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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枕在薔薇花圃》作者:木原音瀨【完結】

《枕在薔薇花圃》作者:木原音瀨【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vincy100 您是第3526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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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現在已經豔陽高照,但由於窗簾遮擋住外面的光線,房間裏還是
   顯得有些昏暗。即便如此,倒也還不至於連對方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他正將臉埋入那柔軟的枕頭中,酣熟地沈睡著。淘氣地碰觸他的臉頰
   時,他的額頭還會擠出幾條皺紋,並抖動眉毛。眼角有點下垂的跡象
   ,嘴唇稍稍張開,看來毫無防備。他的年紀應該已經不適合用「天真
   無邪」來形容,但那天真貪睡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般。

   谷協伸一認真注視著,觀賞男人的表情變化。昨天就是和這小傢伙翻
   雲覆雨了一晚,徹底玩弄了這個身體不聽使喚又毫無知覺的男人。

   他何時會醒過來?開口的第一句話會說什麼?首先會抬頭望著這陌生
   的天花板,然後發覺自己一絲不掛,再看到身邊也躺著跟自己一樣裸
   體的男人…如果知道那男人是自己實習的醫院的醫生時,他會更驚訝
   吧?谷協伸一光想到那一瞬間,胸口就雀躍不已。他大概會問自己為
   什麼會在這地方吧?或許他還朦朧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不是大發雷霆
   ,就是放聲大哭。

   谷協伸一儘量不出聲地下了床,光腳踏在那像冰般寒冷的地板上,並
   撿起之前脫掉而亂扔的浴袍。

   心想演一下戲會更有趣的谷協伸一,直接前往廚房,熟練地開始準備
   早餐。他用美式炒蛋加上萵苣、番茄,做了簡單的沙拉。而當土司烤
   熟時,咖啡機也傳出陣陣香濃的味道。

   在那稍嫌大了點的餐盤上,谷協伸一放上一人份的早餐和兩杯咖啡,
   然後回到寢室。主角仍跟谷協伸一離房時一樣,在床上抱著被單熟睡
   。將餐盤置於床頭桌上後,谷協伸一再次鑽進被單中。

   當谷協伸一用冰冷的雙手撫摸男人的背部時,他顫抖地半睜開眼。於
   是谷協伸一開始吸吮那茫然望著上方的男人的雙唇,獻上他那法式深
   情之吻…直到男人眼睛全張開後,谷協伸一寸鬆嘴。

   「早安。」

   雙眼睜開到不能再大的程度,嘴唇孤零零的。

   「早安…」

   男人用濕潤的嘴唇回答。

   「你醒了嗎?已經10點囉!」

   他僵硬地左右張望後,慢慢抬起身子。可能是昨天被谷協伸一玩弄的
   地方還在痛,在小小呻吟一聲的同時,他將手撐在腰上,而那隻手突
   然就慌張伸到大腿間。雖然有床單遮蓋著,但他好像終於注意到自己
   沒穿衣服的事了。

   「你肚子餓了吧?」

   谷協伸一將之前準備好的餐盤放在兩人之間。

   「我很想試試在床上吃早餐的感覺。這是你的份。」

   男人讓視線依序在餐盤、房間四周和正喝著咖啡的谷協伸一間流轉。

   「你不吃嗎?」

   「那…那個…」

   「要我喂你吃嗎?」

   谷協伸一撕下土司的一角。

   「不、不用…不用這樣…」

   「來,張開嘴。」

   男人迷恫地盯著谷協伸一的手指和土司。

   「你不吃的話,那我特地為你準備的早餐要怎麼辦?」

   把土司拿靠近的同時,他開始慢慢住後退,最後整個背部都貼靠著牆
   壁後,就低下了頭。谷協伸一緊追不捨地將土司輕輕塞入男人的嘴裏
   ,他只得無可奈何地張開嘴。在男人咀嚼著土司時,谷協伸一用又盛
   起一些美式炒蛋。

   「已經夠了,真的不用…」

   看到男人用雙手摀任嘴,谷協伸一開始感到懷疑。

   「你不吃蛋嗎?」

   「不是的…」

   「那就好,我以為做了你不喜歡吃的東西。」

   谷協伸一在微笑的同時,又硬將東西住男人嘴裏塞,他像是放棄抵抗
   般張開了嘴。

   「請問…」

   男人張嘴朝正想叉起蕃茄的谷協伸一問道。

   「這裏是哪裡?」

   「這裏是我的公寓。」

   谷協伸一毫不猶豫地回答。為了應付不斷催促自己繼續吃下去的叉子
   ,男人無力地咀嚼著番茄。

   「那再請問,為什麼我會沒穿衣服…」

   在這種情形下,明明所有證據都齊全了,他還能想到會發生其他什麼
   事嗎?谷協伸一對自已即將說出口的話感到興奮不已。

   「啊,對不起!本來想做愛先後就幫你穿上的,因為你肌膚的觸感實
   在太棒…一時之間就忘記了。」

   聽到谷協伸一自然說出「做愛」這兩個字,男人嚇得呆若木雞。

   「對了,你的身體沒事吧?你說自己沒有過同性性經驗的,會不會痛
   ?要不要我幫忙看看有沒有受傷?」

   「不、不用麻煩…」

   為了閃躲靠過來的合協伸一,男人彎起膝蓋,將頭整個埋入。濕潤的
   雙眼正面瞄了谷協伸一一次後,便又立刻低頭藏起。

   「…昨天的事我完全想不起來。我到底做了什麼?」

   「你真的不記得了?」

   谷協伸一的大叫聲幾乎快嚇到對方,並且還很誇張地聳聳肩。

   「你是到哪裡才不記得的?」

   男人抬起臉,像是陷入深思般緊皺雙眉。

   「在餐廳裏讓你替我倒酒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谷協伸一在心中暗自竊笑。果然在餐廳時,這傢伙的朋友所說的話並
   沒有錯。

   …昨天晚上,谷協伸一隸屬的大學附設醫院第一外科有場醫院說明會
   。會中邀請明年度畢業的醫大學生,並對他們說明各科的情況,主要
   目的是勸誘更多學生加入醫院的陣容。這種說明會一年舉行三次,而
   第二次的是在10月初,地點是叫「鵜」的餐廳。

   剛開始,谷協伸一並不打算參加,但由於原本預定要參加的同事,他
   主治的病患突然在當天病情惡化而無法前往,所以就拜託谷協伸一代
   替他去,沒事的谷協伸一就隨口答應。

   交由口若懸河的同事說明,自己安靜坐在說明會場的餐廳中,邊吃東
   西、邊仔細觀察今年的學生。谷協伸一打算不管男女,只要看上眼的
   話,待會兒就上前搭訕,卻沒有一個學生達到他的標準。不是看起來
   像個運動健將,服裝和髮型都讓人看了燥熱;就是全身上下掛滿名牌
   ,讓他很受不了。也許因為是外科的說明會,場內並沒有點綴的女學
   生。好不容易才終於看到一個還值得委屈點搭訕的學生。若他有說有
   笑的,應該足口齒清晰又個性開朗吧?谷協伸一算滿高的了,但那個
   姓北川的學生看起來更高。

   「你長得滿高嘛!」

   谷協伸一搭訕後,他親切笑著回答說自己有加入籃球隊。谷協伸一光
   是想像在那棉質厚T恤下麵的肌肉多有彈性,下半身就逐漸發熱。將
   這種男人推倒在地,侵犯著哭叫的他,不知道會有多麼快樂啊!

   在暢懷談話的同時,他雖然親切地笑著,但那一直盯著對方眼睛,絲
   毫不畏懼的態度,讓谷協伸一覺得普通方法不會管用。依谷協伸一的
   經驗來說,這種男人不會因為周遭氣氛,而讓自己有機可趁,要得手
   並不容易。雖然感到可惜,但執著於不太可能釣到的魚,只是浪費時
   間而已。谷協伸一很快就放棄遊說他的事。

   北川正和坐在對面的同學開心聊天時,突然轉向右邊。他看到坐在隔
   壁的男人,因為一直被勸酒而困擾不已,便勸阻準備幫忙倒酒的人。

   「這傢伙對酒精完全不行的,喝不到半杯便會倒頭就睡。」

   北川怕了拍坐在身旁的男人的肩膀,一邊笑著。被怕肩的那個男人,
   滿臉通紅地低下頭。不知道是個性內向、還是不太會說話,從頭到尾
   谷協伸一都沒看他開口過。在仔細觀察後,谷協伸一發現那個學生時
   常摸摸眼鏡鏡框,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不是腳動來動去,就是一直
   注意時間。他也沒有很認真聽院長講話,讓人實在感覺不出來他是自
   願來參加這個說明會的。

   「喂,坐在那裏的…」

   谷協伸一喊著他,他卻沒發覺地一直呆呆望著窗外。反倒是隔壁的北
   川先注意到谷協伸一的視線,才用手叫他轉過來。北川在他耳邊小聲
   說了幾句話。好不容易才和谷協伸一目光交會的那個男人,很疑惑般
   地歪著頭。

   「第一外科是你的第一志願嗎?」

   「不,是…別的。對不起。」

   騙說還在考慮就行了,沒想到他竟然笨到老實回答。大概是被朋友邀
   約,不得已才參加的吧?可能是因為沒打算加入第一外科,卻還來參
   加說明會的事曝光,讓他感到無地自容,他看起來比之前還更坐立難
   安,而且整個人縮在一起。

   雖然臉的輪廓被眼鏡遮得看不太清楚,但仔細一看,下巴的輪廓還滿
   漂亮。

   「在第一外科的實習已經結束了嗎?」

   「不…還沒有。」

   谷協伸一特意露出微笑。笑容是解除對手警戒心的最有效方法。

   「消化器官方面也很有趣。等你實習結束後,搞不好會回心轉意,要
   是有興趣的話,歡迎你隨時來我們這裏。」

   「…好。」

   他大概是對谷協伸一溫柔的態度感到放心,如釋重負般歎了口氣並微
   笑著。他雖然沒達到谷協伸一的標準,但臉型也不至於讓人感到反感
   。再加上那膽怯的態度和動作,是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的那一型,容
   易得手的多。

   谷協伸一詢問名字時,他回答「松本朗」。谷協伸一趁北川去洗手間
   時,拚命勸他喝酒。儘管他婉拒了,谷協伸一卻硬將啤酒倒入他的杯
   中,而那幾乎快溢出的杯子就在兩人的手中被推來阻去。

   「我真的不能喝酒。」

   雖然他這麼說了,谷協伸一還是死纏爛打地說服他只要喝一點點就好
   了。松本朗緊握住杯子一段時間,像是拗不過一直盯著他的視線,而
   將杯子拿到嘴邊,慢慢地一口氣喝乾。

   「你看,不是沒事嗎?」

   谷協伸一再次把空杯倒滿啤酒。松本朗用手背輕拭嘴角後,笑瞇瞇地
   在幾秒內文喝光第二杯。

   「你這樣喝沒問題嗎?」

   北川回到座位上時,看到松本朗一口氣喝光啤酒而大吃一驚。擔心地
   一直看著他的臉。

   「今天好像沒問題。」

   說話的同時,他搖晃了身體突然向後倒下。谷協伸一慌張地跑過去時
   …松本朗已經滿臉通紅地舒服睡著了。

   谷協伸一阻止了想送他回家的北川,謊稱「自己要負起灌酒的責任」
   ,而要將醉得不省人事的松本朗送回家。谷協伸一大概會留給其他學
   生,一種自己是很照顧人的醫生印象吧?將怎麼都搖不醒的松本朗送
   上計程車後,直接帶回自己的公寓。在電梯中,谷協伸一攙扶那全身
   無力的身體時,邊想著接下來的發展而感到下半身已經開始熱血沸騰
   。

   谷協伸一進入屋裏,就無法克制地讓松本朗橫躺下。只脫去他下半身
   的衣物,將自己早已挺直的那話兒插入毫無防備的秘處。儘管他已經
   失去意識,但好像仍會有痛覺般,抽搐著那沒有支撐的雙腳。

   松本朗的嘴中斷續冒出模糊不清的話語。谷協伸一對這具絲毫不會抵
   抗的肉體感到極度新鮮,興奮地狂亂抽動。谷協伸一腦海中浮現出「
   屍奸」的字眼,那大概就跟這種感覺差不多吧?不!那種肌肉已經失
   去彈性的身體,不可能有這種緊箍的感覺吧?記得學生時代在上解剖
   課時,從福馬林中撈出的人類身體的那洞穴,早已是漆黑空洞。一看
   就知道太過鬆弛,根本不好玩。畢竟是活的人好玩多了。谷協伸一在
   強姦男人的同時,邊想著這些事。

   在走廊做完一次後,谷協伸一再將松本朗抱上床,盡情玩弄著他的身
   體。谷協伸一在他的大腿內側以及平常不會被人看到的地方種下無數
   吻痕。要不是朋友洩露他容易喝醉的秘密,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在這
   裏吧?更何況是這樣被男人親吻。谷協伸一一想到這點,就忘我地陶
   醉其中…

   被玩弄的男人好幾次皺起眉頭,露出懊惱的表情。像是在拚命回想昨
   晚發生的事。

   谷協伸一雙手環抱,輕輕歎了口氣,若起來彷彿在責怪什麼都不記得
   的松本朗。

   「本來我打算將醉得不省人事的你送回家,但你一到車上就直說著不
   想回家。因為怎麼說你都不聽,只好把你帶來這裏。」

   「…我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那男人毫不懷疑,還很認真地說著。谷協伸一抿起嘴,拚命忍住不禁
   想大笑的心情,繼續那若有其事的演技。

   「一進屋內,你就突然說喜歡我。第一次有男人這樣向我告白,所以
   當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本來以為你在開玩笑,所以也沒理你
   。但你卻立刻衝到陽臺那兒去,還說我不跟你發生關係的話,你就要
   跳樓自殺。」

   「你騙人…」

   男人口中冒出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呢喃。

   「所以無計可施的我,只好跟你發生關係。一直哭著說喜歡我的你,
   實在讓人感到同情。我想,只有一次你就能感到滿足的話,只好這麼
   做了。」

   松本朗滿臉蒼白,緊閉雙唇而且格格響地磨著牙。谷協伸一向前抱住
   那不停顫抖的肩膀。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雖然我是第一次和同性做愛,卻感受到你那
   認真的心情。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谷協伸一裝做沒注意到男人的手正無力地想推開自己,而更用力抱緊
   他。

   「唉…我要怎麼做才好?我似乎迷上你了,那是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

   「…請你別再說了!」

   男人在谷協伸一的懷裏虛弱地抵抗。

   「昨晚的事,我真的完全不記得了。或許我是說了些奇怪的話,但是
   …」

   「你怎麼可以現在說那些都是在開玩笑的!」

   谷協伸一一改之前的溫柔語氣,並雙手捧著男人的雙頰。

   「你那麼大膽地誘惑我,讓我好著迷。事已至此,你打算不認帳嗎?
   」

   谷協伸一強硬的語氣讓男人一時間啞口無言,將準備說出口的話吞了
   回去。

   「嗯,你真的好可愛哦!像妓女般大膽地張開雙腿給我看的姿態的確
   迷人,不過像雙小動物般在我懷裏搖來晃去的模樣,更是可愛。」

   谷協伸一輕撫男人的頭,再撫觸背部,趁他還來不及反抗時輕輕親了
   一下。男人既不抵抗也沒有順從,只是六神無主地讓谷協伸一擁抱著
   。跟外表一樣,他的身體右起來膽怯得無力反抗。男人如同谷協伸一
   所預料般一一回應時,谷協伸一感到有股莫名的快感。

   就好好戲弄這個小傢伙吧!在剛好感到無聊的這時候,真是撿到了個
   好東西。彷彿在愛惜自己喜愛的玩具般,谷協伸一輕柔地舔弄自己緊
   抱住的男人的脖子。

   「你要去沖個澡嗎?」

   松本朗沒有任何反應。谷協伸一用鼻尖碰觸那白皙的脖子。

   「不沖一下澡可以螞?殘留我的體味的你可是相當性感喔!」

   低著頭的松本朗雙耳都通紅了。

   「…可…可以借用你的浴室嗎?」

   「我們一起洗吧!」

   「不、不用,我自己一個人洗就好了。」

   「那也是可以啦,你站得起來嗎?」

   聽到谷協伸一這樣詢問,松本朗移動到床邊,並將腳放在地板上。此
   時,他臉上是一副痛苦的表情,身邊並沒有可供披上的衣物。谷協伸
   一看到松本朗用雙手遮住大腿間時,不自覺地噴笑。松本朗不知道自
   己因為什麼事被笑,於是抬頭望著谷協伸一。谷協伸一趕緊忍住,並
   將松本朗掉在遠處的襯衫撿起來,被在他的肩上。

   松本朗稍稍站起來,卻又馬上坐下,好像一出力就會感到疼痛,而無
   法順利起身。

   「一個人太勉強了,讓我帶你過去吧…」

   知道無法獨自前往的松本朗,乖乖地讓谷協伸一抱起,那窈窕的身軀
   比想像中的還輕盈。松本朗在被抱起時,雙手並沒環繞谷協伸一的脖
   子,彷彿依偎在谷協伸一懷中的嬰兒般。此時,谷協伸一在他耳邊輕
   聲說著。

   「你有辦法一個人洗下面嗎?」

   「…下麵?」

   「我們可是肛交啊!因為太沈醉其中,我忘記戴保險套了,應該有很
   多東西進去裏面。精液不會被身體吸收…要徹底洗乾淨才行。」

   松本朗原本羞紅的神情,漸漸開始轉綠。

   「我可以伸手進去幫你清洗嗎?因為看不見裏面,有點麻煩。」

   谷協伸一將默不做聲的松本朗帶往浴室,讓他面對自己地跨坐在腿上
   ,清洗著他的下體。「清洗」當然只是個藉口。松本朗儘管眼角泛著
   淚光,卻絲毫沒有怨言地繁抓住谷協伸一的脖子,一副看起來很不好
   受的樣子。谷協伸一被他這個模樣吸引,而故意慢慢耗時玩弄。谷協
   伸一大概碰觸到他的敏感部位,使得他自然勃起了。

   「還想要嗎?你真是老實啊!」

   谷協伸一用手指彈了一下那呈現粉紅色的部位時,松本朗發出顫抖的
   聲音。

   「對…對不…」

   谷協伸一一雙手放在腰際,另一隻手開始玩弄起那勃起的東西。沒多
   久後,松本朗就射在谷協伸一的懷裏。谷協伸一用手指抹起那半透明
   的濃稠液體,說道。

   「顏色變得好淡,之前濃稠多了!」

   松本朗臉色再度由蒼白轉成通紅。不久後開始啜泣著,從眼睛裏不斷
   流出淚水。谷協伸一很久沒這樣旁觀地看著別人哭泣了。

   「你為什麼哭呢?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吧?」

   覺得奇怪的谷協伸一將松本朗帶出浴室,在幫忙擦拭過身體後就替他
   穿上衣服。昨晚脫掉時,他的襯衫和內衣早就滿是折皺,所以谷協伸
   一拿出自己的給他穿。髒污的洋娃娃再次變漂亮,谷協伸一纏人地一
   直撫摸著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松本朗的臉。

   「我想回家了。」

   松本朗無力地小聲說著。

   「讓我送你回家吧!你應該不方便走路。」

   對於谷協伸一的要求,松本朗猛搖頭,最後還是被谷協伸一硬押上車
   。從谷協伸一的公寓到松本朗家,車程約30分鐘,那是一個庭園和
   道路都很狹窄的住宅區。他那似乎沒見過世面的不成熟模樣,讓谷協
   伸一原本以為他是從鄉下來,一個人租公寓住的。沒想到原來他是住
   在自己家中。

   谷協伸一將車停在他家門前,松本朗對送自己回來的谷協伸一低頭行
   禮後,便用他那跟蹈的步伐走下車,頭也不回地走入家中。

   這一天,從早上開始就異常寒冷。雖然是中午了,天空就像快下雨般
   昏暗,庭院前的小樹枝和落葉被強風吹得吱吱作響。

   「天氣真差,我可沒帶傘來…要是下班時下起而來的話,怎麼辦?」

   聽到透過有點髒的玻璃望向庭院的護士這麼說時,谷協伸一抬起頭來
   ,並將寫完的病歷表闔上。

   「要是下雨的話,就讓我送妳回家吧!」

   谷協伸一拐著彎邀約她。

   「真的嗎?那我可真希望快點下雨呢!」

   谷協伸一笑笑地回應著。但這樣還是不能讓飽嘗人生滋味的中年護士
   金子動心。

   「我是認真的!」

   「那麼,要不要請下一個患者進來了呢?」

   谷協伸一再次碰到軟釘子,只好無可奈何地笑著,金子也呵呵地笑了
   起來。

   「谷協醫師,你今天看起來很高興,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啊?」

   「沒有啦…」

   幫外來病患看診,是谷協伸一最不喜歡的工作之一。由於大部分病患
   都是上了年紀的人,說起話來不僅沒有重點,而且還會長篇大論。谷
   協伸一在把離題的內容拉回主題時,一直都很想就這樣掐死他們,讓
   他們從此解脫。

   谷協伸一雖然努力裝出樸克臉,但金子似乎知道他在看診日應該都會
   心情特別不好。谷協伸一邊打開下一個病患的病歷表,邊回想那個夜
   晚的事。想著想著,嘴自然而然彎成了笑的嘴型。腦海中回想著那猥
   褻事情的同時,邊在病歷表上寫下日期。

   今天,自己將和那個醫大學生松本朗再次相逢。谷協伸一以歸還衣物
   為藉口,約他出來吃飯。起初松本朗不太想答應,但谷協伸一在電話
   另一頭不斷逼問為什麼,最後用了有點生氣的語氣時,他就膽怯地同
   意了。

   那一型的男人最好應付了。既膽小又懦弱,只要稍微凶一點就會屈服
   。谷協伸一打算就這樣一步步地將他占為己有。谷協伸一很期待看到
   ,原本沒那種嗜好的男人,會如何地對自己神魂顛倒。不…他也有可
   能抵死不從。不過,那樣就更加有趣了。

   谷協伸一早就知道自己對覺得有趣的東西,會極度渴望得到手的個性
   。在成為醫院的中堅分子後,就不像當實習醫生時,對增進自己醫術
   的事感到興趣。谷協伸一初次擔任手術的執刀醫生時,他那毫不猶豫
   劃下手術刀的動作,連在一旁協助的講師也睜大了雙眼。

   「我從以前就認為你很有膽量,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在一次大手術的成功後,資深醫師怕了拍谷協伸一的肩膀,這樣說著
   。谷協伸一裝出很不好意思的笑容,其實內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手術不就是依照理論來切開患者的身體,然後避開血管,將病巢切
   除後再縫合上而已嗎?只要不笨手笨腳地傷到神經,或是刺到血管而
   導致出血,是不可能會失敗的。這種事就連笨蛋也做得到,沒什麼特
   別需要感到害怕的。最重要的是,谷協伸一根本不覺得自己在幫人類
   動手術。叫谷協伸一看若滿是臟器的腹部來想像患者的長相,根本是
   不可能的事。他只是按照規定,切開再摘除而已。

   一陣腳步聲逐漸接近。在那很有禮貌地打開門的聲音後,一個20歲
   左右,相當年輕的女性走進診療室來。谷協伸一對地微笑著,並請她
   坐在面前的椅子上。

   「請坐在那裏。妳是哪裡感到不舒服呢?」

   工作結束後,谷協伸一愉快地駕駛著愛車法拉利,前往和松本朗約定
   的地方。天色依舊灰暗,可喜的是到現在還沒下雨。

   為了和松本朗一同用餐,谷協伸一特地選了一間姑且不提味道,光是
   氣氛就有辦法嚇死他的超高級餐廳。這也是戰略之一。送松本朗回家
   時,看到他家是個狹小老舊的平房,就知道他的家境不算富裕。一般
   老百姓光是看到那個氣氛,一定會讚歎不已的。

   志願成為醫生的人,通常父母親也都是醫生。谷協伸一的學生時代就
   是這樣,周遭同學不是醫生世家,就是家境富裕。志願成為醫生,又
   能克服家裏經濟因素的人,簡直是少到屈指可數。

   松本朗應該是很想成為醫生吧?直到現在,谷協伸一還是不瞭解那些
   自願成為醫生的人們的想法。因為父親是綜合醫院的院長,所以谷協
   伸一是被強迫參加醫學院入學考試的。他根本不想成為什麼醫生,只
   打算去考個樣子,當然沒有用功讀書而落榜了。第一年讓他就這樣混
   過去,但到了第二年終究逃不過父親的擺佈。自己所交出的答案卷明
   明可說是白紙,卻在合格榜單上看到自己的號碼,谷協伸一那時真是
   嚇了一跳。

   熱衷於經營醫院而不管什麼道德觀念的父親,什麼事都要照他自己的
   計畫進行。為了讓兒子成為醫生,不惜賄賂的事是再清楚不過的。

   父親到底花了多少錢…谷協伸一雖然對金額感到興趣,卻對這種事並
   不感到排斥。是父親好意讓自己「上榜」的,隨便反抗的話,搞不好
   連自己的零用錢都會被扣押住,那可就真的麻煩了。谷協伸一心想,
   大學生活也許能消磨一下自己的空閒時間,於是就這樣開始了大學生
   涯。

   谷協伸一將車停在飯店的停車場中。雖然已經超過約定的時間,但谷
   協伸一還是慢慢走向碰面的公園。

   松本朗站在公園右側的路燈下方。那稍低著頭的松本朗頭上的路燈,
   和谷協伸一面前的路燈同時亮起,於是松本朗就抬起頭來。

   注意到谷協伸一的到來後,松本朗微微點頭。走在跟外國的鋪石道路
   有點類似的磚瓦道上,谷協伸一稍稍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真抱歉,是我約你的,卻還讓你人等。因為忙得有點分不開身…」

   只要動作快一點的話,時間還綽綽有餘,但在下班途中,谷協伸一跟
   病房的護士閒聊得很高興,一不小心就忘記了時間。

   「哪裡。照理說應該是我去找你拿的,我才不好意思。」

   松本朗一直低著頭,很失禮地連看都不看谷協伸一的臉就說著話。

   「你不用在意。我們先進去吃飯再繼續聊吧?」

   松本朗身穿襯衫,上面套件運動外套,再配上棕色褲子,跟谷協伸一
   料想的一樣隨便。他可能是放學後直接趕過來的吧?背在肩上的墨綠
   色背包撐得像是快爆開一樣。

   谷協伸一開始向前走,而松本朗則緊跟在他後面。兩人進入那享譽全
   國的高級飯店後,谷協伸一便叫松本朗在大廳等候,自己先前住櫃檯
   領取之前寄放的房間鑰匙。

   「是飯店裏的餐廳嗎?」

   「沒錯。」

   在那安靜上升的電悌中,松本朗只問了這一個問題。電梯到達的是整
   層都為蜜月套房的樓層。

   「這裏有…餐廳嗎?」

   在一望無際的走廊上,松本朗只看得到客房門而已。谷協伸一微笑地
   說。

   「其實…今天要去的那間餐廳,沒繫領帶的人是無法進去的。」

   「什麼…」

   松本朗終於發覺自己的穿著跟四周有點不搭調了。

   「沒事先跟你說清楚,是我的不對。為了預防萬一,我準備了你的衣
   服,就放在這個號碼的房間裏,你可以先去換上。要是你不想要找陪
   你一起去的話,我就在這裏等你。」

   谷協伸一將鑰匙交到松本朗的手上。松本朗拿到鑰匙後,絲毫沒有任
   何的動作,他看起來像是不知所措般緊握鑰匙。

   「你趕快去換裝,預約的時間快到了。」

   彷彿被這句話推了一把似地,松本朗慌忙地跑過走廊,在僅僅5分鐘
   不到後就跑回來了。谷協伸一為他挑選的略帶灰色的綠色薄西裝,簡
   直就像專門為他設計的一樣,但他腳下穿的卻是運動鞋。

   「我應該也有幫你準備鞋子吧,你沒看到嗎?」

   松本朗再一次返回房裏,並換了雙皮鞋回來。他的頭髮鬆亂而且還上
   氣不接下氣的。其實根本沒必要那麼急,還來得及…松本朗那滿臉通
   紅而認真的臉實在太可笑了。

   「你領帶歪了。」

   其實沒有很明顯,而是谷協伸一故意想將手放在他的胸前。若有所思
   的松本朗稍稍抬起他的下巴。

   「請問…你該不會是特地幫我準備衣服的吧?」

   「送你的,你還喜歡嗎?」

   「…這衣服太昂貴了,憑我的零用錢絕對沒辦法馬上還給你。所以,
   還是…」

   這跟谷協伸一的預測如出一轍。他朝松本朗輕輕使了個眼色。

   「我剛說過,這衣服是送你的啊!」

   「可是,這麼…」

   「你坦率地收下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在電梯到達後,谷協伸一就像是話已說完般直接走進電梯。雖然松本
   朗還有話想說的樣子,但直到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就站在谷協伸一
   身邊。

   松本期在進入餐廳時,整個人緊張地像是縮在一起般。

   「請問您要用紅酒嗎?」

   在調酒師將紅酒目錄拿給他們看時,松本朗緊張的情緒似乎達到頂點
   。也整岡臉都僵硬在一塊,連眨眼都不敢眨。

   「該喝什麼好呢?」

   對於如此問說的谷協伸一,松本朗用極小的聲音說「我對紅酒的事不
   太瞭解,就交給你點好了。」松本朗連刀叉都不太會使用,在餐盤上
   不斷髮出聲響。他被周遭氣氛和用不習慣的餐具搞得很緊張,幾乎忘
   了對面有人跟他一起用餐的事。谷協伸一為了強調自己的存在,而故
   意提醒他那不是很有必要糾正的事。

   「松本朗。」

   「啊…什麼事?」

   「你不需要那麼用力。用刀叉時可以再溫柔一點,這樣一來就不會發
   出聲音了。」

   松本朗臉紅到耳根地趕緊說抱歉。谷協伸一這一提醒,反而讓松本朗
   更加緊張,一不小心就讓自己的叉子飛了出去,劃過一個整齊的圓弧
   後,掉在坐在隔壁女人的腳旁。這情景好像只能在喜劇電影中看到,
   因此谷協伸一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啊,對不起…」

   在松本朗站起來準備去撿回時,服務生比松本朗早一步撿起叉子,並
   很有禮貌地說要幫忙換支新的,而走向廚房去了。松本朗發覺周遭的
   眼光都在看著自己後,咚地一聲整個人快崩潰似地坐下。谷協伸一邊
   呵呵笑著,邊跟松本朗說抱歉。

   「不好意思,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松本朗感到極度羞恥,幾乎快哭了出來。

   「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

   谷協伸一知道提及他的疏失,只會讓他更難堪而已,卻就是不肯轉移
   話題。

   「你真好玩,所做的事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吃套餐需花費相當長的時間,松本朗用那顫抖的手指好不容易才吃完
   了主菜。在將刀叉置於一旁後,原本沈默不語的松本朗突然開口問說
   。

   「醫院說明會的那一天,喝醉後做了的那些事,我真的完全都不記得
   了。但我絕對不像之前醫生說的那樣,是要調戲醫生你的,真的很對
   不起。」

   松本朗說出一直壓抑在心中,那不得不說清楚的話後,大大鬆了一口
   氣。谷協伸一臉上露出一種像是很訝異,又像感到不解的表情。

   「你為什麼向我道歉?」

   松本朗不疑有他地相信了谷協伸一的謊言,不僅被騙得團團轉,還反
   過來向他道歉。谷協伸一看到這情形,不禁認為這傢伙少根筋,同時
   感到有種莫名的快感。

   「請忘記跟我發生過的事。讓你有了不愉快的回憶,真的感到很抱歉
   。」

   「之前我不是說過,我不想忘記那一天發生的事,而且還想更進一步
   瞭解你。」

   松本朗原本直視從容不追地笑著的谷協伸一的視線,漸漸低垂下來。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谷協伸一雖然早已興奮地想像過松本朗可能的幾種反應,但他就是沒
   料到會有這種情形。剎那間,谷協伸一剝下了假面具,將自己愚昧的
   真實面貌呈現在松本朗面前而放聲大笑。松本期對他突如其來的狂笑
   感到有點不解。

   「我有個論及婚嫁的女友,所以…」

   言下之意,就是想忘記跟自己發生過關係的事。

   「那就沒辦法了。」

   谷協伸一低頭裝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同時坐立難安,他不敢相信這
   麼老土的男人會有女友。但在慢慢將杯中紅酒喝光的同時,他突然改
   變想法了。

   「這樣一來不是更有趣?」

   太簡單的謊言也有趣不到哪裡去。雖然不知道對手是怎樣的女人,但
   就算是使出卑鄙的手段,也絕對要將這男人得到手。谷協伸一泱定跟
   那女人爭奪這個無趣的男人。遊戲雖然有點老套,但或許會有意想不
   到的樂趣。谷協伸一舉手呼叫服務生後,盡可能不讓松本朗聽到般跟
   服務生說了些悄悄話。

   「餐後甜點是什麼?」

   「…是山莓果凍。」

   「果凍我不太敢吃。你們不是有白蘭地霜淇淋嗎?麻煩你換成那個。
   」

   「我知道了。」

   松本朗聽不到對話內容,因此一臉不放心的感覺。服務生走開後,谷
   協伸一假裝難過地笑給松本朗看。

   「只要能一起吃飯,我就滿足了。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像這樣子見
   面嗎?還是不行?」

   松本朗在道歉並承認自己有女友後,已經不再動搖了。不管那悲傷的
   聲音再怎麼央求,他就是不肯點頭。

   谷協伸一從不曾相信有「意志力量」這種東西。他深知不管是多麼堅
   強的意志力,在動人的誘惑下,就跟玻璃一樣脆弱,不管是誰都一樣
   。事先訂好房間以及選擇有餐廳的飯店,都是事先預測到才做出的決
   定。

   當最後一道的甜點送到餐桌上時,谷協伸一開口說。

   「這霜淇淋是這裏獨創的口味,可說是美味中的美味。為了讓你吃到
   ,所以我特地叫服務生送上來的。」

   「啊…謝謝。」

   雖然松本朗說著感謝的話,總起來就讓人覺得他不怎麼感興趣。松本
   朗用湯匙挖起霜淇淋,然後放入嘴中。

   「請問…」

   松本朗吃了一口後,便問谷協伸一。

   「這個…有加什麼酒進去嗎?」

   「嗯,少許的白蘭地,不過就算小孩子吃了也不打緊,應該只是調味
   用的而已。如何,很美味嗎?」

   「嗯…」

   谷協伸一一直注視著松本朗的手。自己說過「這很好吃,所以特地叫
   服務生送上來。」對於自己如此推薦的東西,松本朗應該不會剩下吧
   ?況且自己又一直盯著。那白蘭地豈只用來調味而已,根本整個都是
   由白蘭地做成的。谷協伸一期特地等著松本朗倒下。被谷協伸一的視
   線脅迫,而終於將全部霜淇淋吃完的松本朗,臉色開始發紅。他像是
   發現自己臉紅了,而用一隻手摸著,一口氣將杯子裏的白開水喝光。
   但熱潮還是沒有減退的跡象,於是他向谷協伸一問道。

   「那個…不好意思,可以喝你的水嗎?」

   「你沒事吧?臉好紅喔!」

   在接過谷協伸一遞來的杯子後,松本朗毫不考慮地一口喝光。

   「這、這是…」

   松本朗喝完後,整個人的眉皺在一起。

   「啊,對不起,我搞錯了。」

   谷協伸一遞出的是裝白酒的玻璃杯,當然是故意的。松本朗緊皺雙眉
   ,並用手摀任嘴。

   「您的朋友沒事嗎?」

   服務生看到松本朗滿臉通紅,在椅子上搖晃時,擔心地向谷協伸一詢
   問。谷協伸一離開座位,去攙扶松本朗站起來。這男人才喝這麼一點
   點酒就不行,或許可說是一種天賦吧!

