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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白雪王子》作者:玥岭【完結】

《白雪王子》作者:玥岭【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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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托竊畫賊的福,名偵探李昌陵結識委託人──沒落男爵迪恩·雷克特。迪恩「美若天仙」的姣好外型,把他迷得神魂顛倒!顧不得迪恩邀他到城堡作客乃是暫抵尋畫酬傭,竟一時意亂情迷,僭越了「主客關係」,把熟睡中的迪恩當成「白雪公主」,硬是將自己的唇瓣貼了上去……
天啊!他視為兄長的李昌陵竟強吻自己!莫非這是進階的法式問候?即使他生就一張美人臉孔,但骨子裡仍是鐵錚錚的男子漢,豈能忍受被另一個大男人吃豆腐?未料那一吻「後勁」強,竟讓他產生「反應」……驚覺到「引狼入室」的潛在危機,迪恩趕緊下逐客令!沒想到這該死的傢伙竟變本加厲地搬到──他隔壁的房間!……

楔子

五彩繽紛的花卉、優美柔和的音樂,為布洛斯伯爵在自家大廳舉辦的酒會增添了醉人的氣氛。

  客人們品嚐著頂極葡萄酒和名廚手制的小點心,在悠揚的樂聲中聊天,除了讚美布洛斯伯爵的品味以外,也少不了對其財力的羨慕。

  當然,更不忘提起伯爵的新收藏,一幅十六世紀流傳下來的肖像畫。

  畢竟今晚的酒會,就是伯爵為了對外展示自己的收藏品才舉辦的。

  就在所有的賓客到齊,牆上的大鐘也指著邀請卡上註明的九點整時,伯爵領著大夥兒往展示名畫的房間走去。

  一切都按照布洛斯伯爵所期望的,盛大的派對和所有富商名流的羨慕眼光,只為了他得到手的名畫。

  可惜,唯有主角不順他的意。

  四面無窗的房間裡,掛著的是……一張偷兒的感謝函。

  十七歲的法利尼已由我親自收回,感謝伯爵這段期間細心地替我保管畫作,可惜沒機會當面跟您道謝,只好留下卡片聊表感謝之意,並祝您事事順心。

      艾特尼洛敬上   


第一章

「十七歲的法利尼、貝瑟夫人的期盼、歡笑庭院……十幾幅名畫全被這個傢伙偷走了!」

  以布洛斯伯爵為首,幾個家中都有美術品失竊的富商,聚集到一間私家偵探的事務所裡,對著負責人大聲咆哮。

  由於失竊的全都是名畫家艾特尼洛的畫作,而這些全是由黑市買入的,所以無法報警處理,在求助無門的狀況下,這些有錢人才決定一起請私家偵探追查這個偷了東西的艾特尼洛。

  「哼……艾特尼洛偷走艾特尼洛啊……還真是有意思。」

  李昌陵,也就是這家名為「李」的偵探事務所負責人,他拿起富商們列出來的清單瞄了一眼,只是迸出一句冷哼。

  年近三十的他有著一頭在西方人眼裡格外醒目的黑髮,以及彷彿深不見底如沼澤般幽黑眼瞳,那淡漠的目光總顯得銳利逼人,而吐自他口中的話語更是冷淡得足以拒人於千里之外。

  「這種笑話對我們來說一點也不有趣,霍桑先生!」布洛斯氣憤地拍著桌子。「這案子你到底接還是不接?」

  「我姓李。」李昌陵冷冷地白了布洛斯一眼。「還有,我不喜歡說笑話,另外,我認定有意思的案子一定接,不過前提是你們要付得起錢。」

  亞恩·霍桑雖是他的法文名字,但是他一點也不想用,因為除了帶著他這個拖油瓶兒子改嫁的母親外,他跟霍桑家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他寧願別人叫他李昌陵,那是他真正的生父給的姓氏,至於霍桑……

  跟他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我管你叫什麼,總之你要的錢我們一定付得起,你只管找東西就是!」

  所謂財大氣粗,就是指布洛斯伯爵這樣的人吧,仗著自己有錢有勢,便不把人看在眼裡。

  「布洛斯伯爵,請你弄清楚,就算不接你這案子我也餓不死,還有,你若是看我不順眼,無法照我的規矩來,那就請便。我想……能夠保守秘密,又不把你們經由黑市買畫的事說給警方聽的偵探應該不多。」李昌陵見多了有錢人,他們通常是來委託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所以他早習慣該如何應付,才不會讓自己受到委屈。

  「你……」讓李昌陵這麼一堵,布洛斯瞬間啞口無言。

  畢竟他們這群人找上李昌陵的理由,就是因為眼前的私家偵探辦事效率高、信譽又好。但……應對客人的禮貌與服務這幾點,卻不合布洛斯伯爵的要求。

  「就算我們買畫的管道不合法,我想你這間偵探社也多的是公開不得的秘密,我警告你別把我惹火了,否則我一定有辦法送你進監獄。」彷彿完全忘了自己踏進偵探社的目的,布洛斯只顧著吹鬍子瞪眼,與李昌陵吵架。

  「請,我想你們比我這個沒沒無名的偵探更丟不起臉。」

  李昌陵能夠開這家偵探社,專替人查一些搬不上檯面的案子,就代表他有足夠的本事和人脈可以運用,所以面對布洛斯這種三流又沒新意的威脅,他實在是不想浪費時間應對。

  「你這個混蛋!」布洛斯讓李昌陵氣得連修養都忘了,他氣急敗壞的直跺腳,像是要把偵探社的地板給踏壞似的,不停地對李昌陵口出惡言,最後甚至撲上前去,想把李昌陵活活掐死。

  幸好在他抓住李昌陵前,被其它一同前來的友人們給拉住,否則真讓他把人掐死,這樣的醜聞可不是他們這群公眾人士應付得了、承擔得起的。

  「好了、好了,伯爵你就別生氣了,反正丟畫是大家的事,不如讓我和他談談吧。」在戰事即將爆發之際,一名留著過肩長髮的年輕人,自告奮勇地上前當和事佬。

  「今天就請大家先回去,晚上等我的消息吧。」年輕人臉上掛著微笑,半推半勸地將大夥兒送出門外,然後才放鬆肩膀,吐了一口氣。

  「抱歉,讓李先生看笑話了。」他轉過身來,重新向李昌陵打招呼。「我是迪恩·雷克特,李先生叫我迪恩就行了。」

  「那可不好,我不過是個平民,直呼雷克特男爵的名字豈不是等著讓人找碴嗎?」李昌陵雖然不知道這個自稱迪恩的人是什麼來頭,但是那個姓氏他可記得很清楚。

  瞄了眼迪恩一頭淺金又細緻的長髮,草草紮起的馬尾垂散在身後,李昌陵這才注意到,原來剛才那群老頭子爵爺裡,竟混著這麼個白嫩嫩的大美人。

  說迪恩是個美人絕不為過,雖然他那身三件式西裝燙得又平又挺,而且頸間的喉結也明顯得教人無法忽視,可是迪恩猶如女人般細緻光滑的年輕肌膚,以及翠綠得像是透光的碧玉寶石的瞳眸,還有那兩瓣猶如玫瑰花瓣的紅唇,卻令迪恩的男子氣概硬生生短少了八分。

  「都什麼時代了,爵位這種東西……其實沒什麼特別意義。」迪恩搖頭笑道。「真正有身份的,是幾百年前的祖先們,可到了現在,我和李先生是一樣的。」

  伸出了右手,迪恩主動向李昌陵表達善意。

  「況且我也不習慣別人拿男爵這名號來稱呼我。算是我任性的請托,就請李先生叫我迪恩吧。」

  「既然是你要求的,我樂意照辦。」意外得到迪恩的友善對待,讓李昌陵感到有些詫異。

  畢竟這年頭,不在乎身份和地位界定的沒落貴族可是越來越少,至少就他遇過的客戶裡,只要有跟爵位沾到那麼點邊的人,大多數都會以貴族自居,至於富商和暴發戶就更別提了,一身銅臭的大有人在。

  所以迪恩這個異端,倒是給了他初次的良好印象。

  「我說……李先生就別這樣客氣了,怎麼說有求於你的人是我啊。」迪恩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微笑著與李昌陵應對。「我不太清楚偵探的作業,不過要找失竊的畫作,應該不太容易吧……這些麻煩事就有勞你了。」

  「我自有管道可以找,所以只要你們願意提供查詢的線索就行了。」迪恩剛坐下,李昌陵卻站了起來,他走到酒櫃旁取出了兩個玻璃杯,然後輕敲了下櫃門示意道:「要喝點什麼?」

  「有波爾蒂琴酒嗎?」迪恩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想喝的酒類。

  至於讓他難為情的原因,是因為波爾蒂琴酒並非高價名酒,而是流通於一般酒店的普通貨色,在專做上流社會生意的李昌陵家中,恐怕沒有這種平民所喝的酒吧。

  「如果沒有的話,其它的琴酒也行……」

  為了不給人添麻煩,迪恩退而求其次,只要是琴酒就好了,畢竟……總不能為他這個客人想喝波爾蒂琴酒,就叫主人放下所有的事情外出購買。

  李昌陵先是一愣,隨後才放下酒杯,露出了今日以來的頭一個笑容。「也許,我們會是好酒伴。」

  他轉身到門邊,拿起了鑰匙和風衣,然後對著迪恩搖晃了幾下,問道:「想不想上酒店聊聊?我知道一處好店家,專賣波爾蒂的琴酒。」

  雖然他向來不與客戶有太過深入的私交,但是談得來的例外。

  迪恩的選酒坦承了他平民化的一面,對於這種不擺架子的客人,李昌陵向來是好聲好氣的。

  只能說布洛斯那老頭子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托迪恩的和善之福,他可以考慮接下案子,早些將失竊的畫作給找回來!

  ◇凡間獨家錄入◆凡間獨家錄入◇凡間獨家錄入◆

  「真的是好店家……」看看四周的環境,再喝幾口杯中的琴酒,迪恩露出了輕鬆愉快的笑容。

  「沒想到米克蘭大道上,有這樣安靜舒適的小酒店。」

  一般酒吧總是熱熱鬧鬧,糟一點的還有許多醉鬼摻雜在客人當中,像這種氣氛沉靜的場所,說它是酒店還不如稱之為男性沙龍貼切一點,只不過客人談的不是上流社會的美術品或生意往來,而是一般市民的生活點滴。

  「說不定我也會成為常客。」迪恩自然地放鬆了身子,讓自己靠在單人沙發裡,享受著他最愛的波爾蒂琴酒。

  「這是一家我不想介紹給他人的好酒店。」李昌陵在迪恩身旁坐了下來,輕敲了一下他的酒杯,然後轉頭望向窗外。「幽靜又少人,也沒有紙醉金迷的奢華。」

  「既然不想介紹給他人,怎麼會想到帶我過來?」將酒杯貼近唇邊,迪恩沒張口喝下,只是聞了聞酒香。

  「因為……我認為你是個適合這家店的客人。」李昌陵看向迪恩,那張泛著年輕感覺的細緻臉龐有著鮮明的疑惑,為他本身的纖細特質再添一分令人不自覺想多看兩眼的迷濛感。

  柔和的輪廓上勾起彎月般的柔笑,迪恩開心地舉杯向李昌陵敬酒。「這算是誇獎嗎?」

  「如果你認為是誇獎,那就算是了。」李昌陵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露出滿足的表情。

  難得遇上一個不帶貴氣又絲毫沒有傲氣的貴族,讓鮮少有交心朋友的李昌陵忍不住多喝了點。

  畢竟做這一行,身邊的朋友若不是客戶便是黑白兩道的人物,要找個普通的知己可說是難上加難,因為只要稍有不慎,或是牽涉到利益關係,即使身為朋友也有可能被出賣或背叛。

  「那我就當是誇讚收下吧。」迪恩喚來侍者,又點了兩杯琴酒,才對李昌陵笑道:「算是感謝你的讚美,這杯請讓我請客……」

  「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昌陵接過琴酒,輕輕地與迪恩碰了下杯子。「不過,關於這家店,其實最好的不只是琴酒……」

  「不只是琴酒?」

  迪恩沒來過這間酒店,在這裡喝到美味的琴酒,已經夠教他滿足了,沒想到還有難得的美味?

  「其實老闆的餐點才是一絕,只可惜很少人知道。」李昌陵邊說邊往櫃檯看了一眼。「尤其是中國菜,那足以讓人一解鄉愁。」

  「說到中國菜和鄉愁……李先生不是法國人吧?」其實從姓氏和名字,就可以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過聽李昌陵一口流利又道地的法語,卻像是在法國土生土長的當地居民。

  「我的生父生母都是東方人,我是十一歲那年隨改嫁的母親到法國來的。」

  李昌陵平時雖然不太與人談論私事,不過……或許是因為迪恩和善的態度使人不易產生排斥感吧!所以面對這個初見面的客戶,他卻願意侃侃而談。

  「這樣啊……」迪恩稍稍側過臉,往窗外移動的行人看去。「我可以體會這種鄉愁。」

  視線落在遠處的街道,從頭到尾臉上都掛著微笑的他,眼底難得浮現了惆悵。

  「其實我是意大利人。」

  與李昌陵相同的理由,母親改嫁讓他變成了法國公民。

  「哦……」

  李昌陵靜了幾秒鐘,他知道自己對於迪恩那份莫名的認同感是從何而來了,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打從心底藏著一份思鄉情懷吧!

  ☆☆凡間獨家錄入★★☆☆凡間獨家錄入★★

  異樣的沉悶橫亙,讓空氣中只聞得旁人的笑語,李昌陵瞟了一眼似乎不太想讓別人看見怯懦一面的迪恩,終於決定打破沉默。

  「既然是這樣,下回我介紹另一家店給你吧,那邊雖然不賣酒,意大利菜倒是一流。」

  「好啊,不過下次請讓我作東吧,算是感謝李先生介紹了這麼多好店家。」迪恩先是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又恢復平時輕鬆優雅的態度,對著李昌陵笑道:「雖然一樣是外來的法國人,我對法國街道卻不是很清楚。」

  李昌陵也沒去點破迪恩前後的變化,畢竟每個人都有不欲為人知的一面。

  「那就先謝了。」李昌陵露出笑臉,淺啜了口琴酒後才應道,「我是因為工作之便,所以對於大街小巷都摸熟了,若是需要嚮導,我倒是樂意作陪。」

  「啊……」聽見李昌陵的善意響應,迪恩眨了眨眼睛,才想起什麼似地低嚷了一聲。「李先生不提我都忘了,我們出來應該是為了談工作吧!」

  「工作?你是指尋畫的事嗎?」李昌陵與迪恩談得太過投入,倒真把正事給忘了。「如果你是擔心我不接這個案子,那麼……」李昌陵停頓了一下,朝著迪恩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卻沒把話說完。

  「那麼?」迪恩撥了一下垂到臉頰旁的髮絲,認真地等著下文。

  畢竟他們一行人就是為尋畫才找上李昌陵的,卻沒想到自己會和這個偵探如此談得來,一聊就離了題,現在既然繞回最初的目的,他自然嚴肅起來。

  「原本因為那個沒禮貌的布洛斯伯爵,我是打算拒絕的,不過……」李昌陵舉起杯子,往迪恩眨了一下眼。「如果你願意,就當是朋友一場,我會接下這個委託,但是以後就別用李先生喚我了,叫我昌陵吧!」

  看著李昌陵的反應,迪恩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還以為李昌陵想提出什麼驚人的要求,或者是不合理的尋畫條件,讓他難以向布洛斯伯爵與其它富商們交代,沒想到竟然只是個稱呼上的問題。

  「那就謝謝你了,昌陵。」

  一句稱呼讓李昌陵感到頗懷念,或許是因為身處法國,身邊又沒什麼太熟識的朋友,所以被人以這名字叫喚也是少有,因此聽見迪恩以那輕柔的嗓音喚他的名字,反倒令他感覺親切無比。

  或許,在這件委託結束之後,他們會有機會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吧。

  「既是朋友就用不著那麼客氣了,反正委託案已成立,那麼咱們約個時間再詳談細節吧!」

  雖然這酒店裡氣氛不錯,環境舒適寧靜,但是畢竟人來人往,李昌陵可不想將客戶的秘密在這種地方提出來討論。

  「那我就先把他們開的條件告訴你,而失竊的物品細節,過兩天再拿給你看看。」

  迪恩在確定李昌陵接下案子後,表情輕鬆不少,或許是因為自己也是竊畫案件下的受害者之一,能夠找到值得信賴的偵探找畫,對他來說也是好事一件。

  「伯爵的意思是先付你五萬歐元,之後每找回一幅畫,就給你三萬歐元,如果找得到偷畫的人,就另付十五萬歐元。」

  李昌陵為這意外的高價挑高了眉。「伯爵倒挺大方的,看來他對這個叫艾特尼洛的小偷是恨之入骨。」

  在他的印象中,被艾特尼洛偷走的畫雖然不算便宜,但也不到各國博物館會想珍藏的地步,最多是在私人收藏家之間流通,但是那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只付五萬歐元尋畫,卻肯為艾特尼洛的下落付出十五萬歐元。

  「怎麼我有種艾特尼洛比畫值錢的錯覺?」李昌陵瞄了眼迪恩,他真不知道這條件是誰跟誰商議出來的,雖然頗為優渥,可是卻詭異極了。

  「其實這些條件是伯爵開的,我們只是配合著拿錢出來罷了。」迪恩苦笑了一下。「除了共同分攤一開始的五萬和找到竊賊的十五萬,尋畫的三萬得由失主自己負擔。」

  一口氣喝掉了半杯琴酒,迪恩挑眉續道:「所以……我想我得另外付你九萬歐元……」這是個足以令他歎息的數字,畢竟他可不像伯爵那樣,有大片莊園和酒廠,那代表了源源不絕的財富。他所擁有的,只是個男爵稱號,和每年要繳給政府、龐大而沉重的稅金而已。

  「聽起來……那些畫似乎對你是個沉重的負擔?」李昌陵聽得出迪恩的為難,所以他無法理解,既然生活已如此辛苦,又為何要留著那些沒用的裝飾?他看迪恩也不像個為名聲所惑的人啊。

  「算是嗜好品吧,我很喜歡艾特尼洛的畫風,所以手上的錢,幾乎都拿來買畫了。」迪恩聳聳肩,才對李昌陵吐出有關自己的私事。「其實我也是畫家,只是名氣沒艾特尼洛響亮,不過賣畫的錢還夠我生活、繳稅金,和買艾特尼洛的畫……卻沒想到,現在得多出這一大筆開銷……」

  「你是畫家?」李昌陵有些訝異。「我以為所謂的藝術家都令人難以親近,或是有著離群索居的怪癖,不過你倒與我想像中的畫家有些出入。」

  但是仔細瞧瞧迪恩的手和髮絲,其實淡淡的色調還是沾染在迪恩的身上,所以他身為個畫家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我對於艾特尼洛沒什麼研究,不過,我倒是想看看你的畫。」

  李昌陵向來是個與藝術絕緣的人,只是基於工作使然,多少會接觸到一些美術品和古董,因而造就出辨識的眼光來,所以一聽見迪恩是個畫家,便讓他忍不住生出了好奇心。

  不知道這個漂亮的男子會畫出什麼樣的畫來?是人物?是山水?還是靜物?所謂畫如其人……迪恩的畫,會不會像他的人一樣,帶些輕柔、又有著令人眩惑的美感吧?

  迪恩沒想到李昌陵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所以有些驚訝地眨了一下眼睛。

  李昌陵想看的不是艾特尼洛的名作,而是他這個小畫家的作品?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不如下次就到我家來吧。」彷彿尋到了難得的知音一般,迪恩笑著掏出名片,將寫著地址的小卡片遞給了李昌陵。「除了討論找畫的細節之外,也順便讓你看看我的作品,不過……」在將名片放到李昌陵手中時,迪恩的表情似乎又對剛說出口的邀請有些猶豫。

  「不過?」李昌陵看著那張別出心裁的名片,不同於一般貴族的燙金鑲銀,而是烙著淺淺的紋飾,就像迪恩本人給人的感覺那般柔和,只不過對於迪恩話裡的猶豫,他卻深感不解。「有什麼不方便的話,就直說吧。」

  再怎麼說,他們雖談得來,卻僅是相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陌生人,所以突然就提出看畫的要求也許是唐突了點。

  「不會不方便的,只是……其實我的畫並沒有那麼好,甚至還有人說我的作品根本是模仿艾特尼洛。」眉頭微皺,迪恩露出困窘的表情。「說不定你看到我的作品後反而會失望,因為我的畫有九成是因為這個男爵的稱號才賣出去的……」

  李昌陵微愣了一下,然後才輕敲桌面,勾起迪恩的注意力,接著比比他手上的琴酒。「那麼,我這麼說好了,你喜歡琴酒吧?」

  「這是當然的。」迪恩對於李昌陵的問題感到疑惑,早在他問自己想喝什麼飲料時,這個問題不就得到了解答嗎?

  艾特尼洛的畫作與波爾蒂琴酒,這兩樣東西,就是他的最愛啊!

  「那麼,你也喜歡畫畫、收集艾特尼洛的作品吧?」李昌陵沒理會迪恩的疑問,逕自往下問著。

  「是啊……」迪恩更加困惑了,因為這兩個問題,和大家覺得他的畫是模仿艾特尼洛一事,並沒有關聯啊!

  「既然這些都是你喜歡的東西,那麼別人怎麼說它們,應該都不會影響你對這些事物的喜愛吧?所以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在模仿艾特尼洛,又或者旁人是否真心喜愛你的畫,其實都無所謂吧?」

  李昌陵原就是個挺自我主義的男人,所以對於旁人的流言流語,他向來是嗤之以鼻,因為他相信,一切的真實只存在於自己的信念裡。

  「雖然我還沒拜見過你的畫,但是我相信不一樣的人會塑造出個性不同的作品來,即便你是抄襲艾特尼洛,一筆一畫中仍然會留存著你的味道,而這些就是真實的你,也是我想看的部分……」輕頓了一下,李昌陵忍不住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地續道:「如果你覺得我失禮,那麼請原諒我,因為我欣賞你,所以並不希望你被一些無聊的言語影響了你的為人處事。」

  「不……」迪恩聽著李昌陵的說法,不自覺地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

  或許就如李昌陵所說的吧,重要的是他自己的想法、喜好,而不是其它人的看法。他是不是太在意外界的眼光了呢?

