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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亂了心弦 作者:蔡小雀

亂了心弦 作者:蔡小雀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nebula 您是第1845個瀏覽者
簡介

  是哪個高傲狂妄、沒有人性的霸道男,一聲令下就想要拆了她的迷你學校。為了全校五十名師生和村民的福祉,她決定卯足全力抗爭到底。看著大夥兒對她信心滿滿,她也頗感自豪,怎知大夥兒打著的可是一張美人牌的計謀。肯定讓他們的糊塗蛋迷得對方團團轉!
  噢!天啊!哪來的蹩腳談判人員,正事還沒談到,嬌小柔弱的人兒就先暈倒,不小心讓他逮個機會發現她豐盈的美好。剎時慾火狂燃,險險就把她狠狠給吃掉。嗯,看來學校可以不拆,人卻不能不要!只是美人易上勾,他的厄運卻難逃,不但替她擋子彈,還險些把命給送掉,沒想到這小美人的身價還真不小!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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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節

  台灣某個寒冬的深夜
  這棟掩映在繁花綠樹中的洋房,從黑夜中望去,那窗台邊燃起的燈火是如此暈黃溫暖,好似能夠驅走寒夜的冰寒酷冷,也能夠驅走黑夜的幽暗詭譎。
  饒若翰在燈下,一手疾然地書寫著秘密文件;他一頭挾雜著少年白與烏黑色的髮絲,平常總是閃耀著年輕與智慧的光彩,可是今夜,竟似光華銳減,黯淡滄老了不少。
  他那成熟溫婉卻美麗依舊的妻子,踩著輕輕的腳步走進了書房;不想打擾丈夫的專注,眸中卻隱隱閃過一絲憂色。
  「累不累?要不要我讓陳嫂燉碗冰糖燕窩來,給你潤潤身子?」董雅嫻溫言地道。
  饒若翰抬頭,充滿愛意的黑眸凝望向愛妻,「不用了,咱們那四個小丫頭都睡了嗎?」
  雅嫻笑了,母性的憐愛流露在眼底,「都睡了,玩了一天還能不累嗎?」
  「那倒是。」他又復低頭。
  「若翰……」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抬頭望著妻子,溫柔地詢問。
  雅嫻低垂眼瞼,「你會不會埋怨我一連生了四個女孩,卻不曾為你添個小壯丁?」
  饒家是一脈單傳,他們夫妻倆都很心急想要生個男孩來傳香火,可是不知怎的一連四胎都是女兒。
  不過雖然如此,饒家的四千金卻是長得珠圓玉潤粉妝玉琢的,活像是用白玉雕成麵粉搓成的粉嫩小人兒,無論是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去摸摸她們的小臉蛋,再不然就是湊上前去嗅聞那股子寧馨的奶香,真可說是人見人愛。
  饒若翰到澳洲去考察時,還特意帶回了四枚火紅璀璨的珊瑚戒指,穿銀鏈子掛在她們白白嫩嫩的小脖子上,等待有一天四姊妹都長大了,可以戴在手指上互志姊妹情深。
  紅紅艷艷的珊瑚戒指掛在她們粉嫩雪白的肌膚上,襯得這四個小女娃兒分外嬌嫩可愛,就像四個小天使一樣。
  若翰微訝,「你怎麼這樣說呢?我一直以擁有這四個寶貝女兒感到驕傲。」
  「雖然琴棋書畫她們四個可愛的不得了,可是她們怎麼說也是女孩子,比不得一個男孩來得……」雅嫻對女兒們是又疼又愛,可是對於膝下無子,她還是難掩失落之情。
  若翰站了起來,輕輕地擁住了妻子,「雅嫻,我饒某人是何等人物?怎麼會被傳統的包袱所束縛?男孩女孩都好,都是上天給我們的心肝寶貝,我絕不會有任何遺憾。」
  雅嫻感動地盯著丈夫,「真的?」
  他鄭重地點頭,微笑了,「你別想那麼多了,難道這四個女兒還不夠你忙的嗎?要不,咱們再努力努力,再生一個好不好?」
  她臉瞬間羞紅了,啐道:「不正經。」
  若翰談笑過後,眉宇又微微有蹙意,雅嫻看得出丈夫的心事,低低地道:「又有什麼讓你煩心的事了嗎?」
  「國事家事天下事,焉有不煩的時刻?」他搖頭,喟歎了一口氣。
  「你的性格實在不適合暗潮洶湧的政治,只是既然已經擔起了為眾人服務的責任,有些事就看開一些,大原則把持住,其他的能隨波逐流的就隨波逐流吧!」她感歎。
  若翰英眉一挑,固執地道:「不行,我既然已經涉足政治了,就有責任做股清流做個勇士,我肩上背負的是老百姓對我的期待,他們期待我能為他們做事,我怎麼能夠像一些無恥之徒隨波飄搖?」
  「你一個人的力量又能發揮多少呢?不過是多累了自己傷了自己,你看像董立委,他還不是這樣輕輕鬆鬆的過日子,又不傷任何人的和氣,多好?」她心疼地看著丈夫。
  他就是這副傲骨,直諫不悔,才會在政壇上樹立了那麼多的敵人,又讓自己累成這樣。
  「老董?哼,他是沒有原則的人,白白領了政府的薪餉卻不做事,該抗爭的不抗爭,不該抗爭的卻帶頭起哄……我真不知道他究竟在幹嘛!」
  「你就是這性子……」不過她不就是欣賞他耿直的個性,才會無怨無悔地跟了他大半輩子嗎?
  夫妻就是夫妻,怎麼說都是糾纏甘苦一輩子的緣,怎麼樣也都不後悔。
  「像這次這件事我就真的要揭發,如果再讓他們這樣搞下去,我們一定會垮掉,人民還有好日子過嗎?」他目光慍怒卻堅定。
  「怎麼了?」
  「這真是台灣有史以來最大宗最污穢不堪的貪污事件,我一定要揭發這一切!」
  雅嫻聽得心驚膽戰,「有危險吧?」
  那些個人都是有錢有勢的,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若翰揭發他們的陰謀呢?
  「我才不怕,我手上已經握有確鑿的證據,明天一早就可以聯合幾個同事呈報上去,我打算再到大法官那兒按鈴申告……那些人就有坐不完的牢了。」
  「若翰,沒問題嗎?」雅嫻怎麼越聽眼皮越跳,心頭隱隱約的有種不祥的悸動。
  「會有什麼問題?」他低頭微笑,「我做我自認公正正確的事,問心無愧,不會有事的。」
  她緊緊偎在丈夫寬闊的胸膛前,彷彿想要藉此得到安全感。
  夜,更黑了。
  在幽暗中,幾條飄忽飛快的身影躍過牆,奔入庭院……
  狗驀然狂吠了起來,卻在下一瞬間消失無聲!
  月色,竟奇異地蒙上了一層淒慘的色彩……
  隔日
  本台新聞快報:
  ……立法委員饒若翰先生的住宅在昨天夜裡遭不明歹徒持槍闖入,饒立委夫婦及兩名保全人員慘遭槍殺……據消息指出,現場並未發現其他屍體,然而饒立委的四位千金卻奇異地失去蹤影。現在警方正往強盜殺人的方向偵辦,並全力追尋失蹤的四千金……
  政府高層對此事大感震驚,並下令全力追查兇手以告慰饒立委夫婦在天之靈,政界人士無不同聲譴責治安之敗壞,政府官員的身家安全也成了目前最熱切討論的議題……
          ☆          ☆          ☆
  十五年後澎湖之西嶼島
  夏天蟬聲唧唧,雖然有微微的海風掠過水面裊裊而來,可是也只能稍稍舒緩些許暑意。
  星琴抱著課本,漫步過長廊。
  呵,好熱的天哪!她覺得自己好像又快要昏倒了一樣。
  「陳老師,要上課啦?」教五年級的李老師抹著汗,對著她打招呼。
  她回頭,嫣然一笑,「是呀,您這一堂也有課嗎?」
  「噯。」身材微胖已婚的李老師羨慕地看著她,「陳老師真好,就算再熱的天氣還是這麼『清涼無汗』的模樣,哪像我,熱風一熏就大汗小汗直直落。」
  星琴今天穿著一身雪白色的洋裝,只有裙擺和袖口處細細地繡著一朵朵淺藍色的蘭花,看起來飄逸清柔極了。
  也無怪李老師會滿臉欣羨。
  「不流汗才不好呢,熱都悶在肌膚底下,快要把我悶壞了。」星琴唇邊一抹小小的苦笑。
  這就是皮膚白皙又看起來嬌弱的壞處,每個人都以為她是水晶做的娃娃,太陽怎麼都不怕。
  「我還是羨慕你,怎麼曬都曬不黑。」李老師今天好像是存心要來褒獎她的,堵在她身前滿臉的讚歎,「可不可以傳授一點秘方?你平常都搽什麼乳液啊?」
  她們一堆女老師都嫉妒死了星琴那白裡透紅的肌膚,簡直比水蜜桃還要誘人。
  「秘方?我天生膽小身子虛,臉都是被嚇白的,當然怎麼曬也曬不黑了。」她正經又苦惱地道。「犯不著羨慕,像我這樣沒好處的。」
  「怎能不羨慕?連我先生那天給我送便當來,回家以後都念念不忘要我跟你請教保養的功夫,他呀,就是嫌我黑。」李老師不無怨歎。
  「你先生有點人在福中不知福,像你才好,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呢,你知道外國多少有錢人的太太都想要曬成你這種膚色!」星琴一挑彎彎的黛眉。
  李老師受寵若驚,興奮的臉都紅了,「真的嗎?」
  她肯定地點頭,「我確定;像你這樣才是真正的健康美人,千萬別像我這種病貓,風吹就會倒的,煩得要命。」
  李老師暈陶陶地夾著書本,嘴角忍不住頻頻輕揚,「哈,我就說嘛……等我回去以後一定要跟我老公這麼說,讓他以後都不敢再嫌我。」
  「就是就是,對男人就是要機會教育。」星琴煞有介事的點頭。壓根忘記自己可只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妮子,連半次戀愛經驗都沒有居然還評論得頭頭是道。
  李老師卻一臉深受教誨的感動,「你說的一點都沒錯。」
  「呀,時間不早了,我也該進教室了。」星琴這才想到。
  「那你快去吧,我們班同學今天有兩個請假,剩下的那三個乖得不得了,所以我倒是沒差啦!」
  小島上的小學校就是有這點好處,每班學生只有小貓兩三隻,怎麼樣都照應得到。
  星琴快步往二年級的教室走去,蟬聲唧唧灑落在背後的陽光底……
          ☆          ☆          ☆
  英國倫敦
  高聳入雲的U.K國際商業集團大樓,有著最現代化的尖端設備和最英國古典的優雅外貌,它是全世界排名第六的大企業,成功經營的除了電子、大眾傳媒、報業之外,還涉足連鎖的國際飯店業。
  它是英國第一大企業,麾下單單國內就有上萬的員工為它效命,更不用提國外那些個企業與分公司了。
  要管理如此龐大的企業非等閒人物所能為,可是令國際間側目與驚異的除了U.K能在短短十年內創立如此雄偉的商業帝國之外,它的創辦人兼老闆於開,更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
  據說他是中英混血兒,父親是英國凱特雷家族的爵士,母親則是來自神秘的中國,在倫敦與他父親陷入熱戀,甚至不惜委身當小妾,所以於開並未繼承榮耀的凱特雷姓氏,反而是從了母姓。
  外界對于于開這個金錢帝國的霸主相當的好奇,可是從來沒有人能夠正面的採訪到他,就連他自己麾下最賺錢的電視公司也不例外——「脫口秀」的主持人萊黛兒每次都想要專訪這位年輕英俊的大老闆,可是就算她是英國最知名,結合智慧與美貌的女主持人也一樣。
  總而言之,大家只知道他是全英國最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行事手段乾脆利落,只要手一揮,就像魔法棒一樣能夠點石成金,所以全英國的名流仕女無不爭相與他結交。
          ☆          ☆          ☆
  聖伯倫大酒店
  於開高大偉岸,足足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身子完美地裹在夜黑色的范倫鐵諾西裝下,貼切地襯托出了他的氣概雄偉非凡。
  只不過大手執著威士忌晶瑩酒杯的他,此刻卻很沒禮貌地大大打了個呵欠。
  他俊美的秘書站在他身旁,忍俊不住地笑了出聲,成功贏來大老闆的一記白眼!
  「抱歉。」秘書艾倫清了清喉嚨。
  於開哼了一聲,「別裝作有悔意的樣子,你我都知道你全身上下沒半根謙遜的骨頭。」
  「親愛的老闆,你冤枉我了。」艾倫微笑。
  於開挑眉,「嗯哼?」
  「我剛才的笑並沒有任何意思……頂多是對您寄予無限的同情。」艾倫知道自己的老闆最討厭參加任何宴會。
  如果不是琳娜王妃親自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他,要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將於大老闆給拖來,艾倫才不會沒事找事做,給老闆找這麼大的麻煩。
  於開揉了揉眉心,一臉無聊,「真不明白王妃千方百計把我弄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也許是因為她那個美艷的侄女吧!」艾倫眨了眨眼。
  於開皺著眉的模樣像頭慍怒的獅子,成功地抵擋了不少想要過來向他示好的人士,「饒了我吧,難道我長得那麼像瘟生?每個女人見到我都像看到金礦一樣貼上來,她們沒有其他的事好做了嗎?」
  「親愛的老闆,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您……」艾倫偷偷睨了他一眼,又想笑了,「您這麼討厭女人,是不是跟某種癖好有關?」
  奇怪了,全世界好像就只有艾倫這傢伙敢消遣他!
