等老五一回來,我--」東方四少出聲安撫兩老。突然--

  砰地一聲!巨響自門口囂張傳來,六人同時皺眉轉向。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沒手可以開門嗎?」東方希文怒斥一聲。

  「萬一把寰宇吵醒了,你就給我當心點。」林優秀一見出現門口的東方五少,氣得開口警告道。

  「爸,媽。」五少趕緊低頭認錯。

  「已經確定是誰做的了?」東方大少及時為他解圍。

  東方五少感激的朝大哥一笑。

  「確定了。是方凱木不滿老六並購方頂空廚,所以唆使兩個小混混縱火。那兩個小混混的資料,我已經交給警局,至於方凱木的--」他亮了亮手中資料。「全都在這裡。」

  「很好。」東方大少伸手拿過資料。驀地,一道銳利光芒,疾速掠過他的眼。「他就交由我來負責。」

  「這問題我才剛由那兩個小混混那裡問出來。」老五上前一步,「是名宮大廈那邊保全太過周全,讓他們不容易動手,所以,方凱木才另外調查老六不動產登記,轉移目標想縱火洩恨。」

  「那個姓方的太過分了!」林優秀氣得咬牙切齒。

  「事情都已經發生,你就別氣了,我相信孩子們會有動作的。」東方希文安撫著妻子的情緒。

  「幸好黎言歡她母親傷勢不重--」

  「哎呀!」聽到老五提起言歡母親,林優秀驚叫出聲。

  「怎麼了?」聽到妻子叫聲,東方希文連忙站起,神情緊張。

  「媽?」五人同時開口。

  「我--」看著六人全將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林優秀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沒事,我只是想起要到隔壁病房去看看親家母,和六媳的事。」

  兄弟五人交換了極有默契的一眼。

  「原來是這事,我跟你一塊去吧。」東方希文鬆了口氣。

  臨走出病房前,東方希文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對了,親家母那你們就不必再幫她們找地方住了,等她們出院,就一塊住到我們家吧,人多熱鬧點。」

  「是。」看著齊身走出病房的父母,兄弟五人相視而笑。

  兩老前腳才離開,五人已自行隨意找地方坐下。

  「你們都不回公司嗎?」大少走到距離病床最近的單人沙-發坐下。

  「有事秘書會聯絡我。」長相俊秀斯文的二少,在長沙-發上落坐。

  「一樣。」其餘三人同時回道。

  「對了,聽說當時火勢很大,老六怎會衝進去救人?」端坐在一旁單人沙-發上的東方三少,拿出隨身鏡子,瞧著自己俊美的臉龐。

  「是嘛!他何時變得這麼急功好義了?他一向都很理智的,不是嗎?」搶在五少之前,四少先他一步坐上另張單人沙-發椅。

  撇了唇角,東方五少認命的將自己丟到二少旁邊。

  「你當時不是說他在公司嗎?怎會突然--」二少轉過頭看他,金框鏡後的黑眼,有著一絲不解。

  「我怎麼知道?」東方五少兩手一攤。

  「這事等他醒來再說吧。」緊盯看著床上病人,東方大少只希望一切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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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靜坐在東方集團航空部,總裁室小型會客室裡,黎言歡眸光幽迷而空然。

  沒了往日的輕笑淺揚,沒了往日的粉嫩紅潤,她現在就像是沒有生命力的玩偶般,孤獨而沉默地注視著不知名的前方。

  為什麼這世界會突然變了?

  為什麼在那場大火之後,就什麼都不對了?

  為什麼寰宇不再對她笑?不再和她說話?甚至還--不見她?

  誰……誰能來告訴她,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個月了,從大火發生那天直到現在,她巳教他整整拒絕一個月了……她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她只知道自己教他給硬生生地排拒在外。

  肯為她衝入火場救出她母親,不就代表著他對她有情、有愛?不就代表著他不願意看她因失去母親而傷心難過嗎?

  那為什麼,為什麼在救出她母親之後,在他受傷住院之後,在他回復上班之後,他卻變了……變得這樣無情,這樣陌生,這樣……傷人……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不再疼她、惜她?為什麼不再愛她、寵她?

  她不懂,她不懂究竟是哪裡出了錯,錯得讓她毫無機會挽回自己即將失去的情與愛。

  誰能?到底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哪出了錯?幽望前方,絲絲水影染亮了空然無神的眼。

  往日的情與愛,往日的憐與惜,為什麼就這樣教一場大火給燃燒殆盡?為什麼--

  為什麼不見她……為什麼?垂下顏容,她盈眶淚水潰然滑落。

  ************

  「六少,你真的不見她嗎?」透過窗子,伍克銘又看見靜坐在會客室裡的黎言歡。

  看他一眼,東方寰宇繼續批閱著手中公文。

  「六少,你已經讓她這樣每天從早上九點一直等到下午六點,整整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你究竟打算讓她再等多久?」

  再等多久?東方寰宇手中鋼筆頓停。

  憶起那日淒麗容顏,憶起那日她口口聲聲說不能沒有她母親,憶起她自始至終對他全然的漠視,他……緊抿薄唇忽地愴然一笑。

  愛她,讓他已經不在乎,是否能成為她心中唯一。

  但倘若在危急時候,他連得到她一絲一毫注視的機會都沒有的話,那這樣的愛,是不是太寂寞了?

