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富裕是一個人的罪惡之源，若他又擁有一張可以跟阿波羅相匹敵的俊美無鑄的臉龐，那是否意味著，他就是萬惡之源？而這萬惡之源卻吸引著無數的人墮落其中，且心甘情願。
是的，殷禦楓就是那麽一個人，上帝毫不猶豫地將三千寵愛降臨到他身上，而他也毫不吝嗇地揮霍著上帝的禮物，將其運用及至。
於是，開始了他夢幻般的殷氏事業王國，於是開始了他璀璨的風流情史。
他從來不爲誰駐留，就如他從來不會浪費資源在無利可圖的土地上一樣。
誰才是他人生的歸宿，在踐踏過無數人的自尊，在撕裂無數人的心之後……
誰才能享受到他眼底深處的似水柔情……
難道沒有嗎，難道不存在嗎？
世人皆知撒旦──路西華無情，豈知他的愛早已滯留在遙不可及的天堂，一個掌握天使命運的大天使迷迦勒身上。雖然他們彼此相愛，但那愛是無助的，絕望的，苦苦地心的糾纏，漫漫的噬骨的等候。唯一可以擁有的只是天堂，魔界半年一次時的近君情切。
而他無情的殷禦楓，他的愛遺落在和他有一半血液關係的男人身上，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殷冰藍身上。
命運是多麽諷刺，多麽無情。但那是命運，誰都無力更改的命運。
“既然這樣，那就讓我們一起墮落吧，墮落到地獄之中，如果世間不能容忍我們的話；那就讓我們一起瘋狂吧，瘋狂到無人之境，如果理智不能接受我們的話……”
“我們不會懺悔，不會乞求，主啊，就讓我們這樣任信下去，算了吧……”
“求你，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們，他們是無辜的，求你了，要怎麽樣就沖著我來，喬治安娜，放了他們吧！”
殷冰藍慌亂地抱著，摟著他最疼愛的孩子們，眼神中充滿著企求。
“哈哈，你的孩子，殷冰藍呀殷冰藍，你們可能會有孩子嗎，誰才是你的孩子，那幾個只是殷禦楓的風流惡果，你難道忘了……”
“可是我愛他們，是我親手把他們帶大的，這已經足夠了，只要不傷害他們，我無所謂……”
對著他們，殷冰藍淡然一笑，那一笑帶著撫慰人心的平靜和超越一切的釋然。
“還真是深情呀，看了還真是有些讓人掉眼淚呢，茲……”一個突兀的男音從背後響起。
殷冰藍不看也知道那是誰，那個男人是他的夢魘，光是他的聲音，以足夠讓他瑟瑟發抖。
“好久不見了，冰藍，讓我算算幾年了，呦，大概九年了吧。”那個男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來你和你哥哥，哦，不對是情郎過的不錯嗎，想不到，在你孿生姐姐爲你們自殺過，還是在一起了，還替她照顧著這麽可愛的小東西。只是可惜呀，他們的血液是肮髒的，不聖潔的……”
他走到那個被稱爲喬治安娜的嫵媚的女子身邊，輕柔地撫摸著那對孿生姐弟絲般柔順的頭髮，但即使在輕柔的動作下，也隱藏不了他身上幾預滅頂的殺氣。
“他呢……”那個嫵媚的女子不悅的問道。
“馬上就到，你們一家終於可以團聚了，呵呵。”他一邊說著，也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吱噶一聲，沈重的艙門再次打開。
“冰藍，孩子們……”一個頭髮淩亂的男子進來了，雖然看起來是階下囚的狼狽，但也不能隱藏住他天生的俊朗臉龐和卓越的風姿。
“楓……”此時眼淚毫無預兆的流出眼眶。只有在此時，只有在這個男人身邊，他才肯顯示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宣泄自己的恐懼。
“沒事了，別哭。”殷禦楓抱著殷冰藍輕輕拍打著他的肩，像看守著一個易碎的瓷娃娃般。
“夠了沒，死到臨頭還你儂我儂！”一道充斥著煙硝味的女音刹時劃破了這短暫的和諧與親密。
似乎從夢境中回到現實，殷禦楓輕輕一笑，深情地掃過他的孩子們，然後將目光落在那個造事者身上。
似乎過了一整個世紀，他終於開口了：“把晴兒和域兒放下！”那語氣是如此堅定，無妥協餘地的。
“哈，殷禦楓，你終於肯說了，你當初不是很自傲地說，從此以後你我之間毫無瓜葛嗎，怎麽忘了……”
雖然不服氣，但拎了一對十歲的孩童，也著實讓她累了，說著就把孩子甩給了殷冰藍。
“好了，停止一切無用的廢話，敍舊也該夠了……”
一切轉入正題，這才是開始。
“那好，你們想怎麽樣，敲詐，勒索，還是統統解決掉……”那不慍不火的眸光尖利地射向那男子。
“你說呢？”
又是一句似笑非笑的反問，但答案昭然若視。
“楓，只要有你在，即使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義無返顧，可是孩子們，孩子們……”殷冰藍的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
殷禦楓撫摸著他那張細緻的臉龐，爲他拭去劃落面頰的珍貴晶瑩。
“孩子們……”是的，孩子們還小，即使那兩個人大發慈悲地放過他們，那以後，沒人照顧，他們該怎麽生活？
生又何歡，死又何懼。唯一遺憾的只有不能照顧陪伴他的寶貝們，不能親眼目睹他們長大，不能分享他們的快樂，分解他們的憂愁，不能體會爲人父母的喜悅。他不甘心，好不甘心！
雖然不甘心，但總比讓眼前兩個惡魔奪走他們的生命要好的太多，起碼他們可以活著，活著就夠了，而現在只能創造機會了。
“咚”一把左輪手槍被擲於地上，閃耀著噬人的寒光：“你們誰先上呀？”
“這位大叔，我們都快死了，就給我們這群孩子松綁吧，難道你沒有自信門內外這麽多彪型大漢制服不了我們這群小鬼。”那嚴肅，平穩的童稚之聲響起，震驚了所有的人。
“小子，算你有膽識，不過沒用了。松綁！”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繩子卸下的那一刻，一個小身影一個前滾翻，順手揀起那把槍，並把槍口抵在了前一刻還自鳴得意的男子身上。
“不要亂動，叫你的手下把槍放下。”
也就在看來情勢逆轉的一刻，殷冰藍被那個稱爲喬治安娜的女人挾持住了。
“他死不死和我無關，我只要這個賤人的命！”
“不要管我，楓帶著孩子們趕快走，快走啊！”
殷冰藍嘶吼著，他知道這是唯一一次可以讓孩子們活命的機會，即使是死，他也絕不會錯失。
殷禦楓抱起一對小兒女，在衆目睽睽之下帶著他們的孩子奪門而出。
而逃生的途徑只有一條，那就是停在船尾他來時的直升機，而爲了保障一切可以順利進行，他必須留下來掩護，而爲了掩護，唯一的方法只有和這些綁架他們的人同歸於盡，更何況，殷冰藍還在船上。
臨近船尾，他知道後面的人追上來了，時間已不容許他遲疑。
“小煙，帶著弟妹快上直升機，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弟妹，你們也要替哥哥分擔，不能在任信了，爸爸和叔叔不能在陪你們了，懂得照顧自己知道嗎，快走！” 一邊接過槍，他一邊囑咐著。
“快走，聽到沒！”他怒吼道。
腳步聲停住了，幾秒鍾的猶豫後，隨即遠去。注視著消失黑影的前方，殷禦楓用盡了他一生的愛，一世的不舍。
是的，幸虧他的孩子比誰都聰明，而且在小時侯又請人教他們防身術，他們應該不會有事，他們會很好的活下去的，他是如此安慰，因爲，有了他們。
微笑著，他扣動了指向早在來時就發現的油桶，而在槍口隱隱的寒光下閃爍著的是他從未有過的淚。
“！”一陣巨響，暫態火光沖天……
“不……”此時機艙中也一片混亂，小小的手拍打著窗口，但一切都是徒勞的，火光將一切吞噬，同時也包括他們的父親還有養育他們的叔叔。而在火光中他們仿佛看到了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
“冰藍，孩子們安全了，你瞧，他們就在上空，我們可以在一起了，永遠永遠！”
“孩子們沒事了，真高興。我愛你，楓，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不後悔……”擒著淚，殷冰藍露出了他今生中最美麗，最動人的微笑。
是的，他很知足，因爲他可以死在所愛的人身邊，他的寶貝們的生命可以得到延續，而他也可以贖罪了……
但是……
“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殷家斷子絕孫，死了後統統下地獄！”
那瘋狂的女音衝刺夜的寧靜，響徹天際……
燃燒過後，大海又歸於一片沈寂，只有漂浮於海面上的少許木質物還訴說著曾經經歷過的風暴……
第一章
美國．邁阿密
在邁阿密的Sunny Isles高級住宅區林立著各種風味的別墅，那裏是美國富人們的天堂，大凡一生名聲顯赫之人也只是想在老年時在Sunny Isles安度晚年；一生走私販毒，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也只是想在此安生立命，只是大部分人他們的後半生會在牢獄中度過罷了。
而在這別墅群裏最引人注目的爲一年四季飄逸花香的落纓園。園如此名，在加上古典，優雅的原石四層建築，更增添了園子的靜謐和神秘。
這就是殷氏財團中殷家兄弟的住宅。殷氏財團名列世界首富，由他們爺爺殷景人的父親開創，到他們的父親殷禦楓已經是具有很大規模的跨國公司，到了殷氏兄弟以擠進世界財富前十位。它旗下有汽車，電子，建築，金融等各業，分別由他們七兄弟各自掌管，並享譽全球，在加上他們各個年輕，有才，英俊，更給殷氏錦上添花。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過園中的青磚路，頓時撕裂了園中獨有的靜謐和安寧，旋而拾級而上，繞過前庭的維納斯石像噴泉，進入豪華而不顯庸俗的大廳。
“奶媽，奶媽……”清脆的聲音響起，回音繞於空蕩蕩的大廳，讓人分不清聲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仿佛過了一世紀，終於從與大廳相連的暖房門邊出現了一個中年婦女的身影。
那婦女腳邊一團白色的小絨球刹時飛奔至來人身邊，搖擺著胖墩墩的身體，乞求來人還以同等的熱情。
但那來人顯然忽視了小東西的想法，自顧自地跑向婦人：“奶媽，怎麽回事，四哥出了什麽事，報紙都登出來了。”
說著話時，眼睛緊盯著婦人的臉，深怕看漏了一個表情。
“域兒，你怎麽回家了……”那婦人顯然還不適應眼前情況，但那話中還夾雜著要不要回答的矛盾。
“告訴我，是不是真的，爲什麽不告訴我，現在都離事發一星期了，而我居然昨天才知道！”
話語間，眼淚再也抑制不了的流了下來。爲了陷入危機的哥哥，也埋怨自己的後知後覺。
“域兒，先安靜下來，不要急。”婦人努力尋求緩和，因爲她知道那堅定的問句後面的自責和不安，“事情沒有那麽嚴重，你也知道媒體總是誇張多於事實，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你騙我，我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哥哥們，但都是無法接通或暫時關機，如果不是很嚴重的事他們是不會這樣的……”
心中的不安就如漣漪般一圈圈擴大，他已經無法思考了，只憑直覺。
“是不是出了更大的事了，哥哥們可以通過殷家和山口家的勢力封鎖消息的，不，不……”
他後退一步，一邊呢喃著，一邊用手環住自己發抖的身體，雖然已經四月天，但現在他以跌入了冰庫。
