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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冰雪情焰 作者:藍蜻

第五章


  即使枝節橫生,即使諸多艱雞,後來我們還是相信,這一切的一切只為了向對方靠近。

  若素走進雷的帳中,影正蜷成一團,在床上靜靜睡著。她的雙手縮放在胸前,受傷的那隻手只是略略地用白布纏了起來,顯然因為趕路的關係而沒有得到較好的治療,關節處已經呈現浮腫狀態。

  每次她來,總是負傷,若素有點不忍的想著。

  「阿影……阿影起來。」她輕輕搖晃床上熟睡的那個人。

  影其實睡得並不深沉,本來想置之不理,腦海裡卻浮現上次這位舉世無雙女神醫虐待病人的慘狀,咬咬牙,她翻身坐起來面對若素。

  「手讓我看看罷。」

  影將手交給她,然後發呆著。若素一邊解開繃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你一定讓雷生氣了吧?」說完她抬眼看了看影,停下手邊的動作等她回答。

  「……」影沒回答,只是露出好奇的表情。

  「他一回來就想趕我們夫婦離開這裡耶,太沒天理了,少說也看在我曾為你治療的分上……」若素話匣子一打開就滔滔不絕,影的思緒飄了老遠。

  生氣?他也會生氣?

  也許他會生氣,也確實對她發洩過了吧?可是她卻覺得只要她順從他的意思,那麼即使心裡不服,雷也不會太計較。所以這些日子下來,雷已沒有那麼可怕。

  再說,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認為雷是不會傷害她的,他救了她兩次,不是嗎?

  雖然他的動機是什麼還有待查證。

  「咳……咳……阿影……你真是心不在焉,病人不專心養病可是很難恢復健康的唷!」

  若素的提醒,把影的思緒拉了回來,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只好若無其事地把頭轉回來看她的手。

  「你不耳背嘛?」若素嘻嘻笑道:「碰到你這種人當然要小心點兒。」影低低地自言自語。

  「什麼?」

  影不理她,若素擺出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樣子,又問:「吶,我問你,那天雷怎麼認出你是女人的?」

  雖然雷已經告訴他們是因為阿影穿了女裝的緣故,不過她卻認為從他口中吐出的事實絕對沒有她所認為的精彩。雷那天把影帶回來後就讓她進自己的帳裡睡覺,隔天早上他們看到她的時候,影已經又換成日常所穿的寬大衣服了,所以影的女裝模樣,至今她和疾光還是無緣瞧見,要她不好奇——

  這怎麼可能嘛!

  「「夜月」在我身上。」她簡短又不容置疑地解釋。

  「曖,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他看到你穿的女裝有沒有什麼反應?」若素真痛恨自己快變成三姑六婆的模樣。不過,為了好奇心,而且這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在,應該無妨吧?

  「沒什麼反應。」

  「騙我。」若素不大滿意地道。

  「信不信隨你。」影才懶得解釋,雷看到她的確是沒說什麼,只是看得久了一「他沒做什麼嗎?」若素一問,說也奇怪,影的臉在三秒內忽然燒紅了起來,抓到了吧?若素笑得十分詭異。

  「沒有。」她撇開頭答道。

  「說謊不好,有礙健康,而且會議關心你的人擔心。」若素在她的手上抹上一種藥水,然後經輕地推拿著。

  「我不想告訴你什麼。」影很老實地表達她對若素的忍耐已經到達極限後,也不管手還沒包紮完沒有就抽回來,翻身下床向外面走去。

  若素一臉受傷地說:「我只是關心你和雷……」

  影揮揮手。「謝謝。」再被她問下去,她的表情大概就會洩漏出來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留下若素一個人手還停在半空中發愣,她幾時這麼沒人緣了?

  影邊晃邊來到操練場附近,自從受傷來到這裡以後,她只有出來過一次,還是晚上,而且當場就被抓回去,所以至今仍無暇一觀這軍營的全貌。

  遠遠地,便聽到軍隊操練的喊聲,一聲聲的嘿嘀嘿嘀此起彼落,她循著聲音來到操練場,一眼便看到雷正滿頭大汗在指揮士兵攻擊的要訣。

  他很用心地指導屬下一招一式,不過對方看起來招架得很吃力的樣子,但倒是很虛心求教,如果被掠倒,就馬上又爬起來。雷更是一臉專注地喊著,如果他要攻擊對方,絕對會先說出他要打的部位,再行突擊。即使如此,還是很少有人反應得過來就是了。

  正當影看得入神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的談話聲。

  由於她站在一棵大樹下,前方又一個矮叢,那兩個士兵顯然剛敗下陣來,坐在矮叢前聊天,所以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影站的樹下樹叢茂密,從遠方想分辨出她的身影也有點困難,她將注意由雷的身上移回前面兩名士兵的談話之中。

  「咬呀!阿金又摔倒了,實在是很不中用耶!」一名士兵有點扼腕的口氣。說道:「你看嘛!只要往這邊閃,再這樣這樣……不就可以避過去了嗎?」

  「你試試看!親身上陣跟在旁邊看差很多的。」另外一名士兵不以為然地說。

  「對唷!將軍雖然每次都讓我們,可是還是打不過他。」

  「要是打得過就換你做將軍了啦!」另外的那個士兵嘲笑著他的同伴。

  「說得也是。」被嘲笑的那個搔搔頭,在將軍面前,他們的功夫不過是三腳貓罷了。就在此時他的同伴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看那個草包。將軍教他那麼多次了,往左邊閃嘛!」

  「哈哈……小心被阿金聽到,不揍你才怪。」另外一個士兵幸災樂禍地說。

  「不過我還真沒看過有一個將軍肯對這些菜鳥不厭其煩詳盡指導的。」

  「所以呢,呦!你看他的蠢樣,哈哈……將軍真是白費力氣了。」

  影順著那個人指的方向看,果然被雷指導的那個士兵,正因為閃避不及摔了個狗吃屎。

  「哎,我們也好不到哪去,你等著看吧。」那人歎了一口氣,頗有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慨。

  「啐!你什麼時候變得跟娘兒們一樣?!不會多摔幾次就會了吧?你要是再這樣婆婆媽媽下去,男子氣概都沒有了。將軍又不是會藏私的人,你肯問,他還不教你嗎?」

  另外那個長吁短歎的人還沒回答,便吃了另外那人一記拐子。「還是……你太久沒有嗯嗯……嘿,思春啦?」

  「去你的。」那人還他一記,損人的士兵馬上假裝成很病的樣子哼了兩聲,又故意挑釁:「喲,多久沒練拳頭了,拳頭軟趴趴的,該不會是不行了吧?」

  「下流。」

  「你罵誰下流!你就不想?」聽這句話,那個士兵有點火大,本來嘛!天下烏鴉一般黑,還想裝什麼清高?

  他不以為然地停了一聲。「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

  「喂!這句不是我說的!」那人趕快反駁,誰說他不想?他想得口水都快淹死自己了,但是碰上像雷這種不沾女色的上司,害他們只好富貴不能淫了,每月發餉除了擺在口袋空思夢想,也還是強忍口水地繼續忍耐下去,其實將軍大人也沒有阻止他們尋歡作樂過,只是大家就是很不由自主地「不想去」而已。

  「那是誰說的?」看看左右兩方,沒人啊?他今天耳朵有問題啊?

  「我說的。」聲音從他們兩人頭上飄來。

  「誰啊?哪個聖人啊?」那個士兵一聽到這麼挑釁的話,心中很是不爽,他站起來尋找聲音的出處,這才發現說話的竟日二個打扮不男不女,個子嬌小,眼神盈滿不屑的……的…完了,「他」是男的還是女的?是不是他太久沒女人,連這個都認不出來了?

  「你是誰啊?」另外一個士兵有點疑惑,好像沒看過這個人。

  「反正不是跟你們同類。」影靠在樹幹上,彈彈自己的手指,一副目中無人的「你!」那個大呼小叫的士兵很不爽,指著影的鼻子,憤怒地吼道。

  「怎樣?吃太飽啊?有時間耍嘴皮子何不花點時間練身體去?」影嗤之以鼻,這就是風刀國的軍隊素質嗎?哈!

  「他他他他媽的,你……你前胸貼著後背,老子一拳就打飛你了,識相的話就快閃,我還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小命。」

  擺出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他揮了揮手。奇怪,在這個人面前,只消被「他」那麼一瞪,好像氣勢馬上就矮人半截似的,去他的,誰怕這個不男不女的小鬼。

  「喔?不敢啊?是不是大久沒嗯嗯……嘿,不行了啊?」影態度悠閒地反駁回去,對方的臉馬上脹成豬肝色。

  「你你你……」那個士兵沒想到影這麼伶牙俐齒,一下子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看看旁邊剛被他損,現在站在一邊納涼看好戲的同伴,心中火大,便惡聲惡氣地吼著:「他媽的,就會站在那裡當木頭,你就不會說兩句教訓一下這個沒有分寸的小鬼咱?」

  「唷!他很厲害,我不敢。」小的不敢,為表誠意他還故意後退兩步,把戰場讓給他們兩位。

  「笑死人了,打架就打架,還找幫手,果然出世就沒帶種,難怪「不行」。」

  影撇起一邊的嘴角,繼續更惡毒地諷刺著。

  那個士兵腦中的血管轟的一聲爆掉了,他兩眼充血地跨上前去,手一抓就掀起了影的領子。「你你你……你說誰不行?老子開葷以來,沒有千人斬也有百人斬,你這毛都長不全的小子講什麼大話!」士可殺不可辱,何況這件事還關係到他男性的尊嚴。

  「百人斬?該不會是不行就惱羞成怒把人斬了吧?」不知道自己的死活已在旦夕,影還是故意裝不懂地拐彎抹角損著對方。

  「你你你!老子今天不扭斷你脖子就跟你姓!」

  「喂喂喂!阿諾!你冷靜一點!不要跟他這種小毛頭計較啦!」另一名士兵趕緊去扯他同伴的手臂,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看起來不男不女的小鬼,好像就是將軍的朋友。喔!上帝呀!媽媽呀!他怎麼可以忘記呢?那天還是他們兩個站崗的耶!

  豈料那個叫阿諾的傢伙一手就甩開他。「你別管我!我今天跟「他」拚了!」

  啊!完了!本來只是想看好戲的另外一個士兵看到同伴已經失去理智,嚇得趕緊討救兵去了,沒想到他才一轉身,就撞上雷。

  「怎麼回事?」他皺皺眉頭,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發現影站在那裡和屬下你來我住的好像聊得很起勁,他也就裝作沒看到,沒想到講著講著影居然被人掐起脖子來了,一看這個情況,他再不過來解圍,大概就只好替她收屍。

  「將軍來了,你再不放手,就是違抗軍令,快放手啦!」他的同伴趕緊乘機大喊!

  說也奇怪,雷的聲音一傳到那個今日不殺影誓不為人的士兵腦袋裡,不知道怎麼搞的,手的力道就鬆了下來。影從他手中蹲了下來,咳了幾聲便飛也似地鑽到雷身後,狐假虎威的在雷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向他比比中指。

  「你你你!」如果說雷的聲音喚回了那士兵一點理智,那他現在可是完全的瘋了。他不顧一切地就想衝上前去殺了那個小鬼,他的同伴為了制止他,只好將兩手從他的腋下穿過,抱著他不讓他衝過去。

  雷真有點哭笑不得,他們在幹什麼?

  「你做了什麼?」

  影將兩手攤了攤,聳聳肩膀。

  「將將……將軍,沒事啦!」那個同伴顯然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他勉力地說著。

  雷開了閉眼睛。「好了,沒事就好,還有,以後別再碰影,這可是最後一次警告!」

  雷實在沒心情理會他們玩了些什麼把戲,這一定是影逞口舌之快所造成的,不過他還是很偏心地維護了她,當然這丫頭需要好好的被說一頓就是,那他會執行,容不得外人插手。

  「將軍大人……」那人的氣勢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這還有天理嗎?一句話就等於給了那小鬼免死金牌,他試圖哀求著,聲音霎時變得很像喪家犬。「「他」……「他」欺負我們兄弟倆。」

  另外一個人忙著揮手撇清。拜託,想死還要找墊背的,原來袍澤之情就是這種拖人下水的情操嗎?

  「唷?我怎麼看到你掐她的脖子?」雷緩緩地說。

  「這,這是因為「他」說了那些話……」

  「哪些話?」雷挑高眉毛,當軍人的什麼粗話沒聽過,居然有辦法氣得七竅生煙,影的嘴上功夫果然厲害。

  「這這……」他說的出口才怪。

  見下屬支支吾吾的,雷也懶得再蘑菇下去,他拖著影準備離開。「我看你們是大閒了,下午去找疾光報到,讓他派你們去做一些事,」

  哎,這下子公道沒討著,反而還被派到一堆苦差。那人歎口長長的氣,抬起頭來,看向那小鬼被帶走的方向。

  「好了啦!下次別再那麼不識相了,惹到將軍罩的人,胳臂總是往內彎的嘛!

  曖,喂!你怎麼了?」阿諾怎麼又一副青面獠牙的樣子?他不解地抬起頭望向阿諾看這的地方。

  原來,影將雙手圍在嘴邊,一字一字的用嘴形向他說了一句話。

  「怎樣?你跟我姓啊!」

  看到這麼可惡的一幕,原本幸災樂禍的士兵也不禁有點同情起阿諾來了,他把視線移回來,正準備安慰同伴一、兩句時,忽然聽到砰咚一聲!

  對,這位仁兄已經氣得不支倒地。

  「你到底跟他們說了些什麼?」雷抓著影來到上次逮到她的湖邊,口氣中好奇的成分大於生氣:「我是哪棵蔥?寄人籬下合該吃人嘴軟。」影根本不理雷,看到湖邊的翠綠草皮與和暖陽光,嗯,是午睡的好地方。

  她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了下來,鞋子一脫就倒了下去。

  「你不是那塊料。」雷道,難得的露出一抹笑容。

  「哼,近朱者赤。」影閉上眼睛準備睡大頭覺,沒注意已經拂到虎鬚。

  「你解釋清楚。」雷抓起她,像拾小雞一樣,面有不悅之色。

  「還用說嗎?原來將軍大人不同凡骨,專門揀罵?」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來,影在諷刺雷的軍隊散漫又不嚴謹,她的言行完全是被感染的。

  「顯然你很懷念永難追回的貴族生活嘛!」雷反諷道。

  影的隨孔條地一黯。「總比不求上進,自甘墮落的人好。」

  「只可惜你現在身不由己,最好懂得什麼叫識時務。」

  「如果你還想領賞的話,記得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影故意地說,誰叫他挑起她的傷口,她不甘心。報仇之事她一日不敢或忘,只是為了父親才遲遲沒有行動,不過隨著時日越久,她已經開始懷疑這件事的可能性,否則為何他們的軍隊到現在仍留在「隆冬之森」的出口呢?

  「有趣,這回你贏了。」雷差點沒忘了,這才真正領教到她嘴巴有多厲害,他突然笑了出來,不想再跟她抬槓。

  影有點訝異,還以為他會恨生氣的吶……她抬起頭,好奇地望著雷,這男人真奇怪。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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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來走定是很好的,不過別亂來,我不可能三番兩次幫你說話。」他還是很好奇她說了什麼可以把一個弟兄刺激到精神崩潰,看來待會兒得去問個清楚,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是知道影的把戲後,至少以後她再說什麼不會那麼驚訝。

  「那你就不要說啊。」影從鼻孔裡噴著氣,她可沒求他,別一副施恩的嘴臉。

  「好吧,換個方式也許你會接受,如果你想安全回家,不妨識相點,不然就算沒人動得了你,我還是會揍人的。」他還故意將拳頭在影面前晃了晃,以示威脅。

  「好個騎士。」影哈哈一聲,頗不屑它的恐嚇。

  「人必自重後人重之,你做不到這點就乖乖閉嘴別惹麻煩。」

  影又何嘗聽不出來雷罵她不夠淑女,狗屁,她在心底補上一句。

  雷說完便站了起來,他沒有時間陪她在這裡耗,再過兩天就要拔營,目前必須做很多準備工作才行。

  「晚飯之前讓我看到你。」他轉身便走,影本來雙手繞在頸後當忱頭閉著眼時假寐,對他視而不見,直到雷走了,她的眼睛還是沒有張開,很小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無聊,看門狗。」

  這時候,從她的頭頂卻莫名其妙的傳出來一句話:「背後說人長短是很沒禮貌的。」

  她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男子正低頭,極有興味地看著她。

  「吠,又一隻。」她跳了起來,回身便走。

  疾光忍住笑,這個小孩子有意思,對他那頭引人注目的銀髮沒有半點驚訝的表示。「你大概沒看過我吧?我是疾光,也是軍師。」他不死心地跟在影的身後,有點多餘地說著。本來嘛,通常一個人對他越感興趣的時候,他是怎樣也提不起勁來回答對方的疑問,反倒對他視若無睹的人,他就越想讓對方注意他。

  影甩不掉他,不禁有點惱怒,怎麼回事,這邊的人統統吃飽沒事幹,不找她的麻煩不行嗎?她眠眠嘴巴,也不想多說些什麼讓疾光追問。煩死了,她對風刀國的軍隊素質又扣了十分。

  既然沒辦法逃開,她索性又躺了下來,不能逃避就只有正視,不能躲開永無止境地喋喋不休,那麼她睡覺總可以了吧?

  「大白天睡覺有礙身體健康喲!」疾光偏不讓他如願,一隻手抓住影的手臂不讓他坐下去,影被提在半空中,腦袋一片空白,這些人怎麼都這麼無聊?

  「你是大夫啊!」影忿忿地抽回手揉著,這男的看似溫文儒雅,手勁卻大得嚇死人。

  「非也,但我有一位舉世無雙的神醫老婆。」他得意洋洋地宣佈,結果遭到一個白眼。

  「我早該知道,這種笑死人不償命的噁心話只有你們這一家人才說得出來。」

  疾光反而哈哈大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影跟著呵呵假笑一聲,惡意地說:「我看「不是垃圾不成堆吧」!」

  疾光愣了一下,隨即爆笑得更大聲。「你的舌頭果然是天下一絕呀!有趣呀有趣,看來以後我們不會無聊了。」

  「我可受不了。」

  疾光裝作沒聽到她的抱怨,他決定回歸正題。「好吧,你不喜歡廢話,咱們就談正事,你當初怎會流落到西域國成為階下囚呢?」這才是他的目的,但是找她聊天好像比戳她的傷口好玩多了。

  「我有必要向你說嗎?」又一個自以為是的人。

  「當然,你可以不說,只是我覺得奇怪而已,麓清事寅可以幫助我們看清楚現況。」

  「既然當參謀,應該很聰明吧?」

  「好說。」疾光一笑。

  「那你怎麼不用你的腦子想?」

  「唷,想是有想,現在只是來求證而已。」

  「軍師大人,您就饒了小的吧!小的只是名小小的戰俘,生命有如螻蟻般的卑微。蒙軍師大人的老婆救小的一命,小的銘感五內,若能平安回家,定天天焚香禱告,祝軍師大人和軍師夫人長命百歲,壽與天齊,現在是否能做小的回去睡個小覺?」影神色一轉,露出十分卑微的模樣,兩隻很有說服力的眼睛轉呀轉的,好像眼淚就快掉下來。

  「哇塞!世界奇觀。」疾光拍著手掌。也罷,她不想說就不要說吧,能問出答案的人或許只有一個,他又何必自找麻煩,不如先看場好戲,對影這種說變就變的把戲,他愛看得很。

  影見疾光不準備追究,便拔腳就想溜,不過疾光長手一伸,下一秒她的領子又被吊在疾光手上,當然不只是領子,還有包在裡頭的脖子。

  「慢著。」疾光叫道。

  影唉了一聲,很不耐煩叉有點氣惱地吼道:「軍師大人出爾反爾,真讓小人體會了風刀國的泱泱大度。」

  「嘿!我可還沒答應你讓你回去睡覺,所說什麼都沒關係。」這回佔到口頭上風,疾光不免有點得意,便道:「放心,這回純為我老婆出口惡氣……」

  影瞪他一眼,出一口惡氣?沒搞錯吧?是誰的手臂被她整治得差點爛掉啊?