  抬頭看看不管何時都神色自若的李昌陵,迪恩突然有種自己也從眾多束縛中解脫出來的輕鬆感。

  「謝謝你……」一句感謝代表了他心境上的轉變,他應該更坦然的面對自己的作品才是啊!「就這個週末吧,如果你也有空的話,請到我家討論找畫的細節。另外,請你務必看看我的作品。」

  不管是發自真心展露的笑容,或是二度的邀約,這一回,迪恩可說是毫無猶豫!

[ 本帖最後由 封域 於 2016-6-23 21: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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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李昌陵依著迪恩給的住址驅車前往,開著車子,他穿過了鏤花鐵門,順著路徑進了庭園,在宅子大門口停下車後,他下車敲了敲門,沉重的門環維持著古老的氣息,敲在門板上的聲音顯得格外厚重。

  抬頭往四周望了一眼,李昌陵發現迪恩住的宅子其實已經算是座小城堡,雖然少了高塔與護城河,但是由雕花塑像與裝飾得美輪美奐手工花紋的窗台,卻依然可以窺見這棟豪宅的歷史。

  隨著厚重的實心門板被打開來,從裡頭探出頭的,是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的管家,他客氣地領著李昌陵進屋,讓他在起居室裡稱作等待,隨即去請主人下樓。

  李昌陵環視身邊,起居室挑高的天花板有著宛如船底的橫樑交錯,深褐與咖啡的色調佈滿牆面,柔和的暈黃色燈光落下,將壁爐上的曲線雕飾映得更顯迷濛。放置在壁爐上的擺飾品有銅製小塑像、幾個鏤花的手工相框,其上的花紋跟地毯以及沙發的色調相輔相成,為起居室裡多添了幾許生活的溫暖氣氛。

  「昌陵,你真是準時。」就在李昌陵欣賞著起居室的裝潢與擺設時,身為主人的迪恩踏進房內,他面帶笑容的與李昌陵打招呼,但眼底卻隱藏不了些許的沉重。

  「打擾到你了嗎?」李昌陵時常為人調查各種案子,所以早養成觀察旁人的習慣,看見迪恩眼神中的憂慮,讓他忍不住出聲詢問。

  畢竟他是來會友人的,可不想在無意之中給迪恩添麻煩。

  「一點也不。」迪恩搖著頭,然後拉著李昌陵坐下,接著又是一聲歎息。

  老實說,讓迪恩煩心的都是些現實問題,和李昌陵一點關係也沒有,只是因為心頭有事情壓著,才會讓他連面對友人也笑不出來。

  「說出來吧,如果不是需要隱瞞的事……」李昌陵瞧著迪恩,見他秀眉微蹙,就算他想刻意講些其它話題引開迪恩的注意力,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問題終究還是沒解決。「我很樂意聽聽你的煩惱,當然,我保證這絕不是客套話。」

  迪恩聽著李昌陵的話,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勾起笑容說道:「我想你真的是優秀的偵探,習慣與人應對和套話,讓人不知不覺就把心裡的秘密說出來。」

  「這意思是你肯說?」李昌陵笑應道。「其實……真心與客套有很大差異的,假意的虛應時常會勾不出想聽的話來,如果你肯告訴我你的煩惱,那就表示我的關心之意多少有傳達給你吧!」

  「當然,你的好意和熱心,我確確實實收到了。」迪恩撥了撥落在頰邊的長髮,給了李昌陵溫暖又甜膩的笑容。

  雖然以這樣的詞來形容男人是有些奇怪,不過放鬆心情笑起來的迪恩,在李昌陵看來卻足以媲美古畫仕女,不論是那細緻的髮絲還是柔嫩帶著淡玫瑰紅的唇,都像是一幅艷麗迷人的畫作。

  「那你的煩惱是……」李昌陵一邊打量著迪恩,一邊欣賞著那張總令人感到賞心悅目的臉龐,對他來說,迪恩或許跟個價值連城的古董品一樣吧!否則為何老是勾著他的視線跟著飄移?

  「錢……」和藝術與浪漫美感背道而馳的庸俗問題,自有如雕像般美麗的迪恩口中吐出,更強調了兩樣東西的不協調感。

  「錢?你是指要尋畫的事?」就李昌陵所知,迪恩近來主要的開銷應該就是這筆意外支出了。

  「不只是尋畫,還有這棟小城堡的稅金啊。」雖然可以把城堡轉售或讓給政府,但畢竟是祖先留下來的東西,迪恩盡可能的想守住,所以每年為這棟城堡所付出的金錢相當可觀。「老實說……除了這間起居室和書房、廚房等,大部分的客房早就是空房間了。」為了錢,迪恩將裝潢在各個房間內的傢俱變賣,所以這棟看似華麗的宅邸不過是金玉其外罷了。

  說著煩擾自己多時的心事,迪恩也只能對著李昌陵苦笑了。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的確是請你找畫的費用……」

  「如果最主要的困擾是這個,那倒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事實上,早在來此之前,李昌陵的心裡就有了打算,只是他並未事先告知迪恩,不過既然迪恩先提起這個話題……「我在家裡仔細考慮過,既然是朋友的話,講錢就傷感情了,所以我本來是想私下知會你,那筆尋畫費就用不著你付了。」

  或許是東方人性格使然,李昌陵對於私人友情和所謂的義氣這回事還是相當的看重,尤其他又認定迪恩是個單純愛畫的朋友,因此更不希望由迪恩來支出這筆費用。要收錢的話,向布洛斯那老頭狠狠敲一筆就成了!

  「這怎麼行……」迪恩連忙搖頭,拒絕了李昌陵的好意,他把困擾著自己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因為信任李昌陵,才想和這個朋友好好聊聊、吐吐心中的苦水罷了,並不是想佔人便宜。「工作是工作、交情歸交情,不能因為我們是朋友就有特別待遇啊,否則……如果每個請你幫忙的客人都和你成了朋友,你還賺得到錢嗎?」這可是個再現實不過的問題。

  「哼……那可用不著擔心,我跟布洛斯伯爵那老頭是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的。」李昌陵咧開一抹冷笑。

  其實仔細算算,說不定他這個平民還比迪恩有錢,因為他干偵探這一行,不但能從有錢人身上撈回大筆金錢,還不用像迪恩這樣給政府敲走沉重的稅金,所以相較之下,那筆尋畫費用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光聽迪恩這回答,李昌陵也明白,若他不找個借口給迪恩的話,迪恩即使賣了車子或房子,也會堅持付出尋畫費的,那可不是他樂見的。

  「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就送我幅畫如何?」李昌陵提出一個折衷的方法。

  「沒想到……你是這樣體貼的人。」瞧李昌陵堅持的樣子,迪恩知道李昌陵是為自己打算,所以心裡既感激又歉疚,不過說老實話,在初見李昌陵時,他只覺得這個有名的偵探看起來冷漠還有些難親近,卻沒想到竟是這樣古道熱腸的個性。「不過,真的是謝謝你了。」

  少了這一大筆支出,迪恩總算能放鬆緊繃許久的心情,所以不自覺的,他垂下了雙肩,像是心頭大石落地一般,倒在沙發裡。

  「我?體貼?」李昌陵先是微愕,然後才爆出狂笑聲。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說我!」什麼不近人情、沒血沒淚的字眼,他平時已經聽得夠多,所以早麻痺了,今天迪恩的形容詞,倒是令人趺破眼鏡啊!

  「嗯,或許該這麼說——這也是你頭一次對人這樣和善吧?」

  可能是因為長年冷靜處事的關係,讓以偵探為職業的李昌陵變得難與人相處,不過本性和表現於外的行為態度,可就是兩回事了。

  「因為你對我很好,我自然會覺得你體貼啊。」迪恩輕輕笑了起來,柔和的視線落在李昌陵身上,不但讓人覺得溫暖,甚至像是被催眠一般,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他的說法。「其實昌陵很像細心的兄長,溫柔體貼又很有擔當,教人不知不覺就想要依賴吶……」

  迪恩的溫和笑容使得李昌陵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像是要被他的笑意勾去全部的心神。

  「是嗎?或許是這樣吧,因為要遇上談得來的對象,也不是一年到頭都有機會的。」李昌陵沒反駁迪恩的說法,倒是忍不住順著他的話回答,或許是因為迪恩聲調輕柔的緣故,讓他總是不自覺地沉浸在祥和的感覺裡。

  「這麼說,你覺得我是談得來的人,所以才對我這麼好?」迪恩起身,從酒櫃中取出杯子,為自己和李昌陵倒了最初拉近兩人距離的波爾蒂琴酒。

  「談不來的話,我是不可能坐在這裡的。」李昌陵跟著走到迪恩身邊,瞧著他那張曲線柔和的臉龐,忍不住問道:「不過,或許你會覺得我太過自以為是,畢竟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久。」雖然他並沒有這樣的意思,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倘若他給了迪恩這樣的纏人感,那可不是他希望的結果。

  「不,其實我很感謝你。」遞上了酒杯,迪恩舉起自己的玻璃杯,輕碰了一下李昌陵的酒杯之後,將波爾蒂琴酒一飲而盡。「我很高興你把我當朋友,視作談得來的對象,因為你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幫助。」半靠在酒櫃上,迪恩對李昌陵苦笑道。「你大概想不到,這幾天我就是靠著你的話撐過來的。」

  李昌陵意外地挑了下眉。「這話怎麼說?」

  他可不記得自己對迪恩講過什麼人生大道理。

  「早上畫商來過了……」迪恩有些疲累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想湊錢所以又趕了一幅畫,只是價格不如我所希望,而且……再度被批評為艾特尼洛的仿製畫。」若非李昌陵先前開導過他,讓他能坦然面對自己的喜好、無視於外界的批評,否則在城堡的稅金、尋畫的酬傭、世人的不認同三方壓力之下,他或許早就崩潰了吧。

  「在那種情況下趕出來的畫,多少會不如自己心裡預期的好。」李昌陵聳聳肩。「我雖然不懂如何繪畫,但是藝術創作這玩意兒,多少是靠點靈感和一時的感動吧?為錢而畫的時候總會為這樣的心情蒙塵,所以作品也會受到影響的。」

  放下酒杯,李昌陵隨手拉著迪恩,大跨步地往起居室門口走去。「走,咱們去庭園散散心。」

  他不是擅長安慰人的那種個性,對他來說,為心事煩悶的時候,最好的方法是轉換環境散心,而喝酒澆愁和悶在屋內則是下下策。

  「啊!」迪恩因為來不及反應,所以讓李昌陵這麼一拉,便失了重心往他身上跌去。

  「當心!」李昌陵沒想到迪恩會跌倒,連忙下意識地伸手將他攬進懷裡。

  這一抱,讓迪恩結結實實地跌入他懷中,臉龐也貼上他的胸口,而他一心只想護住迪恩的雙臂,則再自然不過地順勢抱住了迪恩的背與腰。

  「謝謝……」雖然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畫面是有些奇怪,不過面對這種狀況,迪恩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道謝了。「你真的很像成熟穩重的兄長,很會照顧人。」為了不再趺第二次,迪恩沒立刻推開李昌陵,他先穩住自己的腳步,才抬頭對李昌陵笑道。

  「你倒是……很像個半大不小的少年。」清純乾淨,而且沒什麼太濃厚的心機,成天跟在年紀差距頗大的兄長身邊笑鬧著……這就是迪恩給李昌陵的印象。

  「我二十二了,不過和你比起來,的確是小了點。」不只是年紀,迪恩連身材都比李昌陵纖瘦矮小一些。

  「你是小很多。」李昌陵邊說,忍不住伸手在迪恩背上來回輕拍了幾下,然後才鬆開他。「真瘦,你該不是為了畫畫都沒吃飯吧?」那纖瘦的感覺,與他抱過的女人比起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迪恩又生就一張漂亮臉孔。

  李昌陵搖了搖頭,他想到哪邊去了?迪恩可是難得與他談得來的朋友啊!怎麼自己竟把他比擬成女人了!

  「是有過這樣的事。」迪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像是秘密讓人發現的小孩一般。

  說起來他的確常為了畫畫,把管家送上的餐點忘在一邊,等他想起來時,已經是下一頓飯的用餐時間了,所以在這種吃一餐忘一餐的情況下,他的身材就變得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了。

  「就算是為了畫畫,沒了健康的身體也不成,你還是多吃一點吧。」李昌陵拉著迪恩,推開了起居室的門往外去走。「還有,別老悶在畫室裡,偶爾散散步對你也有幫助的。」

  「也許我真的該叫你一聲大哥。」

  不談生意、不講金錢,李昌陵的語氣活像是與迪恩有血緣關係的長輩一般,叼念著與生活作息有關的瑣事。

  「也行啊!」李昌陵對於這個新朋友沒什麼排斥的情緒,倒比自己的家人更多了分親切感,所以若是要他們像家人般相處,他也樂於接受。

  「既然是大哥,那就住下吧。」接著李昌陵的應答,迪恩突然提出這樣的邀請。「大哥搬到城堡裡,讓我好好招待。」

  一來是想向李昌陵表達感謝,因為他的善意,讓自己省了大筆的意外支出;二來嘛,家人住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住?」李昌陵因這個突然的邀約愣住。「住這裡?」

  雖然他是沒什麼問題,可是……

  「慢著,這個提議不妥,我住到你這裡來只會替你增加開銷和麻煩,所以就算想招待,也應該是我這個大哥招待你到我家來吧?」聽來聽去,李昌陵是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哪有做大哥的給小弟招待的道理?

  「你這個大哥還真是見外。」迪恩不以為然地搖頭。「招待你住下,會比付你尋畫的費用還高嗎?」單就這兩項做比較,供李昌陵吃住就能省下九萬歐元,何樂而不為啊!

  「如果你這麼想,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昌陵停步在廊道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地回頭對迪恩說道:「不過,如果我住下了,那你大概會被我煩到沒空畫畫吧?」

  「怎麼會呢?你不也有工作,得外出找畫嗎?」迪恩聳了聳肩,對於這個問題,他一點也不擔心。「我畫畫時會待在一樓的畫室裡,為了不受打擾專心創作,當我窩在畫室時,別進來找我就行了。」這是他這個藝術家唯一的怪癖,其餘的生活習慣、起居作息,倒是和一般人沒兩樣。

  「那真糟,我吃飯的時間還挺固定的,如果有人忘了吃飯,我大概會端著盤子去叫門吧!」李昌陵是擺明了不想讓迪恩再過這種極度不健康的生活。

  迪恩瞬間愣住,經李昌陵這麼一說,他才想起還有這樣的隱憂,因為李昌陵這個熱心的大哥,不可能放任他這個小弟不吃不睡地畫畫吧!

  突然之間,他有種或許不該貿然留住李昌陵的感覺。

  「怎麼?我瞧你好像後悔了?」李昌陵雖然沒什麼興趣破壞旁人的生活作息,也不是真的熱心想幫忙,但是對於這個談起話來極為投機的朋友、宛如年幼小弟般的迪恩……例外,這是唯一的結論。

  「後悔是不至於,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住下來,可是吃飯和就寢的時間……」迪恩可是常常處在眾人皆睡他獨醒的狀況下啊!

  怎麼說夜晚都比大白天清靜許多,也少了煩人的瑣事打擾,在那種夜深人靜的時間,他才好專心地作畫。

  「我……在畫室裡時,還是不希望有人打擾。」雖說他是這間城堡的主人,生活作息有絕對的自主權,但不知為何,在面對李昌陵時,這樣的申告卻讓他感到心虛。嗯…

  「嗯,在正常的時間內可以。」李昌陵知道自己似乎有點喧賓奪主,可是一遇上迪恩的事,他就忍不住想多管一點。牽起了迪恩的手臂,他不客氣地握了幾下才放開,然後無奈地搖搖頭。「如果你把我當大哥看,那麼等你身體再健康一點、再壯一點,再來跟我討論時間的自主權吧。」

  在他看來,迪恩的身子簡直是不健康到極點,纖瘦、不結實,帶點蒼白的色調,若不是臉頰還泛著點粉嫩顏色,迪恩就真與病弱藝術家掛上等號了!

  迪恩看著讓李昌陵用力一握而隱隱作疼的手掌,李昌陵的堅決態度表露無遺,照這種情況看來,他不改改自己的生活作息是不行了。

  「那至少……讓我畫到晚上三點吧。」就像跟長輩討糖吃的孩子一般,迪恩小聲地向李昌陵要求著。

  不再畫到月落日出,而是到了沉靜的午夜,他一定乖乖就寢。

  雖然身為主人的他,對一個受他招待的客人如此低聲下氣是有些奇怪,不過這也是他把李昌陵視為家人的確切表現。他是真的打從心底視李昌陵為兄長了!

  「一點。」這是李昌陵容許的極限。

  如果說迪恩總是日夜顛倒在畫畫,再加上飲食不正常,又喜歡喝酒,那實在太傷身了。

  就因為他想關心迪恩,所以他更不能放縱他,否則只會害了迪恩。

  「一點半……」迪恩有些委屈地交握住手掌,像是在教堂裡祈禱一般,眼睛閉得緊緊的,向明明身為客人卻比他還像主人的李昌陵哀求,希望能多要點時間。

  「好吧,就一點半。」李昌陵想想,要習慣晚睡的迪恩突然改變也不太可能,不如就慢慢調適吧。「不過我希望你要準時吃飯,不能吃一餐餓一餐,畢竟……你也想多畫幾幅圖,不想當個被人讚歎卻短命的藝術家吧?」至少就這點而言,李昌陵是萬般不樂意見到的。

  「這個我會盡量做到。」對於這點,迪恩倒是回答得輕鬆。

  不過,他心裡打的卻是另一個主意。

  反正李昌陵為了找畫,白天八成不在家裡,他何時吃午飯、何時用晚餐,這個在外忙碌的大哥,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按時吃飯這個條件,迪恩答應得十分乾脆,卻沒打算執行。

  「反正就算你做不到,我也會陪著你吃。」李昌陵聳聳肩,既然迪恩已經答應,所以他便拉著迪恩繼續往庭園走去。

  「陪我吃?」這就教迪恩驚訝了。

  早餐還說得過去,但之後的兩餐……難不成李昌陵想餐餐在市街與城堡之間來回奔波,只為了吃頓飯,就要成天開著車子在路上跑來跑去嗎?

  這種沒效率的作法,實在不像名偵探會做的事啊!

  「如果陪我吃飯的話,你就沒空找畫了啊。」為了自己的自由,迪恩找了合理的借口,說服李昌陵放棄回家共進午、晚餐的念頭。

  「找畫跟陪你吃飯又不衝突。」李昌陵瞟了迪恩一眼,納悶道,「你該不是以為我會每天開車出門到處打探消息吧?」

  也許以前的偵探是會這麼做,但是……現在都幾世紀了!網絡那麼發達,何必勞累自己到處奔波?當然是透過各種管道取得消息後再出門調查啊!

  「難道不是這樣嗎?」只能說迪恩對偵探這一行不夠瞭解吧,才會傻到以為在李昌陵外出工作的大白天,他能享有完全的自由,以及不按時間用餐的任性。

  「就算是找畫,我其實只要打幾個電話聯絡,然後查一些資料就成了,在沒有確切的消息之前,是不可能像只無頭蒼蠅那樣在街上開車亂跑的。」李昌陵迸出笑聲。「你啊,真像個活在過去古老世紀的畫家,與現實世界脫節了!」

  「我……」迪恩找不出話來反駁,因為正如李昌陵所說,對於這些事情,他還真是與高科技的世界脫節,甚至是完全不瞭解。

  不過,有件事他可以確定,與李昌陵以家人的身份相處、邀請這個大哥在自家住下,雖然可以讓他享受到親情與溫暖,以及有人可以依賴的感覺,但或許也會是個衝動之下的錯誤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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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中午時分,李昌陵來到餐廳準備用飯,卻只見到桌上擺著香噴噴的菜餚,就連餐具也都擺好了,而身為主人的迪恩竟遲遲未出現,空留那冒著熱煙的飯菜。

  「他又忘了時間吧?」李昌陵轉向管家瞄了眼,已對迪恩用餐遲到的事情感到習以為常。

  在迪恩家住了一陣子後,李昌陵發現迪恩真的是個完全的藝術愛好者,只要一提起畫筆,手就停不下來。偶爾李昌陵會懷疑,哪天若是沒人去喊他吃飯洗澡,迪恩會不會就在畫室裡落地生根了?

