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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憂鬱老公 作者:杜熙培

許維恩按下電動窗口,「有事?」

  「好久不見,暑假你上哪度假?」王卉蕙粲笑如花,手帕秀氣的輕輕擦著臉上的汗漬。

  他對她不甚有印象,何來好久不見之說?真正好久不見、讓人想念的是樂樂,還待在「春日」的那個小丫頭。

  「許博士貴人多忘事,我們在龍騰基金學術研討會遇見過,我是崔先生助理紀浩禮先生的朋友。」那都已經是數月前的事了,她左思右想終於趁紀先生應邀的機會展開行動。

  「是,我想起來了,紀先生最近每星期也應學生邀請在學校開個專題座談會,你是來幫忙的?」

  雖然他努力思考後恍然的神情有些傷她鍾情於他的心,但好的開始總比原地踏步好。

  「我就是來幫他拿些資料的,許博士你趕時間嗎?」

  「是,我是急著去接我的兒子放學。」許維恩不解風情,沒接受小姐親賜的良機。

  王卉蕙眉微皺,閃過一抹痛苦,「這樣啊……我就不耽誤你了。」還有事嗎?她說不耽誤,可是手放在他車窗不放,他怎麼開車?他正想禮貌的請她讓讓……

  「不知道方不方便和你約個時間,紀浩禮先生一直想找機會拜會,不過老碰不到許博士,我實在很失職,沒想到這次這麼剛好就巧遇了。」她忽然彎下腰,挺不舒服的樣子。

  「那麻煩你和研究室裡的許小姐聯絡好了……你不舒服嗎?」他後知後覺終於弄懂她的暗示。

  「是啊,我的腳好像有點扭到,不方便走出去叫計程車。」

  「對不起,剛剛沒注意到,搭我便車好了。」許維恩開了車門,小心扶她坐上車。

  「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一上車她就笑盈盈的稱謝,剛才的痛苦一掃而空。

  許維恩專心開車駛出校門沒太注意,「你腳扭傷得嚴不嚴重?很抱歉,我不放心我兒子一個人在學校門口等太久,一定得先去接他,不然我在路口幫你叫部車送你去醫院?」

  「不用、不用……」她馬上反對。

  他奇怪的看她一眼,「可是受傷拖延治療不好,等我接到小孩可能會耽誤你很多時間。」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下午都沒事。」她求之不得呢!「可能天氣太熱有點中暑,我吹了冷氣舒服許多,連腳也沒那麼痛了,我陪你一起去接你兒子,我不曉得許博士還有太太?」她試探的問,聽朋友說他們夫妻分居很多年了,就是不知離婚了沒有。

  既然她沒大礙,許維恩客氣道:「那不好意思,你希望在哪個路口下車方便?」沒回應她交淺言深的話題,他覺得沒必要把私事當成閒話和外人聊。

  「我沒問題,別顧慮我。」王卉蕙如何也不想就這樣喪失相處機會,手作態的揉揉腳,「許博士小孩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七歲,剛上小學一年級,叫許仲睿。」一問一答,他盡量不失禮的回答,可是她似乎沒有意願下車,他就只好朝目的地繼續開。

  剛念小學,母親又不在身邊,王卉蕙兀自規劃春秋美夢、幸福遠景,雖然後母難為,但未必不是個好機會。

  「許博士的小孩一定很有家教,很可愛,他很以自己爸爸為傲吧,現在小孩啊……」欠缺母愛的小孩多可憐,她會多關照他一點,她彷彿已經能想像許博士感激得涕零的模樣了。

  這小姐真的有些莫名其妙,許維恩應付的點點頭,路上聽她評論兒童教育、親子關係……

  「爹地!」老遠看到許維恩,阿嘟喜孜孜的急忙揮手跑近。

  許維恩笑著一把抱起他,「有沒有等很久?肚子餓不餓?」

  「好餓!今天怎麼是爹地來接我?」

  「徐嫂有事請假,你想吃什麼,我們去買,」

  他們走到車邊,阿嘟才想告知午餐決定要吃麥當勞,一看到陌生人從爹地車裡下來就住口不語。

  而許維恩想介紹也無從介紹起,他連她姓名都不記得,「阿嘟跟阿姨打招呼。」

  她討好的笑了笑自我介紹,「許仲睿好帥喔,像你爸爸,我是王卉蕙阿姨。」名字是朝著許維恩說道,接著羞澀的眼光馬上又掉轉。

  兩父子坐妥看她也坐進來。「王小姐到哪?我送你過去。」許維恩問道。

  「別忙,反正我沒事,這樣好不好,我和小朋友第一次見面又沒帶見面禮,大家都肚子餓了,我請你們吃飯。」

  「不必麻煩了,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看阿嘟千百個不願意,許維恩當她客氣自然推謝。

  「人家都要吃飯的嘛,不麻煩,許博士不要那麼客氣。」

  「不是,小孩放了學會想休息一下,我們只是買個簡餐回家吃,謝謝你的好意。」

  王卉蕙當然聽出他委婉的拒絕,但下次的機會遙遙無期……「這樣啊,那我們吃麥當勞好好,小朋友最喜歡的,我也好久沒吃了,怎麼樣?」唉,他如果再反對,她實在也不好意思再糾纏,她心裡七上八下默默祈禱。

  而許維恩看她這麼熱情,真的也不知該怎麼不傷和氣拒人千里。

  見他沒表示意見,王卉蕙自然就是主控指揮,興沖沖往麥當勞出發。

  阿嘟臉糾著不肯說要吃什麼,王卉蕙打圓場點了兒童雞塊餐、麥克漢堡和麥香雞餐,她買了拎回車上。

  「裡面好多人,你們家遠不遠?」

  阿嘟和許維恩面面相覷,都弄不清這位王小姐到底要跟他們跟到什麼時候,他生氣乾脆在後面都不說話了。

  「我們找天假日帶你去遊樂場玩,現在聽說有些地方像六福村、九族文化村都挺不錯的。」王卉蕙哄小朋友,這許仲睿看起來有些不悅。

  進了家,阿嘟書包丟到沙發,很酷的回答道:「我阿姨說,現在夏天炎熱,病源易滋生,傳染病很多,交代我不能隨便到公共場所。」

  這是小學一年級的學生嗎?王卉蕙有些下不了台,好在許維恩聊了些天氣之類的無聊話。

  「現在小孩好聰明,許博士一個人很辛苦吧!」她將麥當勞餐點取出放置在餐桌上,「我們快吃,漢堡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還沒洗手。」阿嘟唱反調,自己當然想吃麥當勞,可是看爹地那個奇怪的朋友一副討厭的樣子,他就很反感。

  「快去,書包順便拿到房間。」

  氣氛很尷尬,許維恩等阿嘟回到餐桌一起開動。

  「來,這是你的兒童餐。」王卉蕙已經察覺出許仲睿對她的排斥就不敢再躁進,心裡給自己打氣,小孩子都會恐懼爸爸被搶走,這很正常,以後大家比較熟的時候就不會這樣了,她耐心一點就好了。「看看裡面有什麼玩具……是車子耶,先吃些東西等會玩。」

  「那是我爹地的,你沒買自己的嗎?」阿嘟很直率的質問坐在對面的她。「我們每次都是一起吃三份的,麥克漢堡是爹地的,兒童餐我和爹地分,麥香雞漢堡我吃,其他都是爹地要吃的。」阿嘟怕人家誤會他是故意不讓她吃,還仔細說清楚分法。

  王卉蕙真的想一頭鑽進地底,她還以為二份其中一份是許博士細心做主幫她多點的餐……

  「沒關係,你用。」許維恩輕聲斥喝,「阿嘟!王小姐是客人,不可以沒禮貌。」

  「我又沒說錯!」眉一糾,許維恩吁歎力不從心,這孩子……樂樂在就好了,那小子就只聽她的話。

  學期新開課、研究工作繁重,帶阿嘟回台北後好久沒和她聯絡,唉,他不自覺皺著眉頭時,她跟著皺眉數落的淘氣樣便浮現眼前,他真的是望穿秋水啊!上星期難得可以抽空南下,偏巧她有事而悵然作罷,這小丫頭什麼時候才搬上來呀……

  「不要緊,小孩子應該多吃一點,我不吃沒關係。」

  他面對現實處理當下的問題,「阿嘟該說什麼才對?這些東西還是王小姐請你吃的呢,別那麼小氣。」

  「那我不要吃,都給你們吃好了。」阿嘟頓覺委曲,大發脾氣轉身就走。

  樂樂何時來呀,許維恩再次暗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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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淅瀝嘩啦,這場雷陣雨將台北暑氣即時降溫些,焦熱的地面遇水還滋滋冒煙。

  樂蓉蓉搭朋友便車從屏東上來,過泰山收費站時雷電就隆隆轟響,到了目的地,她冒著雨將行李卸至五樓新住處,她用許奶奶給她的鑰匙開了門。

  哇——新家很漂亮耶,光線充足,高雅的傢具也有了,不多所以不會佔去太多空間,太棒了,她喜歡。

  阿嘟現在應該放學在家吧?阿嬤剛回來她原本沒想這麼急著上來的,但那小諂媚鬼每天用甜言蜜語三催四趕,她只好趕快北上了。

  行李先擱著沒整理,樂蓉蓉迫不及待的坐電梯上八樓突擊檢查嚇嚇他。

  她臉上顯出和阿嘟賴皮時同出一轍的惡作劇光芒,但看見應門的人,被嚇的反是自己。徐嫂這麼年輕?「請問你找哪位?」許維恩到房間勸阿嘟,於是王卉蕙來開門。

  「呃,我是……」樂蓉蓉心想,要怎麼解釋關係,好複雜。「我姓樂,從屏東來的朋友。阿嘟在嗎?」見對方疑惑的樣子,她解釋道:「我是說許仲睿。」

  「他在,樂小姐是來台北玩?」王卉蕙讓她進來,不住打量她,年輕富有朝氣,樣貌也不差,於是自動自發的想多探些底細。

  怎麼這樣看人哪,樂蓉蓉試著和善的點點頭。「阿嘟呢?」見客廳沒人,那位小姐就盯著她像防範什麼似的,也沒去叫人。

  「小孩子在房間鬧彆扭,你是認識許家的誰?」

  這是幹什麼呀,她很想進房間看看阿嘟在鬧什麼彆扭,但眼前這位到底是誰還沒弄清楚,她又怕失禮。

  「請問你是……」樂蓉蓉心頭驀地閃現一個念頭,秦珞瓔?

  「我是博士的朋友,王卉蕙。」不是秦珞瓔就好辦。樂蓉蓉放了心,「王小姐,我可以自己去看他嗎?」

  「你還沒說你認識誰?」王卉蕙追根究底的問。尤其「他」指的又是哪一個?