  他希望愛字是能讓兩人互屬彼此的一種美麗承諾,而不是他的自作多情。但那天的意外大火,讓他看清了她與他之間所存在的問題。

  他是可以接受五哥的提議,試著調適自己要她只以他為重的心情,也願意與她一同照顧她的母親,但是,那天她為她母親一聲又一聲的淒厲叫喚,一次又一次的忽視他的存在,教他感到寒心。

  雖然那場大火並沒嚴重影響到他的外在面貌,但,卻狠狠燒痛了他的心。

  現在,不管她再等多久,他都不想再見到她了。抹過一臉頹然,東方寰宇勉強打起精神繼續工作。

  看著似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公文上的主子,伍克銘搖了頭,由主子時而瞥視外面動靜的眼神中,他知道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公文上。

  只是,這兩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自那次爆炸事件過後,主子就拒絕再見黎言歡?

  看著又再次不自覺將視線飄向窗外的主子,伍克銘頓覺有些頭痛。只是,就算頭痛,他還是得想辦法讓兩人見個面,當面把話說清楚。

  「六少,黎小姐這樣佔住我們的會客室,也很不方便,要不,從明天起就請警衛,不要再讓她進來好了。」伍克銘試探道。

  東方寰宇微愣,繼而點頭。「隨你。」他面無表情。

  「既然這樣,那等一下午餐時間,我也讓陳秘書停送便當給她好了。」克銘注意著他的表情。「反正我看她這陣子,吃得也不多。」

  東方寰宇緊擰眉,不說話。

  「六少,我覺得她最近臉色蒼白,身子又很差的樣子,要不,我們現在就叫人趕她出去好了,免得她在我們公司裡昏倒。」伍克銘再次提出建議。

  「你--」東方寰宇咬牙,緊握手中鋼筆。

  「只是,目前公司裡沒人敢出聲叫她走。」伍克銘似一臉苦惱。「你也知道她母親出院後,就讓你父母給強接回東力大宅,這事公司裡的人都--」

  「你到底想說什麼?」黑色眼眸凝滿怒火。

  他感覺到東方寰宇心中憤怒情緒。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親自跟她說一聲,請她不要造成我們的困擾。」伍克銘笑了笑。

  「你希望我見她?」他揚眼,褪熄眼中怒火。

  「於公於私,我認為你都需要見她一面。」伍克銘點頭。

  「你認為這樣比較好?」點燃煙,他瞥看克銘一眼。

  「至少可以突破現在的僵局。」克銘道。

  深吸一口煙,東方寰宇仰起臉龐,輕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白霧。

  「六少,你現在要見她嗎?」

  透過迷濛白霧,透過潔凈窗子,他見到始終迴旋於他腦海中的女人。

  只是--

  「不!我不想見她。」

  東方寰宇知道自己絕不能當面見她,否則,他將會再次墜入痛苦深淵。

  ************

  左岸咖啡綰

  雖然東方家兩老極力要求黎言歡與她母親同時搬進東方大宅,但在東方寰宇突然改變對她的態度後,她無顏答應。

  而今天是她與母親每星期固定見面的日子。

  透過窗子,黎言歡看見搭載母親出門的轎車,已在咖啡館前停住。

  看著母親如今已不用輪椅代步,對東方家,黎言歡滿心感激。只是,面對自己不孝的讓母親寄人籬下,她終是紅了雙眼。

  吸了鼻,眨了眼,在母親人坐之前,她遮掩去眼底一切悲意。

  「他爸媽很擔心你,希望你能一塊搬到大宅住。」才坐下,一見言歡日漸蒼白削瘦的臉孔,黎母感到心疼。

  她真的不忍女兒一人在外租屋獨自生活。雖然言歡手頭上還有寰宇持續給予的生活費,但是,她知道言歡並不會去動那些錢。

  因為言歡打從發覺寰宇態度轉變時,就已經自動停止接受他一切的金錢支持,否則,她現在也不必白天到寰宇公司等他,晚上還要外出工作。

  「不。」她搖了頭,「在他們知道我和寰宇沒關係後,還願意這樣幫我照顧你,我已經很感激了;希望有天我能有能力,還他們這份恩情。」

  抬手覆上女兒的手,黎風采紅了眼。

  當初為了不讓自己再成為女兒的負擔,在希文和優秀半強迫半邀請之下,她搬進東方大宅休養身子。

  現在她身體已快恢復健康,她們母女倆終於可以同心報恩了。

  「醫生說再一個月時間,我就不必再靠藥物了,到時我就搬去和你住,一塊想辦法還他們。」她知道自己生了一個既乖巧又懂事的女兒。

  只是,看著言歡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愁緒情殤,她--

  「寰宇還是不肯見你,是不是?」

  言歡肩一震。

  「沒……沒關係,我會繼續等的。」她唇齒輕顫。

  「言歡--」緊緊握住女兒的手,黎母的心情,顯得有些複雜。「你要知道,寰宇當時是為你才冒死進去救我的,你要相信他對你的感情,不要因為--」

  「我知道,所以我會等,等他願意見我的那一天。」她強掩心中痛意,抿唇淡笑。

  「你真的不要他爸媽為你出面嗎?我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很想幫你。」黎母道。

  「千萬不要。」言歡搖頭。「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想自己解決。」

  「那要不要告訴他們,你已經有身孕的事?這樣大伙也可以--」

  「不。」黎言歡輕撫著已有兩個月身孕,卻依然平坦的腹部。「我懷孕的事,現在絕不能告訴他們任何一人。」

  「言歡--」黎母欲言又止。

  「媽,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事就過陣子再說吧。」置於腹部的手指,微微輕顫。

  「言歡,你知道媽是為你好的吧?我真的不想看你步入我的後塵。」回首往事,黎母眼眶泛淚。

  「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日子是怎麼過的,你很清楚。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在外面討生活,真的是太累了。」

  「我知道,我會好好考慮的。」言歡眸光黯然。

  她想生下腹中的孩子,但是……

  ************

  今天她提早了三十分鐘。

  看著她無言站起,看著她離開會客室,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視線,最後東方寰宇愣然望著早巳無人的會客室。

  走了。

  為什麼提早走?是身體不舒服嗎?想起前些天克銘說的話,寰宇心一驚。

  雖然兩人之間隔有一小段距離,但他仍可看出她最近氣色是真的很差。只是,她不是和爸媽一塊住嗎?怎麼會變得那樣削瘦蒼白?