迷惘，無助，他猶如一個在黑暗中的孩子，用盡全力奔跑著尋找著出路，但前路茫茫，他找不到出路，找不到開口，也找不到方向……
“域兒，你別這樣，哥哥們會擔心你的，他們怎麽忍心見你如此呢？”婦人的臉上此刻也滿是淚痕，她伸手抱住男孩冰冷的身軀，給予安慰和溫暖。
是的，他是男孩子，一張中性的臉使他人分不出性別。
作爲從小把他當作親身孩子般養大的奶媽，她是那麽的疼他，呵護他，甚至超越自己的兒子。
那顆猶如水晶般易碎的心，是不能在承受任何傷害和打擊了，她不願再看到三年前的悲劇中，那個陷入絕境中無望，瘋狂的身影，那個看不到眼前也沒有未來的人……
靈魂以消亡，剩下的是沒有溫度的軀殼，獨留愛他的人的心痛欲絕……
似乎如夢初醒，男孩臉上洋溢出了初見光明的喜悅：“對了，我可以去問劭陽，他一定知道！”
話語間，人猶如風般，飄然而逝，獨留他身上依稀的櫻花體香還證明他確實存在過……
一輛白色的敞篷跑車在沿維斯卡亞灣的海濱高速上飛馳著，車上的人那如黑瀑般的長髮隨風漫舞，再加上藍色海域以及海面因陽光而反射出來的粼粼流光爲背景，組合成了一幅天然的風景圖。
但車上的人儼然沒有任何心情去瞭解此刻被作爲主角的自己，全神貫注地投入飛馳中。
他開車從未超過八十碼，即使在高速上也一樣，但這次卻調檔至一百二，若是被他的哥哥知道了又得輪番轟炸了。勸導，威脅，外加利誘，來個軟硬皆施，要你不得不屈服。最糟糕的情況可能跑車還因此被查封。
說起這輛跑車也來之不易，因爲哥哥們絕對不允許他置身危險中。最後在反復抗議後，有舅舅做擔保，作爲十八歲的禮物進行“全民”投票決定。慶倖的是他以三比四的微弱優勢勝出。當然這其中還犧牲了一切可以犧牲的條件，比如在市區只能保持二十碼，在郊區可以至六十碼，在高速上不能超過八十碼，天哪，一輛跑車居然只能開八十碼，還不如螞蟻爬來得比較快呢？但反抗無效，若申訴，肯定會以七比零的絕對弱勢敗北，並且終生不得赦免。
想到當時充滿溫馨的場景，他不禁莞爾。但現在哥哥們呢，他們在哪……
淚水又一次模糊了雙眼……
“吱……”一陣尖銳的刹車聲，隨後，車子不偏不斜擦到了旁邊一輛高速運行的同類，同時也把對方的視覺系統“觀後鏡”給毀滅殆盡。
真是的，屋漏偏逢連夜雨。
兩輛車靠近路邊同時停下，穿著一身白色和服的男孩面無表情地下車，從包中翻出了十張百元面值的美抄，遞到剛下紅色法拉利的男子手上。這就是在人前真正的他，一個永遠冷漠的人。
此刻他連看一眼那男子的程式都省了，只想儘快把事情擺平，也根本沒有去想開一輛上千萬跑車的人是否需要這些錢。
他再次大開門，準備重新坐回位子，而另一雙手卻先發制人的重重甩上了車門，同時也接近漂亮的像女子的男孩，但他也驚訝於聞到一股奇特的味道，那天然的櫻花香味，淡淡的，純純的，是絕無僅有的清新……
陶醉其中的一瞬間後，那男子馬上恢復神志：“你好象忘了說什麽了？”
此時男孩才勉強擡起頭找到聲音的來源，那個被嚴重忽略的男子。刹時對上了一張異常英俊冷酷的臉孔和一雙嘲笑的瞳眸，那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不會去驚訝於一張俊美的臉孔，因爲幾個哥哥不同類型的美感和自身的優勢早已使他麻木。
他從來不在乎任何無意義的事，如今唯一有意義的只有脫身，結束這場糾纏和鬧劇。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是否會認爲他不懂禮貌，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無知也好，偏執也罷，只有哥哥的安全才是他的牽挂。
“對不起，我可以走了嗎？”偏過臉，他詢問著。他還在考慮著去殷氏的路怎麽走，因爲他是個路癡，待會兒肯定又要浪費好久才尋得著地方了。
盯著眼前的彌彩Y8的白色精靈絕塵而去，男子的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是的，鄙夷。彌彩Y8是殷氏旗下汽車業的標誌，是殷氏汽車業首席設計師也是殷氏總裁殷藍煙幾年前的作品，這款車是專門爲殷家兄弟設計，並結合殷家兄弟名字中不同色彩所研製的，代表的是他們殷家，而這個有著一眼看過去像極女子的男孩卻擁有它，可見事情非比尋常。
雖然他有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雖然只是身著樸實無華的白底色淡粉櫻花的和服，且散發著獨一無二的清香，整個人似若游離於天地的仙子，但……
哼……
會議室沈重的雕花木門被打開，從裏面走出來的人卻驚訝與眼前所看見的景象。
落地窗前，站著一個純白的仙子，微分吹拂起和服衣擺掀起層層衣波，白色的帷幔和黑髮因風的愛撫而糾纏。因爲逆光，清晰地勾勒出輕盈的體態，暗淡的投影加深了他若有若無的朦朧感，使他不可思議地漂浮於空中，而決非遺落紅塵……
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即使木門開啓的聲音也沒能拉回他的思緒……
“小域……”一聲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召喚……
林劭陽懷疑自己是不是思念過度，出現了幻影。但眼前的情景卻是如此真實，那背影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在哈佛的角角落落，在邁阿密的日日夜夜。
“劭陽，真的是你嗎？”在聽見呼喚的最初一愣後，他飛快得投入到林劭陽的懷抱，同時帶來了山雨欲來風滿樓。
他有多久沒有聞到這陽光般的味道了，他有多久沒有倚靠在他懷裏了，二年還是三年，或是更久，不知道，也記不清了……
“傻瓜，難道我變成老頭子了嗎，讓你認不出我來？”小心翼翼的推開他，溫柔地擦去他臉上的眼淚。這些被人看來是怪異的舉動，對他來講自然到近乎本能。
這是他最寶貴的，想傾盡一生呵護的人，但是有太多的不忍，無奈，不可以在他們面前劃出了一道深深的鴻溝。這是心的傷痕，是既定的障礙，是最初的愛憐！無法跨越，不可填平。
“我，怎麽可能？”擡起淹沒在青絲中的絕美臉蛋，滲出一個淡淡的不可察覺的笑容。但是那一瞬即逝的微笑閃現在殘留淚漬的臉上是如此魅惑人心，連聖母瑪利亞在這樣的微笑中也能得到安慰，蒙娜麗莎也會感到汗顔。
“好了，進去在說吧！”林劭陽搭上他的肩，步入了豪華的總經理辦公室。
看著這一幕，周圍的人都驚呆了，發生了什麽，天哪，一個下凡的仙子，一個擁有巨大感召力的水晶娃娃。
剛從迷惑中走出，他們就開始議論紛紛。
“男俊女倩，好配哦！”
“什麽呀，只會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勾引男人，真噁心！”
“不是說，咱們的帥哥總經理已經名草有主了嗎？”
廳堂裏一片混亂……
而這其中還有一對冰冷的藍眸也注視著這一切。
是他，好感人的場面，好一個我見猶憐的人，好晶瑩的淚珠，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呀，但是……
收回目光，他毫不留戀地離去。似乎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他們眼中所謂的仙子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男性。
“小域，沒事了，你四哥以脫離危險期了，何況大家都陪著他。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把事情嚴重化罷了；接不通手機，是因爲他們這幾天挺累的，總得讓他們好好休息吧！”
林劭陽輕輕擁著他，用極其細膩的語調訴說著所發生的一切。
“真的嗎，好，我相信你……”
是的，林劭陽從未欺騙過他，而且在此時此刻他也寧願選擇相信他的話，更何況，事情一旦牽涉到家人，他就容易漫天胡思亂想。
“好了，別哭了，哭成了淚人，你哥哥們回來我又等著被批鬥好了，那幫保護欲過剩，有嚴重戀弟情節的土豪劣紳們。”
他幾句幽默的話和陽光般的笑容刹時抹去了所有的陰霾和不安。
“才沒呢，而且哥哥們有你講的那麽惡劣嗎？”
“他們倒好，可能還在曬太陽浴呢，我現在每天受盡剝削，在這邊替他們做牛做馬，還不得有任何怨言，唉，苦命呀！”什麽太陽浴，都是爲了安慰他而編出來的……
“那好吧，爲了報答你所做的犧牲，本少爺今天做東，請你吃法國大餐。”說完，又調皮的一笑。
這種表情只有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才會顯露出來，而唯一例外的就是林劭陽。
這個從小一塊長大猶如親兄弟般的的人，奶媽的兒子。他和他大哥，二哥同齡，無論在親情和友情方面他對殷家而言是不可替代的。
但他明白，他對他的感情並非單純，即使在幾年前發生了那件事，即使分離了那麽久，即使他已經有了女朋友，而那個女朋友還是自己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但一切都沒有改變，而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但這份愛是不被允許的，是禁忌的……
可現在，他們只有如此，且終其一生都不會改變！
命運總是多災多難，它是一個定數，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定數。弱小的人們縱使耗費一切，也只不過將災難降低一小部分，而這一小部分，在命運中又能起到多少實質性的作用呢？
但畢竟他努力了，也努力過，或許，它本應該如此。
他，殷冰域，殷氏兄弟的寶貝，十幾年來生活在他們的層層保護中，獲得比任何人都多得多的至親至愛，他以知足。因爲他是個不吉的孩子，他的存在只會給他的親人帶來災難，帶來不幸……
他再也不希望自己的陰雲籠罩在哥哥們的身上，他再也不希望自己的受罪之身牽連到自己的哥哥。
事實上，他希望的僅此而已，是的僅此而已！
第二章
美國．波士頓．哈佛大學
“凱亞，你不要太過分，我告訴你，維維安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且畢業後就會馬上結婚，況且我是她的好朋友，是絕不會允許你打她的主意。”在樹蔭下，一個穿著學校制服的女孩子指著對面一個男子警告著對方。
因爲在陰影下，很難看清雙方的臉，過來過往的人更好奇發生在兩人身上的事。
“伊琳莎，你好歹也受高等教育，而且我又是你大哥，雖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但起碼的尊重應該懂吧，難道你母後沒有教過你？”文雅地擋去指向自己鼻子的罪魁禍首，男子笑道。
“我不和惡魔講道理，你這個名副其實的撒旦，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次被稱爲伊琳莎的女孩子顯然已經被氣得失去了理智，猛得伸手抓住了男子的衣襟。
雖然以近黃昏，且在偏僻的角落，但這一幕增添了人們想看好戲的念頭，走這一趟還真是值了，路過的人紛紛投來詫異的眼光。