  煩!警察查戶口也沒這麼煩!樂蓉蓉捺著性子回答:「他們每一個我都認識,這樣可以了嗎?」

  「哦,是嗎?」樂蓉蓉眉宇間的不耐,讓王卉蕙終有點喧賓奪主的自覺,神情稍微熱絡些,「不好意思讓你一直站著,想喝點什麼?」

  樂蓉蓉覺得好笑仍客氣道:「謝謝,不必客氣了,我想先見阿嘟。」「當然,你坐,我去找……」

  老天,這女人是不是想做許家女主人想瘋了,樂蓉蓉三兩步想自己尋人去,許維恩的驚喜冒出來。

  「樂樂你來了!」他極度自然的搭上她肩膀,像見到救星般熱絡。「怎麼不通知一下,我可以去接你。」

  「謝了,我人已經在這裡了。你請假陪阿嘟?她呢?徐嫂呢?」

  「鐘點女傭臨時有事,那小子剛才對王小姐不禮貌,躲著生悶氣,只有你治得了他。」

  嗯哼,瞧他說得多可憐,別說阿嘟,她對那位小姐都挺感冒的。「你朋友正在招呼我。」酸酸澀澀調味料從她口中說出,悶悶沉沉的不好受。

  許維恩趕緊避嫌,不想讓她誤會,王小姐的美意他無法接受。「王小姐是客人,你們彼此認識了?」

  看他們熟稔的程度,王卉蕙再呆也知道自己剛才失了分寸,鬧笑話了,「我不曉得樂小姐和你們那麼熟,不好意思。」

  許維恩偏頭斜睨了樂蓉蓉一眼取笑,「你丟臉喔,這兒就像你自己家還讓客人招呼你……」

  「阿姨!」

  啊!她的小帥哥來了,樂蓉蓉回許維恩一個鬼臉,沒空理他了。

  「阿姨!」阿嘟聽到聲音興奮的衝進她懷抱,幸虧許維恩早料到,這一撞她倒退剛好跌入已等好的憑恃。

  「啊——」樂蓉蓉驚慌失色的慘叫。阿嘟可樂了,許維恩接住他們兩個笑成一團亂。

  王卉蕙愣在一邊,百般滋味橫生。

  不好意思冷落客人,許維恩縱溺道:「讓你看笑話了,我們家就是這樣。」他口吻中頗有驕傲。

  「不會,這樣很熱鬧。」

  「對了,阿嘟你忘了該向客人說什麼嗎?」

  阿嘟雖然還是挺不情願,但已沒有方纔的叛逆之色。

  「阿嘟怎麼了?你是不是不乖?」

  「我只是實話實說。」阿嘟不肯認錯。

  許維恩搖頭,向樂蓉蓉解釋原委。「你真小氣,就讓給人家吃嘛!」她還以為什麼了起的事,她捏了捏阿嘟的小鼻子,「我肚子也好餓,你們先吃漢堡,我去做什錦雞蛋炒飯,還餓的話我再分你們一點。」

  「好耶,麥當勞給爹地他們好了,我和阿姨一起吃炒飯。」他小小年紀就很有敵我意識。

  「這是變得那麼大方了。」許維恩挪揄道。

  「你們吃,我有事要先走了。」王卉蕙擠不進他們和樂的圈子,又怕那小孩待會不曉得會再說些什麼尷尬的驚人之語,三個人再加自己,似乎太「擁擠」了些。

  「好耶……」

  樂蓉蓉摀住阿嘟的嘴,將他帶至一旁,「不可以亂說話,這樣很不給人家面子。」

  「可是……」

  她乾脆抱住阿嘟,讓他沒機會開口。

  許維恩送王卉蕙到門口,「紀先生如果要約時間,你和實驗裡的小姐談,他們會比較清楚。」

  「我會的,打攪了。」

  「哪裡,中午讓你破費。」

  王卉蕙客氣一番,想等他開口回請,可是許維恩只輕輕點點頭就關上門將她關在屋外。

  阿嘟一自由就吵著要炒飯。

  「別忘了我的。」許維恩追加。

  樂蓉蓉酸溜溜的消遣道:「你朋友的愛心不夠你吃啊?」

  吃不消喔!許維恩一察覺王小姐的意圖就敬謝不敏,要不他斯文有禮的名聲八成都破壞了。

  「啊,老天!」她覺得他那誇張的惶恐表情太好笑了。

  沒良心的樂樂還一臉賊笑幸災樂禍,這丫頭……他在心中埋怨道。

  阿嘟覺得有趣也有樣學樣,不停的叫道:「OhGod!」

  「我們一家三口。」是阿嘟最近學他爹地的口頭禪。

  樂蓉蓉也確實曉得自己到底什麼時候變成那三口之一,阿嘟愈來愈皮,他年紀小不懂事還有借口,可那位許大博士許維恩先生說話不經大腦就很傷腦筋了。

  因為醫院同仁請假的人蠻多的,這星期她被請求支援值夜班,有幾次陳醫師清晨送她回家,樓下碰巧遇見許維恩準備帶阿嘟到學校,似乎就從那次以後,許維恩常有意無意對她「愛護有加」,在工作場所請人留言像是——中午請接兒子下課,我們一家二口下午三點看電影,家裡日用品急需添購等等五花八門,反正弄得週遭親友、同事都引為笑語。

  這話其實沒有其他深意,卻被七傳八傳變廣為流傳,各式版本曖昧她如何解釋、避謠都枉然,所以許維恩在別人口中就變成她的那口子。

  好吧,誰教她已經上了賊船,行情直線跌落,單嘴難敵眾口,她不認又能怎麼辦。

  「阿姨,我們一家三口好久沒去Happy了。」

  樂蓉蓉每天都教阿嘟英文單字,他現學現賣活用,不過有時候卻常令人啼笑皆非。都怪電視廣告上Happy用得太曖昧,正常情況誤用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阿嘟想去哪兒玩?」

  「阿姨和爹地決定好了,你們最疼阿嘟,一定會選我們都喜歡的地方。」他也知道迂迴戰術。

  「那什麼地方是大家都喜歡的?」

  「動物園看動物,大人會覺得無聊,」這表示他沒興趣,請他們不必考慮了,「遊樂場海盜船、雲霄飛車、自由落體……太恐怖,阿姨會怕,對心臟也不好,」其實是他年齡、身高不足不能玩。「嗯……最好可以寓教於樂,對身體健康有益的地方……」他還故意很認真的想。

  她等他說出目的地,也假裝努力的思考。

  他看她都不懂暗示,遲遲沒講他想去的地方,乾脆明示,「像游泳就不錯,也可以學蓋房子……」

  這時樂蓉蓉恍然大悟的建議,「海水浴場怎麼樣?阿嘟覺得可以嗎?」這是他提過好多次的地方。

  「海水浴場?好吧,阿姨喜歡就好。」

  樂蓉蓉暗笑得肚子都疼了,許維恩進門就看她憋得很辛苦的窘狀。

  「阿嘟幫爹地倒杯水,」他支開兒子聽她說趣事,「這小子有天把你賣了,你還會幫著數鈔票。」他搖搖頭笑道。

  阿嘟端來茶水時,許維恩故作不知的說道:「週日放假我們一家三口去哪好呢?」

  「剛才阿姨說想去海水浴場,爹地工作很辛苦,游泳可以運動,這樣對你的身體健康很有好處。」瞧瞧,阿嘟是不是很有外交家舌粲蓮花的天賦?許維恩一副「我說吧!我早知道。」的樣子。

  「那裡還有穿得少少的漂亮小姐喔。」阿嘟為了加強說服力不遺餘力,流時流氣的腔調不知從哪變來的。

  樂蓉蓉忍不住爆笑出來,哎呀呀!她落井下石的說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兒子活潑當然是比閉好,許維恩驕傲又擔心的怨父樣,這「小詐包」有時常教他充滿無力感,有時又急得跳腳,而這都該「感謝」那推得一乾二淨旁邊納涼的女人。

  年底受十二月大陸高氣壓影響,台灣連日陰雨綿綿,即使有難得的假期,外出的人潮仍相當稀少。

  樂蓉蓉早和許維恩商量過,為了避免阿嘟覺得孤單,他上下課的時間固定,只要和排班時間不衝突,通常都是她盡量負責接送,否則就是許維恩去,再不然便托徐嫂代勞。

  元旦新年假,徐嫂早報備要回中部娘家,樂蓉蓉下午四點班,她陪阿嘟在家裡等許維恩回來。

  「大家都放假,為什麼阿姨得上班?」對於這一點他埋怨好幾次。

  「醫院不一樣,放假還是有人生病需要照顧,所以我請不了假,爹地馬上就回來了嘛,你想做什麼就跟他說。」

  「我比較喜歡阿姨陪我,爹地回來還不是做他自己的事。」阿嘟邊寫功課邊悶悶不樂的抱怨。

  撥撥額前的劉海,她莞爾的揉開他糾結的一線眉,「爹地忙嘛,你就像跟我撒嬌一樣求他陪你玩啊!」

  「才不要,男生和男生好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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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厚愛真窩心!她摸摸他的頭。「阿姨……」

  「嗯?」

  「你以後會做我媽咪嗎?」阿嘟疑惑的問。

  「咳、咳、咳……」樂蓉蓉在沒有心理準備下,口水嗆個不停,「阿嘟怎麼會問這個?」和許維恩無話不談但她從沒有想過這問題,即使他開口閉口「一家三口」,她心裡湧起絲絲甜蜜之餘並無細想。

  「我聽徐嫂和別人說的,是真的嗎?」

  她心慌的不知如何回答,「阿姨不確定,你該問你爹地才對……阿嘟是不是不喜歡?」這孩子最近都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是不是為了別人的閒話擔憂著呢?

  「奶奶也這樣問過阿嘟,」他偎過去,出乎意料地贊成,「我喜歡阿姨做媽咪。」

  呃……這時小孩通常是會反彈,擔心失去父親,怕被邪惡的後母虐待……她當然是不可能啦,但阿嘟是怎麼想的?

  「可是阿嘟不想另一個媽咪嗎?」自許維恩夫妻離異後,在阿嘟面前他們都絕口不提秦珞瓔,不想引起他負面的情緒,有可能阿嘟已不復記憶了嗎?樂蓉蓉暗忖著。

  他反而睥睨她,一副她很拙的樣子,「兩個媽咪更好啊!」除非是太離譜的言行舉止,基本上她對他非常寵溺,就因為沒有設限,阿嘟從沒有怕犯錯的顧忌,想像空間廣泛並且直言無諱。

  「我們說好你就做我媽咪,奶奶說不趕快訂下來,你就變別人的媽咪了。」他覺得這比不打遊戲機,不吃麥當勞還嚴重!