   「你能走嗎?」

   他什麼都沒有回應。谷協伸一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將站都站不穩的松
   本朗拖出了餐廳。之後他們便坐上電悌,並回到之前叫松本朗去換衣
   服的那個房間。將松本朗帶進房間後,谷協伸一就將那沉重的身體去
   到床上。那掉落在床上的身體深深地壓在那柔軟的彈簧床上後,就一
   動也不動地趴在那裏。

   谷協伸一開始慢慢脫去松本朗的衣服。在脫掉最後一隻襪子後,他就
   彷彿剛出生的小嬰兒一樣。谷協伸一先握住松本朗的那玩意兒。那柔
   軟小巧的東西有一半都被包皮蓋住,谷協伸一將包皮往下拉,就看到
   粉紅色的尖端探出臉來。這樣小的東西怎麼可能讓女人滿足呢?谷協
   伸一這樣想著的同時,用手指輕輕捏了尖端一下。在將舌頭伸入那縫
   隙中時,尖端突然抖動了一下。谷協伸一用嘴巴愛撫著時,那小東西
   漸漸地變硬挺直起來。

   「住…住手…」

   可能是喝的酒不夠多,當谷協伸一從大腿間抬起頭來時,看到松本朗
   眼含淚光地凝視著他。

   「請…你住手。」

   那連話都說不清楚又全身不聽使喚的身體,正打算反抗谷協伸一。谷
   協伸一將身體移上去,讓兩人迭在一起後,就親了他。谷協伸一單手
   壓著松本朗的臉,而他似乎沒有足夠的力氣可以甩開,就只能這樣乖
   乖承受親吻。

   「你是喜歡我的。」

   「不是那樣的…」

   谷協伸一溫柔地撫摸著松本朗的頭髮。

   「只是你自己還沒發現到,不然的話,再怎麼喝醉也不可能會去跟一
   個男人搭訕吧?你一定是想像個女孩子一樣讓我抱著,讓自己舒服吧
   !」

   「不是那樣的…」

   「沒有錯,事實就是這樣。」

   松本朗用全身掙扎著,但軟弱無力的身體輕易地被谷協伸一壓制住,
   只能不停喊著不要、不要的聲音被當成在說夢話,而置之不理地開始
   做愛。谷協伸一插入的時候,松本朗不停地掉眼淚。雖然是被這樣霸
   王硬上弓,但由於谷協伸一靈巧的愛撫,松本朗也不禁勃起了。

   在床上做了兩次後,又再帶進浴室做了一次。這就是谷協伸一會選擇
   這房間的最大理由。位在接近最頂層的這間房間的浴室,裕缸旁的牆
   壁是用玻璃做成的,可以眺望窗外的景色。因此黃昏日落時可欣賞那
   從大樓中消失的夕陽,晚上則是可觀望那美麗的夜景。它的設計是雖
   然可以從裏面看得到外面,但從外面看是看不見裏面的情形的。利用
   這點,谷協伸一將松本朗的身體壓在玻璃窗上,並從後面插入。自己
   正在公開的場合下強姦著這男人。谷協伸一對這種向外界炫耀的做法
   感到興奮不已。窗戶上還殘留著松本朗的身體和玻璃摩擦後所射出來
   的白色精液的痕跡,真是淫亂到了極點。

   「你真是可愛,好可愛喔!」

   谷協伸一懷抱著那全身無力的松本朗,並好幾次在他耳邊說著。

   隔天,松本朗趁谷協伸一還在睡覺時就先回家了,衣櫃中還留著谷協
   伸一要送給他當禮物的西裝外套、領帶以及皮鞋。谷協伸一對此並沒
   有什麼特別的感慨,而就這樣將昨天的道具丟進了垃圾桶。

   因為是午休時間,醫院附設商店的收銀機前的排隊隊伍並不長。谷協
   伸一為了買香煙,而忍著排隊的麻煩,排到隊伍中的末端。谷協伸一
   對前面那個人的背影感到似曾相識,而偷瞄了一下他的臉。沒想到他
   就是跟自己同一期的醫生若宮勝志。

   若宮勝志同過頭來,一注意到是谷協伸一後,擺出一副高傲的神情。
   谷協伸一很少能遇到外表讓自己無從挑剔的男人,而若宮勝志就是那
   少數人之一。那跟自己同期,而且主修被公認為最複雜的心血管的醫
   師.若宮勝志是大學以來認識的朋友。他跟不管對方性別,只要看上
   眼就能發生關係的谷協伸一不一樣。雖然也可說是雙性戀,但他好像
   比較喜歡男人。

   谷協伸一認識的同志朋友,大部分都會煩惱自己的特殊性癖好,但若
   宮勝志完全感受不到那跡象。光是看到他那樣子,谷協伸一就感到有
   趣。他是個只會忠實順從快樂和有趣,還有點任性的男人,瀰漫一股
   和自己相同的味道,所以跟他相處在一起,總讓谷協伸一感到很開心
   。雖然一年四季在自己身邊的人都不一樣,但只有若宮勝志是始終如
   一。

   原本和谷協伸一一樣,只將戀愛當成遊戲看待的若宮勝志,不知是若
   了什麼魔,在約半年前就宣稱自己開始跟一位戀人「認真」交往。他
   之前曾經好幾次在跟戀人交往時,都毫不忌諱地公開宣稱只是玩玩而
   已,還跟谷協伸一兩人享受性愛遊戲。在找到自己認真的對象後,他
   使開始疏遠每次都會來問他「一起做嗎?」的谷協伸一。

   「真是寒酸的午餐啊!」

   若宮勝志手裏握著麵包和咖啡,稍稍瞪了這麼說著的谷協伸一。

   「下午要動緊急手術,所以沒什麼時間去餐廳吃飯。」

   「哦…第二外科還是那麼忙啊!最近跟那傢伙過的如何?」

   谷協伸一馬上問起若宮勝志跟戀人間的關係。谷協伸一一伸手抓住他
   的肩,就被若宮勝志整個身體的激烈擺動給撥開了。

   「還好。」

   「應該很不錯吧?」

   「跟你沒關係吧?別每次見面都只會問這個問題。」

   若宮勝志忍不住小聲怒罵。之前容貌端正的他,最近臉型有了些微改
   變。好像是那原本很嚴苛的表情逐漸變得有點圓滑,再加上若隱若現
   的紅潤雙唇和那誘人的嘴角…他最近變得更性感了。

   「我現在可是也有個著迷的對象囉!」

   若宮勝志那看起來就像很討厭谷協伸一找他講話的嘴,驚訝地張得大
   大的。

   「你在開玩笑吧?」

   沒想到他會有那種反應的谷協伸一感到很奇怪。

   「我正在想辦法將他弄到手。他真的很可愛,要是我弄到手後,加上
   你的男人,我們來個4P吧!」

   谷協伸一在若宮勝志耳邊輕聲說出最後的那句話。

   「不可能的。」

   若宮勝志不屑地笑了一笑,並聳聳肩。

   「反正你只是玩玩而已吧?」

   「我這次可是認真的。」

   「騙人。要真是認真的,怎麼可能會說出要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做愛的
   事呢?更何況,我才不想讓別人來碰我的戀人!」

   說著的同時,輪到若宮勝志算帳,在付完錢後,他就留下谷協伸一自
   己趕快走掉。谷協伸一邊看著那逐漸離去的小蠻腰,邊覺得實在很可
   惜,心想著至少也要品嚐一下他身體深處的味道。但像若宮勝志那樣
   自尊心比天還高的男人,只要一旦關係搞壞,就別想重修舊好,那樣
   就真的太可惜了。所以谷協伸一一直用連自己都感到佩服的耐力,在
   克制著自己別下手,不然機會多的是。

   放棄那逃跑的魚兒後,谷協伸一將香煙放入上衣口袋中。今天是跟那
   男人第三次見面的日子。在飯店做愛完的隔天,谷協伸一打電話說要
   歸還那忘記還的襯衫,但松本朗卻叫谷協伸一直接把衣服丟了。谷協
   伸一淚聲俱下地說自己捨不得丟掉,然後還對一起吃飯的那個晚上所
   發生的事道歉。松本朗好像殘留著那個晚上做愛的片段回憶,一聽到
   谷協伸一提起後,就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他一直下肯答應出來「見面」,谷協伸一就每天打電話,終於在
   一個禮拜後,谷協伸一才用那幾乎可說是苦肉計的方法,讓他答應出
   來見面。松本朗對谷協伸一的哭聲感到困惑而不知所措,聽到真的只
   是要還襯衫而已時,才好不容易答應。谷協伸一一點也不會覺得裝哭
   和緊纏不放是很丟人的事。因為這是有趣的遊戲,光靠自尊心是無法
   說服一個人的。一想到今晚的事,谷協伸一的嘴角就不自覺地露出了
   笑容。

   月光明媚的夜晚中充滿寒冷的空氣,像是穿越過新娘面紗的微弱藍光
   朦朧射入車中。谷協伸一早就預料到他會抵抗。但就算想逃,在狹窄
   的車中松本朗地無處可逃。

   「不要,我不要這樣!」

   將椅座推倒後,谷協伸一趴在松本朗身上,並舔玩著他的脖子。谷協
   伸一這次也是沒趕上約定的時間。他在約好碰面的公園中將襯衫交給
   松本朗後,就說想開車送他回家。說服他說這是最後一次後,就讓他
   坐上車。

   當谷協伸一說想兜風一下,松本朗還來不及拒絕時,他就將車子開到
   人煙稀少的沿海道路,並把車子停在樹林當中。雖說是個偏僻的地方
   ,但也很可能會被那一時興起想晚上散步的人看到,但那種顧忌讓谷
   協伸一更感到興奮。他將松本朗壓在下方,用自己的體重壓制住那反
   抗的身體,再用另外一隻手拉下松本朗牛仔褲的拉鏈。那裏面的東西
   被拉出來後,谷協伸一開始摩擦時就變硬挺了。

   「不要…請你住手!求求你…」

   「都已經這麼硬挺了,這樣放著不管行嗎?」

   松本朗的那玩意兒在谷協伸一的腹部下方緊繃地不停顫抖。谷協伸一
   脫下他的牛仔褲和內褲到腳邊。由於暖氣的作用,使得松本朗就算裸
   體也不會感到寒冷。谷協伸一雙手放開松本朗那快爆發的玩意兒,而
   尋找著朋深沈的秘穴,找到後便用手指插入。他的抵抗變得更加激烈
   ,谷協伸一拔出手指,像是為了反制抵抗而將松本朗的雙腿抱起,並
   將自己的東西插進去。

   「好痛、好痛!快住手…求求你…」

   松本朗不停哭泣著,於是谷協伸一用舌尖舔去眼淚,並在耳邊說著。

   「小朗。」

   這是谷協伸一第一次這樣叫他,松本朗原本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

   「我愛你,你好可愛!」

   在這樣說著的同時,谷協伸一用力穿刺,使得松本朗發出嘶啞的衷嚎
   聲。以前都只能在他喝醉的情形下做愛,這大概是他第一次意識清醒
   地做愛吧?

   谷協伸一繼續擺動著腰,手指則很溫柔地撥弄松本朗的頭髮。

   「為什麼你會這麼可愛?我真想就這樣帶著你私奔。」

   只要對方聽起來覺得很甜蜜,不管內容是什麼谷協伸一都說得出口。
   谷協伸一反覆在松本朗耳邊重複那肉麻的耳語。

   「你是喜歡我的。如果不是那樣的話,你不會那麼坦率地對我有反應
   的。」

   谷協伸一輕輕握住松本朗的那玩意兒,使得松本朗臀部的肌肉更加緊
   縮,挾著谷協伸一更為刺激。

   「我愛你,好愛你,為你神魂顛倒!你難道不瞭解嗎?就算做出這種
   違背常理的事,我還是忍不住地喜歡上你,真的。」

   谷協伸一射了兩次,之後只用手帕清理了一下。在簡單善後過後,整
   理了松本朗身上所穿的衣服。那被強姦的人六神無主地呆坐在那兒,
   像是快死去的臉只向谷協伸一回頭過一次而已。

   「我要…回家。」

   松本朗用沙啞的聲音,好不容易講出這句話。一回到家門口前,他飛
   也似地跳下車,衝進自己的家中。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相信,可是他又
   忘記將襯衫拿回去了。

   以這個為藉口,谷協伸一又打了好幾次電話去他家中,但在知道對方
   是谷協伸一後,松本朗馬上就將電話掛了。或許在他意識清醒的情況
   下,硬是侵犯他有點不妥吧?谷協伸一也沒有多餘的精力,為了這個
   遊戲去他家門前等候,所以面對那老打不通的電話,谷協伸一開始感
   到死心。

   但不到兩個星期後,谷協伸一再次和松本朗意外地相遇。因為醫大四
   年級的松本朗,他最後的臨床實習碰巧就是第一外科,也就是谷協伸
   一工作的地方。醫大三、四年級的學生在這兩個禮拜間,會每班不定
   期來病房實習。實習期間,他們將會負責病房裏的其中一名病患,來
   學習治療那名病患的方法。

   在十月快結束時,從兩、三天前開始就有許多學生出入醫院的辦公室
   。谷協伸一原本只是想實習又要開始,而原本就很狹窄的場所變得更
   加擁擠了。對此感到麻煩的谷協伸一在結束下午的看診,返回醫院的
   辦公室時,偶然發現了一個他似曾相識的臉孔。

   他是有去參加醫院說明會的學生,記得好像姓北川。他輕鬆地套著件
   白色上衣,而上衣上別著醫大學生用的識別證。他和谷協伸一目光交
   會時,就對谷協伸一微笑著。

   「上次的說明會,阿朗給您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

   走近谷協伸一的北川在這麼說完後,便低頭道歉。他會這樣跑來跟谷
   協伸一道歉,就表示松本朗一句話都沒跟他提過。

   「沒什麼,再怎麼說我也有責任嘛!你在外科病房的實習還順利吧?
   」

   「這個嘛,外科跟內科不一樣,病患的情形會在一天之內改變的地方
   很有趣,相對也很累人。我昨天就在一旁見習了摘除肝臟的手術。」

   「吶,那是由岡崎醫師所執刀的嘛!」

   「對!啊~」

   在叫了一聲後,北川就朝谷協伸一的後方揮手。

   「阿朗,快來這邊!」

   腳步聲逐漸接近。

   「什麼事啊?」

   谷協伸一背後傳來松本朗的聲音。在看到回過頭的谷協伸一的臉時,
   原本還笑咪咪的松本朗頓時整個臉都僵住。

   「是谷協醫師啊!你不記得了嗎?就是把喝醉的你送回家的那個人啦
   !你可要好好謝謝他才行。」

   「我還有點事。」

   北川抓住說完後準備趕緊離去的松本朗的手。

   「至少跟人家道謝嘛!幹嘛一副那看到鬼的樣子?」

   松本朗看了看北川後,便難為情地低下頭來。

   「你是松本同學啊!那一天後來沒事吧?」

   谷協伸一往前踏出一步站在松本朗面前,並這麼問他。

   「嗯…」

   竭盡所能地簡短回答。雙方都很冷場的對話。大概松本朗也不想被原
   本什麼都不知道的朋友察覺出兩人的關係吧!

   「你是負責哪個患者?」

   松本朗沒有回答,反倒是在身旁的北川等不及地幫他回答。

   「是408號房的湯本先生吧?為什麼你要想那麼久啊!」

   「湯本先生的話,他是下星期三動手術吧?」

   松本朗還是沒有回答,就這樣很沒禮貌地準備甩開北川離去時,谷協
   伸一捉住松本朗的手腕留住他。對此嚇到而硬是要離開的松本朗一不
   小心踢倒椅子,那吵雜的聲音吸引許多人回過頭觀望是怎麼一回事。

   「你給我聽好!」

   谷協伸一那有點大的聲量,讓松本朗他們都馬上站好。之後,谷協伸
   一便慢慢放開松本朗的手。

   「他的主治醫生是小川醫師,但手術是由我負責的。你們的實習到什
   麼時候結束?」

   「下星期的…星期五。」

   像是被谷協伸一嚴苛的聲音威脅以地,松本朗回答得很小聲。

   「你的運氣不錯,能看到他手術前和手術後的樣子。你有看過這位病
   患的X光片嗎?」

   「沒有…」

   谷協伸一找出那名病患的X光片後,便將那些X光片貼在牆上。

   「就是這裏。你知道嗎?這裏的病源已經侵蝕到表面了,可歸類為1
   1a型的病例,這要動手術的話,幾乎要全部摘除。」

   松本朗一直看著谷協伸一指示的地方,但表情曖昧到讓人家搞不清楚
   他到底有沒有聽懂。

   「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事嗎?」

   谷協伸一善解人意地問道。松本朗翻起自己的筆記本,卻只是重複那
   翻書的動作,他的手指還是顫抖不停。

   「你有不瞭解的事儘管問我,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正當谷協伸一還想再多講一些事時,護士突然在呼叫他。內心雖然感
   到不高興,但又不能不理,只好轉過頭去。在吩咐完護士給那手術後
   傷口疼痛的病患注射鎮痛劑後,谷協伸一回頭一看,發現松本朗和北
   川都已經不在那兒了。

   谷協伸一很少能遇到松本朗,因為醫院有專門負責照顧學生的醫師,
   所以谷協伸一沒什麼機會接觸到他們。再加上那繁忙的看診和緊急手
   術,讓谷協伸一最近忙得分不開身。心想松本朗有可能會在,所以谷
   協伸一只要一有空檔,便會跑到辦公室去露個面,但就是都沒看到松
   本朗。谷協伸一知道他在下星期的週末,實習就要結束了,而心急地
   想跟他有多一些接觸機會,但就是不知該如何做才好。

   在臨床實習經過了一個禮拜後,松本朗負責的病患的手術就要進行了
   。松本朗也有進入手術室見習,但在谷協伸一結束手術前,他就已經
   離開手術室。

   漫長的手術結束時,已經晚上7點多了。當谷協伸一正在辦公室休息
   時,那裝設不好的門吵雜地發出開門聲。擔任學生指導醫生的岩本一
   進入辦公室後,就馬上重重坐在谷協伸一對面的沙發上。

   「湯本先生的手術還進行得滿順利嘛!聽說出血量很少,甚至沒必要
   輸血!」

   岩本心情不錯地向谷協伸一說著。

   「那裏,這都是托您的福。」

   這種程度的手術會出血,是笨蛋才做得出來的事。心裏暗自臭罵,而
   表面上卻微笑的谷協伸一,岩本很感歎地點了點頭。年過四十的岩本
   醫師可以算是第一外科中經驗相當豐富的醫生,但他最近很少進入手
   術房,而專門負責指導學生的工作。他是個讓人感覺溫厚老實但有點
   糊塗的男人。

   「對了,你怎麼這麼晚了還留在這裏?」

   「我剛才在跟學生講話,是那名負責湯本先生的學生,他相當優秀喔
   !」

   據岩本所說,松本朗在過了實習時間後,還主動留到晚上7點等病患
   回到病房的樣子。

   「他是個最近很難得看到的好學生。體貼病人又認真,也會做好功課
   才來實習。真希望他能加入我們第一外科,不過他本人好像希望加入
   內科,對腎臟還滿有興趣的。」

   看來松本朗在眾醫師間也是個風評不錯的好學生。岩本對後天實習就
   要結束的他感到可惜萬分。

   「就是那樣認真的學生,才值得我們去教他東西。要是有機會的話,
   谷協醫師你也去勸勸他明年一定要來我們這裏,好嗎?」

   有機會的話…谷協伸一很客套地回答後,就離開了辦公室。在回家前
   ,心裏期盼著松本朗搞不好會在那裏,於是谷協伸一再次前往病房,
   但松本朗並不在。失望之際,突然一陣疲勞感侵襲全身。手術時長時
   間站立,確實會讓身體感到疲勞。儘管如此,心裏還足想跟某人做愛
   。以前的話,谷協伸一都會約若宮勝志出來,但自從他有了戀人後,
   便從來沒有理會過谷協伸一的相約了。

   谷協伸一離開病房,走往通向大門電梯的走廊。燈光已關去了大半,
   那走廊上充滿無法抹去的空虛感。在昏暗走廊上的角落,有個站立的
   人影,那是從剛開始就一直佔據著谷協伸一心頭的面孔和身影。面對
   這幸運的邂逅,谷協伸一心中開始沸騰起來。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松本朗對漸漸走近的合協伸一低頭行禮。

   「手術時你有在一旁見習吧?感覺如何?」

   谷協伸一滿臉笑容地間著,松本朗則一臉正經地回答。

   「…感覺不出來我正在看的就是人類。」

   對那坦率的回答,谷協伸一只能露出苦笑的表情。

   「也是啦,因為手術中只能看到生病的器官而已。」

   谷協伸一看到松本朗用力握住肩膀上的背包背帶。

   「我有事想請教。」.

   「好啊,什麼事?不過在這裏有點不方便,我們去會議室聊,好嗎?
   」

   病房的每層樓都設有供手術前討論,或是用來指導學生的會議室。打
   開那漆黑房間裏的電燈後,兩人面對面坐在呈U字型排列的桌椅裏。

   「你想問我什麼?」

   不管是什麼問題,谷協伸一都打算仔細回答,因為只要這種小事就能
   讓兩人再次擁有交集點。谷協伸一雖然心裏這麼想著,但對方卻什麼
   都沒問。松本朗只是低著頭,緊握住那放在桌上的雙手而已。

   「我的女朋友…」

   在慢長的沈默後,他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谷協伸一一聽到就顯得
   有點生氣。本來還以為是什麼嚴重的問題…沒想到原來是感情問題!

   「我非常喜歡她,但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我追了一年,好不容易才
   讓她答應,可是她有個從以前就很喜歡的對象…那個人好像已婚,但
   她怎麼都忘不了那個人。於是我們就大吵一架…」

   「所以?」

   谷協伸一拚命聽著那只會讓自己感到加倍疲勞的話,還溫和地反問。

   「你是想找我商量什麼?」

   剎那間,松本朗整個臉都紅了起來,並站起身。每當松本朗住後退時
   ,那折疊式的椅子就滋滋作響。

   「在那麼累的時候還留下你,真
是不好意思。」

   松本朗慌張地想走出房間。實在搞不懂怕在做什麼,但谷協伸一覺得
   不能讓他就這樣離開,而緊追上他。在他走出去前,就捉住牠的手腕
   不讓他走,並壓在門上。

   仔細一想,這裏是醫院而松本朗穿著醫生制服。如果將嘴唇爬行在他
   那快喘不過氣的喉嚨或跟他做愛,那將是多麼刺激的一件事。松本朗
   膽怯地低著頭,但谷協伸一用手將他的下巴抬起時,不費吹灰之力就
   看到他的臉。赤紅的臉頰以及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谷協伸一像是被
   誘惑地親吻了他,但他幾乎沒有任何抵抗,甚至還輕輕閉上雙眼。谷
   協伸一用舌頭攪弄嘴唇深處時,他也沒有拒絕。那靈活的熱吻讓松本
   朗的膝蓋不禁抖動一下,而整個人依偎在谷協伸一的肩膀上。

   「那個…請問…」

   「什麼?」

   谷協伸一溫柔地撥弄著他的頭髮。

   「我是不是很奇怪?」

   「為什麼要這麼說?你乖乖承認喜歡我就好了啊!」

    他沒拒絕親熱,讓谷協伸一更加確信他對於自己的好感。

   「可是…」

   松本朗依偎在谷協伸一肩上的手指突然用力。

   「要是我說因為跟女友處得不好,覺得寂寞才跟你在一起的話,又對
   不起你。更何況你也從沒說過喜歡我,或許只是我在自作多情,再加
   上我們同性別…」

   「我不會在意那些。」

   谷協伸一像是在哄他似輕輕撫摸他的背,並將頭靠近他。

   「總是不自覺地想著你的種種。想了又想沒有止盡,完全無法靜下心
   唸書。想起那令人害臊的事時,甚至想就這樣忘記。自己也很清楚這
   有點奇怪,但就是…」

   這是上天是賜給自己的恩寵,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投懷送抱。只要好
   好馴服這個小傢伙,就有一段時間不愁沒做愛的對象。

   「你等一下還有事嗎?」

   聽到谷協伸一這樣詢問,松本朗顫抖了一下。

   「來我家吧!我想更瞭解你的事。」

   松本朗滿臉通紅地低著頭,什麼都沒有回答。谷協伸一像是將那全身
   發抖的身體誘拐走似地,就這樣帶回自己的公寓。

   釣到手的魚兒不給飼料,谷協伸一不會做出這種傻事的。不給飼料的
   魚兒可是很快就會死的,但只要給飼料和換水照顧的話,魚兒就會長
   命百歲,自己也能樂在其中。反正現在自己也很閑。

   松本朗和女朋友分手,於是谷協伸一贏了第一場遊戲,並對那未曾見
   過面的女人感到有一股優越感。谷協伸一不嫌麻煩地關懷那得手的戰
   利品,替他操心細微的小事,還不斷說些甜言蜜言。

   松本朗開始在谷協伸一手中悠閒遊著。將餌食丟向右邊時,他就住右
   ;將餌食去向左邊時,他就住左。光這樣玩著就很有趣。就算沒有餌
   食,只要谷協伸一稍稍動根手指頭,他就會往那方向看去。

   第一次在你情我願的情形下做愛時,松本朗緊張得連聲音都發不出。
   但那只是谷協伸一單方面地愛撫而已,松本朗甚至連雙手都沒抱住谷
   協伸一的背部。

   「放輕鬆!」

   谷協伸一好幾次在松本朗耳邊這樣輕聲說著。他愛撫別人和被愛撫的
   技巧都是無藥可救地差勁,但谷協伸一還是很有耐心地調教著,灌輸
   他自己喜好的做法。松本朗對做愛的事也很認真,想早一點記住谷協
   伸一教的做法。他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完全感覺不到痛楚。谷協伸
   一從不知道目己竟然那麼會忍耐。

   「雖然還有一點痛…可是我的心情舒服了好幾百倍。」

   松本朗依偎在谷協伸一的懷中,像是做夢般這樣訴說著。

   那一晚,谷協伸一將剛入睡的松本朗吵起來並問他。

   「你要去哪一科?已經決定了嗎?」

   醫大四年級生在這個冬天,也就是12月快結束時,就差不多必須選
   擇要加入哪一科了。

   「我想加入第二內科…」

   谷協伸一親吻了睡眼惺松,用手揉著雙眼的松本朗,並將他擁入懷中
   。

   「來我們第一外科吧!」

   聽到谷協伸一這樣說著,松本朗稍稍低了頭。

   「…我想鑽研腎臟方面的事。父親在我小時候就過世了,我們家就只
   剩下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大約十年前,母親被診斷為腎功能不全,自
   那之後母親就一邊接受冶撩,一邊工作扶養我長大。所以…或許我並
   不能幫忙母親什麼,但至少要多瞭解有關母親的疾病。如果可以治好
   的話,我一定要醫好母親的病。」

   松本朗說出這麼正當的理由後,谷協伸一也不能再叫他加入第一外科
   。好不容易才將未來的準醫生給追到手,本來還期盼兩人能在值班室
   或看診室的一角做愛。對這麼期待的谷協伸一來說,不管理由是什麼
   ,他所說的話只會讓自己不高興而已。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對不起,辜負你的好意。」

   「不用在意,這只是我任性的要求而已。」

   不管再怎麼不高興,都要強忍下來,假裝笑笑地說些甜言蜜語,這對
   谷協伸一來說是輕而易舉的。聽到谷協伸一這樣說後,松本朗放心地
   依偎在谷協伸一懷中,但他卻沒聽到谷協伸一的心裏正說著「真是無
   趣的傢伙」的聲音。

   「伸一…」

   谷協伸一接起電話後,對方一直不出聲。谷協伸一以為是惡作劇電話
   ,正打算掛掉時,對方所擠出來的那一句話,是谷協伸一很熟悉的聲
   音,但聲音正在發抖著。谷協伸一看看時間是早上5點。雖說今天是
   假日,但在這種時間打電話來,實在是沒常識而且惹人討厭。1月尾
   聲的酷寒嚴冬的清晨,是氣溫最低的時候,谷協伸一因為那悄悄吹向
   脖子的冷空氣而不停發抖著。

   「是小朗嗎?」

   水族箱中的魚正忐忑不安地遊著。

   「我該怎麼辦才好?」

   谷協伸一揉了揉眼睛。突然問我要怎麼辦…谷協伸一完全搞不懂松本
   朗在說什麼。在這種時間被吵醒的不快感,讓谷協伸一的語氣在不知
   不覺中變得嚴厲起來。

   「你說清楚點,到底是怎麼了?在這種時間打電話來!」

   「我母親她…過世了。」

   又是一件麻煩事…谷協伸一翹起嘴來。

   「她剛才過世,現在護士正幫他梳理乾淨…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從
   今以後…我…」

   最後的那句話伴隨著悲鳴聲,斷斷續續地聽不清楚。谷協伸一慶倖對
   方看不到自己那感到受不了而聳肩的模樣。

   「你現在人在那裏?」

   「私立南醫院…」

   「我現在過去,你在那裏等著。」

   谷協伸一掛上電話後,無何奈何地歎了口氣。自己不能不理會那樣忐
   忑不安的寵物,畢竟養魚是要花點工夫的。

   谷協伸一從床上起來後,一邊冷得發抖,一邊從衣櫃中拿出衣服。在
   換衣服的時候,谷協伸一後悔自己去接了那通電話。什麼都不知道的
   話,就不用大費周章專程趕過去。松本朗的母親也真是的,反正都是
   要死,幹嘛不選在白天的時候,還比較輕鬆。心中不停抱怨著那些自
   私自利的話的同時,谷協伸一拿起了汽車的鑰匙。

   松本朗一個人茫然坐在那漆黑安靜的醫院走廊中。他發覺了谷協伸一
   的腳步聲後,便立刻站起來,頭也不回地直接衝向谷協伸一的懷抱中
   ,將臉埋入胸口,並壓抑聲音哭泣著。我是毛巾的代替品嗎?谷協伸
   一心中這麼念著的同時,便抱住松本朗的肩膀,讓他坐在椅子上。在
   哭了將近10分鐘後,松本朗才終於抬起頭。

   「我從大學回到家時,已經來不及了。她腦內出血,連心跳和呼吸都
   停住了…我發現得太晚了。她早上就跟我說她感到不舒服,我卻只叫
   她明天去醫院看看,就沒再理會。要是我早一點帶她去看醫生就好了
   ,不會演變成這種情形。」

   不知松本朗是不是說得太激動了,身體開始微微抖動著。

   「冷靜點,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可是…」

   谷協伸一盡可能用低沈的語氣相溫柔的聲音,慢慢跟他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了吧?不要再責備自己了
   。」

   「可是…」

   「錯不在你。」

   松本朗克制不住地將臉埋入谷協伸一的胸口中。要說出松本朗最渴望
   的讓自己安心的話語是很簡單的事。不管是什麼,只要給予所需要的
   東西後,他便會對自己百依百順。就算小嬰兒或小狗都一樣,不能放
   任他們一直在那裏哭泣。

   「等你平靜一點後,就去聯絡一下親戚吧!在這之後,還有很多事等
   著你去做。」

   「我沒有親戚。」

   松本朗斬釘截鐵地說著。

   「我母親是育幼院長大的,而父親為了跟母親結婚和老家早斷絕關係
   。自我出生以來,從沒見過任何親戚,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我們真
   的是一直相依為命走過來的,卻…」

   松本朗臉色蒼白,身體不停發抖著。

   「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過!」

   這也太誇張了吧?不想一個人過?又不是小孩子!縱使谷協伸一感到
   厭煩,還是緊緊抱住那發抖著的松本朗。

   「我從不知道這件事,真是辛苦你了。」

   谷協伸一順口說出那沒有感情的話語。

   「你還有我啊,應該也還有很多其他大學的朋友吧!你絕對不是一個
   人,不要再那樣胡思亂想了。」

   松本朗像個玩偶般,在谷協伸一的懷中點了點頭。

   「等平靜後,就去聯絡跟你母親較熟的朋友吧!我想你應該有很多事
   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不嫌棄的話,儘管找我商量。」

   「嗯…」

   「放心吧!」

   「嗯…」

   魚兒遲遲不肯放開自己。趁他沒抬起頭,谷協伸一稍稍打了一下瞌睡
   ,等到自己醒來時已經是白天了。

   那一天晚上,谷協伸一就住在松本朗家中。因為松本朗不願谷協伸一
   回去,而大力挽留他,所獲得的報酬就是做愛。松本朗跟谷協伸一做
   愛時,一直哭個不停,還一直依偎在谷協伸一懷中不肯離開。馴服一
   個人類所花費的精力,就連谷協伸一也開始感到厭煩,但並不完全只
   有讓他厭煩的事而已。

   4月時,松本朗放棄原本預定加入的第二內科,而轉加入第一外科。

   松本朗就這樣變成第一外科的實習醫生。他雖然有醫生的職位和證件
   ,但第一年的醫生是無法勝任全部工作的,剛開始全都負責打雜。要
   學的事實在太多了,但腦袋卻來不及記住所有事情,就連認真勤勉的
   松本朗也不例外。他每天都抱著厚厚的書本,跟在自己的指導醫生的
   後面跑,再加上第一年的醫生都要去別家醫院值夜班打工,兩、三天
   回不了家是稀鬆平常的事,但隨之而來就是跟谷協伸一相處的時間變
   少了。

   谷協伸一對忙得抽不開身來好好享愛性愛的情人感到「膩了」。到5
   月兩人就交往滿半年,谷協伸一不禁佩服著自己竟然能夠維持這麼久
   。

   想乾脆甩掉他,又覺得花費的精力將付諸流水很可惜,而且他在做愛
   方面越來越熟練了。谷協伸一開始計畫就這樣養著松本朗,現在差不
   多該去品嚐一下別人的身體了。

   對男人的身體感到厭膩的谷協伸一,正想將下個目標鎖定為女人時,
   剛好有個今年剛加入眼科的女醫師吸引了他的目光。在聽到大家討論
   她是個大美人,谷協伸一就好奇地去湊湊熱鬧,果真傳聞所言不虛。
   白嫩的肌膚可說是個和風美人,那清澈的眼睛讓她看起來更有智慧。
   身材好到讓人覺得只要再高一點,就可以當模特兒了。在脖子後方綁
   著一束漂亮的直髮,走起路來好像魚尾一樣,在她背後搖來搖去。

   這位叫做野島江美子的美女醫師,谷協伸一看到第一眼時就很中意,
   心裏想著要是被周遭同事,尤其是松本朗知道就麻煩了,於是暗中偷
   偷接近。剛開始她對接近自己的谷協伸一懷有戒心,但在那氣氛極佳
   的餐廳吃飯,再配上甜言蜜語和昂貴禮物,谷協伸一輕鬆地就得到手
   了。谷協伸一沈浸在那久違的女人身體中,她不像習慣和男人做這種
   事,但也不像松本朗那樣純情。

   「我要是說很嫉妒妳之前的男人的話,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心胸狹窄的
   男人?」

   谷協伸一邊撫弄她的頭髮,邊這麼問若。這並不是要表明自己的佔有
   慾,而是知道這麼問的話,女人通常會覺得自己很可愛。跟谷協伸一
   預料的一樣,女人在自己懷中呵呵笑著,並回答說「不會啊」。

   和這女人的關係不知會從什麼地方傳入松本朗的耳中,於是谷協仰一
   做了防範措施。「我們交住的事就當做秘密吧,擔任同一家醫院的醫
   生,要是因為這樣而有什麼不好的傳聞不太好。」谷協伸一這麼向女
   人提議,女人也像沒意見般點了個頭。

   男人和女人,在喜歡的時間跟喜歡的對象偷情的逍遙性生活就這樣順
   利持續了兩個月。但有一件谷協伸一料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

   松本朗是谷協伸一的情人,也可說是忠實信徒,不論谷協伸一說什麼
   都相信,不疑有他。但最近谷協伸一開始感到他變得奇怪,異常冷淡
   ,在醫院裏叫他的名字時,都不回過頭來。剛開始谷協伸一以為是他
   沒注意到而已,怕在連續幾次後,就算是笨蛋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不
   知道他是有什麼不滿…谷協伸一嫌麻煩,而沒有直接找他詢間原因。
   他什麼都不說地就不理睬自己的話,就只好讓他自己講出來。既然對
   方想這麼做,谷協伸一也就開始對他冷漠起來。如此一來,松本朗便
   開始慌張起來。

   像是在跟對方嘔氣,自己也開始「無視」他的存在。就這樣過了三天
   ,松本朗就屈服了。七月初是梅雨季剛要結束的時候,在那特別悶熱
   的夜晚,谷協伸一停在醫院停車場中的車子前,松本朗正在那埋伏。
   時針走到晚上八點的位置。谷協伸一發覺松本朗不在醫院時是正要七
   點的時候,所以他大概在這裏等了一個小時多。明知道他是有什麼話
   想說才待在那裏,但谷協伸一還是假裝沒看到他,而正要坐上車,松
   本朗用那極小的聲音跟谷協伸一說。

   「我有話想跟你說。」

   谷協伸一什麼都沒說,只動動手指頭指示他坐上車,松本朗就乖乖坐
   上車子。就算坐在隔壁,松本朗還是鬱悶地低著頭,什麼話都沒說。
   谷協伸一自己也沒有先說話,就這樣一言不發地開著車。雖然氣氛很
   糟,不過谷協伸一看到松本朗先屈服的樣子,就更確信自己是處於優
   勢。谷協伸一一想到今天又能跟男人享受做愛時,臉頰開始露出微笑
   。

   松本朗低頭跟在谷協伸一的後方走著。他已經很久沒來谷協伸一的公
   寓,不知怎地鞋子也不悅就一直站在門前。

   「你要跟江美子結婚嗎?」

   他在谷協伸一背後這麼問著。谷協伸一回過頭時,所看到的是眼角泛
   著淚光,幾乎就快哭出來的臉。為什麼松本朗會知道自己正和野烏江
   美子秘密交往?谷協伸一對此大感吃驚。

   「到底是誰跟你說那些無聊的話?」

   當偷情的事曝光後,只有兩種處理方法:死不承認,或是低頭認錯。

   「是不是百人弄錯了?真是的!你就是因為這樣,最近才那麼反常嗎
   ?」

   松本朗用嚴峻眼神瞪著死不肯承認的谷協伸一。

   「沒有弄錯,是本人親口告訴我你們正在交往,她還叫我不要告訴任
   何人這個秘密。江美子她很興奮地跟我說,她可能明年就會結婚了,
   我…」

   谷協伸一嚇得說不出任何話來。自己萬萬沒想到松本朗和那女人是朋
   友,不過只要仔細想想,松本期和那女人有可能是同學。最後,松本
   朗蹲在門前,開始滴下淚水。

   「要真是事實的話,我會想去殺了江美子的。我不要這樣!不要!」

   事情變得更加麻煩。谷協伸一輕輕拍打自己的脖子。那女人也太誇張
   了吧,什麼結婚嘛?在用甜言蜜語打動她的心後,為了讓彼此氣氛更
   熱絡,谷協伸一不知道說了幾百次的喜歡妳和我愛妳之類的話,在那
   之中可能有「我們結婚吧」之類的臺詞也說不定,但谷協伸一完全不
   記得了,更別說是認真的。

   「小朗。」

   谷協伸一打算扶他站起來時,自己的手被那難以置信的力量給撥開。

   「你說謊!你明明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還說這一輩子有我就夠了…
   我是如此相信你,你卻…」

   「對不起。」

   谷協伸一低頭認錯,就等於承認自己的所做所為。松本朗聽到後,更
   激烈地哭了起來。谷協伸一無可奈何地望著那蹲在地上的松本朗。同
   一個水族箱裏放入另一條新的小魚後,原本的那條魚就會開始鬧脾氣
   ,變得不吃飼料。是要換個水族箱,還是換條別的魚…

   「我太寂寞了。」

   谷協伸一裝做深情款款地說出時,松本朗將頭抬了起來。

   「小朗你實在太忙了,雖然我也知道第一年總是比較忙,但我總覺得
   你都不理我。我們好不容易才在同一科,卻不能跟你好好講話。」

   「那是因為…」

   谷協伸一試著慢慢將責任轉移到對方身上,語氣中含有會外遇都是松
   本朗太忙碌的緣故的意思。

   「我讀書太累了…」

   不出谷協伸一所料,松本朗收起那最初理直氣壯的態度,而開始結巴
   起來。

   「我也會感到很寂寞啊!」

   「對不起。」

   松本朗擁抱谷協伸一。好不容易小魚兒不生氣了。趁松本朗看不到自
   己的臉時,谷協伸一暗自偷笑出來。他實在有夠單純。

   「外遇的事,我向你道歉。傷了你的心是我不對,可是…以後能不能
   請你多關心一點我的事?」

   「我心裏總是只掛念著你一個人的!」

   松本朗口中冒出了這句酌谷協伸一感到不可思議的話。

   「我一直都在關心著你的事!會進入第一外科,也是想早一點學會所
   有的事,然後工作步上軌道,這樣就能幫助你…」

   谷協伸一併不希望他那樣做。對谷協伸一來說,最重要的是他能侍在
   自己身邊,然後在極度刺激的情形下滿足自己的慾望,除此之外什麼
   都…他的頭腦好壞,或是心意什麼的都沒有關係。

   「我們別吵了。難得見一次面,不要浪費時間了。」

   松本朗經輕點了頭。之後直到松本朗的呼叫器響起的三個小時,兩人
   都沈浸在性愛當中。松本朗因為盡情放縱的緣故,全身搖搖晃晃地回
   到醫院,不知道是否能好好工作。不過,那些事谷協伸一絲毫不在乎
   。

   要外遇就在外面搞。對醫院裏的人下手的話,要是一不小心被松本朗
   知道就麻煩了。於是谷協伸一決定在和女人分手後,就去外面找尋遊
   玩的對象。谷協伸一剛開始都是偷偷摸摸地外遇,但不久後谷協伸一
   心中就浮起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搞的疑問。

   在跟松本朗相約在公寓見面的前一天,谷協伸一碰巧在街上搭訕到一
   個大概是高中生左右的女孩,就將她帶回公寓。谷協伸一故意將女孩
   忘記帶走的耳環放在床頭櫃上,就這樣等待松本朗的到來。剛開始沈
   浸在性愛中的松本朗,到途中時樣子就開始變得奇怪。

   「啊…」

   松本朗扭動著身體,打算脫離兩人的連繫。谷協伸一哄了哄松本朗,
   並開始更深入穿刺的同時,松本朗開始啜泣起來。

   「你為什麼哭?」

   「你又…說謊了。」

   谷協伸一抱起他的腰,並親了親他的眼角。

   「我沒說謊啊!」

   「不然那是什麼?為什麼那裏會有耳環?你又和誰上床了?」

   谷協伸一暗自竊笑著。

   「不是的,那是我表妹的東西。因為她想看一下考試的學校,所以到
   昨天為止一直都住在我家。在那期間,我都讓她睡這張床啊!」

   松本朗懷疑的眼神還是沒消失。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不是那樣的。」

   那語氣聽起來就不像是相信的樣子。不過,松本朗還是說他相信谷協
   伸一。

   「吃醋的小朗也很可愛!」

   谷協伸一是真的認為他很可愛。不管自己再怎麼外遇,他再怎麼懷疑
   ,只要自己否認,他就會相信。他是條多麼聽話的魚兒啊!

