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眾生,終日勞苦爭鬥,慕逐勢位富貴。
然而,誰不知道,改朝換代,人世生死,也只在旦夕間。
我,注定了在生死朝暮間。
仍得要逃來逃去。
沒有定點。
這是,背叛者們的故事。
。朝暮。
不只一次,他以為自己睡了以後再不會醒來。
其實他不會再醒來也不是壞事,對於世上大部份的人而言。
但世事總不那麼輕易的從人所願。
「還沒死掉嗎?」
他的搭檔如常的比他早起,從旅店房間的浴室裡走出來,早已梳洗妥當。
這看似蒼白柔弱的黑髮金眼男子,好像從未在他醒著的時候睡著過。
「沒,你很失望了吧。」
「一點點。」
「廢話少說,五分鐘後出發吧。」
這次的任務是屠掉一條村子。
如常無聊的任務。
對於他們這種人頭價值上千萬兩的通緝犯而言,能讓他們殺起來還有著一點情緒波動的對手世上已沒多少人。
「放一把火,把這裡都燒掉吧。」大蛇丸道。
「為什麼你不做?」
大蛇丸秀眉挑了一挑,這個素來乖順的後輩到了反叛期了嗎?
「廢話少說。」
鼬最後還是沒說什麼,乖順的把所有都燒了。
作奸犯科的傢伙,其實也生活得很無聊。
不問對方該不該死,不理會把目標做掉之後世界會有什麼改變。
他們的世界裡,就只有自己。
該說,沒空間容下別人了。
他們的關係很奇妙。
一老一少,年齡差距可作父子的一對「曉」中搭檔。
因著差不多的理由而亡命天涯:
大蛇丸,作為披著三忍名譽的馬前卒,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交付了木葉之後,最後還是決定好好的愛自己。
他殺了幾十個自家村子裡的伙伴去滿足自己對永生的熱愛和渴求,也証明了自己的智慧、力量,都得配踐踏紅塵俗世上任何一個朝生夕死的生命。
鼬,作為族裡最受器重的人物,把自己唯一的好友交付了族人們後,最後還是決定像那前輩一樣,好好的愛自己。
他屠了自家滿門去光宗耀祖,如他們所願的,証明了寫輪眼力量到達極致時的威力。
他們成了自負自戀得世上蒼生再沒有一人能在他們心裡留下痕跡的人。
看似瀟灑。
這兩個人搭在一起,會怎樣呢?
完成這回任務,首領給了他們酬金,讓他們去輕鬆一下。
他們兩個都是深居簡出的人,這些酬金的意義也只不過讓存摺上多一筆數字而已。
拉開玄關的紙門,剛剛從市集上買了吃的回來的大蛇丸低頭看著躺在榻榻米上養神的鼬。
「還沒死掉嗎?」
「沒。」鼬懶洋洋的答。
「真可惜,要是死掉了就可以少弄一個人的飯。」
「正因如此,我就活著來討你的厭。」
大蛇丸討厭鼬。
但首領命令他去帶著這個新人,他無可奈何。
他從心底裡知道,鼬不用任何人帶著,他很強,比自己還要強多了。
首領是用鼬來牽著他,讓素來有著狼子野心的他,不那麼易就揮一揮衣袖就離去。
「為什麼你總是問我死了沒?」吃飯時鼬沒頭沒腦的道。
「因為以前別人都那樣跟我打招呼。」
「上一輩的人的問好方法真奇怪。」
「正如你們族裡的人老是問你開了萬華鏡了沒一樣。」大蛇丸揶揄道。
「那我寧可被人問死了沒。」鼬接下來再沒有說話,兩人無言的吃完這頓飯。
晚飯後,鼬去洗碗碟,大蛇丸坐在窗前喝著清酒看報紙,整個房間裡是令人窒息的靜。
世上也只有這兩個怪人能在這樣的氣氛下,相對了半年之久。
大蛇丸有時候也會想當年。
要是自來也在的話,一定會是打破沉默的人。
同樣是搭檔,在那年輕時的木葉歲月,也許自己仍是輕狂吧,即使跟這個人引喻失義,言不及義一整晚,也好快樂。
這個組織裡,只有沒有靈魂的人,或沒有快樂的靈魂。
他失去了些什麼?錢財力量通通不缺,但就是買不到快樂。
他想要離開,現在只差借口。
噹的一聲,鼬打破了碗碟。
這個十七歲的大孩子,看著地上的碎片,若有所思,完全沒有意思去清掃。
「你故意的,是不是?」大蛇丸道。
「不。」
「別騙我,你有寫輪眼的。」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鼬轉頭看他,他收起寫輪眼時,眼睛像一雙黑洞。
「回去睡吧,這裡留給我清掃。」
鼬默默走上樓梯,回去他的房間。
大蛇丸在清掃著時,心裡在盤算著各種詭計。
鼬躺在榻榻米上,合上了那雙合不合上也沒分別的黑眼睛。
為什麼自己今早張開眼時,看到的不是天堂或地獄,仍是漆黑一片?