  頓地,發覺自己又沉入有她的思緒裡,東方寰宇臉色一變,倏站起身。

  拿下掛於衣架上的西服外套穿上,他想盡快離開,離開這個早巳沒她身影的空間。驀地,東方寰宇神情怔愕。

  想離開這個早已沒她身影的空間?怎會這樣?難道,堅持了這麼久的時間,他依然無法淡化自己對她的感情,也依然想有她陪在身邊?

  他不是不想再見到她的嗎?為什麼現在卻--

  「六少,這資料你要不要看一下,是有關黎小姐銀行帳戶的。」伍克銘自隔壁辦公室,拿著銀行傳來的報表資料,走向東方寰宇。

  「不夠嗎?看少多少就補多少,下個月記得再幫她調高就好。」回過神,東方寰宇隨意擺了手,就往門口走去。

  一見東方寰宇走出總裁室,一群隨時準備護他離開公司大樓,不被黎言歡打擾的保全人員,立即趨身向前。

  見到再次跟上的隨身保全,東方寰宇搖了頭,抬手示意他們自行離去。沒了她,他哪還需要用到他們。斂下眼底不適,他深吸口氣。

  一見他揮退所有隨身保全人員,伍克銘笑了笑。

  他的方法果然用對了。

  為了讓兩人能當面把事情說清楚,中午時刻伍克銘在秘書為黎言歡準備的餐盒裡,夾帶一張建議她提早離開,轉往停車場等候的字條。

  因為他想,只要請黎言歡先離開,主子必定也會撤去那些隨身的保全人員,如此一來,轉到停車場等待的她,必定可以見到她想見的人。

  「不是的,是黎小姐根本都沒有動用。」伍克銘一邊指著報表上屬於黎言歡三字的所有數據,一邊想著等會要不要跟出去看看情形。

  「沒動用?」東方寰宇一愣。

  「我想既然這樣的話,那以後這筆錢,我們就不必再匯了,你認為如何?」伍克銘笑著建議。

  「不!」東方寰宇擰眉否決,他看克銘一眼。「為什麼我感覺你一直想斷她的路?」

  「對不起,我只是認為既然你想與黎小姐劃清界線,那不妨速戰速決。只要你放手讓我做,我可以向你保證,黎小姐以後絕不會再來煩你。」掩下眼底笑意,伍克銘態度恭謹。

  靜看克銘隱藏於恭謹之下的一絲笑意,寰宇知道克銘是想讓他盡早認清自己的心。

  就如他那些哥哥一般,對他軟硬兼施,要他盡早作出決定,不要再讓全家同他一塊籠罩在低氣壓底下。只是--

  「我想可能是我爸媽那邊給她了,住那裡很方便照應,明天記得查一下,看他們給多少,就還多少。」抬手撫弄過一頭短髮,他轉了話題。

  「六少--」頓時,伍克銘直以狐疑的眼光看他。

  「有問題嗎?」他的眼光,讓寰宇擰了眉。

  「黎小姐根本就沒住進東方大宅,當初只有黎風采女士搬進去而已,這事你不知道嗎?」

  「這……」東方寰宇神情訝然。

  「難道這一個多月,你都沒回大宅去?」一看他表情,伍克銘就確定他是真的已經很久沒回去,也真的想避開與黎言歡見面的機會。

  「如果沒住進東方大宅,那她現在住哪?」寰宇強掩心中混亂情緒。

  在白色別墅被焚燬之後,他就只讓克銘為原在裡邊工作的員工,另外安排工作,而任由那房子如廢墟般的坍倒在那裡,所以那裡根本無法住人。

  「這我得查一下。」不想馬上回答,伍克銘隨口說道。

  「那就快去查,明天一上班,我就要答案。」丟下一句,寰宇即轉身走向電梯。他想,黎母一定知道言歡的住處。

  進入專用電梯直達一樓,寰宇走出公司大門,往旁邊停車場走去。走向停於專用車位上的跑車,他拿出鑰匙,打開車門。

  「你……你真的已經這樣討厭我?」一聲淒怨自後方傳來。

  他身子一僵。

  「現在你……你連看也不願看我一眼?」黎言歡聲音微顫。

  「找我有什麼事?」站挺身子,他聲音聽似冷淡。

  「我--」黎言歡張了口,但卻說不出一句。

  她不想勉強他見她的。如果他真不想見她,那她會一直等到他願意的那一天,但……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卻無法等。

  如果今天她仍無法挽回寰宇對她的感情,那她就不能……就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再走一次她所走過的路。

  因為,她知道私生子女的痛,而她一點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承受那樣的苦痛與難堪。言歡眼眶泛紅,雙手不自覺的撫上腹部,唇齒輕顫,晶瑩淚水泛染上她淒淒黑瞳。