   因為白天開始雨就下個不停,而使得那天晚上街道都顯得朦朧。天氣
   悶熱,又深怕會淋濕的谷協伸一原本不想外出,但因為外遇的對像一
   直吵著說無論如何想出來一起喝酒,無計可施的谷協伸一只好出門,
   沒想到在約會的地方巧遇若宮勝志。

   他們正在舉辦加入第二外科新醫師的歡迎會,所以店裏擠滿同一家醫
   院的醫生。遇到這種情形,就連谷協伸一也開始感到拘束,而選擇坐
   在右後方的人群所看不到的櫃檯座位。

   明明自己身邊就有女人陪伴,但谷協伸一還是非常在意那有時會往這
   邊瞄的若宮勝志的側臉。兩人雖然偶爾碰面時會打招呼,但谷協伸一
   已經好久沒好好看著他的臉了。谷協伸一仔細觀察後,就發現若宮勝
   志都沒加入同事的對話,而且一副看起來很無聊的樣子,還好幾次憋
   住不打哈欠。

   谷協伸一將跟自己同來的女人打發回去。因為還沒喝到什麼酒就被趕
   回去,使得女人相當生氣。或許以後再也不會理睬自己了,不過那種
   「排遣寂寞」的女人,就任由她去。在沒有束縛後,谷協伸一就裝做
   是剛發現他在那裏,而向前打招呼,並將他帶出人群當中。平常看到
   谷協伸一總是面有難色的若宮勝志,今天很聽話地離開座位。

   「家裏有隻可愛的小狗正在等著你,所以你歸心似箭吧?」

   谷協伸一這麼跟若宮勝志問道後,他很不客氣地緊皺眉頭。

   「你真是…惹人厭的傢伙。」

   猜中對方心事的谷協伸一得意地笑著。

   「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就讓你回去。不過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拜託
   你。」

   「你會拜託的從沒一件好事。」

   谷協伸一緊貼近若宮勝志的身體,並將嘴巴靠近他的耳邊。在谷協伸
   一輕聲說出的同時,若宮勝志的臉都呆了。

   「你在想什麼啊!我絕對不會答應!」

   谷協伸一拉住丟下這一句話就打算離去的若宮勝志。

   「你就這樣說不要,妥當嗎?」

   聽到谷協伸一意有所指的話後,若宮勝志就停止抵抗。

   「你還跟那個有潔癖的正直男人交住吧?那傢伙要是知道我們的關係
   ,他恐怕會很生氣哦!」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自從我跟他交往後,就再沒和你…」

   「做愛了」的聲音只傳到谷協伸一的耳邊而已。

   「就算是以前的事,他聽到也不會好受吧?不過你以前做過什麼事,
   他應該打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瞭,只是猜測跟實際聽到的感覺可是差
   很多的。」

   若宮勝志和情人的第一次性愛是他和谷協伸一聯手強奪來的。谷協伸
   一只一次就打住了,但若宮勝志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和那男人成了情
   人。谷協伸一親熱地靠近緊閉著嘴的若宮勝志。

   「我不會叫你像上次那樣讓我加入,只要讓我看一下就行了。我想多
   看看別人的樣子來研究。」

   「不要。」

   猶豫到最後,若宮勝志還是直接拒絕了。

   「這樣啊!」

   谷協伸一搖了一下頭。

   「那我就要跟那傢伙說,到時你們吵架可別怪我。就算鬧到分手,我
   也不負責。」

   分手兩字讓若宮勝志緊咬住牙根。

   「我才不管,隨便你怎麼做。」

   那過大的聲音,讓周遭人紛紛回過頭來。望著那大步走出店門口的男
   人背影,谷協伸一些微開始感到興奮。在那之後,谷協伸一每次遇到
   若宮勝志都再次勸誘。一個禮拜後,若宮勝志終於屈服,而滿臉不高
   興地答應了。

   谷協伸一被招待到若宮家,是在若宮勝志點頭答應的三天後的事。若
   宮勝志從頭到尾都維持厭惡的表情。你沒有必要一副厭惡的表情吧…
   說到這裏,谷協伸一就趕緊閉上嘴。想當初他跟情人吵架時,還計畫
   利用自己好讓情人想分手!真是個過河拆橋的傢伙。

   若宮勝志拉起一進入臥房後就坐在門口附近椅子上的谷協伸一的手,
   打開衣櫃的門。

   「為什麼我非得進入衣櫃才行?」

   「你想我老實跟他說朋友要欣賞一下的話,他會說『沒關係』嗎?」

   「你沒跟他說?說服他不是你的任務嗎?這樣子我哪看得到什麼啊!
   」

   「從門的縫隙也可以看得很清楚,你就忍耐一下。」

   「那你可要讓我看清楚!」、「快進去」,就在這樣一問一答時,傳
   來了大門開啟的聲音。

   「他回來了!」

   若宮勝志二話不說,就將谷協伸一塞進衣櫃中。

   「你絕對不要出來。」

   若宮勝志從外面壓低聲音地警告著。在這時候,喀地一聲門就打開了
   。

   「勝志嗎?」

   「啊,你回來了啊,晉也。」

   若宮勝志的聲音異常興奮起來。

   「有誰在嗎?我好像聽到了誰的聲音。」

   「你太多心了。」

   腳步聲逐漸靠近站在衣櫃前的若宮勝志。要是那傢伙打開這個門時,
   自己可要趕緊逃走才行。之前自己曾因為插手管閒事,而被痛毆過。
   谷協伸一突然想起往事。那被嫉妒心操控的男人可不好應付。

   「嗯…」

   衣櫃的門正吱吱作響。好棒,那從鼻子中冒出的喘息聲是若宮勝志的
   聲音嗎?他們似乎正在熱吻著,唾液攪拌的淫亂聲音直接傳入谷協伸
   一耳中。

   「你要洗澡嗎?」

   不知道若宮勝志是怎樣回答情人的問題。不過,他好像沒去洗澡的樣
   子。緊接著傳入耳中的是床吱吱作響的聲音。

   「耶…啊!」

   谷協伸一只聽到若宮勝志的呻吟聲,完全沒聽到那男人的聲音。谷協
   伸一感到奇怪,便稍稍推開衣櫃門。從些微的縫隙中,偷窺床上的情
   形。

   谷協伸一差點忍不住叫出來,心慌的他趕緊摀任嘴。別說是將那男人
   壓倒在下方,被壓倒在下面的反而昊若宮勝志,他還不停地呻吟…谷
   協伸一跟睛睜得大大地看著那出乎自己預料的體位。在那男人漫長細
   心的愛撫下,若宮勝志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嫵媚。而那男人的腰猥褻地
   扭動著。每當他往前突刺,若宮勝志總是會冒出一些無意義的喘息聲
   。

   「啊…哈…」

   體位再次改變,若宮勝志跨坐在坐在床上的男人膝蓋上。

   「嗯…鳴…」

   那坐在男人膝蓋上積極主動扭腰貪圖快感的若宮勝志,簡直就像是個
   放蕩的女性,而他那陶醉其中的表情看起來卻像個純潔無瑕的處女。
   若宮勝志憐愛地撫摸著那男人的頭髮後又熱吻著。谷協伸一從沒看過
   那樣煽情而淫蕩的表情,感受到自己大腿問的東西已經脹到讓自己很
   難受。幸好若宮勝志的男人背對著自己,不怕會被發覺不對勁。於是
   谷協伸一將自己的垃鏈拉下,用力摩擦起自己的玩意兒。此時谷協伸
   一跟被那男人貫穿而正陶醉其中的若宮勝志雙眼目光交會。

   「晉也,親我。」

   若宮勝志在情人耳邊撒嬌地說著。他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像是炫耀
   般地在谷協伸一面前激烈熱吻。

   若宮勝志和情人做愛的情景給予谷協伸一的刺激實在太強烈了,光是
   回想就能讓谷協伸一一個人度過這幾天。谷協伸一原本一直認為若宮
   勝志是1號,萬萬沒想到他竟是0號,也讓谷協伸一重新認識了他那
   性感嫵媚的一面。

   谷協伸一後悔自己至少應該要將他到手一次,自己和松本朗是不可能
   那樣性愛的。再加上最近谷協伸一因為覺得好玩,而將會讓人聯想到
   外遇的東西散佈在房間各個角落,松本朗對此感到相當不高興,也影
   響到了做愛的情緒。將心情不好而反抗的松本朗強壓在床上,然後硬
   插入的動作是很有趣,但也逐漸開始感到厭煩。

   谷協伸一總覺得這些事一成不變。唉…終究只有兩個人而已,能做的
   事也有限。只有兩個人…?谷協伸一靈機一動地突發奇想,接著就急
   於想去實行那不懷好意的計畫。

   那一天,松本朗已經有三個禮拜沒在谷協伸一的公寓中度過休假日。
   谷協伸一約他來時,他表現得有點不情願,但還是來了。百年如一日
   的做愛方式,松本朗在途中還會坦率回應愛撫,但在結束的同時就變
   得冷淡起來。

   「小朗。」

   谷協伸一像是要討他歡心般,開始輕撫他的頭和臉頰,並擁抱著。那
   已重複幾百萬遍的我愛你以及你好可愛的話,谷協伸一今天還是反覆
   說著。不久後,松本朗就開始心軟,而轉過頭來親吻谷協伸一。谷協
   伸一緊緊擁抱並深情吻著後,就開始預告接下來的動作。松本朗並沒
   有感到反感。谷協伸一從床單底下取出事先準備好的細領帶後,溫柔
   地綁住他的雙手。

   「這是…什麼?」

   那有點感到懷疑的聲音。

   「一個小遊戲。你要是討厭的話,我馬上住手。」

   「我不要,你快解開。」

   「你不想試試跟以往不一樣的方式嗎?偶爾做些新鮮的事嘛!」

   谷協伸一一邊哄著反彈的松本朗,一邊用另一條領帶將他眼睛遮住。

   「看不到是怎樣的感覺?」

   「我都說不要了…」

   嘴裏說著不要的松本朗比平常更敏感了好幾倍。

   「失去視覺,聽覺和觸覺相對地變得更敏感了吧?」

   「不…」

   雖然一副厭惡的模樣,但從他那嬌豔的聲音就如道不是發自內心的。

   「啊,你等我一下。」

   在挑逗著松本朗的慾望時,谷協伸一半途而廢地將他一個人丟在床上
   。谷協伸一在打完電話後,跑去將大門的鎖打開,然後回到臥房裏。

   「伸一…」

   由於手被綁著,而無法活動的松本朗用無助的聲音詢問著。

   「啊,對不起。」

   谷協伸一像是在道歉丟他一個人的樣子,而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愛撫
   著,並單方面讓松本朗射出。在這樣做的時候,突然傳來臥房房門打
   開的聲舌。

   「誰!」

   松本朗注意到聲音後,身體搖動了一下。

   「你怎麼了?」

   谷協伸一溫柔地問著。

   「有人打開門。」

   「是你聽錯了。」

   床發出吱嚓吱嚓的聲音。

   「不是我聽錯,確實有人在!」

   就算谷協伸一溫柔輕撫他的臉頰,擁抱著他,還是消除不了松本朗的
   恐懼感。松本朗說的並沒有錯,床上除了他兩人之外,還有另一個男
   人存在,是谷協伸一從牛郎店叫來的一名年輕男子。谷協伸一已經在
   電話中吩咐過要怎麼做了。走進來的男人和谷協伸一目光交會時,微
   微笑著。他是個25歲左右而五官清秀的男人。谷協伸一從背後抱住
   松本朗,並將他的大腿大大張開。

   「你在搞什麼…」

   谷協伸一揮著手指向松本朗的大腿內側後,男人就迅速脫下衣服,一
   絲不掛地爬到床上而且毫不考慮地開始舔起松本朗的大腿內側。

   「我不要…那是什麼?我不要!」

   松本朗激烈扭動身體反抗著。

   「怎麼了?你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

   看到拚命抵抗的松本朗,谷協伸一開始被誘惑得大腿內側漸漸熱了起
   來。

   「是誰?有個人在那裏!我不要這樣!」

   嘴裏拚命說不要,但松本朗的性器還是變得越來越大。那男人呵呵笑
   著後,就前後一起動作。

   「不要!」

   松本朗左右扭動腰表示反抗,卻被谷協伸一壓制住動作,而逃不開男
   人的手指。

   「求求你,伸一,快叫他住手。求求你…啊!」

   男人逐漸增加手指,松本朗大聲呻吟著。

   「伸一…」

   遮住松本朗眼睛的領帶已經被淚水完全沾濕。

   「你怎麼了?」

   「我不要跟其他的男人那樣!我根本不想認識你以外的男人!更不想
   和他們發生關係!我只要你!有你就夠了!」

   「這裏只有我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次了。」

   「騙人!你騙我!」

   男人爬到松本朗身上,無法動彈的的松本朗輕易地就讓男人插入。

   「我不要!」

   那悲嗚聲響徹雲霄。松本朗的肩膀配合著男人的節奏而一上一下,谷
   協伸一悄悄將手繞到松本朗腹部,發現那玩意兒已經硬得直指天際。

   「小朗真是有精神啊!」

   緊握住松本朗的那裏後,松本朗的背部開始微微抖動著。被兩方刺激
   下,松本朗漸漸叫不出來,在叫出隻字片語後,像是不省人事般昏了
   過去。

   谷協伸一先將松本期的雙手解開。那重獲自由的雙手馬上將遮住自己
   雙眼的領帶拔下。並丟在地板上。

   「很好玩吧?」

   谷協伸一像在安撫貓的情緒般撫摸他的下巴時,被松本朗粗魯地撥開
   了。

   「偶爾這樣也不錯,滿刺激的吧?」

   谷協伸一進一步想擁抱而將身體靠過去時,松本朗抓住谷協伸一的臉
   。毫不留情地緊抓,被他手指抓住的地方漸漸浮出淡紅色。

   「這樣不行喔,會留下痕跡的。」

   松本朗逃到床的邊緣,背靠在床上並眼含淚光地瞪著谷協伸一。

   「用不著這麼生氣吧?」

   谷協伸一這次抱到了。那沾有陌生男子的味道的污穢身體正在自己懷
   中顫抖著。

   「那麼怕嗎?不過…」

   谷協伸一在他耳邊輕聲說著。

   「要是你看得見的話,不就更感到羞恥了?還是說那樣子你比較來。
   」

   谷協伸一出神地襯著他時,突然感到劇烈的疼痛而推開了松本朗。

   「鳴…」

   發不出聲音,被牙齒咬傷的舌尖麻痹地無法動彈。嘴中漸漸散開的血
   味讓谷協伸一感到噁心,而吐在手心上。松本朗快要跌倒般從床上跳
   下並穿上衣服,連襯衫鈕扣都沒扣好就逃也似地跑出房間。

   本來以為會血流不停的舌尖,在過了30分鐘後就沒事了。雖然沒流
   血了,但那之後的陣陣疼痛卻不好受。谷協伸一對竟然敢做出這種事
   的松本朗相當生氣。而那被抓傷的臉也不是開玩笑的,黏上繃帶卻覺
   得有點小題大作,於是就這樣放著不管,當被碰到的朋友問說是怎麼
   了時,只能說是被朋友所養的貓給抓傷來朦混過去。

   事情發生的隔天,谷協伸一去醫院時發現松本朗請病假,而隔天、再
   隔天,松本朗都沒出現在醫院裏。當休假到了第四天時,谷協伸一被
   主任叫去,才初次聽到松本朗申請從第一外科轉到第二內科的事。

   主任好幾次歪頭思考著,他感到困擾時,還習慣一直用舌頭髮出聲音
   。

   「這種時期突然提出這種申請,在第一外科可說是史無前例的事。我
   想或許是…人際關係出了什麼問題吧?我也問過其他人。但他們都沒
   想到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又聽說你跟松本醫師很熟,所以想問你
   有沒有聽他說過什麼?」

   谷協伸一也對這突如其來的事大吃一驚。原因一定是那次的性愛沒錯
   ,但沒想到他會因為那樣的小事就要轉科來逃避自己。

   「我也沒聽說。只是他以前曾說過對腎臟有興趣,所以想鑽研內科方
   面的事…」

   「這樣啊,那真傷腦筋了。他可說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實在不想就這
   樣讓他離開…人要是這麼堅持的話,我們也不能不說不行。」

   一方面被主任拜託,另一方面是要將那想逃走的魚綁住。就這樣,谷
   協伸一在下班後造訪了松本家。

   雖然是傍晚了,但天色還很明亮。將車子停在松本家門前時,那在外
   面遊玩的孩童聲音傳進耳中。可能是住家太過密集的緣故,從打開的
   窗戶中飄出陣陣聊天聲和晚餐的香味。

   涼爽的風輕拂著谷協伸一的額頭,正告知了夏天就要消逝的訊息。從
   不關心夏天結束風景的谷協伸一,不知怎地內心開始感到哀愁。松本
   家那只有兩坪半大小的庭院更哀愁地滿園荒蕪著。乏人照顧的花盆中
   雜草叢生,在那雜草的夾縫中淺紅色的波斯菊正隨風飄揚。推開那長
   滿鐵銹像是裝飾品般的深咖啡色大門時,門邊傳出吱吱聲響。

   門旁並沒有訪客鈴,谷協伸一只好敲門。在反覆敲了幾次後,谷協伸
   一聽到一陣匆忙下樓梯的腳步聲,之後門就打開了。

   「您好…」

   家中的主人看見是谷協伸一,一瞬間就變得愁眉苦臉起來,並準備將
   打開的門再次關起。谷協伸一將身體擠入讓他無法關上後,松本朗便
   放手沒再用力硬要關上。

   「請你回去。」

   那像是對待陌生人般的冷淡語氣。谷協伸一倚靠在門邊,並用眼神向
   上瞄著松本朗的臉。不知道他請病假的事是真是假,不過下巴上那沒
   刮的鬍渣特別引人注意。

   「我聽主任說你想申請轉到第二內科,不是認真的吧?還是你真的對
   我做的事感到很生氣嗎?」

   「…我原本就想到第二內科的,沒什麼好驚訝的吧?因為知道比起外
   科,還是內科比較適合我後,我就決定轉科了。雖然會給大家添麻煩
   …」

   「嗯,不過你再怎麼找其他藉口,我還是主要的原因吧?如果真是那
   樣的話,你就老實說出來不就得了。」

   「…說了也於事無補,乾脆不要說的好。」

   松本朗低著頭,忍不住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

   「之前我就覺得你怪怪的。不!也許你打從一開始就是那樣,而我只
   是被你的花言巧語所騙,所以沒發覺。你一直都對我很溫柔,但都是
   裝出來的。」

   谷協伸一感到松本朗那緊咬住的嘴唇好像發出吱吱的聲音。

   「你雖然會說喜歡我或我很可愛之類的話,但都不是出自內心的,你
   也從沒認真地替我想過。不是那樣的話,你就不會明知道我很討厭還
   去搞外遇。」

   松本朗抬起頭來。

   「因為彼此都是男人…想到這一點,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因為我不想
   被認為是個很會吃醋的男人或被你討厭,所以我一直很努力不去生氣
   也不抱怨。可是之前…那個…惟有那個是我無法忍受的。我明明都說
   不要了,說了不知幾百遍,可是你卻不住手。」

   松本朗的眼角中泛著淚光。

   「只要你覺得有趣,甚至連我的心也能踐踏。上一次的事讓我徹底覺
   悟了。」

   松本朗歎息著。

   「我不想再見到你。我不是你的玩偶。也是有自尊的人。」

   「我從沒把你當成玩偶啊!之前是我不對,我本來認為你也樂在其中
   的。」

   松本朗的臉頓時蒼白起來。

   「你在被插入後,還舒服地勃起了吧?身體最誠實了,你不承認嗎?
   」

   谷協伸一冷不防地被推了出去,然後整個人跌在門前的水泥地上。眼
   前的那扇門關了起來,之後不管敲幾次門,松本朗都沒再出來過。松
   本朗說過「不想再見到你」。但谷協伸一並不認為松本朗會這樣一直
   逞強下去。松本朗已經完全迷戀上自己,谷協伸一很清楚。心想那無
   視性別迷戀上自己的男人,是不會那麼容易離自己而去。谷協伸一深
   深相信他只是故意裝冷淡而已,過不久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之前他心
   裏不高興時也是這麼做。所以離開那破舊的住處時,谷協伸一不曾回
   過頭。

   秋天在不經意中遠離,即將迎接初冬。松本朗如願轉到第二內科。剛
   開始時,大家都興高采烈地談論著,但不出一個月後便乏人問津。最
   後討論的結果是因為松本朗很任性。

   起初少了松本朗那煩人的監視時,谷協伸一立刻隨便找人享受性愛的
   歡愉,但沒過多久後突然發現自己對這樣的情形開始感到厭倦。自那
   之後,松本朗都沒和自己聯絡過。他轉去別科已經過了兩個月,但卻
   連通電話都沒打過。第一外科位在四樓,而第二內科在六樓,由於樓
   層不同,谷協伸一也沒有機會碰到他。再加上外科和內科並沒什麼聯
   繫,所以也不會因工作而碰面。

   就算松本朗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跟自己聯絡,谷協伸一還是不認為松本
   朗捨棄了他。因為谷協伸一不認為過去曾那麼迷戀過他的人,會簡單
   地說變心就變心。看來百依百順的男人也會有一些倔強的地方,他一
   定是在那樣大發脾氣後,覺得不好意思來向自己道歉吧?谷協伸一自
   己解釋著他沒打電話的原因。不過谷協伸一覺得自己要是不給他臺階
   下的話,松本期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是要說想看看他過得如何而直接跑去第二外科、還是用電話找他出來
   …那一天谷協伸一邊考慮著要怎麼做,而從醫院回到家時,發現在塞
   滿廣告信件的信箱中混雜著一個紅色信封。

   為什麼那種信封總是千篇一律?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那是個結婚喜
   帖。當谷協伸一翻到背面時,嚇了一大跳。寄件人正是松本朗。谷協
   伸一粗魯地撕開信封,把喜帖拿出來看時,更是嚇得目瞪口呆。松本
   朗的結婚對象竟是半年前還和谷協伸一交往的野烏江美子。雖然有從
   松本朗口中聽說他們原是…朋友的事,但他們是怎麼進行到結婚這個
   階段的?自己沒有照顧他也才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而他竟然就要…

   婚禮選在12月上旬舉行,他還真是性急。是真的想要結婚嗎?谷協
   伸一半信半疑地進入房裏,並將喜帖丟在桌上。谷協伸一心中覺得自
   己費了好大工夫所親手調教的男人,就這樣被奪走了。又是曾跟自己
   發生過關係的女人所為,怒火更是高漲。谷協伸一不想承認自己會對
   那種男人吃醋,這種心情定谷協伸一這一生中最厭惡的。

   谷協伸一毛躁地拉著領帶的一端時,突然靈機一動。松本朗結婚並不
   代表他就此改變了,只要稍稍轉變思考角度,松本朗從今後就是有「
   家室」的人。要是結婚後他還跟自己發生關係的話,很明顯就是在搞
   「婚外情」了。

   因為他自己也在搞婚外情,就沒立場去抱怨谷協伸一的外遇,最後就
   會變得沒有怨言了。這或許會成為自己一開始就希望的單純享受性愛
   歡愉的無負擔關係。

   「這或許是個不錯的發展。」

   谷協伸一從原本想撕掉的喜帖中拿出回信用的明信片,並在出席的那
   一欄打個圓圈。

   結婚典禮當天,天氣晴朗地讓人感到有點討厭,讓人感覺不出來是1
   2月。喜宴上,谷協伸一幾乎沒有和新郎講話的機會,只好期待接下
   來的聚會。

   第二次聚會是在讓人感到平靜的高級酒吧中舉行。因為新人是同一家
   醫院的,所以那裏聚集的都是一些醫院相關人士的熟面孔。

   新娘說她身體感到不太舒服,所以露一下臉後,很早就回去了,只有
   松本朗一個人在那裏忙來忙去,一個一個向前來參加婚禮的新娘朋友
   道謝。谷協伸一邊和第一外科的同事講話,邊若無其事地注意著松本
   朗,同時還不忘物色新娘的朋友。倘若是那種只想玩玩又習慣跟男人
   做愛的女人,是再好也不過了…谷協伸一專心物色著那群水平滿高的
   女人時,身旁的那位同事偷偷向谷協伸一說了句悄悄話。

   「聽說新娘已經懷孕5個月了。」

   原本沒用心聽他說話的谷協伸一在聽到這件事時,驚訝地回過頭來。
   那同事看到谷協伸一充滿興趣的反應後,繼續說了下去。

   「他們連婚檔都匆促舉行的原因,好像就是因為這樣。虧他還是個醫
   生,連避孕的工作都做不好。不過也可能是那女人很多人追,所以他
   才故意這樣做也說不定。因為好像他們學生時代就曾經交往過。那傢
   伙的同學說他們曾經分手過一次,不知怎地又重修舊好。」

   谷協伸一驟然回想起往事。松本朗在還沒同意跟自己交往前,不是有
   說過他有個喜歡到想結婚的女友嗎?要是他喜歡的女友就是野烏江美
   子的話,那一切的事就說得通了。自己的外遇那麼快曝光的事,還有
   他們這麼快就結婚,也一定是從以前就關係匪淺的緣故。但就算是如
   此,那女人懷孕5個月的事真是嚇到了谷協伸一。不用算也知道他在
   和谷協伸一分手前,兩個人就有一腿了。

   松本朗明明對谷協伸一外遇的事感到那麼生氣,自己卻又幹了什麼好
   事?谷協伸一心中強烈這樣想的同時,卻一點都沒有去責備他的念頭
   ,反而想去誇讚如此聰明的做法。既然他都那樣了,自己也沒什麼好
   客氣了吧?谷協伸一站起來朝著跟新娘的朋友問候完而累得坐在櫃檯
   一角休息的松本朗走去。

   「恭喜!」

   像是被谷協伸一的聲音嚇到般,松本朗抬起他那原本低著的頭。

   「謝謝。」

   松本朗輕輕點了個頭。

   「新娘真是漂亮!能找到那麼漂亮的女人當老婆,你真是幸幅。」

   「…我原本想你不會來的。」

   「為什麼?」

   松本朗沒有說出理由。不在意回答的谷協伸一就坐在他隔壁的凳子上
   。

   「剛才我聽別人說了,你好像要有孩子了吧?」

   松本朗明顯露出一臉驚慌的模樣。

   「這已是眾所皆知的秘密了。預產期是明年的2月還是3月?真令人
   期待。」

   松本朗的視線突然低下來。谷協伸一假裝要去拿右手邊的煙灰缸,將
   身體靠近松本朗,並在他耳邊細語著。

   「你還滿有一套的嘛!」

   松本期的眼睛頓時睜得大大地。

   「一直不停生氣我外遇的事,自己卻又狡滑地在外面生小孩。不過算
   了,這樣一來我們就扯平了。話說回來,那個懷孕的女人不能好好跟
   你做愛吧?那裏會不會癢得受不了啊?」

   「你到底在…」

   「要不要我像之前那樣慰藉你啊?不管你是結婚了或有小孩,我都不
   會在意。」

   差勁透頂…那發不出聲音的嘴像是在這麼說著。松本朗用手指揉了揉
   太陽穴的地方。

   「請不要把大家都想成跟你一樣。我從來沒對你說謊過。請你不要再
   破壞在我心目中的形像。」

   谷協伸一咬著嘴唇而臉色蒼白。以前不曾向自己頂嘴過的男人突然理
   直氣壯地教訓著自己,讓谷協伸一感到很生氣。

   「虧你敢說沒對我說過謊,現在不就…」

   現在不就有小孩了嗎?你要如何去推翻這個事實?該不會說是聖母瑪
   麗亞賜給你的吧?

   「你難不成要說小孩不是你的嗎?就算你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

   那本來只是玩笑話,卻讓松本朗像是凍僵地歪著嘴。

   「那是我的小孩!」

   在他肯定回答前,停頓了一小段時間。谷協伸一不相信松本朗所說的
   話。要是那女人肚子裏的小孩不是松本朗的,那會是誰的?

   「難不成是…」

   自己跟那女人最後一次做愛是什麼時候的事?谷協伸一怎麼都想不起
   來。

   「是我的…」

   松本朗像是知道他接下來要講什麼似地,而在谷協伸一說到一半時就
   打斷。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這真是個傑作!他真是個笨到無可救藥的濫好人。谷協伸一呵呵地嘲
   笑著。

   「是她拜託你當孩子的父親嗎?」

   松本朗什麼也沒說地離開座位,朝跟自己同年紀的朋友那邊走過去。
   他雖然外表看起來沒事的樣子,可是步伐開始搖晃起來。這等於是默
   認了。

   谷協伸一對松本朗那奇怪的行為感到無可救藥。你們兩人養育我的小
   孩做何打算?是想說我會因此心存感激,還是懷有罪惡感?那只不過
   是個臭小孩而已。還是說喜歡我到想扶養我的小孩?縱使不能原諒我
   的外遇,也願意如此…

   谷協伸一沈浸在自己勝利的優越感中。那個男人是屬於我的。只要換
   個方式約地出來,讓他屈服的手段可是多到數不清。谷協伸一淡淡露
   出微笑。下次要用什麼方法約小朗出來?光是想著這些,就讓谷協伸
   一快樂得不得了。

   漫長手術的主要部分結束後,剩下縫合傷口的手續,谷協伸一放手交
   給學弟處理。之後,谷協伸一脫去被濺得滿是血跡的手術服,並換上
   白色上衣。

   谷協伸一在休息室茫然吸煙的時候,身穿手術服的若宮勝志走了進來
   。

   「好久不見。」

   看到打招呼的谷協伸一,若宮勝志只是稍微點了頭回應後,就坐在他
   的對面。因為手術服是圓領的設計,所以脖子露出的部分十分多。那
   殘留著的除了是吻痕外,谷協伸一想不到會是其他東西的小塊紅腫。
   谷協伸一特地繞到若宮勝志背後,並輕輕捏起即塊地方。

   嚇得背部緊縮成一團的右宮勝忘口過頭來,狠狠瞪著谷協伸一。

   「你在做什麼?」

   「想辦法遮住你那引人想入非非的地方吧!」

   聽到谷協伸一的話後,若宮勝志慌忙遮住脖子。

   「你是打算跟別人炫耀嗎?」

   那一瞬間,若宮勝志的臉雖然很紅,怕在將醫生上衣套在手術服上後
   ,他又恢復到平常的那副樸克臉。明知道是自費功夫,但谷協伸一還
   是試著去約他。

   「你今天有空嗎?」

   這是要約若宮勝志去做愛的慣用語。若宮勝志指了指脖子後,就很惹
   人厭地燦爛微笑著。

   「你看到這個了吧?我這一生都被人訂走了。」

   「真無聊。」

   谷協伸一將香煙壓在煙灰缸上。微微笑著的若宮勝志,像是突然想起
   什麼似地看著谷協申一。

   「你…知道那位松本醫師嗎?他現在在第二內科,不過聽說他之前是
   在第一外科…」

   聽到那目前正困擾自己思緒的始作俑者的名字時,谷協伸一些微皺起
   了眉頭。

   「我當然知道…他可是我以前的『情人』。原本以為好不容易才將他
   馴服得服服貼貼,他就突然結婚了,現在我正在策畫捕獲他的作戰。
   」

   若宮勝志皺起眉頭。

   「那傢伙怎麼了?」

   「是我搞錯了。」

   「什麼嘛,快跟我說!」

   若宮勝志無視于谷協伸一的催促而牢牢緊閉嘴。在小孩子面前拿出糖
   果誘惑他,之後又趁小孩不注意時將糖果藏了起來,谷協伸一覺得若
   宮勝志的態度就像那樣般惹人厭。谷協伸一整個人都感到坐立難安。
   若宮勝志越隱瞞,谷協伸一越想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

   再加上谷協伸一最近可說是走投無路,因為理應還深愛著自己的松本
   朗的防線實在難以攻破。本來還以為不管有老婆,還是那女人懷有自
   己孩子都不是重點,只要自己約他的話,松本朗就會自己投懷送抱,
   沒想到松本朗很頑固地拒絕。他明明都喜歡我想扶養「我的」小孩,
   自己也說過會好好疼愛他,他何苦拘泥於那小小的自尊而冥頑不靈呢
   ?

   一籌莫展的谷協伸一只好在下班前埋伏等待若宮勝志。雖然有叫了一
   聲,他卻連看都不看自己這邊。不僅這樣,還用一種谷協伸一從沒看
   過的不悅的眼祥看過來。實在越來越感覺不出他曾是在自己懷中呻吟
   過的男人。谷協伸一總覺得若宮勝志不好應付。但要是若宮勝志擁有
   某些情報,而自己能善加利用的話,或許就能將松本朗約出來。就算
   是威脅也一定要…不過那是最後的方法。

   「你快點告訴找!」

   「對病患的隱私要嚴格保護,不能隨便跟外人說,這你應該有學過吧
   ?」

   若宮勝志偏偏在谷協伸一感到心急時提出這種規定,讓它他氣得緊咬
   牙根。不過…這樣不就代表說他是病患了嗎?那傢伙是哪裡不舒服?
   會去第二外科就診就表示是心臟還是肺臟…?

   谷協伸一雙手抱著,不停凝視那一直側頭看電視的若宮勝志。不想說
   也行,我只好讓你變得想說出來。

   「岡田晉也很溫柔嗎?」

   當谷協伸一說出那男人的名字時,若宮勝志看起來一副不怎麼高興的
   樣子。

   「這之前…你不是讓我看了你們做愛的情形?要是我說那時候拍下了
   照片的話,你會怎麼辦?」

   「騙人…」

   若宮勝志雖然笑著,但臉顯得有點僵硬。

   「要不要我將你那張腿跟男人做愛的照片發給大家看?那麼性感又誘
   人的畫面,只讓我一個人欣賞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你少騙人了。」

   若宮勝志不像自己那般開放,不可能忍受那種醜聞的。不出谷協伸一
   所料,若宮勝志的臉開始發青。

   「你現在有點想跟我說了吧?第二內科的松本朗到底怎麼了?」

   「你是在威脅我嗎?」

   「別說得這麼難聽嘛…」

   谷協伸一稍稍聳了一下肩。

   「我只是拜託你跟我說而已。」

   若宮勝志考慮了一陣子後,還是開口招供了。若宮勝志也是自己認為
   最可愛類型的男人之一。他不會為了庇護病護而寧可犧牲自己。

   「我在第二外科看診時,有位院內眼科的女醫生來看門診,而我是她
   的主治大夫,她說她的老公也是這醫院的第二內科的醫生。好像是個
   從第一外科轉到第二內科的怪人…我本來想說你應該知道什麼內情的
   。」

   「你當主治大夫的話,那她就是心臟外科方面的問題囉!她是得了什
   麼病啊?」

   若宮勝志再次緊閉嘴唇。

   「是什麼?快說!」

   若宮勝忑用滿懷怨恨的眼神瞪著谷協伸一後,才不怎麼情願地張開了
   口。

   「她是心內膜發炎引起大動脈阻塞,更慘的是還因此造成心臟衰竭。
   馬上就要動手術了,沒想到卻懷孕了。這件事你絕對不能跟其他人說
   。」

   「我不會說的。不過這很少見,何況她還這麼年經。」

   「這也不一定,偶爾會有這種病例。心內膜發炎好像是拔牙時引發的
   。」

   「紅顏薄命指的就是這種事吧?」

   對於谷協伸一這樣的喃喃自語,若宮勝志搖了搖頭。

   「別淨說些不吉利的話。你又怎麼知道她是個麗人?」

   若宮勝志目瞪口呆地歎了口氣。

   「你都不放過嗎?真是差勁透頂。」

   「那不是重點,心臟衰竭有辦法生小孩嗎?」

   「現在還在觀察中。萬一她生產時出血過多,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

   「那她丈夫知道這件事嗎?」

   「那是當然的。他們夫婦一起前來看病。因為彼此都是醫生在說明病
   情時還費了不少功夫。」

   「咦…」

   「不管你跟他們有什麼瓜葛。他們兩人可是恩愛的很。不過是一個小
   孩就遇到這種事,真令人感到同情。」

   那女人肚子裏的是我的小孩。要是若宮勝志知道這件事的話,不知會
   做何感想?他還會那麼乾脆說小孩可憐嗎?谷協伸一想像他的反應而
   自己暗自竊笑時,若宮勝志再次歎了口氣。

   「心臟手術的死亡率應該沒那麼高吧?」

   「她可是我的病患。我怎麼可能會拿那種事來開玩笑。」

   被若宮勝志嚴厲責備後,谷協伸一併沒料想到那件事真的發生了。

   松本太太過世的消息當天就傳遍了整個醫院。這是谷協伸一在聽到那
   些事後還不到三個禮拜就發生的事。

   那是因為正住在第二外科病房的松本太太流產而造成的。她腹部附近
   並沒有外傷,所以好像是因精神壓力而造成的。雖然立刻送往婦產科
   急救,但在取出死胎時,松本太太開始異常大量出血。雖然馬上將她
   運住手術室,但已因血流不止而導致心臟衰竭惡化…就這樣子惡性循
   環,在第二外科醫師進入手術室時,已經無力回天。

   谷協伸一和一同前去的同事並列在葬禮上。那僅僅新婚兩個月就失去
   妻子的男人隱藏不住失魂落魄又疲勞的神情,儘管如此,他還是對前
   來上香的人一個個低頭回禮。

   他也對谷協伸一回了那些無關緊要的話,不過眼脯並沒有正視谷協伸
   一的臉。不只是對谷協伸一,連其他人的臉也連看都沒看,只有表面
   規矩地回禮,外表看起來很堅強的松本朗,讓人覺得他的心思不知道
   飛到哪裡去了。

   現在正是大好時機。在靈前和松本朗握手的谷協伸一這麼想。谷協伸
   一回想起去年的事。那不就跟現任同一段時期嗎?母親過世後,松本
   朗在自己懷中放聲大哭的時期。那討厭一個人而不甘寂寞的男子。谷
   協伸一感到自己的嘴角漸漸開給綻放微笑。

   先暫時回家後,在過了晚上9點時,谷協伸一再次踏出家門。雨開始
   下雨起來,谷協伸一將雨傘先放在車旁座位上後就坐上車。松本家比
   起白天來時更彌慢著一股陰暗的氣氛,就像是個廢墟一樣。在谷協伸
   一敲了大門後,過了好久才有人出來開門。在看到谷協伸一的臉時,
   松本朗大吃了一驚。

   「這麼晚了不好意思。白天來的時候,我好像有東西忘記帶走。」

   「啊…今天多謝您專程前來。我剛剛已經整理完畢,但沒看到什麼特
   別的東西,是忘記了什麼?」

   谷協伸一用右手抓住松本朗的臉頰,嚇到的他急忙向後退了幾步。

   「騙你的。我是因為擔心你會不會感到寂寞才來的。」

   松本朗繁皺眉頭並低下頭。

   「一切都很突然吧?真是辛苦你了。」

   谷協伸一用雙手蒙住自己的臉。

   「小孩都快誕生了,卻發生這種事,實在太慘了…我很擔心你,所以
   忍不住地來找你了。」

   那蒙著臉的手指有點彎曲而且微微抖動。

   「你一個人很寂寞吧?」

   松本朗終於抬起頭來,表情讓谷協伸一不禁嚇一大跳。因為他正一直
   瞪著谷協伸一。

   「我很寂寞。」

   嘴上說自己很寂寞,但為什麼會用那種眼抑瞪著自己?谷協伸一刻意
   咳了咳,來怯除自己心中的不安。

   「多謝您的關心。不過,我一個人不會有事的。」

   谷協伸一原本預料松本朗會抱頭痛哭,而就這樣再次投入自己的懷抱
   ,但事情沒有像想像中的進行順利。在還沒重修舊奸前就被對方識破
   自己的來意,實在相當令人尷尬。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話,儘管跟我說。」

   「那麼,可以…請你現在就回去嗎?」

   這句話所帶來的衝擊,是無法言喻的不爽。

   「你太過分了!」

   自己是擔心才來探望的,沒想到他卻說出這極趕人的話,谷協伸一隨
   即回了一句責難他的話。松本朗咧嘴笑著,更加速了谷協伸一的著急
   。眼看那掩飾自己目的話已經無效,如果自己不主動誘惑,那這一趟
   就白來了。

   「你現在已經沒有顧慮了吧?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回到我
   的身邊。」

   松本朗將谷協伸一的手撥開。

   「你是個禽獸。」

   松本朗小聲說著。

   「…我深愛我的妻子。不是那樣的話,我不會想和她結婚。當她坦承
   懷有你的小孩時,我也想說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女人的小孩,不管父親
   是誰,自己都會去愛這小孩的,我會不惜生命來保護這兩個人。可是
   ,直到最後我還是什麼都做不到。你不可能瞭解我這樣眼睜睜看他們
   死去的心情,你應該不知道我所感受到的並不是寂寞而是悔恨。」

   松本朗的眼角落下淚水。

   「你難道不知道嗎?人會改變的,我也不例外。」

   門被緊緊關上。在緊閉的門前,谷協伸一一個人呆呆枯站在那裏。

   人豈會這麼容易就改變!谷協伸一並不相信松本朗那真摯的話,但其
   實是他不願意去相信車實,而將原因照自己的意思解釋。是因為自己
   太纏人,所以他才要脾氣、鬧彆扭。而且還對他做出太刺激的事,才
   使他不得不裝出一副討厭的表惜,準備讓自己認錯。谷協伸一心裏這
   樣認為。

   但不管再怎麼邀約,松本朗就是不肯回到自己的懷抱。仔細想想,這
   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卻讓谷協伸一感到焦躁不安。那樣一直讓自己碰
   釘子的男人,乾脆放棄算了,雖然心裏這麼打算,卻仍很在意他而捨
   不得放棄。就這樣,妻子過世已經過了半年,谷協伸一還是不知悔改
   地一直約松本朗,但松本朗一如往常對他的搭訕毫不理睬。

   我有話要跟你說,松本朗這樣打電話約他是7月初的事。明天晚上你
   有空嗎?當被松本朗這麼問時,谷協伸一還以為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
   錯了。因為這不太像是以住即使谷協伸一想找他說話,卻連聽都不想
   聽的男人所會說出的話。

   他終於知道我的好了吧?谷協伸一早早結束工作,滿懷打勝仗的心情
   出門。在相約碰面的紅茶店中,早一步來到的松本朗一個人呆呆坐在
   椅子上。谷協伸一心裏一直盤算,如果不是約在這種掃興的紅茶店,
   而是飯店大廳的話,可省下了不少功夫。

   「讓你久等了。」

   看到準時前來的合協伸一,松本朗抬起頭。谷協伸一坐下後,跟服務
   生點了一杯咖啡。松本朗的面前則有著一杯早已冷卻,但好像沒動過
   的咖啡。

   像玩偶般表情都沒改變的男人。不過,谷協伸一不會去在意這些事。

   「我們已經很久沒單獨聚在一起了吧?」

   「…嗯,對。」

   「我很高興。」

   事實上,谷協伸一的胸口高興得快飛了起來。

   「我一直很想再次跟你這樣說話。你或許不相信,但自從被你拋棄後
   ,我沒有一天好過。」

   哪裡會不好過!自己又不缺對象。就算少了眼前的這個男人,谷協伸
   一的生活還是沒有改變。

   「好幾次都想回到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終於知道,沒有人比你
   更關心、更瞭解找。」

   為了達成預期的效果,谷協伸一刻意改變自己的語氣,讓這些話聽起
   來更像真的。而松本朗開始有點歪頭思考。

   「是真的,雖然或許你不相信。」

   都說到這地步了,他也應該有個肯定或否定的回答了吧…但松本朗那
   什麼都不說,讓人不知所以的沈默,使得谷協伸一再次開口說。

   「我拚命回想起和你在一起的字。不論跟誰在一起時都一樣,真的想
   你想到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松本朗沒有任何回應,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自己所說的話沒有任
   何作用,但谷協伸一還是像壞掉的收音機一樣,不斷重複相同的話。

   「只有你最瞭解我。我只深愛你一個人,已經愛到無可救藥。我想跟
   你重修舊好…」

   用盡所有天花亂墜的形容詞,不知不覺從頭到尾都是谷協伸一一個人
   拚命說若,杯中的水也已早喝光。

   「大概是兩個星期前的事吧,我去市立醫院看病。」

   像是在等待谷協伸一的話中斷,松本朗開口說話了。為什麼他會從這
   些甜言蜜話轉到醫院的話題?難道他沒在聽我說話嗎?谷協伸一感到
   有點不滿。

   「何必特地跑到市立醫院,在我們的醫院看病不就得啦?你是哪裡感
   到不舒服?」

   「大約半年前開始,我的胃就開始感到不舒服了。以前要是有操心的
   事時,我就容易反胃了,但都沒去理會。可是,過了很久胃痛還是沒
   消失,甚至開始吐血。我開始感到不太對勁,於是就去看醫生了。」

   事情好像不太妙。谷協伸一一直專心聽松本朗講話。

   「我得了惡性胃癌,已經是第三階段,聽說移轉到了膽囊、胰臟…還
   有肺部。」

   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松本朗很平靜。他那輕鬆說話的模樣,總起
   來實在不太像是他自己的事。不,他或許早就知道了。

   「化療是有界限的。醫生跟我說就算動手術,因為已經擴散到這種地
   步,不可能全部摘除。那樣做反而更耗體力,只會提早結束生命。」

   穿過破璃窗的光線照在松本朗的臉上。他平靜地說著。

   「我約你出來,不是為了別的事,而是希望由你來幫我動手術。」

   這簡直就像電影中的情節。覺悟死亡的男人希望最後死在自己愛人的
   手中嗎?這劇本也寫得太自私了吧?谷協伸一並沒發覺到松本朗的自
   私,而邊預測他的回答邊問說。

   「為什麼你要拜託我?」

   松本朗些微將頭轉向右邊。

   「因為…」

   我喜歡你…所以…

   「你的技術不是外科中最好的一個嗎?」

   「什麼?」

   這真是出乎谷協伸一預料的一句話。

   「我…是個死都不放棄希望的人。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
   想要賭賭看。我還想繼續活下去,還有…想完成的事。」

   這時候侵襲心中的空白,谷協伸一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只能硬說即
   就只是空白而已。

   「認識你真是太好了。」

   在輕輕歎了口氣後,松本朗這樣說了。

   「不然的話,我也不能拜託你這種無理的要求了。」

   松本朗是打算利用我嗎?谷協伸一不由得這樣認為。是因為我的技術
   比別人好,所以才找我嗎?只要是技巧高超的人,誰都可以嗎?谷協
   伸一生氣了。要耍找也該有個限度,算什麼嘛!那種不知好歹的語氣
   。誰要幫你開刀?都已經第三階段了,做什麼都於事無補。自己的這
   三個月都已經排滿手術預定,更何況有誰會贊成這種存活機率不高的
   手術?