  「沒有啦,」許奶奶幹麼也湊這個熱鬧?她在心中埋怨著。「不管阿姨是不是阿嘟的新媽咪,我都一樣喜歡你,你小孩子別想那麼多了。」

  阿嘟一副煩惱的表情想了許久,還是搖搖頭,「可是我不要你是別人的媽咪,我們一家三口加不認識的人不好。」

  「你喲!這問題以後再說。」她知道阿嘟一拗起來沒完沒了,非纏她給個答案不可,惟今緩兵計用一下吧。

  「什麼問題?」許維恩在玄關換拖鞋好心情的問。

  「我該回去換衣服上班了!」樂蓉蓉先聲奪人,急著想先閃人。雖然已經好久沒和他好好聊聊,有些想念……

  許維恩不知沉思些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似乎失神挺嚴重的,她走到門邊要出去了他還沒反應。

  她拍拍肩,「哈囉,我要準備上班了,你兒子剛剛在抱怨你工作忙沒多注意他,好自為之。」樂蓉蓉不像往常一樣哈啦、調侃幾句才走,頭低低就要躲回樓下冷卻燒燙的雙頰。

  「等一下,我載你……」好幾天沒見,他才知道想念。

  實驗室前些天有宵小闖入,尚未發現有其他損失,惜獨MT—101的實驗紀錄被竊,顯而易見是熟知此計劃者所為,事情已經由龍騰保全的人繼續追蹤調查。

  MT——101雖然離成功的階段尚遠,但是每個紀錄繁瑣且龐大,尤其數據資料可避免研究小組再重走冤枉路,電腦裡相關檔案不但都被銷毀,而且網絡神經中毒,他整個研究室的硬、軟體設備癱瘓。

  所以許維恩依崔聖彥之建議,這些日子他忙著將實驗遲移至龍騰機構,安全性較無顧慮,他才放心的回家。

  「不必,你陪阿嘟就好了。」樂蓉蓉沒跨出門檻就被攬回屋內。

  「阿嘟穿鞋,我們送阿姨去上班好不好?」許維恩一點都不覺得兩人親暱的姿勢有什麼不對,她稍微邀請一下,他還更得寸進尺輕捏她腰部,嚇得她不敢輕舉妄動。

  「好哇!」

  兩票對一票,樂蓉蓉無奈的瞪向滿臉春風的許維恩。

  「阿嘟,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樂蓉蓉在前座回頭關心的查看安靜無聲的阿嘟。

  「不會,阿姨你怎麼不問爹地?」他不知有什麼突發奇想,表情異於平常。

  「問什麼?」許維恩看了下也一頭霧水的樂蓉蓉。

  她左思右想似乎捉不到邊,希望阿嘟給點揭示。

  「就是剛剛你叫我問爹的事嘛,我認為這是你們兩人需要溝通的終身大事,你自己問比較好。」阿嘟這時露出無法言喻的驕傲表情,好像完成了什麼了不起的重任。

  樂蓉蓉窘得恨不能馬上跳車,沒想到家裡沒談出結論的問題他還耿耿於懷,真不好打發啊。

  「哦——什麼,『終身大事』需要討論?」許維恩倒沒多想,以為是阿嘟用錯詞,他參一腳純粹是想看她扭捏不安的嬌羞樣。

  「你別鬧啦!」她害羞轉為生氣,話題轉來轉去不肯說。

  她年紀輕,有時臉皮薄,許維恩怕她真生氣沒再逗下去。

  阿嘟察言觀色當然也見風轉舵,很感性的說道:「阿姨上班又要照顧阿嘟很辛苦,醫院醫師伯伯很多……」

  前句和後一句好像搭不上關係,莫非是要他關照她多注意身體?許維恩猜想著。

  「我們要多體貼阿姨,爹地應該多加油……」

  這和他多加油有何關聯?許維恩打個問號朝後視鏡微覷阿嘟一眼。

  「送阿姨上班啊,」阿嘟像公佈最後謎一樣神氣,回答爹地的疑問,「奶奶說,不然阿姨就被別人追走了,唉——我們就後悔莫及了。」他活靈活出的創作俱佳,搖頭歎息的小大人的樣要笑壞人了。

  樂蓉蓉啼笑皆非,又羞又氣,也無法責怪阿嘟多嘴,瞧了眼許維恩,算他識時務沒再多說調笑的話,可那緊抿的薄唇抖呀抖的抽搐,明明是心裡偷笑……哎,討厭啦!

  就這樣,兩顆心原本曖昧不消、玩大家猜的感情走向,在阿嘟童言童語湊合下算是明化,自此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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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許維恩斜靠在廚房門,看樂蓉蓉一臉專注柔媚的側面,多麼賞心悅目的靜謐,忍不住偷便湊前偷了個香,攬近自個兒懷裡。

  「啊!你嚇我一跳。」她嗔怪的拍他手。

  這個在專業研究領域上受人推崇的大教授從憂慮到賴皮,近來又變成大色狼,動不動就出手偷襲,擁抱、親頰常令她羞得手足無措。

  「怕還是害羞?」他細語耳邊一併含入她小耳垂,微微笑著感受到她倒抽口氣微顫的悸動。

  「阿嘟呢?」她肩膀左右搖動沒掙開些距離,「你妨礙到我洗碗了。」其實這些徐嫂明天會來做,可是她從來不喜歡將髒碗留至隔夜。

  水龍頭水直瀉,她將碗盤殘渣沖掉泡洗碗精,雙手顫抖都拿不穩碗了。

  「洗過澡玩電動了。」他盯著她紅潤的朱唇,臉情不自禁的吻了過去。

  樂蓉蓉一慌頭歪向另一邊。

  他不滿的手扶住她下頷,「我想吻你。」沒等她允許,他攫住芳唇便深深吸吮。

  以她青澀的戀愛經驗,她心慌意亂全無招架之力,任憑他攻城掠池,愈趨狂野……

  「為什麼?」她迷迷濛濛在情慾細縫中輕吐困擾樣,為什麼是現在?愛不是一時的感動,她不要他是因為阿嘟的緣故。

  「感情像細水長流,難道你沒感覺到嗎?」終於得以恣意傾訴心中一直隱晦的情愫,「已經到你我都無法忽略的程度了……」

  他黝黑深帶笑的眼眸迷醉著她,樂蓉蓉不由自主的微微點頭,隨即心慌意亂的別開他直勾勾赤灼的盯視。

  「你的臉快燒起來了。」他笑睨的啄了下,再要回味她的甜美……

  「不行,我碗還沒洗。」一天一點就好了,他的熱情令她血壓快衝破頭了,許維恩摟著她作怪,她乾脆拉過他到流理台幫忙擦碗盤。

  雙手忙著,嘴可沒有停,許維恩當然不會乖乖的沒佔點便宜,這樣她還能將碗清理乾淨,各歸各位沒摔破真是奇跡。

  「討厭,阿嘟要笑了。」樂蓉蓉對他不正經的上下其手哭笑不得。

  到了阿嘟房間,他總算知道收斂點。

  螢幕開著,卻見阿嘟沒什麼精神的趴在地板上。

  「阿嘟,想睡到床上睡,這樣會著涼的。」許維恩走過去關掉電視。樂蓉蓉覺得不對勁,探探阿嘟額頰,有點發燒。

  「來,爹地抱你回房間。」許維恩彎腰想抱她懷裡昏沉沉的兒子。

  「別睡,帶他去看醫師,他最近常常這樣無精打采,食慾也不好。」她開始動手拿外套。

  許維恩認為她有些大驚小怪,「要看也明天再去,現在這麼晚了,小孩子感冒晚上我會多注意點。」

  「看急診,看了沒事最好,但起碼我可以心安。」她不放心且相當堅持。「阿嘟會不會難過?」

  阿嘟微點頭,指指喉嚨。

  「沒事,吞口水會不會不舒服?」樂蓉蓉親親他安撫道:「乖,我們帶你看過醫師就會好了。」

  許維恩想想這樣也比較保險,急匆匆赴鄰近醫院去了。

  燈光柔和,樂蓉蓉輕聲的哼著歌哄床上熟睡的阿嘟。

  「你該放心了吧,醫師不是說是小感冒,阿嘟我照顧就好了,快去休息。」許維恩立在床旁勸道。

  「嗯,」看著阿嘟呼吸平順的睡著了,她稍微緩和了方才焦躁的情緒,「阿嘟平時活蹦亂跳的,突然反常所以我……」

  在急診室裡,醫師、護士那種以為她瘋了的表情,感冒看急診也許是有點大驚小怪,她自己做護士的也忙了一天很辛苦,可是天下父母心,她擔心啊。

  「我曉得,關心則亂,你又是職業病。」

  她嘴硬不承認,在醫院時的確很糗。「什麼職業病,預防勝於治療,小病不醫將來麻煩。」

  「好吧,你說是就是,到我房裡睡,你明天上早班。」許維恩口氣寵溺的沒再爭辯。

  「為什麼到你房裡睡?我自己有床。」

  「太晚了,別回去。」

  她嘟著嘴,「才樓下……」

  還辯,許維恩乾脆押著她到房間,「現在三更半,搭電梯也不行,出了問題都沒人知道。」

  「不會啦。」她滿臉羞澀不肯踏進。

  「你腦袋瓜在想什麼黃色思想,」打了她一下頭,摟著她的腰進走進房內,他調侃的擠眉弄眼,「或者我可以考慮、考慮喔。」

  「我哪有!」被說中心事,樂蓉蓉生氣的跺腳。

  抑下蠢蠢欲動,他重重的吻她,「不逗你了,晚上我在阿嘟房裡。」要是繼續打情罵俏,他都不想離開了。

  樂蓉蓉害羞的背對他,等他關上房門才偷著笑躺上床。

  在這充滿許維恩氣味的房間裡,她以為自己可能會不習慣,沒想到埋入枕頭幾秒鐘,來不及胡思亂想就進入夢鄉了。

  時序更迭,農曆年的過節氣氛濃厚。

  因樂蓉蓉答應代臨時有急事的同事的班,要到初四才可以休假,阿嬤那裡當然是罵她罵到臭頭了。

  至於阿嘟就更不用說了,不過他不高興歸不高興,還是說要陪她上班過年,她覺得窩心極了。

  「你喲。」許維恩又吻又親她,除夕他們一家三口中午先吃過團圓飯,他才一個人帶阿嘟回屏東許奶奶家。

  醫院裡為了那些住院不能回家過年的病患安排些很溫馨的活動,佈置、加菜,醫師、護士都盡量的陪他們多聊聊天。

  「Miss樂,你那口子放牛吃草了?下班一起去唱卡拉OK慶祝,庾醫師也去噢。」護理站的李有雯慫恿道。平時娛樂活動想找她絕不可能,可現在「牽絆」都不在身邊,她總沒借口推卻了吧。庾醫師是醫院公認的超級黃金單身貴族之一,他這次也是因為聽說Miss樂地去地答應參加。

  「下班後你們還有那個精神慶祝啊?」樂蓉蓉有絲勉強。

  「你千萬不要Sayno,不然準備被大家口水淹死。」

  「有這麼誇張嗎?」

  李有雯信誓旦旦的警告,「真的沒騙你,好多同事都肖想和庾醫師共唱『Darlin』,其他醫師也會去,你別惹得人神共憤,到時我也救不了你,想清楚啊!」

  「那麼多人不差我一個啦。」

  「差多了,你不去庾醫師可能也不去,這事關重大好自為之哦。」

  樂蓉蓉還想說什麼,另一個巡病房經過的Miss王開開心心的再次確認,「樂,你要去喔。」大有她去就慘了的意味。

  「我說吧!」李有雯得意的笑。

  樂蓉蓉心想,唉!不去不行了。

  樂蓉蓉等在盥洗室外面走廊,這家卡拉OK客人真多,來來往往連洗手間都爆滿。

  她和同事水喝多了就一起出去包廂透透氣、解放,等了一會兒,她心想有雯怎麼回事?該不是吃壞肚子,怎麼許久還沒從裡面走出來。

  咦——好面熟!樂蓉蓉不自禁的尾隨那面前走過的女子。自己在那兒見過她呢?

  那位小姐相當的幹練,行走間,還有和同席的朋友交談都充滿自信與魄力。那些人可能是她同事或生意場上的朋友,至於她身邊的昂藏、帶點冷漠傲氣的男子應該和她比較親密些。

  啊!阿嘟的親生母親。樂蓉蓉看過幾次秦珞瓔的照片,本人和相片差不多,看得出她沒變多少,自己應該沒認錯人。

  那群人坐在開放席的卡拉OK,點唱了幾首日本歌。

  「樂蓉蓉!原來你躲在這兒。」同事來找她了。

  「有雯叫我等她。」

  「別等了,她早點回我們包廂,輪到你點的歌了。」

  秦珞瓔正和她男伴不知說些什麼,幾乎整個身體貼向對方,然後和另一個男士上台合唱,樂蓉蓉被拉走而回頭又看一眼。

  秦珞瓔不是選擇事業嗎?為什麼又有個如此親密的男友?

