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阙无悔骑著一匹从刚刚市集买来的马闲散的溜畦著,头上戴起一顶帽子,遮住了他的脸,也阻掉了下少麻烦。
唉.....一想到自己出门的原因,阙无悔就想叹气,冰心那个笨女人,她是很漂亮没错,也算是天下级的美人一个,可是他又不喜欢,这世界上唯一令他动心的只有一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就算是冰心再怎么喜欢他,他也不会动心,更不会娶她的!
十五年前,他失去了踪影,十五年了,小孩童都可长成大人,而他,阙无悔,却必须独自背著那根本不关他的错误孤老一生吗?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思凡,你到底在哪里啊?』
陆思凡,这世界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为了他,阙无悔可以连命都不要,让他如厮疯狂的人,却在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也让他根本无从寻起啊!
骑著马到处闲逛,这出了家,倒不知道要往哪地方去,那天让雨朔来查水天居,好像有高人让他锻羽而归,也许他该亲自出马,去会会那高人,可能,可以打发一点时间吧!
既然决定了,他也不犹豫,马上就策马往北边走,反正也不清楚地方,索性一直往北,反正,到了尽头,就会知道该怎么走了!
「驾!」一抽,马跑得更快更急,直往北方而去。
*****
水天居里的悔心阁,莫言操琴以自娱,幽雅的琴音从指尖流泄出,回荡在阁子里,哀伤的曲调,让人的心境也跟著发愁了。
凌澐前些日子回来,那副样子分明是失了心,想当年他对那个人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没有自己的意气用事,又怎么会遇到他,没遇到他,怎么会让自己家破人亡,弄到离乡背井、改名换姓的过日子,这一切,全是自己招惹的,是自己害死了师父跟大大小小的师兄弟,是自己毁了他们的家的啊!
啪!
琴弦断裂,在莫言白晰如玉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红色的伤口,一滴殷红滑下。指尖也割了道口子,琴上留下红血。
莫言名姓,罪人莫言啊!
「师父!」
凌澐大刺刺的走进来。看见师父脸上跟手指尖的伤口,他也不问,默默的执起他的手指,放进嘴里,脸上的伤口则用随身布巾擦拭。
「什么事?」冷冷的声音,一丝感情也没有,每次,只要一想起那些事情,莫言的心情就会很差。
凌澐拿出手指,血已经不留了,脸上的伤口只剩红色的一道,「师父,阙无悔往树林来了!」将刚刚回报的消息报给莫言,「要我去处理吗?」
莫言的身体一震,半晌都说不出话,仿佛在回想,回想属于他和他的一切,凌澐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身边,等待莫言下指示。
琴前的焚香燃尽,只剩一缕白烟袅升,就在即将消散之际,莫言终于开口了。
「我去会他,你回去休息吧!」
莫言的决定让凌澐吃惊的看著他,但是他一点回应也没有,迳自起身穿起外褂,将一头散发束起,白色的外褂让他看起来就像天上掉下的神仙一样。
「师父.....这.....」
「回去,不用跟,我会料理好的!」
「是!」凌澐离开悔心阁,朝著忘海楼回去。
莫言抓起一顶白色的帽子,将剑一背,施展轻功便往树林飞奔而去。
*****
『你找死吗?』
『找死的是你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无名小卒,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该滚的是你,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给我报上名来,你是那个门派的,竟敢在神仙楼的地方撒野!』
『阀无悔,无师无门,这地方也不是神仙楼的地方,净是你这种无名小辈在自吹自擂,难不成是你假借神仙楼的名号为非做歹啊!』
『大胆无耻之徒,敢用你的脏嘴污了神仙楼的名号,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这娘娘腔的样子,我可不记得有那个南院叫做「神仙楼」哪!』
『你!』
「师父?」
凌澐走进悔心阁,就看到莫言坐在窗沿发呆,这才出声叫他。
莫言猛地回神,刚刚,脑子里想的尽是他第一次跟阙无悔见面的情形。「什么事?」
「师父.....」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等一下!」莫言倏地打断他,然后急忙忙冲进内室,凌澐很纳闷,却也乖乖的跟进去。
一进内室,才发现有个人躺在莫言的床上,这下子,他更好奇了,从他跟了师父以来,没见过有人可以躺在他师父床上的,就连他也一样。
「师父.....」
「别吵!」
「这--」
话,在看到那贵宾的脸后,停止了,张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莫言将他扶起,喂进一颗药丸,然后发功替他催动药力,约莫一刻钟,才又将他放回床上,然后,拉著凌澐往外走。
给拉到外头,凌澐就忍不住的开口问了:「师父,他是谁?」怎么那个人会在师父床上。
莫言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好似在骂他问了个白痴的问题,好整以暇地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给自己。
他知道那是阙无悔,但是为什么阙无悔会在他师父的床上?早先他师父的确去会了阙无悔,不过不是应该把他杀了吗?为什么现在阙无悔却躺在他师父的床上?
