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是一個座落在一片樹林裏的醫院，有著良好的環境，像是與世隔絕似地獨立。雷開著車，載著簡凡玉緩緩而入，看著林中矗立的建築：淡黃的外表，有著花園和涼臺，看不出是所精神病院。
應該是所不錯的醫院吧？澄在這裏還好吧？雷祈望著。但隨著車子的深入，突兀的鐵柵欄和時不時傳出的尖叫聲，讓雷一陣陣的心寒。
雷隨著醫生，走在病房的走道上，看著兩邊伸出的臉，瘋狂對著他笑著，胡亂地說著不清楚的話；時不時一個呆傻的病人走到他身邊，嘻嘻笑著地對他打招呼，口水從他嘴裏淌下，病號服上全是他口水的痕跡；又一個病人做鳥飛狀，叫著自己是一隻大鳥，飛呀飛呀…東倒西歪地撞著…….雷看得都快要呆住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澄竟然會在這裏………他的心糾痛起來。
醫生對他說：“別怕，能出來的都是些不太嚴重的病患，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雷急忙收回目光，問道：“那尹子澄呢？他嚴重嗎？”
那個中年醫生回答：“尹子澄最近還是有好轉，剛開始只能把他綁在床上，否則他會傷害他自己。”醫生邊走邊說：“他有自殘的傾向，不會傷人的。現在有時發做，有時也挺安靜聽話的。”
雷聽得只覺得膽戰心驚，他那出色的澄怎麼會變成這樣？
“到了。”醫生推開一間大房間的門，讓他們進去。
這是一間遊戲室似的房間，有不少醫護人員和病人，“這裏是輔導室，是幫助輕症患者或沒有發病的病人做心裏輔導的地方。”醫生解釋說。
雷慢慢走進房中，焦急地搜尋著尹子澄的身影，房裏的人大都穿著一樣的條紋病號服，相差不多的呆癡表情，讓雷一時分不清誰是誰……
澄！
雷一個回身就看到蜷縮在牆角的尹子澄。他兩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腿，下巴抵住膝蓋，眼睛直直地瞪著前方的地板，身子一直在微微抖動著。
“澄！”雷走過去，小心翼翼地輕喚他，心狂跳著：終於見到自己失蹤了近三年的愛人，每個夜晚都想得心痛的寶貝………
雷強忍著撲上去抱住尹子澄的衝動，慢慢地蹲在他面前，貪婪地看著久別的情人。他還是那麼漂亮，往日麥色的肌膚變得白皙，仍是那麼細膩光滑，泛著淡淡的光澤；頭髮長了，原來硬硬的短髮，變成柔軟的發絲，輕拂著他的前額；他瘦了，瘦了很多，從敞開的衣領看下去，鎖骨明顯了，整個人有一股弱不禁風的感覺……好象一個精緻的瓷器，一碰就碎。
雷伸手去碰他的臉，不敢使勁，手指輕輕的滑過他的臉龐。尹子澄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接觸似的，仍是一動不動，兩眼呆呆地望著地面。
“澄……”雷心痛地喚著他，小心地把他整個人環在自己的懷裏。好溫暖、他的人和發都是那麼的清爽。雷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聞了又聞：終於又把他抱在懷裏了……三年了…
簡凡玉看到雷對尹子澄珍惜如寶的樣子，心裏松了口氣，上前扶起尹子澄，示意雷一起到院子裏去。
尹子澄還是呆呆的，象牽線木偶似的，被他們帶著走。坐在長椅上，他緊張地咬著自己的指甲，兩眼不知該往哪里看，直低著頭，死也不抬起來。
雷用手輕輕的扳起他的臉，讓他面對著自己，柔聲地說：“澄，我是雷，你不記得我了嗎？澄？我是雷呀！”
“雷？”尹子澄呆視了半天，好不容易吭了一聲，頭又僵硬地轉開，繼續愣著看地面，沒有反應。
“是呀，我是雷！最疼你的雷，寶貝，你讓我想死了，我天天都在想你……”雷覺得自己的鼻子發酸，要不是這裏是公共場所，他恐怕就要淚流滿面了。