  回到包廂,大伙又叫又鬧,樂蓉蓉很快將疑問暫時遺忘。

  初曉,天空灰濛濛的暗。

  「庾醫師謝謝你送我回家。」樂蓉蓉開了車門就要走。

  「等等,」庾醫師鎖好車門追過去,「我陪你走,看你進門才算安全送到家。」

  「不用啦,我們有大廈管理員很安全。」

  她話雖如此,但他仍堅持要送,於是兩人並肩而行。

  「好累,你們真厲害,連唱通宵,待會還有人要上早班,睡不到三小時而已。」實在佩服,她從不曾這麼虐待自己。

  「大家難得熱鬧嘛,你被逼著去的對不對?我聽到有你名字時還覺得奇怪。」

  她聳肩,見管理員都睡著了,她放低聲音道:「還好啦,好久沒唱歌玩玩也好。很多Miss倒是衝著你去的,我看你唱得喉嚨都沙啞了。」

  「他們就是喜歡開玩笑,你咧?男朋友放心你出去玩?」前幾回送她回家,在門口碰見那位先生虎視眈眈的神情,同是男人他非常清楚那代表什麼。

  「為什麼不放心?」電梯這時已經到了五樓,她邊掏鑰匙邊問,然而鑰匙尚未插進洞孔,門就自己打開了。

  「維恩?!你怎麼在這裡?」

  許維恩手插在西裝褲口袋,一手伸出摟緊樂蓉蓉,禮貌性的寒暄幾句才迫不及待的送客。

  庾醫師似笑非笑,拋給她一道如此、這般的暗示,樂蓉蓉只是笑著不以為然,拉著許維恩就進門去了。

  要說緊張也該是她才對,許維恩名望、地位,人品和才識,哪樣不比她小小護專護士強?

  樂蓉蓉洗完澡出來,許維恩悶悶的尚等在房裡。

  看樣子他還沒叨念完,就是晚了點回來嘛,他已經從社會治安到婦女危機意識給她上了完整的一課,況且,她又有庾醫師護送安全抵返,他擔心得真沒道理。

  她體力不支的頻打哈欠,「阿嘟呢?」

  「媽在照顧,初一陪親友聚餐吃過晚飯,我連夜回來陪你,可是呢,整間房子就我一個人。」他語含委曲。

  「對不起啦,我又不知道你會先趕回來,謝謝嘍,你們不在我一個人也覺得不習慣。」她悄悄看他臉色舒緩了些,「我們明天再聊好嗎?我好困。」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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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還敢勉強,黑眼圈都出來了。」他拉她過來坐在腿上,輕輕撫摸她一臉倦容。

  「嗯,明天……應該說今天下午還得上班,我真的要睡了。」

  「那麼可憐。」他送她上床,不經心的問,「晚上就你和那個每次送你回家的男人兩個去唱歌?」

  「好多,大概七、八個吧。」她閉著眼隨意回道,神智有半已經不清不楚。

  「樂樂……」他半跪床上沒把她放下來,結果樂蓉蓉迷迷糊糊突然側翻,一緊張,他反射性的去接住,重量拉引前仆之下,他上她下,兩具身體密合交疊不分。

  「哦——好重,我快喘不過氣來了。」這一跌她嚇醒了。

  許維恩趕緊挪開些距離,只有二公分,他將上半身支撐在雙肘,迅速的化學變化催情慾動。

  「樂樂。」他性感的低喃,沙啞難辯,她睡衣因剛才的翻落露出大片香肩,撩人誘惑極了。

  她不甚清楚現在的情勢,抬頭親一下他的嘴,只想道過晚安能早點睡覺,面對心愛的對象,她不需要進一步鼓勵了。

  「Good night。」她話尚含在嘴裡,他唇已經覆上,火熱如沙漠風暴。

  他強烈的男性氣息令她心智渙散,即使未經人事的她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可以嗎?

  無所不在的親吻幾乎讓她心裡抗拒迷失,體內竄過一陣陣熱流的戰慄,沉迷陶醉不知天上人間。

  衣服半褪,許維恩呻吟聲,急如星火袒裎相見,肌膚之親的快感無與倫比。

  「維恩……」她捉住他的手低喊,情慾氤氳卻有無助的茫然。

  他渾身狂喊的想要佔有她,他也清楚知道如果他繼續挑逗起她的渴望,今晚他們將是有提早的夫妻之實。

  「你怕?」他用力稍微抬開身子,輕顫不能自己。

  她搖搖頭,她不怕。「我們不應該……」無論如何,婚前性關係和她自小保守觀念相衝突。

  喟歎聲他低頭細吻她的面頰和菱唇,最後在她脖子用力吸吮,像要吸盡所有蠢動。

  樂蓉蓉虛弱的將頭埋進他頸邊,無力抗拒。

  「晚安!我可以等到結婚夜。」他溫柔的拂去她散亂的微濕的額發。

  他的樂樂自尊自重,平常稍微親密一點都會靦腆害羞半天,他尊重也驕傲未來的妻子如此看重自己的身體。

  「不生氣?」

  他故作凶狠,「噓……乖乖睡覺,你這樣看著我,我不擔保下一分鐘會不會改變主意。」

  「嘻,你不會!」她感激的親吻他道晚安,蒙睡神寵召酣然入睡。

  「是嗎,我就讓你看看男人的獸性……」

  猛然發現她已經熟睡,他失笑,對著憐愛的睡蓮喃喃自語,「你可真放心,像沒事發生般,我就慘了。」慾火易燃難熄呀!可是他甘之如飴。

  頑皮的陽光爬呀爬的穿過窗簾,照耀一室明亮,投射的光彩向前推移,將床上的人籠罩在光圈之中。

  樂蓉蓉伸展四肢,眼慢慢睜開,又是美麗的天,她心情高昂的準備起床,被窺看的異樣讓她開始警覺。

  許維恩好整以暇促狹的凝視她,她剛起床的模樣清新悅目極了。

  「你?!」她嘴成O型,大眼閉了再開,證實他不是出自幻想。

  「早!」他連帶奉送一個吻。

  尖銳而短促的尖叫,她掩住逸出口的驚呼,然後是一連串的動作,從床上跳下,隨即又為昨夜原本褪至腰際的睡衣,這一跳順勢滑落至地板而驚叫,除了底褲她真的一絲不掛了,只聽他急促的抽氣聲……

  昨是沒得一觀端詳,在白天飽覽眼福,她均勻細緻的比例、渾圓的胸部、白嫩的肌膚在陽光下晶瑩透明……老天!他會因此慾火焚身。

  她驚呼的同時扯過被單覆身,床上的許維恩所著的衣物不會比她多,而無可掩藏的昂揚性徵瞬間顯露。

  她快昏倒了!「許維恩!你為什麼會穿成這樣躺在我床上?」顧此失彼,她不曉得床單該蓋誰較妥。

  許維恩可沒她大驚小怪,他兩手交握枕在腦後,壞壞的勾引道:「你忘了我們昨晚的恩愛嗎?」

  「討厭、討厭……」她喋喋不休,在床前慌張的轉來轉去,瞥見他赤裸的胸膛,紅暈從頭蔓延到腳趾。

  「哈,你騙人!」她想到昨天的情形了,沒事!「你不是說可以等到結婚後,怎麼可以睡在這裡啦。」

  「難道昨天的親熱都不算數,你想不認帳踢我下床?」他裝得像怨婦般。

  「什麼呀?」誰才該負責,有沒有搞錯?他勾起昨夜纏綿的回憶,她的腳隱隱發軟,「你明明答應的。」

  「沒錯啊,我也沒食言。」

  「我不單指做……可是你……你……」

  他爆笑出聲,迅如捷豹勾勒住樂蓉蓉,她像粽子似的重新回到床上。

  「做愛?傻瓜蛋,」他偷到個吻才輕哄道,「我是願意等新婚再完成昨天沒繼續的事,並沒說不同床共寢。」

  「噯……那……不是一樣。」

  「怎麼不一樣,不過如果你覺得如此……」他停下思考半晌。

  她嘟著嘴等他悔悟,並道歉自己不當的行為。

  他故作嚴肅的道:「也許你說得對,但是事情都發生了,所以惟今之計我們應該盡快結婚補救。」

  樂蓉蓉滿臉通紅,跺了跺腳急急躲進浴室,反正她臉皮沒他厚說也說不贏。

  漱洗蘑菇了好一陣才肯開門,她心想許維恩應該出去忙正經事了,哪知他名正言順的霸佔著床,大剌剌的躺在正中央。

  「許維恩!你學生一定不知道你平時這麼賴皮,起來啦,還我床。」樂蓉蓉繞過床另一邊還逮到他偷笑。

  他挪出空位,拍拍床榻,「先還一半。」

  她真對他無所謂的樣子沒轍了。「你昨晚睡這張床,被我阿嬤知道就慘了。」她警告道。

  「樂奶奶挺信任我的,你放心好了。」

  「能放心才怪,我不曉得她行動力多強,到時候被逼婚別怪我沒事先通知。」樂蓉蓉沒好氣的抱怨道。

  許維恩像聽進去了,被單一掀跳下床。

  「啊!」她尖叫一聲轉身背對,暗罵,暴露狂!

  接著又是一陣尖叫,因為他從背後緊抱住她,樂蓉蓉被身後赤裸的體溫薰得像發高燒一樣。

  「樂樂,你這種叫聲很容易讓男人興奮,你知不知道?」他的熱氣在她耳頸低回,低低的笑聲可惡卻又悅絲極了。

  她激動的轉身理論,突然想到他未著耳縷,眼睛急忙要閉下,餘光瞧見他除了襯衫開敞未扣攏,袒露出結實的胸膛,其他的尚稱整齊,還有他可惡的笑容!

  「就欺負我,阿嬤一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許維恩先吻了再說,「樂奶奶來做主,正好省了我求婚的手續。」樂樂害羞,他故意的嘻皮笑臉,不然他真擔心她臉會著火。

  樂蓉蓉輕哼了聲,瞪他的眼神則毫無怒氣。「你這麼忙排得出時間才怪,而且被阿嬤一催好像打鴨子上架,我寧願維持現狀,晚些年再說。」

  「這倒是!」他的工作目前沒辦法抽身,「總會想出辦法的,你別打著晚婚的如意算盤,晚些時候倒可以商量。」

  哼!又不是只有他有辦法,她也會想到辦法,至少……最好等和醫院簽的兩年約結束。

  「阿嘟媽咪後來有和你聯絡嗎?」她突然顧慮到秦珞瓔的想法。

  許維恩微蹙,整理衣冠走以客廳,不太願意談及前妻。

  她想大概是沒有了,「我昨晚看到她,她身邊好像有很好的男朋友,不過我不是很確定。」

  「那很好啊,我祝福她。」他聳聳肩不以為意,「只要她不做出任何傷害到阿嘟的事,我都寄予祝福。」

  樂蓉蓉不知道自己的預感對不對,縱使許維恩已經擺明和前妻兩不相干,但潛在的憂慮卻無法說服自己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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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春回乍暖,難得許維恩忙時偷閒,樂蓉蓉煎煮炒炸準備了豐盛的午餐。

  午飯,阿嘟跑回房間,樂蓉蓉收拾好廚房,看許維恩一個人在客廳,她進去找阿嘟。

  「到外面吃點水果。」她摸摸他趴在書桌前的小頭顱。「這樣寫字對眼睛不好。」

  「嗯。」他頭仍沒抬起來,筆倒是放下了。

  「還偷懶,早上才睡起來,快,吃過水果我們出去走走。」樂蓉蓉學他頭也靠在桌面,臉對臉說話。

  「阿姨……」

  「什麼事?好像小老頭一樣。」

  「我以後可不可以都叫你媽咪。」

  她睜大眼睛,「又怎麼了,是不是爸爸讓你來做說客?」臭許維恩最近老拿吃人的眼光想吞噬她,搞得她心怦怦、臉兒紅,好尷尬!