  不過既然迪恩與他早有約定,不得晚睡、不准忘了吃飯,所以他就有權管管這個小弟。

  「我去喊他。」李昌陵知道管家是領迪恩薪水的,自然不敢去吵迪恩,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都是他又推又拉地把迪恩帶出畫室、塞進餐廳裡。

  轉出餐廳來到畫室門口,由於迪恩常是一畫起畫來就什麼都不知道,甚至聽不見有人喊他,所以李昌陵只是意思意思地敲了一下門,便大方地開門進去。

  原本李昌陵是打算二話不說,立刻把迪恩架出畫室,只不過……

  今天卻不是瞧見迪恩拿著畫筆聚精會神地作畫,而是看到他倒在躺椅上睡著的模樣,至於他時常抱在手中的素描本和炭筆,則掉在躺椅旁的地毯上,看來他實在是累了。

  李昌陵走近躺椅,彎下身子想替迪恩收拾好,豈知一拿起素描本,才發現裡頭畫的竟是他,雖只是潦草地勾勒著模樣,但是特色卻是再明顯不過的,所以李昌陵一看就知道。

  「我二十四小時都跟你住在一起了,有必要特別畫嗎?」李昌陵自是不懂迪恩的藝術家想法,他將筆和本子收到桌上,轉回躺椅邊正想叫人,可聲音剛到唇邊卻又被他吞了回去。

  側躺在椅子上的迪恩雙眼閉合,使得長睫毛宛如小扇子覆在他的瞳眸之上,白嫩的膚色在窗外微光的照映下顯得柔和,甚至有股不太真實的感覺,細緻的髮絲散落在躺椅與迪恩的肩上、額上,少數幾綹長髮甚至滑過他的唇,讓李昌陵禁不住想伸手為他拂開。

  他知道迪恩生得漂亮,算來是個美人,只不過性別卻是個男人,但是此時此刻,李昌陵倒覺得是男是女好像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重點是迪恩……美得惑人。

  「迪恩?」

  李昌陵覺得喉嚨有些發乾,他伸出手指輕柔地為迪恩拂去髮絲,卻在無意之間觸上他的柔軟唇瓣,那富有彈性又細嫩的感覺讓他的指尖不由得停留下來,甚至沿著迪恩的唇緣滑動,若有似無地細畫著迪恩的唇瓣,久久不忍移開手。

  「嗯……」迪恩沒因為這樣的碰觸而醒過來,他只是稍稍翻了個身,讓自己能在躺椅上睡得更舒服,原本交抱在胸前的雙臂也高舉過頭,攤在靠枕上,這模樣看在外人眼裡,確確實實更添幾分誘惑的味道。

  「你啊,幸虧是在家裡,不然這模樣是會引人犯罪的……」李昌陵的語氣雖半含教訓意味,但身子卻不自覺地往前微傾,幾乎要覆上迪恩的。

  雙臂撐著躺椅,李昌陵沒發覺自己已經是半壓在迪恩的身上,卻將臉往迪恩越靠越近。

  「迪恩……」李昌陵舔了舔唇瓣,那乾澀的感覺令他感到不舒服,在瞥見迪恩柔軟、看起來像是泛著水氣的雙唇時,他自然而然地靠了上去,卻在幾乎要觸上迪恩的唇瓣前頓住。「迪恩,你再不起來的話……」像是威脅,可事實上卻又不希望成真的話語自李昌陵的口中吐出。見迪恩依舊沒醒,他忍不住探出舌尖,像是在試探一般輕輕滑過了迪恩的唇……

  至於熟睡的迪恩,根本不曉得畫室裡發生了什麼事,自己又遇上了什麼樣的危機,彷彿吃了巫婆的毒蘋果,沉睡的公主在沒得到王子的深情熱吻前,是無法自夢境中清醒過來的。

  他的雙唇微張,輕輕地呼吸著,那代表生命與熱情的氣息,只會讓惡魔更想奪取、侵佔。

  「迪恩……是你在勾引我……」像是在為自己受不了引誘而找借口一般,李昌陵剛吐出這麼一句無理取鬧的控訴,下一刻已經毫不遲疑地讓雙唇覆上迪恩的,狠狠地吻住他的唇。

  柔軟的感覺一如李昌陵的猜測,那溫暖的觸感引得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求更多接觸,甚至是讓他摟住迪恩,恣意撫摸。

  好夢受到打優的迪恩,總算是醒過來了。

  只不過他沒想到,張開眼睛之後,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畫室,而是一張俊容,以極近的距離貼在自己眼前。

  這張臉的主人他認得,但是為什麼……李昌陵竟然吻了他,還緊緊地抱著自己,手掌更在他身上四處游移。

  迪恩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也有過熱情交往的女性友人,自然明白李昌陵現在想做什麼。

  驚訝和恐慌的情緒,教他伸手想把人推開,但顯然李昌陵的力氣比他這個瘦瘦弱弱的藝術家大多了,以至於掙扎換來的不是自由,而是更加霸道的鉗制。

  想對外呼救的嘴,更被李昌陵給堵得死死的,讓他只能像個洋娃娃,隨主人的意思撫弄親吻。

  「迪恩……」良久,李昌陵總算心滿意足地鬆開了手,他的唇脫離了迪恩的唇瓣,在兩人之間重新隔出些許距離,只是那股充滿情慾的熱氣,依然教他有些割捨不下。

  面對李昌陵的熱情,迪恩只是瞪大了眼睛,表示著他的驚訝,半啟的雙唇微顫,卻說不出任何話語。

  震驚是迪恩的腦子裡唯一存留的情緒,雖然他喜歡李昌陵這個大哥,也將他視為親人,但卻從沒想過,兩人之間竟會有這樣超出友人、家人的互動。

  「迪恩?」李昌陵瞧著迪恩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眸光,這才稍梢拉回了神智,意識到自己做出了什麼樣不可挽回的舉動。

  他竟然吻了這個視自己為兄長的小弟?

  「我……」李昌陵有些失去冷靜,他坐直身子,閉眼復張眼,又轉過頭望了迪恩一眼,那張震驚的表情令他的心裡浮起了罪惡感,畢竟迪恩對自己是那麼親切和善,而他竟趁迪恩睡著時吻了他!

  現在……他該怎麼自圓其說?

  說他一時衝動?不,那雖不是謊言,但也只有一半是事實,因為他自己心裡很清楚,除去那被情慾沖昏頭的理智以外,他的心底似乎還藏著什麼異樣的感覺……

  迪恩看著眼前的男子,指尖則壓上了方才讓李昌陵享用過的唇瓣。

  下一秒鐘,畫室裡傳出的不是尖叫聲,而是迪恩跳下躺椅,然後衝出畫室,又將木門重重關上的聲響。

  ∼f∼a∼n∼j∼i∼a∼n∼

  迪恩離開畫室之後,便飛奔回自己二樓的房間,更將房門鎖上,怎麼也不肯出來,弄得不知道畫室裡發生什麼事的管家一頭霧水。

  李昌陵先是一愣,然後才跟著奔出畫室,跑到迪恩的房間前用力敲門。

  「迪恩!」他知道自己嚇著迪恩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的!他既然吻過迪恩,就得限迪恩說個清楚!

  只可惜李昌陵努力想給迪恩一個交代,門的另一端傳回來的卻不是友善的響應,而是乒乒乓乓的聲音,想來是迪恩拿了什麼東西抵住門板吧。

  「迪恩!開門!我有話要跟你說!」李昌陵見過太多危險的場面,所以對於迪恩的發火他根本不當一回事,只是逕自拍著門。「你不開門的話,我還是有辦法進去的。開門!」

  彷彿是想測試李昌陵有什麼能耐能夠破門而入,迪恩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書本,又往門口丟去,大有只要他不開門,李昌陵能奈他何的意思。

  「迪恩,別惹火我!」李昌陵板起面孔吼道,「快點開門!」

  他想跟迪恩好好解釋,可不想吵架!

  至於窩在房裡的迪恩,原本只是皺著眉頭來回踱步,在聽見李昌陵的威脅之後,心裡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什麼叫別惹火他啊?李昌陵怎麼不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究竟是誰惹誰生氣了!

  「有本事就自己想辦法進來!」迪恩對著門板大吼,就是沒打算開門。

  「你!」李昌陵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既然說了進得去,就一定會進去。

  不過硬破壞門板可不是他的專長,所以李昌陵推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管家,叫他別多管閒事之後,便轉移陣地跑進隔壁房間,然後直奔陽台。

  由於這棟小城堡的房間幾乎都有個小陽台,所以相鄰的房間,陽台自然也隔得極近,李昌陵爬上陽台的欄杆,也沒去理會這一跳若是踩空,可能就會趺成重傷或粉身碎骨,毫不考慮地縱身往迪恩房間的陽台用力一躍。

  李昌陵彎身踏上了迪恩的陽台,他站起身子推開落地窗,然後半點不客氣地大跨步踩進迪恩房裡,雙手環胸、悠哉地說道:「我說過我有辦法進門的。」

  那麼多年偵探,他可不是當假的,像這種闖入房間的技巧,他可是很擅長。

  「你……」迪恩原本以為李昌陵會用蠻力破門而入,所以他推來小櫃子擋住門口,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可當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出入口堵住之後,李昌陵卻從身後的陽台闖入,讓他嚇了一大跳。

  看看眼前的李昌陵,再看看能進出房間的兩扇門……

  以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從陽台離開,而被傢俱封住的門板,又沒辦法立刻打開。

  迪恩用力咬著下唇,只好再度笨拙地使勁拖走矮櫃,想給自己找條出路,總之他就是不想再和李昌陵共處一室。

  「別傻了,迪恩。」李昌陵無奈地奔到迪恩身邊,然後一把從身後將他摟住,連同他的雙臂都一併落入懷裡。「別逃,我知道剛才是我先惹火了你,但你至少給我個機會解釋啊!」

  迪恩因為讓李昌陵牢牢抱住,就算想逃也沒得逃,只能氣呼呼吐出一句不帶感情的回答。「好,就給你三分鐘!」

  三分鐘是迪恩的極限,畢竟在這種火山瀕臨爆發邊緣,要他勉強撥出三分鐘是多麼困難的事啊!

  「迪恩!」李昌陵沒想到藏在柔美外貌下的,竟是個如此激烈的性子,一時之間實在是找不出話來勸服迪恩。左思右想,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我知道突然吻你一定讓你很驚訝……」

  既然不知道該從哪邊說起,李昌陵索性從頭開始。

  「剛才連我自己都很訝異為什麼會吻你,我不否認一開始是因為你毫無防備的樣子,勾起了我心裡的悸動,但是……怎麼說我們倆都是男人,如果只看臉蛋漂亮就想吻的話,我大概老早就變成一隻色狼,而不是偵探。」

  能夠當偵探多年,就表示他的自制力夠好,而且能夠冷靜處事,如今面對迪恩,卻讓他理智盡失,這代表著什麼?

  「所以迪恩……我知道的,我心裡應該還有另一個聲音在說話,是它今我不自覺地想吻你,甚至想擁抱你。」

  「反正你就是想說你是真心喜歡上我、愛上我了,所以才會吻我。」迪恩挪動腳跟,踩上李昌陵的腳,算是對這段真情告白的響應。「我也是男人,你以為這種騙女人、討女人歡心的話,我會就這樣相信嗎?」

  「誰這麼說了,在我沒說完之前你先閉嘴!」李昌陵忍著腳背傳來的疼痛感,把迪恩抱得更緊了點。「三分鐘都還沒到,你插什麼嘴!」

  真是的!迪恩這個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像個藝術家,脾氣大得可以!

  「好,我閉嘴,就聽你能說些什麼。」迪恩讓李昌陵勒到有些呼吸困難,卻還是硬著脾氣,給了句提醒。「剩下一分半。」

  「我是喜歡你的,迪恩,但是我不知道這個感覺的界限如今在哪裡。」李昌陵吐出一聲歎息,把臉埋進了迪恩的髮絲裡。「是對家人那樣,還是對情人那種?說實在話,我分不出來,但是我知道,剛才……那是我真心的吻,我想吻你,所以我就吻了,至於什麼情不情、愛不愛的,說句老實話,在那麼想吻你,連魂都快被你的睡臉勾走的情況下,誰還能想得清楚啊!」

  逼近發火的低吼聲訴盡了李昌陵心裡的感覺,他勒住懷裡的纖細身子,感覺總算是輕鬆許多。

  只不過,就不知道迪恩會怎麼響應他了。

  「說完了?」聽著這番話,迪恩在李昌陵的懷裡安靜了一會兒,再度開口時,雖然沒了怒氣,卻也少了原本與李昌陵相處時的親切。

  不管李昌陵是為了什麼想吻他,對他又是什麼樣的感覺,但他們兩人不是情人、也不是夫妻的,在這種情況下,李昌陵就不可以罔顧他的意願恣意妄為!

  「三分鐘也快到了,我說完了,這就是我現在的感覺,還有……」李昌陵想了想,將雙臂一鬆,並拉著迪恩做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讓他面對自己,然後才牽起迪恩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輕拍了一下。「我知道,以一個男人的自尊來說,你應該挺想揍我一頓的。」

  迪恩瞪了李昌陵一眼,把手抽了回來。

  「我是很想揍你一頓,不過雷克特家的人,不做這種野蠻的事。」他可不想為了李昌陵,降低了男爵這個身份的格調。

  所以面對這個佔了自己便宜、做出失禮之舉的平民,迪恩做出了決定。

  「找畫的錢我會一分不少的付給你,所以用完午餐後,就請你回事務所吧,李先生!」

  ☆☆凡間獨家錄入★★☆☆33掃瞄平平校對★★

  「唉!」

  李昌陵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有些不耐煩地長歎出聲。

  剛才的午餐真是他畢生以來吃過最糟的一餐了,因為迪恩冷冰冰的表情讓他根本食不下嚥。

  他並不是有意冒犯迪恩的,可是……

  當時,他真的是失了神智,一心只想摟住迪恩。

  果然他確實太冒失了,也怪不得迪恩會生氣,再怎麼沒落,畢竟他還是個男爵,像這種有失男人尊嚴的事,任誰都會發火吧!

  但是在吻了迪恩之後,他更不想和他分開了,尤其迪恩還一副想與他翻臉的樣子。

  迪恩要上哪去籌尋畫的費用?他可不想迪恩做出什麼傻事……

  雜亂的思緒在李昌陵的腦海裡反覆浮沉,讓他感到一陣混亂。

  就在李昌陵逕自煩惱的時候,身後傳來沉重的敲門聲。

  「進來吧!」李昌陵以為是管家替他拿之前換洗的衣服過來,所以頭也沒回,只是直覺地應聲。

  但門板被推開來後,踏上絨毛地毯的腳步卻又輕又柔,這樣的走路方式,專屬於這棟宅邸的主人,他就是中午和他大吵了一架的迪恩·雷克特男爵。

  「我已經收拾好了。」李昌陵光聽腳步聲,也知道迪恩還在生氣。「我知道你在發火,但是……迪恩,我無意使你生氣。」

  迪恩跨步向前,來到李昌陵旁邊,看著裝滿衣服和手提電腦的大皮箱,他只是自動地替李昌陵關上。

  「你東西還真少,這麼快就收好了。」他沒正眼看向李昌陵,卻替他提起皮箱,交給了等在門外的管家。「這裡采光不太好,我的寢室隔壁還有間空房,替李先生換到那邊去吧。」

  管家不曉得兩人為了什麼吵架,也不明白主人為何叫李昌陵收拾行李,說是要趕客人離開,卻又在這時改變主意。不過他拿人錢財,就是要乖乖辦事,所以管家只是點了點頭,就提著大皮箱往二樓去,留下迪恩、李昌陵兩人,和一屋子的尷尬氣氛。

  「迪恩?」李昌陵看著管家將皮箱提出房間,再瞧瞧迪恩模糊不清的側臉,飄逸的髮絲掩去了迪恩的表情,讓他根本分不出來迪恩此刻到底是作何打算。

  「是我邀你住下,用來代替找畫費用的,所以你就繼續接受我的招待吧。」迪恩困窘地低下頭。

  老實說,在和李昌陵那樣惡言相向、冷漠對應之後,突然想言歸於好,的確不太容易。

  「迪恩……你……」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李昌陵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他還認定迪恩是來趕他走的,怎麼卻變得這麼多?

  「你不氣我?」這是李昌陵感到最匪夷所思的一點。

  「突然發生那樣的事,怎能不生氣,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迪恩重重歎了一口氣,然後走到落地窗邊拉上了窗簾,免得光線讓李昌陵清楚地看見他因為不好意思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被男人這樣吻,是男人都會生氣的吧?可是……就你吻我這件事,其實我並沒有那樣氣憤……」只能說他的怒火來自於所謂的社會規範吧!

  迪恩是個男人,就該摟著女人疼愛,而不是像女人一樣,讓男人又摟又抱的。但事實上,他真正的想法和感覺,卻和這條人際關係的鐵則有所出入。

  在用過午餐,獨自在房裡冷靜思考過後,迪恩發現,其實他並沒有真正對李昌陵吻了自己的事情發火,更不是真心要將他趕走的。

  「迪恩……」李昌陵甚感意外,他試探性地走到迪恩身邊,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你是真的不生氣了?我知道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任誰都會想發火,所以我可以理解,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我的動機。」

  對李昌陵來說,被轟出去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迪恩憎恨他也可以接受,畢竟一切都是自己有錯在先。

  但是他受不了讓迪恩誤會,因為他可不是個色狼,他只是單純喜歡迪恩那個時候的模樣,所以才吻了迪恩罷了!

  「雖然剛發生時,我是真的很生氣,但是冷靜下來以後,我發現自己只是為了你是個男人,所以不該吻我這個男人這樣的蠢問題發脾氣。」迪恩皺著眉頭,努力對李昌陵解釋自己的想法。

  「可是照這種說法,如果你是女人,我就不會生氣才對,但我仔細想過,倘若有女人這樣對我,我還是會不高興的。所以癥結不是男人或女人吻我,而是對象的問題……」咬了咬下唇,迪恩才像下定決心似地續道:「我其實不介意你吻我。」

  「你……」李昌陵沒想到事情會突然有了意外的轉機,他朝迪恩伸出手,輕輕地搭上了他的肩膀。「那麼,迪恩,你可以接受我吻你的事?甚至是……覺得我喜歡你也無所謂?」

  他不知道自己對於迪恩的感覺在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轉變,但是經歷過今天這樣的吵架情況後,李昌陵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先問個清楚。

  因為被一個討厭的人說喜歡,誰也不會感到高興的。

  不過,倘若是自己也不排斥的人,那情況就相當不同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正確的用詞,應該是基於不好意思的心情而說不出口,所以迪恩只能紅著臉往前走了一步,在拉近自己與李昌陵的距離後,踮起腳尖往李昌陵的唇上吻去。

  「迪……」李昌陵沒料到迪恩會主動吻自己,一時之間有種置身夢境的錯覺。

  但是這樣的夢,感覺倒還不壞啊!

  迪恩的柔軟與帶點濕潤的唇瓣,讓他不由得想吸吮、想啃咬,甚至令他伸出雙臂,再度樓上了迪恩的腰身。

  迪恩響應著李昌陵,靠向那厚實的胸膛,任由一雙手掌在自己身上輕撫,在與李昌陵纏綿擁吻之後,他發現自己非但不介意李昌陵的吻,甚至連對這樣的溫柔愛撫也沒有任何的排斥,而且,可以說是喜歡吧。

  確定了自己的感覺之後,他探出舌尖,舔了舔李昌陵的唇瓣,然後才吐出輕音,為這個甜美的夢境,再添些許令李昌陵想像不到的熱情。

  「抱我……」

  一個充滿誘惑的請求,出自迪恩的真心,為李昌陵的驚訝與錯愕畫下了恆久的修止符,更將房內的尷尬氣氛一掃而空,甚至令空氣中瀰漫著了一股膩人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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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窗外的光線隨著時間的逝去而挪動腳步、變換了色調,夕陽西下的餘暉落進李昌陵的房內,停駐在床邊,而床上的人影顯然是累過頭了,所以依然窩在床鋪裡休息。

  一臉倦容的迪恩半瞇著眼伏在床上,貼著枕頭的臉頰殘留著李昌陵唇間的餘溫,微亂的髮絲和帶些烙痕的身軀說明前一刻的激情,只是人的體力終究有限,所以此刻已經逼近進入夢鄉的狀態。

  李昌陵的表情帶著滿足,眷戀的手指在迪恩光裸的背上游移,不時低頭輕吻他的髮梢與肩膀,雖然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擁抱一個男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迪恩的滋味是他未曾嘗過的甜美,不管是聲音、表情,還是兩人之間近似瘋狂的愛慾舉動,這些都是他寧願拋開教條的原因之一。

  初始時也許他們之間是有些生澀的,但是也因為彼此互為同性,所以很清楚如何取悅對方,只是在順應本性的歡愉之後,疲累感自然跟隨而來,讓兩人只剩下躺在被窩裡取暖的力氣。

  「嗯……」淺淺的申吟自迪恩的喉間逸出,接著便是對李昌陵的誇讚。「可以和你在一起,感覺真的很好……」所幸沒有因為一時的氣憤,就把李昌陵趕出去,否則他也享受不到方纔那種愉悅的感覺了。

  「我也是,幸好我吻了你。」李昌陵此時倒覺得最初的偷吻是種幸福。

  「是啊,多虧你吻了我。」迪恩貪戀著李昌陵的體溫,所以挪動了身子往李昌陵的懷裡鑽去,閉著眼睛滿足地續道:「我沒想到和男人在一起會這樣的契合,不過我真的很慶幸第一個對象是你,讓我少了對這種事的排斥。」

  由於早陷入半夢半醒之間,所以迪恩的狀況是腦子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倒沒去注意說出來的話語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而最教人訝異的,就是迪恩為此做出的結論。

  「這樣和巴裡特伯爵在一起時,就不會太痛苦了……」

  「什麼?」李昌陵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他沒聽錯吧?他還以為迪恩躲避他只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和道德問題,可是他居然……

  「你跟巴裡特伯爵在一起?」還說不會太痛苦?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迪恩是打算把他當成練習對象嗎?

  他聽過這個名字的,巴裡特伯爵,一個有錢有勢,卻在上流社會不怎麼出色的男人,鮮少鬧花邊新聞或許算是他最惹人注目的地方,而除此之外則少有人提起他的名字。

  可今天……這個名字卻出自於迪恩口中,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

  「什麼?」

  由於逼近睡著的狀態,所以迪恩不但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連李昌陵在驚訝些什麼都沒發現,只是繼續縮在被窩裡,隨口應了一聲。

  「迪恩,別睡!起來!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跟巴裡特伯爵在一起?」李昌陵翻身坐起,拉住迪恩用力搖晃著。「我是喜歡你才吻你、抱你,你到底有沒有弄懂?」別告訴他,說他只是把自己當成貴族之間的遊戲對象!

  「咦,什麼……」迪恩甩了甩頭,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卻也在同時忘了自己身陷迷迷糊糊的情況時洩露了什麼不該說出來的秘密,甚至有些驚訝地反問著李昌陵,「你怎麼知道巴裡特伯爵的事?」

  「你剛才說的!」李昌陵氣憤地應道,「說什麼跟我在一起之後,跟他在一起就不會太痛苦!你的意思是我不過是你的對象之一,伯爵才是你真正的愛人?」

  所以之前迪恩才會那麼驚訝地逃開,原來是為了巴裡特伯爵!

  「我說的?」

  迪恩沒想到自己竟會在半夢半醒間,讓李昌陵知道了這件事,不過話既然已出口,想抹去已是不可能的事,只好硬著頭皮解釋了。

  「昌陵,你聽我說,除了你以外,我沒有跟其它人在一起,那個巴裡特伯爵是因為、因為……」看著怒氣沖沖的李昌陵,迪恩原是想慢慢解釋,可話說到一半,卻又像猶豫什麼似的,把原因吞了回去。

  「因為什麼?」李昌陵挑了一下眉頭,他看看迪恩逃避的神情,似乎也不像是眷戀著巴裡特伯爵的樣子,然後再想想雷克特這個家族所潛藏的最大問題後,立刻想到一個可能。「你該不是因為沒錢,才找上伯爵的吧?」

  若要說迪恩有所缺乏,而非得仰賴他人幫忙不可的事,那就只有金錢了,而這個巴裡特伯爵很湊巧的,正好有足夠的金錢可以幫助迪恩。

  「不是那樣的!」迪恩沒想到李昌陵會把他想成眼中只有錢的人,所以趕忙出聲反駁,但下一秒鐘,卻又有些心虛地側過臉去,避開了李昌陵的視線,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細細小小的,「可是……也可以這麼解釋……」

  「不是又可是的,到底是哪個?」李昌陵雖是疼愛迪恩,但遇上了這事也失盡耐性。「除了金錢之外,那個伯爵還能夠給你什麼?」

  愛?喜歡?他可不覺得那個緋聞甚少的伯爵會做出這樣的驚人之舉——

  看上一個沒落男爵!甚至是施以金錢援助!