  於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我有沒有那種癖好你最清楚,難道你連自己有沒有被上過都不知道嗎?」
  艾倫笑不出來了,表情像是吞進了一枚雞蛋,「呃,老闆,我以為您是個道地的紳士;紳士說話是不能這麼直接的。」
  「他們不是常說,我骨子裡像頭野獸嗎?」於開滿意地道,「如果我是同性戀,你這個兔二爺早就貞潔不保了,還能讓你留『清白之身』到現在來調侃我嗎?」
  「兔二爺是什麼意思?」艾倫呆了呆。
  於開得意地道:「你這傢伙也有不懂的時候。」
  艾倫直覺那不會是什麼好話,俊俏的臉龐還是忍不住好奇之色,「那究竟是什麼?兔子……二爺……很難理解。」
  他雖是牛津大學文學系與商學系的高材生,可是這詞連牛津辭典裡都沒有,也難怪考倒了他。
  於開見嘲笑夠了,便懶懶地解釋道:「兔二爺是中國詞,指的就是被男人所豢養的孌童。」
  艾倫氣得臉都青了,這對他這個翩翩美男子可是一大侮辱!
  於開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來這裡總算有點代價了,要看到你臉一陣青一陣白可真不容易。」
  「老闆不是不會說中國話嗎?」艾倫苦著臉道。
  「抱歉的很,我雖然不會說,可是我母親是中國人,她總愛用這句中文罵我父親……我聽久了也就會了。」
  赫,原來連老公爵也被這樣「污辱」過?
  艾倫想想心裡也平衡了些;就當作老闆是在讚美他長得俊秀英挺又風流吧!
  於開笑著的眼眸陡然細瞇了起來,臉龐閃過一抹困擾,「該死。」
  艾倫順著老闆的視線看過去,輕嗆了一聲,「呃,糟了。」
  美麗大方的王妃挽著一名艷光四射的美女,款擺著走向他們。
  縱然音樂聲翩翩,輕快歡愉地流在空氣中,於開卻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只不過對方是王妃,他再怎麼樣也不能尖叫著逃走,再不然就是敲昏她們兩人自行離開吧?
  哼,女人,真是這世上最難纏的動物了。
  「王妃殿下。」他生硬地執起王妃戴著手套的小手,輕觸了觸。
  「於總裁,你今日能大駕光臨晚宴,這真是我的榮幸。」王妃興奮地望著他。
  於開微挑濃眉,似笑非笑,「哪裡,王妃殿下太客氣了。」
  他沒有忽略王妃身旁那個性感艷麗的尤物正搔首弄姿著,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該死的,那個始作俑者的艾倫竟然還有那個膽子偷偷竊笑,看他回去以後怎麼修理這個叛徒。
  這個該死的兔相公!
  「哎呀,我只顧著跟你說話,倒忘了為你介紹克莉絲汀了。」王妃熱切地一笑,拉過那個金髮尤物。
  「于先生您好。」克莉絲汀那雙寶藍色的大眼魅惑地眨呀眨,好像巴不得融化在他腳下似的。
  於開早習慣了女人見到他時的迷戀反應。
  他皮笑肉不笑,一點也沒有要執手行吻禮的意思,「很高興認識你,啊,對了,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我還有一個會議要開,那麼我就先離席了。」
  王妃和克莉絲汀睜大眼睛,驚愣地看著他大踏步離去。
  緊跟在他身後離開的艾倫微拱肩頭,那模樣好像在忍笑一樣。
  走出衣香鬢影華麗絕倫的大廳,於開暢快地深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
  「我不得不說,這次的退席宣言是我聽過最婉轉的一次了。」艾倫好整以暇地道。
  「總該給王妃一個面子,我並不是粗魯不文,不懂禮數的人。」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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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一揮手,門房急急交代泊車侍者將他們的賓士轎車開來。
  於開迫不及待地坐進了後座,對著要窩入駕駛座內的艾倫道:「載我到公司。」
  「親愛的老闆,你還嫌今天的工作量不夠大嗎?老夫人要我盯著你,絕對不能……」艾倫忍不住又婆婆媽媽。
  「你不是我老媽的員工,別動不動就把她抬出來恐嚇我。」於開拉出一方辦公專用的桌面,開始處理起繁重的公事,狀甚愉快。
  艾倫只得縮縮脖子,「遵命。」
  車子安靜平穩地駛過泰晤士河,夜晚謐靜幽然,還有幾對戀人緩緩地漫步過燃亮了燈火的岸邊,和夢幻的月影燈光水面波瀾,揉會成了美麗的夜之景致。
  「這麼美好的夜色,我們居然浪費在處理公事上,真是虛度大好人生。」艾倫又沒大沒小地哀歎了起來。
  於開從密密麻麻的文件上抬頭,「你瘋了,怎麼今天晚上話那麼多?」
  「我在替你感到不值。」
  「有錢賺有什麼不值的?」於開當他瘋子。
  「人生並不只是賺錢而已,難道老闆都沒有想過其他美好的事情嗎?比方說愛情,婚姻,小孩……」
  「我母親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來跟我說這些五四三的?」於開不理他,再翻了幾頁文件,簽下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
  艾倫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盤,一臉苦笑,「我才沒有拿老夫人的好處,我只是有感而發。」
  「這些話留給你自己吧,身為花花公子,居然還有那個顏面來教訓我。」他低哼了一聲。
  「我並不缺乏愛情呵,反倒是你,已經太久沒有愛情來滋潤了吧?所以火氣才會變得這麼大。」艾倫今天真是不怕死。
  若不是艾倫正在開車,於開還真想一記左勾拳海K在他後腦勺上,教他閉了這張油腔滑調的嘴巴。
  不過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他還是勉強忍下來,就著這個議題討論起來。
  於開又批了一頁公文,反正他向來能一心好幾用。
  「我並不乏床伴,如果你是想要問我這個的話。」
  「做愛跟愛情是兩回事。」艾倫越來越喜歡討論這個話題了,他興致勃勃地道:「男人可以無愛而有性,可是遲早會覺得空虛。」
  於開的金筆差點從雪白的紙張上滑了開,「說得好像你不是個男人一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幾乎每天晚上都有女人,若真要說空虛,你一定會比我早『空虛』掉的。」
  艾倫嗆咳了一聲,「呃,我指的不是那個意思。」
  於開愉快地道:「所以了,為了身體著想,你還是多保重自己吧,別為了當花花公子把命都玩丟了……我聽說愛琳娜最喜歡把男人搾乾然後丟掉,自己當心一點吧。」
  愛琳娜是社交界著名的花蝴蝶,也是艾倫最新的仰慕者,幾乎每天都黏著艾倫不放。
  「我不要跟你說這個了。」艾倫汗涔涔。
  想跟他鬥?哈,再修行個一百年吧!
  於開滿意地聽到前座傳來抹汗的聲響,繼續低頭批閱文件。
  不久,於開陡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
  於開拿起一疊投資案,頗富興味地道:「澎湖在哪裡?」
  「澎湖?」艾倫飛快地在腦子中搜尋這個地名,「噢,是在亞洲台灣的附近,隸屬中國的一個島嶼。」
  他讚賞地道:「你的腦袋真不是蓋的,留著你總算是有點好處了。」
  艾倫不知該把這話算作是褒是貶,只能連連苦笑,「多謝大老闆稱讚。」
  「亞洲分公司那邊的負責人給我一份報告與建議,說是台灣有意將澎湖發展成像拉斯維加斯那樣的國際賭場,而且當地政府也已經與我們有所接觸……他們希望U.K的國際飯店也能夠在那裡設點,共同將澎湖創造成第二個觀光天堂。」於開輕輕敲著桌面,邊審視相關細節。
  艾倫挑眉,「這樁開發案並不大,您怎麼會特別的關注到這則……」
  「我母親是從台灣來的。」於開若有所思地道:「或許……我終於可以做件讓她老人家開心的事了。」
  「回饋祖國」,夠意思了吧?
  「您的意思是同意這筆投資?」艾倫不無訝異。
  「有何不可。」於開驀然笑了,露出雪白強健的牙齒,「澎湖這個名字聽來挺特別的,我就去看看這是塊什麼樣的地方,竟值得亞洲部的負責人特別推薦。」
  「您自己一個人要去?」艾倫睜大眼睛。
  「幹嘛?你又要當跟屁蟲了?」他皺眉。
  「身為您的專屬秘書,我當然得跟。」
  於開撫了撫額頭,「這下子是誰比較像同性戀?」
  艾倫才不管,他的職責就是跟著總裁到處跑,就算被罵兔二爺也要跟——這是他的職業道德兼做人的原則。
  車窗外的景色依舊是熟悉的倫敦城,不過不知怎的,早已慣常跟著總裁飛到世界各地的他,卻感到莫名地興奮了起來。
  澎湖這個小島……是像愛琴海一樣浪漫的島國嗎?這島上的東方美女不知道又是怎樣的一番風情?
  艾倫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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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買了一輛小破車, 花了現金44Ds幣


第02節

  一個星期後西嶼嶼嶼國小
  大太陽依舊快樂奔放地照耀著澎湖,藍藍的海面和晴空一碧萬里無雲的天際,依舊美得像是一幅夏日風情畫。
  在老舊卻溫馨的校舍操場前,戴著一頂大草帽的星琴站在操場中央,對著她班上的五個同學大吼——
  「加油!加油!加油!絕對不要輸給三年級的,加油!」
  五個臉曬得紅通通的小朋友隨著老師不太有氣質的鼓勵聲,使勁兒地拉著繩子。
  對面三個三年級的小學生也努力地拔著河,怎麼都不肯輸給二年級的小蘿蔔頭。
  「陳老師,別激動,慢慢來,當心又暈了。」教務主任和三年級的男導師頻頻勸解。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男老師,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學生的存在,一雙眼睛癡迷地懸在「敵方軍師」身上,嘴裡還不忘關心著。
  「當心當心,陳老師你當心點,別傷著喉嚨了。」
  星琴白皙無瑕的臉蛋兒浮起一朵微微暈紅,隨著激動的情緒越發暈染開來,美得讓人心醉。
  「加油呀,快要贏了!」她急吼吼地叫道,半天才發現男老師一點都沒有幫忙那些三年級的加油,「余老師,你專心點好嗎?」
  余老師臉紅了紅,清清喉嚨道:「是是,加油,各位小朋友要加油。」
  有氣沒力的娘娘腔模樣,別說三年級的小朋友聽了沒力,就連星琴聽了都很想要扁人。
  「喂,你是他們的導師耶,有點氣概好不好?」
  教務主任笑瞇瞇地道:「是呀是呀,余老師再不加加油,三年級的小朋友快要輸嘍!」
  聽到老師們的談話,三年級的小朋友漲紅了臉更加出力,死命地拉呀拉,二年級的小朋友則是有志一同地固守陣勢,怎麼也不肯讓步。
  嘿咻嘿咻……加油加油!
  雙方人馬已經都快要沒力了,就看看哪一邊的小朋友先一鼓作氣,哪一邊就贏了。
  「加油!」星琴激動的揮著手,興奮地叫道:「小朋友們加油,拉呀!」
  最後決戰,二年級的五位小朋友在美麗老師的吆喝鼓舞聲中,死命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叫一聲——
  呀!