  疾光接到她不以為然的目光,輕輕咳了一下,改口道:「喔……不是,是與你溝通溝通,你怎麼老是對我老婆不理不睬的啊?」

  「沒什麼好談的。」她沒好氣地回答。

  影不是沒注意到若素的存在.而是她太關心她了,反而讓她覺得又累又煩。

  「若素一向沒有心機又善良,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她。」疾光只要一提到若素,整個人的口氣都不一樣,又是憐惜又是盈滿愛意的。「當然偶爾是過於關心別人了一點,不過出發點都是好的。」

  其實講難聽一點就是有點雞婆啦,不過那可是他的愛妻,他怎麼會把這種不好聽,感覺很「顧人怨」的形容詞套在美麗的、溫柔的、醫術高超的若素身上呢?大天地不仁了。

  「嗯…」影悶哼了一聲,她不是故意給若素難堪,只是不想要那種溫情而已,從前不知憂愁的時候,她也許很自然的就會接受若素的好,但是現在……她失去了家、母親和姊姊,甚至連仇都報不了。對她來說,一看到若素那種沒有缺點,善良又幸福的模樣就感到痛苦不堪,艾兒也是這般善良又肯為人著想,為什麼偏遇上那個混世魔王?斷送了青春也葬送了自己。

  也許……也許假以時日,給她一點時間,她能接受若素的友情,但絕對不是現在。要她聽了疾光的話就痛定思痛的跑去向若素示好,她做不到,也拉不下臉。換句話說,就是怕沒面子就對了。

  「你這句「嗯」,我姑且當作你是答應嘍!」疾光揣測著。

  「軍師大人好厲害,小的腹內有幾隻蛔蟲都知道。」哎,她沒力再辯解或者是損人啦,能不能讓她回去睡覺!

  她一天從禾講過這麼多話,一番車輪戰下來已經疲倦欲死了。

  「喂!你別就這樣睡著了啊!」疾光嚇了一跳,對領子還被他抓在手上,頭和雙手卻已經無力下垂的影大喊。

  啼笑皆非地看著疾光把睡著的影拖進了帳中,雷手一伸,將影抱了過來,放在床上去才走到桌邊坐下。

  「怎麼了?」

  「我看是今天被太多人炮轟吧。」疾光笑笑,其實他並不是那個時候才去找影的,而是在她一出帳就想跟她聊一聊了,結果尾隨她的結果就是看到一場好戲。

  他敘述給雷聽,雷看了影一眼。「她真是皮癢了。」難怪他下午去詢問那兩名部下的時候,他們都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出口,但是臉上又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不過這可很忠實的反映出你的屬下跟了你這個主子有多可憐。」疾光打著哈哈!

  「我可不想若素變成寡婦。」雷淡淡地說著。

  「唷!我會為她好好保重自己的。」阿影故裝糊塗地說完,便借口要去找若素出帳。

  雷看著疾光離開,便坐到影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沉沉入睡的樣子。

  他守護得了她嗎?這個脆弱又堅韌的孩子。「起床,要吃飯了。」雷溫柔地叫影坐起身,揉揉眼睛,盯著雷看了半晌,忽然提出了一個埋在她心中很久的疑問:「你為什麼有『夜月』?」

  雷愣了一下,沒忍到影突然問了這個問題,他有點窒礙,不過沒說什成。

  「吃飯吧。」他押著她走到桌前坐下,上面擺了一些麵包和肉類,另外還有一瓶酒。

  「你為什麼會有「夜月」?」影還是不死心,兩把曠世難逢的絕世利劍,一把是雲迦神器之首,為何另一把會落在風刀國的將軍手上?她有時會在發呆或休息的時候想起這個問題,但仍沒有結果。怎麼說那也該是皇室的東西……「你毋需知道,除非……」除非想知道的那人與他有著極親密友好的關係,當然,疾光他們一開始就瞭解這件事的始末,所以不包括在裡面。

  「唔……」影正從嘴巴塞進一塊麵包,對雷突然靠近的臉孔嚇了一跳,差點沒噎到,她吞下去後通:「算我沒問。」

  雷並沒有退開,反而抓住影的手,更靠近她,狀似無聊又帶著邪笑地問:「你不是想知道嗎?怎麼又打退堂鼓了?」

  「如果需要付出什麼代價,那我不幹。」影抓著雞腿的手被雷學得高高的,她很餓了,能不能讓她先吃飯啊?

  看到她注意力根本沒放在他的身上,雷不禁有點氣惱,他總是經易地想起影,但影的心中除了報仇外就是吃飯睡覺。

  「我可不認為我們除了這些之外就沒什麼可以談的。」他盯著她瞧,拋開「夜月」,難道她沒有什麼感興趣的地方嗎?

  「我認為我們除了這些之外也的確沒什麼好淡的了。」影的視線還是落在那隻雞腿上。

  雷索性自它的手中搶下那隻雞腿。

  影看到雞腿飛了,臉馬上一綠,便站起來往外走,雷見狀上前接住她的肩膀把她釘在原地。「去哪?」口氣有點兇惡地道。

  「將軍大人不給飯吃,小的當然要另謀出路。」

  「少耍嘴皮子。」他可不吃那一套。

  「不叫將軍大人要叫什麼!」

  「叫……」雷一時語塞。

  「唷!叫……雷?」影慢慢地說出來,然後撇起嘴角。「這不就表示我們站在同等的地位了嗎?那……雷……你能不能別管我去哪裡?」

  這樣地趁勢要挾,雷卻好像沒聽到似地說:「再叫一次。」雷看著影的唇畔一開一合,沒預警地將她圍在自己的懷中,口氣中充滿疑惑。

  「什??」影愣了愣。

  「再叫一次我的名字。」雷低下頭熱切地看著影。

  影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臉不禁紅了起來,這個擁抱,好像一直都很熟悉呢!當她陷入昏迷時,在西域國被他逮到時。

  她一向冷淡又不喜與人接觸,為什麼……為什麼能這麼自然地接受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拿他和林恩比較,可是心中又馬上很不屑的認為雷比那個人渣至少好了那麼「一點點」,這一點點,或許就是讓他覺得不一樣的地方嗎?

  「雷。」影低低地、肯定地換了一次。

  雷笑了,不過影沒看到,她正低頭思考如何脫離這種奇怪的氣氛。

  「對,我是雷,雷.頌禎,你是影。」他在它的耳邊輕輕說道。「影,只有我能叫你影,記住,不許讓疾光和若素這麼叫你,連你的父親也別這麼叫你,知道嗎?」

  「那要叫什麼?」影有點困惑,叫什麼有那麼重要嗎?

  「我怎麼知道?」說完後他便一口合住影的耳垂,影不敢呼吸,整張臉脹得通紅。

  「如果你違背了這項約定,我會像這樣……」他突然狠狠地咬了一下,影痛得低叫了一聲:「你幹什麼?」

  「怕痛就乖乖聽話。」雷在她耳旁噴氣,影覺得全身都麻癢起來了,她輕輕地搖搖頭,甩掉那種讓她臉紅的思緒,抬起臉來忽然說:「你的眼睛好奇怪?」雷還沒來得及回答的時候,影便踞起腳尖。「我可不可以看看?」

  她將雙手伸出,捧住雷的臉頰細細的瞧著,雷的眼瞳,好像裡面藏有很多的秘密,甚而有一點不為人知,淡淡的哀傷。

  換雷愣住了,她懂……她懂它的心裡在想什麼嗎?

  放在頰上的兩隻小手,冰冰涼涼的,他不禁鬆開圈在影腰上的雙手,將自己的手覆上她的,空氣和時間好像都凝結了。

  正在兩人忘情地互相凝視對方的時候,此時,影的嘴角忽然地撇起一抹大家都很熟悉的惡意微笑,在雷理解之前,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抽出來,往帳外衝去,還伴著一聲長長的笑聲。

  .雷還來不及抓住她,就發現臉上怎麼黏黏油油的,當他眼光掃到地上那隻雞腿的時候,便一切都真相大白。搞了半天她還是在記恨他搶走她的晚餐,所以用剛剛吃東西的雙手抹了他一臉,報一箭之仇。

  「影!你這個混蛋!」

  一聲饗徹妄宵的暴吼自雷的帳中傳出,躲在疾光和若素帳裡搜括者她們晚餐的影不禁抖了一下,不過為了不當餓死鬼,她還是若無其事地繼續秋風掃落葉。

  「雷……」若素對衝進來的人感到有點驚訝。「剛剛你怎麼了?」若素問道。

  雷無視於若素的疑問,直直地走向影坐的地方,拳頭繃得緊緊地道:「你,吃飽了嗎?」

  疾光差點跌倒。「你在說什麼啊?」

  影抬頭看他,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若素為打圓場,趕緊來到雷的身邊。「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吧。」

  疾光突然拉走了若素,比了一個不用管他們的手勢,便和老婆坐在一旁喝酒聊天,若素還是不時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倆。

  影吃飽了,站起來拍拍雙手。「將軍大人,小的無禮斗膽,冒犯了大人軍威,請大人看在小的不過日竺介戰俘,生……」

  「生命有如鏤蟻般的卑微!」疾光哈哈大笑,替她接了下去,影點點頭,正準備再演講下去的時候,雷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影拖了就走。「閉嘴!」

  他走出去時拿了個麵包迅捷無比地塞在疾光嘴巴裡,疾光一時嚥不下去,麵包卡在喉嚨裡,若素趕緊拍拍他的背,讓他把麵包吐出來。疾光抹抹嘴,擦去口水,還故意十分大聲地問若素。「奇怪唷!當初死求活求拜託雷讓阿影睡他那裡都不答應……這,最近怎麼改頭換面當好人,居然還有門禁?」

  「你呀少說兩句!我還想在這裡住下去呢!」若素拍他一下,輕輕笑道。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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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愛情與恨意,其實一體兩面,痛恨懷疑你的心意,將使我拔刀相向,即使走上相悖的道路,我也一意孤行。

  影躺在床上,很難得沒有爛睡如泥,她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帳頂,就算是發呆吧,她也沒很認真地在想什麼。

  前天雷把她拖回帳內之後,便一直都沒跟她說話了。不不,正確的說應該是她躲著不限雷說話,不過嘴硬如影是不會承認的,雷也沒有逼她,只是規定她飯後都要洗手,否則就不准睡覺。

  對他的感覺似乎一點一滴地變了,她在猶豫什麼呢?

  這難道是艾兒在夢中所囑咐她的,要把握的事嗎?

  怎麼可能,艾兒都死了,這一定是她心裡作祟,影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己不自覺地自嘲微笑,也許是她壓根兒不想承認對雷的想法正在改觀之中,因而推托到姊姊身上吧?

  這也是她想搞清楚「夜月」為何會往雷手上的真正原因。

  看到「夜月」掛在雷的帳中時,她起先是憤怒大於一切感覺,然後卻又轉而變成疑惑,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怎麼在她的眼前死去。姊姊暫且拋過不提,母親則是被「夜月」當胸穿過氣絕而亡,影並不記得殺她母親的人長什麼樣子,卻又隱隱約的地不願相信雷是兇手,也許她從在雪原上被他救回來的那一剎那就已經開始相信他了,但是「夜月」卻在他的身上,他參加了「埋骨之役」嗎?

  如果她搞錯了怎麼辦?

  雷卻什麼都不說,影的個性也不是那種會纏著他問東問西的人,反正只要你不講話,我也懶得開口就是了。懷著心中的疑雲重重,他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好幾天。

  多想無益,她站了起來,準備去活動活動筋骨,聽說等這次留在西域國的探子回來之後,他們就要拔營了。至於探子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

  雷總是不肯對她透露太多,影打了個呵欠,大概是囚為她是雲迦的人吧,其實從前她的民族意識並沒有那麼彰顯,等到她流亡到外終成俘虜又逃了出來之後,想法倒是成熟了多。

  她隨手抓起桌邊的乾糧,一邊吃一邊走出帳外,懶散地看著四周。目光一閃,看到疾光和若素坐在樹上,兩個人不知道在講什麼,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影抬抬眼皮,八成又是若素在自吹自擂,疾光為了愛妻,不斷發自內心的給她戴高帽子吧?

  正當她想得入神的時候,沒注意到後面漸近的腳步聲,有人握住它的肩膀,在它的耳邊低語。「你很羨慕他們嗎?」

  想也知道是誰,影並未回頭,淡淡地說:「當然羨慕,」她正好吃完東西,拍拍雙手,將碎屑抖掉。

  「羨慕他們這麼恩愛?」雷倒有點驚訝,影總是講些讓人驚奇的話,原以為她又會刁鑽地找些讓人無法招架的話來明褒暗貶,怎麼今天特別從善如流?

  「羨慕他們爬樹的功夫。」影撇撇嘴角。

  果然……雷看著影的後腦勺,差點笑出來。「你想學爬樹的功夫?」

  她還沒回答,雷便突然繞到她的前面,抓住她的手便跑。

  影一愣,就跑起來了。「喂!幹什麼?」他跑得還真快,如果跟不上下就被拖在地打滾了。

  「幹什麼?」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懷疑雷是不是耳朵聾了沒聽到,又大喊了一次,雷仍沒有回答她,還是絲毫不減腳下的速度。

  最後,他們在湖邊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雷看著那棵樹,用手拍了拍結實的樹幹。「嗯!這不錯。」

  影剎那間明白了,她倒退兩、三步,說:「我不會爬樹唷!」影警告著對方。

  雷回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突然攔腰抱起影縱身一躍,她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眼睛一張,人就已在樹上。

  「怎樣?這麼做的話,不會爬樹也可以到樹上來。」

  影愕然地看著地上。哇!好高,好高,第一次到這麼高的地方讓她有點興奮,若著地上的一切。她的腳懸空的擺盪在空氣中,後面也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雷則是靠在樹幹上,悠閒得很。

  剛開始的十分鐘,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到了後來,她開始漸漸有了一丁點兒的微恙,完了,她怎麼會轉哪?她的重心好像不大穩耶,影晃了兩下,開始有點害怕了,她開了閉眼睛,這種感覺體會一會兒就已夠了,可不可以下去?

  雷看著影的模樣,竟然好笑起來,原來她沒爬過樹,所以不曉得自己有懼高症「夠了,我……我看也沒什麼嘛!」為了讓身體平衡,影將兩隻手放在兩邊緊緊抓著。不過沒什麼用,她的人已經搖搖欲墜了。

  「沒什麼?何不多待一會兒?心情不好的時候,爬到高的地方眺望遠處,會得到一種很平靜的感覺唷!」雷慢條斯裡地閒扯著,別無其他,只是為了多看一下影那副慌亂無措的樣子。

  影試著把頭抬起來,一看到遠方,是否能將心底的不愉快拋開她是不曉得,只要能讓她忘記這棵樹的高度就好了。「你看到什麼?」

  雷一笑伸出援手將影攬了過來,他沒漏掉影靠近他時所發出的一聲極小極小的呼氣聲。「現在好點了嗎?看到些什麼?」

  影一有了依靠後,隨即慢慢地瀏覽四周,當然她不會想讓雷如願的聽到他想聽的什麼洗淨心靈,得到平靜的東西。不過顧及這位仁兄是等一下將她安全送回地面的唯一人選,她還是屈服了。

  湖,還有樹。」她看到的就是這些。

  到底哪裡不一樣?

  「湖和樹怎樣?」他饒吉田興味地「逼問」著對方。

  「湖水藍藍的,樹綠綠的。」影打了個噴睫,下午風大,他們坐的地方風勁強勢,她穿的又單薄,不感冒才怪。

  雷攬了攬她。「只有這樣嗎?」

  「只有這樣。」她自認心性遲鈍,能不能下去?

  「原來你會怕高。」雷終於捉住她的痛腳。

  「我只是……第一次土來,比較不習慣而已。」

  「好罷,那麼我先下去,你慢慢地熟悉一下環境如何?」

  影看到雷一副得意的樣子,忍不住逞強。「好……好啊!在這裡睡個覺一定不錯。」話一出口她就開始後悔,在這裡睡覺?

  雷撇了撇嘴,馬上放開她。「那我不打擾你。」他一翻身就準備下樹。

  「你——」影著急了,她嘴硬個什麼勁嘛!

  她看到雷已經開始往下移動時,趕緊抓住他的衣服,面色變得有點蒼白,她想吐……「怎麼?你不是想睡覺嗎?」電衝著她可惡地笑著。

  「我……我只是要告訴你,這裡很冷,你幫我拿張毯子來。」天啊!她在說什麼?影第一次發現到自己跟被她捉弄的士兵一樣,快要語無倫次到無與倫比的地步了,可不可以把她的舌頭剪掉啊?