「师父,为什么阙无悔会在这里?」
「我带他回来的。」
「让我杀了他!」
凌澐发现师父不大对,难道因为自己没有杀了阙无悔,所以师父在生气吗?转身往内室走。
「你杀了他,我不会饶你的!」莫言冷冷地说,「我救他不是来让你杀的!」他的眼神一点都不象在开玩笑。
凌澐背对著莫言。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用杀他了!」
对凌澐来说,莫言的话就是命令,对于命令,他是没有问为什么的权力,也没有不遵守的理由,莫言这句话无异是将凌澐所有的疑问全封了口,就算凌澐想知道,他也不能问的。
凌澐很愤怒,却不知道自己该对谁发怒,莫言吗?
天底下,莫言就是他活著该要遵守的规则,对莫言发怒,他是一辈子也做不到,可是却有种给背叛的感觉,那感觉沉甸甸的压在心口,压得他就要透不过气了。
「是!」凌澐丢下话,就往外奔去。
看著凌澐的身影消失,莫言转头望了一眼内室床上躺著的人,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
*****
怎么回事,为什么阙无悔会出现在水天居,还是师父带他回来的,为什么,师父不要让他杀了阙无悔吗?为什么又要救他?!
一连串的疑问,却一句话也不能问,凌澐快要气炸了,自从懂事之后,他没有这么失控过,现在,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生气的把脚上的鞋子蹭掉,还把它们踢得老远,一股脑儿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茶壶、茶杯全成了碎片,盛怒的他,好像没感觉似的,就在碎片上走过来走过去的,磁碎片将他的脚底刺破,红色的血婉蜒在地上,凌澐却浑然未觉。
「可恶!」
上官雨朔的事情搞糟了,阙无悔的事情也是,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最近都搞得一团糟,他是倒了什么楣运啊!
难道他今年流年不利吗?想著,忍不住拍了自己的头,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婆妈,竟然还以为自己近日的不顺,会是因为流年不利?
可是,事情一件一件的乱了套,他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天啊,他直想问苍天,可惜啊.....苍天亦是无语啊!
最后,他索性脱了外褂,从面海的窗口往外一跳,跳进蔚蓝的海中,藏进水里,该让他自己好好的冷静冷静了。
从小,他就喜欢往海里跳,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他也会跳进海里,逡巡几回,上来时,问题就会得到解决,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子了,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跳进海里了,却没想到.....
*****
上官雨朔在亢龙厅里跟负责主办英雄大会的人讨论事情,陆晴阳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看著那些人一个一个跟上官雨朔报告事情,上官雨朔专注的听著,眼睛目不转睛的看著送上的信函,全然没注意到旁边一双眼睛直瞅著他半天了。
英气的眉毛,饱满的天庭,略显细长却锐利的双眼,直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上官雨朔有一张好看极了的脸,比起陆晴阳的面如冠玉,上官雨朔看起来是稳重许多。
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比起自己这瘦巴巴的样子,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一定很多姑娘喜欢他的,因为.....连自己也很喜欢这样子的他啊!