  三年級的小朋友瞬間撲倒在地,繩子的那一頭紅線已經被扯了過去。
  星琴跳了起來,「耶,我們贏了。」
  她像只翩翩然的粉蝶,快樂地撲向學生,又抱又親又攬的,害得教務主任和余老師登時大大羨慕起那些個學生來了。
  三年級的小朋友爬了起來,童言童語氣呼呼地嚷道:「老師好笨,每次都害我們輸……」
  「對啊,以後我們要陳老師來當我們的導師,這樣才會贏。」
  「對啊對啊,真想要留級到二年級,這樣就可以被陳老師教到了。」
  小孩子們惋惜著「所遇非人」,余老師則尷尬地搓著手直笑。
  「沒關係,下次我們還有機會可以贏,老師請你們吃冰棒好不好?」余老師連忙挽回小孩的心。
  「才不要,老師已經傷了我們的心了。」小孩子們很有骨氣。
  「啊?」余老師臉更紅了。
  星琴走了過來,身旁還是小朋友團團跟著;她溫柔又俏皮地望著那三個自覺丟臉的學生道:「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是個遊戲,過程比結果更重要對不對?最重要是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呀,好了,老師請你們到福利社去喝冰紅茶好不好?外帶一人一包科學面。」
  「耶!」三個小朋友原本氣鼓鼓的腮幫子瞬間化作興奮的笑臉,不可思議地笑叫道:「哇,陳老師最好了。」
  「別客氣別客氣,其實你們老師也是很好哇,因為是陳老師請客……」星琴不懷好意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靨,「你們老師付帳。」
  「好好好……」小朋友已經開心鼓噪成一團了。
  余老師感激地看著星琴,讓自己在學生們的面前有面子。
  教務主任那老好人還是一臉笑容可掬,「太好了,大家皆大歡喜,我們也該回教室了,待會兒主任會叫福利社的阿姨把東西送到你們教室,好不好哇?」
  「耶!耶!」又是一陣歡呼。
  「解散後回到教室,不准亂跑喔!」星琴叮嚀著。
  「是。」小孩子們強忍著興奮快樂的心情,等老師喊解散才各自跑向教室。
  看著小孩子們都陸陸續續跑回教室了,星琴也微笑著跟在他們後頭。
  余老師搓著手走向星琴,「陳老師……」
  「什麼事?」她紅通通又細嫩的小臉蛋轉向他。
  余老師臉紅心跳著,差點說不出話來,「……呃,是這樣的,我是想你下班以後不知道有沒有空……」
  「有沒有空要幹嘛?」一下午太陽曬得她眼花,星琴已經有點受用不住地揉了揉鬢角。
  剛才在緊張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興奮過後倒有點兒暈眩的感覺,如果她的習慣沒變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是「昏倒」了。
  該死,她真討厭自己這個動不動就昏倒的壞習慣;不行,她怎麼樣也要撐到辦公室,因為暈倒在操場上很難看的。
  她再也不想要重演昏倒在操場,惹得全校轟動甚至出動西嶼唯一一輛救護車出場的戲碼。
  那種經驗一輩子有一次就夠了。
  「我們晚上去馬公吃個飯好不好?」余老師沒有注意到那麼多,只顧著紅臉搓手。
  星琴頭更暈了,腳步踉蹌了一下,「吃……飯?」
  「你怎麼了嗎?」余老師這才警覺,伸手扶住她,「該不會頭又暈了吧?」
  「沒事。」星琴趕緊蹲了下來,閉上眼睛等著這一陣強烈的暈眩感過去。
  余老師緊緊張張地道:「呀,不行,我去叫保健室的護士來。」
  「不用了,我只要蹲一下下就沒事了。」星琴揮了揮手,深呼吸了幾口氣,「不要緊,只是太陽曬得我眼花,有點受不了罷了。」
  余老師在她身旁團團轉,「真的嗎?真的不要緊嗎?還是我打電話叫醫生吧!」
  「謝謝你,真的不用,老毛病了。」她這個愛昏倒的毛病是從小就有了。
  也不知為了什麼,總覺得好像有一大塊記憶是跟這個暈倒的症狀有關的,可是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每當暈眩的時候就像在做夢一樣,腦子裡會有一抹抹虛幻的片段景象跳出,可是又隨即消失。
  真是奇怪透頂了。
  星琴蹲著休息了一會兒後,這才小小心心地站了起來。
  腦袋裡的暈眩感和嗡嗡聲都不見了……警報解除!
  「當心!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了。」她展開一個笑顏。
  余老師盯著她,心底又是憐惜又是奇異;陳老師真像是夢裡的仙子模樣,飄逸出塵又奇幻特別。
  為什麼每次站在她面前,被她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瞅時,他就茫茫然的像只呆頭鵝一樣呢?
  這一次的邀約又失敗了,他得等到哪年才又鼓得起勇氣開口?照這樣下去他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星琴望了余老師微微沮喪的表情一眼,「你怎麼了?」
  「我……」
  「對了,你剛剛跟我提要到馬公做什麼?」星琴眨眨眼。
  好機會!
  余老師大喜若望,他正要開口時,學校的廣播器驀然響了起來——
  「陳星琴老師,余可喜老師,聽到廣播請盡速回到辦公室。」
  星琴眉兒一揚,「啊,在叫我們了,快點進去吧!」
  她率先跑向辦公室,留下余老師在原地抓牆……
  「天哪,我怎麼這樣慘啊?」
          ☆          ☆          ☆
  「什麼?叫我們遷校?開什麼玩笑?」星琴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瞪著校長。
  胖胖校長抹著汗道:「呃,這個消息的確很突然,我也跟長官們抗議很久,可是聽說這件事已經抵定了,嶼嶼國小是注定要遷校了。」
  「開玩笑,這裡地點多好,離小朋友們家又近,這下子要遷去哪裡?再說蓋校舍的這段時間,小朋友課業怎麼辦?」五年級導師憂心地道。
  「我們可能要先並到另外一所小學去上課。」校長再度抹汗。
  「這麼突然?符合程序嗎?」另外一個老師質疑。
  「這件議案是縣政府核准通過的,聽說U.K集團相中了這塊地要蓋觀光飯店……你們也知道澎湖要發展成國際觀光特區,一些相關的措施或國際投資都是政府極力爭取的,這次U.K集團的飯店投資可以說是政府求之不得的,所以其他的事情就一切從權了。」
  「U.K?」大家都倏地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國際鼎鼎有名的大企業啊!人家相中嶼嶼國小……真不知該說是榮幸還是不幸?
  星琴揚高柳眉,「怎麼會這樣剛好?澎湖野地這麼多,別的偏偏不挑就要挑中我們國小,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聽說是U.K的總裁于先生這幾天親自來看過的,我們上個禮拜周休二日時,縣長就陪他來看了兩回,說是很滿意這裡依山傍海,正面還對著一大片的雪白沙灘,這個地點是再好不過了。」校長困擾地搔了搔頭髮,「怎麼說呢,既然都已經火速通過了,那我們還是得接受這個事實。」
  「為什麼要這樣勞民傷財的,讓小朋友們搬過來搬過去,一點兒都沒有顧及到他們的權利。」星琴皺眉。
  「既然都已經決定了,我們還是得在近日就開始收拾,安排遷校和安置小朋友的事宜。」校長歎了一口氣,「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校舍也早就老舊了,趁這機會重建也好,還有一大筆補助款呢!」
  「就算有補助款也不能這樣,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難道他就不能夠找別的地方嗎?」星琴最討厭看到行使特權的人,遷校這件事並沒有獲得大家的同意和首肯就這樣草草的決定,實在太官僚化了。
  「就是說嘛!」其他的老師也紛紛附和。
  校長為難地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太符合程序,可是為了澎湖未來的發展,相較之下我們的事就比較微不足道了;其實也好啦,換換地方建校也不錯,再說還可以給學生一個新的學習環境……」
  「太過分了,就算他們是大企業又怎麼樣?」星琴滿腦子都是「商業特權入侵校園」的念頭,氣呼呼地道。
  「話說回來……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教務主任儘管也不贊同,他還是只能搖搖頭歎氣。
  「我們可以去抗議!」星琴眼兒倏亮。
  「去縣政府嗎?別鬧了,長官們都已經決定好了,再說我也已經簽下同意書了。」校長嚇了一跳。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望向星琴,雖然佩服她的勇氣,可是大家都有一點遲疑……真的要去抗議嗎?就憑嶼嶼國小老師學生還不到五十個人,去給人家當踏腳布都不夠大……
  「不是去縣政府,」星琴眸光閃閃,堅定地道:「是去找那個死老外。」
  「呃……陳老師……」校長一時不知該讚美她有勇氣好,還是該提醒她身為老師是不該口出粗言的。
  其他的老師面面相覷……
  「這倒也是可行,可是人家會見我們嗎?」老師們更遲疑了。
  「既然身為國際級的大老闆,心胸應該也不會小到哪裡去,如果我們去向他動之以情,讓他放棄這裡去找另外一塊地,那麼所有的問題就解決啦!」星琴樂觀地道。
  校長瞪著眼睛,「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遷校就好了,雖然事出突然,可是好處還是比壞處多,不是嗎?」
  嶼嶼國小地處偏遠又超小型的,平常上頭的補助什麼的總難落到這兒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蓋新校舍了……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決策,反對之心自然也減了許多。
  「校長,話不能這樣講,上頭有沒有針對我們遷校的事情做出規劃書來?以後我們校地要選在哪兒,學生要怎麼安排,甚至教學員和附近村民的意願呢?我總覺得這事太過草率,我們不一定能佔贏面。」星琴清脆地娓娓道來。
  老師們頻頻點頭,「對啊對啊!」
  校長再擦了擦額上的汗,「這些事情是可以慢慢來的,總之我們先把學生安置到鄰近的小學去,不要讓學習進度停頓掉。U.K集團方面據說會先派員過來做一個建設評估,三個月後才會正式的拆校動土。」
  「怎麼可以這樣霸王硬上弓的?校長你三思呀,嶼嶼村本來和其他的村裡社區就有一段距離了,如果把學生都往外頭的學校送,那麼每天上學放學怎麼辦?縣政府和U.K集團會提供學生交通車嗎?還有像責任歸屬和教職員的校務安排……」星琴說來句句透徹有理。
  校長被念得啞口無言,只能拚命抹汗。
  老師們則是又驚又歎——沒想到平常看來嬌嬌弱弱的,沒什麼脾氣的星琴居然這麼有主張,說起話來腦筋清楚明快,所提的問題都是一針見血!
  教務主任和訓導主任互瞄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驚喜和瞭然。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嗎?」教務主任對同事咧嘴一笑。
  訓導主任也笑了,大大釋然地道:「看來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校長望向這邊,有些不滿。
  對於星琴的質詢他是又歉又疚又心虛,心裡頭都已經有點兒不舒服了,這兩個老同事居然還在一旁納涼講謎語,也不會幫幫忙。
  「校長,您也不用煩心了,星琴這麼有見地有想法,她心底一定是有譜兒,由她去見U.K的老闆陳情是最恰當不過的了,再說她長得這麼甜,那個洋鬼子說不定看到她就頭昏,就無條件地放棄這塊校地了。」教務主任可對嶼嶼國小這朵校花很有信心。
  其他的老師也笑了出來,開心釋然地鼓噪著,「沒錯,我們也這麼覺得。」
  星琴愣了愣,當仁不讓地笑了,「好哇好哇,就由我去說服那個死老外好了。」
  她一定要對他曉以大義,宣揚一下中國的美德與傳統,讓他知道靠權謀勢力奪取一切是不正確的,順便看能不能A他一筆錢捐給學校,就當作是給學校的安驚費。
  雖然她被委以重任,心裡是又興奮又有強烈的使命感,不過教務主任話裡的「她長得這麼甜,洋鬼子看到她就頭昏」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算了,想太多腦袋會發脹,她搖了搖頭,依舊開心的笑著。
  校長看了看大家,再看了看清麗嬌美的星琴,久違的笑容總算爬上臉頰,「太好了,就這樣決定;星琴,那我們嶼嶼國小的生死存亡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星琴一挺小巧的胸膛,滿懷信心。
  辦公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好奇聚在窗外門外的小朋友們則努力地伸長了脖子,想要偷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上課鐘響好久了,老師們都沒有來,卻全都窩在辦公室裡大笑?
  午後的太陽高高興興地放射光線,清新又帶著海的空氣飄蕩在這個靠海的小學校;嶼嶼國小,怎麼好像突然變得有點兒不一樣了。
   一個星期後西嶼嶼嶼國小
  大太陽依舊快樂奔放地照耀著澎湖,藍藍的海面和晴空一碧萬里無雲的天際,依舊美得像是一幅夏日風情畫。
  在老舊卻溫馨的校舍操場前,戴著一頂大草帽的星琴站在操場中央,對著她班上的五個同學大吼——
  「加油!加油!加油!絕對不要輸給三年級的,加油!」
  五個臉曬得紅通通的小朋友隨著老師不太有氣質的鼓勵聲,使勁兒地拉著繩子。
  對面三個三年級的小學生也努力地拔著河,怎麼都不肯輸給二年級的小蘿蔔頭。
  「陳老師,別激動,慢慢來,當心又暈了。」教務主任和三年級的男導師頻頻勸解。
  尤其是那個年輕的男老師,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學生的存在,一雙眼睛癡迷地懸在「敵方軍師」身上,嘴裡還不忘關心著。
  「當心當心,陳老師你當心點,別傷著喉嚨了。」
  星琴白皙無瑕的臉蛋兒浮起一朵微微暈紅,隨著激動的情緒越發暈染開來,美得讓人心醉。
  「加油呀,快要贏了!」她急吼吼地叫道,半天才發現男老師一點都沒有幫忙那些三年級的加油,「余老師,你專心點好嗎?」
  余老師臉紅了紅,清清喉嚨道:「是是,加油,各位小朋友要加油。」
  有氣沒力的娘娘腔模樣,別說三年級的小朋友聽了沒力,就連星琴聽了都很想要扁人。
  「喂,你是他們的導師耶,有點氣概好不好?」
  教務主任笑瞇瞇地道:「是呀是呀,余老師再不加加油,三年級的小朋友快要輸嘍!」
  聽到老師們的談話,三年級的小朋友漲紅了臉更加出力,死命地拉呀拉,二年級的小朋友則是有志一同地固守陣勢,怎麼也不肯讓步。
  嘿咻嘿咻……加油加油!