  雷看到影那副哭喪著臉,卻還是言不由衷地拚命逞能的模樣,簡直快要忍不住狂笑出來,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道:「睡在這裡不會奇怪嗎?你不怕掉下去?」

  說完便將身子往下挪了一點,不讓影抓住他的衣服,避免她重心不穩掉下來。

  「將軍大人。」眼看勾不到雷的衣角,影咬咬牙,開始很不誠懇地求饒。「小的只是一介戰俘,生命像螻蟻一樣的卑微,蒙大人救小的一命,小的銘感五內……可不可以放了小的……」

  「閉嘴。」雷翻翻白眼,她的台詞永遠只有這麼一句是不是?他往上一瞪,人又回到樹枝上,影馬上放鬆許多,雷將她抱起來一跳,輕而易舉,簡簡單單地就重返陸地。

  影再度輕經地呼了一口氣:即使她的胃已在翻滾,不過還是很給面子地沒吐出來,雷見狀反而有點擔心。「沒事吧?」

  影抬起頭來,便鼓起腮幫子一副他一講完便要吐給他看的樣子,雷不禁有點擔心,耍整她有很多方法,記得下次別讓她在樹上待太久,他道:「吐出來比較好,這不過是給你個小教訓,別大嘴硬,吃虧的是自己。」他好像越來越多嘴了,看著影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委實讓他擔心。

  就在這個時候,影依舊緊閉著嘴巴,兩頰鼓鼓的,從喉頭發出一聲「嘔」的聲音。雷正以為她反胃的厲害,已經忍不住時,趕緊拍拍她的背脊,孰料這時影又作狀嚥了一下,兩頰便消了下去。

  「不想吐了?」雷湊到它的面頰旁邊問。

  影看了他一眼,強忍不爽,很鄭重地回答:「吞下去了。」便大步地走開。

  雷留在原地,一副快吐出來的模樣。

  影快步跟回營帳,想躺下來休息的時候,正好經過上次操練場旁的草叢遇到兩個士兵旁邊,那個被她損得厲害的阿諾一見到她便張牙舞爪地投給她好臉色看。

  影不太在意地走過去,他便站到她的身前。「哼哼!今天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啊?該不會是吃癟了吧?」

  影瞄了他一眼,確定他只是無聊想找人鬥嘴而已。她才沒空陪他們耍嘴皮子,遂繞過他往前走。

  無視於同伴的拉扯,忘記了「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定律,拋卻了家中還有兒女妻小的顧慮,為了男性的尊嚴和上次被一堆同伴看笑話的事情,阿諾拿出了男子氣魄,往前搭住影的肩膀。「小姐……」他已經向軍師大人求證過,這個差點讓他顏面盡失的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就憑這一點地就夠丟臉了,怎麼能讓女人踩在他的頭上哩?第二回合一定得再討回個公道才行。

  「貴幹?」很久沒有人叫她小姐了,影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眼光卻掃到坐在離他們不遠的疾光和若素正在談話,好像也看到她站在這裡的樣子,不時看著她,疾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若素則是擔憂地看著她,影不自覺得低頭掃掃自己的身上,還好好的嘛。

  「小姐,你上次不是要我跟你姓嗎?好啊!我跟你姓,那你不就要叫我一聲老哥啊?」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至,他仍志得意滿地以為自己贏了一回〞

  影的注意力仍然放在疾光和若素的身上,不甚在意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唷!我叫阿諾,快呀!叫聲阿諾老哥啊!」阿諾還故意搖了一下影的肩膀。

  真煩,影回頭看看他,打量著。「阿諾?不錯,我們家裡的狗也跟我姓,你的名字還不錯,不用改了。」

  一秒,兩秒,三秒,阿諾漸漸地趨於僵硬,然後石化掉,這一招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絕處逢生大逆轉,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被她駁斥回來……一你!你……」他的同伴很無奈地拿起阿諾放在影身上的手,苦笑地對影說:「小姐,對不起,阿諾腦子經常動不動就壞掉,你別怪他。」

  無聊。影拋下他們兩人,往雷的帳篷裡走,靠近疾光他們的時候,不意聽到一.「晚上再說吧!你到湖邊等我。」

  若素輕輕地嗯了一聲,站起身朝著影走過來,和她並肩而行。「這幾天睡得還好嗎?」

  「不錯。」影沒看若素一眼,她聽了疾光的話,的確很難再對若素疾言厲色,不過一時之間有點瞥扭。

  「你的臉色有點白,哪裡不舒服嗎?」若素試探地問,今天她好像滿容易相處的。哎,她不過是說了一句「不錯」而已耶!

  「沒事。」地想不出來要講什麼,算了,還是什麼都別講。

  若素淺淺一笑,她喜歡這樣的改變,雖然外表看起來影跟從前沒什麼兩樣,不過她看得出來,影不再刻意避開她,如果是以前,她絕對目二說完就跑開了,哪會這麼認命的跟她走在一起,認命?她不大滿意這兩個字,應該是這麼喜歡跟她走在一起才對。

  她跟著影一起進到帳中,影卻停在帳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若素看倒了便問:「怎麼了?」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拔營?」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不過急不來的,你的父親目前應該還不知道你還活著,所以只有你單方面著急沒有用。」

  「……」影頓了頓,她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父親了,自從「埋骨之役」後他就消失了,原本他以為他早已不在人世,卻仍舊好好地活著,她的心終於有那麼一點的死灰復燃。回到父親的身邊,見見他成了她拋棄過去的唯一希望。

  若素替影鋪好毯子,仲手拍了拍。「你不是想睡嗎?休息一下吧,別想這麼多了,只要有雷在,他是不會讓你落入險境的,你要相信他一定會做得到。」

  會嗎?影翻翻白眼,是誰差點讓她摔死的?

  不多想,她爬上床,待若素出去後又翻身坐起,剛剛她和疾光到底在說什麼?

  和她有關嗎?看來好像還沒有講完的樣子,晚上在湖邊嗎?

  影的雙手忱在腦後。「去看看吧?」這樣地自言自語著。

  夜晚,疾光一個人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嘴巴裡叨著一根青草,含含糊糊地哼他是軍師,通常只要吃完晚飯和雷商量一下例行公事,如果沒有特別情況,一天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可若素不同,最近她變忙了許多,都怪她愛插手管人家閒

  事,常忙到三更半夜才能回來休息,想著想著,不意看到若素往這裡來的身影,他唇邊泛起淺淺的微笑,用著若素聽得到的聲音說:「我想我遇到仙女了。」

  若素加快腳步來到丈夫身邊。「少貧嘴了,當初就是被你這種手段騙來的,你以為現在我還愛聽嗎?」她伸手輕拍了丈夫一下,嘴上說是這麼說啦,心裡還是很受用就是了。

  「說吧!早上的事你怎麼決定?」

  「咬,我說夫人啊,你也太不解風情了些,你看這湖水泛著淡淡微波,映著天上澄明的皎白圓月,如此美景合該先享受一下這樣難得的時光,沒想到你一來就大殺風景。」

  若素看著疾光唱作俱佳地推銷眼前的良辰美景,便道:「我說夫君,你若是狠得下心讓蚊子叮得你的愛妻滿頭包,我也就沒話好說了,如此明月雖不多見,如此幹不拉幾的蚊子也很難找,見人就咬。」

  說完還不忘用手揮揮週遭,表示情況很嚴重的樣子,她是沒有那麼嬌弱,但是不借題發揮一下不知道又要約會到幾點,浪漫適可而止就好了。今天忙了一點,她很想快點回去休息的,這幾天眼影相處下來,好像不知不覺地染到她的嗜睡症。

  「喔?我怎麼都沒感覺到?」疾光跳了下來站在若素的旁邊。「有嗎?」

  「女人的皮膚都是比較嫩的,哪像男人的皮厚肉組,你說不說?再不說我可要走嘍。」

  「哎,真是沒情趣。」

  「你說什麼?」若素杏眼圓瞪,一雙墨瞳快要噴火了。

  「沒事,咳咳,既然蚊子如此可惡,咱們就速戰速決吧!」疾光趕緊正色。美麗的若素,溫柔的若素,她的話是最不容反駁的,她的怒氣也是最讓人害怕的,又不是沒領教過,怎麼今天又誤踩地雷?

  「嗯,早上看到影就不說了,是因為接下來不讓她聽到比較好嗎?」

  若素見話題導入正向,很快就收斂起怒氣。

  「其賈早在三天之前,我收到皇太子所派差送來密函裡說,這裡的眼線已經通知他雷進宮救阿影的事情,他也知道阿影的身份是莫道爵士的女兒,為此他很生氣呢!」

  「你是說迪倫四世嗎?他只是生氣而已?那還算輕微嘛?」若素不以為意。

  「他當然氣雷以身犯險,他最器重的部屬怎麼能為一個雲迦國的女人不惜單槍匹馬的到西域國那人渣的地盤裡去?」疾光對林思的印象惡劣到了極點,每次只要一說到他的名字,就很自動的在後面加上「那人渣」這三個字,若素笑了出來。「雷哪管得了這些。」

  「這不代表我的觀感,我只是就皇太子的想法解釋給你聽而已,那對阿影是很不好的。」

  「為什麼?」阿影又不靠他吃飯。

  「幸好阿影的終點站並不是風刀國,否則你以為皇太子不會「召見」一下這個讓雷甘願冒險去救她的人嗎?」

  「嗯,那就好啦,這又沒什麼。」

  「不,問題不是出在這裡,」疾光搖搖頭,棘手的還在後面。

  「什麼意思?別賣關子。」若素左思右想,不明白威脅到阿影的事是什麼?

  「問題是出在那個密探身上,他將這件事呈報給皇太子知道後,皇太子便修書給他讓他去找阿影的來歷,也正因為他四處探聽尋找,才發現莫道爵士沒有死的事情。」

  「雷知道有密探躲在這裡的事嗎?」若素問,如果不知道,那就表示他太高明了,迪倫四世派這種人窩在這裡會安什麼好心眼?

  「當然知道,只是不說而已,皇大子也曉得雷對這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作聲,也許他是想考驗雷的忍耐度到底有多高吧?」

  好一場君亞大鬥法,不過疾光心中想的並不是這個,外人不明白內情的或許會以為這是場朝野之爭,不過只有他和若素明白,這兩人的動作,在他們兩夫妻眼底看來,其實不過是小孩子搶玩具的遊戲而已。雷的個性沉穩,通常對皇太子的捉弄總是視而不見,最後還索性自願當境外駐軍。皇大子則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多年下來,就算分開來居住也不忘私下暗自較量一番,他就是想看看雷什麼時候會生氣就對了。這回聽到他為了一個女人闖進西域國林恩將軍城堡一事,不禁好奇心大起,又開始想一堆整人的花招。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皇太子竟然來了個驚人的消息。」

  「什麼消息?」若素的臉凝重了起來。

  「根據那個探子的回報,莫道.鳩德斯雖然在「埋骨之役」裡斷掉一條腿,不過他還是逃出生天,住在鄉下的心村子裡。只是這樣並不足以勾起皇太子的興趣,他真正覺得有趣的地方是,莫道.鳩德斯手中竟然還擁有兵權,那些人本來是被解散的軍隊,有些成了遊民,有些品格更差的變成了強盜,莫道.鳩德斯為了組織他們,因而重整旗幟,成立了「東山軍」。它是一支勢力並不強大,但是逐漸擴編中的軍隊,皇大子一聽到這個消息,聽說樂得嘴都歪了,他交給密探的吩咐是……」

  「是什麼?」若素屏氣凝神,突然的打斷令她著急。

  「為削弱雲迦國的實力,絕不可再使其組織軍隊,莫道.鳩德斯為了僅存的女兒,一定會交出手上的兵權,屆時便以他的女兒為人質來逼他就範。」

  「什麼?」若素驚訝地忘了生氣,她早該料到的,早該料到迪倫這個人是個變態,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雷怎麼說?」她強忍怒氣間。

  「還不知道,我還沒向他說,也許他堅持帶著阿影同行就是這個原因吧?」疾光如此猜測,他不是樂觀主義者,對電和阿影之間的事情不願多做它想。

  「我不這麼認為。」若素道,她不願相信電對阿影無動於衷,是沒有感情的。

  他們雖然偶爾吵鬧,卻也沒看阿影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應。真的只是為了順從皇太子的命令才不得已將阿影留在身邊嗎?不,她不相信。

  如果是這樣,她會將阿影帶走的,她喜歡阿影,她是她的朋友,必須在雷傷害她以前讓他遠離這裡。

  「這很難說,一切都看雷怎麼做了,他若真心對待阿影,又豈甘心在雲迦國放她回去?若真把阿影帶回風刀國,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疾光說出心裡的話。

  接下去就不用說了,他們明白得很,阿影不是入宮被當成展覽品,就是被當成人質,等到她的父親來救她為止。但她的死活還是很難說,迪倫四世皇太子殿下不是個易與的人物,若阿影是雷保護的人,他頂多口頭上讓人吃點虧而已,如果雷和阿影撇清關係,那麼阿影就不折不扣的再度成為俘虜,那個變態皇大子壓根兒不會管她死活。

  正在他們倆談得起勁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有一個黑黑的身影站了起來離去,若素正色地對疾光提出她的問題。「疾光,你希望阿影受到傷害嗎?」

  疾光凝視著妻子,知道她是在要一個保證,保證當阿影右真知他所預測一般的話,他會站在她這邊,會不惜背叛雷的信任,而不會左右為難。

  「不,我當然不希望。」他輕聲地回答,將若素攬了過去,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若是她受到什麼傷害,我的若素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若素微微一笑,仲出雙手攬緊丈夫。

  影全無思緒的四處遊蕩著,她好奇怪,好不知所措,可是她腦中的某一條神經告訴她,她在猶豫什麼?

  為什麼她會覺得難過呢?到了最後還是要變成被人利用的工貝,這件事甚至牽連到她的父親。想到父親,她的心不禁揪痛起來,他受傷了,斷了一條腿,痛不痛啊?一定很痛吧?意識到自己的眼眶已經酸澀起來,她甩了甩頭,說好不哭的。

  線索逐漸地串連起來,她似乎可以知道為什麼雷會來救她了,原來只是為了自己的加官晉爵,那麼她始終不願相信他是被她母親的兇手又憑什麼?又算什麼?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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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偽善的面孔原來只是騙地台作到風刀國淪為交易的物品而已,她這麼想著想著,現在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裡?她已經誰都不相信了,可是走了又怎樣?她過沒多久就會被抓回來的,預設好的結局正等著她一步步地踏進去,她怎麼能不想辦法掙扎?

  忽然腦中靈光大閃,死既不可免,不如她就在這之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吧!父親,此生難再聚首不是我的錯,而是天意弄人,我沒有辦法……

  

  影快速地步回營區,正好又遇上白天的那兩個士兵,叫阿諾的那個實在是討人厭到了極點,他看到影一來,怒由心生,便又上前搭住她的肩膀。「我說小姐,你白天的時後實在是很不給面子,害我這麼難看,我以前是一直讓你唷,搞清楚,可不是老子怕你。怎樣,敢在嘴巴上逞強幹脆打一架啦!我看你一拳就被我打飛,不知到哪裡去了,現在跟我求饒還來得及啦!怎樣?你要不要考慮看看啊?」

  說完便很得意地等影回答。他早就想好了,如果影答應,那麼他就可以給她一點教訓,如果她沒答應的話嘛——他就可以笑她沒種,多麼天衣無縫的伎倆啊!呵孰料影背對著他們兩個,一動也沒動。阿諾見狀,又故意挑釁地用力拉了一下她肩膀。「喂!你是啞巴啊?還是害怕了,不敢出聲啊?」

  「放開你的髒手。」

  什麼?阿諾愣了一下,她在說什麼?手卻還是放在她的肩上。

  影緩緩地回頭,眼睛一片漠然。「誰准你碰我的?放開你的髒手!」

  阿諾看到影的樣子不禁一嚇,這跟平常的她未免相差大多,平常她總是用一副「你是白癡,本小姐不予置評」的眼神在看他們,這回她的眼神怎麼變了?

  變得那麼凜然不可侵犯,變得那麼冷漠,變得很……可怕。

  他不自覺得慢慢將手縮回來,影瞥了他的手一眼,便繼續往前走,阿諾和他的同伴不禁打了個囉嗦。

  影走進帳裡,雷正在和屬下交代事情,他靠在椅背上,右手支撐著下巴,瞄了影一眼後,便對屬下揮手。「今天到這裡,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

  待那人走出去後,雷的姿勢還是沒變。他盯著影。「你去哪了?」

  影不回答,掀開被子便爬上床,一個翻身背對著雷睡下。

  雷站了起來,走到影的床邊坐下,又問:「你去哪裡了?告訴我。」他的口氣依舊十分平穩,聽不出來什麼波動。

  「散步。」影不痛不癢地回答。

  「下次別跑得不見人影。」雷一隻手跨過影支在床上,彎下身子在她的耳邊說影張開眼睛,看到雷的手臂,黜黑而且堅實有力,那是救過她的手,到底是為了什麼救她的?她閉上眼睛。

  「聽到了嗎?」不允許影的漠視,他在她身上用力地按了下。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算是回答。雷滿意地站起身子,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

  是夜,影悄悄起身,來到雷的床邊,他背對著她,雷睡得並不沈,在夢中也皺著眉頭,難道是良心不安嗎?

  影牽動嘴角,為自己的胡亂猜測譏嘲了一番。

  她碰碰雷,對刀沒什麼反應,確定他仍然睡著之後,影使出了營帳,摸了一把刀子,再度溜回去時,雷還是沒有醒來。

  她瞪著床上熟睡的人,眼神一片茫然,腦中心思百轉,殺了他吧!殺了他吧!

  痛苦和解脫,就將在這一刀的尖刀處解決。「不能怪我。」她喃喃地自語。閉緊了眼睛。「你殺了我的母親,還要把我當作人質交換父親手中僅有的兵權,你跟林思是一樣的,一樣的……」

  她舉起刀子,據緊嘴唇,便一刀刺將下去,她感覺到刀子刺人肉中的深度,聽到雷哼了一聲,影睜開雙眼,便迎到一雙漆黑深遂的雙眸,她呆了呆,雙手放開了刀子,雷不敢相信她是真心想置他於死地,他迅捷地閃開,但床鋪狹小,刀子還是劃過了他的胸口一寸,刺入他的手臂。劃了深深一道後,因影一擊末中,重心不穩,在他手上垃了道口子後又利入他的臂中,直沒刀柄,鮮血歆然炸開,灑了影一手鮮血。

  他抓住影的手,沉聲道:「你在幹什麼?」

  影訝然回神,才意識到雷並未中了她的算計,她一時語塞。「我……我……」

  不知如何應對,她將視線移往雷的手上,刀子插得很深,一道血流正緩緩地流出,她傷了他了,傷了他的手,影震驚不已,想將手抽出來,雷卻不肯放,將她一拉,影摔在雷的床上。

  「原來你是真的想殺我?」雷仍然緊抓著她不放。

  對,他其實並沒有睡著,從影到他的床邊來的時候就醒了,他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卻隱隱約的地知道她要幹什麼,泛出一抹苦笑,也許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些,居然認為影下不了手。

  影看著雷的傷處。「你……流血了……我……」看到他流血竟然會那麼地驚心動魄,讓她唇齒發顫。

  「為什麼?」雷並不在意傷口處傳來的一陣陣痛楚,只要不把刀子拔出來,暫時還不會有危險,他用未受傷的手托著影的頭,強迫她正視著他。「為什麼?」

  「我……我……」我該怎麼說?影的腦袋一片污然,她到底在幹什麼?她為什麼這麼害怕?她不是應該很高興,然後開始逃亡嗎?可是她……「你流血了……」她看到雷因為用受傷的手臂支撐著自己,受到壓迫的手臂血液因而大量流出,再開口時,語氣竟不可置信地帶著濃濃的硬咽。

  「看著我!」雷低吼著,影將眼神轉回雷臉上,他的嘴巴有點發白了,他的眼神正凝聚著一場無言的風暴。

  「我……」她低著頭,抿緊嘴唇。

  「不要一直我我我!你說!」

  「是你不好!是你不好……」她低低說著,聲音微弱如蚊吶。

  雷抬起影的下巴,一陣錯愕。「你哭什麼?」

  影聞言摸摸自己的臉龐,眼淚早已流滿雙頰,她在哭什麼?他又沒死,她撇頭離開雷的手,道:「我去找若素來……」便想爬下床。

  雷不許她藉故逃走,他抓著她道:「你不解釋完就不准去。」

  「你在流血啊!」影喊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

  「你要是不想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就給我說清楚。」雷再度將她拉回床上,逼她返到床邊角落裡,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血一直在流,滴到被褥上,形成一點又一點的深色污漬,新的血又滴到舊的血跡上面,暈染得更開,影一陣反胃,心輕而易舉的破裂了。

  「我不要你死……」她輕輕地說著,雷無言地一顫,心中卻默默想著,是你動的手阿!