   「不過,小朗…」

   松本朗輕輕咳著。像是無法停下,而好幾次震動肩膀。不久後,他開
   始激烈咳到連周圍的人都開始住這邊看過來。好不容易停止時,松本
   朗才將手離開嘴邊。

   「之前還只像感冒而已,最近越來越嚴重了…對不起。」

   那蒼白的臉看起來好嫵媚,讓谷協伸一忘記說出拒絕的理由,而一直
   凝視他的臉。

   「明天…我會去看診,還請你多多照顧。」

   望向那慢慢低下行禮的頭,谷協伸一注意到自己已經失去拒絕的好時
   機。

   在進入看診室時,松本朗並沒有對谷協伸一行禮。在簡單詢問完有關
   癥狀的經過後,谷協伸一說要聽診看看,松本朗很乾脆脫下衣服。他
   的身體比谷協伸一的印象瘦了許多。松本朗以前就不算強壯,現在肋
   骨更是清楚浮現。松本朗彷彿對自己全裸和被谷協伸一觸摸的事完全
   無動於衷,什麼話都不說地乖乖聽從谷協伸一的指示。

   甚至當谷協伸一趁護士不注意,惡作劇般捏起他的乳頭時,他也沒被
   嚇到,彷彿將感情這字眼忘在哪裡沒帶來似地面無表情。

   谷協伸一喚了口氣,並將聽診器放在那平坦胸部上。松本朗的胸中傳
   來像是洞窟中吹過的風的咻咻聲。

   「…你之前有過類似氣喘的癥狀嗎?」

   「沒有。」

   「你可以去柏個X光嗎?還有做血液檢查以及照胃鏡。」

   「好。」

   松本朗緩慢地站起來。

   「…喂,你要去哪裡?」

   「抽血是在檢驗室吧?」

   他說的沒錯。

   「照X光是去放射線室吧?照胃鏡也不是說照就照,先從能做的事先
   做起。請你給我檢驗的委託書和許可證明。」

   對方熟知醫院的運作,反而讓谷協伸一覺得棘手。谷協伸一像是被催
   促般寫完委託書後,就交給了松本朗。拿到後他便二話不說地離開看
   診室,谷協伸一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事情不如想像中順利,的確讓
   谷協伸一感到焦躁不安。

   松本朗住進第一外科病房中最裏面的個人房。

   「他是不是變得有點神經質?不怎麼愛說話。」

   那個熟面孔的護士偷偷跑來跟谷協伸一這樣說著。

   「他之前還滿愛笑的…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先是太太過世,現在
   又輪到自己生病。不過話說回來,谷協醫師你不是和他很熟嗎?難道
   他都沒有親屬嗎?病歷表上一片空白。雖然松本醫生說沒有…可是萬
   一要是他那個了,到時可就麻煩,誰要幫他辦後事呢?」

   「…我會再去問他一次。」

   谷協伸一每天都會前往探視情形。裝說要觸診,叫他脫掉衣服並觸摸
   也不只一、兩次。但松本朗絲毫沒有抵抗,而在谷協伸一將手指伸入
   大腿間時,他也沒有反應,使得谷協伸一開始懷疑松本朗是不是性冷
   感了?由於松本朗本人強烈要求,而決定執行手術,執刀醫生當然是
   自己。自己是他的主治大夫,又是他親自指定。谷協伸一走出醫院辦
   公室,直接朝他的病房走去。

   進入手術室時,松本朗的表情完全汶變。手術順利進行,在正準備切
   開腹部時,谷協伸一握著手術刀的手第一次感到彷徨。胃、胰臟、膽
   囊…癌細胞已經侵蝕得太厲害了。

   其他醫師也是什麼話都沒說地站在一旁。

   「依照預定計劃,將全部摘除。」

   聽到谷協伸一的話時,大家嚇得抬起頭。谷協伸一慎重地用旁人遞來
   的手術刀將肌肉組織切開,全神貫注在手指上,並逐步進行摘除的作
   業。按照預定完成摘取全部臟器的手術,時間比原本預估的還快。

   「這樣就全部結束了吧…」

   聽到第一助手如此說著時,谷協伸一搖了搖頭。

   「清洗淋巴腺。」

   「不是已經差不多了嗎?再進行下去的話,只是在浪費他的體力。」

   「有可能感染到的器官全都要去除。」

    「太勉強了。更何況要怎麼做…」

   「手術刀。」

   谷協伸一無視於那制止的勸告而拿起手術刀。真是看不順眼!被侵蝕
   到這種地步的器官真是一點都不有趣!就讓我一個不剩地將你們全部
   清掉!谷協伸一儘管焦急,但手指反而非常靈活地移動著。周遭同事
   都用極度驚恐的眼神看他那一心一意摘除病巢的模樣,但本人都沒發
   覺。手術最後比預計時間晚了三個小時才結束。但那樣大規模摘除臟
   器,又不嫌麻煩地清洗淋巴腺的手術,所花費的時間真是快到令人吃
   驚。

   「果然還是學弟受照顧。」

   在谷協伸一結束手術,回到更衣室換衣服時,有位比自己大兩歲的醫
   生這麼說著。

   「什麼?」

   谷協伸一把弄髒的手術服脫到一半時,回過頭來。

   「他既老實又認真。對了…松本朗在第一外科時,你也是最疼愛他的
   人吧?所以才…雖然覺得你對他太過疼愛…總而言之,這次真是成功
   的手術。要是他能因此撿回一條命,我們做醫生的也會感到欣慰。」

   「是啊…」

  「可是已經擴散到那種地步…再撐也只有半年吧?我真不想看到那樣。
   那傢伙比我年紀還小…從大學畢業後今年才第二年,算算只不過26
   歲,比我還小8歲!我實在不想看到那麼年輕的學弟死去。即便那是
   他的命運。」

   松本朗腹部下方右半部的臟器全被摘除後,呈現出一種很不白然的曲
   線。除此外,還有腹部上的傷痕。以往都只要求內部完整而外觀怎樣
   都好的谷協伸一,這次非常用心地幫他縫合傷口,但還是在皮膚上留
   下縫合的痕跡。雖然對他原本很漂亮的腹部感到有點可惜,但換個角
   度想想,能用舌尖去品嚐那綿長的傷痕也是件不錯的事,令人能夠欣
   喜。

   只是…比起之前,松本朗變得更加沈默寡言。手術後的幾天,他都睡
   在床上度過,而在康復到能離開床後也不想往外走。

   不是一個人靜靜看書,就是呆呆看著電視,常常沒回答谷協伸一的問
   題,幾乎無視于谷協伸一的存在。谷協伸一對那頑固的態度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候,有一篇報告送到了谷協伸一的手中。

   自己沒有任何親屬,松本朗曾經跟谷協伸一這樣說過。因為母親是孤
   兒當然無從找起,而父親那方面應該找得到,所以谷協伸一委託徵信
   社幫忙尋找親屬,而結果終於送到自己的手中。不出所料,上面寫著
   幾位松本朗父親那邊的親屬名字。松本朗的父親在工位兄弟姊妹中排
   行老二,祖父母和伯父都已過世,僅剩姑姑還活著。谷協伸一看完那
   後,立刻打電話給他姑姑。

   松本朗的姑姑田上女士前往醫院探望松本朗,是谷協伸一打電話給她
   後第三天的事。松本朗的姑姑沒先到病房,而直接要求跟谷協伸一見
   面。她是位年屆50的優雅中年女性,而且眼神讓人感到相當高傲。

   谷協伸一在會議室裏跟她詳細解說松本朗的病情。從治療開始到手術
   結束,甚至連大概撐不了半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她。田上女士的
   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改變,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靜靜聽著谷協伸一
   的話。

   「那孩子很渴望見到我嗎?」

   「…我想他應該很想見到妳吧?畢竟妳是他唯一的親人。」

   田上女士有點皺起眉頭。

   「說句老實話,我並不想見到那孩子。」

   谷協伸一心想,這女人說出的話還真是刻薄無情。

   「其實,上個月我大哥才剛過世。」

   那種事和現在討論的事有什麼關係?要是不想見他的話,就這樣子打
   道回府也沒人敢說什麼。

   「真是辛苦您了。」

   「而二哥過世的消息,是直到前天接到你的電話時聽你說起才知道的
   。他跟那女人私奔之後,就跟我們斷絕關係,從沒聯絡過。在父母過
   世時,我和大哥曾商量要想辦法和二哥取得聯繫,但都找不到他的下
   落。好不容易才想說找到他的下落時,沒想到他已經在十年前過世了
   ,而這次又輪到二哥的兒子要過世…」

   谷協伸一不知道要如何接話下去。

   「要是這樣的話,不如不要找到…如果那孩子真想見我的話,我會去
   見他的…」

   松本朗真是和親人無緣。就連唯一的親人也這樣。

   「無論如何,都請您去見他一面。」

   谷協伸一催促出上女士站起來,並打開門。在走出門口時,田上女士
   自言自語地小聲說。

   「我好像是專程來幫他幫喪事的。」

   手術過後的兩個禮拜內,松本朗沒辦法一個人好好走。在手術結束過
   了幾個禮拜時,他的病情開始穩定,而曾考慮過要不要暫時出院,但
   不知怎地,復原不如預期。轉移到肺部的癌細胞逐漸擴散開。松本朗
   還說不只有手術後的疼痛而已,連全身都開始痛起來。松本朗應該也
   注意到自己病情惡化的情形了吧?

   已經撐不到半年。只剩下一個月或兩個月。周遭的氣氛讓彼此心裏都
   有這種共識。那位是松本朗姑姑的女人,明明剛開始還很不情願,但
   她現在好像一個禮拜會去探望好幾次。谷協伸一懷疑他態度一百八十
   度大轉變是因為想得到松本朗的遺產,只要照顧他兩個月就能得到遺
   產的如意算盤。谷協伸一心想,普通人會去照顧他,一定是因為想要
   錢吧?但新人醫師能得到的薪水並不多。谷協伸一想到他的姑姑打錯
   算盤時,一個人呵呵笑著。

   松本朗還是一如往常。當谷協伸一到病房探望他時,都是沈默不語。
   他那露骨到有點滑稽的態度,反而讓谷協伸一感到可笑。

   「你的情形如何?有哪裡感覺痛嗎?」

   臉色看起來比昨天還好一點。松本朗用棉被蓋住頭,不讓谷協伸一看
   到他的樣子。

   那一天,谷協伸一因為要動手術而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動手術上,因此
   到病房探望他時已經很晚了。大概是晚上11點左右吧?谷協伸一在
   經過醫院辦公室前面時,被值夜班的護士叫住。

   「谷協醫師,你還沒走啊?」

   「嗯,我想看看松本醫生的樣子後再回家。因為明天要參加學會,有
   兩天不在這裏。要是不先去看看他的話,怕他又會鬧彆扭。」

   聽到谷協伸一這樣說,那位中年護士忍不住呵呵大笑。但在那之後,
   她的表情立刻正經起來。

   「對了,有關松本醫師的事想跟你說。他好像病情一直惡化,我在想
   是不是因為癌細胞擴散到肺部的原因…他調呼吸感到痛苦,所以睡不
   太著。」

   「這樣啊…也差不多該幫他戴上氧氣罩了,只是本人好像不太肯。」

   「那可真傷腦筋啊…對了,這麼說來那位是松本醫師的姑姑吧?她人
   很好喔。雖然長得不怎麼像松本醫師,卻是個滿通情達理的人。」

   算了吧,她只不過想從臨死的人手中拿到錢,所以才那麼親切的。

   「我也這麼覺得,那我先去病房囉!」

   位在最裏面的病房的電燈並沒打開,裏面一片漆黑。谷協伸一沒敲門
   就把門打開,並開電燈。

   谷協伸一發現松本朗用被單蓋住頭。

   「小朗。」

   谷協伸一走近後,松本朗還是窩在被單中一動也不動,好像正在睡覺
   。

   「你已經睡著了嗎?」

   沒有必要特地叫醒他。這麼想的谷協伸一正準備轉頭離去時,突然注
   意到有東西發出啪的一聲。谷協伸一回過頭看,但不知道那聲音是從
   哪裡發出來。谷協伸一本來已經打算離去,卻因為有點不放心而再次
   回到松本朗的身邊。一開始時,谷協伸一並沒注意到那蓋住松本朗的
   臉的被單正微微抖動。他從旁邊將被單掀開一半。

   松本朗並沒睡著。一副蒼白的臉,並忍住不出聲地哭泣著。不知道他
   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哭了,谷協伸一發現被單已被眼淚弄得濕答答。
   被單突然被掀開的松本朗,慌張看著谷協伸一。他第一次看到松本朗
   這樣子的臉,而驚訝得目瞪口呆。松本朗匆忙將被單用力往上位。肩
   膀不停地抖動,還發出那忍耐不住的呻吟聲。

   「小朗…你哪裡會痛?」

   谷協伸一不禁憐憫起他,而不自覺伸出手去撫摸他的頭髮,但馬上就
   被用力撥開了。那態度就像是在說誰需要你的同情啊!但松本朗還是
   沒有停止哭泣。

   他不停地哭反而讓谷協伸一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沒叫自己留下來,但
   又覺得自己就這樣離開不太好。谷協伸一拿出那放在牆角的訪客用折
   疊椅,坐在松本朗身邊。我真愛多管閒事…有時間在這裏做這種事,
   不如早點回家準備明天學會的事遠比較有用。捨棄這個已窮途末路的
   男人,再去尋找更年輕的男人,不知道多有建設性啊!

   松本朗遲遲不肯停止哭泣。不知是什麼時候,他那連筋都浮現的瘦弱
   雙手從床中移出來,並在空氣中搖晃著。谷協伸一正想說地想做什麼
   時,那隻手就放在坐在枕邊的谷協伸一的膝蓋上,並緊緊握住谷協伸
   一的手,力氣大到差點要折斷谷協伸一的骨頭了。不過,隨著松本朗
   的啜泣聲逐漸變小,那力氣也漸漸變小。不久後就完全失去力氣,變
   得只是重疊在一起而已。

   在確認松本朗入睡後,谷協伸一就悄悄將他的手放入被單中。

   那是谷協伸一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松本朗。學會的第二天,谷協伸一
   接到醫院的通知,說松本朗突然病情惡化而過世了。谷協伸一在學會
   結束後立刻搭乘最後一班車回到醫院,簡面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縱使
   回到醫院,看到了已成屍體的松本朗時也還是不能接受。就算是已經
   擴散到肺部,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這麼快就過世的。

   太奇怪了!一定有問題!谷協伸一的腦中一直重複著這些話。解剖後
   發現,松本朗的死因是因為擴散到腦部的癌細胞壓迫到呼吸中樞,而
   使得他呼吸困難。再加上情形不太樂觀的肺部作怪,促使他猝死。

   雖然有掙扎過的痕跡,但他好像沒按護士呼叫鈴。當值大夜班的護士
   前往巡視時,才發現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了,隨即幫他施以所有的
   急救措施,但他還是沒有醒過來。在松本朗的姑姑將遺體領走時,還
   用手帕擦拭眼角的眼淚,一邊向谷協伸一低頭行禮。

   到昨天還下不停的雨停了,天空睛朗到連一片雲都找不到。要是吹拂
   的風沒有那種乾燥涼爽的感覺,那一天的陽光真會讓人忘記已經快是
   秋天了。

   參加葬禮的人真是少到可憐,幾乎都是醫院的相關人士,也都是谷協
   伸一看過的熟面孔。主喪者是松本朗的姑姑,她的丈夫和幾個小孩都
   規規矩矩地向前來吊問的訪客低頭行禮。

   在松本朗出殯前,谷協伸一心血來潮地向田上女士詢問自己能否一同
   前往火葬場時,田上女士臉上露出一副很為難的表情。看到她的反應
   後,谷協伸一才發覺到自己並非親屬,提出這種要求好像有點過分。

   「這位是阿朗的主治大夫又是恩師。起初阿朗是待在第一外科的,那
   時候可是非常受到他的照顧。」

   在隔壁的松本朗的朋友北川這麼補充說明後,田上女士才好像同意般
   小小點了個頭,答應谷協伸一的同行。

   谷協伸一感到納悶的是,不管看到屍體還是那副白骨躺在自己面前時
   ,自己都感覺不出來那就是松本朗。所以自己只能冷眼看著那些哭泣
   離別的人們,並對他們會如此感傷的事感到不解。用那長筷子挾起的
   骨骸也只不過是骨頭而已,人骨跟魚骨並沒什麼太大的差異。叫活著
   的人那麼小心挾起這些東西,有什麼意義嗎?谷協伸一一邊思考這些
   事,一邊挾起松本朗的遺骨時,筷子不小心滑了一下,使得遺骨掉在
   地上。谷協伸一用手撿起腳邊那製成兩半的骨頭。一塊放入壇中,另
   一塊則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為什麼自己要做這種事?這麼做對自已有什麼好處?谷協伸一在猶豫
   該如何處置自己手中的東西時,那骨灰壇就被蓋上了。

   谷協伸一掙扎著要不要說是忘記放進去,而歸還到壇中?但到最後仍
   然不知如何是好地將骨頭放入口袋中。然後就這樣子…之後他也忘了
   自己偷了遺骨碎片的事。

   松本朗不在後,谷協伸一的生活並沒有改變。只差在每天工作結束後
   ,少了去病房探望的麻煩。

   時序已快到11月了。谷協伸一開始以為自己早將松本朗的事忘得一
   乾二淨,他就像是身在遠方而開始變得疏遠的友人一樣。谷協伸一以
   為自己早就忘了松本朗不在自己身邊的事。

   今天谷協伸一碰巧坐電車上班。因為考慮到晚上有喝酒的聚會,回家
   時不方便開車。上班尖峰時間的人潮,再加上站在自己前面那位年輕
   上班女性所散發出的刺鼻香水味讓自己感到受不了…谷協伸一突然發
   現有個酷似松本朗的男性而大吃一驚。因為側臉實在太像了,而讓谷
   協伸一差點要出聲叫住他…打醒谷協伸一這念頭的,是那電車搖晃時
   所發出的振動。谷協伸一努力告訴想出聲叫住他的自己,說松本朗早
   已不在這世上了,苦笑著自己是不是開始變得癡呆。

   那種事最近接二連三地發生。在醫院裏或休假日偶爾出外買東西回來
   時,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很銳利地發現和松本朗相像的人。因為自己
   和他交住過,再加上是自己執刀的病患,所以對他的印象特別深刻也
   是沒辦法的事。谷協伸一這麼分析著原因。

   在聚會時因為酒喝太多,谷協伸一在回到公寓後就沒換衣服地坐在客
   廳沙發上。不經意地翻著晚報,注意到一篇刊載在地方新聞上一角的
   報導「早逝的醫師捐款給腎臟專門醫院。」

   短短的報導上寫著因胃癌過世的醫師(故松本朗氏26歲)將自己的
   遺產捐出的內容。記者也有採訪到松本朗的姑姑的簡短感言。「聽說
   他母親長年為腎臟疾病所困擾。所以他本人在生前曾囑咐過我,希望
   經由捐贈來幫助跟他母親一樣為相同疾病困擾的人們。」以捐款的金
   額來說,那可真是讓人目瞪口呆的數目。

   合上報紙後,谷協伸一就進入臥房裏。脫去西裝後,將西裝放入衣櫃
   收好。打算順便將夏季時穿的喪服拿出來清洗而翻著上衣口袋時,谷
   協伸一的手指頭好像摸到什麼東西。那是薄薄的白碎片。谷協伸一突
   然想起那是松本朗的遺骨,自己把這種東西帶回來的。

   不太敢將那東西丟到垃圾桶,但也想不出要放在哪裡才好,最後還是
   放在隔壁上衣的口袋中。

   松本朗將全部遺產捐贈的報導刊載在報紙上的隔天,醫院的辦公室全
   都在討論著他的事。

   「真是驚人…一億!是一億喔!就算一年花一千萬,還可以十年不用
   工作。」

   那新來的護士忘我地讚歎了好幾次,眼神就像是陶醉在其中。

   「不過全部『捐贈』,真不太像松本醫師的所作所為。」

   副護士長很感歎地說完後,周遭附近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他真是個好人。」

   不知道是誰插入這一句話。在這句話說出的同時,那宣告午休的音樂
   也正好響起,護士們慌忙跑到走廊,準備去分配午餐的菜。

   「谷協醫師,要一起去餐廳嗎?」

   年輕醫師這樣邀約自己後,谷協伸一就將自己正假裝看著的病歷表放
   回櫃子裏。在走出辦公室後,谷協伸一馬上發現白色上衣的口袋中沒
   有香煙,只好回去找。在將手伸入那忘在看診室的西裝口袋,而在拿
   出香煙的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一起掉了出來。谷協伸一看到那滾
   落在自己腳邊的白色碎片時,頓時嚇了一大跳。

   怕這種東西也於事無補啊,但谷協伸一那準備將東西撿起的手指不停
   抖著。

   「啊,醫生你在,真是太好了。」

   有位護士從門口探出頭來並微笑著。

   「今天,304號病房的谷町先生的食物可以從手術後的變更成普通
   的了嗎?」

   「啊,可以。」

   「我想還是跟你確認一下比較好。咦?」

   護士的視線停在谷協伸一的手指上。

   「醫師,那是什麼?貝殼嗎?」

   那一瞬間,谷協伸一的心臟像是被冰靳緊般。這是…任誰也想不到是
   剛才大家正談論著的松本朗吧?就只是這麼一小塊東西,連記憶中的
   頭形都無法拼湊起來,卻讓谷協伸一受到很大的衝擊。

   松本朗已經不復存在,這是理所當然的。不是自己用這雙手解剖他的
   嗎?不是看到他已被火化成白骨了嗎?那浮現在胸口而且在心中吵雜
   不停的不愉快東西,不斷讓谷協伸一感到心慌。如果能將那個吐出來
   的話,谷協伸一真想就這樣吐出來還舒服點。他心中懷著那無法言喻
   的不快感,而遲了好久才到達餐廳。

   為了尋找那個約自己吃飯的醫師,谷協伸一流覽了一遍餐廳,但就是
   找不到那個人,懶得再繼續找下去的谷協伸一,就拿著餐盤一個人坐
   在人比較少的窗邊。

   「谷協醫師。」

   谷協伸一雖然聽到,但就是不想回頭。因為自己現在並不想和任何人
   說話。

   「好久不見。」

   谷協伸一感覺到有人坐在自己的對面。

   「從阿朗的葬禮以來,就沒再見過你了。」

   今天還真是跟「松本朗」有緣啊!坐在自己正對面的是北川,他是松
   本朗自學生時代起的友人,現在正在第二外科擔任醫生。

   「對啊!」

   谷協伸一簡單地回答。但北川毫不在意谷協伸一不高興的樣子,反而
   還很和藹地笑著。

   「我很想跟醫生你談談…但一直苦無機會。可以耽擱一下嗎?」

   谷協伸一和北川兩人滿少能碰面的。自己曾從松本朗口中好幾次聽到
   他的名字,但實際上只有花過去時有過兩、三次禮貌上的問候。

   「今天我很忙,不好意思。」

   跟人說話,只會讓自己更鬱悶而已。北川像是很傷腦筋地歎了一口氣
   。

   「對不起…不然,我們邊吃邊聊好嗎?請你仔細聽我說。其實我正在
   找人,要是谷協醫師你有想到什麼的話,請告訴我。」

   「找人?第二外科還真閑啊,你沒有其他事可做嗎?」

   對於谷協伸一的苛薄言語,原本笑笑的北川頓時顯得有些笑容僵硬。

   「對不起,我馬上就說完,是有關於阿朗的事…醫師,你知道阿朗在
   結婚前交住過的那位女人的事嗎?」

   「他以前交住過的女人?」

   「對啊!他曾經跟我說過和妻子是不同人…我問過每個同期的同學,
   但都沒人知道。以前谷協醫師你還滿照顧他的,所以我想或許他有跟
   你說過什麼…」

   這可是自己第一次聽到,松本朗在結婚前還跟別的女人交住過。

   「你問他以前交往過的女人的事,是打算做什麼?」

   聽到谷協伸一那咄咄逼人的語氣,北川整個人縮成一團並聳聳肩。

   「因為我有事要傳達給那個人知道…」

   谷協伸一不屑地笑著,邊大口咀嚼那不怎麼美昧的午餐。松本朗以前
   留和其他女人交住過?那怎麼可能發生?那傢伙對我是那麼…難不成
   …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不可能,朋傢夥在結婚前曾經交住過的對象就
   是我。因為不能跟朋友說自己止跟男人交住中,所以才謊稱是女人。
   這麼一來…這傢夥就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了吧?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聽他提起的樣子。」

   聽到谷協那裝模作樣的話時,北川整個人的身體都往前靠了過來。

   「是誰呢?是醫師你認識的人嗎?」

   「那是很久前的事了…我想我大概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她的長相。
   他是怎麼跟你形容她的?」

   北川一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樣子。

   「年齡和長相我並不知道,因為阿朗沒說過。」

   「…這樣啊…」

   「我也嚇了一大跳,我從來不知道阿朗會那樣陷入愛河中。他整個人
   都為她神魂顛倒,但最後還是分手了。他哭著對我說,對方只把他當
   成消磨時間的對象而已。」

   「哭…?」

   北川微微笑著。

   「我想也有可能是因為生病,所以才變得愛哭起來。在他剛住院時,
   真的常常在哭。還有好幾次發神經地拿起花瓶亂丟,不然就是把點滴
   拔掉…每次我都趁護士沒發現前清掃乾淨,不然就悄悄地將點滴恢復
   原狀。有一次更恐怖,他還想跳下窗戶尋短…不過,等他平靜下來後
   ,就會邊哭邊跟我道歉…」

   自己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在谷協伸一露出驚訝表情時,北川感到不
   解地歪著頭。

   「在醫師你面前,阿朗難道都沒有那樣大鬧過嗎?」

   「沒有…」

   「這樣啊…那大概是對我比較能夠發洩情緒吧?不過會大吵大鬧,也
   只有剛開始的時候,過了不久他整個人就像是放棄一切般,變得什麼
   都不說。他原本是那麼老實愛說話又開朗的人,看到他那模樣,就不
   由得讓我悲哀起來。這麼說來,醫師你也滿常去病房探望他嘛!」

   「還好…」

   「讓像醫師你這麼好的人一直照顧到最後,我覺得那傢伙真是前輩子
   修來的福氣。」

   谷協伸一將還吃不到一半的午餐推在一旁,而開始點起菸來抽。谷協
   伸一一直很在意地用手指碰觸那換放在褲袋裏的骨頭。谷協伸一甚至
   有極奇怪的錯覺,現在好像是再加一個沈默的松本朗而三個人正在聊
   天。

   「他大概是在去世的兩、三天前跟我提到那女人的事。阿朗從大學時
   代開始,就對那種事特別拘謹,從不會跟別人說他的風流韻事,可是
   不知道為什麼。他偏偏任那時候跟我提起…記得那時候,我跟他講起
   女朋友的事後,他突然安靜下來,我才發覺自己講錯話了。我幾乎都
   快忘記他太太已經去世的事。然後,他就說要是早知道自己只剩一年
   的壽命,就不會和她結婚了。」

   北川歎了口氣。

   「他說他也深愛著那已死去的妻子,但兩者是兩回事。因為自己忘不
   了結婚前曾和自己交往過的女性,想說就算被玩弄也無所謂,早知道
   侍在她的身邊就好了。所以我按捺不住地跟他說,就算是用威脅的,
   也要將那女人帶來這裏,但他卻說不用了。」

   那傢伙果然還是迷戀著我的。都叫他回到我身邊了…要是聽我的話不
   就好了嗎?

   「他說當他如道自己不為對方所愛時,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連
   在她面前歡笑、撒嬌、生氣、哭泣都感到害怕,所以更不敢跟她講話
   。我雖然不知道那傢伙談的是怎樣的戀愛…但我就是看不下去。」

   自從住院後,松本朗就不曾笑過了。當谷協伸一最後見到他時,他是
   在哭泣的。

   「所以,我想就算是一次也好,我想帶那個女人去阿朗的墓前,還要
   讓那女人知道阿朗是抱著怎樣的心情。」

   谷協伸一回過神時,旁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冬天午後的柔和陽光照
   在他的臉上。谷協伸一遲遲沒注意到那開始響個不停的呼叫器的聲音
   。

   最後松本朗終於出現在谷協伸一的夢中,是身體還健康時的他。啊,
   果然你還活著!看到那笑笑走近的松本朗,谷協伸一也很自然地笑了
   出來。身體像翅膀般柔軟,但那自己擁抱著他的身體的手指,為什麼
   一直發抖著?谷協伸一好奇地望著自己的指尖。

   夢到松本朗的那天早上,谷協伸一賴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床,好不容易
   才爬起來,為了趕去上班而匆忙地開著車。上班的尖峰時段已經過了
   的現在,馬路上沒什麼車,所以暢通無阻地行駛著。但是從睜開眼時
   就包圍著全身的空虛感,卻一直沒有消失。

   在通過電車車站前時,谷協伸一瞥見了一個跟松本朗很酷似的臉孔。
   只有一瞬間的影像,就讓谷協伸一將自己已經遲到以及必須快點趕去
   上班的事拋諸腦後,將車子停在路旁後,朝著電車像是被吸入般消失
   的地下鐵入口走去。在人潮稀疏的車站月臺上,谷協伸一併沒發現剛
   才所看到的面孔。

   此時有輛快速電車通過對面月臺,那裏站著一個孤零零的人影,彷彿
   松本朗站在那裏般,那種穿著品味和髮型都讓人聯想到松本朗。谷協
   伸一開始住那裏跑去,這樣或許能繼續完成夢中的情節。自己也搞不
   清楚為何跑著,只是拚命衝下樓梯、穿過地下道,在到達對面的月臺
   時,那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谷協伸一一邊急促地呼吸著,一邊環視那狹窄的月臺。一個人都沒有
   ,而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自己剛跑過的地方,要是有人走出來的話,自
   己一定會注意到。一想到這裏,谷協伸一的頭腦就冷靜下來。松本朗
   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月臺?他明明就在這裏啊!在自己口袋中,那
   看起來只像貝殼的遺骨。

   我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腦筋哪裡不對勁了?谷協伸一整個人像是崩
   潰般坐在那藍色塑膠椅上,腦中不斷浮現出松本朗就在這裏的幻覺。
   難道我希望那傢伙留在身邊嗎?那種事怎麼可能實現?他已經不在這
   個世上了…不可能會再見到他…不可能會聽到他的聲音…更不可能碰
   觸到他…

   谷協伸一雙手壓住自己嘴,茫然望著對面那自己剛才還站著的月臺。

   正在等電車的高中女生回過頭時,表情像是嚇了一大跳。那女孩趕緊
   跑向像是朋友的女孩身邊,兩人還不時偷偷瞄著這邊。谷協伸一隱約
   聽到那悄悄隨著風傳來的呵呵笑聲。

   這有那麼好笑嗎?一個大人盡情大哭的樣子,哪裡好笑了?