看他們應該是挺相配的一對，但瞧那動作，卻太過不合常理。像這樣的人應該在高檔餐廳裏切著牛排，聽著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才對吧，怎麽演變成這樣，相比較那男子就要文雅太多了。
不著痕迹地甩開女子的八爪手，理理衣服，男子又開口道：“我已經向對方的父母提起過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在乎女兒的感受！”
“誰會像你這麽沒人性呀，你根本就不喜歡維維安不是嗎，況且又有一籮筐女人在身邊等你，想結婚爲何不去找他她們！”
“是呀，但那只是遊戲，你情我願的遊戲。維維安就不同了，她會是一個好妻子，而且她又是你好朋友不是嗎，這樣就親上加親了。雖然她根本沒權利可言，但論長相，能力，家世，她是適合王妃這個位子的不是嗎？況且像她那種沒反抗力的女人，最容易控制。其實，什麽樣的女人都一樣，一件裝飾品而已，那麽我又何必費心去找呢？我只是盡我的責任就好。”他的言下之意，就是這根本不關他的事。
“我真不該帶她上Rurbe吃飯的，否則就不會碰到你了。”伊琳莎也恨自己的一時過失。
“那小妹，這次就感謝你成就了大哥這段美好的姻緣了！哦，對了，下星期父皇和你母後就要來見見未來的兒媳婦了，當然你皇兄也來。”他特別強調了“兒媳婦”三個字，氣得伊琳莎咬牙切齒，照這樣下去，她的牙齒就難以保障了，不知其韌性如何。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現在只能希望父親不同意了，或則可以有別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力，對了，二哥還有小域，呵呵。”
聽完了這句話，男子輕鬆的作出個“輕便”的動作，根本就沒把它放在心上。
他是那麽駑定，因爲他從來不相信自己想要做的事會完成不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會得不到。失敗二字從未在他人生履歷中記載過，當然這次也不會例外。
波士頓的初夏夜總是那麽迷人，整個城市籠罩著淡淡的霧氣，有時一陣微風拂過，吹散了煙霧，使得整個霧幕出現了深淺不一的層次感，似乎觸手可及。煙霧彌漫著的小樹林此時埋藏於薄紗中，再也看不真切，就如被折射的海市蜃樓般，漂浮與空中。
夜涼如水，卻有三個人呆呆地站在被凝了層薄氣的落地窗前，透過玻璃望著眼前虛幻的一切。
好安靜，一切似乎被定格了。微弱的燈光在無際的黑暗中盡力閃現自己的光，爲的是可以幫助眼前人將前景看得清楚些，將前途看得明亮些……
“小域，你爲什麽不告訴我事實，其實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還在幫助他們。那，那我呢，我算什麽，哈哈，我的哥哥和我的男朋友彼此相愛，而我從小一塊長大的好朋友還從中撮合，而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騙得團團轉。我被我最愛的人出賣，多可笑，多可笑……”
…… ……
“小域，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喜歡上了你的另一個哥哥，就是那個林劭陽，這次你得幫我哦，拜託了……”
“小域，該怎麽辦呢？”突兀的聲音響起，中斷了他的思維。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殷冰域歎息著，如果他是女生還可以冒名頂替，但他是男生呀！
他知道作爲好朋友，作爲從小就在唐家長大的唐家半個兒子，他應該幫忙，而且這也是他欠她的。他三哥的事，是他釀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所以他要彌補，彌補三哥對她的虧欠，彌補自己對她的虧欠。但現在，他毫無頭緒。
“過幾天，我父母親就要來了，不過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麽，我不信父親大人會硬是拆散你和林劭陽，我們要來個先發制人。
伊琳莎伸手握住維維安的手，向她保證。其實維維安是中法混血兒，他父親是中國人，因而也有個中文名叫唐維。
轉過頭，她繼續對殷冰域說道：“我二哥也要來哦，他說他很想念你呢，嘿嘿！”
說完又曖昧地向他眨巴著眼睛。
伊琳莎知道自己的二哥在第一眼就愛上了眼前這個男孩。但她是不會反對的，只要殷冰域也喜歡自己的二哥的話。但情況似乎不太樂觀，因爲殷冰域是那種連正眼都不會看人的人。
但如果兩情相悅的話，一切不是問題，管他是男是女。不過眼前她得先利用二哥和殷冰域了。對不起了，她要爲大局著想啊！
而殷冰域聽了伊琳莎的話後稍稍皺了皺眉，他可以喜歡男人，但對他而言，心以死，此生此世，要他動心以是難上加難了……
真可笑，似乎殷家所有人，都有這方面的難題，向來都比較受男性同胞的青睞。而他，雖然外界從來不知道殷家有個最小的八少爺，也不例外。或許真是應驗了那個詛咒吧！
Rurbe酒店是波士頓最高檔的西餐廳，特別是頂樓餐廳，只有具有顯赫名聲和地位的人才能在提前預定的情況下，憑會員卡取得餐飲的機會。
而此時的這裏卻是安靜的出奇，昂貴的鋼琴在西北角寂寞於無人彈奏，蕭邦的《別離曲》填充整個空蕩蕩的環境，心碎於無人欣賞，穿著體面制服的服務員在大廳的四周必恭必敬地站著嫌默於無人可提供服務……
終於有人出現了，好象是一家人，一對相愛的夫婦和一對外表出衆的兒女。
就那麽一眼，你就會被身著白色休閒服，米黃色緊身褲的男孩所吸引，特別是那一頭又柔又順的及肩長髮，搭配上一張不俗的中性臉孔，臉上雖沒有笑容，卻不是那種難以接近的冷然，而是一種不可碰觸的聖潔。
如果不是穿著泄露了性別的衣裝，穿上女裝的他，肯定會使全世界的男子爲他瘋狂。
而相對的，旁邊穿著一件淡藍色禮服的女孩看起來就遜色多了，雖然她的容姿也以屬上等，但和他相比卻差了一大截。
整個大廳都爲這不能稱得上男子的男孩大放異彩……
隨後，這一家人由服務生帶著步至靠窗的宮廷式長桌前，長桌上銀質食具整齊地擺放成兩排，由置於中間的正跳動著火焰的三叉燭臺隔開，而透過窗可以盡現波士頓的全貌。
《別離曲》的音符流瀉於整個空間，使整個空間充滿著一種隱隱的別離的氣氛。
不稍片刻，門再次被打開。同樣的，也進來一家人，一對相互緊握雙手的夫妻，二兒一女。
女孩穿一套短裝牛仔服，臉上挂著微笑，一看便知道是個活潑亮麗的新新女孩。
其中一名男子看起來溫文爾雅，金黃色的捲髮更使他看起來具有貴族氣息。
但最令人注目的則是令一名男子，他從頭到尾只能用酷來形容，英俊的臉龐如冰雕般，而那至上至極的王者氣質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馬上，亮麗女孩拉過父母高高興興的來到桌前，義不容辭地替雙方做起介紹，儼然忘記了主角是誰，不過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爹地，媽咪，這是唐伯父唐伯母，我想他們二位那麽有名你們早就應該聽說過了吧，那就不多說了，接下來向你們隆重推薦我的好友，也是唐家的女兒唐維，她是藝術家哦，而且是全校公認的大美女，當然大哥也向你們介紹過了吧，不過呢，很多東西爹地可不能聽他的一面之辭哦。”
“而這位是小域，殷冰域，別看他是男生，但卻隆獲哈佛冰山美人之稱呢。厲害吧！他的鋼琴彈地可好了，特別是一曲《少女的祈禱》，下次讓二哥拉小提琴幫他伴奏，讓你們也享受一下維也納以外的音樂天才。還有哦，爹地，這次你遇上高人了，小域的國際象棋和你有的拼呢？”
“噢，是嗎？”聽說居然還有人可以和他平分秋色，他到要領教一番了，他的眼中頓時閃現出了一份期盼。而且曾經聽女兒說，似乎二兒子也蠻喜歡他的，雖然同是男性，但相愛相許他並不會介意。
“不要插嘴，父親大人，我還沒說完呢，小域還畫畫，只可惜，他只畫風景畫，畫人只會四不像，不過他的風景畫不妨挂到寢宮走廊上，一定會讓人驚歎這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是不是達芬奇的後人！”她說的唾沫橫飛，越來越起勁。
“伊琳莎，你也太誇張了吧，還有不要說我是冰山美人，你喲看清楚我的性別！”輕輕地不著痕迹的一笑，殷冰域聽了伊琳莎的話真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保持這個難得一見的笑容，你知道嗎？全世界的男女老少都會拜倒在你的微笑中，哦，我的羅密歐……”伊琳莎乾脆誇張的曲了一下膝，做了個你是我一生最愛的動作，引起一片哄堂。
當然她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又開始誇誇其談：“媽咪，小域是化工系第一香水調劑師呢。雖然現階段我們這位元偉大的調劑師製造的香水僅供親朋好友的需求，但將來一定能開創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成爲香水界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巨人！”
是的，她的本職工作就是儘量別扯上維維安的話題，把大哥先忽略掉，除非到了萬不的已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當然父親的爛記性也是至勝的關鍵。
當然，她也不會忘記適時的調侃一番：“不過，這也得感謝我們這些第一批爲你捨生取義試用香水的人哦，大美人。”
“怪不得，接近冰域，就有股非常特別的味道！”伊琳莎母親也用慈愛的語調說著，和藹的眼神中充滿著不可思議。爲這個具有美麗容顔的男孩，也爲其聰明能幹！不錯不錯，他配得上自己的兒子。
“錯，母親大人，小域他從來不用香水，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櫻花香是體香，體香，因爲小域是上帝賜予人間的精靈啊！”伊琳莎合著手心，陶醉地說著。
“哦，哈哈，太希奇了，威廉，看來這次我們是撿到寶了！”她更喜歡這個可能成爲未來“兒媳婦”的男孩了。
而一直被晾在一邊的男主角打量著這一切，臉上越來越陰鬱。現在他不必猜想就知道，這唱得是哪出戲了。
伊琳莎，你還真有一套，不過讓他臉色越來越差的直接原因是他，一個三度遇到的人。
第一次是撞壞了他的寶貝愛車，第二次是在殷氏簽定石油開發合作案，而這次，又是什麽？看著二弟眼中的神采和迷戀，還有父母在兩人之間所流露出的意圖，他知道了，原來如此！
本來以爲會很無聊，想不到現在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哥，你離的那麽遠幹嗎，是不是看兩位美人看呆了，難得哦，不過你不能覬覦小域哦，因爲他是……”
下文被硬生生的打斷，而罪魁禍首則是他二哥傑弗裏。
“伊琳莎……”他可不想現在就把殷冰域給嚇跑。
凱亞看著傑弗裏眼中滿滿的關愛和憐惜，一個計劃在他心中成型。嘿嘿，好戲就要上演了，父親大人既然你們那麽中意他，那麽我就當個孝子好了……
轉眼盯著作爲本戲的主角殷冰域，凱亞眼中射出捕獲獵物時的光彩。
大家愉快地聊著，話題一直接連不斷的下去。這其中伊琳莎的話最多，現在她正得意於自己完美的計劃呢。
話題再次轉到殷冰域身上。