  「影,影,別怕,告訴我怎麼回事,告訴我。」他放軟了語氣,卻仍帶著她非說不可的堅持。

  「讓我先去找若素好不好?找求你……」為什麼她好痛、好痛啊?為什麼她會哭呢?

  雷歎了口氣,放開影。「你可以去,不能驚動任何人,知道嗎?最好也別讓疾光曉得。」他囑咐著,影忙不迭地跳下了床向外衝去,雷因失血過多而靠在床上,對影的眼淚竟然無法遏止地心疼起來,他果然是在乎她的啊!

  影站在若素和疾光的帳外,不知所措地徘徊,現已入夜,帳內的人也早已睡下了,她要怎麼做才能不驚動疾光把若素找出來呢?

  心繫雷的傷勢,使地無法思考,真想不顧一切地衝進帳中,疾光不是怕的好友嗎?讓他知道又有什麼關係?但想到雷的交代,又覺得無法違背他,她站在帳外,烴輕地喊著:「若素,若素。」語氣短促而急迫。

  若素沒醒,疾光倒是醒來了,聽到影的聲音難免奇怪,搖了搖身旁的妻子,若素揉著惺忪睡眼起來。「怎麼啦?」

  「阿影在外面,你最好去看看。」疾光道。

  「你醒了怎麼不去看看呢?」她急忙下床。

  「他是叫你啊!」疾光正揣測阿影來找她的目的。

  「你睡吧。」若素本欲出帳,想到疾光可能為了等她而徹夜不眠,便又踅了回來,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吻了一下便衝了出去。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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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殺伐的氣息是危險的暗香,神秘的來使是分離的契機若素披了件披風,來到帳外,竟被影嚇了一大跳;她從末見過這樣的影,臉上有著殘餘的淚痕,神情慌張而茫然。

  「怎麼了?」她也緊張起來。

  「雷……雷他……他受傷了。」影急急地說,「唷?」若素神色一凝。「怎麼受傷的?」

  影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拜託你,還……還有……雷說,不要驚動你的丈夫。」說完之後便不住焦急地盯著若素瞧,雷血流得那麼多,多到讓她恐懼。

  「你等我,」若素走回帳中,疾光看她收拾著一些醫用品,「雷受傷了?」

  若素愣了一下,才通:「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疾光翻身睡下道:「我會乖乖合作的,你也別忘了好好配合一番。」

  若素苦笑。「你能不能不要那麼精明,凡事都要計較的話,阿影怎麼會相信我們呢?」

  疾光聳了聳肩膀,不是很在意地打了個呵欠,回答道:「沒辦法,我是個參謀啊!不那麼精明怎麼能擔得起這個稱呼?」

  若素低應一聲,心下也掛懷雷的傷勢,不再耍嘴皮子,趕緊拿著她準備好的東西走出帳外。「走吧!」

  影一聲不吭地跟在她的身後,再也沒有心思想其他的事,雷不停流血的手讓她想到那時的艾兒,她也是血流如注,如果雷像艾兒一樣呢?

  她抖了一下,隨即斥責自己這種不吉利的想法,再說還有若素在,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她不會讓雷死掉的。

  若素走進雷的帳中,床下掉著幾塊薄布,均沾了血漬,原來雷靠在床上,已經十分虛弱,他不知何時撕塊布,按在自己傷口上,抑制血液流出,沒一會兒便將那塊布染得鮮紅,只好丟棄染滿血跡的布塊,再撕再接。

  若素秀眉輕擬,心下已經揣測出八分,不要驚動疾光,大概這刀是影動的手?

  雖然她對阿影一片赤誠之心相待,卻沒有她和電相識相交來得久遠,眼下見摯友受傷,雖未傷及要處,卻是有失血過多的危險,她不欲留影在帳內,伸手一揮,淡淡地道:「這裡血氣凝重,腥臭難當,阿影你還是出去避避的好。」

  一說完便端出她拿來的醫療用品,忙不迭地替雷療傷,這幾句話不輕不重,也少了往日熱情的語氣。

  影雖然聽到若素這句話,卻並不在意,只是怔怔地望著雷的手臂,不知道該說什麼,若素忙得不可開交,正欲端過一盆熱水替雷清洗傷口外灰塵避免感染,一回頭,見她還桿在那兒,不禁大感厭煩。要知她的個性雖然極其善良,待人也從不虛偽,就因如此,喜怒之分外明顯,親如夫婿疾光都不敢招惹,今天這樣對待影其實已是大大不痛快,但總還是喜歡她,好惡之間一時難以取捨,是以出口言語不痛不癢。她替雷清完傷口,雙手浸在乾淨的熱水裡泡了泡,便在懷裡取出一個小銀色盒子打開,裡頭放著一根細得不能再細的銀針,移過一隻燈,就著裡頭的小火燒了一會兒,又從盒子裡念出一根細線,不知怎麼弄的,在針孔處一搓,便已然穿過。她低頭便要動手時,影緊張地問:「你在做什麼?」

  這幾句問得極是經微,若素目不轉睛,仍看著那傷口下針答道:「那個行刺雷的人刺得他皮肉綻開,要等它自動癒合在短期內是不能了,我不縫起來,再過幾天傷勢會更嚴重,」

  說完便開始縫合傷口,不再理阿影,要知道在微弱的光線下進行這麼精細的醫療自然有點麻煩,待只剩一、兩針時,若素眼底已有酸澀之意,不禁抬起頭來轉轉脖子,閉閉眼睛,看到影仍是不走,便道:「阿影,天色已晚,這裡又難聞得要命,你姑且屈就帳外一晚,明日便有床可睡,好吧?」

  她明知影立著不去是擔心雷的傷勢,卻故意歪解她是貪戀被窩溫暖,不願去外面受凍,影這下子聽到了,她本來的心思較常人多拐了十幾個彎,若素這番明慰暗貶,她若凝思一想哪有聽不出來的。但是現在她茫然無主,聽了若素的話後,也不加多想,腳步一轉,便朝帳外走去。

  雷本來不發一語,昏昏沉沈,此時卻不知怎地喝了一聲:「影,回來!」

  影聽到這句怒喝,呆呆站在原地,也不回頭,雷剛剛一喊,不免牽動傷口,他悶哼一聲,實在痛極,卻又不欲影走出帳外,看她還站在停步處,也不顧傷口便叫道:「回來!」

  若素性替他止血,歎道:「你這又何苦?」看了影一眼,又說:「雷的傷雖然很重,也還死不了,你不想他為你生氣,最好還是先到外面去等一會兒。」說到後來,其實已有安慰之意,若素又喚了幾聲,影回過頭來,臉色怔忡。

  「影!我叫你回來,你沒聽到嗎?」雷恨不得起身抓她回來,卻痛得無法站起影見狀也不靠近,只是愣愣地說:「你生氣不好,我不過去。」

  她顯然記著若素的話,雷眉頭一緩,通:「你過來,你不過來,我才生氣。」

  影聽到這句話,加之托掛他的傷勢,本來就要走到雷的身邊,提了一腳後卻又放了下來,看著若素,又看了看雷,道:「我……我還是不過去。」

  雷的目光一直停在影的身上,瞧她看著若素,他也看了看她;若素早已知道他們兩人之事如今日不解,他日必橫生枝節,又想先前只是雷未有提防,看阿影的模樣,要傷他第二次也難得很,便覺得毋需計較。思及至此心情便輕鬆起來,又見他兩人不住往自己身上瞧,看來她這個「外人」還是趕緊下場為上上之策,再看看雷的傷勢,經過包紮休養幾日便無大礙,之前的話,說得又重些,不禁對影略感抱歉,她收好東西站起身來,到了影的身邊。「為什麼不過去?」

  影不回答,若素拍拍她肩膊,柔聲道:「他要你過去,你便只管過去,看我幹什麼?」

  說完向雷點個頭,便退了出去,解鈴還需繫鈴人,她既然置身事外,又膛個什麼混水。

  雷看到若素走開,更沒了顧忌,便道:「影,過來罷!」

  影緩緩地走近他,卻在靠他床邊三步外停了下來,慢慢地問:「你……還好吧?」

  雷唇色一抹苦笑上揚,不勝無奈地說:「你剛剛的狠勁呢?你平日的口舌之快躲哪去了?見我如此,你應該是暢心快意才對,怎麼又愁眉苦臉?」

  影臉色白了白,看到若素為雷縫上的那些針,細細密密的不下三十來針,又沒有上麻藥,料想他痛得很,這又全因自己而起,不禁淚珠難忍。影啊影!你的心為什麼這麼的不堅定?既然要當他的敵人,為什麼又在殺了他一刀後後悔,如果不當他的敵人,要叫她忘卻母仇,卻是何等不孝?

  雷看她不回答,想今天折磨得也夠了,便柔聲道:「影,為什麼站得這麼遠?

  過來吧。」

  他本伸手去拉,卻因怕牽動傷口沒有挪動位置而構不著,手在空中揮了一下,影遲疑了一會兒,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雷頓時面色一沉。「真要我不顧傷勢來抓你?你的眼淚不像掉假的啊!」

  影看著雷,忽然呆呆地說:「我若現在趁你不備而走,你會恨我嗎?」罷了,殺他也下不了手,待在他身邊又於心難安,不如走了罷。

  雷閉上眼睛,緩緩吸了一口氣,吐納之間氣息綿長,再睜開眼時,眼底深遂難辨,只見彷彿有一簇簇的怒火便要迸發出來,他以沒受傷的手臂支起身體,用力一瞪,整個人便在床上彈跳起來,他彎下身便攔腰抱起影,將她摔在床上,望著七葷八素的她開口,聲音之含怒含威,比之喝令下屬,斥罵敵兵猶有過甚。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愛來便來,想走就走嗎?」

  這一跳使得傷口幾乎又要裂開,豆大如珠的汗自雷的額上不住滴落,影坐在床上見狀,也不哭叫,只是說:「你別生氣了,是找先動手想殺掉你的,我的身手不好,想走也是白搭,遲早被抓了回來,不可能逃得過,你不要為了這樣又再牽動傷口。」她萬念俱灰,連口頭上逞強鬥狠的力氣都沒有了。

  雷居高臨下望著她,心中情潮澎湃難言,他坐回床上,攬過影的肩膊輕聲道:「你叫我拿你怎麼辦好?」

  影抬起頭望著他,征然無語,許久才道:「你不要對我太好。」

  雷縮緊鐵臂,將影牢牢固在他的懷中,又問:「不對你好,我便只有問你,為什麼殺我?」

  影閉上眼睛,不願回想一切,她的逃避再度引起雷的怒火,他搖晃著影吼道:「說啊!怎麼又縮頭縮腦了!你不要我對你好,使得說出個理由來!」

  影聽到他的話,悵然開眼,不懼不避地說:「那我問你,「夜月」的來歷究竟是怎樣?」

  雷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影是就此來辨是否為殺母仇人,又發誓過不會說出劍的來歷,更不懂這件事於他和影之間有著非常要緊的關係,自然是不會細說的。他皺皺眉道:「問這個幹什麼?你還沒回答我。」

  影卻搖搖頭。「有關係,你不說我不能拿你怎樣,但你也別想我告訴你隻字片語。」

  是敵是友,全看說與不說,雷不明其理,以為是影故意推諉,怒火更熾,他低聲喝道:「你不用蓄意息推托,難道這都是你安排好的?」

  又來了,影咬緊下唇,他又懷疑這一切都是陷阱了,雷看到她不回答,當她默認,怒道:「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影正視著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要遷怒我,我死在雪原上本是應該的,是你帶我回來,你讓問問你自己有何居心!」

  雷一時語塞,若著影晶燦的雙瞳,無法言語,一時間也難再細想。他抬起影下巴,便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重重的,毫不憐惜的。

  影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雷會這麼做,於是想要後退抽身,雷比她更快地反手壓住她的後腦勺,不容她逃跑,趁她驚愕張唇之際侵入她的口中吸吮那泓芳蜜,舌與舌交互相纏,呼吸紊亂了,氣息濁重了,影想推開雷的胸膛,又意識到他身上有傷不能亂碰,雙手使的力只好鬆了下來,任他親吻,或者是……或者是……影迷迷糊糊地想,或者是她不想抗拒呢?

  雷原本只是想堵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再說話,卻因此而逐漸地轉變成另一種情緒。他吸吮著那舌畔的蜜香,舌尖在影的喉嚨裡深探,影喘不過氣來,又怕弄痛他的傷口而不敢推他,只能握著拳頭放在他膝上無力地垂打,雷放開了影,看她忙著喘氣,又情不自禁湊近她嘴邊,吻了吻地唇邊留下來的唾沫,影驚訝這太過親密的舉動,嚇得脖子往後一縮,撞到柱子,雷看她無措的樣子笑了笑,將她抓了過來攬在懷中,吻吻她的頭髮。「今天就饒了你。」說完也不讓他下床,便要她睡在自己身旁,影瞪圓眼睛,驚訝又悄聲問道:「你不問我了?」

  這句話換來對方俊眉一挑。「你還要我問你?」

  影一愣。「那為什麼我不能回床上去睡?」

  雷按著她睡下,自己在她身側躺著,閉上眼睛毫不在意地說:「好讓你這個膽子比天還高的刺客有機會逃走?」

  語畢翻過身去便打起鼾來,也不知真的假的,影想到剛剛那一吻,渾身一顫,不知道是喜是憂,想要坐起來怕雷發覺,想睡又睡不著,一夜之問轉折重大,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心思干回百轉,電和家人的容貌像走馬燈不停地轉來轉去,到天將大白時才倦極入夢,雷卻在這時翻身坐起,輕輕撥弄著她的劉海,看著她的睡容許久,許久。

  雷受傷後幾天,探子回報,說是林思秘密出城,彷彿是為了前往雲迦國暗中召集手下進行叛變,欲破壞與風刀國的協定,奪取雲迦國這塊大餅。林思怖下的眼線甚廣,時日也久,眼看便是收網時刻,是以離了老巢出面指揮大局,現在最要緊的是如何瓦解林思的勢力。電和疾光密切商議的結果,決定先回雲迦境內再做打算。

  於是顧不得眼下還有傷在耳,雷下令拔營離開了「隆冬之森」的山腳,跨過一條融雪河行來,氣候已兄回春,這裡尚屬三不管地帶,要明天達到雲迦國的「跨雲關」才算真正入境,影見故鄉在望,內心又是欣喜,又是複雜。自他們同床以來,雷並未再有任何逾矩的動作,但是每接近跨雲關一步,他的心情就更要壞上一分,這其中自然只有若素知曉,從她那天晚上替他療傷開始,便知道這一刀便正是使兩人轉變的關鍵。

  這天他們暫時停下休息,影跟在雷的身後不遠處坐著,凝望他揮汗操兵,若素也來,坐在她身邊。「你最近總是無精打采?」

  影嫖了若素一眼,沒有回答,「快到家了,捨不得和雷分開嗎?」

  影臉龐紅了一紅,仍然沒有說話,若素依舊自言自語。「對你來說,相信別人是那麼困難嗎?我想這幾天你很後悔吧?」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影一下清醒過來,心中喃喃自語:我情願他死嗎?他死了我會高興嗎?捫心自問,答案竟然是否定的。既然她的心選擇了試煉的道路,她又懷疑什麼呢?雷,雷,他還活著才是她所期望之事,跟在他的身旁,她感到歡喜,雖然不曾形於色,那一吻卻已經不知不覺地將雷按進了她的心房,使她再也恨不下去。

  影望著前方,低語:「我不後悔。」

  「真要殺死了他你才甘心?」她的語氣漸沈。

  影微弱的一笑。「我不後悔傷了他,不然我怎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啊?」若索一愕,影站起身來,緩緩地說:「謝謝你……」

  將欠了許久的那一句道謝說出口後,影覺得無比的經松,便又補上一句:「女神醫。」。

  看著影離去的身影,若素柳眉輕佻,噗嗤一笑。「我就說嘛!任你怎麼死不承認,到頭來還不是服了我!」

  雲迦國西側,跨雲關?

  夜晚,涼風徐徐,雷坐在離營區有段距離的一座矮圍牆邊緣上,一隻腳擱在牆上,一隻懸在空中,明星燦燦,月牙彎彎,一派寧靜好景,突地一聲經響,雷辨別身後的人後道:「是你。」

  影牽動嘴角一笑,後又想到天色這麼暗,他是看不到的,便收起笑容,更走近雷等她坐好,又道:「逃出生天回到故鄉的感覺如何?」

  影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著他道:「你的手好一點了嗎?」

  「套句若素的話,死不了。」

  影正想開口回答的時候,不意聽到一聲長長而尖銳的笑聲,雷霎時警覺到而全身戒備,馬上跳了起來。「回屋裡去。」他在影的肩上拍了一下。

  「是誰?」好熟悉的笑聲,看到雷已經背著對她走掉,她趕緊跟了上去,「雷「回去!」雷真是痛恨她的不聽話和好奇心。

  「你的傷……」影崛強地亦步亦趨。

  雷回過頭來,用未受傷的手撩起她的劉海,拇指搓著她的額首沙啞地說:「你總要這麼不聽話嗎?時間不多了。」他無意中洩漏了不希望影離開的事實,影訝然以對,忽然身後又傳來一聲大笑。

  「才幾天沒見,我的小刺蝟就乖順成這個樣子,看起來雷將軍磨掉了她的野性嘛!這樣可不太好玩了!」林思一身黑衣,站在陰暗的角落,隱隱約約見他摩拳著下巴,一副很可惜的口氣。

  「我早該知道是你。」雷緩緩轉身道,將影遮在他的身後,不讓影有受到任何危險的機會。

  「雷將軍原來等我很久了,嘿嘿!不敢當,我林思這是何德何能啊?」林思一面說,一面走來,如果他的探子報得沒錯,雷.頌禎絕對是受傷了,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順便也可以帶回他覬覦已久的女人,還真是一舉兩得啊!

  影從雷的身後站了出來,瞪視著他,眸中迸發出怒火,林思一笑,油腔滑調地說:「小刺嵋,你好啊,聽說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是不是?」

  「誰幫過你?少不要臉了。」影恨恨地罵著,聲音咬牙切齒。

  「哨?沒有嗎?我可是聽說你為了回到我身邊,不惜刺傷了雷將軍,為了不辜負你的美意,我只好來救你了,雷將軍這裡你好像住得不大愉快,不如跟我回西城國吧?」林思望向雷受傷的手臂,露出勝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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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影明白他話中之意後,又氣又愧,看看雷的手臂,根本就還沒好,若是打起來會有勝算嗎?