转眼,在陆晴阳发呆的时候,上官雨朔已经送走了最后一个访客,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了。上官雨朔靠近椅背,倒了杯水润喉,总算发现了还在神游太虚的陆晴阳了。
「你梦到哪里了,一脸呆楞?」所有人都抓著他说事情,明明陆晴阳在旁边一副无聊到快睡著,怎么就没人想到去找他呢?
「啊!」突地被叫,陆晴阳猛地回神,大眼睛看著他,嘴巴张开,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张著嘴做啥,你想喝水?」上官雨朔倒了杯水推向他。
陆晴阳摇摇头。「不是,我在发呆.....」在看你啊,笨蛋,蠢猪,我看了半天,你都没感觉啊!
「师父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些人快把我吵死了!」
该要当家主事的人借口避祸跑去逍遥了,留下这个烂摊子,就落到他肩膀上了,他也有他要办的事情,唉.....他已经有多久没见到雨儿了,他心里想念他想念得紧啊!
「我怎么会晓得,义父他来无影去无踪,他若是不想让人找到他,你一定找不到他的,天才知道他会去哪里啊!」陆晴阳无奈的耸耸肩膀,十五年来,哪一回不是这样子呢!
「是吗?」
*****
「还在生我的气?」走进忘海楼,莫言翩然来到。
凌澐坐在窗边,看著平静无波的海,脚上有著红肿的伤口,「我不会生师父的气的!」
莫言走近,看见凌澐脚上的伤口,双层拧起,「你又发脾气了?」
「没有!」
「没有?」
单手抓住凌澐的足踝,看著他脚上的伤口,「这伤口哪里来的?」
凌澐噘著嘴别开脸,谎言给拆穿,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莫言从怀中取出药膏,轻轻帮凌澐上药,凌澐的性子他晓得,这孩子不会跟他发脾气,只会把气出在自己身上,这伤口,肯定是这样子来的。
上完药,莫言在凌澐身边坐下,将头放在他的膝上,闭起眼睛假寐,「你很奇怪,为什么我明明就恨阙无悔,却还要把他救回来?」
「.....」
「我没办法看著他死,我恨他,也想杀他,但我就是没办法看著他死啊!」
「师父?」
「澐儿,我就是神仙楼的陆思凡,阙无悔跟我原来是一对,后来.....」
「阙无悔带人灭了神仙楼,杀了陆摘仙.....」凌澐接下莫言的话。
「对,神仙楼被歼灭,阙无悔成了武林盟主.....」用他师父还有他的师兄弟的命换来的位置。
「为什么还要救他?该让我一剑杀了他的!」
「你想过,为什么你会替上官雨朔挡了一记飞镖吗?你是经过计算才挺身去挡的、还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莫言不答反问,「想想你自己,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看著他死了.....」
「师父,你的话我不明白!」昭然若揭的心情,凌澐并非笨蛋,他怎么会不懂!不过他不能承认!
「澐儿,你懂得,你心里明明白白,想想怎么面对自己的心情,不要欺骗自己,或是伤害自己就可以了.....」莫言温柔的说。
「.....」他不回话,自己的心还真不知该如何反应,思绪想到上官雨朔,那个令他混乱的男人,不见他已经十多天了,他会不会想念自己呢?
「假如有一天我死了.....」
「您不会死的!」
莫言突然的话,让凌澐乱了章谱的否认。
「呵呵.....人谁无死,早与晚之差罢了,我若先走,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疼惜的摸著凌澐的红发。
凌澐摇摇头:「我不要,我的命是你捡的,没有你,我没有活著的意义!」
一听,莫言笑了,笑得灿烂如花,「傻瓜,命是你自己的,日子也是你自己在过的,即使没有我,你还是要活下去的啊!」
轻抚皱著的眉头,「你说我是你的生存意义,阙无悔说我是他的死门,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样重要啊!」
「师父,我不要你死!」谁敢伤害莫言,他都会一一除掉的!
「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生死,天注定,我们只能顺著受。」想当年,他师父武功绝顶,又何尝想过自己会是这样子离世的呢?