  「睡課?爹地還沒教我,」阿嘟皺眉不解,「媽咪已經有叔叔,爹地有阿姨當我媽咪,一人一個剛剛好。」

  「你在說什麼,阿姨聽不懂。」她忽然想起過年在卡拉OK看到的秦珞瓔,那個男的是阿嘟口中的叔叔嗎?「阿嘟你跟阿姨說實話,媽咪去找過你嗎?我是說之前的那個媽咪。」

  阿嘟很煩惱的點點頭,「阿姨媽咪,我還是最最喜歡你,是媽咪教我誰都不能說,不是阿嘟故意要騙你。」

  「傻瓜!我不會生你氣,可是她什麼時候去看你,還有誰一起去?」樂蓉蓉心裡疑惑,秦珞瓔想阿嘟,大可光明正大來看,何必偷偷摸摸還怕人知道?是不是好勝心作祟啊?

  「和一個高高的叔叔,媽咪要我這麼叫他。」

  「沒關係,阿姨知道你也想媽咪,不過下次他們再帶你出去玩要先告訴我們或徐嫂,不然大家會擔心,順便也告訴你媽咪,知不知道?」

  「不會啦。」

  「什麼不會?阿嘟,這件事很重要,你如果不讓爹地曉得,他會很擔心,很生氣的。」

  「不是啦,媽咪只是來看一下我而已就走了。」阿嘟悶悶的回應。

  「看一下?什麼叫看一下?」

  「就是下課的時候來,那個叔叔買一杯可樂給我喝,媽媽摸摸我的頭,然後說下次有空再來看我。」

  「她大概很忙、很忙,下次有空她可能就會好好來看你,別不開心了,洗把臉,等會兒出來吃水果,阿姨新租了卡通錄影帶。」樂蓉蓉壓抑著,沒讓不滿的情緒造成阿嘟的不安。

  樂蓉蓉怒氣騰騰的走來走去,許維恩問了也不肯說,他乾脆拉她一起坐下,很享受的頭枕著她的腿。

  「喂,我在生氣耶。」她不高興,他還那麼舒服。

  「來,消消火。」他拿片削好的蘋果餵她,「服務周到吧,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自吹自擂的傢伙,她狠狠咬一口蘋果,「這是我洗、我切好的,算什麼服務周到?」

  他將她手中的蘋果送入自己嘴裡,「我說的是你,Only you……」說帶唱起來了,他表情十足的唱著肉麻死了的老西洋情歌。

  「你很討厭耶!」每次都害她無法生氣。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他,畢竟他才有權利定奪。

  她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強烈,開始有點後悔。

  「我會處理的,你別想太多了。」他邊吃水果邊遙控播放錄影帶。

  看不出他會如何處理,希望不是大吵一架。「喂,你別不分青紅皂白的去找人家吵架,我告訴你可不是想挑撥什麼,只是希望她能多關心阿嘟,不要像作秀一樣拍拍頭走人,將心比心一下嘛。」

  「我有這麼笨嗎?吵也沒用,白費力氣。」

  哦?瞄一瞄他臉色,她還是不放心的叮嚀,「反正你只要將阿嘟的心情講給她聽就好了,大家都成年人了,她會瞭解的。」

  許維恩嗤之以鼻,會瞭解才怪!珞瓔自我慣了,行事但憑個人喜惡,哪聽得進別人意見,如果她能夠這麼輕易的被親情打動,今天也不會是「無牽無掛」的單身女郎。

  「阿嘟來了,」他低聲說完轉向兒子,「阿姨租了你喜歡的卡通片,坐這邊多吃點水果。」

  樂蓉蓉偷捏了許維恩一下,不滿他的避重就輕。

  「輕一點!」他喊痛,忙抱來阿嘟夾在中央當擋箭牌。

  「哼,我們別理你爹地……」她戲謔的揉揉阿嘟的頭,發覺他的體溫有些涼,像冒冷汗,脖子和手也是。

  「那我理你們行不行?」許維恩還開著玩笑,看她臉色焦慮,他摸摸阿嘟的雙足,「阿嘟哪裡不舒服?」

  阿嘟懶洋洋的不說話,躺在許維恩懷裡盯著電視。

  「帶他到大醫院檢查。」樂蓉蓉才說完,許維恩就二話不說馬上照辦,阿嘟不高興還吵鬧著要看卡通。

  他們把阿嘟送到樂蓉蓉工作的醫院,那位許維恩每次見面分外眼紅的庾醫師馬上要求阿嘟住院做進一步的檢查。

  許維恩留在病房照顧阿嘟,樂蓉蓉推門進來,他著急的問道:「醫師怎麼說?」

  「現在不確定,最近出現兩個腦病毒病例,阿嘟也許是感染克沙奇B型病毒,這不像是包疥型咽喉炎比較容易辯識,等檢驗報告出來才知道,我們能做的是先讓阿嘟多喝水、多休息,還有多補充免疫球蛋白增加抗體。」樂蓉蓉眼眶紅紅的哽咽道。

  「噓……阿嘟有可能只是腸胃炎,你先別難過。」許維恩忍住難過,摟著她輕聲安慰。

  她望著病床熟睡的阿嘟,「希望如此,可是看他生病,我還是難過嘛。」

  「噓……我知道,我知道。」他沉重的語氣一點都沒有說服力。

  他們憂心忡忡整晚守護在病床旁。天微曉,樂蓉蓉才稍微打盹。

  接連兩天過去,所謂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院方似乎對阿嘟這個小病人的病況視為疑難雜症,一直遲遲未能查出病因。

  樂蓉蓉向醫院請長假,阿嘟待在病房很不習慣,直吵著要回家,這天她為了哄他答應走私些零嘴,順便也回去拿些他的替換衣服還有玩具。

  「這麼安靜!」她站在房門口扭開門所時笑道:「阿嘟,看阿姨幫你帶了什麼……」

  一看清秦珞瓔在病房內,氣氛凝滯,樂蓉蓉直覺想退出去。

  「樂樂。」許維恩拉過她手裡提的大包小包,「她要走了,你陪阿嘟。」

  秦珞瓔拍拍阿嘟的頭,臨走前看了眼樂蓉蓉,那眼神帶著評估與閃爍,然後和許維恩走了出去。

  「阿姨。」阿嘟柔柔的小孩腔調拉回樂蓉蓉的心思。

  「你看看我帶什麼玩具給你。剛剛回家的時候,你學校老師有打電話來耶,老師說同學們都很想你,希望你身體健康趕快回去上課。」

  「真的喔,可是醫師伯伯都不讓我回家。」

  「傻瓜,還沒檢查好,你當然先不能回家,阿姨整天陪你不好嗎?還有你不是也喜歡這裡的護士姐姐?」李有雯她們知道阿嘟住院,當班時常特意繞過來探望關照一下。

  阿嘟還是一臉苦相,「他們一定在吵架。」

  大概吧!樂蓉蓉不太樂觀的猜想著。

  「那位小姐就是你新交的女朋友?不覺得配你太年輕了嗎?」察言觀色向來不是秦珞瓔的特點,不顧許維恩山雨欲來的風暴,「就算想替阿嘟找奶媽保姆,你就不能找個成熟一點的歐巴桑,這算什麼,她說不定陪你的時間比照顧小孩還多。」

  「注意你的風度!樂樂是我未來的妻子,你有什麼資格數落別人。」

  「我是阿嘟的親生媽咪,我就有資格。」

  「除了生他,你還為他做過什麼?在阿嘟心裡只有樂樂才是他真正的媽咪。」許維恩冷言冷語,「即使阿嘟現在在醫院,你這個口中說是他母親的人第三天才姍姍來遲,待不到一分鐘就急著走,連留下來和醫師談談瞭解他的情況怎樣都沒有,你到底有沒有點羞恥心。」

  「我今天才來是因為你沒早點通知……」

  「昨天下午樂樂就自作主張留話給你秘書。」

  「臨時才告訴我,我工作那麼多,每天排得滿滿的一時沒法子空出時間,我現在能趕來已經很勉強,何況阿嘟只是檢查而已,我又不是醫師,待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他不會有事的啦,放心。」她頻頻看手錶。

  「你的工作真的那麼重要?重要到連為阿嘟暫停一下時刻表都不願意?」

  「別老話重提了,我沒空跟你吵架,待會趕飛機到日本簽約,這筆生意會替公司賺進一年五分之一的營業額,年底總經理的位置非我莫屬。」秦珞瓔得意的與他分享自己努力的成果。

  她的言行實在令人心寒齒冷,許維恩已不想多費唇舌,「你將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當初離婚你已經安全放棄有關阿嘟的任何權利義務,以後麻煩你臨時興起想表現一下膚淺的『關愛』時,必須事先經過我同意,並且在我或樂樂陪同的情況下,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他指的是她到學校短暫的造訪。

  秦珞瓔為他的翻臉無情錯愕,隨即又高傲的抬高下巴。

  「是不是那女人打小報告,阿嘟小孩子好騙,她馬上就向你撥弄是非了,哼!你沒有權力禁止我接近我的小孩。」

  「你最好別再用那種輕蔑的口氣批評她!至於我有沒有權力你很清楚,最好先想想你的立場,或者說你自問對阿嘟存什麼心,不要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對他還有一絲絲基本的天性,該知道怎麼做對他最好。」

  他話說的相當不留情面,秦珞瓔頭倨傲的揚起,沒將心裡所受的傷害形諸於外,她既早作了抉擇就不容後悔。

  她還想爭論反擊,起碼表達對那鳩佔鵲巢的女人的不屑,此時手機響起,是送機的同事催促的電話。

  「工作就是我的一切,只有事業上的成功才永遠不會背棄我,永遠屬於我自己的。」她再次堅決自己生命中無悔的選擇,他不能接受,有人還很鼓勵她呢。

  許維恩冷笑,沒耐心再聆聽她的宣言,想打動誰?連疼惜她語中過往滄桑的力氣都嫌浪費,除了她自己,誰也無能為力。

  他當然也沒留下來,欣賞她挺直肩膀漂亮拂袖而去的姿態。

  當兩顆心愈行愈遠已不復記憶時,再美、再好的優點都不再吸引他任何的注意。

  許維恩看見未來老婆在他面前抱著別的男人時,他熱鼎湯沸,雷霆厲電,怒濤洶湧都不足以形容。

  庾醫師很難不去感受精通那赤灼的兇猛目光,可惜現在不是挑釁的好時機,他輕聲告訴懷裡的她許維恩的存在。

  許維恩看見樂蓉蓉淚流滿面的抬起頭,心不由得猛然驚跳。

  她衝進他懷裡哀哀慼慼的悲泣無法言語。

  「檢查結果?」許維恩望向庾醫師。

  「很抱歉!院方實在無法查出令公子的確實病因,但其體內混雜著疑似怪異的侵蝕病毒菌類,目前醫學尚未有這種病例,所以更不可能在根治的療法,以後恐怕會陸續引起器官及各關節的併發症。」