“小域這孩子父母早逝，我和他父親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小時候一直住我家，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呢？”
“我知道，都瞭解。”雖然身處皇室，但他們更注重的是人的內在，顯然他們已經把殷冰域看成是自己二兒子王妃的不二人選了。但事實呢，馬上他們才驚厥於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對不起，我想出去一下……”每次說到父親還有他的舅舅──自己父親所愛的人，那兒時的記憶就會傾瀉而出，當然他對母親根本就沒有記憶。雖然那時還小，但那在黑暗中燃燒的火紅卻一直銘記在心。
走出大廳，頂樓陽臺上的風狂得讓人站立不穩，連空氣都稀薄了很多。
殷冰域壓住被風吹亂的長髮，凝視著前方被夕陽染紅的半邊天空，那種仿佛被燒透的紅豔似沈浸在燎原大火中的船體，而偏遠處的天際交融在紅和黑之間，産生出一種被紅體浸染被黑體吞噬的藍，就如通紅的船體在黑暗中被鑲上一層藍邊，那是一種幸災樂禍的藍，譏笑蠶食於浮華下的殘暴……
“我二弟迷上你了……”
一個人影從殷冰域背後無聲無息地出現，著實嚇了他一跳，但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似乎刻意要忽略他的存在。
“還真有辦法，爲了幫朋友，居然出賣自己，你認爲你可以全身而退嗎？”原本調笑意味的話裏出現裏暴戾之氣。
殷冰域還是不爲所動，被晚霞映染的臉龐不曾出現一絲改變。
“我現在改變注意了，我要你……”堅定的語氣從薄幸的嘴唇溢出，似乎成了情人間的誓盟。但只有他清楚，他的目的只是不讓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幸福罷了，雖然那八字還沒一撇。而在這當中，殷冰域理所當然成了武器。
當然他深知，沒有人可以反抗他，即使父親也從不反對他所作出的決定，因爲這是他欠他的，況且他在皇室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雖然心中一驚，但處世不驚的殷冰域還是未有動作，大風大浪都已經經歷，何必畏懼這種事情呢？
況且，或許這樣才能永遠解除後顧之憂吧，實質性的幫助維維安。
從小到大追求他的男人何其多，也只不過爲了這張臉，而現在只是將可能性轉爲現實而已，而他凱亞，也只不過是要借他打擊傑弗裏，他清楚知道這一點。這樣，對他而言，他只是一個藉口罷了，不會有什麽傷害，若有傷害也以傷不透這顆毫無感情的心，而其他人之於他只是零，毫無意義。
“你這張臉還真是美，可以迷倒衆生呢……”食指輕輕刮過殷冰域臉上細膩的肌膚，此種不知不覺所造成的衝動也同時引起了自己的失神。恩，連自己也有點被迷惑住了呢！
凱亞笑著，但這種情況不會再有下次了！
“王子，你也該放手了吧！”那恍若來自天籟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孩的確不俗，全身都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光彩，但他是怎樣的人呢，他不僅又回想到幾次的不期而遇……
無論是哪種人，至於他，他都不會碰觸！
凱亞瞟過殷冰域左手食指上讓他刺痛雙眼的虹彩琉璃戒。
而這個指環顯然是訂做的，而且做工精致，絕對是出自名手。指環是由並列七個極細的七色有色金屬構成，而在每一環上鑲嵌有一顆透明的琉璃，斜斜地組成一排。
他也算是見過各種奇特的首飾，但由七個環組成的並不多，七個環要壓縮至四五毫米，且色與色之間不能有混雜，又無空隙，應該具有相當的技術，這個指環可謂造價不菲。
如果他只是個父母雙亡的孩子，怎麽可能有錢去定制這個。當然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你決定了嗎？”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快，凱亞現在只想要答案。
“我能拒絕嗎？”當然這顯然不是個問句，而是對不能拒絕所做出的肯定和無奈。
“你還真有膽識，不過，你不在乎我是個怎樣的人嗎？”再次靠近殷冰域，凱亞一雙冰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尖銳的會刺穿人的光芒。
只是那麽一瞬，他卻隱隱可以體驗到另一個人的體溫，他的鼻息拂動臉頰處的長髮，古龍水的香味彌漫在兩人之間。他可以聞出來，這是以血橙油和煙草香爲前調，以茉莉咖喱等作爲中調，以古蓮香脂，廣藿香，風信子油爲基調的香水。這種香水倒也挺適合他。但他沒有忽視兩個人之間陷入曖昧不清的關係中。
“想不到你也會臉紅，多有趣的事……”
殷冰域很自然地拉開一段距離，鎮定自若的動作把他心裏的反感掩飾的很好，他最討厭接近其他人，除了自己的哥哥，而他的話又有他所不喜歡的輕視意味。
“那麽我們進去吧，未來的王妃。”用手摟住殷冰域的腰，兩人跨進門。
邁入這道門，他的人生從此改變。
未來是不可預測的，而他沒有未來……
美國．邁阿密
凱亞給了他三天的時間準備行李，此刻他正在落纓園，他真正的家。
慢慢的踩過鋪滿櫻花花瓣的青磚路，其實他是多麽不忍心踐踏那直至凋零也保持純白的聖潔。
四月天，其他花都竟相開放，惟有櫻花此時以是它生命的死限。漫天飛雪般的花瓣以它的輕盈舞姿帶給人最後一絲純與美的享受。
而今年的四月，他早已枯萎的心也徹底凋零了，飄零於花瓣雨中，埋葬於花瓣叢中。
步入由鵝卵石拼成的小路，這是他幾千次，幾萬次走過的小路，綿延於大半個庭院，穿過櫻花林，經過人工湖，至他親手打理的花園和暖房。那裏的一切是他最熟悉的，在哥哥們不在家時，他把大半時間花在此處，而也只有在此處他才能悼念他的姐姐，回憶他們的幸福日子。
在這裏，他親手栽種花草，在花朵盛開時摘取花瓣，提取香精。
但現在是他最後一次置身於此了。
推開暖房的玻璃門，裏面不大的房間裏的瓶瓶罐罐都是他提取香精所要用到的儀器。而在將來他再也用不著它們了，也同時結束對姐姐唯一的思念延續。
別離了伴隨他度過難忘時光的地方，這裏將不會在有殷冰域這個人了，或許它們的價值也隨之會被遺忘吧，而人的價值又是什麽呢？
或許人的價值也只因存在於在乎他的人周圍吧，那他的價值呢，也是否因遠離而被遺忘殆盡呢？
鵝卵石小路的另一端是殷宅，沿白色的原石路旋轉而上，是一個大型露臺，也是殷宅的背部，露臺上有個泳池，池深到達大廳，在一樓大廳的一側玻璃牆上可觀察到二樓大露臺上的游泳之人，特別是晴天，置身於與水池一牆之隔的大廳，透過水波你會有種人在海底的錯覺。
推開與之相連的玻璃門，是二樓的環形走廊，環形走廊中間是中央樓梯，下去就是一樓大廳。其實一樓和二樓相通無天花板，頂部是精細的金邊雕刻，從巨大的穹頂上垂下大型水晶燈，這種佈局看似非常豪華，但卻透射著藝術的光彩。
在環形走廊的邊沿是客房，還有父親和舅舅曾經用過的臥室，以及現在他奶媽的房間。在此處，二十年前還充斥著客人們的喧鬧聲，那是因爲頻頻的大型派對。而現在喧鬧聲以逝，但那曾經的風光和繁華卻似乎殘留其中。
自從父親和舅舅在一起後，殷宅不在對外開放，安逸和寧靜一直保留至今。
從東面的樓梯上去，可以看到維斯卡亞海灣美麗的日出，因爲樓梯的一面是玻璃，它一直延伸到頂樓。
三樓是哥哥們的臥房和書房，這裏的每一件擺設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滿滿的溫馨。
頂樓是新開闢出來的，是哥哥們特地爲他和姐姐打造。雖然空間不大，卻顯得精巧別致。一間藍色系的日式臥房適合冬天居住，其實這間本是他的姐姐殷楓晴所住，此刻這裏早已更換主人。
房間裏面的壁櫥上，地毯上，床上都擺滿了各式毛絨玩具，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禮物。他的哥哥總是把他當作女孩子養，除了一套組合音響還代表他是一個男孩子外。
這裏唯一的透光處是一個不大的格子窗，因爲臨窗一面是大宅的頂部削尖處，所以有個坡度斜斜地壓至地板，冬天可以躺在地毯上看星空，那晴朗的天空特別美。當然這裏還有一台望遠鏡，正好對著獵戶星座。
打開一頭側門是一個衛生間和更衣室，穿過此處可以到達另一個風格迥異的臥室。
純白的西式臥房，寬敞明亮，一面是落地窗，垂著白色的厚重幔帳，旁邊是一架白色鋼琴，周圍壁上是錯落有秩的油彩畫，中間處是一張皇式大床，悠悠的半透明蕾絲床簾從四周傾瀉而下。床邊是矮櫃，還有一張長桌和一化妝台，這些全部採用雕花金邊的式樣。置身其中，你的整個心都會鬆弛下來。
這是個適合夏天住的房間，一起床可以將整個花園盡收眼底。日落時分，夕陽散落在花園中的餘輝使整個園子顯得分外神秘。
頂樓還有間不大的畫室，畫室外是一個小陽臺，風和日麗之時，將畫架放在陽臺上，感覺就像在野外寫生一樣。
廊上的各種架子上擺著各式香水，這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就是這裏的主人──殷冰域。
西面走廊盡頭是一扇玻璃門，外面則是與二樓露臺直接相連的開放式旋轉樓梯。這樣他就可以直接進入花園，而不用迂回於走廊和樓梯了。
其實殷冰域在落纓園住的日子根本還不到全年的四分之一，但是這裏卻是每周打掃，只要哥哥們在，還都是他們親手打理的。
撫過屋內的角角落落，用觸覺真真實實地感覺它的存在……
因爲這以後就沒有機會了，而這裏的每一處隻會是記憶，而且是不准在提及的記憶。
提著整理好的行李箱，拿著陳列架上的最後一套《羈絆》香水走到三樓，將它們相應放入哥哥們的房間。這是他留給哥哥們的最後香味，也是最後的羈絆……
對不起，哥哥們，請原諒不聽話的弟弟的離去吧！
從二樓而下，殷冰域儘量躡手躡腳，但還是驚動了小狗“波波”，毛茸茸的肥胖小身體從大宅一直跟隨至鐵門。
這鐵門阻隔了落纓園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此刻奶媽外出，他得趕緊脫身才行。
美國．波士頓
“柯西，殷先生有沒有什麽動靜。”
“王子，很正常，不過從大學出來後去了機場，好象是要搭乘飛機。”
“知道了，盯著他，幫我買機票，我要親自去瞧瞧。”
美國．邁阿密
“波波，回去，求你回去！”殷冰域心裏亂極了，他大聲對一隻聽不懂人話的小狗叫嚷著，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保證把他當瘋子。
小狗也毫不妥協地咬著他的和服，白色的邊上顯然留下了一處處依稀可見的爪痕和齒印。
“那好，我只有對不起你了。”不知從哪里找來條繩子，栓住小狗的脖子，並將一端系在鐵門的鐵條上。然後毅然而然的開門關門。
“汪汪……嗚……”
小狗肥胖的身體狠命地撞擊著鐵門，從這一頭跑到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跑到這一頭。反反覆覆努力尋找著那可破門而出的機會。
殷冰域站在門邊，望著小狗瘋狂掙扎的樣子，他好不忍心！
是的，他看到小狗哀怨的眼神，眼神中充滿了不安和恐懼，似乎它早就預感到自己主人要離去，想盡一切辦法而不得後的傷心。
那麽就最後一次抱抱它吧，就算是奢求，也僅這一次了……
殷冰域還是對自己妥協了。