  雙方人馬已經都快要沒力了,就看看哪一邊的小朋友先一鼓作氣,哪一邊就贏了。
  「加油!」星琴激動的揮著手,興奮地叫道:「小朋友們加油,拉呀!」
  最後決戰,二年級的五位小朋友在美麗老師的吆喝鼓舞聲中,死命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叫一聲——
  呀!
  三年級的小朋友瞬間撲倒在地,繩子的那一頭紅線已經被扯了過去。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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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琴跳了起來,「耶,我們贏了。」
  她像只翩翩然的粉蝶,快樂地撲向學生,又抱又親又攬的,害得教務主任和余老師登時大大羨慕起那些個學生來了。
  三年級的小朋友爬了起來,童言童語氣呼呼地嚷道:「老師好笨,每次都害我們輸……」
  「對啊,以後我們要陳老師來當我們的導師,這樣才會贏。」
  「對啊對啊,真想要留級到二年級,這樣就可以被陳老師教到了。」
  小孩子們惋惜著「所遇非人」,余老師則尷尬地搓著手直笑。
  「沒關係,下次我們還有機會可以贏,老師請你們吃冰棒好不好?」余老師連忙挽回小孩的心。
  「才不要,老師已經傷了我們的心了。」小孩子們很有骨氣。
  「啊?」余老師臉更紅了。
  星琴走了過來,身旁還是小朋友團團跟著;她溫柔又俏皮地望著那三個自覺丟臉的學生道:「沒關係,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是個遊戲,過程比結果更重要對不對?最重要是大家都玩得很開心呀,好了,老師請你們到福利社去喝冰紅茶好不好?外帶一人一包科學面。」
  「耶!」三個小朋友原本氣鼓鼓的腮幫子瞬間化作興奮的笑臉,不可思議地笑叫道:「哇,陳老師最好了。」
  「別客氣別客氣,其實你們老師也是很好哇,因為是陳老師請客……」星琴不懷好意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靨,「你們老師付帳。」
  「好好好……」小朋友已經開心鼓噪成一團了。
  余老師感激地看著星琴,讓自己在學生們的面前有面子。
  教務主任那老好人還是一臉笑容可掬,「太好了,大家皆大歡喜,我們也該回教室了,待會兒主任會叫福利社的阿姨把東西送到你們教室,好不好哇?」
  「耶!耶!」又是一陣歡呼。
  「解散後回到教室,不准亂跑喔!」星琴叮嚀著。
  「是。」小孩子們強忍著興奮快樂的心情,等老師喊解散才各自跑向教室。
  看著小孩子們都陸陸續續跑回教室了,星琴也微笑著跟在他們後頭。
  余老師搓著手走向星琴,「陳老師……」
  「什麼事?」她紅通通又細嫩的小臉蛋轉向他。
  余老師臉紅心跳著,差點說不出話來,「……呃,是這樣的,我是想你下班以後不知道有沒有空……」
  「有沒有空要幹嘛?」一下午太陽曬得她眼花,星琴已經有點受用不住地揉了揉鬢角。
  剛才在緊張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興奮過後倒有點兒暈眩的感覺,如果她的習慣沒變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是「昏倒」了。
  該死,她真討厭自己這個動不動就昏倒的壞習慣;不行,她怎麼樣也要撐到辦公室,因為暈倒在操場上很難看的。
  她再也不想要重演昏倒在操場,惹得全校轟動甚至出動西嶼唯一一輛救護車出場的戲碼。
  那種經驗一輩子有一次就夠了。
  「我們晚上去馬公吃個飯好不好?」余老師沒有注意到那麼多,只顧著紅臉搓手。
  星琴頭更暈了,腳步踉蹌了一下,「吃……飯?」
  「你怎麼了嗎?」余老師這才警覺,伸手扶住她,「該不會頭又暈了吧?」
  「沒事。」星琴趕緊蹲了下來,閉上眼睛等著這一陣強烈的暈眩感過去。
  余老師緊緊張張地道:「呀,不行,我去叫保健室的護士來。」
  「不用了,我只要蹲一下下就沒事了。」星琴揮了揮手,深呼吸了幾口氣,「不要緊,只是太陽曬得我眼花,有點受不了罷了。」
  余老師在她身旁團團轉,「真的嗎?真的不要緊嗎?還是我打電話叫醫生吧!」
  「謝謝你,真的不用,老毛病了。」她這個愛昏倒的毛病是從小就有了。
  也不知為了什麼,總覺得好像有一大塊記憶是跟這個暈倒的症狀有關的,可是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每當暈眩的時候就像在做夢一樣,腦子裡會有一抹抹虛幻的片段景象跳出,可是又隨即消失。
  真是奇怪透頂了。
  星琴蹲著休息了一會兒後,這才小小心心地站了起來。
  腦袋裡的暈眩感和嗡嗡聲都不見了……警報解除!
  「當心!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了。」她展開一個笑顏。
  余老師盯著她,心底又是憐惜又是奇異;陳老師真像是夢裡的仙子模樣,飄逸出塵又奇幻特別。
  為什麼每次站在她面前,被她那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瞅時,他就茫茫然的像只呆頭鵝一樣呢?
  這一次的邀約又失敗了,他得等到哪年才又鼓得起勇氣開口?照這樣下去他一輩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星琴望了余老師微微沮喪的表情一眼,「你怎麼了?」
  「我……」
  「對了,你剛剛跟我提要到馬公做什麼?」星琴眨眨眼。
  好機會!
  余老師大喜若望,他正要開口時,學校的廣播器驀然響了起來——
  「陳星琴老師,余可喜老師,聽到廣播請盡速回到辦公室。」
  星琴眉兒一揚,「啊,在叫我們了,快點進去吧!」
  她率先跑向辦公室,留下余老師在原地抓牆……
  「天哪,我怎麼這樣慘啊?」
          ☆          ☆          ☆
  「什麼?叫我們遷校?開什麼玩笑?」星琴叫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瞪著校長。
  胖胖校長抹著汗道:「呃,這個消息的確很突然,我也跟長官們抗議很久,可是聽說這件事已經抵定了,嶼嶼國小是注定要遷校了。」
  「開玩笑,這裡地點多好,離小朋友們家又近,這下子要遷去哪裡?再說蓋校舍的這段時間,小朋友課業怎麼辦?」五年級導師憂心地道。
  「我們可能要先並到另外一所小學去上課。」校長再度抹汗。
  「這麼突然?符合程序嗎?」另外一個老師質疑。
  「這件議案是縣政府核准通過的,聽說U.K集團相中了這塊地要蓋觀光飯店……你們也知道澎湖要發展成國際觀光特區,一些相關的措施或國際投資都是政府極力爭取的,這次U.K集團的飯店投資可以說是政府求之不得的,所以其他的事情就一切從權了。」
  「U.K?」大家都倏地吸了一口涼氣。
  這可是國際鼎鼎有名的大企業啊!人家相中嶼嶼國小……真不知該說是榮幸還是不幸?
  星琴揚高柳眉,「怎麼會這樣剛好?澎湖野地這麼多,別的偏偏不挑就要挑中我們國小,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聽說是U.K的總裁于先生這幾天親自來看過的,我們上個禮拜周休二日時,縣長就陪他來看了兩回,說是很滿意這裡依山傍海,正面還對著一大片的雪白沙灘,這個地點是再好不過了。」校長困擾地搔了搔頭髮,「怎麼說呢,既然都已經火速通過了,那我們還是得接受這個事實。」
  「為什麼要這樣勞民傷財的,讓小朋友們搬過來搬過去,一點兒都沒有顧及到他們的權利。」星琴皺眉。
  「既然都已經決定了,我們還是得在近日就開始收拾,安排遷校和安置小朋友的事宜。」校長歎了一口氣,「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的校舍也早就老舊了,趁這機會重建也好,還有一大筆補助款呢!」
  「就算有補助款也不能這樣,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難道他就不能夠找別的地方嗎?」星琴最討厭看到行使特權的人,遷校這件事並沒有獲得大家的同意和首肯就這樣草草的決定,實在太官僚化了。
  「就是說嘛!」其他的老師也紛紛附和。
  校長為難地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太符合程序,可是為了澎湖未來的發展,相較之下我們的事就比較微不足道了;其實也好啦,換換地方建校也不錯,再說還可以給學生一個新的學習環境……」
  「太過分了,就算他們是大企業又怎麼樣?」星琴滿腦子都是「商業特權入侵校園」的念頭,氣呼呼地道。
  「話說回來……我們又能怎麼辦呢?」教務主任儘管也不贊同,他還是只能搖搖頭歎氣。
  「我們可以去抗議!」星琴眼兒倏亮。
  「去縣政府嗎?別鬧了,長官們都已經決定好了,再說我也已經簽下同意書了。」校長嚇了一跳。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望向星琴,雖然佩服她的勇氣,可是大家都有一點遲疑……真的要去抗議嗎?就憑嶼嶼國小老師學生還不到五十個人,去給人家當踏腳布都不夠大……
  「不是去縣政府,」星琴眸光閃閃,堅定地道:「是去找那個死老外。」
  「呃……陳老師……」校長一時不知該讚美她有勇氣好,還是該提醒她身為老師是不該口出粗言的。
  其他的老師面面相覷……
  「這倒也是可行,可是人家會見我們嗎?」老師們更遲疑了。
  「既然身為國際級的大老闆,心胸應該也不會小到哪裡去,如果我們去向他動之以情,讓他放棄這裡去找另外一塊地,那麼所有的問題就解決啦!」星琴樂觀地道。
  校長瞪著眼睛,「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們遷校就好了,雖然事出突然,可是好處還是比壞處多,不是嗎?」
  嶼嶼國小地處偏遠又超小型的,平常上頭的補助什麼的總難落到這兒來,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蓋新校舍了……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決策,反對之心自然也減了許多。
  「校長,話不能這樣講,上頭有沒有針對我們遷校的事情做出規劃書來?以後我們校地要選在哪兒,學生要怎麼安排,甚至教學員和附近村民的意願呢?我總覺得這事太過草率,我們不一定能佔贏面。」星琴清脆地娓娓道來。
  老師們頻頻點頭,「對啊對啊!」
  校長再擦了擦額上的汗,「這些事情是可以慢慢來的,總之我們先把學生安置到鄰近的小學去,不要讓學習進度停頓掉。U.K集團方面據說會先派員過來做一個建設評估,三個月後才會正式的拆校動土。」
  「怎麼可以這樣霸王硬上弓的?校長你三思呀,嶼嶼村本來和其他的村裡社區就有一段距離了,如果把學生都往外頭的學校送,那麼每天上學放學怎麼辦?縣政府和U.K集團會提供學生交通車嗎?還有像責任歸屬和教職員的校務安排……」星琴說來句句透徹有理。
  校長被念得啞口無言,只能拚命抹汗。
  老師們則是又驚又歎——沒想到平常看來嬌嬌弱弱的,沒什麼脾氣的星琴居然這麼有主張,說起話來腦筋清楚明快,所提的問題都是一針見血!
  教務主任和訓導主任互瞄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驚喜和瞭然。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嗎?」教務主任對同事咧嘴一笑。
  訓導主任也笑了,大大釋然地道:「看來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校長望向這邊,有些不滿。
  對於星琴的質詢他是又歉又疚又心虛,心裡頭都已經有點兒不舒服了,這兩個老同事居然還在一旁納涼講謎語,也不會幫幫忙。
  「校長,您也不用煩心了,星琴這麼有見地有想法,她心底一定是有譜兒,由她去見U.K的老闆陳情是最恰當不過的了,再說她長得這麼甜,那個洋鬼子說不定看到她就頭昏,就無條件地放棄這塊校地了。」教務主任可對嶼嶼國小這朵校花很有信心。
  其他的老師也笑了出來,開心釋然地鼓噪著,「沒錯,我們也這麼覺得。」
  星琴愣了愣,當仁不讓地笑了,「好哇好哇,就由我去說服那個死老外好了。」
  她一定要對他曉以大義,宣揚一下中國的美德與傳統,讓他知道靠權謀勢力奪取一切是不正確的,順便看能不能A他一筆錢捐給學校,就當作是給學校的安驚費。
  雖然她被委以重任,心裡是又興奮又有強烈的使命感,不過教務主任話裡的「她長得這麼甜,洋鬼子看到她就頭昏」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算了,想太多腦袋會發脹,她搖了搖頭,依舊開心的笑著。
  校長看了看大家,再看了看清麗嬌美的星琴,久違的笑容總算爬上臉頰,「太好了,就這樣決定;星琴,那我們嶼嶼國小的生死存亡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星琴一挺小巧的胸膛,滿懷信心。
  辦公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好奇聚在窗外門外的小朋友們則努力地伸長了脖子,想要偷看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上課鐘響好久了,老師們都沒有來,卻全都窩在辦公室裡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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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主意既定,星琴便帶著大家的獻計和校長的情報踏上了公共汽車,往澎湖本島的馬公市去。
  據說U.K的執行總裁這些天都住在馬公最好的飯店裡,沒有這麼急著回去英國就是因為還有一些細節與計劃勘察在與地方政府研究,並且聽取一些報告。
  星琴雖然身子弱,看起來又是嬌嬌嫩嫩弱不禁風的,可是她的性子素來是橫衝直撞,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今天是星期六,馬公的人潮比往常多了一些,不過還是那股閒適慵懶的味兒,就連趴在屋簷下乘涼的狗,經過時也只是懶懶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垂著口水夢周公。
  想到要跟國際大集團的洋鬼子總裁談判,她的小手還是不禁微微濕潤了起來。
  還是有點緊張了。
  她的英文並不會到達「破」的地步,可是也不是十分厲害,普通會話打打屁是絕不會有問題的,只不過能不能拿來和這個外國人溝通呢?
