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冷鋒過境後回暖的夜,空氣中仍佈滿水分子。充滿濕意的冬日氣味混著Dunhill略略刺鼻的嫋嫋青煙在昏黃的燈光下幻變出誘人的圖騰--維納斯修長的腰身輕輕飄散開來,幻成青鬼的獠牙。原來的豐乳竟是銅鈴血目,只手將青鬼揉進手裡,手像康河的水草柔柔擺動,逐漸消散,留下抹特有的刺鼻味。
橫臥沙發的任涼夜隨手捻息後又燃了只,像蒸氣火車頭般不斷噗噗冒出白煙。
客廳以古典奢華為設計理念。三座花色繁複的金色沙發旁各有同色燭台,窗簾抱枕大膽採用對比的桃色,野性豪放的闊葉植物環繞四周,沙發中央擺了張厚軟的同花色地毯--煽情的設計。
任涼夜有張超乎好看的臉。
黑色針織衫下隱隱的月色肌膚,牛仔褲包裹長腿,簡潔俐落的裝扮展露出狂放不羈的男人味。
『喂,倒垃圾。』任涼夜微皺濃眉,渾身瀰漫高傲冷淡、拒人千里的氣味。
沒回應,但任涼夜似乎不心急。
忽然,靈動的身影由左側的臥房竄出,化做抹白虹直撲任涼夜躺的沙發。
向晴揚跳上沙發,往任涼夜壓下。
任涼夜向右一轉,躲過。
向晴揚不甘心,再度進攻。
一來一往,一壓一躲也不過瞬間片刻。
地毯上,勝利者騎坐在戰敗者腰間。將之雙手固定在太陽穴兩側,距離近得足以嗅到對方呼出的熱氣。姿勢曖昧。
『禁止坐在我身上。』任涼夜攏眉,不悅。
『哼。』向晴揚那張比身上白色開襟上衣更亮眼的臉蛋滿是怒氣。
『我是病人耶。』
這個任大叔不僅沒天良,連基本的人格都很欠缺。
『食物中毒而已。』任涼夜淡然地說,會妨礙倒垃圾嗎?
『而已?』什麼而已,他可是很痛苦,感覺快死了耶。
『吐完不就沒事了?去倒垃圾。』任涼夜依舊冷淡無情,今天輪他不是嗎?
『我想吐!』向晴揚努力擠壓胃部,看能不能吐在任涼夜的臉上。
『你敢。』任涼夜再度皺眉,非常不悅。
當然敢。唔,快了快了!胃合作的翻起陣陣酸氣,唾液含著的甘甜味到湧出,唔,就快了!
清亮的音階忽然迴盪在兩人過於貼近的氣息。
『誰呀?』向晴揚被嚇一跳,胃安分坐好。
任涼夜眉頭一皺,絲毫沒有脫困的喜悅。大掌一翻,輕巧地將情勢扭轉。轉瞬間,他已左手環腰、右手勾腿迅速把人放上沙發。大手隨性梳過亂髮,優雅地邁開腳步去應門。
被丟上沙發的向晴揚滿臉疑惑,奇怪,他明明壓的很緊。
涼秋之夜2
向晴揚捧著碗微熱稀飯,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
奇怪,明明壓得很緊啊!(咀嚼)怎麼脫身的?(吞嚥)又不是鰻魚。(挖一口送進嘴)真奇怪。
肚子不舒服的他已經整天沒吃飯,早就餓得不省人事,還好,就這麼巧有人送稀飯來,呵呵呵。
由昏暗轉為明亮的客廳一掃情慾氣氛,古典優雅。
以大王之姿坐在右邊的任涼夜冷冷掃過向晴揚,皺眉。
向晴揚當然知道任涼夜用眉眼傳來的意思。怎麼?怕我打翻毀了你的地毯啊?他的尖下巴一揚,擺明作對。
『什麼事?』很有修養的任涼夜轉向訪客,決心不再理會餓昏了的小鬼頭。
宋守成苦笑三聲。哪有人一接起電話就說:剛好,送碗粥過來。不要油條、胡椒粉。喀!掛斷。但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搓搓手,誠懇請求:『來洋甘菊幫我掌廚幾天吧。』
掌廚?任涼夜右邊眉毛挑得老高。他哪時具有廚師資格了?