  瞧李昌陵火冒三丈的模樣,迪恩知道自己若不給個交代,是不可能教這座火山休眠的。

  無奈之下,他只好咬著下唇,心虛地應了句。「是畫……艾特尼洛的畫……」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他最喜愛的畫作。

  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巴裡特伯爵就愛找他過府小聚,當時也沒多想,只當是一般性的社交活動,沒想到伯爵竟對自己有了非分之想。

  在他喜愛、收集艾特尼洛的作品一事流傳開來之後,巴裡特伯爵四處收購名畫,其中當然包括出自艾特尼洛之手的鄉間小徑,偏偏這也是他找尋許久的目標之一。

  在幾度交涉之後,伯爵竟為這幅畫作,開了十萬歐元的天價!

  明明知道這個作品不值十萬歐元,但藝術本來就是無價,端看人們有多看重它,所以,愛畫成癡卻又一下子拿不出這筆錢的迪恩,接受了伯爵的條件,以兩萬歐元加上一晚,換取鄉間小徑的所有權。

  「那你……已經跟他……」聽過迪恩的解釋,李昌陵開始覺得可笑,只是他卻笑不太出來。

  唉!多麼像迪恩的回答啊,為了一幅畫!他早該想到的,對於迪恩來說,畫比什麼都重要!

  不過更讓李昌陵意外的是,那個沒沒無聞的伯爵竟然有這樣的癖好,也難怪他鮮少參加上流社會的夜宴,因為他根本志不在此。

  「他跟我約了今晚。」低著頭小聲應答,說明了迪恩和巴裡特伯爵之間,還是什麼關係都沒有的狀態。

  「所以我昨天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中午才會倒在畫室裡……」就因為心煩著與伯爵的一夜春宵,才教他晚上睡不著覺,只能用白天補眠,給了李昌陵可趁之機。

  「今晚?」李昌陵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是自己幸運還是不幸?居然在這麼微妙的時刻……

  「別去!他既然可以拿鄉間小徑勾引你,又怎麼能斷定他不會唬你第二次?萬一他一再威脅你,卻沒肯把畫吐出來,你難不成要一輩子當他的床伴嗎?」李昌陵壓住迪恩,語氣像在恐嚇。

  李昌陵的忠告讓迪恩有些傻眼,他眨了幾下眼睛,才從震驚的情緒當中拉回思緒。

  「我……沒想過這樣的事。」

  只能說是生性單純吧,迪恩天真地以為自己先付了兩萬的訂金,接下來只要陪巴裡特伯爵一晚,就能在天亮時把畫帶回家。

  「傻瓜!你以為那些貴族真有這麼好心?他花大錢在你身上,為的會是一夜情?他不把你生吞活剝,那就不叫貴族了!」

  李昌陵雖然喜歡迪恩的單純這一點,但唯有在這種時候,他實在很想扒開迪恩的腦袋瓜子,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什麼,為何連這點小事都想不透?

  「千萬別去,迪恩,我說這話不只是私心而已,因為我覺得巴裡特伯爵根本不會把畫給你,他只會不斷拿那幅畫逼你妥協罷了!」

  不管如何,他非得把迪恩攔下來不可,否則除非等到巴裡特伯爵膩了,不然迪恩只怕是出不了伯爵府邸!

  「可是我已經把錢給他了,而且……」

  迪恩皺著眉頭,甚至讓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就為了明明唾手可得,卻又在瞬間離他遠去的名畫。

  「我真的很想要那幅畫……」言下之意,他是寧願冒險,決定陪巴裡特伯爵這一晚了。

  「要畫,可以用別的辦法,別出賣你自己!」李昌陵眉心緊鎖,用力地將迪恩摟進懷裡。「不管是誰想拿畫誘拐你都不准!」

  他喜歡迪恩,喜歡到可以拋開性別束縛擁抱他,既然明白這點,他就絕不會再把迪恩拱手讓人。

  「那幅畫要十萬歐元,我湊不出剩下的八萬啊!」迪恩不悅地嚷道,對於李昌陵明明知道自己的手頭並不寬裕,還提出這種作法一事感到不滿。

  「我給你!不許你去!」李昌陵毫不猶豫地吼道。

  八萬歐元又怎麼樣?想拿區區八萬買走迪恩?門兒都沒有!只要他戀著迪恩一天,就沒人可以碰迪恩!「那麼想要畫,我送你!但是不准你出賣自己!」

  李昌陵真是火了,他發現跟迪恩談話,有些時候根本無法講道理,因為迪恩只要一扯到艾特尼洛的畫就會被沖昏頭,什麼也不顧。

  「送我?」迪恩沒讓李昌陵的吼叫聲嚇住,因為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李昌陵願意送他艾特尼洛的名畫這件事上頭。

  「你真的願意買畫送我!」他高興地抱住李昌陵,還附贈幾個熱情的吻。

  「謝謝你、謝謝你!」像是拿到糖果的孩子一般,迪恩只差沒立刻下床手舞足蹈。

  李昌陵撫著臉頰,對於迪恩的單純個性感到沒轍。

  早知道買幅畫送迪恩,就可以換來他的熱情相待,那他為什麼辛苦成這樣?

  不過……如果他真的拿畫來換迪恩的感情,豈不是跟那個伯爵一樣了?

  搖搖頭,李昌陵把這種愚蠢的念頭甩開。他跟那些光是覬覦迪恩美色的男人不同,他喜歡的是跟迪恩相處的感覺,而不是只為了迪恩的身體。

  「我陪你去吧,否則不知道那個伯爵還會怎麼為難你。」托起迪恩的臉頰,李昌陵往他的唇上烙下一吻,天知道若他不陪著迪恩,這傢伙不知還會被多少人以畫的名義拐走?

  他不能也不願坐視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保護迪恩,就是他此刻的當務之急。

  ☆☆凡間獨家錄入★★☆☆凡間獨家錄入★★

  坐在巴裡特伯爵家中的古董沙發上,迪恩拍了拍放在身邊、裝了八萬現金的大皮箱。

  「開支票就好了啊,何必這樣帶過來,抱著這麼大筆的錢在路上跑很危險的。」因為主人還未出現,迪恩便靠在李昌陵的身邊,一邊撒嬌一邊說著。

  一想到可以不用花精神去想著如何應付伯爵,又可以得到鄉間小徑,就讓迪恩感到無比的欣喜。

  李昌陵瞄了迪恩活像只撒嬌小貓般的舉動,心裡只是苦笑。

  如果他開了支票帶來,伯爵想必會因為不甘心到口的肥肉就這麼飛掉,故意多拖兩天等支票兌現,而依迪恩對於艾特尼洛的瘋狂程度,哪等得了這麼多天啊!八成會自動跳上伯爵的大床,早早辦好事等拿畫吧!

  所以為了防止迪恩做傻事,李昌陵索性直接拿了現鈔過門拜訪。

  迪恩自是不懂李昌陵的顧慮,反正只要能拿到畫,他什麼都好說。

  「不過……真是謝謝你了,讓你幫了這麼多忙。」為了致謝,他抬頭輕輕吻上了李昌陵的唇。

  李昌陵輕輕啃咬了一下迪恩的唇,然後迅速地將他推開,低聲道:「為了不讓伯爵知道是我拿錢買畫,省得他為難你,所以你暫時別跟我太親熱比較好。」

  如果伯爵的目的在人,知道有他這個礙事者出現,必定會加以為難,說不定還會故意不肯賣畫,好逼迪迪恩賣身,所以最好先別讓伯爵知道他們的關係。

  「不會這樣的。」迪恩給了李昌陵一個微笑,然後才掏出幾張契約書和收據來。

  「我和伯爵說好了,這幅畫就以十萬出讓,我先付了兩萬的訂金,後頭的八萬是因為我遲遲湊不出錢來,他才想出這樣的辦法。」

  依照原訂的契約,他不是付清八萬就拿畫走人,就是陪伯爵一晚,再把畫連帶相關文件一併帶走。

  「還算你有注意。」李昌陵鬆了口氣。「不過文件別太早出示,免得伯爵搶了它,你到時候什麼也拿不走。」他沒想到迪恩還會知道要注意這些,看來這個畫癡只有在面對艾特尼洛的畫時,腦袋才會變得靈光點。

  「真的會有這種事嗎?」聽李昌陵說得煞有其事,迪恩不自覺跟著皺眉。說句老實話,以他單純的腦子,根本想像不到這世界上有那麼多不受法律管轄、約束的黑暗面。

  就在他因為緊張而往李昌陵身邊挨近時,主人在這時出現在大廳裡。

  「迪恩,好久不見了。」巴裡特開心地張開雙臂,想和他朝思暮想的迪恩來個熱情擁抱,卻在瞥見迪恩身旁那張陌生的東方面孔時停下了動作。

  「這位是……」瞇起眼睛睨了李昌陵一眼,巴裡特對這位不速之客的出現,顯然相當不滿。

  「我是雷克特先生的律師,李昌陵,今天是代表雷克特先生前來取畫的。」李昌陵搶在迪恩開口前回答,同時用眼神示意迪恩閉嘴。

  「這樣啊,不過畫作的交易,我們早就談好了,所以用不著勞動李先生吧?」雖是和李昌陵對話,但巴裡特的視線卻是看向不知為何讓律師瞪了一眼之後就閉嘴噤聲的迪恩。

  「是……的確是都談妥了……」看著伯爵往自己身上打量的視線,迪恩當然知道所謂的交易條件是指什麼,所以他心虛地別過臉去。

  「既然如此,那我們到樓上取畫、付款,並完成這筆交易,而這位李先生,就不用跟上來了吧?」

  巴裡特沒給兩人答覆的機會,他拉起迪恩,轉身就往二樓的房間去,說什麼收錢付款的,其實就是要迪恩以身體代償那八萬歐元。

  「請等一下,我是代表雷克特先生來履約的,所以請伯爵直接與我交易就好。」李昌陵可沒打算讓伯爵吃到迪恩半點豆腐,所以他立刻拍拍皮箱,將它打開,展示出整箱的鈔票。「這裡是尾款八萬歐元,請伯爵點收,然後將畫作交給雷克特先生。」

  「你!」巴裡特的手還牢牢拉著迪恩的手腕沒肯放開,但看著鈔票和李昌陵的眼神,卻在瞬間爆出氣憤,甚至可以說是憎恨的情緒。

  「請——收下。」李昌陵冷著臉、拉長了半帶要挾的音調。

  面對著巴裡特伯爵,他依然一副八風吹不動的冷靜模樣,因為像這樣的場面他見得多了,委託他案子的貴族大多如此,所以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還有,伯爵,請你放開雷克特先生。」他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巴裡特的手老黏在迪恩身上。

  「是啊……請放開我……」迪恩因為手腕讓人抓痛了,所以急著想抽回來,無奈巴裡特卻沒肯死心。

  「我還有點事要和迪恩談談,鄉間小徑的事等會兒再說。」他加重了力道,根本不給迪恩脫離魔掌的機會。為了教迪恩乖乖聽話,跟著自己進房,他還故作神秘地提高了音調。「是關於另一幅艾特尼洛畫作的事。」

  果不其然,一聽見有新作品,迪恩的眼睛一亮,瞬間把所有的危機與陰謀忘得乾乾淨淨,真的跨出步伐想和巴裡特一塊往二樓去。

  一看見迪恩發亮的眼眸,李昌陵真想把他給拖回來狠狠吻一頓,看迪恩會不會清醒一點。

  這幅鄉間小徑都還沒著落,就想著下一幅!

  「若要談,請容許我作陪,畢竟我是雷克特先生的律師,我有權利和義務在場。是吧?雷克特先生?」為了讓巴裡特知難而退,李昌陵還加重語氣往迪恩瞟了一眼,示意他開口幫腔,免得小羔羊到最後還是給大野狼吃掉了,那他豈不是白走這一道?

  迪恩先是愣愣地望著李昌陵,彷彿不懂那異樣的眼神代表什麼意思,然後才恍然大悟地張大了嘴。

  「對、對,昌陵是我的律師,關於畫作買賣的事,他都得在場。」甩開了巴裡特的手,他跑回李昌陵身邊,接過那一皮箱的紙鈔遞給鄉間小徑的現任主人。

  「請您點收並把畫給我。」唯有這句,他說得明確堅決。

  面對這樣的狀況,巴裡特看了看一臉精明的李昌陵,知道自己的計策恐怕無法奏效,所以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是很想把畫給你……」他取出一疊紙鈔翻了翻,又隨手丟回皮箱裡。「不過畫目前不在我手上。」

  「什麼?」迪恩驚訝地叫嚷出聲。

  他沒想到巴裡特的手上沒畫,卻要他履約買畫,甚至提出以身子代償尾款的提議。

  轉頭看向李昌陵,他慶幸著這次的交易有李昌陵作陪,否則他八成會被巴裡特吃干抹淨,最後落得人財兩失吧!

  「伯爵這是什麼意思?沒畫在手上,卻要雷克特先生付款?這可是詐欺罪!」李昌陵早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所以他刻意板起面孔,咄咄逼人地質問道:「還請說個清楚!」

  「所以我才想請迪恩到隔壁談談啊!」巴裡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彷彿想為剛才強拉迪恩的舉動作掩飾一般,然後才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大沙發上坐下,佯裝出事不關己的態度,悠閒地吐出了解釋。「因為那幅鄉間小徑,昨晚讓一個自稱是艾特尼洛的人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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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又是……艾特尼洛……」離開了巴裡特的宅邸後,迪恩坐在跑車裡,有些失神地望著車窗之外。

  想想這個竊賊,已經偷了十幾幅名畫,其中還有三幅是他費盡辛苦才收購回來的,現在又從他手中搶走鄉間小徑。果然除了他以外,這個艾特尼洛也對出自艾特尼洛之手的畫作有著高度興趣。

  瞥了眼擱在後座的大皮箱,裡頭放著八萬歐元還有李昌陵替他爭取回來的兩萬訂金,迪恩重重地歎了口氣。

  老實說,他寧可帶回來的是畫,而不是巨額現金。

  不過還是得感謝李昌陵的幫忙,因為若不是他,方才損失的就不只是錢了,瞧巴裡特在明知畫已失竊的狀況下,還想硬拉他上樓的反應看來,他八成打算先吞了他,才說出名畫遭竊的意外吧。

  「多虧你了,昌陵……」雖是充滿感激之情的道謝,但迪恩卻顯得無精打采。

  「所以我才說,他絕不會那麼好心的。」李昌陵知道,對一心想買回畫作的迪恩來說,艾特尼洛的出現無疑是個天大的打擊,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既然已經失去了,與其多想不如慶幸剛才沒被巴裡特給唬了。

  「是啊,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為了得到我,花這麼多的心思。」迪恩把頭往後仰躺在椅背上,又吐出一聲長歎。「我有那麼好嗎?甚至重要過鄉間小徑嗎?」對他來說,畫比自己這張薄薄的臉皮有價值多了,所以他怎麼都無法理解巴裡特伯爵的用心。

  「價值觀是因人而異的。」李昌陵聳聳肩,很快地瞄了迪恩一眼。「對我來說,你是比那十幾幅畫來得重要。」

  擁抱著迪恩的感覺,讓李昌陵覺得滿足而安心,所以比起尋畫、接委託案而到手的大筆財富,迪恩反倒顯得更加珍貴,因為即使他戶頭的錢再多,他都沒能從中得到任何幸福的感覺,所以相較之下,艾特尼洛的畫自然是比不上迪恩本人的。

  總算,迪恩的視線從車窗外的街景拉了回來,落在李昌陵的側臉上,看了看這個受他景仰的大哥,或許也可以稱之為情人的男人,迪恩苦笑著響應:「這倒也是,每個人的想法和看法都不盡相同,不過……價值觀是會變的吧?」

  原本迪恩在意的只有畫,但隨著自己與李昌陵兩人之間關係的改變,李昌陵在他心裡的地位和重要性逐漸提高,或許有朝一日會凌駕艾特尼洛的畫作之上吧。

  「我不會勉強你放棄艾特尼洛的畫作,不過偶爾也看看你自己吧!」李昌陵趁著紅燈得暫時停下車子的空檔,騰出了一隻手握住迪恩的手掌,感受著自他掌心透出的溫暖,輕聲說道,「不要為了艾特尼洛,什麼都豁出去,至少也為自己留下一點未來和幸福。」雖說瘋狂行事經常是藝術家的習性,但是李昌陵並不希望迪恩變成過度熱中於艾特尼洛的狂人。

  「我知道……」正確的說法是,有了李昌陵陪伴在身邊後,迪恩的內心也衍生出這樣的感想來。

  光是取得那些名畫,似乎總有些不夠,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四處尋畫、買畫,但眼前這個和藝術毫無關聯的男人,卻給了他超過擁畫在手的滿足感。

  「我喜歡你,昌陵。」就如同他喜歡艾特尼洛和波爾蒂琴酒那般,李昌陵成了他第三樣最愛的東西。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保證會替你將畫找回來的。」如果沒人報失,說不定連鄉間小徑他都可以偷偷為迪恩留下來,給他點小小驚喜。

  「說到找畫,你有消息了嗎?」一提起那些失竊的作品,迪恩方纔的溫柔與感性在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他急著追問李昌陵的工作進度。

  「根據已知的消息……」車子前行,李昌陵的眼光也回到了前方,只是聲音卻未曾中斷。「我確定各國黑市都沒有失竊畫作流出,也沒有特定收藏家在尋找艾特尼洛的作品,所以這十幾幅名畫,應當全都留在同一個人的手中,若不是那個偷畫的艾特尼洛,便是找了艾特尼洛偷畫的僱主。我目前正在查幾個有名的美術品竊賊,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像是為了讓迪恩放心一般,李昌陵又補上這麼一句結論。

  「世界上那麼多名畫,為何偏偏挑上艾特尼洛,既然那麼有錢,就收集其它更有名的大師作品去啊,為什麼要和我搶啊?」沒能從李昌陵口中得到馬上就能取回失物的保證,迪恩一下子洩了氣而耍起性子,對著不在現場的偷畫賊發脾氣。

  「你不是也只要艾特尼洛的畫作?我想他只是正巧喜好與你相同罷了!」李昌陵苦笑了一下。「財力的多寡與偏愛的東西基本上是完全不相干的,這只是種運氣吧!」說實在話,倘若迪恩不再喜歡、甚至不再想珍藏艾特尼洛的畫作,那倒還輕鬆點,畢竟收集那些畫對迪恩來說是種沉重的負擔啊!

  不過,李昌陵最感到不解的,還是迪恩為何如此著迷於艾特尼洛,因為他雖然看過照片和各種相關資料,明白艾特尼洛是十六世紀時小有名氣的畫家,可在他看來,艾特尼洛的作品並不是美得足以勾起所有人讚歎的畫,頂多是讓收藏家評為足以買回家作為小裝飾的作品。

  「倒是迪恩……真要我來評論的話,我倒認為你的畫比艾特尼洛的漂亮,為什麼你這麼喜歡艾特尼洛的畫?」李昌陵決定將自己心裡的疑惑全盤托出。

  「因為想家啊。」迪恩簡單應了一句,算是回答了李昌陵的問題,接著就無聊地以手指輕敲車窗,哼著意大利小調。

  經迪恩一提,李昌陵才猛然想起,迪恩與艾特尼洛都是意大利人,而且畫作裡的景物也多數為意大利風景……

  「為了這個?那些買畫的錢都足夠你每個月去意大利住上好幾天了吧?」有必要為了思鄉而這樣收集艾特尼洛的畫嗎?這個理由太詭異了吧!

  「那不一樣,去意大利住的話,只能看到現在的街景,可是畫還多了藝術價值!」這就是畫家的特別思考吧,對於迪恩來說,畫比實景多了些收藏價值,也比真正的意大利珍貴許多。「對了,我來畫昌陵吧,然後我要把你收在身邊,這幅畫就不賣了。」沒頭沒尾的,迪恩的思考從意大利的風景畫,跳到了李昌陵的肖像畫上頭。

  李昌陵明白迪恩的個性,對於他的想法雖然可以理解,也知道為何迪恩會突然迸出要畫他肖像的提議來,但是就李昌陵來說,他卻高興不起來。

  「如果照你所說的,艾特尼洛的風景畫要比意大利的實景美麗,那麼當你有了我的肖像畫,大概就不需要我了吧?」

  李昌陵雖懂得迪恩的意思,卻無法理解藝術家的價值觀,對他來說,實質觸摸得到的東西才是真實的,所以他寧願不要畫,而擁迪恩在懷。可是聽迪恩的語氣,彷彿只要有了畫,什麼都可以不要,就連他這個情人兼兄長都……

  想到這裡,李昌陵的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酸,讓語氣也陰沉許多。

  「嗯,我喜歡艾特尼洛的風景畫比意大利還多,但是肖像畫和風景畫畢竟不同啊……肖像畫和本人,我都想要……」迪恩沒發現到李昌陵的表情變化,只是繼續哼著小調,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

  「你有看過艾特尼洛一系列以法利尼為名的作品嗎?他畫了各個時期的法利尼,這就是肖像畫的特色,因為它跟不上人的變化,所以若想留下那美麗的時刻,就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作畫。」

  由於李昌陵正在開車,所以迪恩沒敢做出什麼大動作,只是以溫柔的眼神注視著李昌陵。

  「我希望你能當我的模特兒,讓我畫下任何時候的你……二十八歲的昌陵、三十歲的昌陵,甚至是六十歲的昌陵……」這就是藝術家的浪漫,畫師和模特兒的長遠關係,也代表著他們將和夫妻一般,長長久久相處在一起。

  「比起當模特兒,我情願分分秒秒注視著你,把握跟你相處的時間。」李昌陵自然沒注意到迪恩的目光,只是迪恩這份藝術家獨有的感想,卻讓他感到孤寂。

  他不要畫,要的是人,他想碰觸迪恩、擁抱迪恩,而不是呆坐在椅子上讓迪恩畫,那樣根本不算是相處!