   谷協伸一不想使用「後悔」這兩個字,但是…要是自己沒幫他動手術
   的話,他應該還可以活久一點的吧…要是自己對他再溫柔一點的話,
   他或許就會回答自己所說的話吧…自己所珍惜的東西早在以前就失去
   了,自己卻絲毫沒發現…谷協伸一漸漸開始明白了。

   「小朗。」

   縱使呼喚著他的名字,他也已經不會回來了。谷協伸一低著頭,用雙
   手隱藏那不停流下的眼淚,卻還是忍不住發出哀嚎聲。


無法逃避的你~某一天~


   新年的第三天,神社並沒有預期中的擁擠。在結束參拜後,若宮勝志
   和岡田晉也避開了大馬路,而並肩走在河邊小路上。

   岡田晉也那隨意的髮型和有點嫌短的大衣,再配上牛仔褲,看起來就
   像個高中生一樣。和那隨意自然的岡田晉也天差地別,若宮勝忑黑色
   的長外套、皮靴和胸前領結都是同一品牌,全身打扮是同一種風格。

   此時,兩人看到已經很難見到的小孩在河川旁放風箏的情景。岡田晉
   也突然停下腳步,若宮勝志也像受到影響似地停下腳步。大概是小學
   一、二年級的小孩,和應該是父母的30幾歲男女正在那裏開心笑著
   。那不擅長放風箏的小孩,好幾次都讓那快飛起來的風箏突然往下直
   掉,並讓風箏在草地上拖行。

   知道岡田晉也的視線正隨那小孩子移動時,若宮勝志輕輕牽起他的手
   。岡田晉也像是發現自己出神望著那情景的樣子,而再次往前走,但
   他還是依依不捨地再次回過頭來望著。岡田晉也大概是看見那個孩子
   ,而回想起那已過世的家人們吧?光想著這些,若宮勝志的胸口就像
   被懊惱佔據般。

   雖然知道岡田晉也深愛的家人過世還不到一年;雖然知道他是多麼愛
   著自己,但他這不經意的舉動還是傷到了若宮勝志的心。

   這是兩人第一次共度的新年。為了悠閒度過,若宮勝志硬是在除夕和
   新年的前三天取得休假。若宮勝志本來滿腦子想著就兩人在公寓中悠
   閒度過新年吧,沒想到岡田晉也卻告訴自己除夕以及新年要回老家。

   「當我太太過世時,我的家人比我還難過,但是我顧自己的事都來不
   及了,並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關懷家人。他們很擔心一個人的我,一直
   叫我趕快回老家,所以我想趁過年時,順便回老家讓他們看看…」

   岡田替他都這麼說了,自己也不能撒嬌地叫他留在自己身邊。大年初
   一自己一個人在公寓度過實在太寂寞,又不想讓岡田晉也操多餘的心
   ,所以若宮勝志只好回去自己不怎麼想回去的老家。

   老家那裏不只有父母,還有嘮叨的大哥夫婦,若宮勝志整天都被逼問
   什麼時候要結婚,實在讓人感到不耐。雖然每天都有用手機聊天,但
   自己實在想見他,想見他而期待回到公寓的那一天。岡田替他說三號
   中午左右就會搭電車回來,所以兩人相約從車站回去公寓時,順道前
   往神社參拜。

   在人潮擁擠的車站碰面後,兩人前往神社參拜。結束後,岡田晉也在
   神社的事務室前停下腳步,並指著那鎮邪箭說「要不要買那個回家?
   」雖然不知道他是打算將那個放在公寓中的哪裡,但只要他想要…若
   宮勝志點頭同意。岡田晉也將買來的鎮邪箭拿給若宮勝志,他就將那
   個挾在腋下走著。

   在看到那孩子後,岡田晉也一直保持沈默。對那沈默感到難受的若宮
   勝志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岡田晉也說。

   「你父母還好吧?」

   岡田晉也回過頭來,像是很傷腦筋地笑苦。

   「他們很健康。而我妹妹的婚期也已經快定了,她還介紹未婚天給我
   認識。」

   「咦…」

   「所以我也說現在只跟深愛的人一起生活茗,說他是位醫生,而且還
   是很可愛的男人。」

   若宮勝志停下腳步,岡田晉也也跟著停下來。

   「然後呢?」

   「就只有這樣。」

   那溫柔的眼神正注視著自己。

   「大家聽到時都嚇了一大跳,還問我為什麼對方是男的…我只能說自
   己已經愛上了,但他們並沒叫我『放棄』。我在18歲結婚時也一樣
   ,當我放棄跑步時也是,家人總在一旁默默支持我的決定。可是…勝
   志你的父母就不一樣了吧?」

   那彷彿是被拉過來的線一般,岡田晉也將臉靠了過來,兩人嘴唇貼合
   在一起。淡淡的,只有一瞬間的接吻。

   「我回到老家時一直在想這件事。要是你父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正
   跟男人談戀愛的話,想必會大發雷霆吧?他們可能一氣之下就將你帶
   離找身邊。要真是那樣的話…就算他們跟我說是為你好,我也沒有自
   信能徹底放棄你。」

   那冰冷的手指碰觸著自己的臉頰。耳朵後方、性感帶都被輕輕拂過,
   若宮勝志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

   「要是那種事發生時,就算有人勸找這樣沒有結果或來說服我,我都
   能將你搶回來嗎?就算去傷害了你的父母,你也能原諒我嗎?」

   穿過手腕間的鎮邪箭掉在地上。岡田晉也蹲下來將它撿起,並輕拍沾
   在上面的灰塵後,就讓若宮勝志握在手上。

   「不管海枯石爛,我永遠只想跟你在一起。」

   那真摯的話語讓若宮勝志胸口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的他用盡全身力
   氣,邊發抖邊點頭。


Green Green


   這裏仍舊是個單調的房間。除了床、床頭櫃以及孤零零站在房間一角
   的椅子外,並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壁紙是乳白色的,而窗上懸掛著白
   色百葉窗,周遭發出冷氣運轉時的微微聲響。草野雅也抬起身體,將
   手指放入百葉窗的縫隙間,看到窗外的黑暗中正有一條條銀色雨絲劃
   過。

   是因為梅雨李嗎?絲毫沒有要停的樣子。在來到這裏之前,雨也下個
   不停。當這房間的主人看到自己濕到連襪子都是水時,只冷漠地看了
   自己一眼而已,冷淡到連條毛巾都沒拿出來,自己只好在門前脫下襪
   子。那濕透的牛仔褲在還沒借到可換穿的衣服前,就先被自己脫掉,
   就這樣掛在房間角落的椅背上。

   這房間給人一股寒冷永無止境,而且彷彿置身于水裏的錯覺。還好那
   微亮的床頭櫃上的燈光稍稍緩和了一下這種僵硬的氣氛。彈性超好的
   彈簧床,還有觸感柔細的床單。這裏有如此舒適的傢俱,為何自己還
   是有點不太舒服?雅也感到不解地想著。

   「嗯…」

   是不是因為床在搖?睡在身旁的那個人稍微扭動腰後翻了個身。那纖
   細又白嫩的小手緊抱著羽毛枕頭,自己忍不住用鼻尖去碰了一下他那
   柔軟的酒窩。但那好像有點搔到他的癢處了,他再次翻過身並吸了一
   口氣。

   他不舒服地皺著眉毛後,慢慢睜開那細長的雙眼。他是個神經質而且
   不容許有一粒灰塵的男人,只要有一點點不對勁就會醒過來。但即使
   醒來,也因為血壓偏低而無法馬上爬起來。那焦點模糊的雙眼看了過
   來,胸口中那甜蜜的衝動驅使自己本能地向對方撲過去,而且擁抱對
   方並親吻著,那軟弱無力的手腕厭惡地推著自己的肩膀。自己無視於
   他的抵抗,反而將他的腰部拉過來,就這樣互相摩擦彼此的性器,觸
   感栩栩如生。

   「放開我!你這混蛋…」

   反抗自己的力量變強了,對方的表情也越來越可怕。不過,住過了好
   長的一段時間後,雅也才放開那男人。當兩人間分隔了一段明顯的距
   離後,那男人用怨恨的眼神瞪著雅也,而雅也別故意用手擦拭那剛才
   親吻的嘴唇。

   床單上那被昏暗燈光所照耀的白皙裸體,讓人不禁聯想到深海中的魚
   。即鎖骨和肋骨的輪廓清楚浮現出的纖細胸膛,讓自己有種用力抱住
   就會折斷的不安感。那肉少又很排骨的身體抱起來的感覺當然不是很
   好,而那唯一肌膚漂亮的優點,以「男人的價值」來說,也沒有多好
   。從來沒聽說過他在學生時代有做過任何運動,那發育不良的瘦弱身
   體很明顯是因為缺乏運動造成的。

   「我有跟你說過不准親嘴吧?真噁心!」

   自己裝作忘記地曖昧笑苦來矇混過去。看到那完全沒何道歉的意思的
   雅也,那男人無可奈何地慢慢抬起身子來。雅也看到他正準備離開床
   時,心慌地抱著留住他。那溫暖的香味刺激著自己的鼻孔,雅也將鼻
   尖觸碰在他那瘦弱的背上。那男人喜歡這樣子被人從背後抱住,所以
   並沒有抱怨什麼。雅也用手指撫摸著他的喉結。從鎖骨到肋骨。還有
   他那單薄的胸脯。任捏著他那好像是裝飾品的乳頭時,他輕輕地掙扎
   了一下。

   男人稍稍扭動了一下身體。那已經厭倦從背後擁抱的態度,讓雅也知
   道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會讓他更不高興,所以便乖乖解開束縛。男人光
   溜溜地爬下床,並披上那擠在床上的浴袍。然後他將散落在地毯上的
   內衣褲和掛在椅背上的牛仔褲拿在手裏,不加思索地朝在床上的雅也
   丟過來。那像是在趕小貓小狗走的粗魯動作,是在暗示雅也早點滾回
   去。在噗了口氣後,雅也將後頭部抬起。

   「明天我想和朋友出去玩…」

   男人背對著自己,連頭都沒回過來,窈窕的肩膀隨著那像是嘲笑自己
   的聲音上下起伏。

   「你不是每天都在玩嗎?要是不認真讀點書的話,可是會被留級的!
   錢放在老地方,可是你別跟上次一樣全拿走。你之前不是連計程車都
   沒錢坐而大傷腦筋嗎?」

   「對不起。」

   在雅也道完歉不久後,男人終於回過頭來,並驕傲地笑著。

   「你都已經19歲了,也要稍微考慮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吧?」

   在走出市中心的住宅大樓時,雅也看了看手錶,已經過了晚上11點
   。雨不知何時就停了,外面的濕度很高。雖然快夏天了,空氣還是有
   點寒冷,雅也穿過被霓紅燈裝飾的繁華街道。由於是星期五的晚上,
   路上人潮相當擁擠,雅也好幾次都快撞到路人。

   每個星期總會有一、兩天在哥哥草野善彥的公寓中度過,是將近一年
   前開始的。從事「男人間像是做愛的行為」到底有什麼意義?雅也雖
   然認真思考過,但現在只要他用電話叫自己出來,自己就會不加思索
   地跑去他的公寓。

   可是自己從沒想過哥哥對於和弟弟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看待。我只是為
   了錢,單純認為他付錢我就跟他做「那種事」而已。就算不用特地當
   面問他,看他對我的態度就能清楚瞭解他的想法。為什麼哥哥會將自
   己看成一個「沒有自己想法」的人而藐視呢…那可能是哥哥不把我當
   成「人」看待吧?沒錯,對善彥來說,頭腦不好又不努力的人是沒有
   生存的價值的。越是這樣想下去,自己就不由得悲由心生起來。雅也
   失意地任由行人碰撞,朝著那通往車站而人潮擁擠的馬路衝過去。

   哥哥草野善彥從小便是頭腦聰明的小孩,父母都誇說他學會說話的年
   紀出乎意料地早,而且記性極佳,只要聽過一次的事絕不會忘記。周
   遭的人都將哥哥看天才般對待,哥哥也將那讚美的話當成理所當然般
   地接受。

   父親是中小企某的上班族,而母親則是家庭主婦。夫婦兩人都非常平
   凡,而且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才能,所以哥哥的存在簡直可說是
   「歹竹出好筍」。見到善彥的大人都滿嘴誇讚善彥記憶力好,並對他
   得體的侍人處串列為讚賞。凶此苦產變悍得七日自洋洋,於是就像砂
   地吸收水分一樣吸取新知識,然後再將那些事用大人般的口吻任人家
   面前賣弄,為了獲得大家尊敬的眼光。

   結果…哥哥就變成了一個傲慢自大、盛氣淩人的早熟小孩,在進入小
   學就讀時還很篤定自己是「與眾不同」的。他對同班同學沈迷的小孩
   遊戲完全不盛興趣,反而一個人待在教室裏讀那有點艱深的書。注意
   到善彥總是一個人的女班導師錯以為他被欺負,於是有一天特地在放
   學前的班會中提出這件事。聽到那女導師問著「為什麼你們都不跟草
   野同學玩呢?」時,小孩們紛紛你一言找一句地開始抱怨。

   「就算找他,他也不來啊!」

   「他老在讀書,好無聊。」

   在那一瞬間變吵鬧的教室裏,善彥一個人冷眼觀看這件事的演變,緩
   慢舉手站起來,並這樣說。

   「老師,我想做什麼事是我個人的自由,請老師妳不要因為自己一廂
   情願的解釋,就硬要我變得跟他們一樣。」

   女導師驚訝地睜大雙眼,對善彥口中接二連三說出小孩應該還沒學過
   的話,而感到目瞪口呆。後來這件事在同學和老師間口耳相傳了很久
   ,直到畢業為止,對老師和同學而言,善彥都名副其實地像是「另一
   個世界的人」般的特別存在。因為被哥哥的盛名所累,當小善彥6歲
   的雅也入學時,還因為是「那個草野善彥的弟弟」而轟動了一陣子。
   但之後他們馬上就知道「弟弟沒什麼特別才能,只是個平凡小孩」。

   還有老師半開玩笑地說過「哥哥將全部的聰明才智拿走了吧?」這樣
   過分的話。

   那好像是在自己國小二年級時,當考數學只拿到10分時,老師所說
   過的話。善彥雖然在前一年就已經畢業了,但那威名還是根深蒂固地
   殘留在學校中。

   「草野同學,你真的對數學不怎麼在行喔!明明你哥哥那麼厲害的說
   …你沒叫你哥哥教你嗎?」

   聽到看著答案卷還歎氣的老師這麼說時,雅也只是低頭縮背而已。雖
   然早已習慣被拿來和哥哥比較,但被當面這樣說時,自己那幼小的心
   靈還是受到傷害。他怎麼可能會教我!哥哥只關心自己的事。當把課
   本拿靠近他時,他理直氣壯地說著「你自己不先做做看的話,我幫不
   了你。」的同時,就冷淡地將課本推開,連看都不看自己這邊。別說
   他會疼愛弟弟了,他很明顯地討厭弟弟。

   即使自己跟隔壁小孩打架,而弄得臉和手腳都是傷痕地哭著回來,他
   也不會來安慰自己,反而只是在一旁用冷漠的眼光看著。每次被那種
   眼神一瞪,雅也就逃命似地跑到房間裏躲起來。冷漠無情、恐怖、一
   點都不溫柔。幼小的心中好幾次都在想,原來兄弟就是這樣啊!哥哥
   的朋友都常和他玩在一起,哥哥也會教他們功課,而且會開心地聊在
   一起,但哥哥就是完全不理會我。雅也心裏也曾暗自想過,就算頭腦
   不好也沒關係,好想有個會跟自己玩的溫柔哥哥。

   很奇怪地,冷漠又早熟的哥哥對父母的話是絕對服從,而且從不曾頂
   嘴過。所以儘管他在外面是個難伺候的小孩,在回到家時都不會和父
   母發生任何爭執。

   可是那看起來非常完美的善彥,也面臨到一個很大的轉變。隨著年齡
   增長,那優越的記憶力逐漸減退,而必須靠努力來維持下去。原本不
   用讀書就能閃現在腦海中的答案,也變得必須用公式解出不可。就如
   同「小時了了,大必未佳」這句話一樣,善彥到後來也只不過像許多
   人一樣,終究是個凡夫俗子而已。當善彥注意到自己並非與眾不同,
   而是再「普通」不過的人時,是他讀高中的時候。

   在接近秋天尾聲的某個寒冷夜晚,雅也因為睡前喝了太多果汁而想上
   廁所。在走下樓梯時,發現廚房的燈亮著。都已經過了半夜2點,是
   誰忘了將電燈關掉嗎?這麼想的雅也住裏面一看,發現爸爸和善彥正
   隔椅子面對面坐著。爸爸用一副怪怪的表情緊閉雙唇,善彥則是用手
   背擦拭紅紅的鼻子,並不停吸著鼻涕。老實說,第一次看到哭泣的哥
   哥,雅也真是大吃了一警。在轉到善彥敲著桌子後,雅也慌張地將背
   緊靠在牆上。不過,雅也馬上知道哥哥不是因為發現自己在這裏而敲
   桌子,因為抬起臉來的哥哥絲毫沒往這邊看。

   「我變成了笨蛋、白癡,已經沒救了!變得跟雅也一樣了!」

   那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悲痛聲音,聽起來非常沉痛。這是雅也第一次發
   現哥哥竟將自己當成笨蛋的事實。

   「你不應該那樣說。第一,這樣說對雅也太失禮了吧!」

   父親在嚴厲責罵的同時,又經輕撫摸哥哥發抖若的頭。

   「停止說自己還有其他人是笨蛋的事吧,我不記得有把你教成這麼口
   不擇言的小孩。況且只是功課不太跟得上而已,沒什麼好哀聲歎氣的
   。你到目前為止只是運氣好一點罷了。」

   「運氣好…?」

   哥哥抬起頭來,爸爸則是一直溫柔微笑。

   「對啊!你到現在為止都是靠自己的天資而有這樣的成績,可是上天
   認為你從現在起要更努力一點才行。努力絕不會白費,就算努力你的
   價值也不會被貶低。你就將這當做是一種人生經驗好了。」

   哥哥雙眼赤紅地點了點頭。

   「還有,只因為別人比自己不會讀書,就瞧不起他或把他當成笨蛋看
   待,即也不是聰明人會做的事。就算是雅也,他也有用自己的方式去
   努力過了。」

   儘管一臉懷疑的表情,善彥還是點了頭。聽到這裏後,雅也偷偷離開
   廚房,去廁所方便。任他盡可能不發出腳步聲地踏上摟梯時,跟剛好
   從廚房走出的哥哥碰個正著。哥哥看到弟弟時,一臉吃驚地用手慌張
   擦拭那哭紅的臉頰,然後用恐怖的眼神從上面盯著比自己矮小的弟弟
   。雅也被那眼祥嚇到而停下腳步時,善彥就快步爬上樓梯了。

   那時候,雅也還不人瞭解善彥對父親訴說的「我變成了笨蛋」的真正
   含義,是在過了很久之後才知道。從那一晚起,善彥就像變了個人似
   的,不分畫夜用功讀書,甚至讓周遭的人都開始擔心起他的身體。雖
   然他之前就有在讀書,但跟現在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一回到家就
   讀書,吃完飯也是在讀書,直到睡覺前都一直跟參考書面對面。記得
   自己有好幾次在旁邊看著那不知被什麼附身般殺氣騰騰讀書的樣子時
   ,忍不住打起冷顛來。

   結果…善彥這次是靠努力來維持住他的「神話」。在有名的明裏高中
   裏,他三年來一直穩坐同年級的第一名寶座,之後直接進入國立大學
   的經濟學院就讀,以頂尖成績畢業的同時,也決定進入人人稱羨的大
   企業工作。善彥在變成名正言順的「努力之人」後,比以前更對那不
   讀書又無所事事的弟弟感到厭惡。

   雅也在課業方面的表現普普通通,而在國、高中時熱衷於運動。雅也
   喜歡能活動身體的運動,所以不管什麼他都會去嘗試,其中他最喜愛
   籃球。在高中二年級時,他還得過全國大賽的第五名,甚至被選為國
   家代表隊的一員。但由於過度熱衷運動,使得他重考一年,在第二年
   時才進入三流的私立大學就讀。

   那時候的善彥早已用他在學生時代玩股票所賺的錢,在市中心買了一
   間公寓,並搬進去住了。建在狹窄土地上的兩層樓的老家簡直無法相
   比,那公寓真足既寬敞又舒適,只是不知是否一個人住太寂寞了,善
   彥峙常會回老家去。

   去年的這時候,大氣也足持續著陰睛不定的梅雨季節,善彥沒先通知
   就突然跑回來老家。雅也聽到門前的聲響時,感到不對勁而走到門前
   ,發現個淋得像落湯雞、穿著西裝的男人站在門前。陌生男人一言不
   發走入家中時,雅也慌張地拉住他的手。

   「你是誰啊?」

   男人回過頭來,用很生氣的眼神瞪著雅也。

   「你在開什麼玩笑啊?雅也!」

   那低沉又冷漠的語氣好像似曾相識,雅也不自覺地放開手。雅也在他
   身邊再一次地仔細偷偷地看著他的臉。那的確是哥哥的臉沒錯,但跟
   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平常都是頭髮蓬鬆,毫不在乎地將媽媽真的
   衣服連穿好幾年的沒品味男人,現在穿上沒個性的西裝後,不管西裝
   的好壞,似乎妥得有模有樣。

   還有那讓雅也感到懷疑的,就是他明明不懷好意,卻看起來濕潤又烏
   黑的雙瞳。因為用功過度惹的禍,善彥在國中時近視就很深了,平常
   總是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再配上那沒品味的衣服,總給人看起來就
   像書呆子或四眼田雞的感覺。看到就像沒有女友的長男時,母親總是
   歎氣說著「善彥難道都沒跟女孩子交住嗎?」而內心其實在想著「看
   到他那模樣,女孩子大概都被嚇跑了吧…」只差沒說出口而已。可是
   在他穿上能見人的衣服,和拿下眼鏡後,就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地。
   那像母親的小臉和端正的五官。雖然少了點男人的威嚴,但客觀看來
   ,也不能說不算個「好男人」。雅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哥哥這麼「正
   點」。

   「你是笨到連自己哥哥的長相都忘了嗎?」

   丟下這一句話後,善彥就直接住廚房走去。之後他望瞭望客廳,站在
   那裏想了一下,就向弟弟這邊回過頭。

   「媽媽出去了嗎?」

   「去北海道玩了,說要後天才會回來。」

   善彥臉上明顯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後像自言自言般說「對了,她有跟
   我過說這週末要去旅行…」失望地走進廁所裏,在過了將近過10分
   鐘後才回到客廳。當雅也看到善彥時,不禁睜大眼睛。善彥是將濕透
   的衣服換掉了,但卻穿著雅也的衣服。那自己喜歡的名牌T恤,再配
   上名牌牛仔褲,雖然被哥哥穿去不會怎樣,但不說一聲就穿別人的衣
   服,還是讓雅也有點不高興。

   「哥,那是我的衣服…」

   善彥將身上T恤的袖口捲上,並小聲念著「是你的啊!」

   「這T恤顏色又怪又暗,我本來還以為是爸的。因為媽不在,所以我
   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放哪兒了。」

   善彥即使說出原委,還是不肯說「惜我穿」的這句話,而且絲毫感覺
   小出他覺得不好意思而想去換別件衣服的意思。不過,只為了一件T
   恤和一條牛仔褲就生氣的話,太不值得了,所以雅也決定不去理會那
   穿著自己衣服而讓自己感到不快的哥哥。

   善彥在雅也對面的沙發上大搖大擺坐下後,翹起二郎腿來。他在一起
   看了雅也正在看的電視節目2、3分鐘後,就悄悄拿起遙控器轉台。
   這舉動終於讓雅也發火了。

   「我正在看那個節日,你為什麼突然轉臺?」

   在雅也抗議時,他不屑地笑著,有點將人當成白癡的感覺,這更讓雅
   也生氣了。

   「你可不可以別看那種無聊的綜藝節目啊?又不是小孩子。」

    雅也生氣地站起來,並從善彥手中將遙控器硬搶過來。

   「我是小孩子不關你的事!反正我就是笨蛋嘛!」

   雅也轉回剛才看的節目,緊握著搖控器走回沙發,並無視對面的人般
   看著電視。正想那囉嗦的男人怎麼不對勁地沈默著時,雅也偷偷瞄了
   一眼。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他正用那貓樣的細長的雙眼瞪著這邊。

   「要是你覺得無聊,可以不要看啊!」

   自己感覺到善彥用人生大道理攻擊的拿手絕活就要開始了。自己雖然
   會編出些歪理來,但還是沒自信能說贏能言善道的哥哥。饒了我吧!
   雅也迅速關掉電視,準備撒退到自己的房間而站起來時。

   「你別走!可不可以認真聽完我說完話再走啊!」

   本來想走的,卻被他拉住手而留了下來。心裏感到實在有夠厭煩,善
   彥的教訓話總是假借說教之名,行誇耀自己的事實。本人一點都沒發
   覺的事,更讓人受不了。就算撥開他的手走出客廳,他還是緊追不捨
   地跟了過來。雅也像是馬被拉住纏繩般被他從後頭拉住襯衫,這舉動
   讓雅也不太高興,而轉過身去粗魯地撥開。力氣之大讓那纖細身體搖
   晃了一下,善彥整個人的就跌坐在地上。

   「好痛!」

   他那撐著腰而一直抬頭看的訝異眼神,在看著自己時漸漸轉為憤怒的
   目光。雅也知道自己做得太過火了,所以嘴中念著「對不起」,而彎
   下腰伸手過去扶他。善彥用力拍出聲音將雅也的手撥開,然後自己一
   個人很快站起來。

   「你打算要對我使用暴力嗎?」

   雅也並不覺得自己做的事算是暴力,但動粗卻是不爭的事實。雅也大
   傷腦筋,不知要如何回應,所以開始沈默起來。於是善彥像勝利般耀
   武揚威,漸漸笑了起來。

   「你從以前開始就這樣隨隨便便,若大學時也是一樣,因為沒計畫地
   唸書,才會重者而給家裏帶來不小的負擔。我可不是為了供你玩樂,
   才拿薪水回家的。」

   自己在大公司上班,所以很偉大的那極「言下之意」的驕傲,一直在
   雅也面前閃來閃去。被比自己矮10公分的哥哥教訓時,雅也感到自
   己很沒出息而一直看著指甲。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喂!」

   右耳被扯了一下,雅也疼痛地抬起頭時,發現善彥的臉在自己的正面
   偏下方。那不懷好意的雙眼中,可以看到一個薄薄的影子。

   「什麼嘛,原來你戴隱形眼鏡啊!」

   善彥稍稍皺起眉頭。

   「你有認真在聽我講話嗎?」

   「你現在這樣真的好看許多,為什麼之前都沒戴?」

   「因為眼鏡的度數不夠了,所以才逼不得已換戴隱形眼鏡,不過跟你
   沒關係吧?」

   不知是否因為話題被岔開,善彥的聲音像火冒三丈般粗魯起來。先不
   理會那些,雅也客觀地衡量眼前這個男人。如果不考慮他現在的心情
   ,那紅臉的生氣模樣宛如小孩一般有趣。可能是不想被周遭人察知自
   己神經質的個性,所以哥哥才會不在別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感情。在外
   面總是嚴謹地保護自己,但在和弟弟單獨相處時,他就回歸本性了。

   看到自己的哥哥有著紅潤又可愛的容貌,又像隻哈巴狗高分貝地狂吠
   時,雅也感覺自己彷彿在跟一個容易吃醋的女孩說話。因為看得太入
   迷了,雅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善彥將這舉動看在眼裏,眼神更加可怕
   。

   「你用不著這麼生氣吧?」

   雅也輕輕接住那比自己還低的瘦弱肩膀。對付生氣女孩的方法,自己
   可是知道很多種。只要說句讓對方感到高興而且溫柔的話,再親吻一
   下就沒問題了。

   「是我不好,我知道要反省了。」

   將他抱過來時,他並沒什麼抵抗,兩人很自然就嘴唇重疊在一起了。
   不過,在碰觸到他嘴唇的那一瞬間,那被自己抱住的肩膀顫抖了一下
   ,此時雅也才回過祥來。在自己眼前的人並不是什麼可愛的女孩…

   雅也慌張地抽離身體,善彥則是全身僵硬地睜大眼睛一直盯著這邊看
   。雅也覺悟到自己會被罵,而將身子挺直來預防反擊。可是雅也遲遲
   沒聽到怒罵聲,只見善彥始終一言不發地站著。與其要度過這麼痛苦
   的時光,還不如被賞個耳光怒罵,自己還會好過些。

   「啊,剛剛那是開玩笑的,開玩笑…」

   雅也忍受不了這股沈默,只好自己先出聲並勉強笑著。在下一秒鐘,
   那雖然沒什麼威力,但快速又讓人臉發麻的巴掌就賞在雅也的右臉頰
   上。

   「我最討厭別人開玩笑!」

   自己只用笨笨的眼神從容笑著…那是和善的第一次接吻。

   他詢問自己要不要打工,是在那次只能說是鬼迷心竅才親了他後的一
   個星期日發生的。

   那天正好下著雨,再加上自己也懶得跑出去,而無所事事地在客廳看
   電視時,那位原在房間角落的電話突然響起。

   電話的另一端是善彥。雅也一知道是誰時,就想起一個禮拜前的事而
   有點尷尬。不過,他還是故做冷靜地說著。

   「媽出去買東西,不在家。」

   話筒另一端傳來一陣歎氣聲。

   「還有爸也出去釣魚了。」

   「我有事要找你。」

   善彥搬出家裏已經過了三年,這可是他第一次打電話來說有事要找自
   己。

   「你沒事的話,要不要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

   雅也嚇了一大跳,這簡直是睛天霹靂!雅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而用小指挖了挖自己的耳朵。打從出生以來,就沒被這位仁兄,不,
   是哥哥教過功課,更別說一起玩耍了。

   然而他現在卻突然說要一起「吃飯」!雅也懷疑裏面一定有什麼陰謀
   ,但自己也不敢隨便拿理由拒絕,只得回答「好啊!」。

   傍晚時分,當善彥在約好的車站前看到遲到5分多鍾的弟弟時,歎了
   一口氣。

   「我不是跟你說過要在外面吃飯嗎?難道你不能穿得正式一點嗎?」

   看到總是T恤配上牛仔褲的雅也後,哥哥只能滿臉苦瓜地說「算了,
   拿你沒辦法」後,就自己先走了。雅也本來想說不是去普通餐廳,就
   是義大利餐廳,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政治家常用來聚餐的高級日式料
   理餐廳。發覺自己的穿著明顯不搭調時,雅也才深刻體會到自己會被
   挑「穿得正式一點…」的原因。

   整體來說,料理的味道有點清淡,不過實在美味。可是對食量正大的
   年輕男孩來說,量還是嫌少了點。在餐廳外面等善彥結帳完時,雅也
   一個人偷偷想著「好想再吃碗拉麵喔…」但出乎意料地,善彥命令雅
   也「我有話跟你說,你先跟我回公寓」。

   三年前,當哥哥新購入那間公寓時,雅也曾經開玩笑地問過「我可以
   去你那裏玩嗎?」但善彥正經八百地說了「你絕對別給我來!」雖然
   他心裏這麼想就算了,但雅也一想到哥哥一點地不體貼自己,而露骨
   地討厭著自己時,不由得難過了起來。而現在哥哥竟然約自己去那被
   禁止進入的公寓,雅也只能解釋為善彥今天不知道那根筋不對了。

   第一次進入善彥的公寓時,雅也發現果然跟父母親說的一樣,非常寬
   廣。客廳是用暖色系的傢俱裝飾,但不知怎地,房間讓人感到百點冰
   冷。雅也就算生在沙發上,還是有一點坐立難安,毛躁地想快點等他
   話講完就回家,沒想到善彥竟然…問自己要不要喝酒。雅也含了一口
   ,但差點忍不住將那像要將喉嚨燒掉般的烈酒吐出來。然而善彥卻彷
   彿在喝白開水般,連喝幹了三杯,然後很唐突地說了。

   「我要跟你說的,是你想不想做個還滿好賺的打工?你正值愛玩的年
   齡,想必零用錢一定不夠吧?」

   雅也對那意想不到的提案感到吃驚。善彥在歎了一聲後,就滿臉煩惱
   地用食指碰向雅也的額頭。

   「你要是接下這個打工的話,想要多少零用錢我都給你。不過,你自
   己也要知道分寸。」

   條件實在好到令人流口水。雖然想馬上答應,但想到對方可是「善彥
   」時,雅也心中浮現出一絲絲的不安。

   「是怎樣的打工?」

   善彥用傲慢的臉笑著,並一口氣將第四杯的酒喝乾。

   「很簡單。只要一個禮拜當我的做愛對像一、兩次就好了。」

   雅也剎那間呆若木雞。那個善彥竟然…就算不是善彥也令人吃驚…沒
   想到他竟然會對白己提出這種事!雅也認真地懷疑起善彥是頭腦壞了
   ?還是自己的耳朵不靈光了?但本人卻滿臉認真地繼續說下去。

   「直到遇到讓我真正想結婚的女性前,我不想只是為了發洩性慾而隨
   便找人交住。那樣萬一有個差錯的話,我很麻煩。不過,照理說男人
   跟男人搞的話,就不會有那種事發生了。你聽得懂我的話吧?」

   自己當然知道善彥想講什麼。知道是知道,可是…

   「我也想過要去專門的店,可是現在正流行那可怕的性病,再加上那
   種事曝光的話,不知道會對我將來在公司晉升或結婚有多麼不利,我
   也不想要有個糾纏不清的性伴侶。既然你是我的弟弟,應該不會去妨
   礙我在公司的晉升吧?這樣的話,怎麼想都不會有後遺症。怎樣?對
   你而言這不是什麼壞事吧?」

   雅也當然打算拒絕。你不應該拜託我這種令人不舒服的事…但善彥他
   那自信滿滿的目光阻止自己那已經準備說出的話。那眼神就像是認定
   自己的弟弟不可能會拒絕這麼荒謬的要求的樣子。雅也實在想知道,
   他那自信滿滿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要是我拒絕的話…你會去拜託其他人嗎?」

   雅也這麼一問,善彥像是有點生氣般皺起眉頭。

   「我怎麼可能會去拜託其他人!要是跟其他人說這種事,那我的人格
   不就會被懷疑有沒有問題嗎?」

   善彥好像還有那麼一點點常識的樣子,這下子雅也才有點放心,但心
   中還是懷有小小的疑問。為什麼跟弟弟就可以說這種話?難道他認為
   自己的弟弟不會去懷疑他的人格嗎?可是依自己的角度來看,自己也
   有權利選擇對象。不管對方出多少錢,要自己跟個男人,何況還是自
   己的哥哥做愛,可說是敬謝不敏。

   「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從今天開始吧!」

   在雅也尚未拒絕前,善彥就擅自認定雅也「同意」了。

   「可是,哥,我…」

   雅也緊張地想要拒絕,但在低下頭時卻和善彥的目光交會。他一邊的
   臉頰在笑的同時,還撥起自己的瀏海。

   「那我先去洗個澡。對了,你應該沒有什麼奇怪的疾病吧?」

   「我怎麼可能會有!」

   「沒有最好。」

   那窈窕的背影很快走進了浴室,被留在客廳的雅也茫然望著天花板。
   其實自己滿腦子在想著「那傢伙是說真的嗎…」要是再侍在這裏,真
   的就會和善彥發生那種關係了。真是噁心…一邊這麼想的同時,雅也
   想像實際做愛的情景,但光是想像就讓雅也臉色發青。不對,在談到
   做愛前,還有個根本問題沒…就在雅也煩惱時,遠方傳來開門聲。雅
   也的肩膀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並戰戰兢兢地抬起頭。雅也看到那身穿
   浴袍的男人,正走回客廳來。自己應該看過好幾百遍善彥剛洗完澡的
   樣子,但心裏想說可能會發生那種關係時,雅也的手心就不停冒汗。
   從那灰色浴袍的下擺,可以窺見哥哥的腳又白又細,那泛著紅潤的臉
   頰讓雅也感到莫名嫵媚。腳步聲越接近,自己的身體就跟著緊張起來
   ,下意識地握緊拳頭。那身穿浴袍的男人站在雅也面前,就用想親吻
   對方的流暢動作將臉靠近雅也的脖子。那也許是沐浴乳的清爽香味掠
   過自己的鼻子,頓時臉就紅了起來。善彥用鼻音嗯了一聲後,就有點
   皺起眉頭來了。

   「你也去沖個澡,我可受不了滿身汗臭味的人。」

   雅也遲遲找不到拒絕的時機,不自覺地就和全裸的善彥兩人像是在相
   親似地面對面坐在雙人床上。老實說,自己很想就這麼轉過身回家,
   但都已經到這地步了,現在才棄他而去的話,又覺得有點可憐。

   是要像幫朋友自慰那樣,循序漸進地撫摸他,讓他射出嗎…這樣考慮
   著的雅也,另一方面又掙扎要不要直接伸入他的大腿間,捉住那玩意
   兒。雅也突然又想到,不先去觸摸對方的話就無法開始,而戰戰兢兢
   握住善彥的手。僅僅這個動作而已,那纖細的肩膀就顫抖了一下。明
   明是自己先提出這麼大膽的要求,現在卻僅被握住手就那麼生澀。看
   到那種反應,雅也感覺到胸口那朦朧不明,好像性慾還是什麼的衝動
   正驅使自己的頭腦。

   覺得說對方「可愛」好像有點不妥,但雅也順從心頭萌芽的慾望,而
   擁抱住善彥。他的身體比握住手時抖動得更加厲害。雅也為了壓制住
   那反應,而更用力抱緊他時,自己的耳邊籠罩著那急促的呼吸。對方
   明明是個男人,又是自己的哥哥,為什麼自己會心跳得如此快?自己
   越來越興奮,雅也稍稍離開他的身體並將那壓低的下巴抬起。他那顫
   抖的雙唇,以及猶豫不快的眼神,讓雅也自然將臉靠過去。但在吸吮
   那柔嫩的嘴唇前,自己的臉頰突然感到一股劇烈的疼痛,一口氣將雅
   也從甜蜜的氣氛中拉回到現實世界。雅也看到自己懷中的是那一如往
   常的兇惡表情。

   「別想親吻我!你難道不會感到噁心嗎?」

   親吻會感到噁心,那擁抱在一起幫彼此自慰就不會嗎?雅也很想問善
   彥到底差在那裏,不退又怕他會說出一大堆道理,再加上自己也不是
   多想親他,所以就表示同意地出了頭。輕輕將他按倒在床上,並將身
   體移到他上方時,善彥又怒罵自己「好重」。善彥抱怨,自己實在有
   點感到不耐煩,很想乾脆就這樣穿上衣服離開。但這麼做的話,又有
   點對不起自己那蠢蠢欲動的小弟弟。

   雅也將雙手和雙腳的膝蓋壓在床上,並從上面眺望那輕輕閉上眼的善
   彥,心想「只是不能親吻而已,其他方式應該就跟對女孩子一樣吧…
   」同時就往脖子親了一下,自己眼前的那喉結髮出吞口水的聲音。雅
   也將手掌心放在他的胸口上,從那急促的心跳聲中更可以確定他的緊
   張。雅也緩慢搓弄他的胸部,單單隻是這樣而已,他的背部就緊張地
   跳了一下。不久前,他還是個戴著厚重眼鏡的男人,自己怎麼都不認
   為他對女人有豐富經驗。搞不好,他或許還是個處男。可是自己根本
   沒勇氣在這種情形下,去詢問一個25歲的男人「你還是處男嗎?」
   之類的問題。

   心想自己極有可能是第一個撫摸善彥身體的人時,雅也的情緒就越來
   越興奮了。在雅也反覆輕撫著他的背時,或許善彥自己本人沒注意到
   ,但下半身就像是個積極主動想要的女人般摩擦著雅也。善彥的反應
   實在太有趣了,於是雅也就一個個地挑逗那被稱做性感帶的部位。不
   管撫弄那裏,他的反應都很誇張,身體還不停顫抖著。對方明明是個
   男人,但身體卻又很纖細,還散發誘人香味,幾乎讓雅也忘記對方是
   誰了。

   善彥就像全身都是性感帶般抖動著,彷彿是在害怕什麼。雅也為了不
   讓他感到害怕,而小心溫柔地撫摸著。沒想到自己會對善彥這種人感
   到這麼舒服,在用手指撫弄他之後,又用舌尖挑逗。雅也將臉貼在那
   比心臟還溫暖的肌膚時,心情好到快沉迷其中了。男人的象徾就聳立
   在那顯得特別白嫩的大腿間,但跟他的體格一樣,比正常男人還要短
   小。雅也看到那東西時,再次確認自己現在擁抱若的是男人。儘管如
   此,自己卻沒有絲毫的厭惡感,也有可能是那裏太小了,而自己感覺
   不出有東西吧?因此雅也不加思索地將手放在那抖動的性器上,就像
   捉住小鳥般經輕握在手中。

   「啊…」

   善彥發出那嬌嫩聲音的同時,那纖細的身體也翹了起來。每當自己用
   力或是放鬆時,他的呼吸就開始越來越亂。

   「哈…嗯…」

   那嫵媚的嘶啞聲讓自己的腰際更有感覺。雅也很想瞧瞧他是怎麼呻吟
   的,而偷偷望了一下他的臉,發現善彥緊閉雙眼,只有嘴唇放蕩地半
   開著,嬌豔的聲音就是從那裏發出的。想親吻他,但親吻下去的話又
   會挨罵。雅也就用力吸吮著他的脖子,來克服那無法滿足的慾望,並
   摩擦那在自己手中逐漸變熱的東西。

   「不要…啊…」

   在他發出那嬌媚聲音的同時,感覺到自己手心上有股濃稠的液體,那
   射精後的男人反覆急促的呼吸,在呼吸聲逐漸恢復正常時,他稍稍張
   開眼,那朦朧而茫然的視線,以及那彷彿染上櫻花色的眼角都很性感
   。雅也用床單擦了擦被用髒的雙手後,為了表示自己的慾望而將自己
   的大腿壓到他那白皙大腿間。雅也不理會善彥那驚訝的表情,而將善
   彥的大腿大大張開,並準備將自己的腰插入其中。現在自己正打算插
   入的是什麼東西都已經不重要了,只想要更舒服,想看到更多他那呻
   吟的表情,想讓他哭泣。雅也現在滿腦子順從本能地想著這些事,所
   以已經準備好插入了。但當自己的臉突然吃了一腳時,眼前冒出了數
   十顆星星。

   「你要做什麼?我可不記得有命你做這檔事。」

   雅也摸著那痛到發麻的鼻子時,手指突然感到有股濕濕的感覺,紅色
   液體瞬間滴落在床單上。

   「快把頭往上抬!不要弄髒我的床單!」

   此時一個有棱有角的東西飛向自己的胸膛。雅也仔細一看,原來是面
   紙盒。雅也像是用拔地抽出面紙,並將面紙壓在鼻子上。血馬上止住
   了,但就是停不住自己心中那快溢滿出來的挫折感。善彥很快就走下
   床,並將浴袍穿上。只要自己獲得滿足就行了,而絲毫不關心那已經
   箭在弦上的弟弟的慾望。在依他吩咐用來發洩慾望後,就被棄置在一
   旁。虧我還對他這麼溫柔…縱使雅也滿懷恨意瞪著善彥,對方完全不
   在意雅也的目光,而從容撥起自己的瀏海。明明對方是那麼不為自己
   著想的男人,但不知怎地,自己的胸口對他的一舉一動都感到莫名興
   奮。