『涼夜是廚師?』向晴揚說話的時候滿口是飯,他記得這位任大叔是科技公司的精英工程師──不是廚師。
『不是。』任涼夜答得冷漠。f
宋守成笑得誠懇:『涼夜手藝很棒喔。』
『會煮飯的酷企鵝啊!』向晴揚拐個彎取笑除了板著臉外沒任何其他表情的任涼夜。
任涼夜聽了,皺起眉,微怒。『你給我安分點,不要忘了你還借住在我家。』現在流行忘恩負義嗎?
『就是嘛,不可愛的人居然做出吃了有幸福味道的料理。』顯然忘記此行任務的宋守成不知死活的說。
任涼夜切入重點問:『子安怎麼了?』他懶得聽兩枚笨瓜胡扯。
宋守成收斂起笑容,『出車禍。』
『喔?』任涼夜挑起右眉,看起來像是嗅到獵物的狐狸,美麗而危險。
『小擦撞,不礙事。只是傷到腳要休息個幾天。』呵呵乾笑,搓搓手:『幸好沒傷到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宋守成越說越心虛。
『重點是:為什麼出車禍?』任涼夜皺眉,打斷顧左右言他。
唉呀,要怎麼說才不會引爆火藥庫?宋守成急得內褲都濕啦。
『啊,』向晴揚雙手一拍,『子安喝酒騎車。』對夏子安而言,活著或是死了似乎都可以。
『小揚揚聰明,馬上就答對了耶,可惜沒獎品,哈哈!』乾笑兩聲來掩飾尷尬。這兩個人前輩子是獵犬嗎?夏子安你流年不利、犯太歲,我宋守成可盡了兄弟的義氣、老闆的責任努力捍衛你的小命。
向晴揚自告奮勇:『既然涼夜要代替子安掌廚,我放寒假又沒事做,我要去幫忙。』
『感激不盡。』宋守成眼睛泛出淚光,『請不要打壞太多盤子。』
向晴揚上下揮手,『呵呵呵,你真愛說笑。』
『不,我是認真的。』宋守成確定自己非常認真。
兩人的一搭一唱讓任涼夜忍無可忍的大吼:『誰說我要去代班的,不要擅自幫我做決定!還有你,向晴揚稀飯不要放在沙發上!還有那個該殺的夏子安!』
他將冰涼的左手覆蓋住炙熱火燙的額頭降溫,拇指和中指按壓太陽穴紓解爆跳的青筋,誰來告訴他,為什麼他好好一個假期要到廚房度過?
無論任涼夜怎麼不願意,還是注定要犧牲他好不容易的道的幾天假期,這就是交友不慎的下場!
涼秋之夜3
早上仍是濃灰的天色。厚重的雲彷彿壓在人的心上,而不是台灣上空。
俊美的任涼夜隨性的坐在被長青植物包圍,采米白、褐色、暖橙為冬季主色調的洋甘菊中。暗色的服裝卻大膽的掛上條藍色十字架項鏈,集優雅與不羈兩股氣息於一身的任涼夜有著如毒藥般的吸引力。嫋嫋飛昇的青煙襯得他更加如夢似幻。
不過,餐廳是禁煙場所!