  雷一隻手接上她的肩膀悄聲吩咐道:「去找疾光。」若是沒有受傷,林思他並不放在眼裡。

  影聞言擔心地又看了他一眼,無聲地說:「你撐得到他們來嗎?」雷接收到她的訊息後並沒有回答,而是將搭在她肩上的手猛然向旁邊一推,輕喝:「跑!」

  影被雷推離了四、五步之外,愣了一下後她拔腿就跑,不料這一遲疑已經給了叫林思下手的機會,他的對象並不是雷,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影,他一閃便來到影的面前,林思攔腰抱起她道:「小刺峭,你可真不合作,找別人湊什麼熱鬧呢?看一場好戲吧!」說完便在對方的肚子上揍了一拳,影吃痛蹲了下來,雷見狀要衝過去,林思卻奸笑著。「別過來,很危險喔!雷將軍。」

  話聲甫落就聽見影發出一聲痛徹心肺的叫喊,雷這才注意到從她的指尖流下鮮血,不知何時,林思已用一根粗針刺傷她的手指,影痛昏了過去,整個人無力的倒在地上,雷看著這一幕,幾乎顛狂得要失去理智。「住手!」

  這個混蛋,他抽出了「夜月」,說道:「今日喂血,要殺的是個不肖之徒!」

  「夜月」出稍,刀處輝映著森然綠光。「你真的惹火我了……」他緩緩說著,面無表情。

  林思仲出舌頭潤潤唇角,聞了聞空中的氣息,是血的味道,這把血刀果然名不虛傳,事情越來越有趣,也許今天他還能得到一把寶劍,他淒笑著說:「請將軍賜教吧!我倒要看看這受傷的野馬還能怎麼猖狂!」

  林思一說完,雷已被將過來,霎時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捲起滿大風沙,而說時運那時快,雷正對著一個刀身的距離,手持「夜月」劈劃出一條刀氣,林思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跳了開,只刮到披風,他抓起影的後背往後奔馳,身形快得不得了,簡直有若虎狼。「我說雷將軍,今日你身受重傷,可有把握贏我?」

  雷此番牽動身體,早已感到不支,卻仍跟了上去,林思有意耗他的體力,是以不出手而四處移動,才沒多久,雷的傷口就已疼痛難忍,林思邪氣地笑了出來。「哈哈哈!雷將軍,我看我也別再逗你了,讓你看看我的本領吧!」他人本還在雷的十步之外。才剛說完這話,便欺到雷的身前大喝一聲:「分風咒:「霎時,雷週遭空氣發出彷彿全被撕裂似的聲音,雷感到身上刺麻麻的,低頭一看發現氣流竟然會割碎人的衣服,再不停止,他過沒多久就要變成絞肉了。可惡!要不是這個傷!這小小的氣流他怎麼會看在眼底?

  還有……影。

  雷發現分周兄的威力越來越強,他試圖用刀氣劈開卻徒勞無功,林思看地做著困獸之鬥不禁哈哈大笑,此時影略微恢復了意識,一看雷陷住困境,便要衝上去救他,林思卻緊緊扣住了它的手道:「小刺蝟,別去,那裡可是很危險的啊,不如看看這個難得的景象如何?」影偏過頭去不看,林思又將她的頭轉了回來。

  「你這個變態!」影破口大罵,在氣流裡的雷已經快要沒辦法抵抗了,怎麼樣才能救他?

  「小刺蝟,我可不喜歡你這麼叫我,記住下次別再犯了啊!」林思說完便用另一隻手扣住影的肩膀,影明白他的意圖後奮力掙扎,惹得林思哈哈大笑。「你害羞啊?是不是怕被雷將軍看到啊?不用怕,雷將軍現在根本沒空管我們。」

  「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影舉起膝蓋往它的重要部位一撞,林思卻輕易地躲開。「嘿嘿!這樣不大好玩喔。」他反手抓住影的膝蓋,將膝蓋放在他的腰間,迫使影靠近他,然後伸出了舌頭舔了舔她的面頰,對著目皆欲裂的電道:「雷將軍,這樣光明正大地看我們親熱不好吧?」

  「你知道不好還不趕快放手。」此時突然從上方傳出一聲嬌叱。

  「是誰?」

  林恩和影均是一愕,往上一看,是個女子身形,影大喊:「若素!是你嗎?若素?」

  那女子不答,一翻身跳了下來,站在雷的前方,面對著林恩和影,手執彎刀,一頭烏黑長髮迎風飄揚著,米色長袍在激烈的氣流中翻騰,她輕凝柳眉,瞪視著林思,手往後一揮,說也奇怪,氣流竟無聲無息的平靜了下來,剛被捲起的塵土又掉回地上。眼看她一來便露了一手,雷不禁暫時鬆了一口氣,林思對這女子的到來先是一愣,後來竟感到一陣冰涼,情勢逆轉,她竟然有如此功力,「分風咒」可不是一項小法術啊!她絕對不是普通女子。

  「小姑娘,你管的閒事末免大多了吧?」說的同時他使出破碎爪向前一抓,欲將那女子擒在手中,卻萬萬沒想到對方視若無物,輕輕靈靈地往旁邊一站便絲毫不費力地躲開了去,不僅是林思嚇了一跳,連電和影也愣了一下。

  「不多,加上你這次正好一百件。」那年輕女孩一字一句地說著。

  「你年紀輕輕的竟然想提早見閻王,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林思低低地陰笑著,依舊沒有放開影,破碎爪一再向那女子身上招呼,爪勢快速陰險,偏偏她左閃右門的,全不當一回事地隔開了去,怎麼回事?林思沒有停止手上的攻擊,卻在心中不停地疑問著,一次還可以當作是僥倖,這接下來的十幾次呢?

  「別以為會個捉迷藏約二腳貓把戲,本將軍就抓不到你啊!小姑娘!」

  那女子動作敏捷,且並不理會林思的蓄意挑釁,只目不轉睛地看著影說:「影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誰?」影一看到她便覺得有點面熟,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是誰。

  「原來你和小刺蝟是舊識啊!」林思嘿嘿一笑。

  那女子聞言皺眉。「你這個人很討厭,老是抓著影小姐幹什麼?」她身子抽離林思往她面前劃下的一道破碎爪力,跳到一塊大石頭上。

  此時雷吸足了一口氣,便提劍上前欲刺,那女子也沒回頭看,便攔住了他輕聲道:「將軍大人受傷了,切勿以身犯險,我會幫你把影小姐帶回來…」口氣十分禮貌。

  「你究竟是……」雷心中更是疑惑,難道她是影的親人嗎?可是它的態度明明客氣得過分,那女子依舊文風不動道:「將軍請不用擔心,我是友非敵。」

  雷見狀只好退了兩步,以不變應萬變。

  「看來小姑娘口氣挺大的,可惜本將軍沒空陪你玩啦,雷.頌禎,今天算你好狗運,下次的話,嘿嘿!」情勢有變,此地不宜久留。

  「叫你把影小姐放下來聽不懂是不是?」那女子口氣突生厭煩,對著林思挾著影離去的背影條地攤出彎刀,突然一點預警也沒有的,彎刀便利入林思的手臂迫使他放開了影,影頓時沒了林思的拉力,整個人跌在地上,吃了一嘴巴泥土。

  林思意識到痛的時候,那女子已經站在他的身前,神態高傲不屑地輕聲說道:「你想逃到哪裡去?西域國的將軍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敗類是一個接一個,殺得我手部軟了。」

  她一說完便將彎刀輕輕推入林思胸前,對他笑了一笑,林思看著這名女子緩慢的動作和詭異的笑容,渾身一顫,腦袋裡全想著一句話:「殺得我手部軟了……殺得我手部軟了……」腦中忽然瞭然,他奮力發出聲音。「我明……明白了,原……原來,索爾將軍也是你……殺……的〞」語畢,林恩吐出一口鮮血,那女子往後退了一步,讓那口鮮血噴落在地,而米白的衣裙在晚風中飄飄然地翻飛著,不染半滴鮮血,她笑道:「對,像你們這種角色,殺一百個也不嫌多。」

  林思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是這種下場,曝屍在荒郊野外。「這……這太……太快了啊!」他瞪著那女子,嚥下最後一口氣。

  那女子走回影的身側,將她扶了起來送到雷的身邊。「將軍大人,突然現身,多有得罪,望請見諒。」她在雷的身前一施體。

  影一直想不起來她是誰,這個女子比她大上一、兩歲,態度謙恭有禮,甚至可以說是「恭謹」了,只有一個地方的人才會這樣,是哪裡?她想不太起來。

  「影小姐,你的手請伸過來。」影將手伸給她,疑惑地和雷對望著〞

  那女子撕下身上一塊白布,包在影的手上後又道:「將軍傷重,不宜久留,還「姊姊,你到底是誰?」影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女子顯然一驚。「影小姐,原來你真的忘記我了?」她神色一轉,有點哀傷地說「我是百合啊!」

  「百合?」

  「她說她叫百合?」一向冷靜的疾光竟然難得的激動了起來,雷躺在椅背上,神態略微疲倦,卻沒忽略掉好友的異常。「怎麼了?你認識她?」

  剛剛回到帳中,還要被炮轟,實在有點乏力。

  疾光恍若沒有聽到他的問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問:「是她救了你和阿影嗎?」

  「嗯,真是個奇女子,我請她回帳中一敘,她卻婉謝了。」

  疾光一聽,面色黯然。「她跟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雷意識到他的不對勁,道:「參謀大人,你有點奇怪,別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你在說什麼!那怎麼可能!」拜託,雷想到哪裡去了!疾光翻翻白眼。「嘴皮子耍完了沒,可以告訴找怎麼回事了吧?」

  那女子看她一臉困惑,歎了一口氣。「看樣子影小姐吃了不少苦,」她站起來拍拍衣裙後,淺笑道:「我要走了,影小姐請保重。」

  「請留步。」雷從剛剛一直沒開口,他也是非常好奇這名女子的身份,沒想到她對自己的來歷好像不想多談,連影忘了她也不願多做解釋。

  「大恩不言謝,雷.頌禎會銘記在心,但圖來日再報。不過你是否該讓影想起來你和她的關係?請到帳中一敘如何?」

  「那都是已經過去的往事,不提也罷。」那個叫百合的女子看著影說:「影小姐想不起來也不要緊,百合是永遠記得您的。」她深深地望了影一眼,人事已非,諸多感歎,那含在眼中的悵然,讓影突然的震動了!

  「壹佰……百合,我記得你啊:「影忽然喊了出來,神情激動。

  百合的臉霎時變得錯愕,而後又轉成欣喜的模樣。「影……影小姐?」

  「不,不要叫我影小姐,我擔不起了,百……百合,我想起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麼會把你忘了呢?怎麼會……」影撲上前去,抱住了百合,心中的感慨真是難以形容。

  雷對於影的轉變也吃了一驚,不過這下他更加肯定百合的身份一定是與皇室有著極密切關係的人,百合抬起頭來,若著雷的臉說:「既然影小姐已經想起來,百合也不得不表白身份,在下是雲迦國已故王儲蓮華色公主的座下婢女百合,從前影小姐入宮擔任女史的時候,我們曾經住在一起,但時日甚短,原想影小姐忘了我也是常情,沒想到她還記得我。」

  雷點了點頭,心下明白這個女子雖然名為婢女,事實上卻等於是御前護衛,難怪言行舉止合宜恭謹,卻又有不讓鬚眉的不凡身手,他點了點頭,百合推開影的肩膀柔聲道:「影小姐,百合很高興還能見你一面,你可知通莫道爵士找你找得快急死了?」

  「父……父親?」影下意識的回頭看雷,臉色頓時變得裔白,她當然知道百合的意思,她攝孺地問:「你知道父親人在哪裡嗎?」

  百合柳眉一攏道:「莫道爵士現在位於東雲迦的一座小村莊裡,他很想你,知道你沒死以後十分高興,跟我回去吧?」

  「這……我……」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百合,雷卻已經走了過來,將她攬回自己的臂彎中,百合詫異地說:「呀!雷將軍……」

  「請轉舌莫道爵士,我暫時不準備放她走。」

  「雷……」影看著雷剛毅的側驗,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回去啊,好想好想,父親現在怎麼了?但……但是她怎麼能放下雷呢?看著雷,感受他千真萬確的堅實擁抱,要離開的話,無論如何她都說不出口。

  望望百合,她下定了決心。「百合,我走不了……請你原諒我,我走不了。」

  她回過身鑽進雷的懷裡,閉上了眼睛。父親啊,請原諒她吧,她是有罪的,這一輩子她只好背負著這罪活下去了,她丟不下雷!

  百合看著這副情景,心下已經瞭然,她手倒抓著彎刀負在背後,幽然一歎。「自古多情傷人最多,這不關我的事,但是影小姐,這樣真的好嗎?

  不待回答,她的身形竟已在丈外,只有一句微弱的聲音飄飄然地迴盪在空氣之中。「影小姐,我走了,請善自珍重。」

  「現在我說完了,換你坦誠以告了罷!軍師大人?」雷趨身向前,百合跟疾光是什麼關係?

  「坦誠以告?」疾光仍在回想剛剛雷所述說的一切,所以一時無法連貫起來,雷卻不許他打馬虎眼兒。「我剛剛就注意到了,你一聽到那個叫百合的女子,反應和表情就十分的怪異,究竟是為什麼?」

  疾光咳了雨聲,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我說了你也不用驚訝。」

  「唷?」雷不禁更覺得奇怪。

  「她就是我和若素從南找到北,從北找到東,從雲迦找到風刀國,又從風刀國找回原地的妹妹。」

  「妹妹?」雷恍然大悟,原來!那與生俱來的氣質不會變的,和疾光不相上下的身手和冷靜,果然。他笑了出來。「難怪,我才奇怪為什麼當初你們夫婦會甘於在我的營中屈就,原來是為了方便在宮中四處找尋令妹啊!」

  「不在您的營中「屈就」,怎能認識風刀國最驊勇善戰的將軍呢!」

  疾光本皺著眉思考,聽到雷這句自嘲口氣甚濃的話後,也不得不自唇角牽起一抹笑容的反唇相譏回去。但話畢,想起了那個行蹤直逼鬼魅的手足,又煩惱地斂起了嘴角。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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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的誤會是凌遲我的利刀,我卻甘願在那焚燒的怒火中,感受你微乎其微的愛意。

  百合走後三天,某晚。

  營帳之中,火堆正旺,噴放出暖熱的氣息,雷走了進來,卸下一身武裝,便看到影正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幹什麼。

  「嘿。」他輕拍影的肩膀,對方彷彿被嚇了一跳似地急急轉過身來。「誰?」

  「是我。」電凝著一臉笑意,看到影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便知道她剛剛在打瞌睡。

  「為什麼不跟百合回到你父親那裡去?」雷靠近影,坐在它的身邊,執起影的手輕輕地吻著,她不回去是否意味著她開始相信他?或者……影看著自己的指尖在雷的唇畔游移著,這下睡蟲全被趕跑了,她眨眨眼睛,感覺到指腹傳來的細膩觸感,那是雷的唇,一陣暈紅徒然襲上她的面頰。抬起頭,迷惑地望著雷的五官,一個漂亮的男人,修長的手腳,深刻約五官,渾然天成的卓絕氣韻,她以前從沒這樣仔細瞧過他,一直到今天才發覺他是這麼的好看嗎?

  她低下頭不語,雷抬起她的下巴誘導著她說出他想聽的話。「為什麼?」

  影忽然輕輕一笑,雙手握住雷托著她下巴的那隻手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常常在問我「為什麼」?」

  雷一怔,牽動了嘴角,喜歡她明睜眼底晶光粲然的愉悅之情,將她擁入懷,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以掩飾因她而難以自己的笑容。「是啊……我們之間,有很多數不清的問號。」

  影的笑容僵在唇邊,雷的話提醒了她,他們的感情進展得太可怕。自百合離去後就變了,太令人匪夷所思,所有的事情尚未釐清,他們就失去了面對的勇氣,這樣的他們,能走到最後嗎?

  「在想什麼?」雷將下巴擱在地的頭頂,地的頭髮雖然讓若素修剪過,看來比較整齊,但他還是希望影的頭髮能長一點,影的手攀上他的背脊用食指輕輕地畫著。「你對我好像太好了一點。」波濤般的睡意襲來,沉湎於這種安靜的氣氛裡,她有點睏,遂埋在雷的肩窩裡模糊地說。

  「是啊!」雷的聲音裡合著一絲寵溺,感受到影的撫觸,他的感覺逐漸波動起來,將影推離自己的懷中,雙手仍握著她的肩膀,在她的櫻唇上輕點,先是蜻蜓點水,而後又加重了一點力道,輾轉吮吻著那誘人心神俱醉的芳唇,影並未掙扎地接受了這柔情似水,與上回截然不同的輕憐蜜愛。兩顆總是背道而馳的心,彷彿一直到了今天才並肩而行。雷離開了影的唇,轉而將唇熨貼在她的脖子上,沿著吻到鎖骨盤桓,影倒抽了一口氣,雷停止了動作,彷彿要停止這過於親匿的舉止。不過下一秒卻轉而逗弄她的耳垂,影的臉灼燒得比剛剛更加嚴重,她有點抗拒地呼喊著:「雷……雷……」

  「影……我的影,放了你到底是對是錯?你像一片脆弱的樹葉,不知道什麼時候要飄到哪裡去。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去找你?」雷停止了動作,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著,影閉上眼,真不像出自他口,我該把自己所受的遭遇看成特別的嗎?她自問,卻不意聽到一句話。「再過三天,那天傍晚我們會到達東雲迦,屆時你就回復了自由之身……」

  雷頓了頓,嘴角牽起一抹奇異的微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離開我吧,影,讓一切在這裡結束。」

  影一震,張開眼睛,推開雷的胸膛。「你……」你不希望我留下來嗎?

  「不,不,我不希望你留下來,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我們就必須面對你我都說不出口的真實。」不管真相是什麼,是好的或是壞的,只要有一點點使他們必須反目的可能,他都不願嘗試。

  「你早就已經看透我了是不是?」影靠回他的肩膀,雷,他彷彿已經瞭解到這是道莫名其妙的鴻溝,橫亙在他倆之間,他跨不過來,她也走不過去。

  「我不知道。」雷擁緊她。「回去吧!」

  影抿緊嘴唇,不願再繼續這令她難堪的話題,當她緊閉心扉的時候,是誰硬敲開了那扇門?當她不再想過去的時候,他為什麼又要將她推回寂寞的暗窟,讓他面對父親的指責和艾兒的死亡,渾身發冷。

  「我能自己決定去留嗎?」她試著坦白,她能留在這裡嗎?只為了在雷身邊。

  「如果我能拒絕的話……」雷頓了頓,又道:「如果我能更狠下心,也許你早已經被百合帶走了。」

  「你那時又為了什麼留我?」如果……你可以說出來的話,我也許就可以放棄一切了,影在心中默默的想。

  「或許是想留你當人質吧?」雷半開玩笑地說著,意識到懷中人身子一疆,他不做辯解。

  「你在開玩笑嗎?」影搞不懂他真正的意思,試探地問。

  對方卻不以為意地回答:「別忘了我在救你出林思城堡那天晚上所講的話。」

  「你……」她咬咬下唇,戒備起來。「那麼你讓我離開並不會是個狠心的決定,相反的還是個善舉!」影不示弱地嘲諷回去。

  不料這話換來雷的一聲嗤笑,他無視於對方的備戰狀態,反而繼續挑撥著。「又或者我只是放長線釣大魚?故意縱虎歸山好來個一網打盡?」

  「什麼意思?你當初的原意就是這樣嗎?」

  看到影的臉色別的變成慘白,雷的心緊揪了下,他何嘗願意傷地?