  算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上門陳情,她就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有的了,省得耗損自己的元氣。
  星琴今天穿了一件正經八百的套裝,希望能夠給對方一個冷靜專業的形象,可惜她一百五十八公分高,身段兒又粉粉嫩嫩的,穿起這套純黑色的西裝裙,裡頭再襯一件牙白色的襯衫……這身衣裳活脫脫都快要把她整個人兒壓垮了。
  尤其在這樣的大熱天!
  她拖著纖小窈窕的身子,一步一步拐著黑色高跟鞋,雪白的小腿都快要抽筋了。
  「唉,熱死我了。」她邊走邊抹汗,忍不住嘀咕道:「是誰出的餿主意,教我穿黑色套裝的?難道不知道黑色會吸熱嗎?」
  大飯店已經遠遠在望了,這個發現總算讓她鬆了一口氣。
  直到走進了清涼沁心的空調大廳內,她才大大地吁了一口氣。
  星琴直接走向櫃台,笑意盈盈,「您好,我找U.K的于先生。」
  櫃台小姐打量了她一眼,抱歉地笑,「不好意思,于先生的秘書交代了,說于先生在午憩不見客。」
  「我明白,可是我有急事找他,可以幫我聯絡他的秘書嗎?」
  「這……」
  「我是嶼嶼國小的老師,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一定得見到于先生,就請你幫我這個忙好嗎?只是幫我聯絡于先生的秘書,其他的由我來跟他講就行了。」
  櫃台小姐想了想,還是禁不住她的要求地道:「那……我幫你聯絡艾倫先生。」
  「艾倫先生?」
  「就是于先生的秘書。」櫃台小姐的臉突然紅了紅,「你請稍坐片刻。」
  星琴有點納悶,不過她還是很有氣質地緩緩落坐沙發,百般無聊地打量起大廳裡的客人。
  澎湖的觀光業真是發展越來越好了,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機票突然間的漲價,還一下子漲了好幾百塊,害得一些原本想要來澎湖玩的旅客都卻步了。
  她還有台灣的朋友歎氣說,澎湖的票價這麼貴,他們乾脆到香港去玩好了,算算還划算一些。
  真是,星琴就搞不懂大家嘴裡嚷嚷要發展觀光業,機票卻搞得這樣貴,那窮一點的不就來不了了嗎?
  胡思亂想間,櫃台小姐已經掛上了電話,遲疑地叫著她,「小姐……」
  星琴倏然站起,熱切地撲向前,「怎樣?」
  「艾倫先生說你沒有同他預約,而且于先生現在不希望被打擾,所以……」櫃台小姐抱歉地道。
  嚇!怎麼可以這樣?她千里迢迢地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來到馬公,居然連見都不讓見?這個於大戶可真夠財大氣粗的。
  星琴柳眉微顰,「真是的,太不夠意思了,居然連見都不讓見。」
  「是的,很抱歉幫不上你的忙。」
  她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那小姐,于先生住幾樓幾號房?」
  「我們不能透露客人的住房資料,抱歉。」櫃台小姐十分盡責。
  星琴巴著櫃台不放,諂媚地道:「小姐你最好了,我看你這麼善良又美麗,既然我們都是澎湖人,那你能不能稍稍透露一下下就好了?」
  「不行。」櫃台小姐忙不迭地搖頭。
  「那你偷偷的比個手勢,只要比個手勢就好了。」星琴擠眉弄眼的。
  「很抱歉。」櫃台小姐益發鐵面無私。
  星琴與她對峙了一分鐘,最後還是使出絕招,立刻淚水汪汪地充盈了眼眶,「請你一定要幫這個忙,如果我見不到于先生的話,我們國小馬上就會被夷為平地,那我們全校的師生就會流離失所,變成無校可歸的孤兒,難道你忍心見到小朋友沒書可讀,只能蹲在海邊撿螺螄嗎?」
  說得櫃台小姐眼淚差點飆出來。
  「小姐,畢竟于先生身份顯赫,不說別的,光是飯店他就整整包了一層,還有私人保鏢保護他……我想你是見不到他的。」她考慮了一下下,吞吞吐吐地道:「于先生很愛隱私,所以他喜歡住在很高的地方,如果你堅持要去找他的話,我們老闆會很為難的……對了,我們老闆剛剛有事出去了。」
  櫃台小姐的閃爍其辭和使眼色暗示,聽得星琴眸兒直髮亮。
  她恍然大悟地眨眨眼,高興了起來,「噢,我明白了,當然,我是不會讓你們老闆為難的……」
  所以她會趁著老闆不在的時候偷溜上去——小姐說于先生喜歡住在很高的地方,那麼就是頂樓嘍!
  櫃台小姐輕咳了一聲,小小聲地道:「別忘了于先生還有私人保鏢,是很難見到的,所以我想你自己得小心一點。」
  「謝謝你,事成之後一定請你喝一杯珍珠奶茶。」星琴大喜若望。
  櫃台小姐笑了,抿著唇道:「那倒不用了,別跟他們說你跟我講過話就行了。」
  「是,」星琴睜大眼睛,極有默契地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我們也彼此不認識,瞭解。」
  櫃台小姐低下頭猛笑,星琴也高高興興地走向電梯。
  這件任務還真是簡單,只要能夠見到于先生等於就完成了一半了,看來由她出馬還是最正確的。
  星琴帶著自信滿滿的心情踏入電梯,按下最高樓層的按鈕。
          ☆          ☆          ☆
  於開站在落地窗前,滿意地看著玻璃窗外馬公港的景致;碧藍藍的海天和美麗純樸的街景,蕩漾著濃厚的東方味——好一個海上明珠澎湖。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澎湖果然值得投資的,而且未來的發展相信也會很大。
  艾倫幫他倒了一杯沛綠雅,緩緩地走近他,「老闆,請喝杯水。」
  於開接過,微轉過身來環視這號稱澎湖最大的總統套房,不禁低沉一笑,「蓋飯店的事我們真得加快腳步,你看澎湖這邊的飯店,有幾家可以住得下那些個蜂擁而來豪賭的貴客?」
  「這些飯店的確不及格,冰箱裡竟然連沛綠雅或酒都沒有。」艾倫搖頭。
  現在冰箱裡擺放的飲料等等都還是他叫手下去買的,這裡飯店的服務還真是簡單。
  「我們不能期望太高,畢竟它一切都還沒有具備國際化。」於開微笑,「除了它天然的美景外;這兒的沙灘和景致真不是普通的美,只要規劃得好一定能吸引世界各國的遊客前來。」
  艾倫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台筆記型電腦,飛快地按了幾個鍵,「凡爾斯現在已經帶著圖飛來了,應該明、後天就會到達澎湖,等到他和工作小組的人來了後,我們……」
  房門陡然被輕輕敲了兩下,於開深邃獷野的黑眸驀然投向來處。
  艾倫也奇怪地走向門邊,「誰?」
  只聽見外頭的保鏢恭敬地應道:「呃,艾倫先生……有一位小姐要找老闆。」
  「老闆在休息了,任何人都不見。」
  「可是她說她有急事。」保鏢竟然替人說起話來。
  艾倫覺得訝異,「她有沒有說她是誰?找老闆做什麼的?」
  「她說她是嶼嶼國小的老師。」
  「嶼嶼國小?」
  「讓她進來。」於開突然開口,沉聲地道。
  他倒是好奇哪個女人這般膽子大,居然敢直闖他的保鏢防線,登門要求要見他!
  「是。」保鏢鬆了口氣,用著艾倫他們從未聽過的溫柔口吻道:「小姐,請進,我們老闆答應見你了。」
  「真是謝謝你。」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柔柔地飄入他們耳裡,艾倫登時眼睛一亮。
  他已經在期待這個女孩的出現了。
  於開譴責地瞪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望著門開啟,一個雪白纖小如精靈的黑髮女郎款款走了進來。
  他明顯地聽見艾倫倏地吸了一口長氣。
  這個女郎有著一雙明亮如星的眼眸,小巧細緻又古典的臉龐,眉不染而翠、唇不點自紅……還有那嬌小卻玲瓏有致的身段,一發一指尖都透著「精緻典雅」這四個字。
  於開可以理解艾倫看癡了的原因。
  不過他從來就覺得女人就像小老鼠一樣,在人的身邊磨來蹭去的討厭極了,再加上每個女人遇到他一定是別有所求——若不是愛他的權勢,就是想要體會他勇猛性愛能力的銷魂滋味。所以他認為女人總是有條件的動物,只要條件可以了,便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再漂亮的女人,功用就像是漂亮的裝飾品一樣,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個中國女郎走了進來,抬起頭幾乎要踮高腳尖地望向他,後來眸兒一瞥過他之後又隨即轉向艾倫,小臉兒一正,清清脆脆地道:「于先生,我僅代表嶼嶼國小,跟你談學校遷地的事。」
  文備受寵若驚,他先看了於開一眼,這才嘿嘿窘笑道:「呃……這位小姐……」
  「我叫陳星琴,」星琴用著不是十分流利的英文道:「你可以叫我陳小姐。」
  這小妮子還挺有膽識的,只不過笨了一點。
  要過來找他談判居然還沒有摸清楚搞明白正宗「老闆」是哪一位。
  於開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倆,似笑非笑。
  「是的,陳小姐,」艾倫遇到美麗小姐向來沒什麼抵抗力,「只不過我不是于先生。」
  「你不是?」星琴瞪著這個俊美的外國人,「你不是還有誰是?」
  於開啼笑皆非,敢情他這近一百九十公分高的人兒站在她面前是站假的?還是她實在太矮了,只看得見他修長的雙腿,誤將他錯認是飯店裡的兩根柱子?
  「我才是於開。」他緩緩地道。
  星琴愕然地轉向他,這個高大的中國男人怎麼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英文?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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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是什麼?」她小小聲求證,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才是於開,你不是要找我嗎?」他懶懶地道。
  星琴倒退三步,「嚇!」
  「嚇什麼?」他大皺眉頭。
  自己雖然長得沒有艾倫那個娘娘腔那麼俊美,可在英國也算得上是美男子之流的,一身昂然粗獷的氣質就不知迷倒了多少女人……今天居然被這個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東西嫌棄?
  「你是中國人,不要欺騙自家同胞好不好?這樣是很不道德的!難道你為了工作,為了要效忠你的外國老闆就這樣自甘墮落,當起走狗漢奸來了?」她辟哩啪啦地用國語罵著,也不管於開的反應如何。
  他聽得一頭霧水,反倒是擅長多國語言的艾倫差點笑彎了腰。
  於開狠狠地瞪了艾倫一眼,用英文道:「她究竟在說什麼鬼東西?」
  艾倫嗆咳了一下,「老闆……你不會想知道的。」
  「不說我就把你從頂樓丟下去。」於開惡狠狠地低咒。
  明知老闆只是嘴上說說,艾倫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取笑了。
  「陳小姐的意思是說她不相信你就是于先生,她認為于先生是外國人,而你為了保住飯碗而幫外國人欺騙她。」艾倫趕緊翻譯。
  於開聽了,臉一陣紅一陣黑,黑眸瞄向星琴,「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我是騙子。」
  星琴呆了呆,看看那個鼻子冒煙的「中國人」,再看看那個憋著笑的「外國人」。
  「啊?」她嘴巴張得老大。
  哪*按了*?
  「嶼嶼國小怎麼會派出你這麼蹩腳的談判代表?」他皺眉。
  星琴再愣了半晌,隨即迅速反應過來,「喂,又沒人跟我說你是中國人。」
  言下之意還是頗為憤慨於開的蓄意隱瞞。
  「我不是中國人。」
  「是喔,那我還是亞歷安星球來的咧!」她輕哼。
  他瞪著這個嬌小的丫頭,居然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艾倫屏息看著他們兩個一大一小誰也不讓誰,火藥味瞬間充斥在這間豪華套房內。
  「你太沒有禮貌了,無論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很抱歉,我都不打算聽取了。」他挑眉,冷冷地道:「艾倫,送客。」
  艾倫猶疑了一下。
  星琴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氣呼呼地道:「為什麼?你憑什麼二話不說就把我攆出去?」
  「我沒有二話不說,我已經至少跟你交談五句話了。」
  「難道你長得像中國人是我的錯嗎?你就為這個爛原因把我攆出去,我不服氣。」她蹬蹬蹬地衝到他面前,努力踮高腳伸出纖纖小手戳他的胸膛。
  艾倫看呆了,連笑都不顧得笑——居然有人敢當場對老闆無禮?這個中國娃娃未免膽子也太大了。
  於開被戳得不痛不癢,可是她水蔥似的指尖卻在他胸膛上撩起了一陣陣異樣的感覺……
  他心臟猛然一動,隨即又按捺下那股騷動。
  「你敢戳我?」
  「為什麼不敢?你這個數典忘祖的……」她罵了罵,又覺不對,「不,是仗勢欺人的假洋鬼子。」
  「我是道道地地的英國人,不是中國人,你要我說幾次?」他也惱了。
  「不管你是中國人還是英國人,總之官商勾結佔領我們嶼嶼國小就是不對,世界差勁。」她一點都不退卻。
  他的濃眉皺得更緊了,「我什麼時候官商勾結了?」
  「還說沒有,難道在嶼嶼國小上頭蓋觀光飯店這件事是騙人的嗎?」
  「你又說我是騙子。」他惱火。
  星琴叉腰,「我說你騙人,可沒說你是騙子,你幹嘛反應那麼大?」
  艾倫清了清喉嚨,覺得自己有必要跳出來做個翻譯,「呃……陳小姐,在我們的國家,一位紳士絕不容許被人指控『欺騙』他人的,你這樣說會大大污辱到一個男人的尊嚴。」
  解說完畢!