  東方寰宇等著言歡開口,但她無語。

  「我剛聽說你沒動用帳戶裡的錢?」他想起克銘剛才提起銀行帳戶的事。  似嘲諷她的清高,東方寰宇冷笑出聲。

  「女人,要聰明點,有錢就拿,免得日後發生困難,沒人可以幫忙。」

  「我……我已經沒有資格用你的錢,我……」黎言歡難堪地低下頭。

  「資格?你指的是什麼樣的資格?上床?」他言語嘲諷。

  「不!我的意思是……」她急仰顏否認。

  她不懂,為什麼他就在她眼前,而她,卻依然覺得與他距離十分遙遠,就好像是南極與北極。

  也不懂為什麼他與她離得這樣近,卻依然執意背對著她。看著他動也不動的身影,黎言歡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如果她連那熟悉的臉龐都見不到,那說再多都沒用了。斂下眼中酸澀,言歡微抿雙唇。

  只是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以前的溫柔與疼惜,在大火之後全然消失?為什麼他的態度,有這樣大的轉變?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沒有意見,我也不怨,只是……只是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會對我這樣失望?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裡做錯了?」強忍著淚,黎言歡想知道自己是哪裡錯了。

  「你會做錯嗎?」緊扳住車門的手指微顫一下。「不!你一直在做你認為對的事,只能說我們對事情的思考方向不一樣,出了岔。」

  「你在怨我?」她聽出寰宇口氣中的不平。

  「我在怨你?」他聲音頓地高揚,似恥笑她的自抬身價。「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求你,好嗎?」

  他身子緊繃。

  「求你讓我離開得毫無遺憾,好嗎?我求求你--」絲絲清淚染亮她黑色眼瞳。

  離開?!東方寰宇心一驚。只是--

  「離開這裡,你又能走到哪去?」他諷言笑道。

  「我是不知道自己又能走到哪去,但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讓寰宇硬生生地截斷。

  「哼!你母親還在大宅那邊,你能走哪去?還是你現在已經發現能放下她,過自己的日子了?」他左手倏地緊握成拳。

  「我……請讓我知道,我是哪裡錯了,是哪裡讓你失望了。」言歡聲音哽咽,她不懂他為什麼會提到母親,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哪裡錯了。

  他沉默。

  「只要告訴我原因,我發誓從今以後都不會再來打擾你,請告訴我!」她十指緊緊地揪住衣領。

  她的話教東方寰宇緊抿雙唇不發一語。

  沉默?她無法置信地睜大淚眼。驚望他靜立不動的背,黎言歡唇齒輕顫。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說話?」黎言歡含淚搖頭,步步後退。

  以前,他最喜歡和她說話了,為什麼現在……

  「為……為什麼要以沉默回答我?!」睜大的眼瞳,有著驚恐·

  難道他忘了他與她曾經共有的美好日子?難道他忘了他曾是那樣憐惜她?難道……難道他再也不理她了?

  她失去他了嗎?那場大火讓她失去他了嗎?

  「別……別這樣對我……請你和我說說話好嗎?」盈滿淚水的眼瞳,有著淒然與絕望。

  她步子不穩,她困難向前,她想走進他懷裡,她……

  「寰宇--」她淒聲哀喚。

  伸出顫抖的手,黎言歡想求他回過頭,再看看她。但是--

  他依然無情背對。

  她的心……痛了……那動也不動的身影,那一再無情拒絕她的背影,傷透了她的心,也剮痛了她的情。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今天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不看我?為什麼不和我說話?寰宇--」她淚如雨下。

  頓地,一聲嗚咽逸出了她的口。投以淒怨的一眼,黎言歡哽咽旋身,抹淚奔往來時路。

  那一聲哽咽哭泣,擊垮了東方寰宇偽裝的無情。

  他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就此淡忘她,也以為自己真能無情對她,但是那一再佔上心口的濃濃愛戀,卻教他想擁她入懷。

  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背對她。

  罷了罷了……淡笑揚唇,仰望夕陽餘暉,寰宇知道自己願意就這樣擁有她一生一世。

  旋轉過身,東方寰宇想擁進那教他無法忘懷的心中至愛,只是……

  驚見她轉身奔離,寰宇急步追出停車場。他心疼地想攔下眼前那一身悲慟,想擁進她一身纖弱。

  「言歡--」他想追上她,想告訴她,他無所謂了,就算不是她心中唯一,就算她從不在乎他,只要她願意,他可以給子她一生的永恆承諾·

  再一步就可以追上她了。伸出手,東方寰宇想觸碰那就近在眼前的身子,但是--

  無情亮起的紅燈、爭相往前奔馳的車輛,還有克銘及數道來自路人阻攔的力量,將他與她遠遠地隔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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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接到東方寰宇詢問言歡租屋處地址的電話,黎母以為這小倆口的問題已經解決。只不過她沒想到,自己所給的地址,竟會讓東方寰宇找不到人。

  她急忙趕到言歡住處,與東方寰宇會合。黎母拿出言歡之前配給她的鑰匙打開門鎖。

  簡陋的小套房,可一眼看到底。

  「你真的沒看到她回來?!」一見到他點頭,黎母即驚急問道:「那她工作的地方呢?你有沒有再去她工作的地方找找看?」

  「你說的地方我都重複找過,就連她以前打工的地方,我也去看過,但是他們全都沒有她的消息。」倚著牆,東方寰宇抬手耙著一頭亂髮。

  他不懂,她怎會突然不見了。除非--

  「是不是她不願意見我,所以你才騙我沒有她的消息?」東方寰宇突然上前緊抓住黎母的手。「其實你知道她在哪裡的,對不對?」黑眸頓然閃出一道光芒。

  「不,我真的不知道。」黎母急搖著頭。

  一句不知道,敲碎了東方寰宇心中乍起的希望。他心慌了。

  「不!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言歡的下落!你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他急切說道。