  一霎間,他只能緊擁樂蓉蓉,許久不能動彈。

  「什麼病毒?」她極度驚訝的問出許維恩的疑問。

  「這點我們可能需要你多提供一些詳細資料,這近一、兩個月飲食、衛生等等,阿嘟都吃了些什麼食物,有沒有比較特別的……」

  樂蓉蓉已經沒有任何思考能力,腦中轟轟作響。

  「這些我們明天整理出來。」許維恩朝他點點頭,摟著她先到電梯旁閱覽室定定神。

  「阿嘟呢?」

  「有雯她們在逗他玩。」樂蓉蓉深吸口氣,用濃濃的鼻音回答。「怎麼辦?阿嘟還那麼小,為什麼是他?」頃刻她悲不自抑淚如雨下。

  「噓……」他哽咽的安慰她,「你別哭了,待會眼睛紅腫阿嘟一定會胡思亂想,別讓他知道。」

  「嗯。」她胡亂抹去淚痕強忍著。「你會有辦法的,對不對?世界上一定有剛發明的新藥或治療的方法只是尚未公開,你比較常接觸這些高科技的資訊,你去想想辦法,你去想想辦法……」她幾度被淚意哽塞說不出話來,她怎麼能想像阿嘟生命即將走至盡頭……

  「我會的!你看著他。」許維恩心亂如麻間,捕捉到一點曙光,龍騰!他們或許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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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聽到消息,迅速調派海外知名醫師前來台灣,申屠奎很快就檢驗理清院方不解的病例。

  「申屠奎是龍騰屬一屬二的頂尖醫師,不過他只能解掉你小孩被植入的部分異毒,至於血癌的部分……」崔勝彥惋惜道。

  所以阿嘟還是沒救?許維恩遭受打擊,仍勉力理清他所說的另一個重點。

  「記得我提醒過你織村可能的報復,織村會社這些年勢力日益萎縮不振,當初新任社長原想借助跨世紀的發明重振聲威,在你們還沒簽定合約時他就已經私下散播消息,他們名下的企業股票還因此飆升,不過結果……」許維恩決定和龍騰合作,而織村也欲振乏力損失巨大,是靠內部人才全力支援,才瞞過外界媒體。

  「就這樣?堂堂一個國際財團對七、八歲的小孩下手?」無恥的作風,有朝一日他的實驗成功,還不知會被他們怎麼誤用為斂財工具。

  「龍騰應該更小心保護你們的安全的,是我們的警覺性不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鑒堯也聞訊親自趕到台灣,這次他為下屬的判斷錯誤引以為咎,對許維恩更是過意不去。

  「風先生,是我的督促不周請勿自責。」崔勝彥恭敬的行禮致歉,他們私下感情勝手足,但公事上面絕不循私、賞罰分明。

  「這我們自己日後再檢討,你先向許先生交代清楚。」風鑒堯命令完後樹立一旁,全權交由崔勝彥主掌。

  「許先生,經我們查證確實,實驗室的紀錄是織村的人竊取,他們可能以為你的實驗已有成果,不料卻是繁長而雜瑣的數據資料,因此才出下下策想藉你兒子來試探,一旦你利用分子轉換醫治,他們就會想盡辦法巧取豪奪、威脅利誘。」

  「他們是怎麼接近他的?和徐嫂有關嗎?」許維恩想來想去就只剩她有機會,但是真正崔勝彥說的人卻嚇他一跳。

  「不!是你的前妻!」

  「珞瓔?!這和她有什麼牽連?」雖然她自私,但也不至於冷酷到不顧念親情加害阿嘟,可是他馬上又想到樂樂前幾天生氣珞瓔到小學探訪的事。

  「是你的前妻沒錯,不過她應該不知情,秦小姐公司目前接洽的日本大戶,就是由人稱『夜魅』的冷嵩引介,照理說冷嵩不可能接這種不入流的買賣,總之他的確捉住了人性的弱點,投其所好,秦小姐事業上有這麼大的助力,很難會不動心,才會一時迷惑。依判斷,毒的確是秦小姐帶他到學校探望小孩時在可樂裡動了手腳,不過冷嵩一定有減少劑量,否則小孩不可能到現在都沒事。」

  不管兩者是否真有無牽連,但阿嘟可預期的生命有限,這豈叫沒事?織村、珞纓和夜魅?!許維恩心中有說不出的痛恨與鄙視。

  翟勝彥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但實在不知如何勸解,現今除非能找到怪醫崔穎,否則任何不關痛癢的安慰都是假的。

  「其實也幸有這毒菌發作,起碼因此早一點發現小孩體內的癌細胞,可以盡早治療。」他安慰道。

  許維恩心知肚明,若不是癌細胞已經嚴重擴散,申屠奎醫師不至於束手無策。

  「還不要放棄希望,我已經發佈龍騰全球搜尋令,希望能及時的到宇文俊先生家族的私人醫師——翟穎,他自從去年發生船難就不知蹤影,雖然機會渺芒但總是一線生機。翟穎一向是所有疑難雜症的剋星,雖然不一定能根治病症,但是他自有說法讓病人身體的生理細胞和病菌和平共處相安無事,這種醫學理論與實驗不謀而合。」風鑒堯激勵道。

  許維恩衷心虔誠祈禱,而他的實驗甚至到臨床的階段都遙遙無期。為什麼自己的研究遲遲不能突破?他對自己突然產生懷疑,為什麼不是再晚幾年呢?如果再晚幾年就好了,阿嘟……

  「申醫師會盡所有能力挽救,並且讓令郎減少病痛的折磨。」風鑒堯給予保證,其餘的只能交諸上蒼安排了。至於織村,龍騰的人自有對付的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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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嘟是多麼聰明的小孩子,當他住院從一星期延麼到一個月,甚至無盡無期,他大致隱約瞭解到自己並非阿姨所說的感冒、貧血。

  還有爺爺、奶奶眼眶紅紅的說是風沙吹的,連樂奶奶都趕來緊抱著他,緊得害他差點喘不過氣來,還邊開玩笑數落阿姨沒餵他吃東西,所以抱起來全身都是骨頭像非洲難民似的,她轉過身偷偷擦掉眼淚以為他沒看見。

  「阿嘟啊,你要快點好起來,身體健健康康的才好當你爸爸、阿姨婚禮上的花童。」許奶奶喉嚨聲音怪怪的,「我們期待樂樂當你新媽咪已經好久了,對不對?」

  「嗯!」阿嘟重重的點頭,然後他們就匆匆忙忙掩面出去。

  她回到阿嘟病房,他靜靜的在讀故事書,整個人消瘦許多,白色病床顯得好龐大。

  「阿姨,人死了是不是會上天堂?」阿嘟放下書問道,臉上有不屬於他年紀的智慧。

  樂蓉蓉聽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阿嘟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想知道我以後死了會跑去哪裡?」

  「不准你胡說八道!」她難得用這種嚴厲的口吻對阿嘟說話,可是那個字就好像一種惡咒,她受不了。

  阿嘟小手不停的拭去她臉上的濕痕,「阿姨對不起,阿嘟以後不再問了,你不要哭。」

  樂蓉蓉抽抽噎噎的努力平復情緒,「是阿姨不好,我不應該自己心情不好就遷怒。來,告訴阿姨,你為什麼想問這個?」

  「我怕自己一個人到好遠、好遠的地方,都看不到阿姨、爹地、爺爺和奶奶。」她好怕呀。

  她圈著他,輕聲哼著「親親我的寶貝」,這是樂蓉蓉最常哄阿嘟睡覺時哼的歌。

  「當阿嘟是小天使時,隨時可以在天上看見你想念的家人、同學,你不會是一個人,那裡也有很好的朋友,阿姨想阿嘟時也會哼這首歌。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我們仍在彼此心裡面,永遠都不會忘記。」

  「嗯,永遠都不忘記。」阿嘟摟緊她脖子,漸漸有了困意,「阿姨,以後你要再做我真正的媽咪喔!」他們勾了勾手指約定。

  「阿嘟……」她疼惜的撫摸他稚嫩的小臉蛋。

  「阿姨不要哭,」阿嘟聲音已經迷迷糊糊的,「爹地和媽咪就不會再吵架了。」

  許維恩進來時正好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激動的淌淚不語。

  接連幾個月,阿嘟都睡睡醒醒。

  申屠奎又全力救治他數月,龍騰尋訪翟穎仍然沒有消息。

  新的一年到來,他們盼望的春天並未降臨。

  趁夏初氣候宜人,他們帶阿嘟回去一趟屏東,那裡有他最快樂的回憶。

  從那時之後,阿嘟陷入昏迷,申屠奎要求家屬作出抉擇,他可以恢復阿嘟的意識但小孩卻會承受病痛,否則就任阿嘟的意志力,決定何時清醒,何時停止呼吸。

  夏天尚未結束時,阿嘟在睡夢中悄悄離去,神情充滿祥和和寧靜,彷彿只是睡著了,永遠的。

  惟一慶幸的是,阿嘟沒有受到太多苦痛,申屠奎確實做到他承諾的,否則許維恩真的會因為內疚而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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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日本銀座

  「你為什麼躲著我?竹內先生他們突然毀約,要求重談條件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保證一切沒問題,我們公司是台北屬一屬二的廣告公司,值得他們完全信賴,年度廣告預算不會白花,我有把握將其產品在兩年內打入國內市場,佔有一席之地。」

  秦珞瓔出差到日本時並未如期拿到合約,她不服輸的個性堅持周旋到底。

  尤其冷嵩這時又莫名其妙不見蹤影,當初是他介紹的客戶,人他熟,有了問題找他自然迎刃而解,但是他像泡沫,突然間好像揮發消失在這個世上。

  思前想後,她才發現自己對他幾乎完全陌生,冷嵩憑空出現,除了知道他有家掛名的公司,其他一無所知。

  他從來不談自己,酷酷的傲氣十足,對她的工作非常支持與尊重,她就這麼被愛情和名利沖昏頭。

  為什麼不?冷嵩條件非常好,既不像許維恩一味要求她犧牲、放棄工作,而且還用行動表示,介紹過幾個小客戶給她,從不給她壓力和負擔,工作餘暇他們才約會,就算她是臨時加班改約,冷嵩也很體貼的接受。

  過去她受夠了貧窮被鄙視的生活,父母承諾的幸福家庭隨著意外而崩塌瓦解,從那時起她就深刻體驗到一切要靠她自己努力,否則任何幸福安定的表面都是假的,然而許維恩永遠無法體會她內心深層的恐懼。

  竹內那邊受挫,秦珞瓔幾次到公司找冷嵩均被敷衍,她絕不接受這樣不明不白的戲弄。在異鄉舉目無親,於是她請了私家偵探調查,自己則不定期的來往於台北、東京,結果發現冷嵩竟然不是那個她認識的冷嵩。

  這期間,她當然收到許維恩的留言,不過此刻,公司對她未能掌握好竹內的業務頗有微言,陞遷的機會岌岌可危,她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沒剩餘的力氣去應付他,等解決事情後再說吧。

  這次她飛到日本,還是冷嵩主動現身,不然真不知天涯海角何年何月,她才能再見到他。

  「你不是那麼單純吧?到今天還不死心。」冷嵩無情的嘲諷。

  「什麼意思?」秦珞瓔心涼掉一半,「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好歹在社會上也混出點名堂,商場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別說你沒玩過這套把戲,你被騙了。」

  秦珞瓔臉上幾乎無法維持慣有的冷靜,感情又怎會真心?原來她認為的尊重其實是不在乎……只有許維恩發乎真心!此時她懷念起他的可貴。

  好,感情受了傷害,那工作呢?她不能連事業也吃虧。「你確實答應我那竹內的Case,貴企業不至於言而無信吧。」

  冷嵩笑她的愚蠢,「你實在淺薄得可悲。」他掉頭離去,覺得這女人雖無大惡,卻自私得可恨。「看在小孩的及許博士的份上,竹內的合約你回去等好消息。」

  而這最後一次,他終於可以擺脫織村加諸的恩情了,無債一身輕。

  台北

  阿嘟走後,許維恩終日消沉,原來歡樂的家庭蕭索冰冷,樂蓉蓉感到冬天的腳步提早到了。

  只有當樂蓉蓉溫暖的聲音不斷迴響,許維恩才記得生活仍要過下去。

  太多的悔恨,還有更深的愧疚幾乎淹沒他所有知覺,他後悔沒多把握時間和阿嘟相處,阿嘟從小到大他沒盡到做父親該盡的責任,沒有花心思多瞭解阿嘟的點點滴滴,這些追悔都為之晚矣。

  事業上成就有什麼意義?學術的創造,偉大的理念有什麼用?他的實驗甚至來不及成功救他的兒子,一切都是不符實際,那些成功都換不回阿嘟!