為什麼自己還沒有死去?
得到萬華鏡又如何?成為最強的內輪族戰士又如何?
睜開眼睛跟閉上眼睛沒分別的日子,還要捱多少年?
留在大蛇丸身邊,是他向首領要求的。
他知道大蛇丸討厭他,大蛇丸一向嫉恨擁有血繼的人。
說不定大蛇丸某天就會在飯裡下毒,在房間裡放機關,在衣服裡藏毒蛇,置他於死地。
他就是等著這一天啊,反正他就是那種想死卻又沒種在自己脖子上一抹的人。
鼬忽然想到了些什麼。
他開了寫輪眼,離開了房間。
在廳裡看報紙的大蛇丸,知道有人接近他。
大蛇丸一回頭,有一把苦無架了在他的項上。
他心想,大概自己想離開的圖謀敗露了吧。
「首領派你來殺我?」大蛇丸問。
「你為什麼老是問我死了沒?」鼬答非所問。
「你到底什麼事了?」
「你如果真的想我死,又為什麼不下手?」
「?」大蛇丸開始懷疑他有病。
「你不下手,那我就只好下手了。」
鼬用苦無把大蛇丸的衣服割開,大蛇丸在拼死掙扎。
在大蛇丸結印出忍術之前,鼬把他的雙手都釘在地上了。
大蛇丸還想出草薙劍,被鼬用幻術困鎖著他,令他無法出招。
他把這個前輩強暴時,大蛇丸除了尖叫著搖頭外,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他比他強的太多了。
他好失望,他的希望又破滅了。
因他又証明了世上又多了一個無法殺死他的人。
人生若是如此的苦短,朝生夕死,為什麼生命對人的意義竟如此的泥雲之別?
有人勞苦終日,也只想爭一點朝暮間逝去的榮譽。
而榮譽唾手可得的人,卻背負著痛苦得不想活下去的人生。
在他失明之前,最後看到的景象是……
族人把止水抓著了,逼他殺了止水。
他害怕,害怕那些不擇手段的族人,怕弟弟也會被牽連。
結果止水變成了沉在水中的死驅。
止水死了,萬華鏡開了,他瞎掉了,所有人都高興了。
唯獨就只有得到萬華鏡的本人不高興。
完事,鼬為他拔去了釘著他雙手的苦無後,去浴室沖澡,留下已經奄奄一息的大蛇丸躺在廳裡。
他相信,現在已經足夠讓大蛇丸恨他恨到要殺他。
就像自己的弟弟恨自己一樣。
他沒種,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後,就連自殺謝罪也不敢。
他卑鄙,不敢自殺,卻又因著過去罪孽的內疚,不住的傷害別人,想讓別人來了結自己。
他可悲,即使找上了這個被人稱作三忍的強者,還是無法死在這人的手上。
靈魂也好,人生也好,在得到萬華鏡的一刻,他就墜入萬劫不復之境中。
鼬瞎了,但大蛇丸沒有。
在他強暴自己時,大蛇丸看到他在流淚。
這孩子的思緒不會比自己的簡單。
大蛇丸討厭他,但不代表不瞭解他。
在他在求活的同時,這孩子在求死。
他討厭他,所以他一直不管他,任由他活著,朝朝暮暮都在黑暗中,在止水之死的罪疚中活著。
蛇是冷血的動物,他對待自己討厭的人,就是讓他們活得比死更難受。
什麼時候,自己也跟這孩子一樣變得扭曲了?