尹子澄茫然地轉過眼珠，看著簡凡玉，像是想確定些什麼。簡凡玉蹲在他面前，微笑地說：
“他是你的雷呀！澄澄，他很愛你的，你也很愛他的，記得嗎？媽媽帶他來看你了，你以後要跟他在一起，你看，他多疼你呀！”
尹子澄看著母親，迷茫地聽著她的話，不懂她在說什麼。
“是呀！澄，我是雷，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來接你，接你回家，我會照顧你的。我愛你，你記得嗎？我永遠愛你…….”雷在旁邊努力想喚起尹子澄的一點神智。尹子澄含糊不清地咕嚕著，又開始死命地咬著自己的手，不安地扭動起來，眼神迷散，嘴裏啊、啊地胡亂叫著。
“澄？怎麼了？澄？”雷把尹子澄拉入自己的懷裏，看著他因啃咬而紅潤的唇，他再也克制不住了，親向那渴望已久的嘴唇。他用舌頭輕舔著尹子澄柔美的唇形，閉著眼，全然陶醉在這久違了的甜美中。
尹子澄驀地瞪大失神的眼睛，傻傻地呆看著面前的雷，哼哼地低叫，他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可也掙不脫雷溫柔又有力的懷抱。
雷吻著更深了，他已經不滿足於在嘴外的輕吻。他張大手臂，把尹子澄貼緊在自己的胸前，舌探進他呆張的唇裏，細細地吮吸著深愛的人的味道。光這樣一個吻，就讓雷全身發熱，幾乎要控制不自己的欲望了。他用舌舔過尹子澄嘴裏的每一個部份，再輕輕地挑逗他膽怯想逃的舌頭；死勁含住他的唇瓣，大力地吸著，拉扯著。捧著他的頭，舔過他白瓷般的臉頰、緊閉的眼瞼，讓他臉上無一不塗滿自己的氣味。
雷欲罷不能，就這樣一直的親下去，親完尹子澄臉，再往下親著，不自覺地啃咬起他細白的脖子，留下屬於他的標誌。
尹子澄被親得氣都要喘不上來了，他向後高高仰著頭，長長的脖子和下鄂形成了一個優美的弧線。他困難地吞咽著唾液，凸起的喉結誘人地挪動著。
雷看著尹子澄如此媚人的姿態，更是止不住自己的全身饑渴的欲望，他更加大力地抱著尹子澄，像是要把他全部肋骨壓斷似的抱著，在尹子澄的脖間唇上不知輕重地撕咬吸扯。甚至顧不上別人看不看得到，一隻手已滑進尹子澄的衣服裏，貪婪地摸著光滑細膩的肌膚。簡凡玉在旁看得都傻掉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暴力張揚的愛撫，可雷臉上的痛苦又讓她明白，雷是在發洩著自己長久以來的思念。她這麼一呆，待回過神來，看到尹子澄在雷的粗暴對待下，已經是眼淚汪汪，快要哭出來了。
她急忙想拉開雷,可雷死死抱著尹子澄的手臂象鐵似的。簡凡玉壓低嗓子，死命地叫道：
“你瘋了！這裏是醫院，大家會看到的！”
雷在意亂情迷中還是聽到了簡凡玉的話，知道自己太過份了，可他實在是捨不得放手，兩手仍是胡亂地摸著尹子澄的身子、吻象雨點般地落在他臉上。終於，他使出全身力量，大吼了一聲，放開尹子澄，盡力讓自己清醒了些，低聲說：“對不起，我失態了。”
簡凡玉無可奈何地歎著氣，俯身探視尹子澄的情況：他的嘴被咬破了，脖子和鎖骨已是吻痕斑斑了，甚至有些地方，都有皮下出血的跡象。她責怪地看了一眼雷，雷滿臉通紅地別過臉去。
尹子澄瞪大眼睛，糊裏糊塗地看看簡凡玉，又看看雷，混沌的腦子努力地想搞清剛才發生了什麼。他摸了摸自己已經紅腫的嘴唇，覺得這感覺這情景好象曾經發生過，疼痛中有一股溫暖，讓他的身子腦子都發熱。他難耐地扭動著身子，看著眼前這個粗暴，可又似柔情萬千的男人。
“雷……”尹子澄喃喃地叫道……這個名字很熟悉很親切……從心底湧出來。
雷突然聽到尹子澄在叫他的名字，一下抱住尹子澄，欣喜地大叫：“你想起我了？你想起我是雷了？”
“雷…雷……”尹子澄一直在喃喃地叫著雷的名字，兩眼的視線好象也有了點焦點，停在了雷的臉上。他含含糊糊地重複著雷的名字，好象在思著什麼。