  「我們是分分秒秒在一起沒錯啊。」迪恩輕笑了起來,對於這一點,他倒是挺滿足的,因為李昌陵就住在自己家中,他每天都見得到人。「對了,昌陵……這件委託案結束後,你還是留下來住好不好?」既然和李昌陵有了關係,就表示他認同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想與其長久共處也是理所當然,但就不曉得他的意願如何。

  「如果是要我當你的情人,我當然樂意,但是……」李昌陵蹙了一下眉頭。「我不想成天看你待在畫室裡作畫。」

  這是個很矛盾的感覺,他分明喜歡迪恩,也喜歡迪恩的畫,更想與迪恩長久相處,因為那使他感到滿足而幸福,可是一想到迪恩說不定只會拉著他成天畫畫,他又覺得與迪恩的距離在瞬間被拉遠。

  李昌陵與迪恩相異的價值觀,迪恩並非不瞭解,但現實就是如此,他看重畫、李昌陵看重人,而既然他想與其相守、共同生活,適度的妥協就是必要的了。

  「如果是只在正常的時間內呢?」就像普通人上下班那樣,只在工作時間裡畫畫。

  「你工作、我畫畫,你休息、我也放下畫筆……」迪恩沒管兩人正在馬路上,他解開安全帶、撐起身子就往李昌陵抱去,逼得司機不得不緊急踩煞車。

  「迪恩,這很危險的!」李昌陵慶幸自己開的是小路,若是兩人正在車水馬龍的大道上,豈不是要造成連環車禍了!拍拍迪恩的肩膀,李昌陵只是重重地歎息。「我知道你愛畫,但是我更關心你本人,所以倘若你肯做適度的休息,我會試著去適應你的。」

  他最擔心的就是迪恩為了畫畫不眠不休,但是如果迪恩願意為了他放下畫筆,多少休息一下,也許他們之間還是能夠溝通的。

  「我愛畫,但現在我想愛你……」迪恩依舊任性地摟著李昌陵,甚至離開座位,跨坐到李昌陵的大腿上。「我也想你愛我,昌陵……」輕輕吻著情人的臉頰,他在李昌陵的耳邊低訴情話。

  「我是很想愛你,不過……」怎麼說這裡都是馬路上,就這麼熱情擁抱起來,會不會太囂張了點?或許是天生的東方人保守個性在作祟吧!李昌陵給了迪恩一個深吻,舌尖跟著往他唇間探入,鑽過迪恩的兩排齒列之間,勾引著他的小舌與其相纏,直到迪恩被他吻得虛軟無力,他才拍拍迪恩的臉頰,有些遺憾地悄聲道:「回家再繼續吧!不然只怕交通警察要過來盤問了!」

  他不介意邊開車邊互訴衷情,但是情慾這玩意兒,偶爾也會跟著情話綿綿而產生,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這等熱情的話語,還是回迪恩家再盡情訴說比較妥當!

  「有什麼關係,這條小路過去就是我的小城堡,哪來其它車子或警察啊?」對於東方人的保守,迪恩不以為然。「你不是說情願分分秒秒注視著我,把握跟我相處的時間嗎?」

  打定主意誘惑情人的迪恩,邊說邊解開領帶和襯衫鈕扣,伸手拉開上衣,在李昌陵眼前露出了大半的細嫩肌膚,卻故意蓋著重點部位,等李昌陵親自探索。

  「你啊……」雖然平時講話禮貌周到,可在與情人相處時,迪恩的熱情倒是遠遠超過李昌陵的想像。「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忍耐慾望向來不是李昌陵所好,否則他也不會偷吻迪恩而將兩人的關係導向情人這般的關係,因此他熄了火,迫不及待地低頭吻上迪恩的白嫩頸間,雙手則穿入已然敞開的襯衫,輕撫著迪恩胸前的粉紅凸點,試著勾起迪恩體內的熱潮。

  「那些都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什麼……」迪恩笑著捧起李昌陵的臉頰,熱情地親吻李昌陵的唇。

  反正事情都搬上檯面了,兩人的情侶關係已然成立,還有什麼需要介意或避諱的呢!所以他展現了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那是連與他朝夕相處的李昌陵也想像不到的火熱奔放。

  迪恩啃咬著李昌陵的唇,並將手探向控制坐椅的把手,讓前座往後倒下,成了兩人歡愛的床鋪。

  「可是一開始勾引我的人是你啊……」李昌陵瞧著端坐在自己身上,甚至是壓住了敏感部位的迪恩,臉上不禁露出笑容,他將雙臂伸向迪恩的大腿,隔著西裝長褲開始撫摸。「你可別說剛才先脫衣服、先抱人的是我。」

  「是我先脫衣服、先摟住你的沒錯,不過……」迪恩抽去腰帶,拉下了拉練,大方地趴在李昌陵的身上。「如果你動作太慢,就換我抱你,不是你抱我了喔!」

  「那——絕不可能!」李昌陵彷彿是受到這句話的刺激,突然拉下迪恩狠狠地吻住他,下身的慾望也在瞬間勃發,隔著兩人的衣服緊緊地抵住迪恩。

  迪恩享受著李昌陵的熱吻,纖長的手指則往下探去,甚至主動為李昌陵寬衣解帶,然後直接往那慾望的源頭撫去。「我要你,昌陵……」偷得了空檔,趁兩人的唇瓣分開之際,他大膽而直接地表達愛意。

  「迪恩……」李昌陵感受到一股熱意往慾望源頭衝去,迪恩的撫觸令他感到熾熱難當,摟住了迪恩的腰身,他順勢褪去迪恩的褲子,剝除迪恩最後一絲防備,令他最私密的肌膚與自己緊密相依,徹底感覺著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

  與初次交歡時的羞澀完全不同,這回迪恩的表現不但熱情而且主動。

  他撐起了腰身,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李昌陵的慾望吞入體內,在少了滋潤的狀態下,自然惹來一聲悶哼和皺眉的表情,但迪恩還是直接動了幾下,那略帶不適的疼痛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感官。

  「迪恩!這樣……你會痛的!」李昌陵沒料到迪恩會如此的主動,他扶著迪恩的纖腰,想令自己已然昂揚的慾望退出那緊密的小x,只是迪恩的動作卻不停地勾引著他,讓他只想更往內深入,而那慾望的泉源更是急欲尋求一個出口。

  「沒關係,我要你……」迪恩半瞇著眼,望著李昌陵的眼神儘是外人見不到的慾望,還多了幾分邪魅的味道。「現在就要……」隨著喉嚨裡發出的低沉宣告,他的動作非但沒停下來,反而加快了速度,就是要引得李昌陵往他的體內探入。

  「迪恩!啊……」李昌陵被迪恩的眸光勾得幾乎失去理智,原本為了體諒迪恩而打算退出的慾望變得火燙,不停地往迪恩體內深入,像在尋找一個沒有終點的歡樂境地。

  「啊……昌陵,我要你……」迪恩的額上滲出汗水,眼神也漸漸變得迷濛,他像是失了理智,不斷重複這句咒文般的話語,更瘋狂擺動著臀部,盡情享受李昌陵帶給他的歡愉。「你……是我的……」他拉著李昌陵的手掌,撫上自己胸前的敏感處,以及下身的火燙,讓不屬於自己的體溫,點燃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熱情。

  「迪恩!」聽著迪恩的呢喃與愛語,再加上那大膽的示好,教李昌陵失了最後一絲控制力,他緊擁著迪恩,像要貫穿他、令他與自己一輩子再也不分離。

  迪恩也配合著李昌陵,他的雙臂就像傳說之中,將船隻捲入海中的水蛇,緊緊地纏著李昌陵,在將他拖入自己的領地前絕不鬆手。

  貼著李昌陵腹部的下身,也源源不絕地泌出愛ye,讓那黏碉的感覺將兩人膠著在一塊。「啊……昌陵,我選擇了你,你就屬於我,誰也不能搶走你,就連你自己也不行……」脫口而出的話語混著熱氣,彰顯了迪恩不為人所知的隱藏個性——一份異常強烈的獨佔欲!

  「我哪裡也不去,既然看上了你,除非你想與我同行,否則我哪裡都不去,我只想留在你身邊!」迪恩熱情的言語令李昌陵感到全身血液宛若沸騰一般,心裡想的、腦子裡惦的,全都只有迪恩那異樣的火熱感情。

  「那就留在我身邊。」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賜予李昌陵跟隨身側的榮耀,迪恩給了李昌陵這份權利。「啊……」

  迪恩的下腹一縮,逼得李昌陵將火燙的慾望盡散於體內,然後才滿足地與情人分開,只不過他沒停下挑逗的舉動,卻轉移陣地一路下移,直到視線對上了李昌陵的男性。

  「我要你的全部,昌陵……」話還未說完,他便張口含住了李昌陵的男性吸吮起來,直到那慾望的源頭挺立,迪恩便爬了回來,再次接納了李昌陵的一切。

  「迪恩……」李昌陵作夢也沒想到迪恩會如此主動,只是此時此刻他已無法再去思考迪恩天差地遠的性情所為何來,他只想盡情地享用這道人間難得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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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止境的熱情伴隨著深不見底的慾望,李昌陵不停地自迪恩身上索求著更深入的結合,迪恩則像塊乾涸的大地,拚命地汲取著李昌陵的愛ye,這一波又一波的熱潮不知反覆多久,直至兩人氣喘吁吁地癱軟在車裡,李昌陵才抱住渾身乏力的迪恩,愛憐地吻著他的髮絲和臉頰。

  「迪恩……我的迪恩,沒想到藏在內心的你,竟有著如此的火熱反應啊!」李昌陵有些意外,卻也在同時感到滿足無比,他捲著迪恩的髮梢末端不停把玩著,一邊在愛人的耳邊低聲輕喃。

  「怎麼,你被我嚇著,所以後悔了?」迪恩挑眉問道,眼角里帶的是小惡魔般的詭異笑意,充滿魅惑卻少了平時的純真模樣。

  「不,我只是在想,自己還真是幸運,也慶幸平常人僅能見到你單純的樣子,不然的話,被你這份魅力所惑的人,恐怕就不只我跟那個討人厭的巴裡特伯爵了!」李昌陵啃咬著迪恩的耳垂,不時地以舌尖輕舔。

  迪恩則是嬌笑響應,跟著探出舌頭與李昌陵糾纏。

  「這樣子只留給你看,所以……」停頓了一會兒,迪恩突然又翻身坐上了李昌陵的腰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情人,雙手還移向了李昌陵的頸子。「從今以後,你只能看著我,只能想著我,你的心、你的人都是我的,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我都不允許你看其它人一眼!」像是在警告一般,他的手掌稍稍加重了力道。「否則我殺了你都要將你留在身邊。」

  「迪、迪恩?」李昌陵感覺到一股過度認真的殺氣,讓他覺得怪異起來。「你冷靜點,迪恩,我又沒說我會背叛你……」

  要殺了他?迪恩是認真的嗎?這太不可思議了吧,雖說剛才在歡愛時,迪恩突然之間變得熱情如火已經有些詭異了,但想想在情慾的催化下,拋棄理智的求愛也不過是人之常情而已,所以就算迪恩的表現有些異樣,都還說得過去,可是……說為了將他留在身邊而要殺他這句話……這不像是迪恩會說的啊!

  「所以啊……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己!」迪恩鬆了手,親暱地在李昌陵的唇上烙下一吻,臉上的表情也回復為平時的溫柔。「我愛你,昌陵,所以你絕對不能丟下我跑掉,我的獨佔欲可是很強的。」窩回情人懷裡,他像是累壞了一般,閉上眼睛稱作休息,滿足地感受著李昌陵身上傳來的溫度,嘴角也勾起了優美的微笑。

  李昌陵皺起了眉頭,雖然迪恩說這只不過是提醒,但是他長年的工作經驗可不是假的,方才迪恩的殺氣確實是貨真價實!他相信,倘若他剛才告訴迪恩,謊稱自己腳踏兩條船的話,迪恩可能真的會就此把他勒死。

  這一切,實在有些詭異!眼前這個與他盡情歡愛,卻又不像迪恩的迪恩……到底是不是迪恩?還是說……其中有什麼他沒調查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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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從兩人正式體會對方的心情,成為真正的情人之後,李昌陵才見識到什麼叫作獨佔欲。

  原本他還以為迪恩只要一有空,應該就會往畫室裡鑽、冷落自己,卻沒想到後來先放下畫筆的總是迪恩,只要他一有空,迪恩便會纏著他聊天說笑,如果他要出門而來不及告知迪恩一聲,回家後迪恩也總會拉住他問東問西的。

  面對如此始料未及的情況,李昌陵真不知道該喜該憂。

  原則上,他應該要感到欣慰的,因為這代表在迪恩的心裡,自己遠比那些沒有生命的畫還要重要,可在同時,他原始的偵探本能,卻又在心裡不停地發聲,訴說著事情的詭異之處……

  儘管,李昌陵依然不知道藏在自己心裡的那份不安感,到底是所為何來。

  「昌陵!你跑到哪裡去了?一下午沒見到你。」迪恩原本待在二樓的房間裡,因為看見了李昌陵的車子回來,所以他立刻飛奔下樓,找李昌陵問罪。

  「我去探點消息,順道給你帶禮物回來。」李昌陵抱著一個小巧的包裹,對著迪恩笑了笑。

  近來由於時常到處調查和艾特尼洛有關的線索,所以與這個藝術家畫作相關的信息他也得到不少,因此在得知有人要出讓一幅艾特尼洛的畫作之後,他想想迪恩應該會很喜歡吧!乾脆下午就隨便找了個借口出去接洽,把畫買了回來,打算給迪恩一個小小的驚喜。

  「禮物?」看著那一小包東西,迪恩自然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不過弄清楚李昌陵是為了自己出門以後,他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他揮揮手,讓出來開門的管家忙其它事情去,自己則上前摟住了李昌陵,還給了情人一記深吻。「你在家裡陪我,我就很高興了,因為我只想要你這個禮物。」

  「這個保證你會喜歡。」李昌陵將畫遞給了迪恩,拉著他往客廳走去。「打開來瞧瞧,我想看你高興的樣子。」

  「什麼東西,看你這樣有把握的……」迪恩和李昌陵窩進了同一張長沙發,然後便興奮地拆起禮物來。

  解開細繩、拆去紙包,再將保護畫作的外盒給打開來。

  「艾特尼洛的午休……」由於是艾特尼洛的收藏家,迪恩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小心翼翼放在盒中的名畫。

  這的確是艾特尼洛有名的作品,不過……似乎沒列在迪恩的珍藏名單裡,所以他看到這幅名畫之後,僅是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卻沒有太興奮或高興的神情。

  「怎麼了?」李昌陵瞧迪恩並沒有太過驚喜的樣子,還以為自己買到了偽作,忍不住疑惑道:「你不是到處收集艾特尼洛的畫嗎?不喜歡嗎?」

  他原以為迪恩會高興到抱住他連著親吻幾下,畢竟迪恩手頭上的艾特尼洛都給人偷走了,可是看迪恩平靜的模樣,卻似乎對這幅畫不感興趣。

  迪恩只是淺笑,然後把盒子蓋上。

  「我很喜歡,謝謝。」一句客套的應答,說明了他到底如何看待這個禮物。

  「迪恩,你該不會……不是單純的喜歡艾特尼洛吧?」對於迪恩公式化到近乎冷淡的響應,李昌陵除了失望之外,更多的是懷疑。

  因為迪恩一直念著艾特尼洛,就連畫風都說是模仿艾特尼洛,讓李昌陵以為這個早已作古的畫家對於迪恩來說,應該是一輩子的偶像,所以才會收集相關的畫作,卻沒想到……迪恩似乎不是對艾特尼洛完全著迷。

  迪恩沒立刻回答李昌陵的問題,僅是微微歪著頭,看了看身旁的情人。

  啪的一聲,他的手掌貼上了李昌陵的雙頰,雖然力道不是那麼大,但還是發出了聲響。

  「職業病!」迪恩笑了笑,不帶責備之意地數落著李昌陵無時無刻都像個偵探的行徑。

  「迪恩!」李昌陵沒料到迪恩會來這一著,讓他在瞬間愣住。

  看迪恩那自在的笑容,李昌陵真有種自己是不是太過疑神疑鬼的感覺,因為此時的迪恩與他所認知的那個單純而喜愛畫作的迪恩,完全是一樣的。

  「我是瞧你似乎沒有像看到鄉間小徑那樣興奮,所以才這麼猜的。」想了想,李昌陵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因為我喜歡的是艾特尼洛晚年的作品。」

  迪恩叫來管家,讓管家把李昌陵送的禮物掛到房間去,然後才繼續對李昌陵說明。

  「艾特尼洛早期的作品為寫實派,我喜歡他改變畫風、走印象派路線時的創作。」

  「原來……」經迪恩這麼一解釋,李昌陵總算懂了。朝著迪恩露出了一抹苦笑,他吻了吻情人的臉頰。「對不起,我還真是知識不足,原本是想讓你開心的。」

  「沒關係,我很開心啊。」迪恩也回吻了李昌陵。「原本我不喜歡他早期的作品,不過現在開始喜歡了,尤其是你送我的這一幅。」他挪動身子跪坐下來,然後扶著李昌陵的肩膀稍稍用了點力,讓李昌陵仰躺在沙發上,自己則趴在情人的胸前。

  「不過要我排名的話,你還超過這幅午休呢!」嘴角勾起彎月般的優美線條,迪恩笑得溫柔,又帶點只有李昌陵才能看到的魅惑。

  李昌陵為迪恩的笑容而卸下了心防,既然迪恩都這麼說了,他還有什麼好反駁的呢?「那我是不是該好好地回吻你,以示感謝你對我的欣賞?」能夠在迪恩的心目中超越艾特尼洛的地位,那可是李昌陵求之不得的事情。

  「那當然,不過現在先讓我吻你,好好為那幅畫道謝。」話才說完,迪恩的靈巧小舌就像水蛇一般,敏捷地竄入了李昌陵的雙唇之間。

  李昌陵為迪恩日漸熟稔,甚至是益發主動的柔軟親吻與粉嫩小舌感到著迷;每當迪恩主動奉上熱吻,他總是想立刻將情人壓到身下,來場宛如狂風暴雨般的歡愛。不過……雖然抱人的是他,但起頭的人,卻似乎總是迪恩。

  這一回,迪恩又半瞇起眼睛,像只慵懶貓兒一般,對著李昌陵撒嬌並索求疼愛。「抱我,昌陵……」帶著慾望的語調,混著熱氣傳入了李昌陵耳裡,勾得他本能的慾望在瞬間爆發。

  這句話對李昌陵來說,猶如是導火線,引得他體內的慾望在瞬間炸裂開來,讓他猛地抓住迪恩,翻身將他壓倒在沙發上。

  「迪恩!」李昌陵熱情如火地吻上迪恩的唇,半撕扯地褪去迪恩的衣服,將慾望毫不保留地宣洩而出,在迪恩的身上再度烙下點點斑痕。

  狂歡與狂喜交錯,讓兩人像在浪裡翻滾,直至筋疲力盡,李昌陵才趴在迪恩的身上稍作休息,時而咬咬他的耳朵低訴幾句愛語。

  「我愛你,昌陵,比艾特尼洛還多……」迪恩窩在李昌陵身下,因為耗光了體力,只好把手臂掛在情人的背上,讓李昌陵不能藉機離開。

  「迪恩!」李昌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迪恩說他喜歡自己,遠勝過那個畫家?「迪恩!我也愛你啊!」李昌陵欣喜若狂地緊摟住迪恩,在他的肩上數度烙下齒印,又啃又咬的舉動說明了他心裡難掩的歡喜。

  「嗯,你只能愛我……」

  迪恩放任李昌陵在自己身上刻下所有權標誌,吐著慣有的話語,那是他想獨佔情人的激烈感情,更一如以往的,在幾近瘋狂的歡愛之後,他便放鬆了身子和心情,窩在李昌陵懷中小憩,只是這回,又多了些對李昌陵的愛戀。

  「你只屬於我,就像艾特尼洛一樣,全部都是我的……如果你早點出現就好了,那我就用不著藏著艾特尼洛……」半夢半醒之間,他說出了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話語。

  「藏?」李昌陵正打算擁著情人進入夢鄉,卻沒想到迪恩竟再度吐出令他費解的話語來。

  每回,只要迪恩的神智徘徊在昏睡的邊緣之際,李昌陵總會聽見他喃喃自語般地說出一些讓他感到不可思議、宛如夢囈的話來,而這回更是誇張了。

  藏著艾特尼洛?這是什麼意思?他記得迪恩手邊的艾特尼洛畫作全數被偷個精光了啊!除了自己今天送的午休之外,迪恩應該沒有相關作品才對,那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莫非……迪恩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收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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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秘密調查情人的舉動著實有些詭異,但是為了弄明白迪恩帶給他的奇特違和感究竟所為何來,李昌陵還是著手調查了迪恩。

  除了將失竊的畫作去向一併查證外,李昌陵也清查了迪恩到底擁有多少艾特尼洛的作品。

  從畫商們的交易紀錄和個個古董品的拍賣場中,李昌陵得知迪恩的確買了三幅艾特尼洛的畫作,也就是他列在失竊名單中,請李昌陵尋找的那三幅畫,雖然至此為止,迪恩的說辭都是真的,可是李昌陵卻意外地發現一件怪事,甚至與迪恩的說法相互矛盾。

  因為迪恩曾經在某個拍賣會場,和另一個人搶標艾待尼洛的畫,但這幅畫卻是艾特尼洛早期的寫實派作品,跟迪恩聲稱自己只喜歡後期印象派這句話有些出入,而且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幅畫還搶到了六萬歐元的高價,最後迪恩因財力贏不過對方只好忍痛放棄,但是……

  這太不合常理了吧?誰會為不喜歡的寫實派作品搶成這樣?分明有鬼!

  不過那幅畫作,也早就被署名艾特尼洛的竊賊偷走了,只是對方因為畫作並非經由黑市取得的贓物,不像迪恩他們這樣是暗中收集來的而不能公開,所以早就已經向警方報案,才沒跟布洛斯伯爵他們一起上門找他這個偵探代為尋畫。

  看著自己手裡厚厚的調查報告,李昌陵不禁深鎖眉心。

  他現在是應該問問迪恩為什麼要為不喜歡的畫作喊到六萬歐元的高價,還是直接去問迪恩到底瞞著他什麼?

  不過不論他問了迪恩什麼,結果說不定都會換來迪恩的怒氣,因為他私下調查迪恩的事情,就等於是對情人的不信任。

  可他想知道實情啊!這一連串的疑惑已經鬧得他腦袋發疼了!