  星琴這才明白,不過她依舊杏眼圓睜怒未平,「不想被人家說是騙子就要行得正坐得端,幹嘛無緣無故要人家遷校?澎湖都沒地了嗎?」
  於開的怒氣瞬間消失,他冷靜了下來,深思地盯著她,「原來……你是為國小遷校的事情而來的。」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她再戳戳他的胸,這次太用力,反而痛得她齜牙咧嘴,「噢。」
  於開一臉幸災樂禍,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跟一個小女子斤斤計較,「會痛吧?哈。」
  艾倫還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老闆,「哦,我的天啊!」
  星琴氣鼓鼓地道:「那到底是怎麼樣?你是不是真的要在嶼嶼國小上頭蓋飯店?是不是真的要把我們逼到別的地方去?」
  「U.K集團的投資不需要向你一介小女子報告,更何況這是地方政府與財團之間的協議,我想你也沒有這個權利干涉吧?」他好整以暇地踱向沙發,自顧自地坐下。
  他坐了下來,星琴也稍稍鬆了一口氣,畢竟要抬著頭仰望高人是一件很累的事,再加上他身材偉岸高大,變得好有壓迫感,她都覺得好像快要被泰山給壓頂一樣。
  她站在他的面前,義正辭嚴地道:「我是沒有權利干涉,可是我有權利抗議,你們兩邊自己私相收授,一點也不管我們老百姓的想法就擅自作主,嶼嶼國小是屬於整個嶼嶼村的,你們沒有權利說遷就遷。」
  「本公司手上有嶼嶼國小負責人的蓋章簽名,這份協議已經有法律效應,我不認為你或旁人還有置喙的餘地。」他就事論事。
  她氣怔了,「可是這份協議是台面下進行的,我們很本就不知道,也不贊同。」
  「你們的政府單位和學校的負責人都已經認可,也與U.K集團簽下合約,這件事情讓不讓你們知道都無妨,何況這並不是由我們U.K負責的,而是貴政府單位該與你們溝通的吧?」他挑眉。
  「學校的小朋友都住在嶼嶼村,你這下子要讓他們把學校遷去哪裡?除了交通不方便外,還有在建校期間小朋友們的課業都會受到影響,教育是百年大業,怎麼能夠毀在你們這些官商手中?」她振振有辭。
  「根抱歉,這些問題你該找自家人,我是外來投資者,我已經與當地的政府單位達成協議與共識,這方面不屬於我負責,我再次向你申明。」他喝了一口乾淨的天然水,慢慢地道。
  「我來就是希望你能夠打消這個主意,另外找一塊空地不是很好嗎?澎湖漂亮的地方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跟我們搶學校用地?」她氣得頭暈,胃痛。
  真是長眼睛從未見過這麼不講情理的人,難道他就不能稍稍體諒一下這些村民與孩子們的處境嗎?
  「據我所知,嶼嶼國小很小,全校師生還不到五十個人。」
  「那又怎樣?」她邊揉胃邊皺眉。
  他慢吞吞地放下水杯,志得意滿地道:「那就是了,這麼小的一個學校,根本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更何況我已經與貴校負責人談過了,願意支付蓋新校舍的所有費用,這樣對你們來說已經是完整的補貼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莫非你還想要求更多?」
  「我不想要求什麼,只希望你能夠把計劃挪到別的地方去實行,嶼嶼國小已經建校六、七十年了,具有相當的歷史意義和社區文化,你現在一下子就那樣獨斷的要遷校,我們絕對不能認同。」
  「你真是一個麻煩的人物。」他眉蹙得更緊。
  星琴捂著胃,又氣又累——想不到要說服這頭蠻牛要花這麼多精力,她之前還以為很快就可以解決了,所以她連早餐、午餐也沒有吃,滿腦子只想著快快結束談判就可以到馬公吃大餐慶祝了,可是現在……
  噢,生氣又容易肚子餓,餓得她頭暈眼花!
  她努力克制著一波波頭重腳輕的感覺,直視著他道:「你到底要不要改變心意?」
  「很抱歉,這是重大決策,我是不可能單憑你的三言兩語就改變計劃。」他斬釘截鐵地道。
  星琴急急邁前一步想要發飆,可是肚子餓和怒氣又惹得她頭大大暈了起來,身子一個用力過猛,整個人霎時昏了過去。
  於開和艾倫愕然地看著她突然昏倒,一個拯救不及,她軟倒的身子又重重地撞上了茶几桌面。
  只聽得玻璃面重重砰了一聲,她白皙的額頭瞬間腫得老高一個包。
  她一動也不動地趴在桌面,小巧綿密如扇的眼睫無力地覆蓋著眸子,看來就像睡著了一樣……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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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於開張口結舌地看著趴在他面前的女孩,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艾倫謹慎的,有些擔心地開口,「她……該不會就這樣死了吧?會不會是被當場氣死的?」
  於開丟給他一個憤然的白眼,「如果是這樣,被氣死的人也應該是我才對,怎麼都輪不到她。」
  「那怎麼辦?叫救護車來把她帶走嗎?」艾倫縮了縮脖子,做出可憐狀。
  於開低咒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彎腰將她抱起,往裡頭那張柔軟的大床走去。
  「老闆……」艾倫吞吞吐吐。
  「幹嘛?」他凶狠地一回頭。
  艾倫舉手做投降模樣,陪著笑道:「呃……我只是提醒你別偷偷把人家吃了……中國話叫做『趁人之危』,這不是紳士該有的行為。」
  於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艾倫再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他將輕得像根羽毛的星琴抱了進去,本來想要隨隨便便就擲在大床上,可是又怕這樣一丟把她渾身骨頭都丟散了,只得放柔了動作將她擺在床上。
  放完了,他忍不住叉腰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小東西,突然又讓他發現了她渾身穿得緊緊的衣裳,一身黑不透氣的套裝簡直就可以把她壓扁。看來她會昏倒有一半原因是這身衣服吧?
  於開直接幫她解開了扣子,把黑外套脫掉,還順勢幫她解開了幾枚襯衫的扣子。她雪白瑩潤的肌膚微微袒露在光線下,於開小腹驀然一陣抽動。「該死。」沒想到這個看來小不啦嘰的女人居然這般有料,那不經意外洩的一抹春光就讓他某個地方僵硬了起來。
  他忍不住俯下身細細地端詳起她來——
  方纔吵架的時候還沒細看,現在才越發看清了她溫潤瑩潔的肌膚和古典動人的五官,像個大師級的陶瓷娃娃一樣,教人禁不住愛憐心動。
  他是不覺得自己對她有什麼迷戀的感覺,不過生理反應倒是直接的很,緊緊地揪住他所有的感官神經。
  他要她!
  於開做事向來大開大闔,直截了當,就連這碼子事也不例外。
  就在他的腦子閃過這一抹想法後,他所有的細胞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不計任何代價。
  他豪邁英野的臉龐露著深思,最後緩緩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從來沒有女人敢這樣跟他沒大沒小,他有預感跟這個小辣椒攪和的這段期間,他的日子會過得挺有聊的。
  於開走了出去,輕掩上臥房的門,然後直視一臉饒富興味的艾倫。
  「擬一份合約。」他簡單地吩咐。
  「咦?」
  「除非她答應我的條件,否則我絕不將飯店計劃另作打算。」
  艾倫差點岔氣,「老闆是說……」
  「我的條件就是她要陪我,並且無條件地任我予取予求,三個月後,合約一到期她便可以自由離開,然後我另覓他處興建飯店。」
  若說艾倫方才差點岔氣,他現在就是快要噎死了;他瞪大眼睛,臉紅脖子粗幾乎講不出話來。
  「老,老闆……你從不公私混為一談的……」好半天,艾倫才擠出話。
  「我改變心意了。」他輕鬆地道。
  「可是……為什麼呢?」
  「我要她。」
  艾倫咀嚼著他話裡的意思,再察言觀色……久久才露出又喜又困惑的表情。
  「真高興聽見你主動對某個女人動了心,可是這份合約陳小姐願意簽嗎?這樣對她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艾倫是真的滿欣賞她的,畢竟有勇氣跟暴龍據理力爭的人不多。
  啊,不小心把老闆跟暴龍混為一談了。
  於開閒適地走向落地窗,望著窗外景致,過了幾分鐘才回答。「我是個闊綽的情人,只要她同意跟我偷情一段,我對她會非常大方的;三個月換來的東西太多了,她如果不笨的話絕對會接受這個條件。」
  「她的確是個幸運的女人,三個月過後也絕對會變成一個腰纏萬貫的小富婆,只不過……她真會答應這三個月的伴遊嗎?」艾倫總覺得沒那麼容易。
  「她會的。」
  「可我總覺得她是個倔脾氣的,並不像是那種愛錢的女人,所以對於你的提議,她有可能是揉一揉扔在你臉上。」
  「她不會的,因為她那顆小腦袋裡裝滿了太多仁義道德和責任,這種人通常都會將麻煩攬上身而不自知,」他微微一笑,「要不然她今日就不會冒冒失失跑上門來找我了。」
  「說的也是,她老實,容易吃虧。」艾倫替她惋惜。
  「她不是老實,她是笨蛋過了頭,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來,為什麼嶼嶼國小裡的老師那麼多,偏偏派她這個小不隆咚的來送死?一定是她耳根子軟,人家一拱她就跳出來了。」他蹙眉。
  那個笨女人。
  「可是她終究是達成目的了,不是嗎?」艾倫瞅著老闆的反應。
  「她是達成目的了,用她三個月的身體和靈魂換來的。」他有些煩躁。
  怎麼良心好像有點隱隱作疼?總覺得不該這麼欺負著她這個老實頭……
  於開隨即甩了甩頭,失笑了。
  笑話,他怎會良心不安?何況這一切都是她自尋上門來的,照說他可是提供了她一個最好的機會「財地」兩得,她只有感激他的份。
  他拒絕胸膛內微微抽痛的感覺,一揚首,「別廢話,快點擬來合約,還有,我們午餐都還沒有吃,去隔壁的日本料理叫外賣來……別忘記幫那個丫頭叫一份。」
  「是。」
          ☆          ☆          ☆
  星琴漸漸甦醒,翦水雙瞳首先眨呀眨地,好像一時未醒,又好像還沒看清楚週遭環境……
  她打了個呵欠,朦朦朧朧地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了一圈,再滾了回來,然後懶懶地跨腳在床上某一個堅硬的凸起物上。
  好舒服……真好跨腳……
  她懶洋洋地滾到了一具溫熱又高大的東西旁邊,習慣性地就扒在「人家」的身上,舒舒服服地依偎摩挲著這既堅硬又像絲絨觸感的好摸物事。
  在慵懶間,恍然聽見有種抽氣的聲音,不過她也沒大理會,繼續磨磨蹭蹭,喉嚨還發出類似小貓舒服時的嘟嚷聲。
  她蹭呀蹭地,驀然碰到了一個堅硬似鐵的東西……
  那個吸氣聲更加明顯,星琴恍惚間直覺不對勁,她緩緩地睜開了眼——
  「你該慶幸我有超強的自制力。」一雙幽邃深眸緊緊瞅著她,眸中瞳色復深了。
  星琴一時還不覺,她甚至懶懶地對這張粗獷好看的臉龐笑了笑,「你幹嘛講英文……哧!」
  於開好笑地看著她眸子裡的驚慌失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手忙腳亂地坐起,直伸著指頭指向他。
  「你你你……」
  於開盤腿坐了起來,低頭瞅著她,「我倒要問問,你為什麼爬上我的床來了?」
  「可是你你,我剛才……我怎麼會在你床上?」她張口結舌。
  她低頭,又發現了自己的衣杉不整,差點又暈了過去。
  「不准暈,再暈的話我發誓會把你按在腿上打屁股!」他低吼,威脅道。
  他的心臟可禁不起她這麼三番兩次的暈。
  「可是你,噢,我的頭。」她捧著前額痛呼起來,「你是不是把我打昏,然後再拖上床……拖上床……」
  「把你凌辱一番?」他笑謔。
  星琴瞪大烏溜溜的明眸,又驚又怒,「你真的對我做了……做了……」
  「抱歉的很,我一向喜歡清醒著的女人,」他懶懶地道,她剛要鬆一口氣,他的下一句話又讓她滿臉轉紅,「這樣做起來也帶勁兒些,叫起來的聲音尤其銷魂。」
  星琴一顆心霎時咚地一聲跳到了喉嚨口,滿面暈紅,「你,你你你……」
  這人怎麼這樣隨便?當著淑女的面就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
  「怎麼?害羞?我猜你還是處女吧!」他隨意地問,不經意說中了。
  星琴連耳朵都紅了,「不,不關你事。」
  「你真的還是處女?」他驚歎,驀然覺得小腹又更堅挺了。
  沒想到這麼甜美的一枚蜜果子,居然還沒有人摘采過?他可真有幸,成為她第一個男人。
  「是處女又怎樣?沒見過處女嗎?」她惱羞成怒。
  「太完美了,你總是能夠給我意外的驚喜。」
  「少廢話,我怎麼會躺到你床上來的?還有我頭上這個……」她輕壓了壓,又疼得一陣齜牙咧嘴,「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才要問你,你是怎麼照顧自己身體的,這麼容易就暈了過去,還撞上了桌面,剛剛沒把你腦袋撞開花還真是運氣。」他皺眉,不滿地道。
  星琴這才曉得方才老毛病又發作了,「噢,原來如此。」
  「你大熱天的幹嘛把自己穿得跟團黑糯米沒兩樣?」他聳起一道眉,微微不悅。
  「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
  「如果不是想到要跟你談判,一定要穿比較專業一點的,我何苦穿那熱死人的套裝?」她鼓起腮幫子。
  他一愣,不禁失笑,「看來你已經習慣把所有箭頭都指向我了。」
  「就是你……」她突然才想到,正事還沒有辦,「你說,你到底要不要把飯店蓋到別的地方去?」
  「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就看你肯不肯了。」他的大手爬梳過濃密的黑髮。
  這性感撩人的動作竟讓她看得有一些呆愣住,差點忘了回話。
  「……啊?你說什麼?我?」
  「是的。」他笑著點了點她粉俏的鼻子,對觸感滿意得很。
  真想快點知道她身上其他部分撫來的滋味如何,光是想像這些就讓他硬了。
  這根小辣椒還真有點火的功能。
  「你願意不遷校了?」驚喜像團小火苗,飛快躍入她的眼底,點亮了她美麗的小臉蛋。
  於開越發感到自己的選擇沒錯,他低垂眼睫毛,輕笑了,「當然,可是我有條件。」
  她一呆。
  他故意恫喝她,「遷校建地的合約已經擬定並且簽過名了,如果我現在反悔要再另找地方,到時候縣府的人可以說我違約,那我可是要賠一大筆錢的,也許是十萬美元,也許是一百萬美元……」
  她吞了口口水,竟然有點同情起他,「啊?這麼多錢?」
  美人魚上鉤!