透過鐵門間的縫隙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狗絨球般的身體，儘量貼近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瞧，脖子上都有傷痕了……”看著小狗爲了不顧一切挽留而磨出來的淤痕，殷冰域自責不已，暫態滿心的痛楚化成淚珠傾瀉而下。
“嗚……”低低的哀號聲，似乎在安慰著主人。
“我幫你解開它，是不是很痛？”
“嗚……”又是聲打顫的低鳴。
“再見了……”站起身，揮揮手，猛得轉身大步離去。
他不能在逗留了。多留一秒，就多一份負擔，那種沈重都要把他的心給碾碎了。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爲別離而流淚。
哥哥們，請讓我把滿滿的祝福留下吧，請讓我把愛你們的心留下吧！
別了，我親愛的哥哥！
風拂亂他的黑髮，吹皺白色的和服，掀起喇叭型的袖口，揚起輕系在腰上的絲制緞帶，但逐漸加快的腳步從未受阻地繼續前進。
聽不見了，波波狂亂的嘶吼，聞不到了落纓園裏陣陣的花香，看不到了白色的原石建築……
只有海濱公路綿延地伴隨他一直走下去……
而這一幕幕的情形，卻被一雙冰藍色的眼眸所捕獲……
第三章
挪威．斯塔萬格
從機上俯視而下，海水的顔色已由維斯卡亞灣淺灘的淡綠色，逐漸浸染上深藍色水色，再既而蔓延到只是微顯黑中帶藍的大西洋海域水色。
而在這片海域中即使是四月午後的陽光，也不能觸及到大西洋的再深一層。而再深一層的那片未知領域也終究只是一片死寂和冰冷！
可是那裏或許是他的父親，舅舅及姐姐長眠的地方吧！
沒有顔色，沒有聲音，沒有溫度，但父親還有舅舅呀，是否只有那裏才是你們靈魂的救牘之地，是否只有那裏才是你們彼此感情的安詳之地呢？
姐姐，或許只有那裏，你才能夠獲得解脫，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
黯然地閉上眼睛，他不想讓以浮出眼腺的淚劃出眼眶，但還是有顆不安分的淚珠違背了主人的意願悄然地溜出了那雙眼眸……
坐在他身邊的凱亞在瞥見這顆不小心劃出的淚珠後，第一次，心裏有種被碰觸到了的感覺。但那太小的從未接觸過的感覺，卻被主人在不在意間忽略了。
四月天，風雪初融的挪威海，褪去了漫長的浮冰素裹的冰期，呈現出一片難得的潔淨和安寧。似乎冰川的潔淨淡化了挪威海的渾濁，似乎冬季的嚴酷遏制了一切邪惡的拓展……
近了，終於踏上了這條在古希臘和羅馬神話中所說的北方之路，北方之路──凡人很難找到的路。
而他殷冰域或許就沒有再次機會從這條路返回到養他育他的美利堅，回到他的哥哥身邊，還有那座四季飄香的落纓園！
冰域，冰域，冰川的領域，或許冥冥之中，他就注定要屬於這裏的吧？
而或許只有此處，他肮髒的血液才能得到淨化……
北海油都斯塔萬格的雷道勒皇宮因爲即將舉行的盛大皇家婚禮，彌漫在喜悅的氣氛中，而這氣氛因爲那個非比尋常的日子的臨近而漸濃，甚至擴大至整個挪威。
而此時雷道勒東北角，王子凱亞的寢宮卻流竄著詭異的氣流。
“茲，我二弟還真是不死心，每天都會不請自來，如果是以前我的寢宮他進入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這裏有那裏多的誘惑存在！”凱亞細眯著眼睛瞧著屹立在窗前背對著他，儼然以被暗渾所吞噬的殷冰域，水藍色的和服更使他融入這層灰暗中。
半晌，殷冰域轉過身面向他，開口到：“這些不是王子你早就預計到的嗎？那麽你想讓冰域如何呢？”
輕柔的話中絲毫不夾雜一絲語氣，猶如水藍色的和服映托著他那略顯白皙的肌膚，給人以金屬般的冷然視覺。
聳聳肩，凱亞表示無所謂。
緩緩吐出一口煙，煙圈順著氣流的方向散開，彌漫與兩人之間，形成一道迷障。
“不怎麽樣，只是希望你在人前人後做足自己的本分，當然你的行動我無權干涉，這是我們之前的契約。”
殷冰域再次轉身，遙望著遠處那隱隱再現的梔子林的輪廓……
他已經將他視爲不潔之人了吧，從他的話裏，已經很明顯的表達了他對他的看法。爲什麽，他還會爲他對自己的言語感到不快呢？或許以前，哥哥們的保護使他一直活在沒有縫隙的保護膜內吧，一旦遠離，紛至遝來的矛盾和脆弱還是不同程度的刺入了他波瀾不驚的冰心，毫不留情地撕毀他的僞裝。
姐姐，我還是沒有辦法作到不去在乎，不去猜想，或許我根本就做不到心如止水吧……
雖然外面豔陽高照，但此刻化裝室內的燈光卻炫耀於豔陽之上，室內的氣氛high到最高點。
“天哪，哇……，小域，你好美，真得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伊琳莎拉著殷冰域哇哇大叫，最後還抛棄了男女授受不清之嫌，用力摟著他。
雖然殷冰域比她還要大上半年，但之於伊琳莎，她的氣勢顯然淩駕於他之上。
而此時的殷冰域因爲挪威皇室的傳統，著上了王妃加冕禮服，一席白色蕾絲禮服，披紗處點綴著上萬顆水鑽，黑髮高高的挽起由左右兩個相互對稱的銀簪固定住。這樣一身女裝打扮，對於一個一米七五的男生來說卻不顯得礙眼，而是難以言喻的和諧。所謂給人於享之不盡的美感，就是如此吧！
對於這位美妙絕倫的“王妃”，周圍陷入一片驚歎中，他們淡忘了古今第一次頗有爭議的王族婚禮之議，忘卻了原來他們的王妃是男兒身之實！
伊琳莎的父母親，即挪威的威廉國王和王後，此刻也熱血沸騰呢，爲了這個不同凡響的兒媳，也爲了第一個能虜獲他們兒子心的男孩子。但殊不知，這只是敷衍於暗潮洶湧下的華麗裝飾而已。
一切的喧鬧和沸騰在沈重的通往宴會大廳的木門開啓之時嘎然停止，所有人都魚貫走出了化粧室，而伊琳莎也在半推半就中離去，除了仍坐在梳粧檯前的人和半倚在門邊，穿著黑色禮服的人。
其實凱亞也驚豔於這一刻映射在巨大玻璃鏡上美得讓人屏息的容顔。那容顔又因鏡前的燈光投射所製造出來的淡淡投影，感覺上有些冰冷，又夾雜一些憂傷，有些安許卻又夾雜幾分性感！
很快從恍惚中走出，收起前一刻的失神，依舊如昔般浮上沒有柔和度的笑容。凱亞漸漸走近殷冰域，直至只需稍微低頭，下巴就可微微碰觸到高挽的絲般黑髮，直至可以聞到他身上幾可不能聞到的櫻花體香……
瞧著鏡中極爲速配的兩張臉，沈靜於那若有似無的花香中，凱亞第一次沒有冷言冷語相向，而是用那難以置信的溫柔語氣：“好了，慶典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出去吧，不過，你今天很美……”
對於凱亞在殷冰域身上所投注的第一次，多到連他自己也成了習慣。以至於在這人佳氣氛佳的情況下，同時疏忽了自己這個深達眼底的溫柔笑容……
殷冰域驚訝於凱亞對自己的溫柔，看著他的笑容，他有點迷惑，是錯覺吧？
但他隨即發現，似乎自己對凱亞的笑容有了期待。
在難得喧鬧的皇宮，在百年難得一見的隆重慶典上，在人們的祝賀聲中，似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維護平衡的天平已經不經意的傾斜……
而此時日本山口家位於富士山腳的璃園內所有的人正陷入惶惶不可終日之時，只因爲山口廣信那可比擬席捲整個日本的暴風雨般的怒氣！
“探知到冰域那小子的消息了嗎？”山口廣信如鷹般的眼睛掃向站在不遠處打著哆嗦的管家──佳木鷹也。
“冰域少爺，他，他……”天哪，好可怕，鷹也吞了一下口水，害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媽的，啞巴了不成！”山口廣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整個桌子都被震得瑟瑟作響，連帶可憐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叫。
“廣信……”隨著一聲柔和卻帶沙啞的聲音出現在書房門口時，禁報解除，整個屋內瀕臨爆發的氣流也緩和下來，佳木鷹也也籲了一口氣。
“怎麽樣，域兒有消息了嗎？”
山口廣信快步走向門邊適時扶住撐在門框上搖搖欲墜的男子。那男子有張素雅的臉孔，雖然談不上美得過火，可是卻給人以溫和感，是個如風般的男子。再加上稍短的頭髮服帖的貼在臉上，更使得他比一般男子柔弱。
“易，你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這幾天你爲那幾個不爭氣的小子操勞地都瘦了一圈了！”左手撫上因爲疲勞帶有明顯黑眼圈的眼角處，山口廣信一張嚴肅的臉頓時如冰雪般融化，且盈滿柔情。
“我怎麽睡的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出事，讓我這個做舅舅的怎麽安得下心呢，咳咳……”濃重地喘氣聲後是一連串咳嗽，順帶著兩行清淚劃下臉龐。
“什麽事都有我，易，請你放心，別忘了我也是他們的叔叔呀……”望向穆易眼睛深處的是一雙深沈的充滿濃濃愛意的黑色雙瞳。
是的，山口廣信的確和殷家有關。當年，殷景人因爲家族利益娶了山口家的獨女山口貞，並育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殷禦楓後來繼承爺爺親手創建的殷氏集團，而二兒子順理成章隨山口性，並掌管山口組，他就是山口廣信。
但事實上多年來，這件事卻鮮少有人知道，爲的是以防殷家後人受山口家牽連，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穆易點點頭，安靜地任山口廣信抱著他坐在皮椅上。
這個讓他心痛半生，癡情半生的男人，他可以完全相信……
“鷹也，你今天也太婆婆媽媽了，說吧，我不會處罰你！”
看著主人緩和下來的俊臉，他也不會浪費機會，又不是笨蛋。趁他心情還可以，現在不說，更待何時。
清清嗓子，鷹也以平緩的語氣開口道：“冰域少爺在今天和挪威皇室的大王子凱亞成婚，即那個暗晶石油業的老闆，換句話說，冰域少爺成了挪威的王妃。”一口氣說完，他現在真想開溜，他知道，山口廣信一旦發火，即使是服侍山口家兩代主子的自己也不免會被怒火所波及，他現在要明哲保身。
“你說什麽？”山口廣信瞪大了眼睛，吼聲如雷。要不是礙於環中之人，他還真得可能會跳上桌子再向鷹也確認一下。
而穆易聽後臉色更加慘白……
罷了，罷了，或許真得應驗了那不可不信的詛咒吧，一個如此，七個還是這樣，何必在去奇怪這第八個呢？
不去干涉，只是暗中保護，或許他們會得到自己的真愛，如他倆一樣！這是穆易和山口廣信最後所達成的共識。
斯塔萬格的夜因爲即將臨近夏季的永晝而並不顯得十分昏暗，依稀可以瞧見近處玫瑰圓和梔子林。
黯香浮動，叢影嫋娜，透過半開的落地窗和飄動的白色窗簾，香味竄入坐在白色鋼琴前的人的鼻息，叢影影入他的眼眸深處……
撫著白色或黑色的琴鍵，一連串舒緩的琴音流瀉而出。似乎以倦怠了，又似乎是完全沈浸在音律中，殷冰域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音律中有說不盡的哀愁，有訴不完的沈重，此時此刻的琴音完全背離了原曲中的期盼和向往……
這首巴達爾．切弗斯卡的《少女的祈禱》是他的最愛，同樣也是姐姐殷楓晴和舅舅殷冰藍的最愛。從小聽著舅舅含笑所彈奏的曲子，曲子裏充滿著祈禱實現的興奮和滿足；從小跟著姐姐一起彈奏著曲子，瞧見姐姐眼底對能夠實現祈禱的深切憧憬。然而一切如煙消散，舅舅的琴音遠了，姐姐的憧憬淡了，留下的徒剩自己窮盡一生的憂愁和絕望……