   「你真是個讓人猜想不到會做出什麼事的人。那麼想做愛的話,不會
   去找你女朋友嗎?不管你是不是想用我將就一下,以後不准再有類似
   的舉動。這只是單純的我給你錢,你就跟我做的關係而已,只要乖乖
   服侍我就行了。」

   這實在不太像是剛才還在自己懷中呻吟的人所講的話。

   「我等一下要先去沖個澡,你可以回去了。要是我洗完澡出來時,還
   看到你在這裏的話,就給我小心點。」

   善彥甚至不讓被利用完的男人洗澡。他那無情的背影突然停住,並回
   過頭來。

   「我差點忘了。皮包放在客廳的桌上,錢就隨便你拿。」

   那盛氣淩人的腳步聲消失後,雅也滿懷屈辱地用力摩擦著自己的性器
   。一陣快感傳滿全身後,就空虛地射在面紙當中。雅也依照善彥的命
   令,準備離開房間而將被脫去的衣服穿上時,感到自己太可憐地眼淚
   都快掉出來。認為那男人很可憐,而儘管只有一剎那陶醉在其中的自
   己實在太愚蠢了。

   在準備回去而經過客廳時,雅也突然想起錢的事,心中鼓起一股將皮
   包裏的錢拿得一毛都不剩的衝動。對方讓自己忍受這種痛苦,所以想
   捉弄對方。這麼想著的雅也就將皮包中大到一千元鈔票,以及小到一
   塊錢的硬幣都塞進自己的口袋裏,然後逃也似地離開公寓。

   自己都下定決心「絕不再做那種事」了,但不知怎地,這個美稱為打
   工的男人間互相自慰的遊戲,竟拖拖拉拉地維恃了一年多之久。在對
   方第二次打電話來叫自己去打工時,雅也本來打算拒絕的,但在還沒
   說出口前就被對方掛上電話。之後不知道牠是不是不在家,當雅也打
   電話去時都沒人接,只好無可奈何地去找他,卻發現善彥早已洗完澡
   ,而準備萬全般悠閒地坐在沙發上。這下子完了…雅也只好放棄拒絕
   ,而再次為他服務。那愚蠢的自己又再一次陶醉在那白嫩的身體中。

   後來還是不能明白清楚貫徹那「不願意」的態度,而開始漸漸習慣擁
   抱他那窈窕的身軀。每當自己遭遇那冷漠、將人當笨蛋的態度時,雅
   也曾有好幾次下定決心「下次一定不會再做了」,但每當看到那白皙
   的裸體時,就戰勝不了那有如惡魔般的誘惑,而緊緊摟住他來滿足自
   己的慾望。那不把弟弟當人看待,而將弟弟當成情趣玩偶般對待的善
   彥那粗魯的態度,比起當面罵「笨蛋」更讓雅也感到難受。雅也用那
   不僅止於打工的好意來溫柔撫摸著,並很有耐心地找尋敏感部位來愛
   撫,可是這些「誠意」絲毫無法打動他。

   明明自己這麼痛苦又不情願,為什麼就是無法停止?理由很簡單,就
   是因為自己很喜歡善彥的身體。那白嫩又好吸吮的肌膚,以及纖弱的
   身軀緊緊依偎在自己懷中。再者,只要自己不亂來的話,對方在床上
   可是百依百順。

   有時候,雅也在看到因陣陣快感而呻吟陶醉在自己世界中的善彥的臉
   時,就開始同情起他了。那將被弟弟服務的事,視為理所當然的傲慢
   眼神。他會這麼篤定,是因為他認為弟弟不論那一方面都比自己差勁
   。他一點也察覺不出來,弟弟其實並不是為了打工,而是懷著像義工
   的心情來幫他的,甚至連拿錢也只是為了減輕他的罪惡感。

   只要將自己真正的心情跟他講明白,就能結束這種奇怪的服務行為。
   不過,善彥一定想不出來自己被拒絕的原因。就算他注意到了什麼,
   最後還是會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逃避,而一定不能改變這些現況。

   就這樣,不知道自己是慈悲、興趣,還是習慣的情形下,同樣的事不
   斷重演,雅也終於摸清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在這接近做愛的打工持
   續半年時,雅也被哥哥的一通電話呼叫後,立刻將和朋友的聚餐踢在
   一旁,衝向善彥的公寓去。

   當雅也用那因對方說「你來時,我還要去開門實在是太麻煩了」而交
   給自己的備份鑰匙進入公寓時,發現那將自己叫來的人正趴在床上倒
   頭大睡。他好像是工作回來後就馬上躺在床上,身上仍穿著襯衫和西
   裝褲,而領帶還在胸口擠成一團。雅也心中想著,這男人不是總很在
   意衣服變皺的事,而且每次工作回來就立刻換衣服的說,今天真是難
   得。這麼想的同時,雅也低頭望向那熟睡的男人,想說他遲早會醒過
   來,所以就先跑去沖澡了。但在雅也走出浴室後,那穿著白襯衫的背
   部還是一動也沒動。對方睡著的話,自己不就什麼都不能做了?在猶
   豫著要不要將他叫起來時,只好不知所措地坐在床邊一角。

   雅也感覺那熟睡男人的臉比之前還瘦削,在懷疑自己為什麼那麼想時
   ,雅也發現他的臉頰有些凹陷。上一次見到他,是兩個禮拜前的事,
   那時候他還頻頻抱怨工作太忙。就算跟自己發牢騷說什麼上司無能、
   部下愚蠢之類的公司內部的事,身為學生的自己也無法瞭解。但就是
   被他當成發洩不滿情緒的對象,虧他那麼聰明,卻好像完全不明了聽
   別人說那些沒完沒了的牢騷是多麼痛苦。

   那瘦弱的肩膀緩慢動了一下。雅也以為他起來了,但他的眼睛依舊沒
   張開。善彥像小貓一樣蜷縮在床上,那天真貪睡的臉實在太可愛了。
   平常總是被善彥撥開的瀏海現在正散亂在額頭上,看起來比實際年齡
   小了好幾歲。明明對方是比自己大6歲的男人,但自己不知何故,總
   有一股想呵護他的心情。

   雅也從椅子站起來後,便緊張地觸碰起他那滑嫩的臉頰。那神經過敏
   的男人平常總是立刻睜開眼的,今天卻很反常。雅也趁他還沒醒來時
   ,惡作劇地輕輕奪走他那禁忌的吻。那出乎意料的鬆軟嘴唇中,雅也
   清楚聞到一股酒味。要是他因為喝太多而睡著的話,搞不好他今天不
   會醒過來了。即然這樣的話…雅也就將吸吮起他的雙唇,並用舌頭撫
   弄他的牙齒,最後還把自己的舌頭伸入正呼吸的那東西深處。本來以
   為他會討厭而逃開的,沒想到牠的舌尖還很積極迎接著雅也,拚命將
   舌頭鷹撩在一起,並吸吮對方的舌頭。牠的熱吻技巧實在很彎腳,但
   雅也反而被那努力的樣子吸引住。進行到一半時,雅也早就忘記,自
   己剛開始只是「開玩笑」的心情,而忘我地沉浸在熱吻中。發出的聲
   音越大,雅也越是狂亂。之後雅也還換角度親了好幾次,彷彿醉了般
   感到昏眩。自己是第一次光親吻就有這種感覺。

   在親吻的同時,雅也好像理所當然般開始褪去善彥的衣物。鬆開領帶
   ,並解開襯衫鈕扣。不知是否平常開始時,他總是穿著浴袍的緣故,
   這種脫衣物的舉動給雅也一極很不一樣的喜悅。雖然自己已經看了好
   幾次,但在目睹善彥一絲不掛的瞬間,雅也立刻勃起了。那白皙無比
   的肌膚,還有稀疏的陰毛。軟趴趴躺在那裏的性器,也不知怎地給雅
   也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明明自己在這之前,完全沒有過這種念頭,
   但就是不知怎麼搞地,自己主動彎下身子將善彥的那玩意兒含在嘴裏
   。在舔弄並吸吮時,那東西馬上變硬,突然一陣嬌嫩的呻吟聲傳入耳
   中。

   「不…不要!」

   那被撐開到兩旁的膝蓋微微抖動,過不久口中就有股腥臭味逐漸散開
   。在將那些液體吐出後,雅也再次看了那自己正想要侵犯的男人的臉
   。那淡淡喘息著的單薄胸膛,和焦距模糊的雙眼。在撫摸他的頭髮時
   ,他終於情醒過來。不過,那雙眼並不是平常那不懷好意的眼神,而
   是撒嬌地依偎在雅也身邊。

   雅也在親吻他的鼻子後,善彥用輕柔的吻回應了雅也。雅也忍耐不住
   下半身的慾望,終於粗魯抱起他那纖細的膝蓋。自己早就瞭解男人間
   是用哪裡做愛,更何況到了這時候,自己也管不著對方的性別。在將
   自己的性器擠進那凹陷部位時,善彥的小蠻腰些微振動了一下,並緩
   慢扭動著下半身。雅也見那位置有點脫離,就用自己全身的體重壓下
   去。善彥好像很不情願地猛搖頭。

   「你不喜歡我這樣做嗎?」

   那喝得爛醉的對方怎麼可能會回答?沒想到自己還這麼一本正經地問
   著。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實際上那個一下下根本毫無根據,在緊追不捨地逼問時,善彥就住自
   己這邊親了過來。善彥雖然嘴裏不情願,但一舉一動卻又像在勾引自
   己,雅也對此更是胸口感受到強烈悸動。

   「要是你不喜歡我插進去的話,那我可以射在你的肚子上嗎?好…我
   就在你的肚子上摩擦囉?」

   雅也舔弄著他的耳垂,並將舌尖伸入裏面。雅也擅自將他像是嚇得縮
   在一團的動作解釋成「同意」的意思,而將自己的腰際壓在那潔白的
   腹部上。第一次還是不能平息自己的慾望,雅也接連兩次射出。因此
   善彥的腹部被精液弄得黏答答。雅也在像是用手指將那些液體弄散地
   撫摸時,情不自禁地擁抱住善彥。

   「你好可愛!」

   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的話。一面說他可愛,另一方面兩人的下半身互相
   摩擦時,自己又想做了起來。我想進去這傢伙的裏面…一股惡魔般的
   慾望湧上心頭。雅也盤算在自己懷中晃動著的男人是如此百依百順,
   況且只要自己想做的話,就算來硬的也會成功。那足以粉碎理性而難
   以抗拒的誘惑,動搖著雅也的心。

   雅也用力搖著頭,並將那柔軟瘦弱的身體抱緊。要是被善彥知道自己
   趁他意識不清時奪走他的身體,想必一定會大發雷霆,生氣被親弟弟
   奪走了貞操…而他一定會心裏受到創傷。雖然現在這種近似做愛的自
   慰行為不知道算不算「清純」…但就是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依偎在自己懷中的頭緩慢抬了起來,那濕潤的瞳孔正注襯著自己,善
   彥微微地笑著。雅也換了好幾次角度反覆親吻,在這麼做的時候,心
   中突然有股想哭的空虛感。雅也輕輕將臉躺在那白皙的胸膛中,不知
   不覺就睡著了。不過實際睡著的,只有短短兩個小時而已。當雅也醒
   來時發現自己還在那溫暖的懷抱中,就將鼻尖貼在他的鎖骨上,目不
   轉睛地注視著那像孩童般熟睡的臉龐。在雅也將善彥那跑到額頭上的
   頭髮撥開時,那原本閉著的雙眼突然張開。兩人目光交會,善彥一邊
   皺著眉頭,一邊小聲念著「是雅也嗎…?」

   雅也在聽到他那冷靜的聲音時,就開始恐懼起來。雅也慌張地跳下床
   ,並抓起之前脫下的衣服。雅也背對著善彥的視線,開始浮起衣服。
   自己不停冒冷汗,那顫抖的手指甚至無法順利扣上襯衫的鈕扣。

   「你在這裏做什麼?」

   雅也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在聽到「好痛」的叫聲回過頭時,發現善彥
   雙手正壓著頭而低聲哀嚎著。

   「喂,你去拿杯冰水過來。」

   雅也快步衝向廚房,並將冰水倒入杯中。善彥一口氣將水喝幹後,就
   臉帶難色地自言自語念著「糟糕了」。

   「我有叫你來嗎?」

   被叫來的事是真的,雅也低頭回答「嗯…」。

   「這樣啊…我記得好像有叫你,可是記不太起來了…」

   雅也想快點離開那不停回想的善彥,而一步一步向後退。

   「我要回去了。」

   「啊,好…」

   雅也一溜煙地逃離了寢室,甚至腳還踩著鞋跟就衝進電梯中。倚靠在
   牆壁上後,自己因那無法停止的悸動,而臉、身體,甚至連手指都開
   始熱起來。碰巧公寓外面正開始下起雪,將自己那發熱的身體冷靜下
   來。雅也不斷往前走著,直到看不見那公寓後,自己才敢回過頭。不
   知道自己為何回頭的的雅也再次向前走,可是在走了一小段路後,又
   停下腳步回過頭去,之後再次開始向前走著,這種同樣的事情重複了
   好幾遍。每一次後自己的腳步就變得更慢,最後雅也終於停在道路正
   中央不動了。

   那想折回公寓的衝動正驅策自己。剛才還極度尷尬而想快離開那男人
   身邊的說,現在看不到他本人後,反而會想見到他。雅也突然感到寂
   寞,而就在道路的一角蹲了下來。雅也幻想善彥會不會跑來追我呢…
   不過現實中這畢竟是不可能發生的。明明直到剛剛還那樣在自己身邊
   的說,雅也一想到這裏,不禁悲傷起來。說是悲傷或許有點不太正常
   ,但自己真的變得越來越悲傷。雅也輕輕打了個噴涕後,那堆積在自
   己瀏海上的雪就散落滿地,身體因寒冷而開始發抖。最後雅也好不容
   易才再次向前走去,同時臉頰就變熱了起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哭出
   來,雅也實在嚇了一大跳。

   還好是晚上,黑暗會將哭喪著的沒用男人的臉隱藏住。雅也不想去知
   道自己哭泣的理由,但終究還是知道了。在啜泣的同時,雅也忍不住
   開始憎恨起自己那不良的興趣。

   剛開始發覺到自己對善彥的感情時,雅也像在逃避事實般一個接著一
   個地跟朋友介紹給自己認識的女孩交往。有進展順利而發生關係的女
   友,但每當做愛時,自己總會把那女人有曲線的身體拿來跟那瘦弱而
   抱起來並不舒服的身體比較。雅也總是說服自己,女人的身體一定比
   較好。在這麼做的時候,雅也心裏總有股莫名的空虛感。就在這時候
   ,碰巧自己正和女孩在旅館時,就被哥哥呼叫過去。自己事情都辦得
   差不多了,所以雅也便住公寓直奔。善彥似乎是忍了很久的樣子,不
   讓雅也先洗澡就叫他為自己服務。那剛剛做愛的餘韻還殘留的雅也在
   脫去衣物時,哥哥走了過來,並將臉靠近雅也的脖子,用鼻子深深吸
   了一口氣。

   「…你身上有股甜甜的香水味。」

   雅也大吃一驚,向後退了幾步。

   「對不起,我去洗個澡再來。」

   哥哥不屑地笑了起來。

   「你放心,我並不打算干涉你的私生活。你有做你該做的事的話,這
   樣我反而放心。」

   儘管發現雅也有女人,他也絲毫沒放在心上。不放在心上,也就是說
   對方並不把自己當成一回事,只是被視為「自慰用的道具」,除此之
   外什麼都不是…

   在那件事之後,雅也毅然決然停止和女人交往的事。這樣逃避現實,
   一點意義也沒有,最重要的是,自己很懊惱。

   個性差勁、自視甚高又是個男人,更糟的是他是自己哥哥的事實。不
   過再怎麼列出負面的缺點,自己那慌亂的心情絲毫無法改變。豈止如
   此,感情還以口遽增地越來越嚴重。到後來連自己都感到好笑般用心
   愛撫著他,拚死拚活地尋找敏感帶,心急地期待那原本很討厭的電話
   。為了讓他傷腦筋,有好幾次都一毛錢不剩地把皮包掏空。

   那種像是小學生般的愛情表現方式一點都沒發生作用,自己有如道具
   般的存在價值仍然沒改變。對方是不可能向自己這種道具告白的。被
   對方取笑、當成白癡耍…甚至被輕視著。自己早知道是這樣了,非常
   清楚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就算死了也不敢跟對方說出「我愛你」這
   三個字,雅也是這麼想著的。

   在下雨的那一天被叫到善彥的公寓後,已經過了三天。月曆翻過下雨
   的月份而進入7月,但由於梅雨季節還沒結束,這幾天還是斷斷續續
   地在下雨。

   那一天,由於善彥很久沒有回老家了,所以母親顯得特別高興。頭腦
   聰明而且又體貼雙親的善彥是母親的驕傲。儘管哥哥如此完美,不成
   才的自己也沒有因此被差別待遇過。即使這樣那,母親不管什麼都以
   哥哥優先的態度,讓自己幼小的心靈蒙上一層陰影。

   所以當善彥要搬出家中時,老實說自己是落得輕鬆。也曾經不想再看
   到他的人,但現在自己卻和母親一樣,期待善彥的歸來。雅也沒想到
   ,人可以轉變得這麼大。

   工作結束後,哥哥直到晚上8點過後才回到老家。他並沒有多看弟弟
   ,而是一直面對父母放送他的笑容,談話的對象也只有父母而已,就
   彷彿弟弟不存在般無視著。在一家四口團圓熱絡地吃著晚餐時,他還
   是一樣無視於自己。明明兩人每個禮拜都見面,還全身一絲不掛地抱
   在一起。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奇怪,雅也原本認為比起之前自己更親
   近善彥了,但現在那態度讓他充分體會到是自己想太多了。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沒問題吧?」

   父親在晚餐後小酌一番,而顯得興致昂揚時,臉泛紅光地對善彥這麼
   說著。

   「就那麼做吧,拜託您了。」

   「那件事是什麼?」

   雅也硬是插入兩人的談話當中。如果雅也不這麼做的話,他們是不會
   注意到自己的。善彥用一副「跟你沒關係」的眼神瞪著弟弟,不過父
   親像是突然想到般說著。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其實這一次,善彥要和我上司的女兒相親。」

   毫不自覺地將筷子掉在地上。在他蹲下來準備將筷子撿起時,背後傳
   來母親「雅也真是一點也不穩重」的聲音。

   「這麼說的話,雅也你還沒看過善彥相親對象的照片吧?她真是個漂
   亮的女孩,之前爸爸拿給善彥看的,可是全部被回絕了,但這次善彥
   竟然自己提出想見面。」

   雅也咽不下剩下的食物了。自從演變成在他身邊,兩人全裸擁抱的關
   係後,自己漸漸開始瞭解善彥的喜好了。一邊擔心那種女人出現,另
   一方面雅也又深信普通女人是絕對無法應付這麼難伺候的男人。但雅
   也內心問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任由善彥差遣自己,而他是那麼隨便
   對待自己。周遭人無視於突然沈默的雅也,持續進行著餐桌上的平穩
   時光。

   剛開始自己就說不要了,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子?在海濱飯店的一
   間房間中,視野良好到可以看見峽灣的和室裏,雅也一直注現著那擺
   在自已眼前的黃色茶碗。

   「對方可是全部的家族成員都到齊了。要是你沒去的話,他們會覺得
   奇怪吧?對方家族要是懷疑你不想見他們的話,會感到不高興吧?」

   無論母親多麼苦口婆心地勸自己去,雅也決定置之不理,但到最後讓
   雅也拒絕不了的是善彥的一句話。那一天,隔了一個禮拜自己才又被
   叫到善彥的公寓去。自己心裏一直很焦急期恃著被叫去,所以就欣喜
   若枉地衝去了。雖然期待很久,但在感傷親吻他那白皙的肩膀時,那
   原本只貪圖手指快感的身體突然轉過身來,一直盯著雅也的眼睛看。

   「我聽媽說了,你好像很不想參加我的相親。」

   「啊…嗯…」

   在回答了模棱兩可的答案後,沒想到自己的鼻子被堅緊捏住。

   「她可是有可能會成為你嫂子的女人喔!我要你去跟她打個招呼。」

   善彥笑著這麼說時,雅也鬱悶地看自己心中籠罩一層陰影。結果現在
   自己身穿著那一點也不搭調,像是成年禮時穿的西裝,一直低頭坐在
   這裏。那相親的對象叫今野由裏,自己沒有好好看清楚她的長相,也
   不想去看,因為雅也覺得自己會毫無原因地去憎恨那跟自己不相干的
   人。但她跟善彥講話時的可愛聲音,還是會傳入自己的耳中。

   相親是極注重形式的場合,雙方的家族成員面對面坐在飯店中的一間
   房間的細長座位上。坐在最後頭的雅也,面前是今野由裏的弟弟,是
   個叫做小卓的高中生。衣服實在太緊了,再加上自己不習慣跪坐,所
   以雅也偷偷伸展了一下雙腳。在那時,雅也和小卓的目光交會,自己
   不能無視於他的存在,而點了個頭後,小卓也板著臉僵硬地低頭回禮
   。

   在這種場合,父母和當事人或許感到還好,但當事人的兄弟姊姝可就
   無聊透頂,覺得光侍在那裏就很難受。從剛開始,雅也就感到小卓一
   直在偷瞄自己,心想對方是不是也感到很無聊,自然便跟他說起話來
   。

   「你有參加什麼社團活動嗎?」

   對方有著小小的臉龐和纖細的下巴輪廓。他本人可能不太想講話,可
   是放任他那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神不管,自己又有點受不了。

   「我有加入籃球社。」

   這倒是可以看得出來。當進入這間和室時,小卓的身高就相當引人注
   目。

   「這樣啊!其實我高中時也打籃球,是明淋高中的校隊,現在那間學
   校還算滿強的…對方一瞬間變得笑容滿面。

   「你果然是明淋高中的草野雅也!」

   那聲音大到周遭的人都回過頭來,視線都集中在坐在最後座的小卓身
   上。那高中生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反而進一步將兩手打在桌上。

   「我剛開始看到你時,耽覺得很像!我在國中時,曾經翹課專程跑去
   看你的比賽!你在高中的最後一場比賽剩下不到1分鐘時,使出的那
   記灌籃讓比數逆轉,我真是興奮到眼淚都快掉出來了!真的好感動哦
   !」

   對方興奮到滿臉通紅地講著。雅也對大家的視線感到不自在,而對他
   說「小卓弟弟,你可以小聲點…」但那請求似乎沒被對方聽進耳裏。
   而注目這邊的視線一直沒有停止,連善彥也不耐煩地猛瞪這邊。

   「我已經不打籃球很久了,所以那件事等一下再…」

   雅也努力讓這段談話結束,誰知道卻造成反效果讓對方更興奮起來。

   「騙人的吧!?你是那麼厲害,為什麼不打了?要是你的話,一定可
   以打進職籃的!我能保證!」

   情況一發不可收拾。看不下去的媒人一臉僵硬地笑著說「你們兩人年
   紀怕近,一定有很多話題可聊吧?」後,接著就說「樓下有間茶室,
   你們去那兒慢慢聊,如何?」來將攪局的麻煩人物趕出去。

   雅也因難為情而滿臉通紅地走到茶室時,看到小卓不斷偷瞄自己的模
   樣,雅也不禁歎了幾口氣。

   「你就是明淋高中的草野雅也啊!我感動得快掉出眼淚了!」

   在茶室裏坐在對面的小卓,還真的開始擦起眼淚來。在學生時代雖然
   自己常被說過「你是我的偶像」或「你是我的目標」之類的話,但進
   入大學後知道自己曾打過籃球的人,可說是少之又少。

   「不過,你為什麼不打籃球了?」

   面對那責備自己的視線,雅也只能苦笑著說。

   「從進入高中後,我膝蓋的狀況就一直不是很好。在最後一場比賽後
   ,我的腳已經疲累不堪,甚至還動過手術。現在的我可以像平常人那
   樣走路和跑步,但醫生禁止我再去做像打籃球那樣激烈的運動。」

   小卓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對不起,問到讓你難過的往事。」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真的很抱歉!小卓好幾次這樣道歉著。雅也重複著「你不用放在心上
   」這句話時,突然想起善彥的事。在接受別人的好意和關懷時,雅也
   開始這麼想著:要是善彥再溫柔一點的話…就算不溫柔,要是他能多
   為自己著想的話…

   「你一點都不像你哥。」

   在短暫的沈默後,小卓突然冒出這句話。

   「你真的很親切,而你哥則讓人感到有點神經質。他老是在說自己的
   豐功偉業…我對那種人最感冒了。」

   那話語直接到讓雅也吃驚。雅也心想,這孩子還真敢講。雖然小卓說
   自己對善彥那種人最感冒,相信善彥也同樣受不了小卓這種孩子。

   「善彥是個好人,雖然有點一板一眼的卻很認真,況且他絕對不可能
   去搞外遇的…」

   像是打斷雅也的話般,小卓開口說了。

   「不過我比較喜歡你喔!再加上你又是我打籃球的『目標』,我真的
   、真的很崇拜你!要是你是老姊的相親對象,我一定畢雙手贊成!」

   雅也無可奈何而面帶難色地開始喝起那杯可樂。在這時候,小卓突然
   像個淘氣孩子般睜大雙眼,並將身子從桌子那邊靠了過來。

   「跟你說個大秘密!」

   小卓開始呵呵笑著。

   「我老姊在國中和高中時,都是加入籃球隊。你的最後一場比賽,也
   是我們一起去看的。事實上,老姊她也是你的頭號球迷!」

   在相親結束後,母親就前往茶室找那個「不知分寸」的孩子。明明興
   高采烈、喋喋不休的是小卓,但就因為自己年紀較大,而被滔滔不絕
   地責罵。在離開飯店時,雅也很在意善彥不見人影的事,而向母親詢
   問。母親說他和相親的對象兜風去了。為什麼他會和素未謀面的女人
   去兜風?這麼想而開始感到有點生氣的雅也,馬上想到這是「相親」
   的事。雅也再次想起和小卓講得太高興,而一時間遺忘的事實。心情
   鬱悶的雅也,就這樣和父母上了車。雅也回到家後沒心情待在家中,
   所以換了衣服就住外面跑。

   雅也打手機將閑來無事的朋友叫到遊樂場中,反覆玩著那大概善彥一
   輩子也不會有興趣的射擊遊戲。雅也在熱衷其中時,雖然會暫時忘記
   ,但在頭腦一閑下來時,就馬上想到善彥的種種。這種情形反覆好幾
   次,最後終於受不了地踹了遊戲機一下。雅也受不了店員那奇怪的視
   線,而離開了那裏,然後就在一角的椅子上坐下來。那個自己約來的
   朋友正專心玩著那仿真滑板的體驗遊戲。

   雅也注意到在對面玩的兩個女孩,好幾次朝自己這邊看。她們朝這邊
   微笑著,而在自己輕輕點了個頭後,她們突然響起笑聲。其中那位長
   髮女孩,慢慢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請問你一個人嗎?」

   那略帶撒嬌的稚嫩聲音。

   「我跟朋友一起來的。」

   「這樣剛好,我也是跟朋友來的。」

   女孩主動邀約自己並不是稀奇的事,但現在自己並沒有心情和她們一
   塊玩,而正考慮要怎麼回絕時,那原本還在玩電動的朋友,突然一臉
   驚訝地站在自己身邊,並看起來就沒骨氣的樣子。

   「雅也,她們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

   朋友興致勃勃地轉過頭去望著女孩。

   「你們現在有空嗎?方便的話,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那兩個女孩雖然面對面互相詢問「怎麼辦」,但完全感覺不出有拒絕
   的意思。朋友硬拉著雅也說「我知道有間好吃的店,一起去吧!」最
   後雅也無法逃走,只好跟著去了。在走出店裏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
   始就變成了雙雙對對,雅也則和那位長髮女孩並肩走在一起。她那有
   點黝黑的膚色和茶色頭髮,一直讓自己很在意。發覺自己正拿她和某
   人比較時,又開始厭惡起自己來了。

   當被問及「你沒有女朋友嗎?」時,不知如何回答的雅也恰巧手機突
   然響起。是善彥打來的。聽到電話時,雅也嚇到心跳都快停止了。那
   生氣的聲音只說了「你現在給我過來」後就掛斷了。雅也毫不考慮地
   向那女孩說:「對不起,我有急事。」

   雅也一時間,將對朋友的道義或對女孩的體貼都拋在腦後。

   「都是因為你,害我好丟臉。」

   雅也趕到公寓後,善彥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善彥身上仍然穿著
   相親時的襯衫和西裝褲。他坐在沙發上後,就將酒杯中的酒一口氣喝
   光。雅也來時,他的臉已經略帶紅光,由此可知,他已經喝了不少酒
   。

   「在那種場所大吵大鬧的…你有沒有常識啊?害我丟臉死了。」

   雅也什麼都沒說地低著頭。儘管大聲諠譁的是小卓,但要是拿那個當
   藉口的話,大概又會被念「別把責任惟到別人身上」、「是提出這話
   題的你不對」吧?一個人忿忿不平地生氣著的善彥突然歎了口氣。

   「你高中時曾經是籃球隊的選手吧?跟我說說你那時候的事。」

   那語氣像是打從心底討厭,他卻又叫自己跟他說有關籃球的事,雅也
   實在搞不憧善彥在想什麼,而腦中一片混亂。善彥總是講有關自己的
   事,而根本不會想聽雅也的事,更不會讓雅也有機會說自己的事。那
   樣的他現任卻說想聽自己的事!如果那種討厭的語氣只是裝的,其實
   善彥對自己開始產生興趣…要是那樣,自己可真的會很高興。善彥杯
   中的冰塊喀嗦地響了一聲。

   「由裏小姐…就是我今天相親的對象…我在跟她聊天時,話題都在你
   身上打轉。她很喜歡籃球,而且好像對你的事情瞭若指掌。她說你在
   高中時曾被選為國家代表隊,還晉級過全國前八強的…她跟我說了一
   大堆,而我又完全不瞭解籃球,所以只好隨便矇混過去。要是以後都
   這樣的話,我會很傷腦筋。雖然並不怎麼想聽,不過你還是跟我說說
   打籃球時的事。」

   善彥並不是想瞭解弟弟才問的,而是為了和相親對象有話題聊才想聽
   。想到他們熱烈聊著有關自己的事時,雅也的嘴巴自然緊閉起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趕快跟我說啊!」

   善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準備好筆記用紙和原子筆,在自己面前躍躍欲
   試。他等不及地在等待雅也開口。自己並無法杵逆善彥,看來是非說
   不可了。

   既然這樣,不如換個角度想想,靜下心整理自己的思緒。善彥現在正
   渴望瞭解自己的事。不管理由是什麼,他就是想知道。當他知道的話
   ,那麼在記憶中也多多少少讓自己佔有一個小部分。這樣就夠了。

   就告訴你吧!就跟那個明明是兄弟卻完全不知道弟弟的事,而且本來
   也不打算瞭解的善彥說吧…

   雅也盡可能沒差錯地回想著。那自己從國中到高中為止,整天沉浸在
   籃球中的生活。善彥那每個細節都仔細做筆記的手指,在寫到一半時
   突然停住,而一副入迷聽著的模樣。見此感到相當欣喜的雅也,更是
   熱衷地繼續講下去。在講完高中最後一場比賽時,善彥就說「已經夠
   了」而喊停。

   「這麼一來,我終於瞭解由裏跟我說的事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滿足了?善彥那討人喜歡的可愛臉龐正微微笑著,雅
   也覺得這實在太不公平了。善彥跟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會那樣笑著,而
   自己這麼喜歡他,不管他說什麼都百依百順,對他溫柔體貼,但善彥
   對自己總是那副傲慢的笑容,以及刺耳的話語。

   因為彼此同是男人又是兄弟…雅也實在不敢想像以後會怎麼發展下去
   。他是不可能會回報自己同樣的愛情。就算喜歡他,也毫無意義,偏
   偏自己就是無法割捨那份「喜歡」。所以希望他至少能和平常人一樣
   ,把自己當做親弟弟般對待。那笑嘻嘻的男人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自己原本很不喜歡那只有「肉體」的關係,不過對善彥今天一點意思
   都沒有的態度,雅也反而很心慌。

   「今天,那個…打工?」

   善彥用那纖細手指將領帶弄松時,很不以為意地說了「今天不用」。
   善彥將解下的領帶掛在沙發上後,像是突然想到又補了一句。

   「我之前拜託你的那件打工,已經可以停了,似乎沒有必要。」

   雅也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像被重擊了一下。自己真的已經沒有利用價
   值了。自己被盡可能地被利用…那些事怎樣都沒關係,重要的是自己
   已經失去擁抱善彥的藉口了。緊緊擁抱他,用舌頭在那白皙的脖子上
   滑行,甚至聽他嬌嫩的呻吟聲…雅也六神無主地坐著時,自己的腳突
   然被踹了一下。

   「你在發什麼呆啊?還不快點回去!」

   如此冷淡的話。雅也抬起頭看,就連他的視線也如此冷漠。以善彥的
   思考模式來說,會有現在的結果是理所當然。這對善彥來說或許只是
   打工,但對自己的意義可不一樣。剛開始只是興趣,中途則是習慣,
   現在卻是愛情的成分居多。自己才不要什麼錢,只要能碰觸到善彥的
   話,就足夠了。可是自己不拿錢的話,善彥會感到不安。因為他認為
   ,花錢就能不用去考慮那些煩人的事。用給金錢的事將彼此的關係單
   純化,而這單純關係的對象就是那個笨蛋弟弟,而且不會去想事情的
   男人,最適合不過。

   「我這個月的零用錢已經花完了。」

   儘管自己對這種金錢關係很反感,但為了碰觸善彥而再次惜用金錢的
   力量。回過頭來的男人隱約笑著

   「你從我皮包中隨便拿,就當做是你今天跟我說話的費用。」

   都已經說缺錢了,雅也只好從皮包中拿走三萬塊,並塞入自己的口袋
   中。雅也一言不發地快步走向門前。平常至少會向對方說聲「晚安」
   的,但雅也現在連那句話都說不出口。

   在走出公寓前,雅也都強忍住不哭,最後還是在通往車站的小路上爆
   發出來。雅也蹲在道路的一角不停啜泣著。不想使用失戀等等的話語
   ,但自己心中僅存著那被對方撕裂的情感而已。

   滿腦子都是你,我已經快受不了了。那在自己手中的輕薄嘴唇足這麼
   訴說的。在相親過了約一個月後,正是8月中旬,季節中的酷暑顛峰
   。

   和善彥說的停止打工一樣,自那次以後他就沒打電話來約過自己。雖
   然自己裝做沒有在等他的電話,但雅也不管去哪裡,甚至連去廁所時
   都不忘帶著手機。對於這樣的自己,雅也真是感到很沒用。

   明知道這麼做會讓自己更討厭自己,但雅也還是好幾次跑到善彥的公
   寓前閑晃。因為還沒將鑰匙還回去,所以只要自己想進去就能進去,
   卻就是沒何勇氣擅自闖入,只能不斷任他家門前無所事車走著。自己
   清楚這樣很奇怪,連自己都開始厭惡起自己的心情。但雅也就是不能
   抑制住,那股驅使自己這麼做的衝動。

   雅也一天中三番兩次刻意經過善彥的公寓前,儘管如此還是不能感到
   滿足,甚至還跑到善彥工作的地方去逛。那時候雅也覺得自己冉這樣
   下去一定會發瘋,而對這樣的自己感到苦怕不已。也考慮過為了將感
   情劃下句點,而乾脆跟善彥告白。不過就算將自己難受的心情向善彥
   傾訴,結果也是可想而知。雅也想像在坦承喜歡他後,善彥的反應。
   他大概起初以為我在開玩笑,然後發現自己的弟弟是真心的後,一定
   捧腹大笑。他可能會嘲笑自己的弟弟不只白癡,還很變態。在這種一
   絲絲希望都找不到的狀態下跟善彥告白,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他不
   會為雅也著想,接受自己的事簡直可說是天方夜譚。

   那一天打工結束後,雅也依舊前住善彥的公寓。晚上7點過後,周遭
   的天色還很明亮,那柏油路被太陽射過後,吹拂的風讓人感到些許暖
   和。那濕氣很重的空氣讓人覺得有點難以呼吸,走路時全身就開始漸
   漸流起汗來。

   善彥的房間緊拉著窗簾,連電燈也沒點亮。他應該還沒下班吧?雅也
   突然想起善彥曾經向自己抱怨過「薪水差強人意,但加班特別多」。
   雅也就這樣站在人行道的正中央,抬頭望著上面。此時,突然有位走
   過自己身邊的中年女性突然轉過頭來,並訝異地看著自己。雅也感到
   自己實在太可憐了,可憐到無地自容,而準備轉身離去。本來已經打
   算回去了,都已經這麼想,怕在看到從對面走過來的人影時,自己的
   心叉開始沮喪起來。那灰色的西裝和黑色的公事包漸漸向自己這邊走
   過來。不是,他不是朝自己這邊走過來,只是單純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而已。

   「是雅也嗎?」

   那行走的速度逐漸放慢下來,之後就停在自己的眼前。四周顯得有點
   昏暗,那任路燈下所看到的善彥的臉,不知怎地顯得有點蒼白。

   「你在這裏做什麼?」

   雅也回答不出來。因為不知如何處理自己的感惜才來的話,就算打死
   也不敢說出口。

   「你是不是又想要零用錢了?」

   善彥抬頭向上看著雅也時,這樣問著。

   「啊…嗯,對啊!」

   自己在這裏的理由,除了真正的事實外,其他的對方怎麼想都無所謂
   。此時,對面的臉開始變成笑臉。雅也覺得他心裏正想著「真是個愚
   蠢的傢伙」之類的話。

   「要不要讓你打工?」

   那可憐寂寞的心頓時亂了方寸。不論是自我厭惡還是什麼,都因善彥
   的這一句話而飛到九霄雲外去。一想到自己能再次碰觸善彥,雅也高
   興得眼淚都快掉了出來。倘若自己是隻狗的話,一定會不顧羞恥和外
    界眼光地向善彥猛搖尾巴。跟在那走在前頭的男人身後,雅也再次
   踏進那大概一個月多沒進去的公寓大廳。

   在漫長煩人的愛撫後,善彥大概射了兩次。以前的話,善彥總是在結
   束後就急著將雅也趕出床外,但今天他卻沒有任何類似的舉動,於是
   雅也就趁機繼續愛撫他,而一直賴在床上不走。雅也在用手指和舌尖
   享受那白皙肌膚時,躺在自己懷中的善彥突然冒出一句話…都是在談
   論你的話題。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雅也,偷偷望著善彥的臉,發
   現他緊皺眉頭而且感到不解的樣子。

   「每次在跟由裏聊天時,不知為什麼最後總會談到你的事。不管我怎
   麼岔開話題,都還是沒用。」

   他懊惱地咬著拇指指甲,善彥有在焦慮時咬著自己指甲的習慣。他好
   像發現到雅也正注視著自己那像小孩的牽動,而慌張地將手指拿開。

   「而且還把你捧得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樣。雖然你的籃球或許有那
   麼一點點強,但也只有這樣而已吧?我並不覺得自己比你差啊!」

   善彥粗神經到在本人面前毫不在乎地說出這些話,絲毫沒有體恤他人
   的心。說到這裏,善彥的心情應該會好過一些吧?