  「不愧是風刀國的大將軍,懂得物盡其用……」她咬牙忿然道,他可以輕視她的感情,卻不能將她的心踩踏在地上,影推開雷走出帳外,拒絕再與他交談,掀起門簾的那一刻,她低頭凜然地說:「你若是真的想利用我,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雷.頌禎將軍!」

  「希望你能。」雷譏謂地冷哼一句。

  影見狀更生氣地不斷後悔,她這些天在幹什麼?簡直像個笨蛋!她被耍了!

  雷望著她離去而被甩下不停晃蕩的門簾,那久違多時的挑釁眼神,又折褶地在她睜底迸發出來。歎了一口氣,他摔回床上,什麼都不願想了,睡一場好覺吧,或許明天一早起來,影早就如他所願的溜之大吉,撇開心底那些強烈……不,是一點點的不捨,閉上眼睛,她就回去她父親的身邊過安穩的日子罷!

  而他,雷.頌禎,也會像從前一樣,像忘記無數女人一樣的,忘掉這個在他生命中宛若浮雲的奇特女孩。

  東雲迦,背風山山腳,落霞村內。

  百合站在一塊大青石上,彎刀插在腰身左側,雙手環著胸,神情漠然地望著遠方,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過了半晌,附近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有一名年約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孩子衝了過來,看到她之後十分高興地大喊:「百合大人!你回來了!」他歡欣地叫著,像與百合認識已久。

  百合居高臨下,聞言垂首一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小鬼。」

  這句話卻引起對方強烈不滿,一張臉馬上垮了一半。「呸呸!我今年十六歲啦·什麼跟以前一樣?再過兩年我就高過你!身手也比你好了!」

  那男孩一副受到侮辱的表情,百合不理他,只當是孩子氣,又道:「德,莫道爵士還好吧?」

  她伸出手想摸摸那男孩子的頭,卻被他一轉頭躲開。「要說幾次?我已經不小了!別把我當成小孩子。」

  「大人是不會像你這樣耍脾氣的。」看到對方一副要怒不怒的樣子,百合只好回正題。「好好好,不說了,你帶我去找爵士罷!他在哪?」

  「喔!他在屋裡,最近軍隊正在擴編當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很不好,體力也越來越差了。」

  「擴編?最近要有軍事行動嗎?」

  「不是,純粹就是重整旗鼓,女皇陸下應該也知道這件事。」談到正事顯現出超齡成熟度的德,一副老練的姿態解說著。

  「真的是這樣?」自言自語一句後,她跳下石頭,和那男孩並肩走著。

  「百合大人,有什麼重要事情想跟爵士說嗎?」

  「嗯。」她依舊心不在焉想著事情,直到那名叫德的男孩出聲。「百合大人,到了。」

  百合回過神,推開老舊又簡陋的木門走進去,心下不禁有點難過,這位爵士戰功彪炳,兩代均受到皇室的榮寵,出入皇宮皆可乘馬,後來女皇為體恤莫道爵士年紀老邁,還特地賜他一頂轎子,免去了走路的辛苦和策馬的顛皺。想當然爾,這位爵士自是從未住過這種房子的,而如今是時勢所逼,誰也沒想到莫道爵士忠心耿耿的下場竟然是妻亡子散。

  「爵士,我是百合。」她抬起頭,眼前看到的卻是一位神采奕奕,雙目炯炯,拿著一張地形圖正看得十分入神的老人,雖然粗衣布服,雖然略顯消瘦,但那時間累積的智慧和憂國憂民的胸懷是不曾往他身上消失的,他是雲迦國的智者,更是一位不死的勇者,即使他已垂垂老矣,失去了一條腿,卻仍不放粟的要膛臂擋車;明知道機會微乎其微,他還是奮力一搏,只為了想看見雲迦風華再現,盛世重開,他願用他所剩下多的生命來堆砌、構築這個龐大而遙遠的夢想。

  「啊……你來了。」莫道爵士聞言從鑽研地圖中回神,看到百合,十分高興地說。百合從前和影住過一段時間,他對她的感覺總是特別親切。

  「您的身體還好嗎?東山軍的情況如何?」百合問道。

  老人一聽便馬上回答:「好得不得了呢!德那小子總是把我形容成一副快死掉的樣子,真是觸我楣頭。」

  百合淺淺的一笑,走近老人的身邊,扶他坐到床上,自從莫追爵士斷了一條腿後,行動都要靠人扶持,也因如此,百合才會找了一個男孩來幫忙,就是那個囉哩囉嗦的德。

  「那也是他關心您。」總要幫他說兩句話,人是她帶來的嘛。

  「我沒被他煩死就不錯了。」莫道呼了一口氣,狀甚無奈地說。百合抿嘴淺淺一笑,莫道沒看見,待坐穩後才說:「你難得來一趟,有什麼要緊事就說吧。」

  看到百合垂首站在他的身側,莫道爵士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還拘什麼禮?」要百合坐下再問她。

  「來探望您,同時傳達女皇的指令,陸下說請您不要太過勞累,東山軍目前尚不成熟,打起來是沒有勝算的,爵士萬不要操之過急。」

  「逼我當然知道……」這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現今皇室只存女皇一人獨攬大局,他這個被風刀國皇太子指名削去爵位的平民是沒有餘地置喙的,只能在暗中,為雲迦國設法鋪出一條坦途,除此之外,他別無所求了啊!老人深吸了一口氣,緩慢而沉重地說:「做了這些又算什麼呢?何況我只失去一條腿,陸下卻永遠失去了公主……」公主的死是個悲劇,一個天大的悲劇,他當時也有插手,若不是他,皇室的血脈也不會就此滅絕。

  百合聞言斂眉,全想道,您不也失去了家人嗎?她知道這是他心中最深的傷痛,是以沒有說出口,她現在看著眼前的老人,心下思考的是:我該不該告訴他影小姐的下落?「對了,百合。」莫道爵士的語氣忽然像想到什麼似地急促起來。「你是從雲迦西側過來的,我想問你,你有沒有看到影兒?」

  該來的還是會來,百合暗吐了一口氣,老人見狀又道:「我派出的人手,只在「隆冬之森」裡找到艾兒的屍體……」他頓了頓,想到大女兒的慘死不禁鼻酸,可憐的艾兒,是父親害了你啊!

  百合無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過了一會兒,爵士才暫時停止了傷心,緩緩繼續往下說:「不過沒有看見影兒;那時我便想她可能是被救走了,不然就是被林思抓回了西域國去繼續凌虐……幸好老天爺眷顧垂憐,在我們就快要放棄希望的同時,終於聽到消息,證實她已經逃出生天,保住了我們鳩德斯家族僅存的唯一血脈「百合……百合,你怎麼啦?」察覺到對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他的談話上,莫道還以為是她大累了,所以提不起勁來聽,於是便柔聲道:「聽我這個老人抱怨大概很無聊吧?」

  「啊?沒……沒有的事,爵士您說笑了。」百合猛一回神,臉上竟泛起一絲粉紅。

  「看來是沒有影兒的下落了,哎……」莫道經歎一口氣,神情轉為落寞。

  「爵士,請您寬心,既然影小姐已經離開西域國,那麼應該就沒有人會加害她了。總有一天你們會團圓的。」百合稍加暗示地說,語畢果然看到老人臉上泛起一絲光彩。

  「是啊!呵呵,百合,你說的很對,又不是天人永隔,影兒只要能逃出了西域國,應該不會有人想要加害她了,請你幫我留意一下她的下落,怎麼樣?」

  「嗯。」她說不出口,只能應了一聲,影小姐自願留在雷的陣營裡不回來,它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講的。

  一聽到尋找小女兒的事情百合肯幫忙,莫道爵士的心情不禁大好,百合一向重然諾,萬不會讓他失望的。「百合,難得你來,多留兩天,知道嗎?」

  他咳了兩聲,顯然是剛剛情緒的起伏略過激烈,已不宜再談下去,百合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在想,如何才能讓老人家放心。

  「爵士,您休息罷!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她服侍老人家睡下以後,走到門外不遠處,招手明德過來。

  「百台大人?」德急忙跑到百合身邊。

  「我得走了,有句口信請你替我轉給莫道爵士。」

  「這麼快?為什麼你剛剛不跟爵士說?」她不是才剛回來?

  「你別管,只要照這麼說就好,影小姐現在人在雲迦國境內,大概再過不久也許爵士就能與她重逢了。」

  「你見到影小姐啦?」德驚訝地脫口而出,百合趕緊要他小聲一點。

  「怎麼總是這麼毛躁?」看到對方有了抗議神色,百合息事寧人地不再數落下去,又道:「別讓莫道爵士聽到,如果爵士問起她在哪裡,你就說是風刀國的一位將軍救了她,可是因為她還有傷在身,我不能帶她回來,只要爵士耐心等候,遲早能夠父女團聚。」

  「百合大人……你到底為什麼不自己向爵士說呢?」德好生奇怪,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嗎?為什麼百合大人的表情卻不是這個樣子?

  「我……我不能說……」百合自言自語的,看見德疑惑地望著她,一笑。「我走啦:好好照顧爵士。」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向落霞村外走去,德跟在身後大喊:「百合大人!你要去哪裡?」

  百合沒停下腳步,只是伸出沒有拿刀的手向他揮了揮。

  「百……百合大人……」德的喊叫聲便在喉嚨裡,看著百合的背影,只覺得奇怪。「為什麼不能跟爵士說?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走了?」

  「她真的這麼說?」

  莫道爵士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凝重,德觀察著它的反應問道:「爵士,小姐要回來不是好事嗎?為什麼您心情還是不好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莫道沒有聽到德的問話,一逕思考著,突然拍手大叫。

  「爵士,怎麼了?您不能大激動啊!」

  「曖……你不懂,百合是怕我阻止她,才會不告而別。」莫道心煩地揮揮手。

  「阻止?發生什麼事了,您知道百台大人要去哪裡嗎?」

  「根據找的推測是不會錯的。」莫道爵士好像沒聽到德的問。似地說:「德,你馬上去找十名身手最好的人來。」

  「爵士……」

  「快去!」莫道大喝一聲,德不敢再問,急忙轉出房外張羅一切,沒過多久,果真找來了十名無論身手和體格上均十分壯碩的兵士。

  「爵士,這樣可以嗎?」德將莫道扶到椅上坐著,讓他檢視。

  「嗯,我現在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但是這次的行動干萬要保密,知道嗎?」

  「是!」那十名士兵一致地回答。

  「德,你去外面看守著,別讓任何人靠近這間房子。」莫道爵士顯然十分的慎等到他出去之後,莫道爵士才緩緩地說:「最近這兩天,有一風刀國的軍隊,剛從西側的路雲關入境,耍經我國從東側秀門關外回風刀國,我懷疑我的女兒便是被他們挾持,趁他們還沒有走出我們的勢力範圍時,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救回我的女兒,各位勇士,可以嗎?」

  莫道的臉上寫滿了沉重,東山軍不是他的私人軍隊,而是隸屬皇家,他知道這個要求太過無禮,卻還是說了出來。

  「我知道這很不容易,弄不好還會有殺身之禍,迪倫四世甚至會以此挑撥離間於取予求,但是……」他無語,也不知迢該怎麼使他們答應,便靜默了下來。

  此時,為首的一名士兵出列,很嚴肅地說:「我們的命都是爵士大人賜與我們的,哪敢違抗大人的命令呢!更何況大人如此要求,真叫下官承擔不起了,我們都是心甘情願覆命的,請大人示下,救人之事萬萬不可拖延啊!」

  莫道聞言,神情一整。「莫道.鳩德斯對各位勇士的恩情一日不敢或忘!」於是將他們聚攏,開始商量救人的事宜。

  待得士兵銜命而去後,德鑽入屋內,只見莫道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爵士,一切都安排好了嗎?」

  「嗯,必須趕在百合到達之前到那裡救回影兒。」

  「爵士,您怎麼知道百合大人要去救影小姐?」

  「只要細細推敲就不難發現,百合也許怕我擔心,故意向你輕描淡寫,她再自己一個人去找回影兒。」爵士推論著這一切,將手抵在額上,十分擔憂地說著。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可以告訴您啊!您不是會安排人去營救小姐嗎?」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東山軍雖創自我手,但卻是皇家的軍隊,百合一定是不想讓我為難吧?」莫道皺眉解釋著。

  德聽完才恍然大悟道:「百合大人……總是這麼替人著想。」

  「哎,我不該再麻煩百合了,雖然她的身手稱的上是罕有匹敵,不過對方是擁有曠世神劍的風刀國將軍哪!」莫道一歎。

  「爵士請不要擔心,既然派出的都是好手,就沒有失敗的理由,請養好身體,等待小姐的歸來,」

  「影兒,影兒現在可還安好?是父親害了你和你姊姊啊!」莫道閉上雙眼,回想小女兒的天真模樣,卻彷彿只看到一雙瑩瑩淚眼。

  「影呢?」雷衝進了若素的帳中,眼光快速地在裡頭掃了一圈以後,又衝了出「怎麼了?」若素跟在他身後出來問道:「影不在你那兒?」

  「她不見了?」該死!他昨天說那些是什麼鬼話?她該不會真的跑了吧?

  「不見?好端端地她怎麼會不見?」

  「這……」雷一時語塞。

  若素毫不在意地用手繞著頭髮說:「你不是想要她走嗎?」知道雷像只沒頭蒼蠅的原因是什麼,若素非但一點兒都不著急,還雙手環胸預備看好戲的模樣。

  「你怎麼知道?」莫非影找過她?

  「你很奇怪,先前不放她走的是你;後來又要她走,現在她稱你心啦,你又急腳鬼似地亂竄。」若素挖苦著。

  雷沒心情聽這些,想歸想做歸做,他遇到影以後好像一直在後悔。「你知道她去哪了是不?」

  「我不知道。」接收到電傳過來的危險目光,若素很正經地說:「我是真的不知道,別再瞪我了。」那晚他們講話講到後來越來越大聲,正好她和疾光散步經過附近,可不能怪隔牆有耳。

  不想再和她抬槓下去,雷準備去別的地方尋找,就在此時,疾光面色凝重的過來。「雷,你得過來看一下。」

  「你自己解決罷!」如果是一些雜物,他沒興趣也不想管。

  「我們損失了二十名弟兄。」疾光不動聲色的繼續說完。

  「你說什麼?」雷和若素均是一僵,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兩人一時間忘了影的事,轉而將注意力移到疾光的身上,尤其是雷,他雙目泛著血絲,低低地間:「是誰?」

  「這些弟兄全都是被人從背後割斷脖子,而且一次二十個,我們抓到其中一個受傷的,一個人殺不了這麼多人,他一定有同黨。」

  疾光帶著他們到放置屍首的空地上,雷望著這一群死去的士兵們,眼神沈鬱〞

  「帶上來。」疾光揮揮手,左右立刻架上一名模樣狠狠的男子。「你是誰派來的?」

  那男子不言不語,疾光一使眼色,一道刀光在那男子面前晃過。「將軍讓你說話:「那男子撇著嘴,不屈服地冷笑,一雙銅鈴大眼睜大得嚇人。「你就是風刀國的將軍?你把我家小姐藏到哪裡去了?」

  「你家小姐?」雷心中打了個突,轉身間疾光。「為什麼他們到今天早上才被發現?」

  疾光異於雷的反應如此冷靜,他回答:「這些士兵都是固守營區外的人員,離我們這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們被殺的時候沒有驚動到我們。」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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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nebula向壇主說出恭賀說話,壇主送出現金176Ds幣.


「有損失任何物品嗎?」莫非是來愉軍糧的?

  「不,沒有……不過……」疾光欲言又止。

  「說!」

  雷陡然暴喝一聲,疾光只有聳肩道:「只有阿影不見了。」

  「等等,疾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懷疑她?」若素問,雖然阿影以前刺傷過宙,不遇她看得出來她馬上就後悔了,她會狠得下心指使人去殺雷的手下嗎?

  這時候那個被俘的男子突然笑起來,在那裡自言自語。「你們抓不到她的!抓不到的!她已經走得遠遠的了!」

  若素杏眼圓瞪。「你們把阿影帶到哪去了?啊?你們抓她幹什麼?」

  那男子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道:「抓她?你們沒搞錯吧?是你們抓了我家小姐!」

  雷靠近那名男子,眺起眼睛問道:「你們找到影了?」

  那男子沒正面回答,直視著雷的眼神說:「你不會得逞的。」說完便突然的掙脫了束縛,疾光見狀衝上前,那男子趁勢甩開繩索,抽出旁邊一名士兵的佩劍。「願主佑我雲迦!」一聲暴烈地大喊!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將劍插進自己的胸膛,眾人又是驚,雷離他最近,想要拔出劍來,但是那男子反而握住刀身往自己身上插得更深。雷握著劍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這一幕,那男子嘴唇無力地一開一合。「你……們不會……得逞的……不會……」直到聲音沒去時,他碎咚一聲,直挺挺地倒下,再也套間不出任何消息。

  疾光趨前,做了個手勢,幾名部下趕緊趨前將屍體移開,他掃了雷一眼,繼續先前的報告。「沒有損失任何財物,沒有驚動到我們,表示他們不是來打仗,而是來找尋某一樣東西,或者是……」他緩緩地說。

  「住口!」

  「雷……」若素有點擔心地上前看他,卻聽到他一聲冷笑。「現在連我都不能幫她說話了是不是?」

  疾光不答,仲出手將妻子拉回自己身邊。「我相信你知道怎麼做。」

  「給這些弟兄的家屬最厚重的撫恤。」雷拋下一句,便大步走開。

  「疾光,我不相信她會這麼做!我不相信!」若素道。

  「誰敢說呢?」

  雷回到帳中,他已經快沒辦法思考了,這一切怎麼都那麼巧合?

  巧合到他不相信都很難!