今夜，他又將孤獨至天明了……
而在於殷冰域所在的西廂房的另一端東廂房，卻完全是另一番風情。
被挑高的弓型天花板上滿是十七八世紀的浮雕，四周圍壁上全是壁畫或是鑲金邊的石制家具，並且刻有巧奪天工的精美圖案，顯現著它的珍貴和價值，而位於正中大床上的是兩具緊密交纏的裸體，以及散亂一地的衣服……
片刻後，男子出其不意地坐起來懶洋洋的靠在床邊，並庸懶的點上煙。半垂的黑髮散亂在眼前，遮住那雙犀利的冰藍雙瞳。
緊鎖著雙眉，此刻他正詫異於自己滿腦子閃現著的是冰冷程度和自己有的拼的絕豔臉龐以及那顆將自己的心都灼傷的晶瑩淚珠……
“凱亞，你今天怎麽了？”甜膩膩的聲音響起，它的主人也像趴趴熊一樣粘在他身上，那雙纖纖玉手也環上了他的頸項。
“你不是說即使與那個不男不女的人結婚也不會妨礙到我們的感情嗎？”女子那施了層厚厚脂粉的臉上滿是沮喪的神色。想起那張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容顔，她就恨的牙癢癢，因爲憑著一個女人的直覺她發現凱亞很在意他。而對與凱亞而言，她唯一的優勢只是她是個女人。
本以爲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會博得凱亞的注視，但她卻沒料到，她的話已經引起了他的不悅。
而凱亞對於自己的表現也立刻否認，因爲說到感情，他凱亞沒有感情可言，有的只是逢場作戲的假像和滿足自身肉欲的目的而已，他是不會爲誰杵足的！
“好了，寶貝，別難過，我怎麽會因爲他而不要你呢！”輕拍女子的臉，凱亞再次換上了那張遊戲於女人叢中的職業面容。
“這是你答應的哦！”
“對，這是我答應的。他只是我要讓傑弗裏陷入痛苦的工具罷了，而且他是個男的，在怎麽美麗也無意義！”揮去腦中霸佔好久的身影，凱亞柔聲安慰著，也在同時安撫著自己那顆已然波動不已的心……
宴慶不久後的幾天，威廉夫婦回奧斯陸皇宮辦事，畢竟雷道勒雖美也只是行宮而已；而二王子傑弗裏也帶著一顆失落的心離開了斯塔萬格；伊琳莎因假期滿，也回美國繼續念書。而留下的，徒剩殷冰域猶如籠中金絲雀般的悲哀。
從此他將失去那片自由的天空，連同美國那片湛藍的天際……
他必須跟隨自己的“夫君”留在斯塔萬格，因爲這裏才是凱亞的營地及勢力範圍。雖然作爲挪威的大王子以及以後的繼承人，二十五歲的他也是挪威石油王國的國王──暗晶集團的總裁，是全世界最具有才氣和身價的紅頂商人。
而他們的相處模式即是相看兩相厭，彼此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第四章
挪威．斯塔萬格
挪威的五月，正是色彩斑斕時分。
因爲漸臨北極圈，又受到海洋性氣候的影響，五月的天氣並未掙脫冬季的溫和多雨；又未陷入夏季的涼爽乾燥，使它處於一片生機當中。
而此刻雷道勒皇宮也生機昂然。玫瑰、薰衣草、晚玉香、風信子、依蘭，舉凡一切的花草樹木盡收園中，花香四逸，迥然不同於那個沈寂，無人氣的雷道勒。
殷冰域身著一套白色棉質居家服，將一頭黑髮挽於寬帶白色布條內紮於頭上，穿梭與花叢中，忙於採集初開的花瓣，用於製造香水。而下午三四點鍾，正是截取花瓣的最佳之時。
此刻的他一身靈氣，又給人樸實無華的清爽觀感，猶如一名村姑。
其實這才是最平常的他，在邁阿密的落纓園，在富士山的璃園……
半蹲在花前，挑取最適合的花朵，握著鑷子輕取花瓣，將其置於玻璃容器中。
和風吹拂散落在面頰邊的長髮，挑起道道青絲隨風漫舞……
提早回來換衣服參加晚宴的凱亞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副靜態的和諧畫面，沒有突兀的色彩，沒有刻意的動作，有的只是輕巧動作中的細膩和美麗容顔上的謹慎。
又一回，他的目光被這個融入園內風景的人兒所虜獲，在他身上似乎有發掘不完的秘密，勘探不完的美麗。
萬籟俱寂的夜晚，玻璃暖房內，還有一道纖細的身影在忙碌，似乎他已經忘卻了疲倦，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將傍晚採擷來的花瓣經過特殊處理使其乾燥，成爲香料，在將可溶性並且不互相排斥的香料滿足三調即前調，中調，基調的情況下，置於有孔的金屬盤裏，放入提取器中，讓揮發性溶劑通過提取器進入蒸餾鍋。在慢火中凝成半凝固物質揮發，通過於之相連的玻璃管進入冷凝儀中。
這樣凝成的即爲純香，不參雜任何酒精，這便是香水中的經典之作。
而殷冰域的香水都爲純香，這必須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故他的香水也是非賣品，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得到，因爲在制香過程的每一道工序中都包含了調製師的濃濃情誼……
將近淩晨三點，殷冰域才提取到還未二毫升的純香，那黃色透明的半流動液體被密封在水晶試管中，成爲了最耀眼的點綴。
關上燈，合上門，殷冰域走向了稍離暖房不遠處的寢宮。
和殷冰域同樣晚歸的還有一人，那就是剛參加完晚宴歸來的凱亞，當然還有陪伴在他身邊的美女，顯然她還未過保質期。
在這一個多月裏，他和凱亞鮮少有交集，因爲他除了在花園裏忙碌外，就在暖房調製香水，或在自己的西廂房彈琴，畫畫或是看書。而對於凱亞，雷道勒只是美女陪他一度春宵的旅店罷了。
今天的兩度相遇純屬以外，外加機遇巧合。
“喲，我還以爲是哪個冒失鬼在晚上王子的寢宮裏跌跌撞撞呢，原來是我們美麗的王妃啊！”就如往常一樣，她又譏諷著殷冰域。
自從她真實瞭解到殷冰域和凱亞之間名不符實的關係之後，知道凱亞不會對她爲所欲爲表示什麽之後，她的態度日漸囂張。
而另一半是出於對他外貌的嫉妒，如今天般，殷冰域即使只穿著一套最簡單的居家服，也要比她濃裝豔抹美上一萬倍。
人說妒忌心會害死一頭大象，她就是如此。
如往常一樣，殷冰域並未理睬她，旋即拖著疲累的身體踏上樓梯。對於她，他向來不置可否，他本不是個多事之人，更何況他無意和她“爭寵”。
因人離開所引起的空氣浮動，帶來了沾染在殷冰域身上甜美，清爽，溫和的純香味……
吸入鼻內的是有別於他所熟悉的淡然的，純純的櫻花香時，凱亞皺了皺眉。他不喜歡他的體香被其他不知名的人工香味所掩蓋，這就好象剝奪了他人生的特權一般。
半個月後是國王威廉的生辰，凱亞必須帶著殷冰域到奧斯陸爲自己的父親慶祝生日，雖然那只是逢場作戲。而現在他正等著殷冰域和他商量行程，但都快一晚了還不見那個人的蹤影。
大廳內的古式落地鍾已經敲過了十二下，凱亞依舊斜倚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等待著那個讓他在此呆坐了一個晚上的人，而現在他的怒火已經一觸即發了。
該死的，他去哪里了，怎麽現在還沒回來。終於還是按耐不住寂寞，露出了本性了，他根本就是個恬不知恥的浪蕩子，現在也不知在哪里逍遙快活。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越來越肯定本是猜疑的可能性。
回想起在邁阿密殷氏集團的一幕，回想起那張無論男女都會爲之癡迷的俏臉，凱亞越想越氣憤。他氣憤自己爲何遺忘了他的本性，被他清純素雅的外表所蒙蔽，在起先還爲他擔心；而當懷疑到他可能今夜在外拈花惹草時那張絕麗的容顔會綻放出聖潔的微笑時，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消那專爲他人而生的笑容……
終於，等待到了弓型大門開啓。
沒有猜想中的容光煥發的喜悅，沒有懷疑中沾染到的世俗味道，有的只是因疲倦而引起的黯然，還有因夜晚露水而沾染到的寒氣……
頓時，凱亞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
自從姐姐去世的那一年起，每年的今天，殷冰域都會來到海邊，眺望天與海相連的地方，獨自出神一天，因爲今天是他和姐姐的出生之日，也是姐姐去世之時……
因爲這一天，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此刻只能讓腦子呈現真空狀態。想得太多，憶得太多，只能讓他徘徊在生死線的邊緣，猶如幾年前。
如今的他唯一的財産僅有拿這副軀殼去紀念那曾經有過的和睦和歡愉。
他好累，好累，沒有解脫的權利，也沒有獲得救牘的權利……
還未等凱亞開口，面前的人已經“咚”的一聲，先他一步作出了反應──暈倒在地。而盡收眼底的是他從未展現在他人面前的脆弱。
探過身，動作先思維一步地抱起了地上的人：“真是該死！”
一句話中所盡現的不知是對自己等待半天後的毫無收穫所發的牢騷，亦或是對殷冰域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責備！
但，無論如何，沈浸在那份讓人安心的櫻花香中，他有著從出世以來從未有過的舒心和坦然……
將殷冰域抱上床，調整了最舒服的姿勢，替他蓋上薄被後，凱亞環顧著這間第一次進入的西廂房。這個房間是殷冰域親手設計的，就如他本人一樣幽雅肅靜。除了必要家具以外，只有離窗不遠的一架白色鋼琴和一個畫架，還有陳列窗中的各色香水。
唯一讓他驚訝的則是床邊矮櫃上的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是全家福，只是清一色的全是男性，除了兩個男人手上所抱的嬰孩還看不出性別外，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的還包括七個年齡相仿的孩童。整張照片其樂融融，給人以家的溫暖。
而另一張照片是以白雪皚皚的富士山爲背景，在近處如雪般的櫻花林中，有八個男孩相互擁抱著，洋溢在臉上的是彼此血脈相連的堅定和信心……
雖然還是少年時代，但那稚氣的臉上以顯示出長大後的雛形。凱亞一眼就找出了近在咫尺的俏麗臉龐的主人。而這八個少年都有一種神似的感覺，顯然是一家人，那張全家福只是這張照片的縮小版，唯一不同的是少了兩個大人，以及一個孩子。
照片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殷家兄弟，陽春三月，於璃園”。
此刻，凱亞才恍然大悟，爲何殷冰域會擁有殷氏兄弟的彌彩Y8的白色跑車，爲何取名Y8，可見當年殷藍煙所暗含的是殷家共有八兄弟，Y是殷的開頭字母，而殷氏兄弟的名字中間一個字代表一種顔色，故稱彌彩。那麽殷冰域三個字中有個冰代表的是“白”，他理所當然可以擁有一輛白色的彌彩……
現在凱亞是揭開了所有迷團後的豁然開朗，或許殷冰域一直堅持自己整理房間的原因也在此處吧？
瞧著他略顯蒼白的小臉，他不得不承認其實在很久以前，自己就爲這張容顔，爲這個人，深深著迷；不接受他不是因爲性別關係，只是因爲他的私心，他不能接受天使般完美的他曾經屬於別人。或許，他──凱亞是有情的，他的情已然在不知不覺中緩緩傾注在這個天使般存在的人身上……
在他身邊他可以忘卻皇室紛爭的黑暗，可以忘卻繁忙中的疲憊，他會毫無戒備的露出安心，舒暢的表情，他可以卸下二十幾年來沈重的僞裝……
或許母親說的沒錯，從現在起他凱亞要嘗試去愛，去珍惜。人生不能總陷於怨恨中，人生不能只是場遊戲，而這個人──殷冰域，他值得他爲他改變，或許他就是他所等待的一生一世！