  「你!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急起來,就什麼話都聽不進去。」黎母氣道。「我如果知道,還會這樣心急嗎?」

  她的話,教東方寰宇頓覺世界一片黑暗--

  「你……你真的不知道?」鬆開黎母的手,他跌坐床上。

  看著被置放在床頭櫃上的兩人合照,他黑色眼眸,水霧乍起。怎會這樣?為什麼連她最愛的母親,也不知道她的去處?

  再次聽到他對自己答案的質疑,黎母已經無力辯解。只是,想起女兒隻身一人在外,她好擔心。

  「她昨天去找你,一定是為了孩子的事,都拖那麼久……」驚覺自己脫口說出言歡的秘密,黎母臉色-變。

  「什麼孩子?」他倏站起身·那孩子二字,教東方寰宇神情驚變。

  *************

  他以為她終究會回來的。就算不為他,也會為她母親。

  他也以為,只要想辦法將她母親留在東方大宅裡,她終會有出現的一天。

  但是,沒有,她沒有回來,也沒有出現。

  三年來,她消失的無影無蹤。即使,動用東方家族所有力量,他,依然得不到她絲毫訊息。

  佇立窗前,看著遠邊泛染夕陽餘暉的天空,東方寰宇再一次的告訴自己--

  他失去她了,甚至,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東方寰宇頹然一笑。他甚至都還來不及知道自己已經做了父親,那個孩子,就已經注定見不到這世界的喜怒哀樂。

  她是會聽從她母親的建議,直接拿掉那個孩子沒錯。因為,那種遭人異樣眼光,及獨自養大孩子的辛酸,三餐不繼的日子她嘗過。

  她知道那種日子難熬,他相信她不會讓他們的孩子,重複走過她所走的路的,墮掉那個孩子,是對的。

  只是如今,她人在哪?為什麼還不出現?她可知道,他--好想她……

  「六少--」推開緊閉的沉重木門,伍克銘邁步進入總裁室。

  他想提醒主子在他辦公桌上的合約計畫書,事關年終百萬美金凈利,須盡快作下決定。

  只是,頓見佇立陽光下的孤獨背影,他止住了前進的腳步·因為,他知道主子又在想黎言歡了。

  「有事?」掩下眼底的落寞,東方寰宇轉回身。幽沉的眼,有著無法淡去的殤。

  「對不起,我等一下再進來。」伍克銘想還他一點私人空間。

  看他一眼,東方寰宇唇抿澀意。

  「都進來了,有事就說吧。」他走回座位坐下。

  「是。」伍克銘走至他辦公桌前,指著他面前的合約企書。「這份合約我研究過,年終凈利相當高,有百萬美金之譜,如果--」

  「你負責吧。」看一眼內容,寰宇將該份合約直接遞給他。

  「這--」伍克銘意外。

  「我相信你的判斷力。」他肯定克銘的能力。

  「六少--」面對主子的授權,克銘有驚有喜。

  「如果沒其它的事,你就去忙吧。」揉了眉間,他靠向椅背。

  ************

  高雄

  輕撫相框裡的酷俊顏容,黎言歡感覺一切恍如隔世。

  原以為三年前的那一天,自己定會因自身多年來的私生女慘痛遭遇,而進醫院接受墮胎手術,拿掉肚子裡的孩子。

  但是……她從不知道,在護士喊出她名字時,她竟無法響應一句。她只能任由淚水不停地往下掉,只能無聲哭泣,只能留下孩子。

  因為這孩子,是她的,同時也是他東方家的。

  不論是為自己,或為東方家,她都必須留下肚子裡的孩子。為自己,是因為她愛寰宇;為東方家,是因為他們對她和母親有著莫大的恩情。

  而上天當時似乎也是幫她的。因為在她感到人生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之際,遇到了正要搭車回高雄的林姨。