  他隱藏住一朵笑,深思著臉龐,「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就在這裡了,你也知道其實這件事情本來責任就不在U.K,因為我們是循正當途徑與縣府和貴校負責人協議的,現在事情又要有變卦,所有的違約卻又由我方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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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琴再吞了口口水,小手忍不住偷偷地扭絞起來,「這樣……對你好像很不公平。」
  「我是個商人,卻願意退步,你總該也給我一點什麼好彌補損失……至少讓我覺得這麼做有價值,對不對?」
  她點頭如搗蒜,一臉熱切天真。
  她果然是個小笨蛋!
  他強忍住一抹歎息,又因詭計得逞情不自禁偷偷微笑,「所以我提出了一個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辦法?」她現在滿心只想解決這件事,讓兩邊都不吃虧的完美落幕。
  畢竟一味地逼迫他退讓甚至到被罰錢的地步,這樣做好像也太不厚道了,所以如果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是最好了。
  他沉吟了一下,「不過這個辦法你會吃虧一點……」
  「我沒關係,吃虧就是佔便宜。」她傻笑著,對於能夠親手化解雙方干戈和恩怨,她也覺得自己好了不起。
  「我已經讓人擬了一份合約,辦法都在上面,你看了就知道。」他凝視著她,「簽與不簽都由你決定。」
  「合約在哪裡?」她左顧右盼。
  他緩緩地擊掌一記,清脆聲過後艾倫即恭敬地開門走進。
  艾倫臉上帶著微笑,對於她慵懶初醒的模樣煞是欣賞,不過他的眼睛才不敢亂偷看,免得激怒了老闆。
  「陳小姐,請過目。」
  星琴接了過來,專心地閱讀著。
  於開高大的身子閒適地塞入一旁的圓型沙發中,范倫鐵諾的昂貴綿質套衫完美地裹著他的胸膛,黑色筆挺長褲下的兩條修長雙腿自在地伸展在地毯上,微落在額前的一綹髮絲倒不經意地襯出了他的開闊英氣,和渾身纏繞著的性感與剽悍男人味。
  艾倫俊美的臉龐饒富興味地盯著星琴,再偷覷覷老闆——這兩人究竟有沒有可能癡纏在一塊兒?
  星琴看完了那份筒短有力的合約,心臟已經跳得快要不堪負荷了。
  她舔舔乾燥的唇,吶吶地問道:「我的英文讀寫能力不太好……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是不是要……包養我三個月?」
  艾倫噗地笑了出來,隨即被老闆一眼瞪住。
  於開望向她的眼眸卻攙入了一抹溫柔,「我對你很有興趣,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答應將遷校之事作罷,除了另覓地點蓋飯店外,還會捐助一筆款項給嶼嶼國小……當然,還有你的三百萬。」
  她嘴裡又熱又乾又澀,滿腦子滿心底都是詫異和驚駭;真不知是榮幸還是不幸。
  「你要出一個月一百萬台幣的價錢來買我三個月?」她從不知自己身價這麼高,可是她怎麼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你可以答應,因為這樁買賣裡你佔盡便宜,你也可以不答應,我還是維持原來計劃,在嶼嶼國小上頭蓋飯店。」他淡淡地道。
  星琴又怔住了,她雪白細滑的小手無意識地在紙張上頭摸來摸去,一顆心瞬間亂糟糟成一團。
  理智和自尊要她當場就把這個合約擲回他臉上,可是潛意識她卻深深明白,面前這個男人可是當真的,如果她沒有答應他的合約,嶼嶼國小就注定得遷校了。
  想到小朋友們都已經這麼習慣這一塊美麗又可愛的校地,村子裡頭的老老小小也都習慣了晚上吃過飯後,就到這兒的大榕樹下散步乘涼,一邊看著海一邊聊笑著芝麻綠豆的老事。
  一旦遷村,村子裡的人可要往哪兒去呢?再說這片校地依山傍水美極了,倘若變成觀光大飯店,那村子裡的人就不能自由進出這裡,而那片如白雪般的沙灘也就成了飯店客人的專屬遊憩地。
  這件事情牽扯太大了,照理說她是不能拒絕這個機會,可是一想到要陪上自己的清白與這個男人糾纏三個月……
  她不自禁地望向他,正好與他深邃如黑夜的眸子相對著了——
  他眼底有著不容忽略的渴望和堅定,不知怎的,他燃燒著的情慾之光卻重重地敲了她的心頭一記;星琴沒來由地一陣臉紅心跳,趕緊低下頭來調整呼吸。
  深呼吸……吐氣……
  該死,她怎麼被他看得臉都滾燙了起來?
  其實,仔細瞧瞧,他這個人也不怎麼惹人討厭,那渾身上下所散發的王者之風,又顯得格外獨特懾人。
  「拜託!我在想什麼東西呀?」她握拳捶了腦袋一記。
  難道就因為他長得不錯,她就當真要變成他的人三個月?
  「你考慮得如何?」他直覺想要制止,已然不及。
  「可是……為什麼會是我?」她抬起頭,茫然地道。
  「就是因為你,我才有興趣;若換作是你們學校那個胖胖的負責人來,恐怕我就沒有多大的耐性和精神應付他。」
  說到底,他還是沒有把挑上她的原因說清楚,不過星琴腦子卻自動播放於開把合約拿給胖胖校長,然後胖胖校長不得不含淚輕褪羅杉的那情景……
  那情景實在太好笑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連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於開和艾倫交換了一個愕然的眼神,彼此都不知道這個小妮子為什麼突然爆笑如雷。
  「該不會是……刺激過度瘋了吧?」艾倫小心翼翼地道。
  於開瞪了他一眼,轉向星琴,「你的決定是什麼?」
  「我?」她停住了笑,又開始傷腦筋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答應了這件事,那我的工作呢?我是不可能丟下我的學生不管的。」
  他一撩濃眉,「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只是說如果,如果。」
  「既然已經成了我的女人,就不需要再工作了,所以這份教職當然是辭掉。」他想當然爾地道。
  星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霸道的人,她忿忿地道:「你不過買我三個月,又不是買我一輩子,憑什麼要我把工作辭了?衝著這一點,我就絕不可能答應你的條件。」
  「你的火氣真大。」他也怒目相對。
  這個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他已經做了多大的妥協,再說輕輕鬆鬆地當他於某人的女人不是很好嗎?每日穿金戴銀還可以「玩遊戲」,再怎麼樣都比費心費力教一群小鬼來得好吧?
  真是不懂得感恩的傢伙。
  「不如我們先吃飯,等到吃完飯有精神了再來談吧!」艾倫一見情勢不對,連忙跳出來當和事佬。
  一大一小彼此怒視著,誰也不肯讓誰……
  艾倫哀歎了一口氣,只能從桌上端來了一大盤豐盛美麗的什錦壽司和海鮮炸物,討好地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
  「好吃喔,有老闆最喜歡的蝦握壽司和蟹肉拌小黃瓜……陳小姐,要不要先吃頓好吃的再說?正所謂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他活像擠在帝妃之間賣乖討好的公公。
  星琴本來是不想這麼快就罷休的,可是咕嚕咕嚕叫起的肚子已經無法抵抗美食的香氣。
  她抓了一大只炸蝦往小嘴裡塞,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算了,好女不跟男鬥。」
  於開吹鬍子瞪眼睛,「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一點都沒錯。」
  「你又不是中國人,不要亂用我們家孔老夫子的話。」她嚼著又香又嫩的蝦肉,哼了一聲。
  於開忿忿然地道:「女人,哼。」
  「老闆,吃塊壽司吧!」
  「下午茶」用餐時間就在你瞪我我瞪你當中過去,艾倫看著這個又看著那個,簡直不知該安撫誰才好。
  這真是樁苦差事,如果可以的話,他倒還寧願去應付世界貿易組織那幾個大佬的癡纏不休咧!
  在旁邊陪侍了半晌,艾倫終於決定要退出颱風圈,讓他們這兩個當事人自行去處理。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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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艾倫一走,氣氛還是維持在僵持的局面。
  「要不,你到底想怎麼樣?」最終還是於開先行開口,還帶著一抹淡淡的心不甘情不願。
  這個沙豬成性的大男人!
  星琴不情願地道:「我覺得我好委屈。」
  「你還委屈?我於某人可從來沒有這麼好脾氣過,任人吼著玩。」他悶悶地道:「今天算是為你破了例,你可別太得寸進尺了。」
  「喂,賣身三個月的人可是我,我都不叫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他神色陡然一揚,戲謔地道:「不叫?我敢保證,在這三個月內你會叫得很舒服的。」
  「你這個大變態!」她又羞又怒,差點把桌上的食盒丟過去,「扯到哪裡去了?」
  她這副又嗔又羞的模樣,像滾燙的熔漿一樣蜿流過他的小腹,往下竄流,撩起了他純男性的強烈慾望……
  該死的,他覺得自己又硬起來了。
  他要盡快解決這些橫亙在他倆之間的枝節,好讓他能暢快無慮地佔有她,汲取她這顆甜美的果實。
  「OK,我答應你這三個月內依舊可以去教書,只不過其他的時間都要回到我的身邊來,除非我允許,否則你絕對不能離開我。」他的話裡有濃濃的佔有和霸道意味。
  星琴瞅著他,咬著唇深思了起來。
  老實說,目前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才可以令嶼嶼國小不必遷校,村民和全校師生的權益都有保障,只是她的清白……
  心底有一個小小的,隱隱約約的聲音在取笑她:承認了吧,對於這個「外國人」其實你並不是那麼討厭的,對吧?
  甚至於,一想到他可能會與你同床共枕翻雲覆雨,你心底也會有種莫名的悸動和熱流滑過……承認吧,你的心跳得比誰都急。
  這番內心翻天覆地的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她的腦際,星琴被自己心底深處的那個聲音嚇著了。
  她迷惘地抬頭,卻不經意又撞入了他深邃性感的眸光中,裡頭的渴望慾念和熱情深深地揪住了她……她從未有過這麼放肆恣意的感覺,卻在這一凝眸中被撩起前所未有的情動。
  「我……」她嚅囁地低語,「如果我答應的話,真的三個月後就放我自由嗎?」
  他堅定地一點頭,「是,當然。」
  不知怎的,他如此斬釘截鐵卻讓她心頭驀然酸了一瞬。
  她搖了搖頭,暗咒著自己的失常,「我到底在想什麼呀?」
  本來就是三個月後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這不過是一場交易,她為什麼會有隱隱的心痛感覺?