「就是天意,我也要扭转,逆天而行,我也不惜一试!」
莫言坐起身,直直盯著凌澐看,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不要你为我死,我要你们好好活著,给你们这条命,不是要你们来为我死,我要你们为我生,好好的过日子!」抱住凌澐的头,「你要懂我的苦心,不要让我放不下心,知道吗?」
凌澐咬著嘴唇,一滴眼泪滑落,他紧紧回抱住莫言。
*****
上官雨朔接住飞鸽,从鸽子的腿上解下一封短笺。
「上头说什么?」陆晴阳一面玩逗鸽子,一边问。
「义父.....」
啥?一听,陆晴阳的眼睛都亮起来了,「他在哪里?我们去找他吧!在哪里啊?」
上官雨朔看完短笺,吐口气,抬头看向陆晴阳,「义父在水天居!」
果不其然,陆晴阳一震,手上的鸽子也飞掉了,一双大眼睛看著上官雨朔。
「他在那边干嘛?」水天居,武林中最神秘的地方。
「我会知道吗?」他前一阵子曾经去过一回,才到树林就给挡下了,没想到他师父也去了那地方。
「那短笺只说了他在哪里吗?还有说什么?」
「义父要我们过去那里找他!」上官雨朔坐下来,拿起杯子喝口茶水。
「去水天居,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奇怪吗?」陆晴阳也坐在上官雨朔身边。
是很奇怪,但是,短笺的确是他义父的笔迹,那义父要他们过去,自有他的道理。「义父有他的考量,我们还是去吧!」
「可这样这边就空了啊?」
「这地方,除了睡觉之外,什么也不是,有人要来偷,就偷去了吧!」对这里的感觉,比雨儿的小屋子还要薄弱呢!
「也是.....」
几天没去小屋子了,也许,雨儿已经回来了也不一定!上官雨朔突然想到,反正要去水天居,就在出发前再去看一次吧!
「晴阳,我要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不是要去水天居了吗?」陆晴阳感到疑惑不已。
「就是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也不等陆晴阳回应,就往外跑了。
陆晴阳更纳闷了,上官雨朔这几天都很奇怪啊,要嘛就无声无息的发呆,要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问他也不说,今天叉这样子,他一定要弄清楚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偷偷的跟上,保持好一段距离,跟著上官雨朔走,走过大半条街,几乎要到底了,上官雨朔顿停,从边墙跳进一栋屋子里去。不多言,陆晴阳也跟了进去,以为上官雨朔是来跟女人幽会的,但是一看,他竟呆楞的坐在桌边,不会特地跑到这里来发呆吧?
陆晴阳走进去,敲了两响,上官雨朔猛地回神。
「晴阳?」回神,突然看见陆晴阳站在门边,上官雨朔吓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第七章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你不会是特地来这里发呆吧!」陆晴阳走进门,很俭朴的一栋屋子,屋内只有简单的桌椅,也没什么装饰。
「这......」
「你在等人?」瞧他的模样,一定是的!