  而且迪恩那時而激烈、時而溫和的兩極化性子,也著實讓他感到難以應付。他到底該拿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迪恩?

  「真是麻煩的問題!」李昌陵按了按太陽穴,覺得有些頭疼,偏偏此時手機鈴聲又突然響起,吵得他更不舒服了。

  李昌陵接起電話,免得它繼續干擾自己的安寧,卻沒想到才剛接通,傳出來的竟是比之前更煩人的聲音——布洛斯伯爵的咆哮。

  「你到底找到畫了沒有?」沒管所謂的電話禮儀,布洛斯一開口就是興師問罪。「我付你大筆金錢,不是供你享福,是要幫我尋畫辦事的!」

  「伯爵,如果你不滿意大可換人,不要打來煩我,至於我手邊到底調查到多少資料,為了保密起見我是連委託人都不會說的,所以你要不就等、要不就另請高明,懂嗎?」李昌陵脾氣正火爆,一聽見伯爵的聲音,差點連青筋都要蹦出皮膚外。

  在這樣的回復之後,布洛斯理所當然的爆出了怒吼,長達五分多鐘的抱怨和怒罵,教李昌陵只想掛掉電話。

  承受怒氣原本就不是李昌陵的個性,所以他乾脆把心一橫,對布洛斯吼了回去。「既然你對我感到不滿,那就解除這件案子的契約啊!」為了省去日後的麻煩,李昌陵索性將話說絕了。「反正是我先提出解約,算來是我違約,大不了我退訂金外加違約金給你!這件案子我不接了,你自己想辦法!」說罷,也不管布洛斯怎麼回答,李昌陵火大地切斷了電話,只差沒把手機直接丟進垃圾桶。

  放下手機,李昌陵完全忘了先前對迪恩的懷疑,坐回椅子上生悶氣,雖然他碰多了財大氣粗的客人,不過這個布洛斯伯爵,還真是讓他最氣憤的一個。

  「昌陵……」就在他捏著眉心,努力想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時,一個輕柔又細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原來是迪恩聽見了房間內的咆哮,因為擔心所以進來看看。

  李昌陵這才稍微清醒過來,當他瞧見迪恩憂心的模樣,連忙上前摟住他。「沒事,只是……我跟那老傢伙吵了一架罷了。」懷裡擁著情人的體溫,讓李昌陵的心情平緩不少,脾氣也緩和許多,聲調自然慢慢恢復到原本的樣子,他輕撫著迪恩的背笑道:「別擔心,我沒事的。」

  「你喊得那麼大聲,我很難不擔心……」迪恩吻了下李昌陵的唇,微微皺起眉頭,他知道李昌陵和布洛斯伯爵相處不來,卻沒想到會鬧到這樣的地步。「昌陵,伯爵的為人和風評不是很好,你這樣惹他生氣,我怕……」

  怕那個不可理喻的布洛斯伯爵找李昌陵的麻煩,因為對方財大勢大,而李昌陵不過是個偵探,自己更是個沒落貴族,沒辦法給情人什麼幫助。

  「放心吧,做這一行的我也有不少靠山的。」李昌陵知道迪恩會擔心,乾脆簡單地一語帶過。「況且,不替他們尋畫也方便,以後我專心替你找畫回來就是了。」

  為情人做事,那叫心甘情願,若是要替討人厭的客戶尋物,那就算收下再多錢心情也不會好,所以李昌陵向來接委託案接得很隨性。

  「幫我找畫你又得不到什麼好處……」原本迪恩的失物是附屬在其它委託人交給李昌陵的案件中,所以就算他不付找畫的錢,李昌陵還是可以從布洛斯伯爵等人手中得到應有的報酬。可是現在不但沒了酬勞,還得自掏腰包付出違約金,更別提李昌陵為了幫他找畫得自行吸收的開銷了。

  「如果我再有錢一點就好了……」至少不用讓李昌陵做白工,因為就算他倆是情人關係,現實的金錢問題,一樣是很重要的。

  「放心吧,這點開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負擔的。」李昌陵不想讓迪恩多操無謂之心,僅是摟著他輕撫,聞著迪恩身上的淡淡香味,他感覺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況且你那麼喜歡艾特尼洛,替你找也是應該的,我們可是情人啊!」李昌陵往迪恩的耳垂上咬了幾下,輕聲應道。

  迪恩對於李昌陵的體貼,只是搖了搖頭。「就因為是情人,我才不想你去找畫,我寧可你多花點時間陪在我身邊。」他踮起腳尖,緊緊摟住了李昌陵。「所以畫的事情,就算了吧!」

  「什麼?」李昌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那些畫是你費盡心思收集到的啊!」

  艾特尼洛的畫作甚至還讓迪恩差點賣身去換取,可現在他卻說不要了?

  知道迪恩是在體貼自己,所以感動之餘,李昌陵抱緊了迪恩,輕柔地安撫道:「放心,我還是會盡可能利用時間替你找的,不過少了布洛斯伯爵的委託,我們確實有更多時間相處了,是吧?」

  「老實說,我現在明白你的心情了。」迪恩沒點頭,也沒同意李昌陵的說辭,只是沒頭沒尾的跑出這一句話來。

  「嗯?什麼心情?」李昌陵聽著這句突然插進來的對話,感覺有些疑惑。

  迪恩笑了起來。「情人被艾特尼洛搶走的心情啊。」

  過去是他顧著收集艾特尼洛的名畫,稍稍忽略了身邊的人,現在換成李昌陵忙著替他找畫,而分去陪他的時間。

  所以雖然李昌陵終究是為了自己,但人不在他身邊、心不在他身上,哪怕僅僅一秒鐘,只要李昌陵把注意力放在找畫這件事上頭,迪恩都會不自覺吃起醋來。

  「原來你是指這件事啊!」

  李昌陵也跟著笑了,確實,他之前為了迪恩愛畫勝於他的事情心生不滿,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他與迪恩的立場互換。

  「放心,我可是為了你才找的,一切的出發點都是因為喜歡你,而不是刻意想忽略你啊!」李昌陵往迪恩的頰上一吻,低聲道:「況且,我會把大半的時間都拿來陪你,而不是用在找畫上頭的,你大可放心。」好不容易拒絕了老頭伯爵的委託,難得可以多空出些時間,他自然是想與迪恩多親密一點。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不過……」迪恩的指尖畫過李昌陵的鼻樑,輕輕柔柔地撫過情人的唇瓣,然後才神情認真地續道:「我愛你,昌陵,所以我寧可不要畫而選擇你,我願意為你捨棄那三幅艾特尼洛的作品。」

  像是要印證自己的心情,他主動而熱情地吻上李昌陵的頸子,舔了一下情人的耳垂。

  「我愛你勝過艾特尼洛,那些畫再美也比不上你對我的重要性,所以別再管那些畫了,我只要你看著我啊,昌陵……」

  李昌陵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在迪恩的心目中有遠遠超越艾特尼洛的一天,頓時激動不已。

  他緊緊摟住迪恩,狠狠地往他的耳際與頸側吻去,半是啃咬半是舔舐地喘息道:「我愛你!我沒想到你願意為了佔有我的時間而放棄那些畫。迪恩、我的迪恩!」

  「為了你,要我放棄什麼都行。」迪恩給了肯定的答覆。

  他稍稍推開了李昌陵,讓自己能抬頭看著情人的臉,並以柔情的目光與李昌陵四目相接。

  「我要你,昌陵,你的人、你的心、你的視線、你的靈魂……你的所有一切我都想擁有……」捧住了李昌陵的臉頰,迪恩真想一口把李昌陵給吞進去,這樣一來,李昌陵就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我打算賣了爵位,還有這棟城堡,然後我們買間小別墅,兩個人一起生活。」沒有吵人的工作,也沒有麻煩的沉重稅金,只有兩人甜甜蜜蜜的在一起。

  「什麼?你要把身份和城堡都讓出去?」李昌陵沒想到迪恩肯為他做出如此退讓,一時之間還真是難以相信。「但是……這不是你的祖先留下來的?你還是可以在這裡繼續作畫、生活啊!稅金什麼的交給我的工作來負擔就好了。」

  他雖然愛迪恩,但是若迪恩為他丟開一切,失去了現在這般追求夢想的眼神,那麼兩人之間的相處是不是會有所改變?

  他喜歡努力追求自己所愛的迪恩,所以即使迪恩一度愛畫勝過他,他依然能夠繼續愛著迪恩,但是拋下夢想的迪恩……那會是什麼樣子?全心全意的愛他?那當然好,也是他所樂意接受的,可是這樣對迪恩來說真的好嗎?

  「祖先比不上你!所以我為你捨棄夢想和地位,你就為我放掉工作……」對迪恩來說,他願意為喜歡的東西放棄一切,哪怕是祖先、姓氏、身份……

  「我想賣了這些東西,換取足夠我們享受下半輩子的錢,這樣我們就可以時時刻刻在一起,分分秒秒不分開了。」

  依照迪恩的想法,是有了這些錢,李昌陵就不用再工作,可以整天和他黏在一起,不過對於李昌陵的意願和決定,他是壓根兒沒考慮過。

  「就算換來的錢夠我們下半輩子生活,但是迪恩,我們生活在一起時要談些什麼?聊些什麼?我喜歡有夢想的你,即使那樣會佔去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卻也別有一番戀愛的酸甜滋味,還能夠增添我們在一起的話題;可若是我們避居鄉野,什麼也不做的時候,生活中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嗎?」

  李昌陵可不覺得迪恩賣了身份和城堡之後,會拉著他下鄉隱居種田,享受山野田園之樂,怎麼說迪恩都是一路以貴族的身份生活下來的,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平民,一定會令迪恩感到不習慣,說不定還無法適應這樣的生活,而且生活裡突然少了重心,也會使得迪恩無所適從。

  面對李昌陵提出的顧慮,迪恩先是訝異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才皺起眉頭表達自己與情人不同的意見。

  「樂趣就是彼此啊,我擁有你、你擁有我,這樣不是很美好嗎?」生活重心、聊天的話題……那些東西有那麼重要嗎?

  「這樣當然很美好,但是……」李昌陵想想,跟一個從沒當過平民、過過平民生活的貴族討論這樣的話題,似乎只是對牛彈琴,再怎麼說明解釋,迪恩都無法理解的,所以不如……

  「這樣吧,我們先暫時放下身邊的一切,你不帶畫具,我不帶工作,咱們先到我郊區的房子住一個月試試看,之後你再決定如何做,怎麼樣?」過一個月除了煮飯打掃、與情人聊天以外什麼也沒有的日子,或許就可以看出迪恩是否適合這樣的生活了。

  「試試看?」迪恩沒能體會李昌陵的用心,他僅是挑了一下眉,對這樣的提議不以為然。「我還以為自己找到了唯一,你會懂我的想法,原來你和一般人一樣。」迪恩斂起笑容,表情和態度瞬間變得冷淡。

  推開了情人,迪恩無視露出錯愕表情的李昌陵,逕自轉身離去,在關上房門之際,他睨了李昌陵一眼,丟下無比冰冷的結論——

  「看來,還是艾特尼洛和我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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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謎一般的話語讓李昌陵感到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雖然他很想去向迪恩道個歉,求得情人的諒解,可是想想迪恩越來越極端的性情變化,他終於還是耐著想摟住迪恩的親密舉動,先去暗中調查了迪恩的過往,而且這回,他可是花了好幾天的工夫,查得非常徹底。

  迪恩說他是意大利人,這點經由李昌陵的資料看來確實沒錯,而他是母親改嫁給雷克特男爵時被帶過來法國的,也因此成了法國公民。在三年前男爵去世後,由於父母之間未曾留下任何子女,所以迪恩便幸運地繼承了雷克特的爵位。

  只不過,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迪恩開始收集艾特尼洛的畫作。

  而這點,卻是最令李昌陵感到不可思議的。

  因為當時男爵家中早己收藏了兩幅艾特尼洛晚年的作品,但迪恩卻將這兩幅畫給賣了,買下後來遭竊的三幅畫,這樣的決定實在是與迪恩的回答有些出入,再加上迪恩還曾經為了不怎麼喜歡的艾特尼洛早期寫實派作品,在拍賣場喊標到六萬高價……這情形,怎麼想都奇怪。

  李昌陵甩甩頭,他實在理不出個頭緒來,索性將所有被艾特尼洛偷走的畫作相片翻出來看個仔細。

  由於先前他只當這些資料是美術品,並沒有留心查看,現在仔細一瞧,他倒是嚇了一跳。因為迪恩的畫風以及筆法,和晚年的艾特尼洛實在太像了,怪不得有人說他模仿艾特尼洛。

  另外還有更詭異的巧合,那就是名畫被偷的順序。

  先前迪恩在拍賣會場搶標落敗後,那幅作品立刻遭艾特尼洛偷走,而這也是艾特尼洛頭一次犯案,在那之後,他下手的目標,更是離奇地與迪恩的喜好相差無幾,簡直就像是迪恩看上的名畫,皆會落入艾特尼洛之手一樣。

  「這……莫非……」雖然不希望這樣的假設成真,可是同一件事不會有三次的巧合,李昌陵瞪著手邊的調查報告,心裡突然警鐘大作——

  難不成,他珍愛的迪恩其實就是艾特尼洛?而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根本是迪恩在自導自演?

  可這不合理啊!

  迪恩為什麼非得假扮竊賊偷畫?因為他買不起?因為城堡的稅金負擔太重,所以乾脆用偷的比較省事?

  至於連迪恩手上的那三幅畫作也聲稱失竊,或許為的只是要掩人耳目,讓失竊的人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越來越多的謎團弄得李昌陵有些頭大,因為迪恩的行徑著實太奇怪了!

  再說,倘若事實真相確是如此,那迪恩應該會更加謹慎,和他這個接委託案的偵探保持距離才對,根本不可能主動出面與他商談,還邀請他入住城堡。

  或者說……迪恩有絕對不會被他抓到把柄的自信?

  也許迪恩壓根兒不覺得他這個偵探有什麼能耐,可以抓到艾特尼洛的把柄,把犯人給揪出來,或是……

  讓他搬進來同居,甚至與他當朋友、變成情人,完全不是因為迪恩對他有感情,其實只是為了就近監視他!甚至是在最後有可能露出馬腳時,挾著溫情與愛意對他討求生路?

  會嗎?迪恩他會是如此打算的嗎?

  所以他時而冷漠、時而熱情如火,與那初見時的優雅單純性情完全不同,一切並非他多心多疑,而是因為迪恩原本就是宛若火焰般激烈的性子,偽裝出來的純真只不過是個障眼法;企圖蒙蔽他的視線、他的追尋,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不自覺地,李昌陵抓緊了資料文件,幾乎想將它揉成廢紙一團。

  不!這不是真的!誰來告訴他說這一切不過是空穴來風,是種種巧合下的結論!

  「迪恩!」李昌陵狠狠地往桌面一敲,他萬萬沒料到自己難得付出的真心,竟有可能毀於一個竊賊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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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恩先生出去了……」

  就在李昌陵正想找迪恩好好談一談,對他坦承自己追查了迪恩與艾特尼洛之間的巧合,並希望向情人求個答案時,管家卻給了這樣的答覆。

  在不知道迪恩到底上哪兒去的情況下,李昌陵只好自己在屋裡找線索,他到處查看各個房間的大小細節,就連以前沒去過的倉庫都翻了一遍,因為倘若迪恩真的是艾特尼洛的話,勢必會在城堡裡找個地方藏畫,而他想弄清楚迪恩把畫收在哪裡。

  所幸因為李昌陵與迪恩關係匪淺,所以管家也當他是這個家的主人,沒去管李昌陵在屋裡做什麼,讓他能夠自由來去。

  李昌陵就這樣在城堡的每個房間裡找了又找,直到他踏進了迪恩的畫室。

  自從之前吵架後,兩人已經好一陣子沒見,李昌陵本以為性情激烈的迪恩已經對他恨之入骨,卻沒想到一踏進畫室,他就看到迪恩的新作——

  一幅等身大的人物肖像,而畫裡的人正是李昌陵。

  「這是……」迪恩把原本掛在牆邊的畫撤去,換上了他的肖像。李昌陵沒想到迪恩竟然會畫自己,一時之間真是驚喜不已;不過在同時,他也感到有些遺憾。

  倘若迪恩不是艾特尼洛也就罷了,這幅畫足以證明迪恩還眷戀著他,而他們還有言歸於好的機會,可迪恩若真的是艾特尼洛……

  那他該怎麼辦?抓住迪恩送交警察?不!他做不到啊!

  走近畫像,李昌陵細細瞧著畫裡的自己,那臉部的線條與肩膀的寬闊,無一不與他相似,就連他經常觸摸迪恩的手指,都在畫裡有著最完美的呈現。

  「迪恩……」

  李昌陵忍不住歎息,他實在是不想與迪恩分開啊!

  李昌陵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去,當他正想離開畫室時,卻眼尖地發現地毯上有道刮痕,這引起了他的注意。

  蹲在地上仔細一瞧,這地毯上的刮痕雖不明顯,但細心查看仍然可以找出一道弧形軌跡。他順著這道半弧往前方望去,確定痕跡一直連接到眼前肖像畫的框邊。

  這道異樣的刮痕讓李昌陵起了疑心,他抬頭細看著眼前等身高的巨大畫像,再回想之前原本掛在同樣位置的畫作,兩幅都是大到足以充當門板的作品,與迪恩纖細柔美的風格實在是不太搭,再加上這道沿著畫框被刮出來的地毯傷痕……這看起來簡直是以畫為中心刮出來的一個半圓形啊!

  李昌陵忍不住開始在畫框附近東敲敲、西探探。當他瞧見畫框邊沾到的顏料時,便伸手到同樣的位置使勁地推了推,沒想到眼前的畫像竟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緊跟著便像旋轉門一樣轉了個圈!

  畫作轉開來後,果然是沿著地毯上的傷痕滑出一道軌跡來,證實了李昌陵的猜測——這畫是通往密室的大門!

  李昌陵探頭望了一下,發現裡頭有著往下延伸的石造樓梯,看起來很像是城堡原本的密室入口,可在旁邊卻加裝了燈光,只要門一激活,燈便會自動點亮。

  「這是……」李昌陵不是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不少有錢的貴族幾乎都是以祖傳的城堡為家,在裡頭總有著藏東西的秘密地窖,或是自遠古傳承下來的逃生秘道,而雷克特家族的這座城堡,很顯然地也不例外。

  李昌陵沿著樓梯往下走,一邊留心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他發現這裡似乎是舊時代的地牢,但如今早被屋主改建,不僅牆壁、地板都重新鋪設過,就連照明設備和空調都一應俱全,現在這個重新裝潢過的地下牢房,根本就是舒適的私人套房,只不過……

  住在這個秘密房間裡的,既不是艾特尼洛,也不是迪恩,而是李昌陵最不想見到的「寶藏」——讓名為艾特尼洛的竊賊盜走的十三幅名畫。

  不多不少,正是十三幅,除了請他代尋的十一幅外,還有差點教迪恩賣身的鄉間小徑,以及迪恩在拍賣會場上搶輸的作品……

  「迪恩——」李昌陵頓時覺得渾身發涼,只能下意識地喚著情人的名。

  「迪恩!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啊……」他最不想見到的結果,就是眼前這個景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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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恩哼著意大利小調,踏著愉快的步伐下了樓梯,進了他的秘密寶庫。

  在不曉得李昌陵早在此地恭候多時的狀況下,他直直地往房內的大桌子走去,完全忽視靠在身後牆上的李昌陵,逕自為新的戰利品拆封。

  「這次又是哪一幅畫?」李昌陵冷冷地瞧著眼前的情人身影,雖然對於多日不見的迪恩,他著實有股摟住他親吻的衝動,但是一想到他欺騙了自己,心裡卻又忍不住怨恨起來。

  迪恩放下手邊的畫作轉過身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昌陵?」

  「你……為什麼……」這個密室他連管家都瞞著啊,為何李昌陵會出現在這裡!

  「現在才注意到我?」李昌陵輕哼了一聲。「沒想到你就是艾特尼洛,瞞得真好。」甚至是……以愛為名,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迪恩聽著李昌陵冰冷又帶些憤恨的語調,先是調整了一下呼吸,在冷靜下來之後,才開口給了李昌陵一句誇讚。「真不愧是偵探。」

  他還以為李昌陵會一輩子被他蒙在鼓裡,絕對不會發現隱藏在這地下室中的真相,看來他估算錯誤。

  「你是刻意偽裝成單純的樣子來接近我嗎?」這是李昌陵最想知道的,到底現在這個偷兒是迪恩,還是與他初遇、愛喝琴酒的那個,才是他心裡的迪恩?

  「說起那單純的樣子,其實也不完全是刻意……」上流社會的教養,讓迪恩成為舉手投足都符合男爵身份的貴公子,所以那溫柔有禮的模樣,只能說是習慣,而不是故意作假。「不過……與你接近,確實是經過計劃的。」

  迪恩背過身去,沒對李昌陵多加提防,繼續拆著畫作外面的包裝,然後把艾特尼洛的作品掛到牆上。既然事情真相都已經被李昌陵揭穿,他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了。

  「為什麼算計我?」他可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有錢的肥羊,可以讓迪恩看上眼;再說他身邊也沒有艾特尼洛的畫作!

  「我沒想過要算計你,只是布洛斯伯爵他們決定挑你找畫,我才想和你混熟的。」迪恩逕自欣賞著掛在牆上的名畫,臉上的表情煞是滿意。

  「你是為了預防自己被捉才故意接近我,想隨時知道我手上握有多少情報?」李昌陵對於迪恩的大膽行徑只能甘拜下風,他萬萬沒料到迪恩那純真的樣子,竟然只是逢場作戲。

  「是啊。」迪恩輕鬆應答的態度,彷彿這樣的事情是理所當然,任誰都會做出這種決定。「因為伯爵出了高價找艾特尼洛,我總要有點防範,至少得知道你查到些什麼才好應對,不是嗎?」迪恩走到酒櫃旁,照舊倒了兩杯當初拉近他與李昌陵的波爾蒂琴酒。

  「畢竟我不是什麼有名的怪盜,一不小心就會留下些線索,讓其它偵探或警察找上門,所以我想就你抓住的漏洞做補救。」將酒杯遞給李昌陵,迪恩說出自己認定為合情合理的考量。

  「所以你就勾引我?」李昌陵蹙緊了眉頭,聽見迪恩親口說出這些事實,只讓他覺得心裡更加失望。

  原本,他希望迪恩多少會做出點辯解,卻沒想到一切竟然都只是自己在單相思、做美夢,而迪恩根本沒愛過他!