不止眼白,連鼻孔一起加入瞪人行列。宋守成瞪到眼珠和腦袋分家,那位叼煙痞子穩如泰山,完全不為這小小的媚眼所動。
既然對方不為所動,基於山不轉路轉,路不轉自己轉的原則,宋守成決定放棄。
宋守成眼巴巴的揪著任大主廚:『迷迭香焗鮪魚特餐?香焗鮮鮪魚特餐?』為今日商業特餐想個好名字。
『隨便。』任涼夜仍是一臉沒興趣。
宋守成搓搓手,甜膩道:『別那麼冷淡嘛!給點意見,究竟是迷迭香焗鮪魚特餐好還是香焗鮮鮪魚特餐?』他撒嬌地說:『不要不理不睬。』
鄰桌的向晴揚滿足的試吃完第二客今日特餐,眼珠轉了圈,馬上心懷鬼胎起來。
不顧桌上杯盤狼藉,一溜煙跑到任涼夜面前,不由分說抓起他冰冷大手,忽略對方高高皺起的眉頭,笑道:『好吃!涼夜,從今以後我的胃就交給你了。請好好餵飽他。』
『沒睡飽啊!臭小子做夢。』宋守成對此等無賴深以為恥。『好涼夜,到底要叫迷迭香鮪魚還是香焗鮮鮪魚?你有其他更華麗的名字嗎?』無賴二號涎著臉問。
任涼夜皺眉,『不是說了隨便。』
向晴揚見機不可失,決心霸王硬上弓。『我幫你解決名字問題,你煮飯餵我。說定啦。』簡直比馬關條約更坑人。
『什麼?』任涼夜不悅的瞇起眼。
『就叫微笑的鮪魚。』向晴揚笑得很自信,多好的名字啊。
宋守成大喊:『為什麼?什麼微笑的鮪魚,我還哭泣的吳郭魚勒?死小鬼別鬧。』
『你這位大叔才別吵哩,笨啊,因為吃的人會幸福得想微笑啊!』向晴揚滿意之極,拍拍呆滯的宋守成,『可愛吧。我這就去寫在黑板上。』
宋守成翻白眼:『可愛?不要開玩笑!這麼菜的名字,賣不出十份、你想害我倒店嗎?』
他才不管爆跳的宋守成勒,向晴揚回眸對皺眉任涼夜一笑:『說好了喔!』
『喂,尊重我的意見!我是洋甘菊的老闆。喂,別走啊。』宋守成緊隨向晴揚而去。
任涼夜冰涼的左掌再度覆蓋上炙熱冒煙的額頭,拇指和中指按壓太陽穴。
他要一定要換掉這群只會給他找麻煩的朋友才不至於被活活氣死。
涼秋之夜4
餐飲業逢早上十一點至下午一點和晚上的四點至七點乃瘋狂忙碌時期。主打清爽健康觀念的洋甘菊坐上有百分之八十的用餐顧客為粉領族。
此刻,店內包括老闆宋守成、向晴揚、兩位打工男生總共四位外場一位主廚。
理論上應該是單槍匹馬的非專業廚師任涼夜忙翻才對,但他手腳俐落、頭腦清晰,出菜迅速正確,維持一貫優雅冷靜。反觀外場因為閒置人力的上錯菜、點錯菜而忙得人仰馬翻。
店內放送著輕柔的音樂,瀰漫細細的輕語。r
『為什麼今日特餐叫微笑鮪魚?』靠近牆壁的太x洋專櫃小姐桌問。
好多美麗的大姐,向晴揚的眼睛都發亮了!
『因為吃了會幸福地微笑啊!』向晴揚燦爛一笑,電力十足。
『好可愛,我要點。』翹唇性感大姐充滿魅力。
古典美大姐,『我也要。』
『我想的喔。』他非常的驕傲。
巴掌臉大姐有雙大眼,『這樣我也要。』眨眨眼,『你是新人嗎?我沒看過你。』
看樣子很快電話號碼就要入袋了!『從今天起,我會在此為您服務。微笑的鮪魚一共三客。』向晴揚再度露出白牙,『請稍候。』
這區特別靠近廚房,喊大聲點任涼夜應該聽得到。但向晴揚決定還是走過去講,順便看幫不幫得了涼夜,嘻嘻,一定忙得滿頭大汗!