上官雨朔无奈的笑了,点点头,回答:「我在等人,他很多天没回来了,也没跟我说要去哪里,我很担心他,所以才想来看看他到底回来了没?」
上官雨朔的话让陆晴阳很难受,眉头都拧起来了,「你那么喜欢她吗?」哪时候他有了心爱的姑娘,而自己竟然不晓得。
「应该是的,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他不见了,我总觉得不对劲!」
雨儿他到底去了哪里,突然加入他的人生中,搅乱一池春水之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是吗?」最重要的位置,已经失去了,他,只可以是他的师兄弟,永远的师兄弟。
眷恋将这里又全看了一回,上官雨朔起身,揉揉陆晴阳的头,拉著他往外走,「别说了,我们回去,准备一下,然后去水天居吧!」率先跳上屋脊,往家的方向而去。
陆晴阳跟在他身后,看著他伟岸的身影,心中不禁一阵感伤。
收拾了几件细软,牵了两匹马,把东西先挂上马背,然后跳上去。
「你知道水天居在哪里吗?」陆晴阳问。
「不很确定,不过,有人说往北走,一定会到的!」上一回他也是如此,要不是在树林给守人打退,他早该到了水天居的。
「那我们走吧!」
「好,驾!」脚往马腹一踢,马儿就往前跑去。
二道人影渐行渐远,从大树后面,突然走出一个人,脸上带著奸诈的微笑,「水天居啊!回宫跟仙子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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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狂奔,拼命赶路,终于在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来到树林。
要过去吗?陆晴阳以眼神示意。
上官雨朔思忖著。
上一回,他就是来到这个树林,走进树林没多久,守人就出来了,然后双方对拆招,自己因为一时的粗心大意而落败,承诺不再往前进,打道回府。
照理说,他是不该再接近这里了,但是他的义父也在这里,就各方面的考量,他还是要来的。
「阿雨?」又在发呆,哪时候他变得如此喜欢发呆。
「进去吧,过了树林,应该就到了啊!」
轻踢马腹,马儿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进入树林,葱郁的树木,遮去大部分的阳光,树林里显的相当昏暗。
一前一后的跟著,陆晴阳敏捷的注意著四周围的情况,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没有,诡异的让人怀疑,脚步不由得放的更慢了。
二个人都很警戒,就这样,凝神看著周围的状况,没空注意到脚下的路,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树林了。
走过了树林,开展在眼前的是一幅仙境一般的景色,两个人都看呆了,楞楞的停在原地不动。
一段距离之外,有一个屋子,说屋子又有点小看它了,那地方可是相当的大,他们走过树林之后,面对的地方是在山边,依傍著一大片青翠葱郁的山头,另一边却是紧邻著海的,这个地势相当奇特,先前的树林成了最好的凭障,若是水天居主人故意在里头布上守人,寻常人想要过来,看也不是那样容易了。
上官雨朔跟陆晴阳缓缓骑马靠近,距离越来越近,视线看得也越清,虽然比不上他们住的地方一些建筑的华丽,但这地方却有著一股脱离尘世的清新之气。
水天居,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地方。
来到门前,门刚刚好打开,一名婢女模样小姑娘走出来,看见他们两人,欠身行了个礼。
「上官公子、陆公子,主人等您二位很久了!请跟我进来吧。」
「马儿呢?」陆晴阳蹦一声跳下来,左右张望的问。
「不要紧,公子尽管在这里下马,随我入内,马儿自然有人会处理!」小婢女巧笑倩兮,转身领著他二人进入房子里。
「主人在花园,我先带公子们过去吧!」
弯弯转转,里头的景色叫人惊喜,四只眼睛看得目不暇给,赞叹中,他们已经来到花园了。果然,凉亭中有一个身穿白色素衣的男人坐著,身边坐著的是他们的义父--阙无悔。
小婢女将他们带到花园就告退了,上官雨朔跟陆晴阳迳自走向凉亭。
「义父!」陆晴阳首先开口。
听到他的声音,阙无悔转过身体,看著他们微笑,「你们来了!」
*****
凉风徐吹,凉亭边挂著的竹帘因风而起,舞动出一样弧度,白衣人仍然端坐著动也不动。
风小,竹帘扬起的角度就小,风大,竹帘也给吹的老高,一次来了一次强风,竹帘飞扬的几乎要打到白衣人,正在说话的阙无悔眼尖地瞧见,马上移身出手帮他挡住,这个动作让刚到的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怎么不出手挡一下!」他嘴上是说念,但脸上的表情又近乎疼爱。