  「勾引?」迪恩笑了出來。

  他往前走了幾步,讓秀麗的臉蛋貼近李昌陵的視線,雙唇微張吐出反駁。「是你勾引我才對吧!」

  要論起這件事,怎麼說都是李昌陵起的頭,明明就是李昌陵先吻了他的啊!

  「你當時先發火後趕人,緊跟著態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為的是把我留下來,最好迷得我暈頭轉向,根本無心找畫吧?」現在回想起來,迪恩最初發火時,確實是以一個男人被人強吻的心境在發脾氣,但是突然變得溫馴,甚至與他相愛相好,都只是為了卸除他的責任與心防?

  迪恩啊迪恩!他曾經擁在懷裡的情人……他最不想聽見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啊!

  對此,迪恩也不辯解,他輕輕的點頭續道:「我承認當時的確是為了其它目的才把你留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最後自己竟然也動了真感情。

  「老實告訴你吧,你吻我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是到巴裡特伯爵家中偷畫,所以白天才累倒在畫室裡,我可沒打算真拿身體代償欠款。至於那先付的兩萬,只是為了不讓人懷疑到我身上,假裝我也是受害者罷了。」在手中的琴酒喝光了之後,迪恩走回酒櫃,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品嚐著波爾蒂琴酒的美味。他滿足地露出微笑,然後才放鬆了心情,替李昌陵解答疑惑。

  「你……我該說你是狡猾多詐嗎?」李昌陵見迪恩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發火還是歎息。

  他很想為迪恩找理由,勸自己相信迪恩其實本性善良,可是每回、每次,自迪恩口中吐出的,卻永遠與他的期待相反。

  「我會當成誇獎收下的。」迪恩只是輕笑,對其中的諷刺意味不怎麼在意,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縝密思慮,確實稱得上狡詐了。

  「沒有人在誇獎你!」李昌陵忍不住咆哮起來。「為什麼要偷畫?就因為你沒能力收集?」雖然這應該是最直接的原因,可是李昌陵不懂啊!這值得嗎?

  「我偷畫是因為它們原本就是我的東西!」讓李昌陵這麼一吼,迪恩也不高興了,所以他跟著扯開喉嚨嚷道。

  「什麼叫你的?你又不是艾特尼洛!你別老將自己當作艾特尼洛好嗎?你就是你啊!」李昌陵真想用力搖晃迪恩,看看能從他的腦袋裡搖出什麼來?難道除了艾特尼洛,迪恩的腦子裡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我的確不是艾特尼洛,但這幾幅畫,也不是出自艾特尼洛之手,這些畫是我和父親一起畫的!」

  這就是迪恩四處收集畫作的真正原因,他要的不是艾特尼洛的名作,而是他與父親合力完成的作品。

  「什麼?」李昌陵愣住了。「你的意思是……這些是偽作?事實上並不如外界所傳,是艾特尼洛本人的畫?」

  這消息……他可是頭一次聽聞!過去他所調查的資料裡,從來沒人提過偽作流出的事啊!

  看著李昌陵訝異的表情,迪恩冷哼一聲,然後走到最初他搶輸的那一幅作品之前,伸手摸著畫裡的彩色花朵。嗯,

  「什麼偽畫,說得這麼難聽,這些可是父親和我的創作,只是掛了艾特尼洛的名字罷了。」取下掛在旁邊的肖像,也就是原屬於布洛斯伯爵的十七歲的法利尼,迪恩將畫抱在懷裡笑道:「雖然是印象派作品,但也不至於完全認不出來畫裡的人是誰吧?」

  「這是……」經迪恩這麼一提,李昌陵總算定下心來仔細看,如今一瞧,他發現畫中的人物肖像,竟有幾分神似迪恩。

  「莫非這是少年時候的你?」李昌陵看看畫作,再瞧瞧迪恩心滿意足的笑容,那燦爛笑顏與畫中人物著實像了個七八分。

  「法利尼·布蘭,這才是我的名字。」出身於意大利小鎮的少年,這是迪恩在成為雷克特家族一份子之前的身份。「我只是個家境貧窮的普通孩子罷了……」

  把自己的畫像掛回牆上,迪恩有些漠然地在沙發上坐下,對李昌陵說出了隱藏在雷克特男爵這個高貴稱號下的秘密。

  事實上,真正出於艾特尼洛之手的畫作只有二十七幅,但現在流通於畫市的卻有四十三幅,至於這多出來的部分……自然就是沒良心的畫商,再加上被剝削、利用的小畫家的傑作了。

  「之所以挑上艾特尼洛,是因為他既有名氣,但作品又算不上經典,向來只在收藏家之間流通,卻不會被收進博物館裡陳列;像這一類的東西比較容易造假,所以畫商才找上我父親……」迪恩的眼神黯淡了下來,繼續幽幽說道,「當初他們以兩千元一幅的低廉價錢,要父親模仿艾特尼洛的筆法和簽名,畫出後來的十六幅畫。至於這些畫作,完全是由畫商捏造了名畫的出處,以一幅二到三萬歐元不等的價格,賣給不知情的外國收藏家,所以出身意大利的幾幅艾特尼洛畫作,才會全到了法國……」

  「迪恩……」李昌陵聽得啞口無言,因為這畫作確實少有人特地拿去請專家鑒定,所以才一直沒被揭穿真相。

  不過就迪恩的回答,再加上掛在四邊牆上越來越多的「仿艾特尼洛」畫作看來,迪恩收集的,應該不是艾特尼洛,而是與父親之間的親子回憶,至於筆法和畫風會像艾特尼洛,則是在父親的藝術天分下耳濡目染的成果。

  「對不起,我沒調查到這些。」李昌陵走近迪恩,在他所坐的沙發旁半跪著身子,牽起了迪恩的手,如今他再也氣不起來了。

  畢竟……這些事情既不是迪恩、也不是迪恩父親的錯,而是那些畫商的責任。

  身為一個貧窮人家的孩子,想必迪恩當初一定看盡了人情冷暖吧!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我為剛才發的脾氣道歉,迪恩。」李昌陵往迪恩的手背上吻了吻。說實在話,他真沒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怎麼?不生氣了?你不因為我利用你的事情而火大嗎?」迪恩沒將手抽回來,卻也沒給李昌陵好臉色看,說話的語調更少了原有的溫柔。

  「迪恩!你明知道我不全然是為了這個在發火!」李昌陵此刻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我最初確實以為你只是利用我在掩飾偷畫的事實,可是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任誰都會想生氣吧?」

  所謂不知者無罪,看來迪恩很顯然並不贊同這句話。

  「聽你這麼說,你現在不覺得我只是在利用你掩飾偷畫的罪狀?」迪恩半瞇起眼睛,對著李昌陵問道。

  瞧他剛才還對著自己大聲咆哮、迪恩可不覺得李昌陵有這麼好說話,或是頭腦簡單到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過去。

  「你偷畫確實是犯法,可是……也許你不知道,法理不外乎人情,我是很能接受各種犯罪動機的。」所以他選擇了偵探當職業,而不是成為警察。

  他站起身子,挨到迪恩身旁坐下,試著化開情人的火氣。他摟住迪恩的肩膀,往迪恩頰上吻去。「再說,拿回自己的東西並沒什麼錯,真正犯罪的應該是賣畫的畫商吧?」

  一個兒子對父親的追思,確實不能完全以法律來衡量;再說,若是迪恩拆穿偽作的事實,或許有些收藏家會在憤恨之下毀去畫作,那迪恩就永遠尋不回與父親之間的回憶,所以倒不如讓畫作繼續以艾特尼洛之名流傳,反倒方便尋找、方便尋回,只不過迪恩用的手段確實是偏激了點。

  聽了李昌陵這些體諒的話,迪恩有些驚訝地眨著眼睛,他沒想到李昌陵的包容性這麼大,竟連他偷了畫、甚至利用過情人這幾點都能接受。

  沉默了好半晌,他捧起李昌陵的臉頰,就著情人的唇瓣吻去。

  「你果然和其它人不一樣,我沒有挑錯人!」迪恩熱情地啃咬著李昌陵的雙唇,手臂更是牢牢地摟住了他。

  「迪恩?」李昌陵在迪恩與自己之間拉開了點空隙,望著那幾日未曾接觸的熱情,他有些錯愕。「什麼挑錯人?」

  「我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迪恩有些漠然地回答。

  利用父親的奸詐畫商、在父親去世後立刻為了錢財嫁人的母親、想得到自己的身子而費盡心思的巴裡特伯爵……

  在看盡了人心險惡、飽嘗人情冷暖之後,迪恩沒打算為任何人卸下心防,只不過……李昌陵似乎是其中唯一的例外。

  迪恩挑了李昌陵當情人,想與他分分秒秒相守在一起,以填補心中的憂傷和遺憾,只可惜當時李昌陵拒絕了這份心情,所以迪恩才又開始偷畫,打算按照原定計畫,取回那十六幅與父親之間的回憶畫作。

  「那麼,我呢?」李昌陵撫摸著迪恩有些冷淡的面容,想在他臉上尋回一些過往的快樂時光。「你現在……能夠原諒我、重新接受我嗎?」

  之前他還以為迪恩只是一時衝動,想霸著他的每分每秒、才會提出避居鄉間的瘋狂提議,但是聽了迪恩的過往後,他終於明白了,這個情人只是太過寂寞,性子才會如此忽冷忽熱,而且具有那麼強烈的獨佔欲,因為——迪恩害怕二度的失去。

  也許……就只是這個原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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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覺得你比這些畫還重要。」迪恩瞄了眼牆上的畫作,然後將視線拉回,定在李昌陵的臉上。

  就如同先前所說,倘若李昌陵肯陪著他,要他放棄這些掛著艾特尼洛之名的作品,他也沒有任何怨言,因為在他的心中,李昌陵的價值和重要性,遠遠超過了男爵的地位、名聲,甚至於他與父親共有的回憶。

  只可惜,李昌陵拒絕了。

  至於現在才回頭提起原諒或是重新接受的問題……

  「你想知道的答案,我沒辦法給你,因為現在該問的,是你能不能原諒我、接受我吧,大偵探?」迪恩略帶挑釁地反問。

  怎麼說偷了東西的竊賊都是他啊,身為偵探的李昌陵,多的是理由把他送進警察局,或是拿他向急著找出艾特尼洛的布洛斯伯爵邀功。

  「你可真愛記恨。」李昌陵歎道。「你以為我費盡千辛萬苦查出你的秘密,卻又沒有立刻報警,為的是什麼?圖的又是什麼?要向失主邀功的話,我早就離開了,根本用不著留在這裡吧?我留下來,為的只是知道你到底是作戲,或是真心喜歡我。倘若你能給我個滿意的答案,要我當作沒瞧見這間密室我都願意。」

  這就是李昌陵的真心,他最期盼的,既不是虛名也不是金錢,而是迪恩的陪伴,所以他才等在密室裡,苦苦守候迪恩的到來。

  「我要你,昌陵!」這就是迪恩的心意,雖然不知道這樣的回復是否能教李昌陵滿意,但卻是不帶一絲謊言的真心。

  「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離開。」迪恩摟住了李昌陵的頸子,拉著他跟自己一起躺在長沙發上,認真說出自己的打算。「我可以接受你不想過著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日子,因為這對你來說確實無聊了點,但若是你想棄我而去,我就殺了你,把你做成標本放進這間密室,那你就永遠只屬於我了……」

  藝術家的瘋狂因子在迪恩身上表露無遣,根本不管所作所為究竟合不合法,迪恩只照著自己的意念做事。

  他想要獨佔李昌陵,就沒有人能從他身邊搶走這個情人。

  「用不著那麼大費周章,我會留在你身邊的。」習慣了迪恩藝術家性格的李昌陵,對於這樣近似要挾的話語只是微笑以對。「因為就算我想走,也走不掉的……我已經愛上你了,所以我願意成為你的專屬品;但在同時,我也希望我是你的唯一。」

  「我也愛你,昌陵。」雖然一開始是李昌陵在問話,但得到滿意答覆的卻是迪恩,他開心地抱緊了李昌陵,獻出熱情的法式深吻。「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送給你!」就著李昌陵的唇瓣親吻啃咬,迪恩是打定主意不放開他了。

  「你啊!我真不知該說你是孩子氣,單純或是狡猾?」李昌陵對於迪恩易怒易樂的個性,委實是沒轍了,他吻著迪恩的唇瓣,讓舌尖與其熱情糾纏著。

  「怎麼?你不喜歡?」迪恩挑眉問道,眼神裡大有李昌陵若是敢說聲不,他就當場把人給斃了的感覺。

  「那可不,我喜歡得不得了,因為這樣多變的你,讓我感覺自己好像有許多個情人一樣……」李昌陵半瞇起黑眸,很快地往迪恩鼻尖啄了一下。「新鮮、刺激,正合我意!」

  單純可人的迪恩雖然也頗對他胃口,但是眼前這個性情起伏極大的迪恩,卻更讓他感到心靈契合,甚至可以無話不談,而不用將人性黑暗面的話題刻意避開。

  「那就來點更刺激的好了,我要讓你除了我之外,碰上別的人都覺得無趣!」迪恩解下領帶,蒙住了李昌陵的眼睛,纖長的手指更靈活地從李昌陵的腰際探入他的雙腿之間。

  「這倒真是刺激……啊!迪恩!你這傢伙……」李昌陵感覺到私密之處正被迪恩的撫弄刺激得昂然挺立,失去視覺也使他的感受力變得更加敏銳,甚至令他在腦海裡不停地勾勒迪恩在他身上觸摸與撫慰的畫面。

  正當李昌陵感到慾望正要爆發之際,耳邊卻突然傳來異樣的機械音調,只是迪恩似乎沒聽見,依然繼續沉醉在與情人的復合之中。

  「等等……迪恩,有怪聲!是不是你碰到什麼開關了?」李昌陵拍拍迪恩,示意他先暫停。

  「沒有啊,除了你以外,我什麼東西都沒碰……」迪恩雖然懂得藉身份之便找機會混入貴族或富商家中偷東西,可面對危機卻沒有李昌陵這樣敏銳,所以他依舊窩在情人懷裡,說出來的話還意有所指地繼續與李昌陵調情。

  「那到底是什麼聲音?」李昌陵騰出一隻手扯開了蒙眼的領帶,想注意聲音來自何方。

  「我什麼都沒聽到啊,你到底在說什麼聲音?」迪恩對於中途停下的歡愛不怎麼高興,理所當然地皺起眉頭抱怨。

  「一定有什麼機關激活了,我明明聽見……」

  李昌陵暫時放開迪恩,起身四處查看,這才注意到聲音是自迪恩剛偷回來的名畫中傳來。由於那詭異的喀喳喀喳聲音太令他熟悉,簡直像定時炸彈一樣讓人心驚,所以李昌陵沒敢立刻上前檢查,反倒拉著迪恩追問畫作的來源。

  「迪恩,這幅畫是從哪邊偷回來的?它一直發出怪聲音,說不定被裝了追蹤器或是炸彈啊!」李昌陵為了讓迪恩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做了簡單的說明。

  「不至於吧……」迪恩瞪大了眼睛,跟著看向他剛帶回家的戰利品。

  「這畫是從布洛斯伯爵那裡偷來的,是他買的新畫。我之前也從他手裡偷了一幅,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依照慣例,布洛斯伯爵會在買到新的藝術品時開個炫耀派對,所以迪恩就趁人多之便,把畫偷了出來,但之前也沒出過什麼問題啊!

  「什麼?那個臭老頭?」一聽見失主是布洛斯伯爵,李昌陵立刻感到大事不妙。

  依布洛斯恨艾特尼洛入骨的狀況判斷,那附在畫上的八成不是追蹤器,而是貨真價實的炸彈!

  畢竟在有個專偷艾特尼洛作品的竊賊到處偷畫的危險時機,布洛斯怎麼可能笨到再去買畫給人偷?想必伯爵八成是要拿畫釣人,故意讓艾特尼洛偷走,再把這個怎麼找也找不著的偷畫賊給炸死,來個玉石俱焚!

  「該死的!那老頭準沒安好心眼,迪恩,你快點出去!」李昌陵知道拖了那麼久,炸彈一定來不及拆了,索性催促迪恩離開密室。

  「昌陵,等等,應該只是你聽錯了吧……」

  迪恩雖然狡猾,但卻敵不過布洛斯的陰險,所以怎麼樣都無法相信畫上被加裝了炸彈。

  再說,如果畫作真被動了手腳,他第一件該做的事,是把其它作品搬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丟下他的收藏逃走。

  「來不及了!什麼都別說,快出去!」李昌陵拉著迪恩把他往外推去,不希望他為了這幾幅圖畫送命。

  只是李昌陵縱使再怎麼迅速反應,炸彈的定時器依然無情地宣告時間終了,一聲喀嗦斷絕了畫作上的機械音,緊跟著便是猛烈的爆炸聲傳來,夾雜著灰燼與碎裂物的熱風更是宛如暴雨般往兩人身上襲擊而去!

  「咳、咳……」

  在爆炸聲停止下來之後,迪恩從李昌陵身下爬了出來,雖然有了李昌陵的保護,讓他幸運地沒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但煙硝味卻還是嗆得他不停咳嗽,密室的燈光也遭到波及,跟著失去作用,唯一的照明,就靠燒起來的木板牆和絨布地毯。

  「昌陵……」

  看著冒出火光的傢俱,迪恩有些緊張地抓緊旁邊的李昌陵,這才發現李昌陵因為替他擋下了大部分的衝擊,而被剛才的爆炸震昏了過去。

  「昌陵……醒醒啊!昌陵!」迪恩咬著下唇,將李昌陵翻了個身,讓他面朝上方,然後伸手壓上了李昌陵的心口,確定人是否還活著。

  在感受到那平穩的心跳之後,迪恩雖然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更麻煩的問題卻接踵而來。

  由於密室內全是木材裝潢,碰上了火就一發不可收拾,偏偏這地下室裡什麼都有,就是少了滅火設備,所以大火迅速延燒,直往兩人所在的位置撲來。

  迪恩看看昏迷的李昌陵,再瞧了一眼牆上的畫作。

  以這樣的火勢,他是不可能先把李昌陵拖出去,再回來取畫,更不可能先搶救畫作,再想辦法把人帶走……

  與父親的回憶和眼前的情人,他只能選擇其一!

  僅僅一瞬間,迪恩有了決定,他拉起李昌陵的手臂,讓他勾著自己的肩膀,一邊咳嗽一邊腳步蹣跚地拖著情人往外走,然後忍著濃煙、壓低身子,摸黑爬上了石造階梯,好不容易才推開旋轉門、逃出了密室,得以呼吸些新鮮空氣。

  脫離困境的迪恩回頭看看通往地下室的石階,從深處透出的火光和往上竄的濃煙,不難想像下面的慘況;他的那些收藏,想必早已付之一炬了吧……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迪恩失去了思考,就這麼傻愣愣地坐在密室外頭,放任濃煙驚動了畫室裡的滅火設備,從天花板灑下的水順勢流進了地下室,雖然正好撲滅了密室裡的大火,但那些讓火焰吞沒的畫作,以及他與父親的回憶,卻是再也救不回來了……

  ∼f∼a∼n∼j∼i∼a∼n∼

  「真的沒事嗎?」管家和廚師、侍女們擠在畫室門口,探頭想往裡頭找尋飄出窗外的濃煙、和觸動警鈴大作的火苗究竟從何而來,但卻被李昌陵給擋在門外。

  「沒事的,只是煙蒂不小心掉到桌上,讓素描本燒起來了,所以滅火設備就開始灑水……」

  李昌陵也是被水給淋醒的,看看坐在旋轉門旁邊,整個人的神情早已呆滯的迪恩,他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索性撐起疼痛的身子,替迪恩應付管家的關心。

  幸好外頭的人沒聽見地下室傳出的爆炸聲,所以便相信了李昌陵的說辭,各自回到原本的工作崗位。

  直到大家離去,李昌陵才關上門,踱回迪恩身邊。

  「迪恩……」李昌陵知道,失去那些畫對迪恩來說如同失去家人,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僅是摟住呆愣在地毯上的迪恩,然後悄聲喚著他的名字。

  也許他是無法替代那些再也救不回來的畫作,但是至少他能夠給迪恩受創的心靈一些撫慰吧?

  「你不會走掉吧?」沉默良久,迪恩終於有了些反應,他抓住李昌陵的手臂,用有些沙啞的嗓音小聲問道,「你不會像那些畫一樣,離開我身邊吧……」迪恩看著地下室的目光依舊呆滯,雙手卻將李昌陵抓得死緊,像是怕一鬆手,這個他所擁有的最後寶貝,便會跟著消失無蹤。

  「我是人,不會像畫一樣輕易地被燒燬的。」李昌陵知道迪恩正展露出他最脆弱的一面,所以他僅是用力地摟緊迪恩,期望這樣的擁抱能夠帶給迪恩更多面對現實的勇氣。

  「就因為是人,才更不可靠啊……」想著自己過去的經歷,迪恩不以為然地搖著頭,本以為圖畫沒有生命,因此不會耍心機、不會背叛自己,哪知道卻是在這種狀況下,失去了這些他想永久留在身邊的美麗片段、那些停在畫上的燦爛時光。

  「可是,我是你的情人,而且是個深愛你的情人,所以我會成為你一輩子的伴侶,除非你不要我。」李昌陵像要催眠迪恩一般,在他的耳邊吐盡愛語。

  「就算我不要你,也不准你離開!」像是刺中了迪恩最怕的痛處,迪恩突然嚷了起來,還用力地抓著李昌陵的手臂,連指甲都陷進了李昌陵的皮膚裡。

  「這正是我想說的。」李昌陵沒去在意已經見血的手臂,只是逕自安撫著迪恩的悲傷情緒。「迪恩,就算你不要我、討厭我……我也不會放棄你,我這輩子是跟定你了,我哪裡都不去,一生只愛你!」

  脫口而出的承諾來自真心的吶喊,李昌陵吻上了迪恩的唇,輕柔而淺,但卻充滿了濃蜜的愛意。嗯,

  彷彿得到了安心與滿足,在李昌陵的親吻之下,迪恩慢慢恢復了平靜,他靠在李昌陵懷裡,聽著情人胸膛中傳出的沉穩心跳,那專屬於他的生命,令迪恩的嘴角不自覺地浮起微笑。

  「我愛你,昌陵,所以我相信你。」像孩子一般窩進李昌陵的臂彎中,此時的他不是那個狡猾奸詐的偷畫賊,也不是優雅高貴的雷克特男爵,更與畫中的法利尼·布蘭無關,只是個依賴著李昌陵、名喚迪恩的男子。

  「迪恩……」李昌陵輕拍著迪恩的背,像是要哄孩子睡覺的父親那般,以帶著低沉的溫柔嗓音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我愛你,所以相信我,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疼愛你,甚至再也不離開你……」

  ☆☆凡間獨家錄入***33掃瞄平平校對★★

  「原來是這個痕跡洩了密。」迪恩蹲在地上,仔細查看被畫框刮出來的圓弧,總算明白了李昌陵是從何得知地下室的出入口。原來是他在換畫時,沒把畫框調整好,才會在地毯上留了這道痕跡。

  因為換上李昌陵的肖像畫,才讓李昌陵找到線索進入密室,只能說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

  這是告訴他,情人之間不該有秘密嗎?