  傷痕需要時間平復,悲痛更需要光陰去淡化、去撫平,樂蓉蓉在離職生產前仍必須在醫院上班,其餘的時間、精力,她都和許維恩一起度過,她瞭解他內心無比的哀痛,因為她也是。

  他們可以一起抱頭痛哭,一起思念一家三口時的甜蜜的回憶,可是許維恩一意孤絕,將任何人事物都排除在外,她心刺痛著。

  是不是阿嘟走,連帶繫起他們情緣的線也斷了,也沒了?她真的不知道,也好怕。失去阿嘟,而許維恩的距離又這麼遙遠……

  「是你?」許維恩打開門,冷淡又有著憤怒地和很久失去蹤影的秦珞瓔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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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秦珞瓔咳了下,重新招呼,「我可以進去嗎?」

  他讓過身,她低聲的道謝,輕巧的關上門。

  他們兩人曾是夫妻,現在卻陌生、客套得令人心酸,秦珞瓔吞嚥心中的苦澀,強裝若無其事。

  「我想到阿嘟的房間看看。」見他沒反對,於是她像逃避什麼,低頭疾步走到阿嘟的寢室。

  書桌整整齊齊擺著課本、鉛筆盒,小床,角落玩具箱有飛機、各式各樣的車子、動感超人,旁邊地上樂高積木疊成的城堡,床頭垂掛了自製的卡片,這些都是阿嘟喜歡的嗎?

  對她而言那熟知又陌生的小孩,她真的不知道在他短短的生命裡,經歷過什麼高興與生氣的事情,他都喜歡些什麼,不喜歡些什麼?

  在模糊的記憶裡,每當阿嘟靜悄悄靠近,眼裡閃爍著渴望的神情,她冷不妨被嚇一跳,因為她討厭吵鬧,於是她帶著很不耐煩和隱忍的怒氣,沒讓他有機會開口,隨即便打發奶媽將他帶離她的視線範圍。

  工作、工作,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事業上,容不得任何干擾,阿嘟就像是討厭的小麻煩、拖油瓶,打胎沒成功,他害得她偏離既定軌道好幾個月,否則她也許已經是業界的頂尖好手。

  懷胎十個月痛了足足三天才從她子宮剝離的個別生命體,他永遠怯生生的喊,「媽咪、媽咪……」

  小房間四面牆壁突然壓縮,「媽咪……」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許維恩靜靜的站在那兒,冷睇她踉蹌狼狽竄出。

  那神情好像阿嘟無聲的指責,他們父子本來就極相似,阿嘟那可憐兮兮又小心翼翼的委曲模樣……

  「你這樣是什麼意思?小孩是跟著你的,出了事應該怪你還是那女人,說不定她樂得擺脫拖累,等著和你過兩人世界。」秦珞瓔不甘示弱先反擊,整理自己慌亂的儀容,又是女強人打不倒的姿態。

  許維恩憤怒中,還是沒將她男友喂毒之事說出,總算顧念多年夫妻情分,也因為她是阿嘟的生母。

  他知道再多的內疚都挽不回阿嘟的小生命。「我說過,不准你污蔑樂樂,阿嘟和她的感情最親,他走了她比誰都難過。」

  「她當然得做做樣子,不然怎麼博取你好感。」

  「你!你簡直不可理論……」許維恩怒火狂飆,好不容易壓下激動,「你去墓前看過沒有?」

  「沒有!我會去的,我告訴你有什麼話直接講出來,不要拐彎抹角,我下個月就會升任總經理……」

  他打斷她的話,「我不想吵架,不能是在這屋子裡。」那是阿嘟揮不去的夢魘。

  秦珞瓔嘴張了張,氣焰明顯收斂起來,再度看了看阿嘟的房間門,兩人心照不宣。

  「公司待會還要開會。」她吶吶隨便找話說。

  「是嗎?」他走到門口,秦珞瓔只得也準備離開,「下次有機會我再拿阿嘟的照片給你看。」

  「好。」她頭低低穿上鞋等電梯,二樓、三樓……電梯慢慢升上來。

  「維恩!」她激動的回頭哭喊他。

  他愣了愣,她已經衝過去緊抱著他嚎啕。

  「哭吧。」拍拍她,他自己也悲傷莫名。他們的阿嘟永遠都看不到、聽不見了。

  電梯門在八樓叮鈴一聲打開,樂蓉蓉從裡面走出,看到他們相擁的畫面,悄然又退回去,往下降停在五樓,沉浸在悲傷中的兩人都沒注意到。

  「對不起,對不起,我……」秦珞瓔臉上的妝哭得一塌糊塗,「我太自私了,阿嘟一定很怨恨我這個失職的母親,我從來不曉得自己竟然是那麼冷血的人,連點親情都吝惜給他。」

  「他沒有,他走之前都一直希望爸爸、媽媽能不再吵架。他不會怪你,阿嘟很乖,他不會。」

  「我以為工作能滿足所有的空虛,」在公司彼此競爭、排擠的委屈,出去應酬女性吃暗虧的辛酸,冷嵩的欺騙,老闆看業績給臉色……事實上總經理早有了內定人選,她拚死拚活也輪不到邊。「可是我大錯特錯,我好後悔、好後悔。」她盡情地將內心的苦痛、委屈化為淚水奔瀉。

  只有他的懷抱永遠穩固安全、溫暖可靠,以前那些嘮叨、爭執都是他在乎的表現。她在外面繞了一圈,看過多少心口不一,明爭暗奪的人際關係,最終維恩才是最教人信賴、依戀的港灣。

  她好傻!現在她才發現對他依然難捨的感情。

  早在她得悉樂蓉蓉的出現,自己的敵意、排斥,口不擇言的在維恩面前批評、醜化她,處處不就說明她的嫉妒。

  「維恩,你能原諒我嗎?」

  「事情都過去了,我們都不對。」否則阿嘟早會是在幸福溫暖家庭中的快樂小孩。他想。

  「謝謝你,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會努力做個好太太,不再事事以工作為重。」秦珞瓔破涕為笑的再竄入他懷裡。

  他不是這個意思!許維恩想推開她解釋……

  「阿嘟如果看到我們復合,他不知有多高興。」秦珞瓔的下一句話遏阻了他未出口的拒絕。

  是的,為了阿嘟,這是他們虧欠他的!阿嘟不是期盼了許久爹地和媽咪一家和樂的幸福生活嗎?他陷入沉思。

  樂蓉蓉木然的回到五樓公寓,腦子裡影像七旋八轉,對樓上目睹的一幕,她不知該用什麼心態去看待。

  秦珞瓔早就是過去式了,他們離婚已經好久互不相干,惟一的連繫便是共有的兒子阿嘟。

  即使秦珞瓔和孩子不親,畢竟是血緣一脈,阿嘟的死亡是難以割捨的痛,他們互相安慰也是人之常情。

  她呆坐了許久,愕然發現剛才買的便當還拎在手上。食物早就冷掉,樂蓉蓉放進微波爐加溫,轉盤不停的旋轉,她心想他們是否也有可能加溫,死灰復燃?

  才不會!她兩手拍夾住雙頰,烏鴉嘴,胡說八道什麼!許維恩不是那種人。

  可是、可是……樂蓉蓉喉頭緊縮,淚水就這樣嘩啦啦流下來,她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懼和不安,可能失去他的悲涼,她聯想像都無法忍受。

  沒事的,要對他有信心,她惶惑的自我打氣。可是……維恩幹麼要那麼親密的抱著秦珞瓔啊?她淚眼汪汪乾脆埋頭哭個過癮。

  「維恩!」樂蓉蓉在他耳邊大叫,看到他回魂才繼續道,「醫院一直勸我留下來,這樣子也不必扣離職違約金,等約滿後再考慮續不續約。其實我挺捨不得那些護理站的同事,可是許奶奶又不同意……」

  許奶奶的想法是希望他們趕快結婚,樂樂一來安心理家,二來準備早點懷孕,惟有新生命才能沖淡陰霾不去的悲傷。

  她注意到他又心不在焉了,一個星期以來,他一直這樣魂不守舍,她沒上八樓他也不會下樓找她,他的心思感覺上好遙遠。

  他在煩惱、猶豫,她知道。

  她絕口不問秦珞瓔的事,那次之後,另外還看到秦珞瓔來過兩回,他們狀似和諧,中間像存在什麼默契。

  樂蓉蓉不敢問,她寧願像只小鴕鳥,不揭穿就沒事,一切如常,任由心裡患得患失的漩渦吞沒、啃噬。

  「我回去了。」樂蓉蓉落寞的獨自站起來,他甚至還沒察覺。

  聽到開門的喀啦聲,許維恩霍地迷惑張望,看到她站在門邊,「你去哪兒?」

  「我回五樓公寓。」

  「哦,」他走過去親了親她頭髮,「小心點。」

  她好失望,她以為……心口上像壓著重物,喉喲嘶啞發不出聲音,她點點頭等不及電梯,衝下樓梯。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真的改變了嗎?阿嘟不在一切都不對勁了。

  車速平穩前進,樂蓉蓉從初見許維恩主動來醫院接她下班的喜悅逐漸冷卻。

  車內凝滯的氣氛,他們一路上都沒有交談,許維恩臉上有種堅決的苦澀,她的心不斷沉呀沉……

  電梯到五樓,樂蓉蓉默默的掏出鑰匙,許維恩突然從背後緊緊擁著她不言不語。

  那種絕望、無奈的意味狠狠揪擰了她尚存些許奢望的心,樂蓉蓉逼自己平靜的轉身面對。

  「我肚子好餓,我們吃什麼宵夜好?」

  「樂樂……」他痛苦的凝視她。

  她不敢看他,怕忍不住哭出來,「冷凍水餃好不好?你喜歡的韭菜口味……」但她瘖啞的聲音是掩飾不來的。

  「對不起,我很抱歉。」雖然痛徹心肺,他咬牙還是說出來了。

  「我不要你說抱歉,我不聽、我不聽……」她的面具崩塌了,低泣不止,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

  許維恩濕著眼眶,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的感情摟著她又親又吻,兩人滯淚縱橫。

  「是我不好,我對不起!為了阿嘟,我決定重新再給珞瓔和彼此一個機會,他生前的遺憾我必須彌補,即使是千萬個捨不得放棄你,但是我……我沒有選擇。」

  樂蓉蓉心中躍起希望,「你有選擇的機會,你只要和她和平相處不再怒氣相向,這就是阿嘟想要的,你不必……」

  他沒說話,眼裡只是悲哀的說再見。他對阿嘟的愧疚深得足以令他鄙視、厭惡、自暴自棄,惟有如此,他的心靈才能獲得短暫的平靜與救贖。

  「請你諒解,珞瓔對過去也很自責、後悔,我們都有共同的希望,阿嘟縱使不在一定也能感受到我和他媽咪和好,請你瞭解,請你……」否則他沒有足夠的毅力去割捨她。

  她不懂,她一點也不瞭解!阿嘟和她最親,他最希望是能喊她媽咪。樂蓉蓉心力交瘁,無法理解許維恩為什麼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拒絕放棄他,她一抬頭,「我……」她看見他佈滿憂戚的神情,他何時又回到從前鬱悶不解的愁模樣,她的愛讓他為難如此?