   「我怎麼可能會比你差!」

   聽到這些話時,雅也還是繼續親著這男人的手指,並將善彥剛咬著的
   拇指含在口腔中。他明明這麼過分,但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他?不
   只是身體,雅也還想得到他的心。

   「看到你就煩,給我回去。」

   自己的手指被撥開。雅也平常都會老實地走下床,但這次雅也抱著挨
   罵的覺悟,依舊坐在床上。要是自己在這裏放棄的話,或許就再也碰
   不到善彥了。雅也下定決心,就算惹人討厭也要這麼做後,自己的心
   情反而開始變得平靜。但跟那冷靜的自己相反,善彥是真的開始不高
   興了,慌張地用兩手將雅也推開後,又對雅也大罵,好幾次在雅也的
   懷中大叫著滾出去。知道弟弟並不打算走出去後,善彥索性自己先離
   開床。但雅也硬是將善彥拉了回來,就這樣同樣的動作重複三、四次
   。

   「放開我!我不想再和你多相處一秒了!」

   善彥因為那小小的攻防戰而開始呼吸急促起來,面紅耳赤的臉雖然很
   性感,但眼神卻顯得相當嚴峻,雅也從沒看過他那麼生氣的樣子。他
   那已經那麼生氣了,雅也開始感到自己再也不能擁抱他了。這是最後
   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如果是最後一次的話,那自己有個想要的東
   西。如果現存放棄或繼續的結果都一樣,那無論如何都想得到的東西
   就要得到。

   善彥對自己絲毫沒有體貼的心,既然如此,自己就算不體貼也應該沒
   關係,現在的事反正以後就會遺忘了。雅也越來越覺得自己什麼都可
   以辦得到,將即反抗的身體拉了過來,並壓在自己的下方。那生氣的
   眼睛終於注意到,今天弟弟的心情跟平常不太一樣。

   「我今天不要打工費。」

   善彥難受地緊皺眉頭。

   「但我有個想要的東西。」

   善彥表情顯得可以認同,而動嘴催促雅也繼續說下去。

   「那樣的話,你就不要淨做這些拐彎抹角的事,一開始跟我這麼說不
   就得了?你到底想要什麼東西?」

   雅也吐了一口口水,手指也開始顫抖著。

   「我要善彥你。」

   雅也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之前就想這麼說了。對方沈默不語,並有
   點開始感到納悶。

   「你就算說不要,我也不會聽進去。比力氣的話,我可是穩贏。你不
   想被我弄得很痛的話,就乖乖聽我的話。只要你不反抗,我也不會對
   你動粗。」

   接下來的行為有如職業摔角般,兩人在床上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攻防戰
   。善彥好幾次又打又踢,但雅也一一化解抵抗,而逐漸縮短兩人間的
   距離。不久後,不知道是不是善彥累了,他的動作漸漸遲鈍下來,反
   抗的力道也變弱不少。雅也趁這時候將善彥整個人撲倒在床上。雅也
   將自己的體重全壓在那瘦弱的身體上後,就開始撫摸那又深又濕的部
   位。光是這項動作,就讓善彥全身僵硬,雙手像表示憤怒般激烈擺動
   著。

   「不要做這種傻事!」

   善彥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斷大聲怒罵,所以聲音也開始沙啞起來。聽
   到他那嘶啞的聲音後,雅也的那玩意兒更是感到興奮地抖動著。暴走
   的衝動已經任誰都無法停止,雅也將自己高挺的性器住那張開的大腿
   閘的地方摩擦時,善彥猛擺腰想逃開。

   「別做這麼噁心的事!你這個大變態!」

   那充滿憎恨的語氣,在雅也用手指撫玩起秘穴周圍時就頓時停止,取
   而代之的是懇求的語氣。

   「住手!求求你……不要…」

   在將手指伸入約2公分深的地方攪弄時,善彥的背部不停抖動還哭了
   出來。他表面上雖哭著,可是性器還是勃起了。雅也看到那反應,情
   緒更是激昂起來。雅也耐心花費時間來撫摸他的臀部,算準他那裏鬆
   弛了時,就趁機插入。雅也一邊哄著那不斷哭說不要、不要的善彥,
   而慢慢將腰推入。裏面此想像中的還窄,好像會將雅也撕碎般的緊繃
   。再加上他身體一直都保持在緊張情緒中,雅也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才進入到最深處。

   雅也撫摸那男人的頭,並說著「你好可愛」或「你很美」之類的話…
   雅也認真地不停覆誦著那種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臺詞,不知幾次地在
   他耳邊呢喃「我喜歡你」的話,並不停擺動腰。那被侵犯的身體不停
   細微搖動,而發青的嘴唇早已只會發出痛苦的啜泣聲。

   雅也接連不斷在裏面射精後,這單方面的做愛就結束了。在將自己從
   那緊繃的裏面拔出後,善彥彷彿盛夏的蟬般開始哇哇大哭。雅也看到
   他那將臉埋入床單內放聲大哭的模樣,心裏也實在不好受,而想安慰
   地抱起善彥的雙肩時,善彥那顫抖的手就無力地將雅也的手撥開。雅
   也看到他滿臉都沾滿淚水和鼻涕,忍不住抽起枕邊的面紙幫他擦拭臉
   ,但善彥還是將雅也的手撥開。之後想從床上爬起,但當他一動,不
   知是不是痛楚傳到腰部,就大叫「好痛」而面帶難色地縮起背部。甚
   至連那因疼痛而緊皺的眉頭,雅也都感到可愛。

   雅也一靠近他,善彥就跳開。可是床的範圍有限,被追到沒有退路的
   善彥,就將背靠在牆上並顫抖著。雅也將身體靠過去,在兩人已近到
   沒有空隙時,雅也將那發抖的膝蓋抬大大張開。

   「不、不要!我已經受夠了!」

   雅地無視於他的大叫,而將自己的身體靠過去,並將善彥抱到自己的
   膝蓋上,讓他的雙腳跨過自己的身體。雅也用力擁抱住那纖細的身體
   ,並將自己的臉埋進那單薄的胸膛中。善彥的全身都已經濕透,並散
   發出汗水味。剛開始在用手幫善彥脫去衣服時,善彥曾經說會冷而雅
   也才將房間的空調關上,之後就沒再打開。在做愛時可能太入神了,
   而沒注意到,不過現在兩人光是在房間中抱著,就會熱得汗流不止。

   雅也發出聲音吸吮那流過鎖骨的汗水。想親吻嘴唇而抬頭望著善彥時
   ,發現善彥正淚流滿面地低頭看著自己。他的香肩、身體,都像極了
   那剛撿回來的小貓般發抖著。那平常總是像機關鎗般連續射出惹人厭
   話語的嘴唇,像被縫住般緊閉著…

   「我很可怕嗎?」

   雅也伸出手指後,善彥毫不考慮地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不要!」

   這是他在做愛途中不知重複了幾遍的話。雅地無奈地苦笑著,並將手
   指伸入那濕透的頭髮輕輕撫弄著。

   「我不會再那樣亂來了。再這樣搞下去的話,就算你是鐵打的也會壞
   掉。我只是想抱一抱而已…你不用怕得發抖。」

   雅也像是對恃易碎物品般小心觸摸著,並撫摸他有感覺的部位,讓他
   不停發抖的身體多少能好受一些。在反覆那單調的愛撫時,在自己懷
   中的抖動也逐漸平息下來,兩人的體溫漸漸合為一體。那是種非常怡
   人的感覺,雅也想更進一步感受,而將身體密不可分地靠緊著。那紅
   潤的耳垂就在自己眼前搖來搖去,雅也靠近那裏並輕輕咬著。那時他
   的背部就像整個都快跳起來般抖動,不過從善彥緊抱住自己的手指可
   以確認,他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抖動的。雅也沿著耳朵的邊緣舔弄,最
   後還將舌頭伸入耳朵內。那原本就很敏感的身體更是大幅度顫動,善
   彥的眼角漸漸泛紅起來。

   「舒服嗎?」

   善彥眼角溢出淚水。這時,雅也彷彿做了壞事般開始內疚起來。

   「對不起,你會感到興奮吧?因為我這麼做。」

   「…已經…夠了…」

   雅也用吻將他的嘴封住。那還來不及閉上的嘴中,舌尖趕緊逃開的模
   樣實在可愛透頂。追到無處可逃後,就緊緊纏繞住並吸吮著。

   「嗯…」

   那口水流到自己的下巴後,雅也身體的那地方又開始變熱,突然心中
   有一股衝動想將他就這樣壓倒在床上。不過雅也看到那猛哭說不要的
   善彥,就猶豫著要不要挑戰第二次。最後雅也還是放棄了,並將興奮
   的嘴唇挪離開。即使如此,雅也那擁抱的手直到善彥入睡後才放開。

   當雅也睜開眼時,只剩自己侍在冰冷的房間中。那穿透過百葉窗所照
   射進來的陽光,看起來還很暗。雅也本來以為現在還是早上,但看了
   床邊的時鐘後,發現時間已經是10點多了。外面的天氣似乎不太好
   。房間中並沒有善彥的縱影,自己也沒發覺他走出去。起初是有讓他
   先射出,但那使用秘穴而接近強姦的做愛方式,實在不能說是獲得他
   的同意。如果那樣對他,他還能從容應對的話,那也有點奇怪,所以
   他消失蹤影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這之後,就算他會臭罵自己,縱使他不再跟自己說話,自己也一定
   不會反省和後悔。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不能得到他。在那數小時中
   ,善彥的確是屬於自己的。他在自己的懷抱中呻吟、哭泣。雅也將臉
   埋進那還殘留腥臭味的床單時,除了聞到汗水味,還有那個善彥的味
   道。

   雅也將手伸入大腿間。現在光是想起昨天善彥的事,雅也就能勃起。
   雅也幻想著和善彥做愛的情形,而再次射精了。雅也對自己那好比猴
   子剛學會自慰般的衝動,感到無奈。在擦拭了那弄髒的雙手後,雅也
   從床上爬了起來。在抬起那散落床邊的衣服時,突然將自己的手放在
   胸口前,那黏答答的觸感讓雅也想去沖個澡。興起這個念頭後,雅也
   就只穿著牛仔褲將衣服拿在手上。

   走出走廊的雅也,在聽到客廳傳出的聲音時,便停下腳步。雅也偷偷
   一看,發現善彥正坐在跟客廳連在一起的櫃檯式餐桌旁的細長凳子上
   。他身穿浴袍而一隻手撐在餐桌上發呆。從電視裏不斷傳出播報新聞
   的聲音,善彥緩慢地將咖啡杯拿近嘴邊。他的樣子好像是在看電視,
   但那六神無主的表情卻不曾好好看著畫面。

   雅也本來打算就這麼離開的,但那像昱喉嚨饑渴的慾望,和連手指都
   感到他可愛的心情遍佈全身。為了不讓他發現,雅也儘量不發出腳步
   聲地靠近善彥的背後,趁他還沒發覺而轉過來前,就擁抱住那窈窕的
   背部。嚇到的身體迅速從椅子上站起。善彥可能是剛洗完澡,全身都
   是濕濕的,而且髮梢有時還滴下水珠。

   「你洗澡了?身上好香。」

   善彥在雅也的懷中有如壞脾氣的貓般掙扎著,而雅也那抱住他的雙手
   ,更是加大力道。

   「你這樣…你做這種事是想報復我吧?那我知道了,你用你所能想到
   的最低級的方式來侮辱我!」

   窗外正下起雨,真的是在下雨。那打在玻璃上的雨珠逐漸形成波浪形
   狀而流下。

   「我不是在報復你。」

   雅也鬆開雙手後,就站在善彥的正前方。雅也兩手按著因情緒繳昂而
   赤紅的臉頰,在稍稍往下彎腰後,就往他的鼻尖親了一下。

   「我是喜歡你才這麼做的。我是因為很喜歡你,才會跟你發生關係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遍喜歡你、愛你了嗎?」

   善彥低頭緊咬著嘴唇。他好像還記得那回事,在過了整整30秒的沈
   默後,菩彥突如其來地發火又大聲怒罵。

   「我不知道你的眼睛是不是沾到了牛屎,你看清楚,我可不是女的!
   你要開玩笑也差小多點。想找稽口辯解,也要找個像樣一點的。你以
   為說些喜歡、愛你之類的話,就什麼都可以做嗎?你以為我會原諒你
   嗎?」

   「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你根本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不是嗎?」

   像被對方挑撥似地,雅也的聲音也跟著大起來,善彥聽到後,像是膽
   怯般縮起肩膀。

   「你總是把我當成笨蛋看待,說我頭腦不好而嘲笑我…也不曾好好聽
   我說話過,你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哪有…」

   「我要是不這麼做,就算說我喜歡你,你也不會相信吧?」

   對方沒有回答,只見他那難為情的眼神一直低垂著。

   「我不想讓任何人碰你,也不想跟別人分享你。我想每天和你接吻,
   每天抱著你入夢。」

   雅也不自覺地說出真心話。從唇邊開始吻著,稍微反抗自己的纖細手
   腕、從下巴到脖子、喉結。在解開浴袍後,又朝他的胸膛、肚臍漸漸
   滑下去。雅也最後終於到達那隱密且白嫩的性器,之後雅也便整個人
   蹲下來開始吸吮著。用舌尖舔嘗,並輕輕咬住。雅也壓住那扭動的腰
   ,繼續愛撫著。在將精液喝光後,雅也緊緊擁抱住那因感到不好意思
   而全身泛缸的善彥。

   「我愛你。」

   在那雨水聲中,雅也一直擁抱著善彥。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雅也一
   直這麼做。那纖細的手臂小心翼翼、非常小心翼翼地將手圍繞在他背
   後,是在那之後過了很久才開始的。

   依照雅也當初的預側,自己應該會被臭罵一頓,然後被逐出公寓。第
   一次兩人發生關係的那一天,雅也並沒有回家。被自己緊緊擁抱的善
   彥突然說肚子餓,雅也就附和著說:那我煮東西給你吃吧,這就是事
   情的起頭。

   「你會做菜嗎?」

   善彥像是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也不是很難的啦,像雞肉蓋飯或炒飯,那種東西我馬上就能做給你
   吃。」

   「你住家的話,媽不是就會做給你吃,沒必要下廚吧?」

   「媽有時候也會不在,何況我又滿討厭吃速食食品。」

   就這樣,雅也第一次使用善彥家的廚房。當雅也打開冰箱一看時,整
   個人都呆住了。冰箱裏只有起司和啤酒,剩下的就是一盒長條狀的營
   養食品。善彥是一個大男人獨自生活的,雅也本來沒期待裏面會有什
   麼,但做夢也沒想到會這麼糟。瓦斯爐和流理台都很乾淨,雅也原本
   以為是善彥細心打掃的緣故,沒想到只是他都沒在使用而已。看到那
   空空如也的冰箱後,雅也便放棄煮飯,而再次返回客廳,就看到善彥
   已經躺在沙發上看報紙了。

   「那個冰箱裏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因為每次買菜,到後來都只會放到過期而已。」

   善彥毫不在意地回答著。

   「那你都是跑去外面吃囉?百分之百對身體不太好,因為外面的食物
   都不會注重營養均衡的。」

   「我都知道。」

   善彥不耐煩地將報紙折起來。

   「你就是營養攝取得不均衡,才會骨瘦如柴。」

   「你懂什麼…」

   說到一半的嘴唇在中途突然停住。說我懂什麼…我可是全都知道得一
   清二楚。那個太瘦弱的身體以及不怎麼健康的蒼白肌膚。像是重整姿
   態般,善彥咳了一聲。

   「我也有照自己的方式管理身體,況且你說的那個什麼營養均衡,簡
   直麻煩死了!憑我現在這樣,就過得不錯了,沒什麼好不滿足的。」

   雅也一股勁地將裕袍的繩結拉開,所看到的是那敞開的胸膛。善彥慌
   張地拉緊浴袍前襬,但雅也硬是將浴袍拉開。那橫躺在沙發上的瘦弱
   身體,雅也硬是將身體撲上去。

   「那你用自己的手跟我的比比看。」

   兩隻手腕並列在一起。那打籃球鍛煉過的身體,和跟運動無緣的手之
   間有著明顯差異。

   「而且你的肋骨都瘦到都浮起來了。」

   善彥那沒什麼肉的側腹,一看就知道骨頭長在哪裡。

   「就算再怎麼瘦,對工作也不會有影響,反正穿上西裝後就看不見了
   。你是不是都抱持著這種想法?」

   「我哪有…」

   善彥像是很困擾地沈默起來。雅也從不知道,逼得善彥無言以對是這
   麼快感的事。

   「我也知道自己營養不良,但我太忙了,可沒閑功夫去關心每天的三
   餐要怎麼吃。」

   「要是因此弄壞身體,可就得不償失了。」

   理屈的善彥又開始沈默起來。善彥那受到委屈的臉也很可愛,雅也注
   意到那敞開的胸膛中的粉紅色,就像被吸引過去般捏了那頂端,只見
   善彥的胸膛抖動了一下。

   「你這裏的顏色好漂亮。昨天實在太暗了,所以我沒看清楚,你這裏
   就好像櫻花瓣…」

   「…不要再碰我了。」

   那我可以吃嗎?這麼問的同時,雅也就將胸前含入嘴中。那楚楚可憐
   的顏色馬上就充滿血絲,顏色就變得跟成熟的櫻桃般一樣濃。雅也心
   急地脫掉自己的牛仔褲和內褲後,兩個人就赤裸地擁抱在一起。除了
   沒有插入外,其他事全都做了。雖然肚子餓,但就是想滿足比嘴巴還
   饑渴的部位。那放著將近一年沒去理會的渴望,決下是一、兩天的相
   好就能滿足的。之後雅也一直沉醉在那逐漸張開的身體中。

   然而沉醉在這種行為中的,絕對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

   於是雅也白天在餐館打工,晚上就去善彥的公寓過夜。雖然母親不太
   會去干涉小孩,可是當兒子一個禮拜都沒回家時,就連母親也開始擔
   心起來。當雅也因為替換衣物不夠而回家拿時,母親緊追不捨地逼問
   雅也到底跑去哪兒了。

   雅也老實供出自己在善彥家過夜的事。說善彥的公寓離自己打工的地
   方較近,而善彥又能教自己「讀書」。放暑假的大學生怎麼可能會唸
   書?但母親聽到是「善彥的公寓」和「唸書」時,就放心下來,只叮
   嚀雅也「善彥他還要工作,可不要替他製造麻煩」這句話而已。

   隔天,雅也在和工作歸來的善彥做完愛後,兩人就躺在床上享受那後
   續的歡愉,枕邊的電話響了起來。善彥滿臉不高興地拿起那不識趣的
   電話,在聽到對方的聲音時,善彥突然整個人身子挺直起來。

   「沒有,什麼也沒…啊,嗯,他是有來,沒什麼,我不會感到特別麻
   煩…」

   雅也不在乎他正和誰講著電話,而開始調戲起善彥的腰際,但被善彥
   用最近都已經快要忘記的冷淡態度給撥開。

   「沒有問題,不會那樣的。嗯,這裏滿寬敞的。」

   「是誰打來的?」

   雅也這麼問後,就被善彥用嚇人的眼神瞪回去,雅也嚇得什麼都不敢
   說。在反覆應著嗯、嗯中,電話約5分鐘後結束了。善彥將話筒放回
   去後,就整個人面對牆壁地縮在一起。

   「咦,你怎麼了?」

   雅也將身體靠過去時,善彥轉過頭來賞了他一巴掌。雅也摸著那麻痹
   的臉頰,並一直張開嘴。

   「你跟媽講了什麼?」

   善彥滿臉通紅、眼角泛著淚光,大聲吼叫著。

   「咦?我只是說住在你這裏而已啊!除此之外,什麼都沒說。因為我
   上星期一個禮拜都沒回家,所以媽才問我跑去哪裡了…」

   「母親一開始問我們現在在做什麼,我還以為這麼見不得人的事被發
   現了,心臟差點都快停了。你跟媽說『我在哥的公寓裏』的話,為什
   麼不事先跟我說?」

   本來只足想說沒必要,所以才沒講的。再加上善彥不是因為自己之前
   沒跟他說才生氣,而是被母親那通在做愛途中打來的電話嚇壞才火大
   。那到現在一直被兩人所遺忘的禁忌。只要不告訴任何人也就不會被
   任何人責難,卻又是兄弟間的愛情。善彥自己所遺忘的事被強迫回想
   起來,所以才那麼生氣。

   「對、對不起嘛!」

   在雅也像是哄他似地親吻後,頑固的嘴唇逐漸柔軟。他雙腿自然張開
   ,擺出讓雅也可以進入的姿態。雅也心中被那坦率又百依百順的態度
   挑逗的同時,就將自己的腰住那邊靠過去。雅也沒想到自己那一天的
   告白,竟為自己帶來這做夢也想不到的結果。自己能不被善彥討厭,
   更沒被他看不起,而能一直這樣待在他身邊。簡直就像情侶一般。

   雅也不願離開那因自己說喜歡他而回頭的男人,盡可能利用這像是戀
   人的關係,甚至催促善彥拒絕相親。善彥說是雅也叫自己拒絕才回絕
   ,但聽母親說完後,雅也才知道其實是善彥被對方拒絕。因為善彥自
   尊心頗高,不願承認自己被拒絕,所以才說謊的。那外表看來自信滿
   滿的男人,其實非常懦弱怕事的,當自己做錯事時,就急忙將責任推
   給其他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無法維持「自己」的風格。

   雅也打死地不敢跟那顫抖著張開身體,戰戰兢兢將手圍在自己背後的
   懦弱男人說出這些話。就算跟他說這些事,恐怕他本人也不會承認吧
   …

   就算是肉體關係先了一步,但雅也還是對自己能在自己喜愛的男人心
   中漸漸佔有一席之地的事感到欣喜。雅也像為了突顯自己的存在感般
   ,緩慢地突刺進入。

   雅也在夕陽中騎著腳踏車,從打工的地方返回善彥的公寓時,感受到
   迎面而來的風比平常涼快許多。這也難怪,日曆上已寫著9月,漫長
   的暑假眼看就快要接近尾聲了。在打了將近兩個月的工後,雅也賺到
   一筆不小的錢。本來計畫拿來當真機車的頭期款,但這幾個禮拜雅也
   突然改變想法,心中開始計畫要用這筆錢來和善彥去哪裡旅行的事。
   雅也在車站前的旅行社門口拿了幾份國內旅遊,和遙不可及的海外旅
   遊簡介後,就塞進自己的包包裏。之後在超級市場買了一些東西,然
   後回到善彥的公寓。

   屋內還是漆黑的,都已經過了晚上7點,善彥還沒回來。他要是不能
   回來時,總是會先打電話回來通知的,沒打就表示不管多晚他都會回
   來。雅也用買回來的材料做了烤肉後,眼看善彥還是沒回來,所以自
   己就先去洗個澡。雅也東摸西摸叫同時,已經過了晚8點。如果自己
   先吃的話,善彥應該不會生氣吧?但雅也想到善彥到這時候還空著肚
   子,就沒有食慾自己一個人先開動。他到底會幾點回來?要不要去地
   下鐵的車站接他…雅也抬頭看了好幾次那牆壁上的鍾,就連這極坐立
   難安的時光,雅也都感到愉快。這只能說是自己中毒太深。那名叫草
   野善彥的病毒已深深佔據自己的腦海。

   說句老實話,雅也從來不知道戀愛會是這樣。自己到現在為此,也曾
   經和好幾個女孩交住過,卻不曾有過這極想為對方做什麼事、想見面
   、想好好珍惜的心情。甚至從都沒想過自己會接二連三說出喜歡或愛
   ,那種聽了讓人頭皮發麻的臺詞。

   外面傳來正在開門的聲音。那自己等待已久的人終於回來,雅也立刻
   從沙發上站起來,跑到門前去迎接他。在門前脫鞋的善彥就算看到了
   雅也,也是知道「原來他在」而已,臉上並沒什麼特別反應。

   「歡迎回家,今天晚上是烤肉大餐哦!我已經準備好了。」

   善彥輕輕點了個頭後,就往臥房方向走去。善彥在疲倦的時候,總會
   變得非常不愛說話。但就算那樣,雅也想說他換好衣服後應該會來廚
   房,而一直等待著,但就是遲遲看不到善彥的人影。雅也偷偷望了臥
   房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善彥在扯下領帶後就開始在床上打起瞌睡來
   了。

   「你要睡的話,至少先換個衣服嘛!」

   雅也坐在床邊,一邊將亂亂的瀏海撥開,一邊這麼念著。那長長的眼
   睫毛抖動了幾下後,眼睛就稍稍張開了。

   「…開會時,大家的意見都不能達成同識,結果明天還要再開一次。
   」

   昨天晚上,善彥通宵完成那開會所必要的檔。雅也也盡可能地在旁幫
   忙列印檔及幫忙排列順序,直到淩晨三點過後自己才先入睡,等到自
   己醒過來時已是平常自己要去打工的時間九點半了。當然那時候善彥
   早就已經出門了。

   有工作的人真是辛苦,雅也任旁邊看著時,深深體會到這一點,跟自
   己這極悠遊自在的大學生就是不一樣。雅也覺得要是自己說出「真辛
   苦」之類的話,就好像自己是局外人般,而一言不發地撫摸著那充滿
   睡意的善彥的頭。善彥揉若雙眼,同時並緩慢坐在床上後,就開始用
   那慢動作解開鈕扣。雅也本以為他是要換衣服的,沒想到他連內褲都
   脫下,他甚至還丟到床下。

   那舉動怎麼看都像是在挑逗對方,雅也大大地吞了一口口水。

   「你不是已經很累了嗎?」

   這麼一問後,善彥淺淺笑著。

   「我當然已經快累垮了,但不知道為什麼…

   在空肚子做完愛後,善彥就摟住雅也不放地睡了一下。在那之後,兩
   人起床一起洗了個澡,在好不容易開始吃飯時,已經快接近半夜12
   點了。雅也實在太餓了,所以接二連三將肉挾進自己的嘴裏,相較之
   下,善彥的動作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碗中的飯在還吃不到一半時,
   善彥就放下筷子說吃飽了。

   「已經夠了嗎?」

   這麼一問後,他輕輕點了個頭。

   「我吃這樣就差不多了。」

   善彥從以前還是學生時開始,每當碰到什麼瓶頸或有壓力纏身時,食
   慾總埕會變得很小。他會這樣是沒辦法的事,但都已經這麼累了,連
   東西都不吃的話,雅也真的擔心他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受不了而病倒
   。

   「你多少再吃一點嘛!不然的話,你的身體會撐不住。對了,你是不
   是又變瘦丁?我在抱你的時候,你的手臂、背部都骨瘦如柴…」

   善彥稍稍瞪了一下雅也後,就站了起來。望著他那什麼都不說就走出
   廚房的背影時,雅也心中想著他又了生氣了嗎…但那些都是真的啊!
   雅也回過頭來將那剩下的烤肉吃完後,便開始清理餐桌。雅也在洗碗
   盤時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就往客廳的方向一看,那時剛好善彥一隻
   手正拿著厚厚的檔案夾準備坐在沙發上。

   他應該沒有生氣到連弟弟都不想瞧一眼吧?在清洗完碗盤後,雅也跑
   去善彥身旁站著。他應該已經注意到自己了吧,卻裝做自己正專心看
   著那些資料,而無視於雅也的存在。就算是坐到他旁邊去,他還是不
   為所動。雅也偷偷瞧了那善彥手中的資料時,發現那全是會讓人感到
   頭痛的數字排列。自己就在他的身旁了,就算他全神貫注於工作中,
   也是一樣不能原諒。雅也心中那孩子般的嫉妒心,驅使他去奪走善彥
   手上的資料。

   「你在做什麼啊?快還我!」

   善彥一臉生氣的模樣,還用白皙的手指去追那些資料。雅也故意將資
   料拿到離善彥很遠的地方。善彥將身體靠在雅也身上,並伸出手來。
   那種不容易維持平衡的互動,終於讓他們兩人失去平衡,就這樣糾纏
   在一起地從沙發上滾下來。兩人疊在毛毯上,連嘴唇也交疊。在慢長
   的接吻後,那性感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耳中。

   「我的資料。」

   雅也只好乖乖將資料還給他。善彥在拿到資料後,便趴在毛毯上並只
   抬起上半身地開始讀著那些資料。雅也對那工作狂感到無奈後,便悄
   悄離開了。雅也回到廚房,望著那除了自己買來存放的東西外,沒有
   增加過任何其他東西的冰箱。在看到那固體的營養食品後,就將那拿
   了出來。

   客廳裏的工作狂仍舊坐在毛毯上。雅也宛如在抱小貓咪般,將善彥從
   地板上拉起來,並讓驚訝的男人坐在自己的腳上。

   「人肉椅子。」

   雅也小聲說完後,便笑了出來,善彥還故意用力將背靠上去。但那種
   遊戲馬上就厭倦了,善彥的心思又回到那些資料上。雅也將自己手臂
   繞到哥哥的胸部下方,並將他那纖細的身體拉過來。雅也親吻善朋散
   發著誘人香味的髮絲,盡情挑逗的同時,還將那棒狀的營費食品連同
   包裝分成四小塊,並將變小的一塊拿近善彥的嘴邊。

   「什麼?」

   「你吃嘛!」

   善彥依雅也所說地將那含入口中咀嚼。雅也彷彿在稱讚聽話的小孩般
   撫摸著善彥的頭。

   「我想你晚餐只吃那樣,一定會營養不足。如果是這個的話,也不會
   太佔肚子的空間。」

   善彥不著頭思考。

   「我只是問來當作參考的而已唷,我胖一點或瘦一點,這兩種你比較
   …喜歡那一種?」

   善彥誤解雅也喂自己吃東西,是因為自己的身材不符合弟弟的喜好,
   實在太可愛了,於是雅也用力抱緊善彥。

   「只要是善彥你,不管胖瘦我都喜歡。只是我擔心你什麼都不吃,會
   就這樣不支倒地。」

   善彥開始沈默起來。在那之後,雅也就只聽到他那一直翻資料的翻書
   聲和那大口咀嚼著營養食品的聲音。那聲音到一半就停住了,雅也才
   發現原來哥哥已經在自己的懷中舒服地睡著了。

   那天真無邪的睡臉。雖然他有點神經質和喜歡欺負人,但自己就是覺
   得他很可愛、惹人憐愛。雅也想讓他睡在床上而抱起那瘦小的身體時
   ,他微微張開眼睛。善彥慢慢將雙手圍繞任雅也的脖子上後,就閉上
   眼了。

   只要在待在他身邊,自己就感到無比幸幅。在將愛人放在床上後,雅
   也自已也任溫暖的愛人隔壁安祥入睡了。

   因為善彥說要去東北出差六天,自己又不想一個人待在公寓裏,所以
   善彥就回到久未歸的家中。善彥每天都固定會打一次雅也的手機。雖
   然雅也沒跟善彥約好要打電話來,但善彥都會自動打來。雅也想到那
   每天都想見對方的心情彼此都一樣時,心裏就高興得暗自偷笑。

   那一天,雅也被母親叫到樓下後,母親告訴自己說「有你的電話」。
   本來心中還期待是不是善彥打來的而接起電話,但事與願違,電話的
   另一端傳來的足自已陌生的聲音。

   「你好,好久不見,我是今野卓,還記得我嗎?」

   咦?雅也驚訝地反問回去。自己從相親的那一天後,就從沒和善彥相
   親的對象今野由裏的弟弟小卓聯絡過。

   「不好意思,突然打電話給你。因為我有件事無論如何都想找你商量
   看,可以後天和你見個面嗎…還是你沒空?」

   後天是善彥出差歸來的日子,那天並不想和別人有約。可是他會這樣
   特地打電話來,給跟自己不怎麼熟的人,還說要商量事情,想必一定
   相當嚴重。

   「沒空嗎…」

   再次被這麼問道時,雅也突然變得有點難以心安。有要事找自己商量
   的小卓和跟善彥的重逢…反正善彥以後隨時都能見到…這麼想開時,
   雅也就答應了。

   在小卓指定的車站附近的咖啡店裏,雅也看到比約定時間晚5分鐘出
   現的人時,簡直嚇了一大跳。由於相親時她穿的是和服,所以看起來
   像個大人,可是她的日常生活穿著卻給人一種天真無邪的印象。

   「那個,你好。」

   善彥的相親對象今野由裏很害羞地向雅也打了聲招呼。

   「小卓他因為突然有急事,所以沒辦法赴約,我是來跟你講這些的。
   真是抱歉。」

   她深深低頭道歉著。決定見面場所和時間的明明是小卓,現在他卻突
   然有事,實在是有點奇怪,不過他不能來也好。雅也並沒感到生氣。
   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去找善彥了。

   「沒關係,他有急事也沒辦法,妳別放在心上,反正我今天沒事做。
   」

   回家吧,雅也這麼想而站起來時,由裏開口說了。

   「那個…要是你待會兒有空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看場電影嗎?我本
   來跟朋友約好了,可是她突然有事,所以多了一張票。」

   「那樣啊,可是我今天…」

   在拒絕到一半時,雅也突然想起自己剛剛不是才說「今天沒事做」嗎
   ?看到由裏那認真看著自己的眼神,不知怎地雅也感到有股不祥的預
   感。

   「你真的不方便嗎?」

   她的眼角開始泛著淚光。要叫自己去拒絕這麼認真的女孩的邀約,實
   在有點於心不忍,再加上自己又最怕女孩哭了。

   「好吧…」

   緊張得都快哭出來的由裏才稍稍放鬆,用那惹人憐愛的臉淺淺笑著。
   於是兩人離開咖啡店後,在走到電影院的途中時,雅也一直想著為什
   麼會演變成這種情形?難不成是…雅也一陣疑惑湧上心頭。那突如其
   來的電話和極不自然的理由,以及那彷彿事先準備好的電影票。而兩
   個女孩會去看那個以華麗武打為賣點的電影,實任何點奇怪。

   雅也想起小卓說過的話。他說今野由裏是自己以前還在打籃球時的頭
   號球迷。所以這女孩才拜託小卓替她安排這個約會嗎?這樣一來的話
   ,電影是雅也愛看的動作片,和小卓突然無法前來赴約的事都可以說
   的通了。雅也原本想問她事實真相,不過再怎麼婉轉詢問,都好像是
   在責備她,所以雅也就不問了。雅也心想,她不用做這麼拐彎抹角的
   事,一開始就跟自己說的話也不會怎樣…不過要是她直接跟自己如此
   告白的話,自己會拒絕的。

   自己也很喜歡女人,但現任首善彥一個人就夠了。不想要額外的負擔
   ,也從沒有過那極念頭。因為雅也腦中一直雜七雜八想著,導致自己
   完全沒專心在看電影。雅也假裝若無其事地一直偷瞄那坐在自己隔壁
   的女孩,看她好像對動作片不怎麼能忍受,每當螢幕上一有人對打時
   ,她就用嬌小的雙手將臉遮住。

   「嘻,好可愛哦…」雅也這麼自言自言的同時,也覺得自己有些失禮
   。

   電影結束後已經晚上7點了,當被她問到「你肚子餓不餓」時,雅也
   雖然很想早點回家,但讓女孩這樣空著肚子回去,又覺得有點不夠紳
   士,就這樣順勢走進了一家餐廳。

   在餐廳用餐時,因為兩人都曾打過籃球,所以聊得比想像中還熱絡。
   當結束愉快的晚餐而走出店門時,外面已經一片漆黑了。這是理所當
   然的,因為已經晚上9點了。在跟那好像是從公司下班的上班族的西
   裝背影擦身而過時,雅也突然變得想念起善彥。照他昨天電話中講的
   ,應該差不多回到公寓了吧?要是自己不在的話,他或許會因此不高
   興地說不定。

   「妳家在哪個方向?」

   就送她去車站坐車吧!雅也這麼想而回過頭時,看到她一臉鄭重其事
   地低著頭。

   「對不起,我說謊騙了你。弟弟說有事商量而把草野先生你約出來,
   是我拜託他做的。」

   雅也早就猜到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沒感到驚訝。她那抬起臉來的眼睛
   中,漸漸溢滿淚水。

   「因為我不好意思自己主動約你…所以…」

   周圍的人開始感到好奇地將視線移到自己這邊來。雅也感到難為情,
   而抱著她的肩,讓她走到道路的角落去。她將手帕放在嘴邊後,就抽
   咽地說著。

   「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你,非常崇拜你。所以在相親的座位上發現你在
   那裏時,我真的高興得快哭了出來。雖然對像是你哥哥,但我心裏想
   要是換成你不知該何多好。」

   雅也看到女孩哭泣時,雖然知道錯不在己,但就是會感到不知所措。
   自己又不能被這情景沖昏頭。縱使她是那麼漂亮溫柔,又是自己喜歡
   的類型,但自己絕不能…

   「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那苗條的肩膀小幅度搖動一下後,原本低著的臉抬起來。她哭紅了雙
   眼地微笑著。

   「你是這麼有魅力的人,就算有一、兩個女友也是正常的。不過我…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實在很想跟你這樣聊天。今天我真的非常高興…
   」

   在笑容中落下淚珠。她再次低下臉來,並小聲啜泣著,過往人群的視
   線都認定自己是讓女人哭泣的窩囊男人。自己也曾有過那種心情無法
   傳達給對方,而不知如何足好的心慌經驗。在還沒得到善彥的這一年
   來,自己一直都持繼著這種悲傷的心情。

   像是在安慰同病相憐的人般,雅也溫柔地抱住她。雅也並沒有進一步
   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想讓地快點停止哭泣而已。那靠近自己的女孩身
   上發出一陣甜甜香水味,雅也將手放在她那柔軟的秀髮上後,自然住
   馬路的另一邊望著時,頓時注意到馬路另一端的人行道上有個男人一
   直站在那裏。會特別注意,是因為那站立的影子實在很像善彥。但在
   發現那真的就是善彥本人時,雅也嚇得心臟差點飛出來了。

   自己正和女人擁抱在一起,分明就是叫他誤會的狀況。那穿著深綠色
   西裝的善彥像是被誰叫住般回過頭去後,就混在走在前面的西裝人群
   中消失了。他大概是出差回來後馬上被叫去應酬吧?不是那樣的話,
   善彥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出現在這熱鬧街上。雖然看不清楚那正看著自
   己的善彥的表情,但他不可能不生氣的。雅也懊惱地皎牙切齒,怎麼
   會這麼不湊巧?雅也心中非常錯愕,之後一直想著見著彥時的藉口。

   和今野由裏道別時,已經晚上10點了,在那之後雅也直接回到公寓
   。雅也心想,要是他去應酬的話,理應還沒回來。可是雅也從外面看
   時,發現善彥的房間已經開燈了。自己喜歡的只有善彥,是如假包換
   的事實,但雅也對自己多多少少感到今野由裏很可愛的事覺得有點良
   心過意不去。

   在想像大發雷霆的善彥時,雅也猶豫若要不要開門。但這種宰拖得越
   久,到後來只會讓彼此更難堪而已。雅也下定決心後,就拿出鑰匙打
   開門。然後在雅也打算開門而握住門把後,門只開到約10公分左右
   ,發出一陣令人不悅的「喀擦」聲,而再也拉不開了。雅也拉了兩、
   三次還是一樣。從門縫中可以看見鏈子。

   無計可施的雅也只好按一下訪客鈴。雅也從縫隙中還可以聽到從屋裏
   傳來的呼叫鈴聲。他明明就在裏面,但不管響了幾聲,善彥就是不出
   來。那鬧彆扭的男人似乎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自己。

   「快把鏈子拿掉!至少聽一下我的解釋!」

   雅也從縫隙中大聲叫著。從自己身後走過的中年男子訝異地皺起眉頭
   。

   「快出來!不然的話,我要把這扇門撞壞!」

   「不要叫那麼大聲,會給鄰居添麻煩的。」

   雅也怒吼的同時,屋裏的腳步聲靠近過來。雅也未曾見過表情那麼不
   高興的男人就穿著西裝褲和襯衫,從走廊中走出來。他雙手抱在一起
   ,眉毛間有著那彷彿呈現憤怒,簡直就像鬼一樣的深沉皺紋。

   「我出來了,這樣你滿意了吧?還不快滾回去,你這禽獸!」

   善彥低沉地吐出這一句。

   「剛才的事,你一定很生氣吧?那是一場誤會…」

   只見善彥不屑地笑著,那瘦弱的肩膀一副無奈的樣子。

   「那麼晚了還抱著女人的肩膀…你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偏偏對方
   又是由裏小姐。是因為你叫我拒絕,我才拒絕了這樁相親的,為什麼
   你又和由裏小姐交往?難不成說你是想得到由裏小姐,才用那麼卑鄙
   的手段將我從她身邊奪走嗎?」