  「唉,如果我注意點就好了,那你找不到地下室,現在也沒這麼多麻煩……」看著堆在畫室角落的雜物,迪恩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若非不想讓管家或其它人發現地下密室,他還真想叫人進來幫忙清理火災過後的雜亂現場,而不是勞動自己上上下下地搬東西。

  「你認為我沒注意到比較好嗎?」李昌陵正幫著搬東西,一聽見迪恩的歎氣,他僅是苦笑了一下。「我倒認為,這是代表我們有切不斷的緣分,而你注定要跟我在一起。」

  「意思是說那些畫和我無緣嘍?」迪恩有些不滿地輕哼一聲。

  不過或許事實就是如此,這些畫作先是讓不肖商人買走,拿來欺騙外國的收藏家,然後又在他好不容易把東西偷回來後,被大火燒個精光。

  「這些畫都是我的啊,為什麼就是沒辦法留在身邊。」想想這中間的波折,迪恩只能大歎無奈。

  「你把回憶留在身邊了,不是嗎?」李昌陵擱下手邊的箱子,走到迪恩身旁,輕拍著他的肩。「怎麼說那些畫都是你與父親的過去,心裡的感情是不會變的,這份美好的記憶會永遠留存,再說……」

  「再說?」迪恩坐在地上,抬起頭看著忙碌的李昌陵,打算把事情都交給李昌陵去打理,自己則是不想再到地下室去搬東西了。

  「以後,你還會有新的回憶……」李昌陵低頭往迪恩臉頰上吻去。「例如我。」

  「說的也是!不過你不會變成回憶,你是永遠的現在進行式!」因為不滿李昌陵只吻了臉頰,所以迪恩伸手勾住李昌陵的頸子,主動往他的唇上吻去,一邊糾正他對「回憶」的說法。

  因為倘若成了回憶,就表示兩人的情人關係告終,只能從記憶裡尋找過往的甜蜜,這可是迪恩最不願意見到的狀況。他要和李昌陵談一輩子的戀愛、當一輩子的情人!

  「我喜歡現在進行式,不過……」李昌陵一邊啃咬著柔嫩的嘴唇,一邊低聲喘息道。「只有吻,好像不能算是現在進行式。」

  雖然他們才剛搬出一堆沾染灰燼的東西,身上到處都髒兮兮的,可是當四片唇瓣交疊,那火花還是免不了會蔓延開來,引得李昌陵全身發燙。

  「那怎樣才算是現在進行式呢?」迪恩當然明白李昌陵想的是什麼,所以他繼續摟著李昌陵調情,還故意貼近情人耳邊吹吐熱氣。

  「例如……一起洗個熱水澡!」李昌陵突然將迪恩打橫抱起,然後放到沙發上,緊跟著便扯開他的上衣襯衫,霎時鈕扣飛散,他勾起得意的笑容,「我已經替你脫了衣服,為了避免感冒,還是快進浴室吧!」

  在那充滿熱氣的氤氳霧氣中,想必迪恩看起來會更美、更誘人吧!

  「這我倒不反對……」反正衣服都讓李昌陵扯開了,迪恩索性解開腰帶,把褲子也脫了,就這樣光裸著身子,躺在李昌陵面前。

  「既然你答應了,那咱們就一起洗吧!」李昌陵瞧著迪恩誘惑力十足的模樣,原本還想在沙發上多廝磨一下的情緒立刻被慾望所取代,他二話不說地將迪恩自沙發上抱起,平貼著迪恩肌膚的掌心傳來陣陣熱度,令他血脈僨張,忍不住加快腳步往浴室走去。

  因為附屬於迪恩的工作空間,所以旁邊的浴室向來只做清理畫具之用,今天好不容易發揮了它該有的作用。

  足夠容納兩人的大型浴缸裡注滿了熱水,白煙從水中升起再往四周散去,讓浸在熱水中的迪恩,看起來像是湖中仙子,那超脫凡人的美貌,勾引著李昌陵捨不得將視線移開。

  「你真是美……」李昌陵除去身上衣物,掬起一盆水往迪恩的發上淋去,撫著那濕添沒的長髮,糾結的感覺宛如他與迪恩熱情交纏的模樣,緊擁難分。

  「我畫張自己的肖像送你好了,讓你永遠可以看著我現在的樣子。」畢竟人避不了歲月留下的痕跡,但迪恩希望自己在李昌陵眼中,永遠是這樣的美麗誘人。

  「比起只有你的肖像畫,我更想要我們兩個在一起的畫像。」李昌陵洗去一身塵埃,跟著浸入了水中,他自身後摟住迪恩,柔聲道,「那麼在我們白髮蒼蒼之後,還可以一起對著畫談笑、回憶,不是挺好的嗎?」

  「那就畫我們現在的模樣好了,一絲不掛、親親密密貼在一起……」雖然嘴上討論的是畫作,但迪恩其實是在誘惑情人與自己共享魚水之歡,所以他往李昌陵身上靠去,手指輕輕畫過情人的胸膛,撫弄著李昌陵胸前的凸點。

  「那這幅畫只能掛在畫室裡,誰也不許看,因為我會嫉妒對你有意的男人和女人……」李昌陵豈會不知道情人在引誘自己;他將手掌沿著迪恩的身材曲線往下滑動,直達敏感部位,然後混和著熱水輕輕地撫弄,一邊輕咬著迪恩的耳朵,在他的耳際輕聲吐氣。

  「掛在哪都好,反正不管我再怎麼努力,恐怕也畫不出真正的你……」迪恩摟住李昌陵,抱著他與自己緊緊相貼,「因為你的熱情,是要親身感受才能體會的,不是嗎?」

  這算得上是想法的改變吧!

  在那些畫作燒燬後,迪恩的目光不再只停留於畫布之上,認為沒有生命的畫就是一切;他開始注意到畫框以外的世界有多麼美好,情人的擁抱有多麼溫暖……

  這一切,以前他從未想過,或許……這就是李昌陵的愛所帶給他的感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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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真的要把城堡賣了?」

  李昌陵無奈地看著迪恩將地契交給了買主,心中可說是百味雜陳。

  「沒辦法,稅金真的太重了啊。」迪恩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然後勾著李昌陵的手臂,踩著輕快的步伐踏出他住了好幾年的家,彷彿擁有城堡才是煩惱一般。

  反正他守著雷克特家族的城堡,為的不過是藏在地下室的寶物,現在既然畫作都讓大火給吞噬了,這城堡也就沒什麼東西好教他留戀的了。

  所以在地下室裡的贓物清理乾淨後,迪恩便毅然決然地將這燙手山芋脫手。

  見迪恩表情輕鬆,李昌陵也不再多勸,反正城堡是迪恩的,他想怎麼處理都好,只要迪恩快樂、不會後悔,他是沒半點異議的。

  「以後有什麼打算?想買新房子,還是住我那邊?」可以的話,李昌陵希望答案是後者。

  「你說呢?」迪恩不答反問。

  反正少了稅金的負擔,多了賣城堡的金錢,他戶頭裡可是有足夠的存款讓他不愁吃穿快樂到老,日後的住處與生活,倒不必這麼快就作決定。

  不過……他挺想和情人同住的,就不知道李昌陵會不會開口邀他。

  「我有棟位居郊區的房子,之前跟你提過的,風景漂亮又安靜,要作畫也方便,想買畫材的話,看你要叫人送來,或是由我開車載你去買都行……」總之說了一大串,李昌陵就是希望引誘迪恩一起住。

  「你的意思是?」迪恩停下腳步,瞇起眼睛等著他明確一點的邀請。

  唉,怎麼李昌陵都在法國住這麼久了,還脫不去東方人保守含蓄的個性,說起話來總是拐彎抹角的,一點也不乾脆!

  「我的意思是……」李昌陵不知道迪恩到底作何打算,但是想想,若現在不提出邀請的話,說不定以後就沒機會再與迪恩同居,那就後悔莫及了!

  將心一橫,李昌陵決定先說服迪恩再說。

  「我替你搬行李,而且就是現在,你馬上搬到我家來吧!」李昌陵抓住迪恩的手,狠狠地往他的手背上一吻。

  在李昌陵還沒鬆開迪恩的手時,迪恩用空下來的另一隻手臂勾住了情人的頸子,踮起腳尖還給李昌陵一個吻,不過卻是落在唇瓣上。

  「為什麼不直接說希望我和你一起住?」迪恩微皺起眉,算是對東方人內斂的行事作風表達不滿。「在床上時你明明是那樣熱情,抱我時是那樣激烈……」

  「床上是床上……」李昌陵挑了一下眉,沒想到迪恩早就這麼打算了,那他剛才到底在猶豫什麼?簡直像個傻瓜一樣。「我想,不管再過幾年,我都學不來法國人的開放與熱情,除了在面對你的時候……」李昌陵往迪恩的眉心吻去。「所以想要我更熱情一點,就跟我一起住,然後試著開導我吧!」

  「我不懂得開導別人,勾引你還簡單點。」

  迪恩走向李昌陵的車子,把裝著隨身物品的皮箱丟進後座。因為其傢俱、美術品之類的東西,全跟著城堡一塊兒賣出去了,所以真要說行李,他也只剩下手邊的皮箱,和身邊的情人這兩樣而已。

  「走吧,到你的郊外別墅去,讓我看看你要怎樣才會變得更熱情!」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後悔,說不定我會讓你下不了床!」

  李昌陵鑽進車裡,發動車子引擎,然後開了門讓迪恩上車,一邊語帶挑釁地朝他笑了笑。

  看著李昌陵自信的表情,迪恩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帶著魅惑的詭笑。

  「我現在就可以讓你下不了車。」他壓住李昌陵的肩膀,跨坐在情人的腰間,打算立刻就和李昌陵大戰個幾回合。

  「你不覺得,應該是我讓你下不了車嗎?」李昌陵順應情人要求地鬆手,由握住方向盤改成抱住迪恩的腰。「再怎麼說,你這纖細的身子都抵不過我的索求無度。」精神來時,他總是求歡至迪恩討饒為止,所以這話可不是他在自誇。

  「沒辦法自己下車,大不了你抱我下車。」迪恩根本沒把李昌陵的威脅放在心上,反而伸手把情人抱得更緊。

  「如果你不介意自己會衣衫不整地被我抱下車……我是樂意奉陪的!」

  李昌陵抱住迪恩往他的頸間啃去,正想伸手去解迪恩的襯衫時,大鐵門外卻突然傳來驚人的吼叫聲,破壞了兩人的甜蜜時光。

  「開門,我是雷克特男爵的朋友,我要找住在他家裡的偵探!」

  嚇人的洪亮聲音來自迪恩與李昌陵都認識的布洛斯伯爵,讓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瞄了一眼。

  「很抱歉,這個城堡已經不是雷克特男爵的財產,這裡也沒住什麼偵探。」看守大門的警衛盡責地擋下了訪客,沒讓布洛斯進來鬧事。

  「還說沒有!那輛車我認得,就是那個偵探開的!」布洛斯伯爵氣急敗壞地在鐵門外跺腳,指著李昌陵的跑車大罵。「我不管現在這棟城堡是誰的,反正我就是要找那輛車子的車主!」

  「我想……他沒找到你,是不會安靜下來的。」

  迪恩無奈地窩回座位上,反正讓布洛斯這麼一攪和,方纔的興致也全跑光了,不如出去應付一下布洛斯,免得讓警衛為難。

  李昌陵覺得有些頭大,忍不住連聲哀歎。「唉!那傢伙,我不是早把違約金賠給他了嗎?還來胡鬧什麼啊?」早知道這個麻煩精會出現的話,他剛才就該馬上把車開走,直接閃避到自己的私人別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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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奈歸無奈,李昌陵依然發動車子,載著迪恩往門口而去。與警衛打過招呼後,他將車開出城堡外,然後才搖下車窗與布洛斯談話。

  「你找我?」其實他很不想跟這個大嗓門講話,不過為了避免布洛斯直接鬧上他的偵探社,讓他無法做生意,他還是決定早些解決。

  「沒錯,我要僱用你找艾特尼洛!」布洛斯一見到李昌陵,便掏出一張支票遞到李昌陵面前。

  「我記得我們解約了,伯爵。」李昌陵真是哭笑不得,這個伯爵以為自己是國王嗎?反覆無常的!當他可以全天候二十四小時待命啊?

  「我知道,所以這次是新的契約。」沒管李昌陵是否接受,布洛斯逕自說著委託的案件。「反正其它人也沒打算找畫了,所以之前的案子,就算你不推掉,我這邊也是要解約的,不過這次我要你幫我找艾特尼洛!」在提到竊賊的名字時,他還氣憤地提高了音調。「你知道我為了抓這個小偷,花了多少心血嗎?」

  因為接下來的話題,遊走於法律邊緣,所以布洛斯直接打開車門,跨進了後座。

  「最初我在畫裡放了炸藥,故意讓他把畫偷走,想說這樣就能炸死他;可是我等了好幾天,完全沒看到有什麼地方發生不明爆炸的新聞,所以這個狡猾的傢伙一定把炸藥給拆了……」

  聽到這裡,迪恩和李昌陵只是相視而笑。

  「後來我打定主意,非把這個偷畫賊揪出來不可,所以又買了好幾幅艾特尼洛的畫,找人在上面加了追蹤器,結果你知道畫去了哪裡嗎?信號出現的位置竟然是警察局和國家美術館大門口,這個傢伙分明是在向我挑戰!」

  布洛斯咬牙切齒地說著追查艾特尼洛的經過,李昌陵卻完全沒把他的煩惱當成一回事,從頭到尾左耳進、右耳出。

  不過,這話題倒是引得迪恩挑了一下眉。在先前的爆炸案之後,迪恩總算放下了對過往回憶的追尋,所以即使伯爵拿來當釣餌的是他與父親最後的兩幅作品,但對現在的他來說,也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因此當他收到布洛斯伯爵所舉辦的名畫炫耀派對邀請卡時,只是順手擱在桌上等著管家清理,絲毫沒有參加的意願。

  既然他這個偷畫的艾特尼洛完全沒有動作,那布洛斯伯爵的畫為何會再次遭竊?

  一個異樣的念頭閃過了迪恩的腦海,讓他將眼神定在李昌陵的臉上。

  知道怎麼躲開警衛,又懂得如何拆除追蹤器,還能誤導布洛斯伯爵的追查……

  精通這些高明手段的竊賊,該不會是身旁這個兩手掛在方向盤上,一臉悠哉的男人吧?

  李昌陵瞄了迪恩一眼,對他漾出一抹意味不明又夾帶邪氣的笑容,然後才轉向布洛斯。

  「我說伯爵……既然他有意向你挑戰,那你就別再買艾特尼洛的畫了。」

  說實在話,讓布洛斯這個僅是喜歡炫耀卻不是真心愛畫的人收藏那些畫作,不管是真畫偽作,想必畫都會哭泣的。

  「買不買畫是其次,我就是不允許他這樣瞧不起我,所以我要找的不是畫,而是那個小偷!」布洛斯緊握著雙拳大聲吼叫。

  「你就這麼肯定我找得到?」李昌陵白了伯爵一眼,心裡只想把他丟出去,免得他妨礙自己跟迪恩的親密時光。

  「你是有名的偵探,一定找得到!」

  布洛斯還記得李昌陵說過,他手上的確有些查到的資料,只是為了保密起見,連委託人都不會透露,所以說不定李昌陵已經握有重要線索了。

  李昌陵見布洛斯這麼堅持,一副非找出賊人不可的樣子,再瞧瞧支票上的龐大金額。「好吧!那麼我給你與支票上的金額等值的線索,算是賣個人情,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找人了,麻煩你另請高明,這筆錢就當是情報費,可以吧?」與伯爵打交道太累人了,李昌陵可不想再自找麻煩。

  「可以,那你快把線索給我吧!」布洛斯向來就是急性子,所以付了錢就想馬上拿到東西。

  「喏,拿去吧!」

  李昌陵打開車子儀表板旁的小置物箱,取出一個包裹丟給了心急的布洛斯,然後很快地將支票塞入口袋裡。

  在布洛斯伯爵抱著紙包下車後,迪恩才皺起眉頭,擔心地看著車窗外的伯爵,因為偷畫賊的消息,不就是他的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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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是……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了吧?」迪恩沒想到李昌陵這麼簡單就把情報賣出去,所以現在的心情,和受到情人背叛沒什麼兩樣。

  「你覺得我會這麼做?」李昌陵牽起迪恩的手,往他的指尖咬了一下,然後才發動車子駛上道路。「我給伯爵的資料,其實只不過是關於被偷的十六幅畫最初的出處,它們原本是誘騙你父親畫畫的那個畫商賣出的,依伯爵那種急性子,必定會立刻推論是畫商在搞鬼,然後耗盡財力和勢力,硬是想從畫商那邊討回公道。我想那個欺負了你們父子倆的畫商,應該會有苦頭吃了。」李昌陵說罷,唇邊還揚起了一抹復仇的微笑。

  他這個偵探能夠在業界闖出點名堂,可不是唬唬人就算了,他能查出來的資料,別人不一定查得到,但連他都查不到的東西,大概也沒人找得到了。

  所以若是迪恩擔心那些畫的資料會洩露出去,引起旁人注意迪恩與畫作的關聯,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在知道偽畫與迪恩的關係後,李昌陵曾仔細調查過迪恩的生母帶著他改嫁前後的事,但是卻發現完全找不到相關的人事物,甚至可以說,迪恩的母親簡直像是憑空蹦出來的人物一樣。

  由這點可以知道,迪恩的母親應該是個愛慕虛榮,心機又深沉的女人吧!所以在迪恩的畫家生父去世後,她八成是改了名字、換了身份,甚至拋棄了一切過往,才能夠攀上雷克特男爵,進一步成了男爵夫人。

  所以迪恩與畫家之間的關係,等於是連半點書面資料都沒留下,若不是迪恩自己說出來的話,就連他也會一輩子被蒙在鼓裡。

  因此,不論伯爵怎麼查,大概都只能知道那十六幅畫其實是畫商勾結畫家賣出來的偽作,對於迪恩,卻是一點威脅也沒有!

  如此一來,不但迪恩安全無虞,就連伯爵都會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還代替他們教訓了畫商,可說是一舉數得!

  迪恩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對於這句李昌陵曾用來形容他的話,總覺得更適合李昌陵本身吶!

  「你……比我還狡猾多詐。」

  「我是為了你,怎能說我狡詐?再說……沒有這個狡猾頭腦,我怎麼可能周旋在那些委託人之間?」李昌陵突然放聲大笑,沒想到迪恩會把這個詞回敬到自己身上!

  「所以你也用這樣的心機來拐騙我?」將手靠在車窗邊緣,迪恩撐著臉頰,微微歪著頭看向李昌陵。

  「我想,我的心機在對上你的時候,應該是完全的不管用吧!」李昌陵很快地否決了迪恩的質問。「至少在我們相愛的時候,狡猾這個詞是不需要出現的。」

  他愛迪恩,所以全心惦著迪恩,調查迪恩只是為了弄清事件緣由,而當他明白迪恩的過往後,使點小手段來保全他的情人,總不為過吧?

  「我倒是覺得挺有用的啊,看我被你騙得暈頭轉向,心思全放在你身上了。」迪恩情有可原地撥開掉落在臉頰旁邊的髮絲,對李昌陵眨了一下眼睛。

  「惡人先告狀是不好的,迪恩。」李昌陵泛開了笑容。「當初先引誘我的,可是你的單純與笑容,所以怎麼說都是你先騙了我吧?」

  「我從頭到尾都沒說自己單純,是你自己弄錯了。」迪恩不以為意地捲著自己的長髮玩。「你不就喜歡多變的我嗎?」

  他還記得李昌陵說過,面對個性迥異的自己,讓他覺得彷彿擁有許多情人,感覺新鮮又刺激!

  「是,一切都是我的錯。」李昌陵苦笑著。「不過,我喜歡你,迪恩,不管是愛喝琴酒、與我大談煩惱的你,或是現在的你……我都愛。」

  或許他愛迪恩的心,遠比自己所能猜測的更深,所以他才會包容迪恩的一切,不計較迪恩的過去,只看重兩人的未來。

  「那我們就快點回你的別墅去好了……」迪恩聽著李昌陵的示愛,心情好了大半,所以他丟開方纔的煩惱與壓在心頭多年的憂慮,給了情人一個充滿柔情的甜膩笑容。「等到了我們的新家,就讓你看看其它面貌的我……」

  帶些挑逗味道的話語,讓迪恩看起來又變了個模樣,不是個性純真的雷克特男爵,也不是心機深沉的偷畫賊,而是嬌媚惑人的小貓在向主人討求寵愛。

  李昌陵先是微愣,然後才壓抑著再度泛起的強烈歡愛慾望漾開了笑意。

  「迪恩,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會令我迫不及待,甚至讓我想超速行駛啊!」

  隨著李昌陵的開朗笑聲在車窗外遠揚、散播於空氣之中,李昌陵終於可以將一切煩惱全數拋開了!

  因為,他的迪恩已經不再是那個由於害怕寂寞而犯罪的偷畫賊;現在的迪恩,僅是個深愛著他的男人,而且願意與他一生相許、一生相隨……

  這或許是個陰錯陽差、誤打誤撞的情緣,但是李昌陵明白,他此生已不需要獨自一人孤單地品嚐波爾蒂琴酒,因為他的身邊,將永遠有迪恩這個千變萬化的情人陪伴!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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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酒紅精靈參加論壇辯論大賽, 獲得現金8Ds幣.


迪恩有點恐怖阿><
沉醉在酒紅液體中的精靈
醒過來吧......
將那詛咒打破
尋找──封印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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