  她的心如刀割,阿嘟不該是挽留他的籌碼,如果這樣的拉鋸使他不快樂,讓他在她和秦珞瓔之間掙扎、煎熬,若夾在中間的人換成是阿嘟……

  好吧,為了阿嘟,為了他,她願意退出,只要他們都不再皺著眉苦著臉。

  「你走吧。」

  許維恩沒有鬆口氣,難以言喻的撕裂痛楚幾乎殺了他。

  樂蓉蓉在勇氣還沒潰決前匆匆打開鐵門。

  那天在醫院阿嘟的話,「爹地和媽咪就不會吵架了。」阻止他伸向她的手,他用盡每分力氣控制自己走開。

  為了阿嘟,是他虧欠兒子的。

  「維恩。」

  兩人背對背,許維恩握緊拳頭,心中竟有絲不該有的期盼。

  「快樂一點。」

  他震撼了一下。

  她在門內,他在電梯裡,四眼相視,咫尺卻似天涯,電梯門緩緩合上,阻絕了所有的想望。

  許維恩用拳頭抵住抽搐胃痛,噢!老天,失去阿嘟,他現在也失去她了。

  快樂一點?他不值得她如此關心。從今以後,他還快樂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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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獲得本周補貼現金21Ds幣.


第10節


  隔天秦珞瓔就搬回許家八樓公寓,一開始兩人都有些不自然,客客氣氣相敬如賓。

  她整理行李,分門歸類擺在他衣物的旁邊,那種歸屬的親密感好極了。

  「慶祝我們新的開始,我們先去看電影再吃飯,如何?」她似乎重新適應得很好,不像許維恩。

  「好啊。」

  「我們有多久沒看電影了?哇,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就這部動作片好了。」丟開報紙,她開心得有如初次約會的少女。

  「我沒意見。」

  電影裡打打殺殺。許維恩身體在戲院裡,神智卻渾渾噩噩。

  一整天他們在外面逛,累了就坐下來喝咖啡聊天,什麼都聊,但他知道他們都小心翼翼刻意避開以前不愉快的經驗。

  一陣香風從浴室門飄來,秦珞瓔身黑色透明薄紗睡衣,性感撩人的盈盈走向許維恩。

  他坐在就要上翻閱雜誌,不久被她扔開。

  「白天已經看了這麼多報紙、雜誌,現在還看。」半斜臥,她嗔怒薄喜輕輕抱怨。

  「嗯,大家都逛累了,早點休息。」

  「不許你睡。」她上半身躺在他身上,覆耳低語,艷麗的朱唇張合間媚感挑逗。

  「對不起,我今晚還是到書房睡好了,突然想起些事情要做。」許維恩突兀的推開她後,倉猝的從床另一邊奪門而逃。

  留下半裸的她訝然不信的直瞪著門口。

  表面上許維恩和秦珞瓔足以成為模範夫妻楷模,她盡量減少加班,在家下廚、整理家務;晚上他們就喝茶、看電影,就像一般老夫妻普通家庭會做的休閒娛樂。

  但是秦珞瓔一直有股不安,因為他從沒碰過她,眼中也沒屬於男人看女人的熱情,是她不再有魅力了嗎?

  夫妻長久不同房根本就不算夫妻,這樣他們怎麼重拾以前的感情?

  「維恩,你今晚有事要忙嗎?」

  「沒有,你有事?」吃過晚飯,他如往常又要一頭鑽進書房。

  「那你可以回房睡嗎,」我們可以邊聊,順便有些公司的事想請教你。」

  他明顯遲疑了一下,「那好吧,不過別太晚。」

  秦珞瓔學聰明了,睡衣雖然仍顯露她曲線玲瓏,不過保守了很多,她沒敢再躁進嚇跑他。

  兩人在床上各居一方,聊呀聊,她頭已經枕在他胸膛。

  「嗯……你如果困了,我們改天再聊。」他技巧的直起半身,讓她趴回到床上。

  不過秦珞瓔不想良宵就這樣蹉跎,她硬是抱住他吻遍他的頸項,延伸到雄偉的胸肌……她急需肉體的關係來保證他們的未來。

  「珞瓔。」許維恩雙手輕推,勸不住她急切親熱的動作,「珞瓔?」伴隨他厲聲高喊,同時也大力掙脫她的糾纏。

  「為什麼不行?!」她氣憤的捶打枕頭,「除非你忘不了那女人,她還跟你藕斷絲連?」

  「不准你誣賴她,樂樂不是這樣的人。」

  「樂樂、樂樂,不誰這、不誰那!你敢說你不碰我和她沒有關係?」

  珞瓔說得沒錯,他的確無法碰除了樂樂之外的女人,那就像……就像對不起她。

  「你說啊,為什麼不敢說!」投懷送抱被拒,一個女人最大的恥辱莫過於此。「維恩,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需要做他名副其實的太太。

  「唉……我們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落寞的附和,垂頭喪氣的走出房外。

  秦珞瓔焦急的追出客廳,他那句話怎麼怪怪的?

  「搬回來我一直沒安全感,我們去公證結婚好不好?」目前他們還名不正言不順,她想公證結婚以後也許他就不會這麼猶疑不定。

  他沒反應,她繼續說道:「結婚以後如果你想要小孩,我們愛生幾個就生幾個,像阿嘟一樣可愛,這次你不必擔心……」

  「我試過了,我真的努力試過了,我們這樣行不通。」

  「什麼試不通?我們只是需要再多一點時間適應。」她惶恐的辯解。

  「不是時間的問題,再久也改變了不什麼,我並不愛你。」

  「那你愛誰,那女人,可是你們已經分手了。」她試著理論,不經思考的話亂七八糟溜出口,「以前我們也相愛過,感覺會回來的,感情我們可以慢慢培養。我不催你了,你喜歡睡書房就睡書房,一輩子還長著,我們有的是時間,我甚至可以放棄工作……」

  他扶住她雙肩搖晃,阻止她趨近歇斯底里。「你不需要如此貶低自己,這無關於你做與不做什麼。樂樂闖進我生命是在我們離婚之後,阿嘟性格出了偏差,一切亂七八糟的時候,她一點一滴的佔據我所有心田,是她為我和阿嘟帶來溫暖的陽光,那時我們一家三口好快樂、好滿足。」

  他閉著眼睛描述的幸福表情,秦珞瓔不禁飲泣。

  「你知道嗎?那是我自記憶中有生以來最無憂無慮的時光。」接著他臉色黯然,「是她在阿嘟生病時支撐我們勇敢堅持下去,在他走了之後也是她陪我度過最難熬的子,我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許維恩忍不住痛哭,他是鬼迷了什麼心竅,自以為下定決心就能割捨樂樂?他太高估自己了,他總是不停的犯下的錯誤追悔,先是阿嘟,然後是樂樂。

  秦珞瓔明白屬於她的機會早在幾年前就被自己誤掉了,但不免仍心存一絲僥倖。「或許你只是過渡期,時間意會讓你淡忘她,我們……」

  「我當時不該作下這個錯誤的決定,現在更不能讓我們一錯再錯,耽誤你追求真正的幸福。」

  「你也是。」她雖然不認輸,縱然不平衡,但是時至如此由不得她再戀戰了。

  許維恩基於關懷開口問親吻了他臉頰就轉身走進去秦珞瓔,「你還好嗎?」

  「至少我有事業。」她傲然的回答。「今晚這裡至少可以借我暫住吧?明天我們再Saybye—bye。」

  樂蓉蓉回到「春日」這個沒有無盡嚴寒冬天的地方,她最喜歡家鄉,有阿嘟和許維恩三人最快樂的回憶。

  在這裡風光明媚,洋溢春天氣息的風信子,她才有力量能尋回以前的無憂、快樂。

  但是心靈上的失落,她常是不自覺發現自己滿臉的淚水,一想起許維恩那故做嚴肅的耍賴神情,還有阿嘟嘟呢噥軟語喊他媽咪……一切彷彿萬箭穿心般痛楚。

  「唉,年紀大了,骨頭、體力也不中用了,以後孤家寡人怎麼辦喲,唉……」樂勝男分明就是念給她聽。

  「又怎麼了,家裡還有我嘛。」樂樂抹乾淚水,強顏歡笑。

  「誰?」樂勝男東張西望,「你說指望誰?」

  「就是我啦,樂蓉蓉,你孫女啦。」

  「噢,可是我還以為你改了姓,變成別家的孩子了。」

  樂蓉蓉一頭霧水,「阿嬤你胡說什麼?不會那麼早就有癡呆症吧。」

  「去、去、去,你才有妄想症。本來就是嘛,虧你記得自己的名字叫樂蓉蓉,這意思你懂不懂?當初爺爺、奶奶,你過世的爸爸、媽媽算筆劃取這個名字,就沒希望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光宗耀祖,只盼你永遠笑瞇瞇,高高興興的過一輩子。你傷心難過也夠久了吧。整天苦著張臉,我當以為你真改姓苦,做苦家的小孩了。」

  她暗忖,苦家的孩子?苦蓉蓉?真虧阿嬤想得出來。

  「阿嬤。」原來這麼一回事,擔心她就明說嘛。

  「別撒嬌,不要老是讓我對著張要死不活的臭臉就好了,有什麼不高興,看是報復,還是交個新男朋友和許維恩那臭小子別別苗頭好,像個小媳婦似的,真討厭,出去別告訴別人你是我樂勝男的孫女。」

  「人家難過一下也不知嗎?」

  「你哪是一下,已經好幾下了,」樂勝男突然幸災樂禍的說,「偷偷說給你高興,你許奶奶那邊是絕對站你這邊的,秦珞瓔想再進他們許家的門作夢都別想。怎麼樣,有沒有心理平衡點?」

  「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你去威脅人家的,我根本就沒想過這些,他們能幸福最重要,現在許奶奶反對,他豈不是非常為難?」

  「那就不關我們的事了,你又已經和許維恩沒關係了。」樂勝男想到寶貝孫女最近食慾不振,偶有噁心想吐……「喂、喂、喂,你是不是肚子裡有了?」她緊張的摸摸樂樂的肚子,還是平的,甚至往下凹了下點,心想這丫頭是不是都沒吃飯?

  「沒有啦!」怎麼會想到那裡,樂蓉蓉羞得簡直想躲起來。

  啊——沒有就好,既然是窮緊張,樂勝男又有開玩笑的心情了。「如果你懷了許維恩的骨肉,卻又無辜慘遭遺棄,孤援無助傍徨無依的情況下,含辛茹苦未婚生下孩子。多年後重逢,這時他們許家無後,就會後悔萬分,千方百計不辭千辛萬苦的求你回到他身邊,讓小孩認祖歸宗,而又有個多情又專一的白馬王子一直對你死心塌地,你就陷入兩難……」

  「阿嬤!你當是在編悲情倫理大悲劇嗎?阿嘟就是秦珞瓔生的,許家怎麼會無後……哎呀,我怎麼也跟著你胡說八道了。」樂蓉蓉又好氣又好笑,「我答應你,我會振作起來的。」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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