  她知道是自己當時的淒慘模樣,讓林姨於心不忍,而開口問她要不要和她一起回高雄。

  她曾猶豫,畢竟她的母親還在東方家。

  但當時的她,似乎已沒有其它選擇。因為懷有身孕的她,若和母親在一起,似乎就只會再拖累她,與其這樣,她寧願獨自一人離開。

  她相信母親若知道,她想留下孩子的其一理由是為報恩,定會原諒她的不告而別。

  但不管如何,最難捱的日子已經是過去了,她……

  凝看相框裡由名人雜誌上,所剪下的彩色封面,言歡清亮眼眸,霎時有道水影輕劃而過。

  黑髮全數往後梳理,露出寬高的額頭,深邃的眼底,泛有一絲的冷漠,高挺的鼻樑,緊抿無笑的唇,構成了這張教她心碎的容顏。

  他會記得她嗎?就像她這樣記得他的記得她嗎?他可知道,她好想他,好想好想……想得心都痛了……

  「媽咪--」

  一聲童稚的呼喚,止住了黎言歡差點滑落眼眶的淚水,也招回了她遠去的思緒。她抿唇輕斂下眼中水意。

  「怎還沒睡呢?」放下手中相框,黎言歡看著乖乖躺在床上,等待入睡的孩子。

  「你又在想爹地了,對不對?」小男孩眨著一雙毫無睡意的大眼。

  她無語點了頭。她從不對孩子及林姨,隱瞞自己對寰宇的一顆心。

  「媽咪,那再多說一點爹地的事給司羽聽,好不好?」

  「還要聽?媽咪剛才已經又說了好多好多。」她笑揉著孩子的發。

  「嗯,司羽現在多聽點、多看點,以後就可以幫螞咪把爹地找回家。」小男孩翻身爬起,探手拿過一旁的相框,再窩進母親懷裡。

  媽咪說東方寰宇就是他的爹地,所以他要很努力、很認真的記住他。

  「真的嗎?」一絲水光泛上她的眼。這就是她的孩子,一個懂事、乖巧,也貼心的小男孩。

  「真的。」小男孩仰起臉,很認真的對她點頭。「司羽如果看到爹地,一定認得出來。」

  「如果小司羽真的有機會見到爹地,還記得要怎麼和爹地打招呼嗎?」言歡笑著問。

  「嗯,記得。」小男孩笑笑。

  「好,那媽咪就等那一天,現在小司羽乖乖睡,明天林奶奶才會帶……」

  擁著懷中的孩子,黎言歡笑得溫柔。

  ***********

  帶著好心情,東方五少一臉笑咪咪的踏進航空部大門,直往裡邊總裁室快步走去。砰地一聲,他踹門而入,回身又一踹。

  才與東方寰宇討論完公事,想回隔壁辦公室的伍克銘,一聽到踹門聲,還沒見到人,就已轉向門口出聲問好。

  「五少好。」

  「我剛還在想,你今天怎沒到走廊迎接我,原來是躲到這兒了。」五少玩笑道。

  「怎麼有空來?不是在忙廣告片嗎?」寰宇坐挺身。

  「嘿!來現寶的!」五少一副走路有風樣。

  「現寶?」他的說法,讓寰宇笑了起來。

  「嗯!小羅帶他去買吃的,等一下就上來。」他一臉神秘。

  「他?誰?」

  「就是我這次廣告片的小童星,很可愛喔。」想到小司羽,五少就笑的很開心。「模仿力強,記性又好,台詞看過一次就OK,鏡頭一對上他,他還會笑得很開心給你看,簡直就是我小時候的翻版。」

  看他說的興高采烈,寰宇與伍克銘相視而笑。他連誇小孩時,都能把自己給誇進去。

  「哪找來的?這麼投你的緣?」寰宇笑問。

  「是經紀部小張去南部玩,意外發現的。」

  「那有沒叫他簽下賣身契?」寰宇偏過頭笑問。

  「什麼賣身契?講得好像我們在坑人一樣。」五少不滿,繼而說道:「我是想叫他簽啦,但是小張說小孩子的媽媽不簽,說要讓小孩子有個快樂童年,不想讓小孩子這麼早接觸社會。」

  「喔?」寰宇有些驚訝。就他所知有不少的父母,都很想當星爸星媽。

  「這次還是小張裝可憐,硬到人家咖啡館裡,請奶奶出面講情,媽媽那邊才勉強點頭,不過她已經說了,沒下一次。」五少撇著唇角。

  「人家說的也沒錯,你那行像個大染缸,一不小心就會迷失自己,她這樣做也是為自己的孩子好。」他像能體會對方的心情。

  「是喔。」五少心情不怎麼爽。

  「那這次是誰帶他上來的?」

  「就奶奶呀,媽媽拒絕跟來台北,只好奶奶親自出馬,不過--」五少一臉得意。「嘿1我招待她住大飯店,還找了人招待她,讓她沒空顧小孩。」

  「原來五少是拐人家小孩,四處現寶。」伍克銘笑道。

  「耶!什麼拐……」五少不滿他的用辭。

  「叩叩叩!」

  這時,一陣敲門聲同時引去三人注意力--

  沉重木門才被推開,東方寰宇就看見一個小小身子,自小羅旁邊鑽進來。

  轉著黑溜溜的一雙大眼,小司羽四處瞧,找著熟悉的臉孔。一見杵在辦公桌前的東方五少,他笑開了臉。

  「帥叔叔,請你吃糖。」搖著手中的糖,小司羽開心向他撲過去。

  「小司羽好乖!」含進他遞來的糖,五少得意的一把抱起他,轉向另外兩個男人。

  「來,介紹兩位叔叔給你認識喔,這是伍叔叔。」他手指著伍克銘。

  「伍叔叔好。」小司羽笑瞇了眼。

  「這是帥叔叔的弟弟。」他手指著已經走到面前的寰宇。

  乍見東方寰宇的瞬間,小司羽愣了一下。

  眨著眼,他直盯著東方寰宇看。像是研究什麼似的,他看看他的右臉,又一瞧瞧他的左臉,最後他伸出雙手直接就往東方寰宇臉上摸。

  「東方寰宇對不對?」小司羽頓時笑得燦爛。

  寰宇驚訝地直看著他。他知道自己名氣不小,但能讓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喊出名字,似乎有些怪異。

  捺熄手中還未抽過的煙,他自五少手中抱過小司羽,要他站到辦公桌上。

  「你認識我?」他凝看眼前似乎有些眼熟的臉孔。

  「哎呦!你也幫幫忙,他哪有可能會認識你啦?你又不是米老鼠。」五少一聽笑了起來。

  只是--

  「呃?」東方五少湊上臉,對著小孩的臉猛看。「你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一掌推開五少的臉,小司羽將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東方寰宇身上。