半靠在床上，倚靠著殷冰域，呼吸著因他的存在而散發出來的特殊香味，凱亞帶著被染上真心的笑容，迷失在睡夢中……
清晨的陽光爬上床頭，殷冰域敏感的生物鍾使其緩緩掀開眼皮，而映入眼簾的是被深藍色襯衫所包裹的男性胸膛，以及稍上部分狂狷不羈的俊美臉龐。鼻息中充斥著的是凱亞特有的性感，沈寂的古龍香水味，一時之間他似乎有了種心被期待的錯覺。
他就那麽靜靜地觀察著一個男子的長相，近到可以數清楚那讓人羡慕的微卷的長睫毛……
而當他發覺眼前這個男子即使在睡夢中也緊鎖著那道劍眉時，有一股衝動，想要撫平那微皺的雙眉，替他揉去眉間的愁雲……
心底有一種呼喚，他不想看到他陷入苦悶中。
輕輕撥開薄被，赤腳著地，披上一件晨袍後，殷冰域再次返回床邊，將被子蓋在凱亞身上。但就在這一刻，凱亞忽然本能地掙脫開來人，而殷冰域在毫無防範之時，被他推倒在地。
氣氛瞬間僵化，殷冰域一百零一號表情的臉上還保持著波瀾不驚，未顯難堪之色，但其實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經被凱亞無意間的反射性動作所傷。
“對不起，我忘了是你！”撥開淩亂的頭髮，凱亞起身，踱至門邊：“對了，我本來想和你說，半個月後是父親的生日，我們要馬上起程去奧斯陸，準備一下吧！”
“啪”一聲門響，隔開了兩顆帶傷的心……
他從來不曾向任何人道歉，即使是自己在乎的人。但他明顯捕獲了殷冰域眼中一閃即過的悲涼，雖然他掩飾的很好。這次他是真得誤解了他的好意。
靠著門，凱亞爲自己的笨拙而懊惱。
而殷冰域仍一動不動的維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他是怎麽了，他的心爲什麽會爲那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而疼痛呢？
而更讓他在乎的則是，凱亞強烈的防備心。他不知道要怎樣的人生才會練就出這樣的反應。或許，他那光環籠罩的身份底下也隱藏著不爲人知的晦澀吧？
殷冰域的受傷漸漸被對凱亞的憐惜所取代。或許他和自己一樣有過沈重不能遺忘的過去吧！
第一次，殷冰域的心爲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外人擔心……
挪威．奧斯陸
當凱亞偕同殷冰域回到奧斯陸時，迎來了全城最熱烈的歡迎。
因爲他們都想親眼目睹傳言中比阿多尼斯更美的王妃。
皇家車隊緩緩穿過卡爾．約翰大街，兩邊是肅穆的皇家警衛隊，在第三輛黑色林肯轎車上站著兩位主角，凱亞身著一身黑色亞曼尼西服，一手攬著殷冰域纖細的腰，臉上依舊是冰雕般的嚴肅。
而旁邊殷冰域則第一次在異鄉身著代表身份的東方旗袍，白色底色，用銀絲繡成的梅花圖案，裙邊、袖口和衣領上則是傳統的藍邊。
殷冰域是殷家唯一一個身具百分百東方血統的人，四分之三的中國血統，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故在正式場合他都會穿上旗袍或是和服。
雖然是緩行，但因車速使迎面而來的風更加強勁。風掀起了開口至大腿處的旗袍後半折，露出那雙細長的美腿，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撩人性感，卻也不會讓人覺得是在買弄風情。
很快的，凱亞和殷冰域的結合成爲佳話，成爲整個挪威市民茶余飯後的美談。
而兩位當事人卻因爲上次的烏龍事件後，相處的異常尷尬，但此中卻有著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情愫傳遞……
來到位於奧斯陸的皇宮，凱亞和殷冰域馬上參加了專門爲他們準備的豪華晚宴。近千坪的宴會廳內，人影潺動。貴族，內閣大臣以及他們的女眷，子嗣在廳中盡情飛舞，華光異彩，觥酬交錯，幔紗飛揚……
穹頂的大型水晶燈盡情散發著自己的光和熱，訴說著皇家宴會的盛大排場。
當施特勞斯的《春之聲圓舞曲》被換上古諾的《聖母頌》時，殷冰域挽著凱亞隨於國王和王後身後慢步從大廳的旋轉樓梯拾級而下，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當然這掌聲主要是爲這個初次露面的王妃所響起。
大家議論著這位與衆不同的王妃的絕麗，竊竊私語著他與身份不相匹配的性別，驚覺這對佳人，感慨這段奇緣，但一切議論只是石沈大海罷了。
再次響起《春之聲圓舞曲》時，凱亞和殷冰域以在爲他倆空出的大廳中央翩翩起舞，黑色的長髮因舞姿而劃出道道美麗的弧線，輕盈的體態滑過每個角落……
一曲既畢，全場因爲兩人近乎職業的舞姿再次掌聲雷動。
而威廉夫婦也爲眼前這對璧人感到安慰，特別是威廉，他能夠得到殷冰域這樣乖巧懂事的兒媳婦此生已經無憾了。
安迪雅，你放心吧，我們的兒子已經有了最好的伴侶了。他如此對亡妻敍述著自己的喜悅，同時也和她一起分享心中的快樂。
掙脫開所有的人，殷冰域手中拿著侍者送來的雞尾酒來到廳外的陽臺上。合上玻璃門，隔絕了裏面的吵雜。終於還給他一份冷清和寧靜。
遙望遠處被精心修剪過的幾何型園林，腦海中所浮現的是在前一刻他和凱亞起舞時的一幕……
漫舞中，融入音律的兩人相互凝視著對方的雙眸，在那一刻他真實的感覺到凱亞眼中不避諱的深情。冰藍色的眸中投射的惟有自己的身影，那仿佛是在訴說著自己是他的唯一。
而自己凝視他時，眼底又傳遞了多少秘密呢？這些天來，他越來越感覺自己跟隨凱亞身影旋轉的次數越來越多。
有別於曾經對林劭陽因日日相處而相互習慣的依賴，對於凱亞則是潛意識中的相互探索和吸引。恍然中，對方的資訊早已完整無誤的拷貝到自己的腦海意識中。
依稀中仿佛還可以感受到歎息在自己頰邊的氣息，感知到他抱住自己將手放在腰後的熾熱，凝望自己時眼中的溫柔……
“嘶”玻璃門被移開，同時也打破了殷冰域得來不易的寧靜。
“小域……”來人開口的呼喚猶如一道細弱遊絲的幽靈之聲。
回過頭去，此刻對殷冰域而言，見到的並不是他所希望的那個人。
傑弗裏走近殷冰域，和他一樣傾身倚靠在陽臺的扶手上：“你最近過的好嗎？大哥對你怎樣？”
殷冰域微微一笑道：“還好吧……”語氣中充滿著連他都難以置信的期盼和落寞。
是的，他是有所期望的。他還是平凡的，他還是未能始終如一，堅守住最後一片未染上世俗情義的處女地！
“這樣呀，這樣我就放心了。”轉身面對殷冰域，將他的身體扳向自己。
“我愛你，小域，從第一次在哈佛見到你開始，或許我不該說，但是我真得只是想要你知道我的這份心情！”深情的望著殷冰域。雖然機會渺茫，但他也不會放過任何一次對他表達自己心意的機會，因爲他能做的也就如此。
殷冰域一直知道傑弗裏的想法，但他從不認爲他會有向自己表白的一天，而現在他的話讓他有種應付不來的失措。
周圍靜悄悄的，惟有彼此的呼吸聲隨著胸膛的起伏而起伏……
“可是，我……”殷冰域正要繼續表達“自己是不會愛他”的時候，話立刻被傑弗裏搶斷，“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經有了大哥了……”萬般無奈在這句話中，他也不想聽見殷冰域當面拒絕他，泯滅他所有的期盼。
“別說，小域，聽我說就好。”傑弗裏握著殷冰域的肩神情有些激動；“其實我知道，我可以感覺出你對我大哥的感覺不同與其他任何人，這就是喜歡的前兆，而大哥看你的眼神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獨佔，你們注定是一對，而我……”
長歎一口氣後，他繼續道：“只是你們間不起眼的小卒，你不會正視我的存在不是嗎，而我不會渴求你什麽的小域，只是希望我可以成爲你孤獨時傾訴的物件！”
“傑弗裏……”
“不，你別說，請你不要再拒絕我這最渺小的請求好嗎？”注視著殷冰域，眼中閃現的是難以表訴的委屈。
此刻，殷冰域怎麽也鼓不起勇氣拒絕他，即使冷漠如他也一樣。
“那麽，最後一個請求請你答應，讓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可以擁抱你一下，只是一下下就好！”不容殷冰域說不，傑弗裏以將他擁入懷中。
環抱著這個朝思暮想的人，他既不敢下手太重弄疼他，也不願太輕似乎懷中之人馬上就要飄然遠去，此刻的他只是想證實殷冰域在他的生命中確實存在過。
埋首於那細嫩的項間，淚水早已爬滿整張俊臉。這場痛苦的單戀或許該結束了……
而殷冰域現在別無選擇只能任其抱著，他不願打擾屬於他的短暫安慰……
凱亞擺脫纏繞在周身的蝴蝶，心急如焚地尋找著失蹤的人影，當他到陽臺處找尋時，瞧見的是被窗簾遮住後的一幕。
用力捏著手中的玻璃高杯，只聽“啪”地一聲，玻璃破裂，鮮紅的液體沾上衣袖，滑過修長的手指，跌落到地上，同時還夾雜著因被玻璃割傷而流到指間的鮮紅……
第五章
挪威．奧斯陸
“將軍，哇哈哈，父親大人，你這次真得是開創了您自己國際象棋史的三連輸了，值得恭喜哦！”伊琳莎一邊說著，一邊調皮地向自己的父親眨眨眼睛。
周圍的人看著她這種以下犯上的舉動，也低頭癡笑起來，他們才不會擔心被責罰呢，因爲他們的國王是最英明最和藹的。
“唉，人老了，反應就慢了，體力也跟不上了，不過，域兒，這次父王是真被你折服了！”雖然半是歎息，但也因此充滿著自豪。
“父王過獎了，中國人有句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冰域只是偶然取勝而已。”殷冰域謙虛的說道。
“小域，下的好就是好，不用客氣，父王，你應該滿足了，因爲你後繼有人了，而且這個後人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呢！”一手搭上殷冰域的肩，伊琳莎說道。
“瞧瞧，啊，你這是什麽姿勢，無論和域兒感情多好，也要維持起碼的風範，要是讓凱亞看見了，讓域兒怎麽向他解釋。”看著女兒的動作，威廉還是忍不住一番說教，雖然可能毫無功效。
“我偏不，大哥根本就不會在乎小域怎樣，小域之於他也只是裝飾品。”她本來就看凱亞不順眼了，又因爲殷冰域的事，使她更對他恨之入骨，她這次回來爲父親作壽是其次，主要是來視察一下殷冰域有沒有受到欺負，但顯然凱亞做的太過分了。
執拗的脾氣一上來，伊琳莎整個人都挂在了殷冰域身上，想拉也拉不開。
殷冰域原本含笑的臉暫態暗了下來，原以爲凱亞還是有那麽一點珍惜他的，特別是舞會那晚，但這些日子，他不曾給自己過好臉色，也不曾和自己說過話，進進出出都有不同的女性陪同，顯然是故意給他難堪，他有哪里惹到他了嗎？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會被人恥笑，是否會落人話柄，他在乎的是自己每次見到這番情景時，心裏的刺痛……
而威廉聽了伊琳莎的話也無言以對，他不會包庇自己的兒子，兒子的行爲太讓他失望了。殷冰域是那麽好，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更何況當初也是他的選擇，現在卻故意每天坐擁女兒城。難道當初的懷疑是對的，娶殷冰域只是爲了奪人所愛，讓自己的弟弟活在痛苦中！
擡頭看了一眼默然的殷冰域，又側臉瞥見了一眼一直沈默的二兒子，威廉心中重重的歎息著。
安迪雅，或許，我真得錯了，這些年來，他仍然對我懷恨在心，我該怎麽對他才是最好呢？
原本愉快的氣氛，就因伊琳莎一句話陷入了僵局……
而巧的是，話題的當事人，還面帶桃花的挽著美女大搖大擺地從他們所在的草坪經過。