在年輕時,在他把青春交給木葉時,他有那樣的邪惡嗎?
自來也和都撫,是他最好的伙伴,到今天,他還是很懷念那時候互相扶持的日子。
三代目火影,是他最好的老師,到今天,他還是很念記著他的教導。
什麼時候開始,他想要逃,逃離這個村子,逃離這些本來幸福的回憶?
大概……大概……
大概就是某次,三忍一起被困在敵人的包圍時,三代火影因大局為重,拒絕支援他們的時候吧。
大概就是某次,他領著大伙兒拼了命的保護一個要人時,卻發現他們只是一個餌,是木葉參謀們利用他們來引出真正的敵人的時候吧。
還有很多很多的回憶,不想記起來的回憶。
他無數次想去說服自己去為著一點……意志吧,去為木葉賣命。
但人非草木啊,愈殺得多人,就愈怕被殺。
他是活於戰爭時代中的人,但還是會怕死。怕今天自己用劍斷人咽喉時,明日就得死於他人刀下。
人雖朝生暮死,但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對呢,記起來了,小時候,那個小小的許諾,那小白蛇。
他的父母說不定在什麼地方再生為人了。
他還是活著比較好,活著說不定就可以跟他們碰面了。
但如今手上沾滿血跡的他,也不知殺了多少個別人的父母、子女、兄弟姊妹?
哪天輪到自己了?
大蛇丸抓回破爛的衣服,並上滿是瘀青的雙腿。
幻術會讓人失去所有的快樂,困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忍書上這樣寫過。
他覺得自己腦子裡像盛滿了漿糊一般,是那孩子把自己強烈的情緒加入剛剛對他施加的幻術裡了吧?
鼬是那麼的急於求死,就像他在戰場上求生,來得那麼的熱烈。
鼬沖澡完畢,出來,看著大蛇丸。
「你討厭我,為什麼不殺我?」鼬問道。
「因為討厭一個人,不一定會殺了他。」
「你不殺了我,我就殺了你。」
大蛇丸直勾勾的看著他:「你無法殺掉我,我也不會殺掉你。但我會讓你到地獄去。」
鼬沒有說什麼,他再度拉開大蛇丸的雙腿。
大蛇丸以為他又要再來時,鼬卻竟然在運氣治療他剛剛弄出來的傷處。
把大蛇丸所有的傷治好後,鼬重又低頭,把他的欲望含著、套弄。
大蛇丸開始無法理解鼬的行為,但也只好裝作享受他那不那麼像樣的性愛技巧。
在數次飄飄欲仙之後,他累得睡著了,第一次在鼬還醒著的時候睡著了。
翌早,大蛇丸還是如常的比鼬早醒。
原來鼬也抱著他的腰,伏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都沒有注意過他的睡姿。
鼬的臉容仍有著點孩子氣,還是有點像一個伏在母親身上撒嬌的孩子。
畢竟他仍是十七歲罷了。
十七歲麼?
大蛇丸已經記不起自己第一次殺人時是多少歲了,七歲?還是六歲?
他也沒有伏在母親身上撒過嬌。
未成年的孩子不該到戰場上,因此,中忍以下的忍者不能做涉及人命的任務,他回想起木葉那個表裡不一的政策。
誰說未成年的孩子不能勝任中忍以上的任務?