  「我是黎司羽,今年三歲,媽咪說我很乖、很聽話。」

  在眾人不解他為何如此鄭重介紹自己時,黎司羽已朝東方寰宇伸出小手

  「你好,爹地,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

  *************

  那一聲爹地才喊出口,就教東方五少一手將擋住桌上電話的伍克銘,給推到旁邊涼快去。

  他一邊打電話回東方大宅,告知這個驚人新聞,一邊還直要小羅和伍克銘,幫忙聯絡其它兄弟。

  一掛斷電話,東方五少立即遵從父母命令,左手抱著黎司羽,右手拖著東方寰宇,趕著下樓搭車回東方大宅。

  才一進門,林優秀什麼都沒看到,就看到那個早巳甩開五少,而自動黏在寰宇身上的小孩。

  「哎呦!好可愛、好可愛。」林優秀伸手抱過司羽,左轉轉右轉轉,邊看邊點頭,嘴裡還直誇耀著。

  「呵呵呵呵!好漂亮的孩子。」東方希文站在一旁,呵呵地笑著。

  「對呀對呀,這一看就是我們東方家的孩子,你看看他這眼睛--哎呦!和寰宇小時候好像喔。」林優秀為自己的發現,開心得笑起來。

  「風采你看你看,他這嘴唇,和言歡也好像--」林優秀又有新發現。

  「是真的很像。」看著眼前三歲大的司羽,黎母頓時紅了眼眶。她以為言歡會將這小孩給墮掉,沒想到,她究竟還是選擇生下來。

  大少一進門就見到父母及黎母三人開心地直逗著小孩玩,而那個意外找到自己兒子的男人,卻顯得有些安靜。

  見到母親一臉得償宿願,緊抱著孫子不放的模樣,東方大少很知趣的坐到五少旁邊。

  「小孩子在這,那言歡呢?怎沒看到人?」他拿出身上的煙和打火機。

  「應該還在南部的某個地方。」五少說道。「這次是別人帶司羽上台北的,我已經請人把她載來這裡。」

  「嗯。」注意到寰宇依然安靜的態度,大少不禁朝他抬了抬下巴。「他怎麼了?」

  五少還沒回答,二少和三少、四少也都已經陸續進門,而一見現場情形,三人也很自動的坐到一邊,同樣有些不解的望著似失了神的寰宇。

  四少問出同一個問題--

  「他怎麼了?」

  五少雙手一攤,聳了肩。

  東方三少瞟了眼太過安靜的寰宇。「怎看起來失神失神的呢?」

  「我想--」二少抬手推了推鏡框。「可能是衝擊太大了。」

  ************

  意外蹦出一個孫子,也得到黎言歡的消息,東方家每個人都很高興、很開心、很興奮,尤其是那一群兄弟。

  因為他們都認為只要黎言歡出現,寰宇一定會想辦法將她給娶回家。

  這樣一來,寰宇的喜事必可讓他們這些兄弟,暫時脫離父母親近來已經有些離譜的逼婚轟炸。

  只是,如果他們五人沒記錯的話,寰宇和言歡在三年前,似乎是因為某事而分開的。

  為不想舊事重演,也不想再有意外發生,五兄弟在飯後即相繼上樓來到五少的地盤,並打電話要伍克銘代主出席。

  只是,一個晚上下來,他們真討論了不少,也藉由彼此的訊息,推敲出事情的癥結,也有了最後結論。但是--

  「確定要這樣做?」東方大少不是很認同。坐在沙-發上,他抽著煙,雙手抵於膝上,濃眉緊擰。

  「要不要再考慮看看?」二少也有意見。他拿下眼鏡,抽取旁邊面紙擦拭鏡片。

  「為什麼?這計畫沒問題嘛,而且這是最能解決老六問題的方法了。」五少不解的看著眼前兩人。

  「我也覺得應該沒問題。」站在高檔水晶櫃前,三少側著身,打量自己削瘦高挺的體格,抬手撥弄長髮。

  「這計畫聽起來還不錯,應該沒問題。」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四少,輕敲著椅把說道。

  「當然沒問題!」東方五少肯定的拍胸脯保證,「到時就算有事,有救護車在一旁待命,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還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大少突笑一聲·

  「那是備而不用,叫來讓你們安心的而已。」五少瞟眼說道。

  「你真確定那就是主因?萬一不是,那……」大少輕吐白霧煙圈。

  「真的要確定才能做,不然,事情真做了,我擔心你到時會被母親大人給追著打。」二少抿唇笑道。  五少一臉肯定。  「當然,老六那種個性不假吧?」見大伙點頭,他又說:「那和克銘當年告訴我,他在停車場偷聽到話……」

  「偷聽?」頓時,四人睜大眼,同時看向始終站立於門邊的伍克銘。

  面對東方家五兄弟突然集中過來的注意力,伍克銘不自在的猛咳出聲。對各種大場面,他一向極有信心,也能應付自如,但事關偷聽一事,他--

  「咳咳咳!那是因為……」伍克銘臉色微紅。

  「你偷聽你主子的情話?嗯?」三少走到他面前,瞇著眼瞧他。

  「那哪是什麼情話,那算是吵架好不好。」五少翻白眼。

  「情話或吵架不是重點,重點是偷聽兩個字、」三少瞟瞪他一眼。

  「克銘,你該不會在你主子房裡,也裝了針孔吧?」老四挑了眉。

  「哎呦!你們不要為難他啦,他也是為老六好。」五少很有義氣的為克銘說話。

  頓地,兄弟四人,同時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你們想想,要不是克銘,我們哪有這些線索呢?他會想知道結果如何,是人之常情嘛,要是換成我,我也會這樣做。」沒察覺週遭異樣眼光,五少埋頭看著手中的完美計畫。