見到那個巴不得先除之而後快的人，伊琳莎頓時從殷冰域身上起來直沖來人身邊。
“凱亞，你這個混蛋，你當我們是死的，當小域是死的嗎，你這是什麽意思？”指著旁邊施了一臉都快要往下掉的脂粉的女人，伊琳莎現在正冒著一股豁出去的大義凜然。
“你不是在一開始就知道嗎，還問這幹什麽，頭腦簡單就是簡單。”連正眼都沒有瞧一眼伊琳莎，凱亞繼續自己的意志，向前走。
“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伊琳莎攔住凱亞的去路。
“你要我說什麽，啊，無聊！”凱亞輕笑著，輕鬆的撥開了伊琳莎。他沒有漏看剛才伊琳莎整個人貼著殷冰域的背後，在大庭廣衆之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一幕。
笑，是的，當時的殷冰域笑得那麽開心，那麽燦爛，整個人看來都顯得生機勃勃。而那笑，永遠都不會爲自己展開！想起這，凱亞已經無法忍受伊琳莎還在自己面前大放譎詞。
“該死的，無論如何我要你向小域道歉！”伊琳莎也緊隨其後，毫不退讓。
而殷冰域靜靜地站著，聽著兩人的對話，心裏是從未有過的平靜，而這平靜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預兆……
“道歉，我看不必了，沒有我，他想必會活得更快樂吧！”轉過頭，面對著伊琳莎。今天，他要當著衆人的面撕毀他那張虛僞的面具。
既然別人不讓他好過，他也不必在忍受。這是他的原則，他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算了吧，伊琳莎，其實我也給你創造機會呀，你不是也很喜歡陪著殷冰域嗎，以後的日子我就把他拜託給你了。”他特別強調了“創造機會”這四個字，言下之意是，他們曾經有過不該有的情愫。
沒等伊琳莎回神，凱亞以走到不遠處的傑弗裏身邊：“對了，我親愛二弟，小域的身體是不是很香，埋首在他的項間，是不是都可以聞到那淡雅的櫻花香味。”俯身說完話後，曖昧的朝他一笑，轉身翩然離去。
那不重不輕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凱亞，你這個惡魔，你還有沒有良知，居然說出這種話！”伊琳莎已經失去理智了，殷冰域能忍，這是他的性格使然，她伊琳莎可不能忍。
沖到凱亞面前，當面就是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雖然不重，但卻穿透了每個人的耳膜。
草坪上安靜地連呼吸聲都聽得到。
呵呵，他居然這樣想我，用這種方式達到他傷害我的目的；我算什麽，在他眼裏，只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罷了，沒有尊嚴，沒有地位，連心也可以沒有。
難道我錯了嗎，我真得不配擁有愛嗎？
殷冰域第一次領會到像他小哥殷紫夕的絕望，因爲愛人對他的不信任，因爲那變相的背叛。
或許他是不該愛的，如今初生的愛意被硬生生否認，被嘲笑，那是一種猶如剜心般的疼痛，原來心痛就是如此嗎，他，還是嘗到了。
算了，一切都算了。
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繼續做回他的殷冰域……
一股腥味猛的溢出口腔，那來不及用手擋住的紅豔還是沾到了離唇最近的白色高領T恤。
草坪上的紛亂頓時再一次平息。
無力的推開周圍人伸出的援手，努力控制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單手壓住唇邊，拖著沈重的步伐，殷冰域步向矗立在眼前的白色建築物。
而不斷從唇角湧出的紅豔形成一道溝痕，很有規則地沿著舊有的軌道侵入脖子，染上領口……
看著遠去的瘦弱身體，每個人都心痛不已，爲這個堅強的男孩，也爲他所受到的傷害！
此刻凱亞的臉色也不見得好到哪里。他吐血了，怎麽會這樣？難道是他傷了他的心嗎，他的臉色才會如此蒼白；難道他誤會了他嗎，讓他氣到吐血的地步……
不，不對，那只是因爲難堪，更或許是作出一副可憐樣，博得大家的同情，他決不受欺騙。
但是，他的心確實好沈，好痛。那鮮紅的血液不是從殷冰域嘴角流出而是從他心底深處。
甩開扶住他手的女人，凱亞再次離去`。
對於這一幕，伊琳莎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小域居然爲凱亞吐血，不會吧！難道他……
伊琳莎已經不敢往下想了，如果真是如此，小域他根本就是在引火自焚，不行，她要阻止。
而傑弗裏，深深體會到凱亞在殷冰域的心中的地位了，那已經不只是對他有感覺，而是更深一層的在乎。只有如此，在這種情況的驅動下，才可能做出這種反應。
如今的他對殷冰域的憐惜之情更勝於愛慕。
自從那之後，殷冰域幾乎足不出戶，不做任何事，除了在房內彈彈琴，看看書外。臉上更是看不出一絲情緒，連那稀缺的笑容也隱去了，他，又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人。幾年的努力在不到五分鍾時間崩裂，瓦解……
而凱亞的臉更顯得冰冷，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蟬，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遭致免職之殃，爲別人說情的人也大大減少，爲的是不受城門失火的牽連。
低氣壓籠罩皇宮，所有人的好心情都消失殆盡。
特別是今天，凱亞一陣風似的捲入從未踏入過的殷冰域的房間又一陣風似的旋出，進入自己書房後，開始毀滅性的掃光書桌上所有的東西，砸破一切可砸之物，連椅子也不能逃過一截的舉動，使得周圍的人不敢越雷池半步。驚天動地的響聲持續了半個鍾頭之久。
而相當諷刺的是，從隔壁殷冰域的房間如往常般傳出柔和優美的琴音，那聲音適當的緩解了所有人的緊張……
殷冰域也聽到了隔壁房中傳出的響聲，但他還是安靜的彈著自己的曲子，不曾因爲繁雜而擾亂他的樂章，因爲繁雜而擾亂他的心緒。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姐姐，是你錯了，還是我錯了。就如你所說，愛是幸福，那麽像大哥一樣，愛一個人愛到徒剩無止盡的折磨，那麽算不算幸福；就如三哥一樣，愛到要用一生去等候，難道那還是幸福嗎；就如小哥，愛到要用結束生命才能停止那份苦難的過程，那愛是幸福嗎……
姐姐你告訴我呀，幸福，或許我無權擁有，那麽我寧願選擇不去愛……
殷冰域的眼淚又在無聲無息中流出，滴落在白色的琴鍵上，又隨著手的觸動，沾上手指，隨鍵盤的上下跳動鑽入鍵盤間的縫隙中。
房門被無禮的踢開，緊接著一股熟悉的古龍香水味串入鼻腔。是他，不知今天他有何貴幹！
即使知道來人是他難以應付的凱亞，殷冰域也仍舊執迷在自己的琴音中。對他而言，幾天前的傷害已經使他對凱亞不在有任何感覺，他做任何事，都以傷不了他的心，因爲心已然空洞，那傷害就造成不了！
“啪”狠狠地敲下最邊上的鍵盤，猛地拉起坐在凳子上的殷冰域，蠻橫地捧住他的臉轉向自己，凱亞硬要讓他正視自己。他絕對不允許別人忽視他！
“看著我，爲什麽不向我解釋你和傑弗裏之間的事，爲什麽要等到由他來說明事情的原委。”凱亞盯著殷冰域的眼睛想看出他眼底的波動，但他的眼睛清澈的沒有一點情緒，剩下的只有豁出去的不在乎。
“告訴我，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對於我和你，還有我們之間……”知道自己的手勁過大可能會弄痛他，凱亞改用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後腦勺朝向自己。但在他放手的瞬間，也瞧見了以被勒出淤痕的下頷骨處。頓時凱亞的心閃過不舍。
是的，他不該對眼前的人如此粗暴，尤其從傑弗裏那得知殷冰域可能喜歡他，又從伊琳莎那個大嘴巴口中不經意獲知殷冰域吐血是因爲在乎他以後。這些，在他心裏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以，他跑來了，想要殷冰域親口對他承諾，親口告訴他，他愛他……
“說呀，域兒，告訴我爲什麽，恩！”凱亞第一次用柔情似水的聲音說著“域兒”二字。
是的，他的域兒，殷冰域會是他的。
當伊琳莎逼他簽定離婚協議書時，他心中的憤怒，那種感覺到現在他也不會忘記！不錯，他不會同意，他不會允許殷冰域離開他，在他撩撥起自己的心弦以後，在他確定了對他的心意後。
他的域兒，只能屬於他，誰都不能覬覦，誰都別妄想和他搶……
用舌間劃過殷冰域紅潤的唇瓣，他在等待他回答自己。
他的域兒好美，這是他向往以久的一切，他的身，他的心，他都要獨佔。他的美只能爲他而綻放，而他的心也只能爲他駐留……
“你要我說什麽，難道要說我愛上你了！不，或許曾經是，但現在已經不愛了。對於你，我已經不想報有任何奢望了。”冰冷的話語猶如隆冬的風暫態熄滅了凱亞的熱情，也冰凍了他的心。
“告訴我，爲什麽，你說曾經是什麽意思，爲什麽現在不愛了？”凱亞緊緊捏住殷冰域的雙肩。不，他不要這樣，他要的只是殷冰域的一個字，那就是愛。
“不爲什麽，沒有太多爲什麽，曾經的愛以逝，情以滅，就如此簡單。”殷冰域也不會隱瞞，因爲沒有隱瞞的必要。在大的臉都丟過了，何況只是雲淡風清的說一個曾經。
凱亞覺得自己的生命在殷冰域每發出一個音後逐漸流逝。他深知殷冰域的存在對他意味著什麽！
或許有一天，有人要他在挪威和殷冰域之間選擇其一，他都會痛舍挪威而就殷冰域。爲了他，他可以說出重於泰山的三個字。
“域兒，我愛你，我愛你呀，你知道嗎？”
“愛，呵呵，這次你要達到什麽目的呢，是什麽目的讓你低聲下氣的說出這個字？”殷冰域冷笑著，他不會相信，決不。
但他也不知道此刻挂在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麽僵硬，多麽淒絕。只有心碎之人才會有如此的笑容，那笑容是紅娘誤剪姻緣線後兩端人在離別時互相的安慰，並允諾來生在相許相殉的承諾……
“不是的，不是的，請你相信我，好嗎，域兒，我愛你，我要你！”將殷冰域鎖在懷裏，凱亞瘋狂地吻著他的唇，他臉上的每一處。
他真的被逼瘋了，他不要他逃離自己。好不容易，愛神賜予他情感，好不容易上帝把殷冰域賜給他，他要牢牢抓住，永生永生都不放鬆！
“凱亞王子，如果你要以這種方式羞辱我的話，我無話可說，請便吧。”殷冰域閉上眼睛，天花板上吊燈的光在他左臉投下陰影。
倏地推離殷冰域，凱亞大笑說著違心的話：“哈哈，你還真是慷慨呢，這就是你嗎？這樣的你還真是讓我不知怎樣撕裂你，毀了你……”
他的世界正在下雨，而且還是血雨，鮮紅的血水將他淹沒，他沈沒在濃濃的血的世界了，不在有機會浮出水面……
想不到原來他愛他已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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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6-2 19:13 編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