  她現在該煩惱的是,回去以後要怎麼跟學校的同事們說?她又怎麼對得起撫養她這麼大,前年才去世的老媽?生性保守傳統的老媽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恐怕會在天堂暈了過去吧?
  她苦笑,還是顧不了那麼多了,毅然決然地道:「好,我答應你的條件。」
  於開心一鬆,滿意地咧嘴笑了,當下果斷地道:「好,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待會兒艾倫會陪你回去收拾東西……別帶太多,其他我會帶你去採購的。」
  「這麼快?」她一愣,「你都不擔心我有家累,還得上稟父母下告姊妹的喲?」
  「你既然會答應得如此乾脆,一定在心底自行琢磨考量過了,我又何必多操這個心?」他迷人地一笑。
  「你可真運籌帷幄呀!」她諷刺地道。
  他不以為意,「這是商人的本色,你要習慣。」
  「如果不是看在嶼嶼國小的份上,我才不會這麼犧牲自己。」她少不得先聲明一番。
  「或許一開始是,可是我不會讓你後悔這個決定的。」他黑若子夜的眸子蕩漾著神秘又獷然若荒野的色彩。
  她又快要被吸入那個深沉幽然的空間中了,星琴心驀然一震,直覺自己將跨入一個陌生卻狂野的世界,在那裡,所有以前所熟知的一切將徹底全新的改變。
  她不知是好還是壞,腦子徒然閃過了雙城記裡的一句話:這是一個最黑暗也是一個最光明的時刻。只是不知道在前面迎接她的,是墮落的黑夜,還是璀璨的黎明?
  望著他的瞳影,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自己這番前來的莽撞行為,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後來,他們又商議了細節,因為於開獨愛西嶼這塊小島的滄桑與遺世獨居的風情,也欣賞它多變奇幻的巖岸與沙灘海線,所以原則上於開還是會在西嶼島上找尋地點。
  也因此,於開便讓艾倫在離嶼嶼國小不遠的另外一個社區買了一棟新建的別墅,動作奇快地設計佈置好了一切。
  星琴則在房子購買佈置好前的這一個星朗內,得以繼續住在自家裡,直到她的「主人」通知她遷入新屋。
  古有金屋藏阿嬌,現在呢?她覺得自己像史努比,好像就是被叫去睡在屋頂上的,一點值得高興的地方都沒有。
          ☆          ☆          ☆
  回到了嶼嶼國小的第一天,她向大家宣佈了於開答應重新擇地蓋飯店的事。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教務主任和訓導主任互覷了一眼,笑得更得意——啊哈!他們派全校最甜美的一枝花兒去果然沒錯。
  在大家又笑又興奮的熱切討論中,「女英雄」卻有些悶悶不樂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後開始發起呆來。
  余老師發現了她的發愣,不禁怯怯地靠了過來,關心地道:「你怎麼了?」
  星琴悶悶地道:「沒事。」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是不是……」他臉色一白,「那個于先生欺負你了?」
  星琴臉迅速酡紅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急嚷,「那怎麼可能?他不要被我欺負就好了……你放心,我沒事,我只是這兩天太緊張了沒有睡好,所以才會發呆的。」
  余老師援了搔頭,「真的嗎?」
  「我要去上課了,我們班的小朋友兩天沒有見到我,一定想死我了。」她誇張地叫道,急急忙忙拿起課本就往外衝。
  余老師愣了愣,還來不及叫喚她,又見她衝到門口的身形突然一頓,活像看見鬼一樣地逃難回來。
  「見鬼了,天要塌下來了。」她低低尖叫了一聲,滿臉驚恐。
  余老師看她眼睛往櫃子和桌底下溜了溜,好像在考慮躲進去的可能性——
  「怎麼了?」他忍不住又呆呆地問了一句。
  「呃,校長呢?叫校長出來見客了,我,我先走一步。」她下定決心地用課本蒙住臉,然後試圖偷偷往後門溜去。
  可是敲門聲已起,所有的老師不約而同望向站在門口,兩位氣勢尊貴昂然的男子。
  為首那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嚴肅地問:「我是於開,貴校的負責人呢?」
  大家紛紛吸了一口涼氣,女老師們則略帶癡迷地緊盯著他——
  星琴連忙蹲了下來,手腳並用地想藉桌椅遮住之利逃離現場,可是她還走不到兩步,馬上被眼尖的艾倫揪了出來。
  「唉呀,這不是陳老師嗎?」他故意叫了起來,一臉趣意盎然。
  星琴臉僵了僵,動作也僵住了,「呃……」
  「你蹲在地上做什麼?」於開眸子瞥向她,被即將成為自己三月情婦的女人給搞得啼笑皆非。
  「我的錢掉在地上了,所以蹲下來撿。」星琴狠狠地瞪了艾倫一眼,卻只換來他一個無辜的眼光。
  拜託,其他的人為什麼不救救她?大家都被下蠱了嗎?怎麼連動也不動?
  彷彿是在回應她心裡的狂叫似的,訓導主任首先輕咳了一聲,榮榮幸幸地走向前握手,「于先生,真是太榮幸了,沒想到您居然大駕光臨敝小學,請到我們的貴賓室坐坐好嗎?我這就請我們校長來。」
  於開似笑非笑地望向星琴,簡直就是在凌辱她的神經。
  該死的,這個死老外該不會就在這裡跟大家宣佈他們的協議吧?老天,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她她……
  星琴冷汗直流著,驚嚇得腿都軟了,還是半天蹲在那兒起不來。
  於開滿意地看見她額上一絲冷汗,這才好整以暇地回應訓導主任,「也好,就請你帶路。」
  她這才大大吁出一口氣,整個人差點兒坐倒在地上。
  余老師好心地過去攙扶他,原本已經要轉身跨出大門的於開驀然一僵,黑眸緊緊地瞇了起來,莫測高深地凝視著星琴。
  害得星琴趕緊跳了起來,讓余老師的動作撲了個空——
  「我去上課了。」她猶如驚逃的兔子一樣飆出辦公室。
  於開這才滿意地邁開大步,隨著訓導主任走出門口。
  艾倫在他身後偷偷憋著笑……
          ☆          ☆          ☆
  上課期間,星琴心不在焉地在黑板上寫著粉筆宇,手上一本國語課本已經被捏得彎彎皺皺的。
  小朋友們握著鉛筆認真地抄寫著,可是見老師在黑板上歪歪斜斜的粉筆字已經到達離譜的地步,忍不住有人舉手了。
  「老師,水柱的那個柱,你拼的音我看不懂……」小女生勇敢地道。
  「啊?」星琴愣了一愣,這才回過神地望向小朋友,露出了慈藹的笑容,「哪一個字看不懂呀?」
  「那個柱呀,是念作ㄐф潹ㄢ四聲柱嗎?」小朋友始終覺得怪怪的,困惑地道:「老師可不可以再念一次給我們聽?」
  「ㄐф潹ㄢ……啊?有這種字嗎?」星琴一怔,疑惑地將眼睛瞟向黑板,頓時臉飛紅霞,「唉呀,我寫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到底在幹什麼呀?
  星琴急急地改了,重新在黑板上寫上,「ㄓф,水柱。」
  「老師你在想男朋友喔!」開始有小朋友鼓噪了。
  「老師的男朋友是誰?」其他人也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一定是三年級的那個眼鏡蛇啦!」有一個小朋友老成地道。
  其他小朋友開始噓了起來,「才不要是余老師咧,他最討厭了,每次講話都臉紅半天……」
  星琴又好氣又好笑,「你們不可以再把余老師叫做眼鏡蛇了。」
  「可是他戴眼鏡又姓余,人又那麼瘦,不叫眼鏡蛇要叫什麼?」有小朋友不滿了。
  這個外號稱呼可是三年級的告訴他們的,又不只他們在叫。
  「你們可以叫他余老師呀!」星琴好笑。
  「還是眼鏡蛇比較好啦!」
  「又好記……」
  小朋友們又開始你一言我一句了,星琴撫著頭,一時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可是她越撫越覺得腦袋瓜沉甸甸……唉!那個於開到底是來學校幹什麼?
  就這樣擔心了一整天,眼見風聲還是沒有在學校走漏,她這才稍稍放了一顆心。
  只不過於開到底來學校跟校長密談什麼,全校上下都沒人知道,只是見到校長一張嘴兒笑得合不攏,看到星琴就是一陣:陳老師……唔,你很好,嗯,很好……
  就這樣,氣氛怪異地維持到她下班。
  她心事重重地騎著單車回到家,沒想到早有人在她家門口「堵」她了。
  於開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看模樣已經在這裡老神在在杵很久了。
  艾倫則是不知被差使到什麼地方去了,也不見他出現。
  星琴跳下單車,臉色變了變,「你在我家門口乾嘛?」
  「怎麼?不能來見見我美麗的人兒嗎?」他往前邁了幾步,輕輕鬆鬆地用一臂就將星琴的單車給拖進了圍牆邊放妥。
  星琴臭著一張臉,「你今天去我們學校幹嘛?」
  「你不是應該先跟我打聲招呼,外帶一個請安吻嗎?」他黝黑的眸子深深地盯著她。
  星琴心一跳,臉色還是沒有變緩,「除非你告訴我今天你到底去做什麼?否則休想我會給你一絲好臉色看。」
  「啊,我買到了一枚小辣椒。」他揚起一眉。
  星琴真想痛踩他的皮鞋一頓,「你該不會大嘴巴到告訴校長我們的協議吧?」
  「當然說了……」他話還沒說完,星琴已經淒慘地哀叫了一聲。
  「啊!讓我死了吧!」她捂著臉,哭喪著臉。
  這樣讓她明天到學校去怎麼見人哪?她還不如跳西嶼海自殺的好!
  他好笑地拉開了她的手,露出了那張漲紅哭喪著的小臉蛋,「我怎麼會陷你於不義?我只不過是告訴你們校長,我要捐出幾百萬來給貴校,就這樣而已。」
  「啊?」她的淚眼眨了眨,呆了一呆,「真的嗎?」
  「當然,」他驕傲地道:「我不是那種碎嘴的男人。」
  星琴瞅了他半晌,這才遲遲疑疑地破涕為笑,「還好。」
  難怪校長今天一直說她很好……可是他到底是怎麼跟校長說的?
  看出她的疑惑,他微笑道:「我不過跟他說你捍衛學校的精神令我十分敬佩,所以除了不再逼迫遷校外,還願意再多捐助一筆錢給小學,做為修繕或增加校務器材用……反正,讓他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了。」
  星琴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幸好。」
  他輕輕地撩起她的下巴,對著她笑,「對我的體貼可還滿意?」
  「如果你願意取消買我三個月的約定的話,那我就更滿意了。」她慧黠地盯著他,有幾分希冀。
  他驀然朗笑出聲,「哈哈哈……我可沒有說我體貼到那種地步,我是個商人,賠本的生意絕不作的。」
  她失望地嘟起嘴,「原來你也沒有那麼善良。」
  「至少我很誠實。」他笑吟吟地看著她,「晚上跟我一起去吃飯。」
  她低下頭想了想,「我可以拒絕嗎?」
  「不行。」他斷然地道。
  「我還以為你是徵求我的同意呢!」
  「記得嗎?我用的是肯定句,不是問句。」
  「老奸巨猾。」她低低咕噥了一聲。
  他不以為意,只是笑著牽起她的小手,「走吧!」
  「要去哪裡?」她硬被他塞進座位。
  他繞到駕駛座去,坐入後啟動車子,「你想吃什麼?」
  「最貴的那一種。」她氣得牙癢癢。
  他失笑,覷了她一眼,「沒問題。」
  油門一踩,轎車飛快地駛向馬公市。
          ☆          ☆          ☆
  在馬公市基本上吃不到那種很貴很貴的料理,不過星琴是道地的澎湖人,自然知道帶他到哪一家海產店可以點上最貴的海鮮!
  有點報復心態的,星琴在一拿過菜單後立刻挑最貴的點,反正他大爺有的是錢,她至少可以海削他的荷包出氣吧?
  「請給我們兩隻最大的活龍蝦,一隻做龍蝦沙拉一隻煮龍蝦味噌湯,再來一道清蒸旭蟹,一道魚翅羹湯,一道鮮干貝炒芥蘭菜,一道石冬粉,一道TORO極品生魚片,謝謝。」她的手拚命往最貴的地方點。
  服務生吃驚地望著他倆,「呃,兩位吃得完嗎?」
  「吃不完可以包回去呀!」星琴笑瞇瞇。
  儘管聽不懂中文,可是於開從頭到尾都是笑吟吟地盯著她,顯然對於星琴嘰哩咕嚕地念了一大堆中文菜名,沒啥意見的樣子。
  「點好了嗎?」他還是一臉笑意。
  星琴不懷好意地笑著,「嘿嘿,好了,我點的那些菜應該夠我們吃的了。」
  「不要客氣,想吃什麼可以再叫。」他落落大方地道。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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