  這時一名士兵匆匆忙性地跑來,士氣不接下氣地大喊:「將……將軍大人,我們找到您救回來的那個女人了!」

  雷立定腳步,回頭看到那個士兵,是上次和影吵架的那個阿諾,他跑到雷的身前立定,一邊喘氣一邊說:「我們找到她了,她正好要逃走,被我們抓回來!」

  「她在哪兒?」

  「在您的帳中……將軍人……」話還沒說完,雷就已經掉頭而去。

  他掀起簾子峙,果然看到了以為早已走掉的人,影正坐在裡面,不待她說話,便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掐住她纖細的脖子狠聲道:「你還回來幹什麼!」

  「你……」影還來不及開口便被他把住頸項。

  你就真這麼不屑我?她心裡一酸,兩行眼淚緩緩垂落。

  「你哭:你哭什麼呢?你不是應該很開心的嗎?這就是你所謂的代價是嗎?說阿!」

  壓根兒沒想到影根本不能說話,雷的怒氣已經膨脹到最高點。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喔!我忘了,這裡是你的地盤嘛!你自然有辦法隨隨便便地找一群軍隊來突施夜襲!」

  你在說什麼啊?影又驚又怒,心中只不斷的翻騰著這句話,她開始覺得腦部缺氧,一張臉脹得通紅。

  「你未免太可惡,用這種方法來報復我嗎?殺了我的部下你很得意是嗎?」無視於影的雙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推擠,他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扼得更加用力。「當初是我救了你回來的,所有的錯只好由我來背負,你不想死在別人手上吧?」

  這句話如洪鐘一般的敲進影的心中,她原本怒目圓瞪,不停地在雷的身下扭動地想要脫出,聽到這句話後,便放下了雙手,慘然地搬起嘴角,閉上眼睛不再掙扎了,一張臉慢慢地變成紫色,昏了過去。

  雷卻在此時慢慢鬆了手,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又是一震,他在做什麼?他害死她了!他害死了她!

  意識到這點,他趕緊捏住影的鼻子,從她的嘴巴裡灌氣。幸好影只是一時的缺氧,過沒多久嗆咳了雨聲,就醒了過來,待她精神慢慢集中,焦距漸漸聚集回雷的身上後,她迷憫又悲悵地低問:「你到底怎麼了?」

  「你……」雷疑惑地看她坐起來,纖白的頸項上還殘留著他鮮明的士指指印,只能間:「你究竟去了哪裡?」

  「我……」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她昨晚生氣地從雷的帳中跑出來,後來凝思一想,覺得雷的話其實非出自本意,但又拉不下臉馬上回去,只好溜出營外隨便找了地方窩了一晚,一直到剛剛覺得不給他一個交代不行,才又溜回來。沒想到她才一走近營區,阿諾便衝出來以為她要逃走,而將她帶了回來,她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阿諾便把有人夜襲突擊一事惡狠狠地告訴她,還一副理所當然好像是她主使的樣子,還來不及解釋,雷便衝進來要置她於死地。

  雷看她不回答,伸出兩隻手,放在牆上,將她箍在自己的臂彎之中。「你不說嗎?不說就是默認了是不是?」

  「你在說什麼?」影不懂雷的意思,他好像搞錯了整件事情,而且還牽連到她身上來。

  「一定就是你吧?影,我想不出來除了你還有別人了,是你聯絡百合來殺了我們守營區的士兵,再準備逃走吧?原來你們早就裡應外台了。」

  她都還沒解釋呢:「你真有聯想力。」影冷笑一聲,不想再說。

  「為什麼不辯解?」看著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雷問。

  「我再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的,你的心裡早就先入為主了。」影的心中幾番思量,已能揣測出這些人所為何來。她的父親顯然誤會了,不是雷挾持她,而是她自己不想走啊!那二十人的死,等於全是她害的,她不能推諉,更不能因此兩害了父親,他們都沒錯,錯的是她自己。

  「那是你心虛!」說啊!說你沒有做出這種事!說吧!我會相信你,雷急迫地盯著她,影卻打定主意不開口。

  「你要我說什麼?」影悶哼一聲。

  雷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只覺得怒火高熾,他殺不了她,又沒辦法原諒她,這場相遇真是一場天大的錯誤!

  「看來現在,即使我要讓你走也不可能了。」他一字一句地從牙關裡迸出這句「你想要做什麼?」影瞪視著雷,這和他們當初協議的不同,雖然她最後反悔了,不過那時雷很堅持她必須走。

  「令尊如此急切地想救他的女兒,我就有點捨不得把她太快還給她父親了,你不是沒去過風刀國嗎?這次就由我做東道主,邀你到風刀國一遊吧!」雷靠近她的鼻尖,極具危險氣息,流里流氣地挑撥著影的情緒。

  「你這背信的渾球!」影綸起拳頭揍向雷,孰料雷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渾球是不需要操守的。」

  雷不屑地在她耳邊吹氣,一邊輕視地說道:「再說,我和一個笑裡藏奸的女人在一起,又何需自恃高深?那樣不是很對不起「誠心」待我的你嗎?」

  「你綁我回風刀國有什麼用!我父親不會議你得逞的!」

  「套句疾光的話,那可難說,他只剩你一個「無辜」的女兒啊!」

  影拚命地睡打他以發洩心中的怒火,卻在發現對方根本毫不在乎後,失去了力氣,她越打越無力,而後終於停止了動作,無力地垂首坐在雷的身前。

  「你根本不用這麼做的……」她的聲舌微弱得快聽不見,只是低低地、悲傷地說:「我本來……我本來……」淚水梗住了她的說話聲,最後只剩喃喃低語。

  心的堤岸潰決了,父親若知道她在行動成功之後,自己仍沒有返回他的身邊,怎麼想?她已經無處可去了啊!

  影其實並沒有更深入地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昨晚她根本不在營區之內,所以莫道爵士所派出的人並不能找到她,自然更不會想到影是自願留在雷的營區之中,她此時已無力再去分析這一切。

  雷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心中猛然一痛,為什麼呢,她如他所願地留在自己身邊他卻感受不到一點欣喜呢?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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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究竟為了什麼,我們堅守自己的秘密,為了問不出口的話,我們都崩潰了,失去理智相擁迫使我必須離開開風刀國皇宮。

  雷穿著正式打扮,有別於在外的一身勁裝,他步履快速地走進皇太子一向用來接見臣子,聆取意見的議事堂,有一位女侍在往那裡的迴廊中迎接他。「雷將軍,好久不見。」

  「嗯。」雷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那女侍手往雷的前方一伸。「請往裡面走,皇太子殿下二等候多時。」點了個頭算是道謝,便往前走,迴廊中掛著歷任君王的肖像,顯得氣派又高貴,抬頭一瞥,雷不覺想起近幾年風刀國的種種。

  風刀國的迪倫三世雖然還在位,但由於年紀老邁,早已不問政事,將政權全數移轉至年輕且行事有魄力的迪倫四世身上,也因此這位年紀輕經的皇太子也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許多王公貴族一直想把女兒嫁給他,均是看中他果決的個性可為風刀國帶來無限長久的遠景。不過自從與雲迦國和親失敗後,不再等個三年五載,短時間內提起婚事恐怕會意得太子不悅。

  議事堂正中央有一張黃金桌,雷往那兒走去,看到有一個人坐在與卓成套的黃金椅上,右手擱在椅背上,以大拇指和食指支著下巴,另一隻手則拿著一本書遮住了整張臉,看起來像是心不在焉,又一派悠閒的模樣。不敢怠慢,雷在桌前單膝點地,道:「殿下。」

  突然地,那個人左手一鬆,書本啪答一聲掉了下來,露出一張英俊白皙,帶著三分邪氣的臉,沒有去拾掉在地上的書,他怕左手按在桌上。「唷,你回來啦。」

  聲音清越明朗,讓人聽了不禁如沐春風。

  他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慢慢地繞到桌前。「將軍不必多禮,請起。」

  「謝殿下。」雷站起來,又拉開了兩、一-一步,以保持適當距離。

  「聽說林思已經死了?」迪倫四世轉身背對著雷,輕描淡寫地問道。

  「是的。」

  「西域國應該亂成一團了吧?」

  「總會有人接替他的位置。」就像林思接替索爾一樣。

  迪倫四世皺皺眉頭。「這些人怎麼像蟑螂一樣,打不死。」不待雷回答,他又「你的傷可好了?」

  「謝殿下關心,已無大礙。」

  迪倫四世看著他客套的對答,俊容徒然由面無表情變成譏謂模樣,嘴角一撇。

  「得了!雷,少來這一套,我最討厭你一副臭臉。」

  雷還是無動於衷,但再開口時,語氣已不若先前生硬。「微臣知罪。」

  哎……沒救了,迪倫四世翻了翻白眼,隨即正色道:「我聽說你帶回來一個女孩子?」

  「是的。」雷的背脊一僵,他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嗎?

  「喔,有趣,我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他湊近雷的臉,低聲地說。

  「不是殿下所想的那樣,請別誤會。」雷冷靜地回話。

  「我想成什麼樣子?你幾時變成我肚裡的蛔蟲啦?」迪倫四世依舊不死心,看一眼也不行?真有那麼寶貝?

  「它是雲迦國莫道.鳩德斯的女兒,也是重要的犯人,殿下也許把地想成我的女人了。」跟皇太子這種人需要迂迴曲折地說一大堆,否則他會繞得更遠,皆別人解釋後又不容許別人反駁,這種把戲別人很受用,雷可是不敢領教。

  「喔,是那位爵士的女兒啊?」迪倫四世瞄了雷一眼,不甚在意地說。「為什麼說她是犯人?我以為你不用親自看管犯人到同居的地步。」

  聽到風聲了嘛!據在他那服侍的侍女說,雷帶回來的那個女人,說是犯人,也沒特別招呼她,但是將軍很堅持她得在他視線範圍之內……這就很匪夷所思了。

  「她主使手下殺害了我營裡的二十名官兵,事情尚未查明不能放她走。」

  「嗯嗯。」迪倫四世點點頭,這傢伙果然聰明,不過他以為說成犯人的話,他便不能往她身上作文章了嗎?

  「我聽過消息,那個斷了一條腿的爵士,好像還是不死心地在重組軍隊?」

  「屬下未曾與他交手,不知道他的買力如何。」雷推得一乾二淨。

  「等到你跟他正式動手就未免大遲了些,不如趁他羽翼未豐的時候盡快剷除才是正道。」

  雷並沒有回答,迪倫四世卻像想起了什麼,走近他身邊小聲地說:「又或者,我們其實也可以不需要硬著來……」他將手搭在雷的肩上。「打仗是很浪費力氣的,又勞民傷財。」

  觀察著雷的神色,他繼續說:「我們可以不計較你帶回來的那位小姐所做的事情,還可以把她送回她父親身邊,你可懂我的意思?」

  雷雙拳緊握,悶聲不響。

  真是無聊透了,迪倫四世對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覺得不好玩,將手拿開,背對著他,回復淡漠沒表情的臉道:「你下去好好休息吧,這件事你先回去想想,明日再議。」

  「那屬下便告退了。」雷行了個體,快速地回身離去。迪倫四世回頭看著他疾行的背影,一抹難測的笑意,浮上他的唇邊。

  由於雷的住處離皇宮甚遠,所以迪倫四世特地撥了一間宮殿給他,讓他回來的時候,如有要事稟報便可就近商量,而疾光和若素便暫時替他率領軍隊,在宮外等他。雷一邊脫下那身煩人的服裝,一邊走進房內環顧,大廳之上靜悄悄的,只排放了幾個軟墊,呼了一口氣,他在上面坐下來。

  他知道皇太子覺得和他講話很無聊,他才覺得累呢!不知道他這次又要搞什麼花樣,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就對了。

  此時兩位長駐此殿的宮女從後頭走進前廳,奉上已經準備好的洗臉水。

  雷就著拿水益的特女盆中的水掏起來往臉上拍了拍,伸手接過乾淨的毛巾擦了擦臉,看看四周。「我帶回來的人呢?」

  「那位小姐嗎?」

  「嗯。」雷看看影不在殿上,便往後面走去。

  那名宮女趕忙在他身後回話。「那位小姐在寢宮裡,好像很累正在休息。」

  「好了,你下去吧,沒事了。」

  「是。」雖然大家都好奇那女孩的身份,卻沒人敢問。為什麼一來大人便要她與他同住寢宮,要說它是禾來的將軍夫人又不太像,因為大人對她並沒有丈夫對妻子或對情人的親匿和愛憐,甚至可以說是不屑一顧的,但是為何大人一回來便急欲看到那位小姐呢?

  不懂,真的不懂。

  影蜷伏在床上睡著,下意識地奇怪,她好像被一道目光鎖住,翻了個身,想要避掉那道擾人好眠的注視,卻發現那道目光盯著自己的背後。過沒多久,她實在沒辦法忽視的睡下去,只有懊惱地悶哼一聲,揉揉睡眼,生了起來,是雷。

  她沒好氣地說:「你想對我發脾氣嗎?是不是我不該睡覺,不然看起來不像犯人?」

  「別惹我生氣。」雷伸手輕撫她的頭髮,不帶感情地說著。

  「怎樣?晉見了你的王,他有沒有說要怎麼處置我啊?」

  「這件事沒有你插嘴的餘地。」他站了起來。

  影不看他,低下頭自嘲地說:「對,犯人豈能有發表意見的機會,不如拿張認罪狀讓我畫押。」

  「真是你幹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光憑我是莫道.鳩德斯的女兒就已夠萬劫不復。」

  想起在西域國的那張認罪狀,影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反正只要存心置人於死地,又何必要替他羅織罪行?只要以「莫須有」三字,便可抄門滅族了。

  「你的意思就是我誤會你?還是你在替自己開脫?」雷的雙眸蹙攏兩道火星,那是危險的訊號。

  「我早說過你已先入為主,又何必管我說些什麼。」真的很煩,影搖搖頭,講不下去。她沒走不是她心虛,是她捨不得,現在她知道捨不得的代價是什麼了。

  「的確是不用再多談了,想知道你給我的代價將得到什麼報酬?」

  「如果是殺人償命的話,您的嘴巴可以省點力氣不用說。」她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雷一腳跨在床上,伸出手將它的下巴扳轉回來。「殺人償命,二十個人,你卻只能死一次,未免太不划算?」

  「你如果要我難堪的話,已經達到目的了。」要走不能走,要死也死不成,她真的領教夠了,影伸出手去抓住雷的手,雷感到一陣冰涼傳到他的皮膚上,影將視線由手慢慢抬到雷的臉上,似笑非笑地經道:「你自己的心中,還沒為我的去留做出決定嗎?」

  心中一記悶響,雷的手徒然鬆開,兩人就這麼僵直地互視著。

  隔日,雷剛剛起身,便被召至議事堂晉見皇太子,迪倫四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像是已經等了他很久。

  「睡得可好?」揮手讓他免禮,迪倫四世問道。

  「謝殿下關心。」雷點點頭,思及要接續昨天的話題,心中實在煩躁。

  「昨天你回去後,可有將我的話想過?」

  「臣想過,東山軍目前勢力尚不足懼,應該用不到這種手段。」

  「兵不厭詐,你什麼時候這麼心慈手軟了?」迪倫四世冷哼一聲,俊美無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要使東山軍垮掉的方法有很多,也不急於一時。」

  「你怎麼了?雷?死掉了二十個人讓你對東山軍的能力望而生畏嗎?」迪倫四世故意地曲解雷的想法。

  「為了對這二十名士兵有個交代,我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把人交出去。」

  「逝者已矣。」迪倫四世走到他身邊,側驗看他。「我相信他們會恨樂意顧全大局。」

  「殿下一定要這麼做嗎?」雷雙手握拳,沉聲問道。

  「我不想以「夜月」的過去來逼你答應,全看你怎麼做。」迪倫四世嘴角漾出邪氣的笑容。

  「屬下知道了,若沒別的事情,請客屬下告退。」

  「等等。」迪倫四世忽地搭住他的肩膀,輕聲道:「雷,你還在恨我?」

  「臣……」

  「這裡沒有外人,不用跟我君臣相稱!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雷閉閉眼睛,迪倫四世見狀往下說道:「我不希望你為了這件事情恨我,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即使再重來一次,我的作法依舊和從前一樣,你懂嗎?」

  「我懂。」雷無法克制心中湧上來的無奈。「殿下,我懂,國有國法。」

  「那就好,我不希望這種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臣告退。」雷仍舊規規矩炬地行了個體,便走出議事堂。

  迪倫四世跟在它的身後直到出了議事堂,才停下腳步自言自語。「看來真得去看一看了。」

  夜涼如水,影自己一個人在庭院之中散步,雷出宮去見疾光和若素,留下她在這裡無聊地睡不著覺。雖然在一起時氣氛總是弄得不好,但在雷離去之後,她卻又馬上開始想念他的一切,真有點要命。

  突然後方一聲輕響,影聞聲回頭。「雷?」

  沒有動靜,影的精神全緊繃了起來,這麼晚了,那些恃女也應該全睡下了,怎麼還會有人?

  「誰?」她往出聲的地方走去,四周寂然無聲。

  沒有人,影經呼了一口氣,突然有人塢住她的嘴巴,另一隻手則肆無忌憚地摸著她的身體。

  「嗚……」被塢住的口使地無法驚叫出聲,是雷嗎?不對,雷不會這麼做的,她聞到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那不是雷!

  她拚命地掙扎著,對方察覺到她的反抗,便在她耳邊輕道:「信不信你敢叫的話我可以在下一秒扭斷你美麗的脖子?」

  多好聽的聲音啊!影呆了呆,從未聽過這麼美妙的清亮嗓音,對方見她不再有動作,沒有開口的在喉嚨裡悶笑了雨聲,放開了她。

  影一脫離對方的掌握後,趕緊與他保持距離,就著月光想看清楚他的容貌,是個男子,身形高挑而瘦削。「你是誰?」

  「我還以為我恨有名哪!」雖然看不大清楚,不過影很肯定他挑了挑眉毛。

  「如果你是小偷的話,那就自便吧!這裡不是我的地盤,隨你高興怎麼搬就怎麼搬。」皇宮這麼富麗堂皇,少點東西讓別人日子好過一點也算是積陰德了。

  「你還真會慷他人之慨,雷真有眼光。」對方輕笑。

  影聽到這句話又是一愣。「你是誰?你認識雷?」不是小偷?也對,身手這麼好,聲音這麼好聽,當樑上君子未免可惜。

  「很熟。」講完這麼一句略嫌大少的解釋,那男子忽然欺身上前,扣住影的手腕道!「你,很喜歡,很喜歡雷嗎?」

  影一愣,臉紅了。「這關你什麼事?」沒想到對方不是小偷就夠讓人驚訝了,問的問題更讓人匪夷所思。

  「嗯,不錯,脾氣很不錯。」那男人抬起她光潔小巧的下巴,仔細端詳著影的五官。「長得……也還可以……」遂又施加重力狠狠地捏了下去,影差點痛到叫出來,那男子看著影的表情,頗興味地問:「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在幹什麼!」影升起一股被戲弄的憤怒,她伸出沒被鉗制住的手揮掉那男人的手。「我不管你跟雷是什麼關係,也不管你的地位是不是高到每個人都得認識你的地步,趕快放開我!」

  「很有膽量。」那男子語中常著笑意,不過還是沒有放開她。「也許我可以不要為難雷,不過我還是想看看他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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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雖然那個男子像在自言自語,不過她一字一句可都聽得十分清楚,什麼叫不要為難他?