突然，尹子澄眼裏露出害怕的神情，身子扭動得更厲害了，嘴裏啊……啊………的亂叫，開始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膛，撕開自己的衣服，用手指拼命地抓著自己，劃出一道道血痕。雷急忙撥開他的手，合上他胸前的衣襟，可尹子澄又猛力的打著自己的頭，用頭去撞椅背，開始全身掙扎，大聲狂叫起來。他的力道之大，讓雷一時竟也無法制住他自殘的舉動。
聽到聲音的看護人員急急奔了過來，四個大漢按住尹子澄的亂打的手、狂扭的身子，把他強行拖走。尹子澄一路上還在拼命掙扎，大哭大鬧，直叫著：“我是魔鬼，我殺了小敬，你們殺了我，殺了我………打我…打我………打死我這個混蛋………”
雷心痛如絞，一路跟過去，看到那些醫護人員，把尹子澄強按倒在鐵床上，用固定在床上的皮帶，把他的四肢綁住，頭上、腰間和大腿上再加上皮帶固定，讓尹子澄全身一動也不能動。尹子澄嘴裏瘋狂亂叫，徒勞地想掙脫捆綁，直到被強行注射了鎮定劑，才在藥物的作用下逐漸安靜了下來。
雷握著尹子澄被綁住的手，淚一滴滴地滴在尹子澄的手背上，再用自己的吻輕輕地吻去，柔聲說:“澄，不要怕，我帶你走，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在雷的強烈要求，和病人母親的同意下，醫院讓尹子澄出院了。雷帶著醫院給的藥品、皮手銬、鎮定劑等一大堆東西，和尹子澄一起回到了三年不見的城市。
雷一年前就在郊區買了幢別墅，環境優美。他按照尹子澄的品味裝修佈置，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尹子澄，和他一起住在這裏。
現在他的願望終於實現了，他開心地把尹子澄和簡凡玉接進去，感覺自己有了個家。
他也不去上班，請了個長假，把所有的時間都拿來陪著尹子澄。他堅持簡凡玉身體不好，不宜操勞，自己包下了幾乎一切的照顧尹子澄起居的活和其他家務。
尹子澄的病還是時好時壞，特別是晚上更是瘋得不能控制。雷無奈中只好換了張鐵床給他睡。在鐵床的四角，裝上了醫院給的皮手銬，以便能制止住尹子澄瘋狂的自殘行為。
尹子澄不發病時，就靜靜地坐在窗邊，抱著手，微晃著身子看著窗外的景致。而雷就在他身邊，癡癡地看著他，留意他的每一個舉動。
尹子澄就像是個木頭人似的，對外界沒有反應。讓他喝就喝、吃就吃，任人擺佈。雷每天都把尹子澄環在懷裏,一口口地喂著他吃飯；尹子澄喝水總是流出很多，他就用嘴口對著口喂他；沒事的時候，雷就抱著尹子澄，輕聲細語地對他說話……他對能這樣照顧尹子澄、陪件著尹子澄感到極大的滿足。
只有一樣他一直不肯做的是：給尹子澄洗澡和換衣服，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強烈的欲望，以至於傷害到尹子澄。
簡凡玉對雷對尹子澄的細心體貼很感動，雷對她也是十分的孝順，待她象親媽似的。看著在無微不至的呵護下的兒子，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放心地離開尹子澄了。
但她堅決不讓雷把找到尹子澄的事告訴方和敬，她說，她不想再看到兒子發狂的樣子，若方和敬出現，尹子澄一定會做出比平日更瘋狂的事。她心裏還是無法擺脫對因方和敬自殺，而讓尹子澄發瘋的忿恨。
這樣平靜的日子過去了兩個月，簡凡玉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帶著她對尹子澄無盡的牽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