「你不是挡了。」长及腰以下的长发随意束起,身影看起来相当单薄,中度的嗓音,听来相当悦耳。
「你.....唉.....」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上官雨朔跟陆晴阳又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他们的义父竟然有这么多的表情,真是不可思议,他二人吃惊的样子,看起来很好笑。
阙无悔突地一转头,才又意识到他们两个的存在。
「对了,这两个是我收的义子,高的叫做上官雨朔,另外一个是陆晴阳!」
白衣人渐渐转过身体,这时上官雨朔跟陆晴阳才看见他的样子,他们朝他点点头,没想到这个幽雅的男人竟然能让他们的义父有那么多的表情,过去十五年在他们身边的阙无悔,反倒好像是假的一样。
莫言点点头,不置可否,迳自转身往内走,「等一下一起用饭吧!我去让人多准备几样菜色,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阙无悔跟著后头也走进屋子,没走几步路,上官雨朔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义父!」
阙无悔定住,「什么事?」
「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那个人是水天居主人?」纳闷到极点,上官雨朔忍不住的提问。
「我与他是旧识,我为了要躲冰心才想出来走走,碰巧到这里来,就遇见他了。」当然,中间的情况阙无悔自然是没有浪费时间去细述的。
「那.....义父你什么时候回去?」
上官雨朔相信绝非如此简单,但是他也不打算细究,他关心的只有与他有关的,「武林大会再一个月就要举办,近来不断有人来找您,要跟您商量事情!」该负责的人还是要给找回来才是。
「那档子事我本来就不想管,让他们去弄吧,反正到时候把龙锁送去,就不关我的事情了!」到那时候,阙无悔将会从武林消失,从此隐居在这地方,守著他的陆思凡,直到此身终了。
阙无悔的样子摆明了要把所有事情扔下,上官雨朔也不想接手这烫手山芋,所以根本不晓得说什么好,从以前就是这样,阙无悔决定了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
「义父.....」两人之间的谈话开始沉默的时候,陆晴阳突然开口了。
四只眼睛转看著他,只见他的大眼睛转了转,堆起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我.....肚子饿了,有没有东西吃啊?」
阙无悔让这个少根筋的陆晴阳给逗笑了,大手揉揉他的头发,领著他们往里头走,「走吧,刚刚莫言说要好好招待你们,应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太好了,赶路赶得我饿死了,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陆晴阳的直率,总让他身边的人忍不住疼爱他。
在阙无悔心中,上官雨朔是一个可以托付重责大任的人,陆晴阳就是一个让人舍不得不疼爱他的家伙了,看来当初救了这两个小子的决定是对的!
走进主屋,婢女将三人领进一间特别的房间,中央摆上一张矮桌,榻上放置著垫子,矮桌上尽是佳肴美馁,还有白玉瓶温酒,而在他们到来之前,莫言跟另一个人已经先行就坐了。
阙无悔坐在正对莫言的位置上,上官雨朔则坐在另一人的对面,陆晴阳坐在阙无悔的另一边。
「久等了.....」
「还好。先跟你们介绍,这个是我的徒弟--凌澐,还有另外两个在外头办事,凌澐,跟人打招呼!」莫言介绍身边的人,然后动手帮所有人斟酒。
凌澐,身穿灰色素衣,先前一直是半垂著头,让人看不出他的面貌,一头暗红色的头发,简单的编成辫子,莫言介绍完他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向三人打招呼。
这一露脸,阙无悔诡异的笑著,上官雨朔却楞楞的看著他,陆晴阳只看了他一眼,一转头反而是看著目瞪口呆的上官雨朔,被瞧著的凌澐是一脸面无表情,一派冶漠淡然.....
斟完酒的莫言,看著四人的表情,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别看了,吃饭吧!」率先举筷夹了一块肉到碗中。
凌澐跟著也动作,阙无悔大刺刺的吃东西,上官雨朔依旧盯著凌澐看,陆晴阳忍不住的从后面推推他,他才恍如大梦初醒,慌乱的举箸。
那张相似的脸,不对,应该是一模一样的脸,他应该是雨儿的,但是,雨儿怎么会用那么冷漠的表情对著他,那眼神,看得他从骨子里发寒,不,他不是雨儿,他的雨儿,不会这样子对他的.....
上官雨朔边吃东西,心里边盘算著,对面这个叫做凌澐的男人,为何会跟雨儿如此相像呢?