   怒罵的善彥眼中有點泛茗淚光,還大聲擤著鼻涕。

   「你還滔滔下絕地講著喜歡我之類的謊言,真是為達目的,不擇千段
   ,不管男女都不在乎的沒貞操觀的禽獸。在看到你的真面目時,我真
   想當場將你大卸八塊。」

   善彥面紅耳赤,眼角的淚水快滿溢出來,兩手不停生氣揮舞著。雅也
   心想,會造就成這種局面實在是自己太下小心,同時又忍不住覺得為
   了「自己」這麼生氣的善彥,實在太討人喜歡了。

   「說什麼喜歡我,別笑掉大牙了,我…」

   善彥開始笑著,可是那嘲笑對方的表情瞬間消失,而變成那快哭出來
   的孩子氣的臉。他嘴唇動著,但就是沒說出話來。

   「我…」

   在好不容易才擠出的聲音傳出的同時,善彥的淚水決堤了。按捺不住
   的雅也猛敲著門。

   「快打開門!我會好好跟你說清楚是怎麼回事!我會告訴你事情的真
   相!」

   「不要…」

   剛才的憤怒就像哭出來的一樣,善彥的聲音逐漸變小,人逐漸向後退
   。

   「我才不想知道事情真相!」

   「善彥!」

   哭泣的臉龐一直盯著雅也。

   「不要叫我的名字!回去、回去、快給我滾回去!我才不認識你這種
   人!你也不是我弟弟!」

   那哭泣的男人就這樣消失了,之後不管雅也怎麼怒吼,或用多麼溫柔
   的聲音和他說話,善彥都再沒走出來過。在大門前枯站了一個小時後
   ,雅也覺得要是善彥的心情沒平靜下來的話,就沒辦法跟他好好講清
   楚,就決定先回家了。

   離開公寓時,雅也想到那男人可能一個人閑在房間裏哭泣,胸口就痛
   了起來。明明只要能解開那鏈子的話,自己就能安慰他,還能擁抱他
   ,親他百遍千遍來跟他道歉,甚至能跟他說我愛的只有你。

   雅也依依不捨地離開公寓。從外面抬頭看到的窗戶,散發出淡淡光線
   。看到那情景,要叫他不誤會實在困難,可是不相信自己,甚至連自
   己的話都不聽的善彥也有不對的地方。不管自己說多麼喜歡,深愛他
   ,擁抱著他,他一直都是默默承受,並不會自己主動表示什麼。要是
   彼此的關係曝光的話,他大概也只會說「那是因為他先來誘惑我」的
   話來推卸責任吧?在抬頭望著的那房間的燈光消失後,雅也歎了口氣
   ,慢慢走開了。

   隔天,雅也從大學回家時順道經過善彥的公寓。雅也趁主人不在家時
   ,擅自跑進屋中等他,可是那一天善彥並沒回來。因為雅也把屋裏的
   燈點亮,所以他或許因為知道雅也而沒回來。

   於是隔天,雅也改變作戰策略,直到晚上10點才來找他。屋裏的燈
   光是亮著的,所以他不可能不在。但不管雅也按了幾次訪客鈴,他就
   是沒出現在門前。大門依舊鎖上鏈子,讓雅也不得其門而入。

   那天的隔天以及再隔天,都是同樣的情形。他要是在屋裏的話,就會
   鎖上鏈子不出來。早他一步待在屋裏的話,他就不回來。雅也受不了
   那過於頑固的態度,於是在吵架後的第五天就放棄出門找他道歉的事
   。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實在受不了,另一方面是雅也心想,要是主動不
   行的話,就化做被動看看,也就是轉攻為守的意思。要是每天那麼主
   動跑去找他的自己突然沒去的話,善彥一定會感到「奇怪」。他是會
   因誤會自己外遇而放聲大哭的男人,所以雅也知道他是喜歡自己的。
   就是因為這樣,雅也覺得只要自己稍稍裝做不理睬他,善彥一定會跑
   來找自己的。

   不出兩、三天,對方應該會打電話過來或跑來找自己之類的動作…但
   雅也等了整整一個禮拜都沒有消息。雅也開始認真煩惱著,善彥該不
   會是打算結束兩人間的關係了吧?彼此都是男人,又是親兄弟…不安
   的因素實在多到數不清。雅也一這麼想後就沒完沒了,自己突然變得
   很想見到他,牆壁上的時鐘已經走到晚上11點,這時間找他可能會
   替他添麻煩,但雅也就是按捺不住地衝出家中。

   在微涼的夜風中,雅也只想見到對方地奔跑著。衝上電車,離開善彥
   公寓附近的車站後,雅也仍舊快步跑著。要跟他說對不起!不管怎樣
   都好,就是要跟他道歉!那逐漸靠近的公寓中的善彥,屋裏的燈光是
   亮的,要是他今天門也有鎖上鏈子的話,自己也有要踢開的覺悟。

   跟雅也那必死的決心相反,當雅也將鑰匙插入時,那觸感跟平常不太
   一樣。雅也覺得奇怪地拔出鑰匙,並將門把轉開,沒想到門發出吱吱
   聲後就被打開了。原來善彥一開始就沒鎖門,甚至連鏈子都沒鎖上。
   這實在不太像平常很小心翼翼的善彥,不過看到那被打開的門,雅也
   可是高興得不得了。

   善彥正坐在沙發上入神地看著厚重的資料。不知是不是剛回來沒多久
   ,因為他還穿著白襯衫、領帶和西裝褲。他一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撥著自己的瀏海。雅也感覺到他消瘦不少,儘管如此還是很性感。他
   好像發覺到雅也的腳步聲,原本專注於資料的視線慢慢朝這邊轉過來
   。

   「什麼啊,原來是你。」

   他不耐煩地說完後,視線又再次回到資料中。兩個禮拜了…不,再加
   上他出差的時間,已經三個禮拜沒好好聚在一起了。自己是即麼想再
   見到他,但善彥好像不是那回事,這樣想的雅也就開始難過起來。雅
   也想問他,那之前因吃醋而放聲大哭的事只是演戲的嗎?善彥的心情
   變得如何?現在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這些事雖然自己都不知道,但雅
   也還是重新振奮精神地坐在隔壁。雅也擅自認定善彥沒鎖門,是因為
   他已經準備好要再次原諒自己了。

   「之前的事,是我的錯。」

   不管如何道歉,之後雅也輕輕捏了那正全神貫注看著資料,又很冷漠
   的愛人的耳垂。那充滿愛意的舉動,被即簡直就像回到還沒成為情人
   前的冷淡態度給粗魯撥開。善彥緊皺眉頭地回過頭來,並用兇惡的眼
   神瞪著雅也。

   「給我回去!就如同你所看到的,我今天很忙,沒空理你。」

   被刻薄對待的雅也難過起來,並輕輕咬著嘴唇。

   「對不起。只要給我5分鐘就好了,仔細聽我說。」

   突然訪客鈴響了起來,同時傳來「我是木根」的男人聲音。善彥慌張
   站了起來,透過話筒回答「門沒鎖」後,就快步走向門前。雅也追隨
   在後地走到走廊時,看到那裏站著看起來跟善彥同年紀的男人。他大
   概是善彥的同事吧?那身穿灰色西裝、戴著銀框眼鏡的男人充滿智能
   的氣息,怎麼看都像是個精明能幹的男人。

   「如何?進行得還順利吧?」

   看到如此追問的善彥,對方只是微微笑著。

   「沒問題,我已取得上面的同意了。」

   善彥在說了「太好了」後,就鬆了口氣。那男人在門前脫鞋子的同時
   這麼說著。

   「這次的案子能夠照預定計畫進行,都是你一個人的功勞。要是那突
   然發生的事晚一天沒處理好的話,公司可就虧大了。搞不好不只這件
   案子化為烏有,就連我們整組都得要負起責任而被解雇。那精準的處
   理方式,還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到贊助商…根本不是一般人所
   能辦到的。」

   聽到那男人讚許有加的話後,善彥的表情還是無動於衷。

   「新的交易對像是第二候補的公司,所以也沒你說的那麼厲害。先別
   說那個了,重要的是明天前要準備好向上面說明的資料。細部的條件
   來不及修正也沒辦法,大體上就用之前的那份資料做為基礎。將那個
   修正一下,應該能剛好趕上會議的時間。」

   那男人終於注意到站在善彥身後的雅也。兩人目光交會時,男人很親
   切地對雅也微笑著。

   「你是善彥的朋友嗎?」

   他明明是對雅也問的,但善彥卻搶著回答。

   「他是我弟弟,你不用太在意他,反正他已經準備回去了。」

   這舉動真是觸怒了雅也。自己知道他很忙而時機又不太好,可是他有
   必要因為這樣就這麼刻薄對待自己嗎?難道他不能溫柔地跟自己說「
   今天不太方便,下次再說吧」之類的話嗎?我可是特地來道歉,專程
   來找他的。雅也心中很不甘心,就連「我要回去了」還是「下次再來
   」都說不出口地朝大門走出去。當背後的門關上後,四週一片死寂。
   搭乘電梯時也是只有自己一個人。雅也期待他會在意自己的冷淡態度
   ,而隨後追過來,但並沒聽到那自己期盼的腳步聲。在走出電梯後,
   雅也在大廳慢慢走著,還好幾次不死心地回頭望著。雅也對這樣的自
   己感到生氣,忍不住地和來時一樣衝了出去。在走出公寓後,雅也一
   次都沒回過頭。

   雅也實在不甘心就抱著受人欺負的心情回家,於是用手機將大學的朋
   友叫出來。到現在為止,雅也並沒跟任何人講過自己和善彥的事,但
   雅也實在忍不住了。在酒館裏,雅也藉助酒精的力量將自己所有不滿
   全爆發出來。儘管如此,雅也還是聰明地將真實性別隱瞞。第一次親
   耳聽到的朋友,到最後像是楞住般抬頭看著天花板。

   「這難不成是你的羅曼史?」

   他滿臉正經地問著。

   「這聽起來哪裡像羅曼史了?我現在可是火冒三丈,她總將我當成白
   癡在耍,瞧不起我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眼神,還有那狗眼看人
   低的語氣。

   「就算那樣,我還是覺得她很可愛。尤其她吃醋時,又哭又鬧的表情
   實在是可愛得沒話說…但她難道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朋友歎了口氣後,就把杯中的啤酒全喝光了。

   「她年紀比你大吧?所以她的舉動就好像你姊姊的事,也是沒辦法。
   要不你就乖乖繼續向她撒嬌,要是真的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下去,不
   如乾脆分手,再找一個年紀比你小的交往,不就得了?」

   雅也胸口感到一陣刺痛。自己才不想分手!就算打死自己都不要!就
   算兩人分手了,自己也不可能忘記他的一切。兩人是親兄弟,血緣關
   係會持續一輩子。不管將來會有多少阻力,自己一定都無法壓抑想見
   他、想跟他說話、想親他以及想和他做愛的衝動。

   「你好!」在被這麼叫了後,雅也回過頭,看到隔壁坐著一位自己不
   認識的女孩。她是有著大大眼睛和茶色頭髮居多的女孩。

   「你坐在那裏的朋友說你失戀了,所以叫我來安慰你一下…你沒事吧
   ?」

   朋友現在正在前面的座位上,和自己沒看過的女孩興高采烈地聊著。
   由於朋友是個手腳很快的男人,所以一定是他在店裏搭訕而認識的人
   。可是雅也就是聽不進去「失戀」的字眼,自己又還沒跟任何人說失
   戀了。

   這時候,已經管不著對方是誰了。

   「你長得好帥。」

   被那不認識的女孩稱讚後,雅也的心情好轉了一點。這次雅也換跟即
   茶色頭髮的女孩,掏心傾訴自己的情人多麼冷淡。那抱怨對方的不滿
   言語,不知何時就變成誇讚她皮膚白嫩又可愛的話…雅也無視於對方
   感到困擾的表情,而滔滔不絕講著。等自己回過祥來時,雅也就蹲在
   自己家門前了。被照射到臉上的陽光刺醒後,雅也用手按暮宿醉的頭
   並小小哀叫了一聲。自己為什麼會回到家來?是有人送自己回來嗎?
   雅也完全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雅也因宿醉而沒去上課。母親看到那樣的次男時,皺著眉頭說「你太
   遊手好閒了吧」。那停不了的嘔吐和昨天善彥的態度,都讓雅也感到
   差勁透頂,所以一整天都窩在床上渾渾噩噩地度過。直到傍晚雅也的
   酒意才終於消退,茫然望著那窗外射進的橙色陽光時,突然覺得自己
   今天一整天到底在做什麼而感到空虛不已。

   雅也聽到外面傳來爬上樓梯的聲音後,就趕緊再次鑽進被窩中。才不
   想聽母親說教,所以雅也決定裝睡。門被輕輕敲了幾聲後,就聽到喀
   嚓的聲音。

   「搞什麼啊,你還在睡嗎…」

   聽到那念著的聲音時,雅也嚇了一大跳。聽到那無奈的聲音後,雅也
   就被人連同棉被輕輕搖著。

   「快起來。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已經要吃晚餐了。」

   只見棉被被掀開,那從上面低頭看著自己的傲慢眼神。昨天對自己那
   麼冷淡的男人,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聽媽說你因為宿醉而沒去上課。再這麼混的話,可是會被留級的。
   」

   昨天自己還心慌到想快點見到他,沒想到現在自己一看到他的臉就火
   大。你想我是因為誰才會喝那麼多的?雅也心中如此怨恨著。今天他
   所說的一言一語都讓自己不快。

   「那是我的自由吧?」

   聽到雅也那不甩人的語氣後,善彥的表情頓時變了。那無奈的歎氣聲
   ,更是火上加油。

   「你仍是個不知好歹的傢伙。至少也要體認到你現在可是還在靠父母
   吃飯。」

   「我吃也是吃父母的,跟善彥你沒關係。」

   那細長的眼睛逐漸吊了起來。讓善彥生氣,自己的心情舒服多了。

   「你那是什麼意思?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不是嗎,我現在突然
   覺得為了你這種人,專程跑來聽解釋的我實在蠢得可以。」

   真是不管到哪裡都以自我為中心。打算來聽弟弟道歉,卻又不聽弟弟
   說話,等到自己佔到便宜時,就強迫別人道歉。雅也心想,讓善彥知
   道並不是事事都能盡如己意的,就連別人也都是如此,而哼地一聲地
   刻意將臉移開。

   「我並沒想找什麼藉口矇混過去,我跟由裏小姐約會的事千真萬確。
   她雖然年紀比我大,但既可愛又溫柔。說想跟我見面、想跟我交往的
   都是她,我也覺得她人滿不錯。」

   「別說謊!」

   怒吼的聲音。雅也從床上爬起來,並反瞪那高傲的男人。

   「我沒叫你一定要相信。」

   善彥低著頭。注視地板說著。

   「你這麼說的話,就代表你承認那件事。」

   他的聲音聽起來軟弱無力。自己也感受到對方受到不小的衝擊,但雅
   也就是不理睬。

   「既然那樣的話,就請你再也別來我的公寓。」

   那微微顫抖的聲音。就連雅也也知道那是在威脅自己的話,而善彥是
   在等弟弟先屈服。可是雅也覺得輕易讓他的企圖得逞的話,自己有點
   不甘心,而產生了一股想教訓那會對自己那麼刻薄的男人的念頭。

   雅也將放在床上枕頭邊的鈴匙圈丟向善彥的腳邊。就算自己什麼都不
   說,他也應該瞭解這代表什麼意思吧?雅也就這樣背對著善彥。過了
   一小段時間後,雅也就聽到喀嚓喀嚓的金屬擦撞聲,接下來舶的一聲
   ,善彥的氣息就隨腳步聲消失在房中。雅也轉過身來將鑰匙圈拿在手
   上,看到只有公寓的鑰匙被拔走。善彥主動跑來找自己,雅也萬萬沒
   想到他會真的把鑰匙拿回去。雅也感到生氣不已,而用力踹了門邊一
   下。

   …但雅也不知道,善彥是一邊不發出聲音地哭著,一邊將鑰匙拔走的
   。

   在第四節下課後,雅也直接返回家中。在經過那自己總會中途下車的
   車站時,雅也心中感到落寞地羡慕起那時候總能毫不猶豫前往善彥公
   寓的自己。

   善彥對自己如此過分的態度,從昨天起就一直讓自己很在意。以善彥
   的個性來說,他已經不會主動來找自己了吧?所以想道歉的話,就非
   得自己去找他。雅也當然打算去找他道歉,但想多少整理一下心中的
   感情後再去。

   自己喜歡善彥,而善彥也應該多多少少喜歡著自己。但不管何時,自
   己就是無法擺脫在善彥心日中自己是笨蛋弟弟的位置。想…更不顧忌
   對方地暢所欲言。想與他平起平坐。但就算平起平坐,他畢竟是自己
   的哥哥,能做的事也有限…悶悶不樂地想著的同時,雅也走進家門正
   準備走上二樓自己的房間時,突然被母親叫住。

   「喂,雅也,你知道善彥有哪些好朋友嗎?」

   正巧現在自己正想著那男人的事,也因此雅也感到心事被人看透般嚇
   了一跳。

   「我怎麼會知道?善彥從來沒帶朋友回家玩過。」

   雅也隱藏住內心的動搖後,回答了這句話。母親像是傷腦筋般緊皺眉
   頭,接著就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問我這個?」

   母親將手放在臉頰上並不頭想著。

   「善產他今天好像沒去公司上班,公司打電話去公寓也沒人接,所以
   打來家裏問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可是媽怎麼會知道?我覺得奇
   怪,也打電話去善彥的公寓,結果不在家。那孩子從學生時代開始就
   很認真,從沒有無故缺席過,所以我有點擔心…我想要是他的好朋友
   ,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善彥曾在高中生時,為了拿到全勤獎而抱著38度的高燒跑去上課,
   他就是有如此執著的意志力。而那種男人竟然會無故沒去上班,除非
   是遇到什麼自己無法控制的事,除此之外,他會沒去上班的事實在太
   奇怪了。或許他現在的情況糟到連電話都無法接聽…雅也光是想像這
   些事,就開始坐立難安越來。

   雅也穿上才剛脫下的襪子,立刻衝出大門。要是善彥在痛苦的話…一
   這麼想,雅也腦中就變得一片空白。即使一分一秒都想快點跑到他的
   身邊,恨不得身上能有翅膀,就可以馬上飛到他身旁…在電車上,雅
   也一直認真想著這種天方夜譚。

   在跑進公寓的走廊時,雅也看到那自己似曾相識的西裝人影從對面走
   過來。那男人是善彥一位姓木根的同事。在木根向自己微笑行禮後,
   自己為了應付他也跟著點了個頭。在打算要從他旁邊走過時,他突然
   問雅也說「你是來探望你哥的嗎?」

   「嗯,對…可以算是。」

   雅也不知道他為何知道自己的目的,而感到錯愕不已。

   「我聽說他突然沒來上班,就擔心他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而跑來探望
   。不過他只是有點感冒而已,本人看起來還滿有精神的樣子。」

   滿有精神…聽到他這麼說後,雅也才放下心來。可是那個善彥會為了
   區區的「感冒」就請假,還是叫人不敢相信。

   「大概是最近太過操勞了,所以累積了不少疲勞吧?光身為企劃案負
   責人就夠讓他倍感壓力了,沒想到前一陣子那原本是主要贊助商的公
   司竟然被別家公司吸收了,所以他為了找尋新的贊助商而東奔西走。
   」

   「那都是因為我太不爭氣」,男人畢恭畢敬地低頭道歉,雅也想不到
   適當的話回應,所以只有用曖昧的語氣說「沒有,哪裡…」男人一直
   注視著雅也後,就若有所思地想著。

   「你這弟弟還跟他長得不怎麼像。」

   「啊,對啊…大家都這麼說。」

   那男人會心地笑著。

   「他無論對工作還是自己都非常嚴苛,雖然讓人感到有些難以親近,
   不過和他的家人、尤其是你說話時,你們都滿臉和藹可親的模樣。所
   以我想,他應該相當疼愛你這個弟弟吧?」

   雅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

   「我沒有哥哥那樣成材…」

   「你高中時不是有參加全國籃球比賽嗎?你哥哥彷彿在講自己的事情
   般高興地說著哦!」

   自己從不知道善彥會那樣跟別人提起自己的事,連做夢都沒想到。可
   是…可是,自己真覺得很窩心。

   雅也按了好幾次訪客鈴後,善彥還是沒出來。那男人明明剛才跟木根
   見面過的,所以不可能不在家,但他就是不肯出來。於是雅也抱著按
   一整個晚請願客鈴、絕不放棄的決心。不管怎樣都要見上一面,就這
   樣大約響了10分鐘後,門突然被粗魯地打開了。

   「吵死人了!你到底有什麼事?」

   那睡得亂七八糟的頭髮,還有滿是折痕的水藍色睡衣。紅透的雙眼在
   知道是雅也後,便嚇得睜得老大。雅也感覺到他要將門關上後,就慌
   張地將腳伸入門縫間。比起那想關上門的力氣,雅也早了一步。善彥
   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對方進入時,就逃進房間深處。雅也著急地脫去鞋
   子,並將鞋子隨便丟在門前就趕緊追過去。那飛奔進入臥房的男人飛
   快跳入亂七八糟的床裏後,就用被單將頭蓋住。

   「你不是因為感冒而身體不太舒服?跑那麼快不會有事嗎?」

   雅也抽開那反抗的被單,還將不肯束手就檎的身體壓在床上。雅也所
   碰觸到的臉頰一點都不熱。而且還有些涼涼的。雅也從睡衣敞開的地
   方直接碰觸他的胸膛,發現他的身體也絲毫感受不到熱度,連流汗黏
   答答的觸感都沒有。

   「你真的身體不舒服嗎?」

   善彥像是生氣地甩開臉。他在逃進臥房時是用跑的,剛剛掀被單時也
   用很強的力道反抗著。

   「你的眼睛是有點紅沒錯…」

   雅也用身體去壓制那反抗的身體,並抓住那不情願的下巴來仔細觀察
   。

   「你的眼睛…好像有大哭一場過的樣子。」

   那被壓在下面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視線不自然地移開。自己隨口說出
   來的話,似乎正中他的痛處。

   「感冒是騙人的吧?那你到底為什麼無故沒去上班?而且眼睛還哭得
   那麼紅腫…」

   雅也盯若他看時,那赤紅的雙眼又開始溢滿淚水。那緊閉的雙唇微微
   發抖著。

   「是因為我對你太冷淡嗎?」

   善彥並沒有回答。

   「你是因為被我那樣冷淡對待,所以才難過地哭泣而沒去上班嗎?」

   那睜開得像快掉出來的眼睛,濕潤的赤紅雙眼正凝視著雅也,接著就
   斷斷績續說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

   他的表情實在太可愛了…總覺得很好玩,因此雅也一邊笑著,一邊將
   那纖細的身體擁入懷中。對方就好像在等待這一刻般,用他那白皙手
   腕將雅也緊緊摟住。

   懷中的人兒聲淚俱下地責備自己「外遇」的事。明明已經想過好幾次
   要如何將事情經過告訴他了,但在那坦率的情人面前就彷彿變成隻會
   抱歉的狗。在重複好幾次「對不起」後,雅也老實將和由裏見面的經
   過說出來。善彥就這樣將臉埋在雅也胸口中,總他說話。自己的身體
   只要稍稍離開,他的臉就會像要哭出來一樣,所以雅也只好一直擁抱
   著他。

   「我太膽小了。」

   在長時間沈默的擁抱後,善彥開始說了。

   「所以不管做什麼,都不敢做得太過火。這樣一來就不會出錯,而一
   直覺得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就連之前我約你打工時也是一樣,雖然感
   到有點奇怪,但就是很舒服,再加上你也沒什麼怨言,所以我就姑且
   持續下去。」

   耳邊傳來一陣歎息聲。

   「第一次…那樣被插入實在很痛,我感到很可恥又後悔,原本打算這
   一輩子都不原諒你了。可是你異常溫柔,還很認真地說愛我,所以我
   開始覺得自己變得怪怪的…」

   那摟著自己的手腕力道逐漸變強。

   「在那之前,我都不曾被人說過喜歡之類的話,所以那時的心情真是
   很不可思議。不擅長和別人相處的我,不知為何,跟你在一起就很自
   然。我也知道跟親弟弟發生關係是不行的,但跟你做的心情實在太舒
   服了…」

   雅也想著在他那麼認真講話的時候,這樣做實在有點不妥,但最後還
   是忍不住將他推倒任床上。雅也將睡衣捲起,捏了朋楚楚可憐的胸部
   頂峰時,善彥小聲地叫出「不要…」雅也不理會地開始吸吮起那淺桃
   色顆粒。善彥那細微的喘息聲,最後終於蓋過自己所說的話。雅也腦
   中的一角雖然有著想對他溫柔的念頭,但就是不能控制住那已好幾個
   禮拜不理睬而壓抑在腹部下方的慾望。

   雅也將內褲連同睡衣脫掉。不懂溫柔地將那顫抖的膝蓋撐開後,就看
   到那惹人憐愛的東西已經勃起一半了。雅也將自己的身體靠過去,並
   握住。那被施予愛撫的身體不斷抖動著,雅也細心撫玩著那脹到極點
   而開始蠢蠢欲動的玩意兒後,就含入口中。

   「呀…呀呀!」

   那高吭的悲嚎聲後,善彥整個身子翹起來,雅也壓住那發抖的腰並吸
   吮著。就這樣不出數分鐘,雅也口中就滿佈那股腥臭味。雅也將那濃
   郁的精液盛在舌尖,並塗在善彥的最深處。讓那裏受到充分滋潤後,
   雅也就將那軟趴趴的身體抬起來。

   擁抱親吻著,雅也讓他跨在自己的腰上。發覺體位是自己在上方後,
   善彥顯得有點不情願,但腰還是被雅也硬拉過去,最後還是用那姿勢
   進入了。善彥的姿勢有點半站立,他慢慢將腰放低,被弄得十分濕潤
   的那裏就一步步將雅也的性器吞沒。

   「好痛…」

   當那充滿怨恨的眼神瞪著自己時,雅也就用親吻應付過去。因為善彥
   坐在自己的上方,所以自己只能輕輕上下搖動來給予刺激。

   「嗯…啊…喔…」

   只見善彥發出嬌嫩的呻吟聲。性器再次變得硬挺、水汪汪的雙眼,還
   有那三番兩次渴望親吻的雙唇,卻讓雅也覺得可愛得不得了,而用盡
   力氣去擁抱他。

   「有感覺嗎?」

   雅也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後,善彥滿臉通紅地點了頭。

   「…嗯…」

   很小聲,但聽起來就是很舒服的樣子。雅也貪婪地強奪他的嘴唇,並
   開始舔著那閃爍唾液的嘴唇四周。

   「說你喜歡我。」

   在這時候這樣說,或許有些卑鄙,但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聽善彥親口說
   出。可是事與願違,善彥像是想矇混過去般將臉緊貼在雅也的肩上。

   「我想親耳聽你這麼說,想聽到你說喜歡我。」

   雅也一次又一次地撫摸他的頭髮,並煞費苦心地親吻著他。於是在雅
   也的強勢凝視下,善彥好不容易才卸下心防地張開嘴唇。

   「喜歡…」

   善彥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過,當他再次將頭抬起時,善彥表現出那
   令人耳目一新的燦爛笑容。之後像雙小貓咪般,滿足地將鼻子貼在雅
   也的胸膛上,再次重複了「喜歡…」這句話。


SWEET


   「喜歡你」,對方如此告白著…

   今天午休時間,草野善彥很稀奇地出現在員工餐廳中。平常他總是吃
   弟弟親手做的便當,可是昨天晚上,弟弟一邊撫摸著那突出的肋骨,
   一邊這麼說著。

   「從後天開始我有考試。所以明天開始的三天裏,暫時不幫你做便當
   了…」

   做便當的事是弟弟自己說要做的,而那對善彥來說有沒有都無所謂。

   當善彥冷淡地回了「啊,這樣嗎」後,自己便被雅也抱得胸口好痛。

   「不要因為我沒幫你做便當,中午就只喝咖啡來應付過去。要是那麼
   做的話,我一定馬上就會看穿。」

   為什麼?善彥並沒有反問這種不識趣的事,而直接乖乖答應。善彥原
   本想說,就算這三天中午都喝咖啡度過,自己的體重也不可能會劇減
   。只要自己什麼都不說,弟弟也不會知道。

   從一年前開始,弟弟每天都會幫自己做便當。那便當雖然是弟弟擔心
   善彥瘦弱的身體所誕生的愛情產物,但善彥起初都沒將那份愛情吃入
   口中,而直接丟進垃圾桶裏。因為自己在那之前,中午就沒怎麼在吃
   ,所以肚子也不會感到餓。再加上自己曾經吃了一小口,發現那便當
   不算多好吃。不論你再怎麼做,我都會丟掉的!善彥不敢這麼說,而
   委婉告訴他「這樣你太辛苦了,不用啦!」但他還是說「你不好好吃
   是不行的!」而繼續做著便當。弟弟喜歡這麼做的話,就由他去吧!
   這麼想的善彥就持續將那份愛情丟入垃圾桶中。

   但是在看到弟弟總是早上起來為自己做便當的身影時,再怎麼無情的
   自己也終究開始感到良心不安。當被弟弟問到「今天我做了鮭魚卷,
   那可是下了很大工夫喔,很好吃吧?」時,不能好好回答的事更讓自
   己感到心虛。所以善彥變得為了至少能說出味道如何,而每樣都吃一
   口後,再將便當丟入垃圾桶。剛開始真的就像鳥啄餌食的吃法,一段
   時間後則變得只吃好吃的東西,而用餐的量漸漸增加了。

   沒有便當的今天,善彥本來打算只喝咖啡解決,可是一到中午就感到
   肚子開始餓了。在猶豫要不要吃飯的同時,被學弟發現自己沒帶便當
   而被約去一起吃飯。人數越來越多,到最後變成五個人一起用餐。之
   中還有自己從沒看過的女性職員,她是今天向善彥告白說喜歡善彥的
   女人,而善彥卻只知道她的名字,是負責總務方面的人。老實說,自
   己活了27年之久,這是第一次有異性向自己表示好感。雖然善彥很
   高興有異性將自己當做「男人」看待,但善彥沒有迷惘地就做了回應
   。

   因下雨而充滿濕氣的電車中,善彥在隨電車搖晃的同時,一邊想著。
   要是自己沒和弟弟發生進一步關係的話,自己應該會和那女人交住吧
   ?不論怎麼想,善彥都不能用「要是」來想像了,因為「現實」是如
   此真實而生動。既便是性愛方面…善彥地無法在記憶中描繪出自己搞
   別人的樣子。自己實在不清楚這極情形到底算不算「好」…不,就算
   自己知道這是錯的,也已經放不了手。

   在雨中,善彥沒撐傘地從車站沖回公寓中。任喘了口氣後,就將大門
   門鎖打開。因屋裏一片漆黑,善彥認定弟弟不在家而順便將電燈打開
   。他覺得異常口渴,而向接走向廚房,並從冰箱中拿出礦泉水來。在
   善彥這麼做的同時,善彥突然看到弟弟緩慢出現任走廊叫另一方而嚇
   了一跳。

   「搞什麼嘛,原來你在啊?」

   弟弟用很沉重的表情點點頭。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還在睡,這下完蛋了。對不起,今天不能做晚
   餐了。」

   「咦…」

   「說真的,我有一科快被當了,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所以只有今天叫
   外送好嗎?『板屋』那家的菜,你也吃得下吧?」

   「那給我喝!」說完後,弟弟將哥哥沒在喝的寶特瓶拿過來,就這樣
   塞入嘴中喝了將近一半。

   「還有,不要因為我不能煮飯,就想把固體的營養食品拿來當晚餐吃
   。」

   用命令的語氣說完後,弟弟就進入了客房內。弟弟好像正在那裏面讀
   書的樣子。他這傢伙也太狂妄了?那種自以為是的語氣!善彥氣得踹
   了餐桌一腳,但只會讓自己的腳更痛,反而助長自己的怒氣。善彥拿
   起那弟弟喝過的寶特瓶,模仿弟弟將寶特瓶塞入口中,但沒喝好反而
   溢了些水出來。

   在臥房換好衣服後,就回到廚房的善彥大搖大擺地拿出固體營養食品
   ,大口地咀嚼著。在吃完簡單的晚餐後,突然變得無事可做的善彥只
   好無所事事地去洗澡。要是平常的話,這時候弟弟一定會纏到善彥覺
   得厭煩,而自己覺得甩開他嫌麻煩…一想到這裏,善彥突然停下沈著
   感到寂寞的身體的動作。善彥比平常還快地洗完澡後,就手中拿著經
   濟方面的雜誌進入客房中。

   「你要幹什麼?」

   弟弟回過頭這麼問時,善彥只回答了「沒什麼」。

   「這裏是我家,想待在那是我的自由吧?」

   弟弟皺了皺眉頭後,便無視於哥哥的存在,再次面對桌子。善彥像是
   打贏般耀武揚威地就躺在客人專用的床上。善彥在翻閱雜誌的同時,
   偶爾還會欣賞弟弟的背影。這是善彥第一次看到他那麼用功讀書的樣
   子。

   弟弟個子很高,看起來有點苗條,但出乎人意料地肌肉相當結實。他
   那藉由運動鍛煉的肌肉是那麼有彈性,善彥常常在做愛途中不自覺地
   看到出神。有次在浴室做愛時,當自己看到映照在鏡子中的自己和弟
   弟的身影時,真是感到一陣錯愕。被弟弟擁抱的自己簡直就像瘦弱的
   小孩子般,同樣身為男人又是兄弟,沒想到身材會有這麼明顯的差距
   。善彥身為男人的尊戲,在第一次被弟弟穿刺時就消失殆盡了…善彥
   的心感到陣陣刺痛。

   明明以前自己是那麼討厭他的,曾經對那做事隨便、為所欲為又頭腦
   簡單的弟弟那麼討厭的。善彥在感到不解的同時,下半身又開始蠢蠢
   欲動。善彥心想,他是否能停止讀書?會不會放下手邊的事來到自己
   身邊並親吻著自己?善彥試著拋出一顆小石子來測試。

   「今天有位同事跟我告白喔!」

   弟弟那邊傳來書本合上的聲音。以為自己計畫成功而高興站起來的善
   彥,在看到弟弟那面帶難色的臉孔時,覺得奇怪。

   「所以那又怎樣!為什麼要跟我說那些話?反正你一定拒絕了吧?」

   事情跟他講的一模一樣,所以善彥什麼都說不出口。弟弟焦慮下安的
   樣子,輕輕搔了搔自己的頭。

   「如果你是為了跟我說那件事而在這裏的話,可不可以請你離開?只
   要一想到你在身旁,我就無法集中精神。」

   「別將不能集中精神的事怪在別人頭上,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只見弟弟無奈地歎了口氣。

   「夠了,快給我出去!」

   善彥心有不甘地離開客房。善彥久久不能忘記,自己用那幾乎快把門
   撞壞的力氣將門關上的事。在鑽進了臥房的床上後,善彥毫不留情地
   臭罵弟弟一頓。他以為自己是誰啊!非得在考試前埋頭苦讀,不就代
   表了他頭腦不好嗎?

   況且今天他連便當和晚餐都沒做。之前還好,但那最近已經習慣正常
   飲食作息的肚子不滿足那只有營養食品的晚餐,而再次咕咕叫著,對
   善彥的憤怒更是火上加油。之前自己並不會這樣。只要自己有點不滿
   的表情,他總會馬上低頭認錯。但自從被他上了後,善彥總覺得自己
   的立場越來越處於弱勢,總是馬上被他的花言巧語矇騙,不然就是被
   用蠻力壓得自己無法抵抗。

   最近淨是些讓自己感到生氣的事。不如乾脆和弟弟分手。將彼此關係
   斷得一乾二淨,而重新來過,找個漂亮的人交住,然後結婚生小孩…
   不過就算跟自己分手,弟弟也不愁找不到對象吧?依自己的觀點來看
   ,姑且不論頭腦聰不聰明,長相還真是不賴。善彥想到他用那低沉的
   聲音跟不知性別的人訴說著…那會對自己說過的甜言蜜語時,腦中變
   得一片空白,扯開始深深嫉妒起那自己不留見過也無法想像的弟弟的
   情人。這絕對不能發生!要是自己看到那樣子,一定會瘋掉!他是隻
   狗,是會說喜歡我並為我服務的狗!他的一切都只屬於自己!那結實
   的背、甜蜜的嘴唇、撫摸到自己覺得煩的手指,還有在自己身上呻吟
   的弟弟一切都是…

   那憤怒漸漸轉換成讓自己手指抖動的悲哀。自己在這間公寓已經住了
   快一年了,整整一年兩人相處在一起。要是分手的話,是誰會為自己
   準備餐點?又有誰會擔心自己疲累,而為自己按摩?更沒有人會來擁
   抱自己。兩人僅僅共同生活了一年而已,善彥幾乎無法回想起在那之
   前的27年的回憶。

   善彥按捺不住地將手伸入大腿間,一邊回想被插入的情景,一邊搓揉
   前面。雖然有感覺,但就是無法感到滿足。明明兩人都在同一個屋簷
   下,為什麼自己還要做這麼可憐的事?善彥光是這樣想,心中就開始
   感傷起來。甚至連服淚都掉出來。不想去追究這是為何而沛的,追究
   的話,自己一定會更懊惱。

   有人沒敲門就走進來時,善彥嚇了一跳。善彥將那哭濕的臉龐埋入枕
   頭中,裝做自己已經入睡。善彥!那叫著自己的聲音和那腳步聲一起
   過來,對方緊緊抱住被單。

   「你睡著了嗎?」

   善彥感到他似乎坐在床的一邊,並開始撫摸自己的頭。他剛剛對自己
   如此地冷淡,而現任那跟剛剛完全相反的溫柔手指讓善彥的心不停悸
   動著。被單被掀開後,善彥更用力地將臉壓在枕頭上。

   「剛剛是我的錯,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對不起。」

   那身體慢慢移到自己上面,從背後被緊緊擁抱住,而脖子被親吻後,
   光是這些舉動就讓善彥感觸深刻地溢出淚水。自己那啜泣的身體被拉
   上來後,那哭濕的臉龐就呈現在弟弟面前。善彥一低下頭就馬上被抬
   起、擦拭眼淚。「你果然在哭…」善彥將手繞到這麼說的男人背後,
   並主動去親吻那可憎的嘴唇,還進一步吸吮著。

   「都是你害的!」

   「對不起。只要善彥你在房裏的話,我就克制不住…」

   「想做愛」這三個字他只在自己耳邊輕聲說著。善彥朝弟弟摩擦著腰
   來訴說自己的存在。善彥的下面馬上被拉出來,並在弟弟的手中歡喜
   地擺動著。不過在射精前卻突然被用力緊握,善彥感到有股焦慮衝上
   心頭,而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腰。

   「嗯,跟你說喜歡你的人是怎樣的女孩?」

   「不…不知道…你的手…放開…快…」

   「你有好好跟對方拒絕吧?」

   善彥按捺不住地不停抖動著點了頭。

   「事到如今,就算你說那女人比較好,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聽到他如此說時,善彥感到一陣歡喜。看到他想獨佔自己的慾望,更
   讓善彥興奮地直打冷顫。簡直像著了魔般地,善彥緊摟著弟弟不放,
   絲毫不留空隙地親吻對方,並重複念著喜歡、喜歡的甜言蜜語。即掰
   開身體進入的刺激感,讓善彥的背部感到僵硬。剛開始時只有微微痛
   楚,之後那讓全身顫抖的快感就傳滿全身。

   「你要負起這個責任!」

   在看到瞪著自己叫自己要負起變成今天這種局面,還讓他變成那麼喜
   歡自己的責任的哥哥時,弟弟稍稍歪頭想了一下後,就一臉認真地回
   答「我一輩子那會侍候你的」。


   -全文完-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1 14: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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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過覺得很有趣
也很好看的一篇文章
沒想到在這邊也能在看到
在看幾次都覺得很好看
感謝分享
停在交叉路口,該往左還是往右?
人生走到盡頭,何處該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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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大的分享>.<""
十卜十卜
愛情是甜蜜的,可是又會為人帶來痛苦
它就像罌粟,一染上了就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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