  「你也會?」四人吃驚。

  「當然,沒看事情進展如何,我們要怎麼安排下一步。再說--」才抬頭,五少就發現他們全部往門口走去,「耶,你們要去哪裡?」

  「我們回家看看。」大少回頭看他一眼。

  「你們都要回家看看?」五少不解。「看什麼?回去不就都只有你們自己一人而已,有什麼好看的?留在這裡,還有小孩子可以玩。」

  一見四人完全不理會他,東方五少頓覺事情有異。

  「克銘,他們--」他指著陸續走出房間的四人。

  「不知道。」不等五少問完心中疑問,伍克銘即堅決的搖頭。

  在這時候,他絕不會告訴五少,大少他們四人很有可能是想回家,找人檢查家裡是否有被他安裝隱藏針孔,或是其它監聽、監看設備。

  因為,他一點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

  她就在那裡。

  東方寰宇猛地抓握住身邊欄桿,藉以支撐自己有些顫抖的身子。

  三年了,他等了她三年時間,終於等到她的出現,也意外地等到了一個不該存在這世上的兒子。

  他以為她會墮掉孩子的,但是,她卻還是留下了孩子,而且,還把他教育的這樣乖,這樣聽話。

  她……怎做得到?當年的她,還是一個需要人憐惜的小女人哪。

  再見的激動,教東方寰宇久久無法平復。

  閉起眼眸,他深吐氣息,想藉以平息那不斷飛竄狂揚的激狂心悸。

  久久之後,寰宇張揚雙眼,昂首挺胸。他想快步穿過馬路,想告訴她--

  我找到你了。

  只是--

  一輛停於路邊的紅色轎車,突然急促發動引擎,在東方寰宇已行過一半馬路時,急衝向前。

  也像是早有預謀般,在紅色轎車加速的前一秒,正站在路邊聊天的兩個行人,莫名地發出一聲尖叫,引起一旁正端送咖啡至露天雅座的黎言歡注意·

  放下手中咖啡,她轉過身,朝著兩名行人手指方向看去--

  他?!驚見正大步朝她行來的東方寰宇,她心口一窒,睜大眼瞳。

  他來了?他……是來找她的嗎?黎言歡緊咬雙唇,眼眶泛紅。

  那一陣陣自心底攀升而起的喜悅,教她似無法承受的身子微顫。

  然,喜悅之情才揚上她眉眼,下秒鐘,卻因眼角餘光所捕捉到的異樣,驚白了臉。

  轉過頭,她見到一輛紅色轎車,對準寰宇疾速沖駛而來--

  「不!」淒喊驚痛,黎言歡衝出人行道,飛身撲往她今生唯一的愛人。

  他不能出事……他絕不能出事.....含淚的眼,有著諸多苦痛。

  那一聲驚喊,教東方寰宇微愣。她眼底那彷似絕望的痛,教他心疼……

  張開臂膀,他迎進她一身的纖弱。

  奔撞進他懷裡,黎言歡仰起慘麗容顏。

  眨了泛染閃閃淚光的黑色瞳眸,看著紅色轎車似特技表演般地繞過兩人絕塵而去,轉回頭,看著身前安然無恙的他,黎言歡頓地嚇得痛哭出聲。

  「他想撞你!他想撞你!他怎麼可以這樣!」

  「你、你想救我?!」東方寰宇驚訝問道。方才在他的眼底,就只有她的存在,根本沒注意身邊的事。

  「你……你怎麼沒注意四周!你怎麼可以……可以這樣大意!」想起他方纔的無所覺,言歡心痛地猛捶他的胸口。

  「言歡--」

  「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想再嘗一次那種心慟,那種絕望,我好怕,我真的好伯……寰……寰宇……」她淚濕衣襟,緊緊地環住身前俊挺身子。

  言歡哭喊出的話,震痛了他的心。

  一直以為自己受到她的疏忽,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在乎著他。剛才她甚至願意用生命來救他……

  「寰宇……」環抱著他,感受著他懷中的溫暖,黎言歡一再哭喊出聲。

  「不會的,你不會失去我的。」他眼眶一紅。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以為你……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寰宇--」一聲聲,一句句,黎言歡哭訴著多年來的心中委屈。

  斂下眼中酸澀,東方寰宇緊摟著她一身的纖弱。

  輕拍著她的背,輕撫著她的發,他不語地緊緊擁抱著懷中的真實。

  埋首她柔細長髮,緊縛身前嬌柔纖弱。

  「別哭了。」懷中顫抖,教他好心疼。

  「寰宇--」

  淡笑著,寰宇抬起手,為她拭去臉上淚痕·

  「你哭得我的心都痛了。」

  「我……」黑色瞳眸淚光閃閃。

  「再哭,我就真不要你了。」笑著,他低語威脅。

  「你!」張大噙淚眼瞳,黎言歡驚駭地直搖著頭。「不!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

  他不語地笑著。

  「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要一個人,寰宇--」淚水再次滑落她臉龐。

  俯視懷中噙淚紅顏,東方寰宇笑得溫柔。

  「不會,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失去我。」

  只要她願意,他可以給予她一生的美麗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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