难道,这是世间当真有人会长得这样相似,而都让他给碰上了吗?
那眉眼、鼻唇,发色,无一不像,简直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眼神,凌澐的眼神太冷了,雨儿的眼神是有如太阳般温暖的,凌澐,却是像千年冰一样,寒冷,刺骨!
上官雨朔很想见雨儿,想听他说天花乱坠的浑话,想跟他一起悠哉的度过一整天,他们不是才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为何在他出门之后,雨儿就不见了?
消失了整整大半个月之后,现在,出现了一个凌澐在他眼前,一模一样的脸,天地之差的性格,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他的雨儿到哪里去了?
边吃东西,边想著心事,上官雨朔的心不在焉,陆晴阳看得一清二楚,也知道,是什么让他慌乱,坐在对面那个叫做凌澐的男人,就是让上官雨朔心不在焉的主因,不解地看看凌澐,担心地看看上官雨朔,其实,陆晴阳自己也没能好好吃东西。
上官雨朔盯著自己,陆晴阳瞧著上官雨朔,凌澐看得一清二楚,陆晴阳眼神中的感情分分明明,也许从一开始上官雨朔就不是单恋,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误会罢了,如今只要他也看出陆晴阳对他的情意,那便是郎有情妹有意,还有什么可以烦恼的呢?
他,雨儿,对上官雨朔而言,应该再也不会想起了吧!
这一顿饭,突然变得很难吃,难道是师父刻意要让他面对这样的景况的吗?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位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了解了,为什么他会舍身去救上官雨朔也不用想了,结果是怎样,都不重要了!
上官雨朔的眼睛依旧没离开过他,但是凌澐知道他已经受够了,放下碗筷,倏地起身。
「我吃饱了,师父,您慢用,各位慢用!」
转身退离房间,不回头,不管背后的视线有多热烈,他只知道他快要控制不住他的情绪了!
匆匆忙忙跑回忘海楼,往窗外一蹬,跳进海中。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为什么!
只有他像个笨蛋一样,师父根本就不是不喜欢阙无悔,上官雨朔也不是在单恋,从头到尾,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都只有他一个,只有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要著玩的!
饭桌上,上官雨朔看著凌澐跑出去,他很想追上去的,但是在座的还有他的义父跟莫言,再怎么唐突,他也不能在还没弄清楚之前,就莽莽撞撞认人,要是认错就不好了,只好按捺下内心想追出去的欲望,继续将饭给吃完。
「你的徒弟倒是教的很好!很耐得住性子.....」
「怎么会,我倒是觉得你的徒弟挺可爱的,直率坦荡,我家的两个,不是少一根筋,就是太老气了!」
上官雨朔跟陆晴阳各自吃完饭先行离席,余下的只有莫言跟阙无悔两个老师父在慢条斯理的喝汤。
「今天的汤挺好喝的,这些小辈都没喝到!」莫言舀了一口翠玉白菜汤喝下后说。
「我家的两个根本没心思尝味道了,一个个都盯著另一个看,那有时间喝汤呢!」阙无悔大气的直接拿起碗就口。
「那我们两个,挺闲适的喽!」
「忙碌了半生,过点闲日子,也不错!」
莫言点点头,氤氲的白色热气中,微扬起嘴角。
*****
这几天,上官雨朔跟陆晴阳也在水天居住下,但除了第一天之外,再下来的日子,都是各自用膳,不见阙无悔跟莫言,也不见凌澐,只有陆晴阳跟上官雨朔总是一起用餐的。
水天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奇异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许多不同的景色,回异的景色集结在一起,呈显出一幅难得一见的奇景。
上官雨朔打从那天见过凌澐之后,他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凌澐,想弄清楚究竟凌澐是不是雨儿,但他根本无从问起,因为他不知道凌澐究竟住在哪里,水天居他也不熟悉,问阙无悔说不定也不知道,要问问莫言呢.....他该如何启口?