人手缺的時候,十歲以下的小孩也可以做中忍、上忍,只要他們認為你有資格。
火影猿飛少年時如是。
三忍少年時如是。
白牙、卡卡西、火影水門少年時如是。
現在伏在他身上的這個內輪鼬如是。
到底誰是始作俑者?
誰用這些刀光劍影去毀了這許多人的童年、人生?
是火影麼?是木葉麼?
難道不在木葉裡,就沒有這種事發生嗎?
是戰爭麼?
難道在太平盛世裡,像內輪鼬這種悲劇就不會發生嗎?
那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大蛇丸開始摸著鼬的頭髮,這刻,他發現自己沒有之前那麼討厭鼬了。
鼬醒了,張開眼睛時,黑眼睛仍是完全沒有焦點。
他早就瞎了,要麼就眼前漆黑一片。要麼就開著寫輪眼,看到一團又一團模糊的卓羅團,這就是在他眼中的「人」。
這是得到萬華鏡的贖價。
「其實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樣子的?」大蛇丸問。
「你是一團又橙又黃的顏色。」
大蛇丸讓他去摸自己的臉,自己在這些逃亡的年月裡已變得蒼老不堪的容貌。
鼬努力的用自己的想像去重組他的面貌,對比他以前在木葉裡看到的通輯照。
「原來你已經這麼老了……在木葉的照片裡,你是一個美人。」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大蛇丸是美人,同時也是名將,所以他的老去,更讓人婉惜。
「因此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麼事了吧?」
鼬昨晚把一個老頭想像成一個美人,還跟這個老頭做了愛。
「那有什麼所謂,反正我看不見。」
看不見,對,有些事情還是看不見比看見好。
鼬看不見大蛇丸的嘴角正微微上勾。
這晚以後,他們的關係起了變化。
表面上一切如舊,只是他們從此沒有分開睡了。
面對著鼬不斷的房事要求,大蛇丸應付的很吃力,但又無可奈何。
偏偏鼬就是有著寫輪眼,不能用影分身蒙混過去。
大蛇丸自知自己年輕不再了,該說,時日不多了。
留在這裡早晚會死掉,無論因著首領的任務,或是鼬的緣故。
他愈來愈想逃了,就像「逃」這回事,就是他這生注定的命運一樣。
又過了半年,某次任務之後的休假日。
大蛇丸推說自己另有秘密任務,把鼬留在那房子裡。
為免鼬生疑,他什麼都沒帶,逃了。
在城外的寺院中,會有人跟他接頭。
最終,在寺院中等著他的,不是接頭人,是鼬。
「為什麼你會來?」心虛了,但仍裝作沒事的大蛇丸問。
「組織裡從來不會讓成員獨自行動。」鼬拆穿了他的謊言。
「有幾次首領都是讓我獨自行動的,你忘了嗎?」
「不,你從來都沒獨自行動過。」
「因為,若那幾次,我沒有暗中跟來的話,你已經被殺了。」
大蛇丸感到臉上熱辣辣的,原來他已經被鼬暗中救了幾次,而且他全不知情。
「多管閒事!」感到鼬正在羞辱自己的無知和無能,大蛇丸想要推開阻路的鼬時,他中了幻術……
鼬抱起了身負重創,昏迷不醒的大蛇丸。
他砍下了他一隻手,打斷了他兩條腿,毆斷了他五條肋骨,幾乎把他的內臟都打壞了,卻唯獨讓他的容貌保持完好。
鼬來到河邊,像處理止水一樣,把大蛇丸拋了下去。
鼬嗅到河水因著人血變得腥鮮,他想像大蛇丸現在大概到了冥河了吧。
他蹲在河邊,摸著水面的波紋。
「為什麼,你做事總是要留下手尾呢?」
「吃完飯之後,總是把碗碟留給我來洗。」
「穿過的衣服,總是四處亂放,留給我來收拾。」
「做完任務後,總是要我清理現場。」
「現在你要逃了,卻偏偏又把我的命留了下來。」……
-----------------
還有的!!!!!
算是第二部吧...
反應好才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