  「你到底是誰?」

  「哎……我恨糊塗,最近大忙了些,連最基本禮貌都忘了,竟然沒有向淑女自我介紹。」那男子故意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不過看起來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放開影,看到對方馬上避若蛇嫩地跳開五、六步之遠,又搖搖頭。「看來你也不是真心想認識我。」

  「有道是善者不來,我管你葫蘆賣什麼藥。」那男的想不想說是他家的事,反正又打不贏他。

  「那麼就此道別吧,雷快要回來了。」那男子一副不想再解釋的表情,回身欲「你……」這男的來幹麼的?就為了問她雷的感覺而已?

  「喔,對了。」那男子走到一半又停下來,回頭對影說了一句話:「你實在很瘦,不過該有的還是有,雷實在滿……不挑的。」

  愣了兩秒鐘,意識到男子話裡的調侃之意,影一張臉脹紅了起來。「無……無聊!」

  她對著那男子消失的方向訕咒了一句,他在說什麼!來路不明的傢伙!

  「你朝著空氣吼什麼?」從她耳後飄來了一句問話,影嚇了一跳,雞皮吃璇浮了起來,又聞到一陣濃烈的酒氣,回過身一看。「雷……」

  「你喝酒了?」

  雷的臉因酒精的作用而有點泛紅,他直挺挺地站在影的身前,樣子像個威武不屈的天神,頭髮也因夜風的吹拂變得有點凌亂。影看著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撥它的頭髮。「你頭髮長了一點,不會刺到眼睛嗎?」

  雷不語,盯著它的纖細手腕在他眼前晃動著。

  「為什麼喝酒?」影將手平放在他胸前,感受他的熱度,微微檸眉。

  「你有沒有覺得,我的心臟跳得很快?」他低下頭,欺近了影的臉,正視它的變胖。

  影看著他幽黑如墨的幢散放出的奇異光彩,一時也逃不開,有點窘迫地答:「沒……沒有啊。」她想把手抽開,雷卻抓住她的手緊接在自己的胸口上。

  「感覺到了嗎?」

  雷的酒意似乎很濃厚,又似乎很清醒地問著她,一口酒氣噴在影的臉上,她嗆咳了兩聲,經聲說:「你醉了。」

  雷卻恍若未間地說:「感覺到了嗎?嗯?」

  掙不脫他男人如鐵似剛的臂力和強硬卻又很小心的態度,影的手心,好像漸漸的傳來那溫暖胸膛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像海潮一樣,逐漸清晰起來。

  他那麼那麼的溫柔啊,影的芳心一顫,兩顆淚竟掉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滑落在臉龐,雷仲出另一隻手,揩去她的淚。「噓,別哭……」

  為什麼這麼容易落淚呢?影是絕對不會在別人面前顯現出軟弱的,卻為了他而掉了最澄明的淚水,值得嗎?

  「你如果一直對我這麼好,我情願你天天喝酒。」她破涕微笑。

  雷長喋了一口氣,將她蠔首捺入自己懷中。「也許,我是藉酒裝瘋吧?」

  「你說什麼?」聽不清楚它的低語,影將頭抬了起來。「你說了什麼?」

  「我不能背叛王,更無法置你於死地。」雷雙手覆上影的臉頰,過了今晚,他們就要分道揚鑣。「對不起。」

  他吻了吻影的唇胖,又不敢放肆地馬上放開了她,明天開始,她就是風刀國用來逼迫莫道.鳩德斯自動繳械的人質,從此敵我分明,楚河漢界,影會恨他的。他使得她的父親變成萬民所指、不圖復興大業,只求自保的糊塗老人,更讓她的愛情將一生一世永遠失落,明明知道她的眼神渴盼的是什麼,明明知道她所謂何來又為何不走,他仍然要辜負她,而且,兩兩相忘。

  「你為什麼不敢碰我?」影衝上前去,伸手便甩了他一巴掌。「連自己想要的人都留不住你還當什麼將軍?」她淚如雨下;綸起拳頭不斷住他身上槌打。「你算什麼東西!你算什麼東西!你好殘忍!好殘忍!」

  「影,我的影……」

  雷想抓住她,卻被她一手撞開。「你不要碰我!我不是你的!你不是將軍大人嗎?將軍大人想對一名卑賤的人質做什麼?」

  「影,你要冷靜一點。」雷的心被緊緊地揪痛了,他制住了她。「我是身不由己!」

  「我不要冷靜!我不要冷靜!」影吼了兩聲,掙扎著。「你是混蛋,我早就知道風刀國沒好人!尤其是你!」

  「住口!」

  雷拉住她的雙手用力一扯,影痛叫了一聲,又罵道:「你以為用暴力就可以讓我屈服嗎?那你可就錯了!我既然能逃出西域國!就絕對不會讓你們有傷害我的機會!」

  「不要逼我!」雷的忍耐已到達了最高點,他的冷汗直冒,青筋也暴脹出來。

  「你懂不懂我這是為你好?」

  「我不用你對我「這麼好」!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影望著他嘶喊著,眼淚不曾停過地灑落在兩人的衣襟上,雷看到這番情狀,心中的激動已難平復。「是你說的。」

  他放開了影,在她還來不及有其他的動作時,雷上前一步將她攔腰抱起,大步的回身快速走回宮殿內,影不明究理,還以為雷要把她丟到牢房去,不停地掙扎。

  「有種你就現在殺了我!你這樣算什麼英雄好漢?!」

  突然的,雷將手一鬆,她摔了下去,不過並不是掉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而是薰滿香氣的潔白床帳之中,影愣了兩秒,一張嘴自動閉合起來,雷將門關上,來到床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床上的人兒,似笑非笑地說:「我說過別逼我……」他俯下身來,影迫於他的靠近,只有往後退,雷卻跟著爬了上床,一直逼她退到牆邊,這下再也無路可逃。

  望著這個男子,影突生了一股恐懼之意,也不是真的怕,只是不由自主地氣勢弱了下來。「雷……」

  雷伸出食指,接住它的唇:「噓,別說話……」他沒有放開手,慢慢地靠近了她,將唇貼上她的脖子,在她的頸項經經地吻著,直到吻到它的鎖骨處。他放開了手,來到她的襟口處,熟練而快速地解開了鈕子,影倒抽了一口氣,內心的情潮似乎即將掀起狂嘯。她不安地扭動身體,雷卻按住了她,輕悄地撥落了她的衣衫,讓她一覽無遺的在他面前裸裎相對。因為受不了這種感官刺激,影的身體蒙上一層粉紅,雷的樣子更讓她陌生,他似乎主宰著她,但又被她所牽制著,他的手覆至了她的乳房,輕柔而技巧的愛撫著,影倒抽了一口氣,雷讓她換個方向,平躺在床上,俯下身繼續這親匿的一切,影卻突然地低吼了一聲:「雷……」

  原來是雷的衣服大過粗糙,扣子刮過她粉嫩的肌膚,很快的,她的身上就浮起一道刮痕。雷笑了笑,用手按了那道刮痕,吻了吻影的傷處,奇異的觸感和微微的刺痛讓她呼吸急促起來。雷停止了動作,卻將她跨在身下,就這樣卸去了衣物,露出一身不算筋肉叫結,卻又結實的體魄,影驚喘了一口氣,他再度伏下身體,膜拜著她的嬌軀,等待著那朵未經人世的奇花初胎綻放的一刻,兩具身軀無間隙地疊合在一起,承受著他的重量,在那些負氣的言語裡頭尋找一絲彼此相愛的證據,在兩人交纏的氣息之間貪戀著一點真心的諾言。天空墜落了,影在情慾來襲而掉落到昏茫不知的激流慾海時,抬頭睜開了醺然的美胖,望了天窗一眼,那滿天的星星閃啊閃的,像在一瞬都要掉落下來。她緩緩閉上眼睛,一聲輕嚶,雷挺起身來,喉嚨裡低沉地發出長歎,兩聲呼應,縹緲相融在這像永不結束的夜裡。

  瞪視著潔白床單上的一點微紅,影愣愣地著衣,天色末亮,她提早醒了來,面對這奇異的一刻,她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在床邊看著雷,這下子,該怎麼辦好呢?

  雷要了她,與其說是報復它的出言不遜,事實上卻是使兩人牽絆更深,更無法自拔而已,輕撫那男人的眉形。「你這是懲罰了我?還是害了你自己?」

  她站起身來,走出中庭,一陣冷風吹來,涼意襲入她的發間,她攏攏頭髮,坐在大石頭上思考著未來的去路。

  「你這麼做好嗎?」一句溫文爾雅的女聲,從前方傳出。影抬起頭,奇怪,為什麼這年頭,愉愉摸摸的人特別多,而且總是出現在她的週遭?

  「誰?」話甫落便見到一個女子自她眼前的樹後走了出來,一樣是身米白長袍,手持彎刀。

  「百……百合嗎?」認出它的聲音,影跳了起來,意識到她話中有話,兩頰燒燙了起來,她都知道了?

  「你……你……」她結結巴巴,不知從何問起。

  百合卻很自然地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我可沒那麼缺德,不過能看得一幕也沒漏掉就是了。」

  「百合……」影聽到她如此露骨的回答,臉上灼燒的程度更嚴重了〞

  百合卻充耳不聞,只是說:「看來我是來得太晚了,否則也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影小姐,你會怪我嗎?」

  「怪你?」影不明其意,她側過臉等百合解釋。

  「怪我當初沒向莫道爵士說清楚,讓他以為是雷挾持了你以令他交出手握的兵權。」

  「……」影聽到這些話後,證實了她心中所想,低下頭去,她早已經兩面不是人了啊!

  「他派出了那些人去雷將軍的營區,是因為他以為我隱瞞事實是為了獨自去救你,等到我聽到消息趕來後已經來不及了……影小姐,之前我沒有強帶你定是為什麼,你懂嗎?」

  「嗯。」影應了一聲,心中反覆思考著,剛開始雷准許她自行決定去留,甚至希望她越快走越好,百合自然順水推舟,不過現在情勢有變,她不會容許影威脅到東山軍的存在,也不願莫道爵士處於家國之間兩難。

  「那麼現在……」她擔心地看了影一眼,現在更難辦了。

  孰料彩卻沒有大多猶豫地抬起頭來,很緩慢又很堅定地說道:「請你等我一下好嗎?百合。」

  「影小姐你……」百合意外她的果決,想到她和電的關係,不禁替她難過。「雷將軍不要緊吧?」

  「他嗎?他已經不要我了。」影側然一笑,無視於百合的驚詫,同過身去,奔入殿內收拾自己的東西。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影立在床邊,唇胖逸出一抹自嘲,她只是個人犯,會有什麼身外之物呢?她撿起了雷剛才脫在床邊的衣服,套在身上,算作臨別贈禮巴曰她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如此而已。

  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臉龐上摩掌。雷在夢中感受到這溫柔的撫觸,下意識地舉起手來轉過影的臉,在她唇上琢了一下。影深吸了一口氣,留戀地看著這個男人,直到雷的一句無意識的低吟,才猛然醒了過來,得走了,否則等他醒過來,萬一跟百合起了衝突怎麼辦?

  一咬牙,她跳下床鋪,頭也不回地向外離去。

  百合大概知道她進去的目的只是為了再看雷一眼,因此對她幾乎兩手空空的出來並不以為意。「影小姐?」

  「嗯……走吧!」影率先邁開步伐,不想在百合面前流露出她的不捨與軟弱。

  帶她翻過了重重包圍的宮殿,來到一道高聳的城牆,爬過去後就是皇宮外了,百合牽著她縱躍上牆邊,跳到早就準備好,正緊靠著牆外綁在樹幹旁馬匹的背上,一聲短哨,馬兒迫不及待的便載著兩人絕塵而去,奔出十餘丈外,風聲台台,百合覺得背後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喘氣聲,無暇回頭,她只有問:「影小姐,是你在哭嗎?」

  「沒……沒有。」影抹抹眼角,小聲地回答,心虛得叫人差點聽不見。

  雷一個翻身,手欲搭上了身邊人,卻撲了個空,他的手在平坦的床上來回摸了兩下,眼睛條地睜開。

  沒有,他瞪著除了他空無一人的床鋪,以為自己眼花,再看了一次,沒有!徒然地坐起身來,環視著房內四周,靜悄悄的,除了他的心跳聲和喘息聲外……沒有影。

  他不可置信地變掌覆在自己臉上揉了又揉,企圖拼湊這有點混亂的一切,不意看見了潔白床單上的一點褐紅。「天啊……」

  這……這不是假的,雷低咒了一聲,他怎麼能在這種不明不白的狀況下佔有她呢?

  這樣叫她以後如何尋找自身的幸福?

  自身的幸福……雷厭惡地甩掉這句話帶給他的聯想,他從來就不願意影嫁給別人,即使是迫不得已必須分開的兩人,他也不曾想過。

  重點是:「該死!」雷咒了一聲。影呢?影呢?

  他下床著裝,卻發現衣服少了兩件,這讓他有很不好的預感,影該不會是……該死,宿醉的頭痛如影隨形,讓他無法思考!

  明明知道機會微乎其微,雷還是到了宮外所駐紮的軍營中尋找影,若素迎了出來,看見他一副茫然無緒的樣子不禁覺得好奇。「怎麼了?昨天還喝不夠嗎?疾光可是被你灌到現在還不省人事呢!」

  「影……影有沒有來你們這裡?」雷根本沒注意若素在講什麼,只是不由分說搜住她的手便問道。

  若素杏眼圓瞪。「你把她搞去了?你也太行了吧!那種插翅難飛的金絲雀籠她也能不見,你在幹什麼呀?」一股怒氣升了土來,影跟在他的身邊就是要受他的罪嗎?

  他不慎,她可受不了了,若素一反手抓住雷的手臂道:「你給我說清楚怎麼回事!」

  雷滿腦亂成一團,他生了下來,兩手蒙住臉,沒有頭緒的敘述:「影她……我昨晚告訴她我決定將她交給皇大於處置後……她就走了……」

  「你!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若素氣得粉臉發白,一拳揍往雷的肩上,卻被它的一身硬肉擋了回來,一張美麗的臉痛得紕牙例嘴的。

  「你明明知道影……」她還要往下發難時,雷突然吼了一聲:「我知道!」

  驚於他的氣勢,若素靜了下來。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她……我問過她後不後悔……她說……不……不會……不會……我怎麼知道她卻這樣走了……」

  雷此時像個失去天地間唯一寶物的人一般,無奈又忿怒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為了盡忠,捨棄了自己以為不重要的東西,如今卻再難兩全。

  「你……為什麼間她這個問題……雷?你已經……」若素突然察覺到他話中之意,呆了一會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雷抬起頭。「她不在這裡,應該也還沒走出風刀國的境內,我得去找她。」他站起身來,事不宜遲,必須馬上行動,總而言之,事情已不像當初了。

  此時那名叫阿諾的士兵卻跑了過來,見到雷後,無法遏止地驚訝和喘氣聲,在他臉上交錯編織著,若素揮揮手。「我和將軍有要緊事要談,你待會兒再來。」

  「不不……不是啊!小的真有要事相稟。」

  「你這人怎麼講不聽啊!」若素秀眉一凝,正要支開他時,雷卻擋了下來。「你說。」

  「是一個老人,還有一個男孩子來到咱們的營區,說想求見將軍。」

  「他們怎麼知道雷剛回來?」若素奇道。

  「對啊!小的也不知道雷將軍剛回到營中,本來想把他們打發掉,不料那個男孩子說,不信的話來這裡看看就知道了,他們真的有要緊事情想找將軍,小的原想他們不過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結果來這裡一看,將軍真的回來了……」

  「他們有沒有自承姓名?」

  「這……沒有,不過那老的人說,只要同將軍說他斷了一隻腿,將軍應該就會見……他吧!」最後這兩個字是在雷還沒聽完便急急往營區外面衝去之後,才從阿諾嘴裡迸出來的,他瞪著若素,結結巴巴起來。「小……小的沒說錯吧?」

  「沒有沒有……你做得很對……」若素一面望著雷離開的方向,一面很不經心地點點頭,算是感謝阿諾提供的這個情報。

  雷一聽到「斷了一條腿」,馬上聯想到莫道.鳩德斯,疾步走到了營區出口,果然看見一老一少在那裡等著,老的坐在一張木製的機關椅上,椅子腳安了可以移動的木輪子,由那名少年推動。雷上前去,莫道仔細地打量他,英挺傾長的身軀,深遂難測的黑眼,是個人物,莫道暗暗點頭,道:「久聞將軍大名,今日私訪,不為他意,只是想看看我的女兒,望將軍勿甕中捉鰲,來個一石兩鳥。」

  話不說不明,他得先提醒對方,如果是個真正的大丈夫,該不會使這種卑鄙的手段。

  雷聞言,一顆心又沉了下去,原本以為莫道是來為女兒談條件的,沒想到影竟然像是在人間蒸發了一般,蹤跡全無,他原本亮起一絲光彩的眼睜又轉為黯淡。「莫道爵士大可放心,令曖已逃出生天,連我都找不到她,您只要回國等待,她遲早會回家的。」他像是自嘲地說完這段話,便想離去,莫道卻叫住了他:「等等,將軍請留步。」

  雷定在原地,同過身,望著這個與他心愛女人有著同樣相似一雙眼睛的老者,聲音竟不自覺緩慢溫和下來。「爵士身處此地實在危險,還是盡早回轉吧,我雖不與你動手,但難保他人會對你不利。」

  「等等,雷將軍,我還有話要說。」莫道轉向身邊的男孩吩咐著:「德,先去幫我們看著。」

  「是,爵士。」那年輕男孩離開後,莫道才對著雷道:「時間不多,我就和你明說了吧,雷將軍。」他咳了雨聲,又抬起頭繼續說:「百合回來的時候,影並沒有跟著我,我派出了殺手潛進你的營區之中營救她,很奇怪,雖然喪失一名勇士,但其他的人都全身而退,任務也算是成功了,可影兒還是沒有回來。」

  「那是因為她不在營區裡。」

  「不……不是的。」莫道搖搖手。「雷將軍,我的手下不是沒人找到她。」

  「……」雷沒有回答,眼神卻變得凌厲起來。

  「是她不想回雲迦國。」雷開了閉眼睛,為了這早就預知的答案,再一次無法遏止的心痛。

  「雷將軍,我莫道.鳩德斯雖然不過是老弱殘兵,但對於看人,我還是有一點自信的……」

  莫道移動著輪椅,來到雷的身邊,老人的目光炯炯地望著他,眼神中是無比的堅毅。「影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

  雷的心弦一震,正視著老人的目光,再也不猶豫的許下今生永恆的諾言。「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若您認為雷.頌禎今生負了影和您老人家的托負,此生便不求苟安於世!

  「好孩子,我不喜歡聽人發誓。」莫道笑了笑,招手叫德過來推他離開,他輕歎。「影兒,性子跟她母親是一樣的,堅強,又脆弱,交到你的手中,望你善自珍重……」

  抬首看見天空一片蒼茫藍色,莫道自言自語著:「至於我們父女倆,許是再見無期了罷?」

  他拍拍輪椅的把手,德善解人意地推動了輪椅,雷望著那老人離去的形影,剎那間竟然輕鬆許多。「你們會再見面的。」

  他低聲承諾著,即使那老人已經走得遠的聽不見了!
Life sucks, then you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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