一连几天,他都随处乱晃,只巴望可以「不小心」撞见凌澐,但是他的运气太不好了,始终没能如愿。
「阿雨,你在找他?」
漫游了一个上午,上官雨朔坐在凉亭乘凉,突然,陆晴阳的声音出现。望向他,吐了一口大气。
「没事,我只是随处乱走!」下意识地隐瞒,他不想在事情没弄清楚的时候,就多增变数。
「别骗我了,第一天来的时候,虽然在吃饭,但是你的眼睛没离开过他!」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说两个人不认识,未免太过牵强了。
「这.....你多想了,他长得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而我那个朋友失踪很久,乍见,我还以为是我的朋友呢!」如此相像的两人,他都不禁要以为雨儿跟凌澐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了。
「你的朋友.....」垂下头,但上官雨朔看著凌澐的眼神,有太多的感情了,绝不只是朋友而已。为何他不承认,莫非,真如他猜测的,若是,那他的心意该何去何从?
上官雨朔走近,揉揉他的头发,半哄的说:「没事的,你多想了,我跟他素不相识,又怎么找他呢?」
陆晴阳猛地抓住上官雨朔的手腕,一双大眼看著他,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阿雨.....」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我.....」泄了气,便再也说不出口了,「没事!」随便应了上官雨朔,陆晴阳随即转身跑离。
看著那仓皇的背影,上官雨朔是一头雾水,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陆晴阳明明想跟他说话,却又说没事跑掉了。
最近真的越来越奇怪,不但雨儿不见了,连陆晴阳也越来越怪异。上官雨朔摇摇头,转身也回到房间休息了。
伟岸的身影消失在门扉之后,一个身影独自立于屋脊上,冷眼看著所有的事情,他比当事人--上官雨朔敏锐多了,陆晴阳没能说出口的情意,完全进了他的眼睛。凌澐焦躁地起身,提气从屋脊上回到他的忘海楼。
正在房中对奕的莫言跟阙无侮,阙无悔正在想著一步棋,这一步下错了,阙无悔就又输了,几天来,他没赢过莫言一盘棋,不是放水,的确是莫言的棋艺高出他许多。
突然,莫言笑了,阙无悔怀疑的看著他。
「笑什么,我输了吗?」
不会吧,莫言将他全部的棋路都看出来了吗?
莫言摇摇头,不发一语,修长的手指指著棋盘上的一点, 「下这里,就可以了!」
他的徒弟啊,果真这性子可爱的紧!
「下这一步?」
「这是你唯一的生路!」傻蛋,收的义子跟他一样呆头呆脑的,感觉迟钝的可算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了!
「是吗?」
阙无悔不大相信莫言,左看看,右看看,决定了另一个位置将棋子放下。「我放这里!」
「唉.....」莫言摇摇头,动手取了一个棋子,丝毫不加考虑的就落定。
「将军!」
啊!阙无悔的表情定格,半是懊恼,半是后悔!看著他的表情,莫言又笑了!
*****
这一天,送午膳的时候,突然一声匡啷,本来在发呆的上官雨朔,也探出头去看。
只见一个小婢女将提篮给弄掉在地上,另一个看起来较资深的婢女表情很难看。
「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语气冷淡的让小婢女就要急哭了。
「怎么办,澐公子中午要吃什么啊,他的膳食都是特别准备的啊!」眼睛已含泪,著急的就要掉下来了。
「不要哭,我去再弄一份,然后给公子送去,你不准哭!你把这一份膳食送去给上官公子,去吧!」
「嗯!」
小婢女将提篮送进上官雨朔住的房间里面,并一一的摆在桌上。
「上官公子,这是今天的午膳!那奴婢先告退了,您慢用!」
「等一下!」上官雨朔出声唤住小婢女。
「公子还有什么交代?」
「我想问你,凌澐公子人呢?我想找他切磋武艺,可是总见不到他的人。」灵机一动,扯了个小谎,这个小婢女应该会上钩才是。
「澐公子住在忘海楼,平时没事,他是不会过来这边的,所以您才会找不到他的。」果不其然,小婢女毫无戒心的说了出来。
「忘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