正想過去看笑話,突然,約莫和向晴揚有兩桌之隔,老是被忽略的平凡業務打扮的黑色西裝男子驚呼:『蟑螂!我的印尼牛楠湯裡面有蟑螂。』平凡黝黑的臉上滿是怒氣:『叫你們新廚師出來!太過分了。』
安靜的餐廳裡因此一遍嘩然。
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向晴揚手先衝了過去,定眼一瞧,驚叫:『蟑螂!浮在湯上,好噁心!涼夜、守成快過來!』分貝比客人高。
宋守成對於向晴揚的白目,沒氣暈是他要撐著解決眼前的事情。忙將大呼小叫的向晴揚拉到身後,宋守成道歉:『抱歉,這是敝店的疏失。您此次用餐請讓敝店招待。』
宋守成用眼角餘光掃過湯碗,真是只蟑螂界的健美先生!心中直呼慘,這可能會使客人流失。但仍陪笑:『您可以點別的湯類,當然,也是敝店招待。』圓滑無比。
『叫廚師出來!』身高不高,音量頗高的平凡業務顯然不肯善罷甘休。
冷淡優雅的廚師不知何時悄然出現,似乎冷眼在旁看了好一會。『我就是廚師。』冷淡迎向怒目而視的客人。
欲哭無淚的宋守成苦著臉:『涼夜,這邊交給我。』餐廳自有一套危機處理辦法。
話還沒說完呢,『涼夜!』驚呼同時修長的腳優雅揚起,一個漂亮的迴旋踢將站著理論的男業務踢向牆。
瞬間將之滑落的身體用左腳牢牢架在牆上。
餐廳中出奇的安靜。『怎、怎麼,理虧還打人!』業務員打扮的男子更加聲若洪鐘。
『涼夜!』老闆真的哭了!
『帥!嚇到他尿褲子。』不知道何謂看場合說話的向晴揚拍手,雪上加霜。
任涼夜眉頭微皺,冷冷掃過只剩半碗的湯。
褐得發亮的軀體漂浮在湯中。
『你喝了一半?』他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對。』男業務員被架得不舒服,又不敢造次,只能扭動身體做無謂的掙扎。
想開口的全被任涼夜的一記冷瞪封嘴。
『屍體會因為吸飽水份而下沉,幾天後體內會產生氣體致使屍體腫脹而浮起。』以眾人能聽清楚的音量,任涼夜說得句句清晰。『屍體吸飽水份後,任憑攪動也不會浮上來。另外就是剛死,屍體浮力仍大,怎麼壓都浮在水面上。』
『你看著蟑螂喝掉一半的湯!你在發呆嗎?』完全推理錯誤的向晴揚惹得撻伐四起。
『白癡!當然是喝到一半丟下去的。』旁邊的觀眾實在看不下去了!
真相大白,原來是競爭對手派來的!不可原諒,『你是哪家店派來的?』搶身過來抓人的宋守成被任涼夜阻擋。
『等等,沒問完。』任涼夜瞪了兩個猴急的傢伙一眼。
『你剛剛說的是:叫新廚師出來理論,可見你知道原本的廚師不能上班!』他腳底用力,怒斥:『是你把人弄成重傷!』
『只是差撞,看起來只傷到腳。』業務員慌亂無比:『不、不,我沒撞人!他有沒有受傷不干我的事!』低溫的冬天仍流了一身汗。
什麼?夏子安是這傢伙撞傷的!宋守成抓起他的領子,咬牙切齒:『沒說你撞人!』任涼夜套話功力一流。
『子安是你撞傷的?』向晴揚摩拳擦掌、關節咯咯作響。
冷淡優雅的廚子收回左腳,閒閒的走回廚房。
沒事了嘛。
涼秋之夜5
醫院的空氣瀰漫著永不散去似的苦澀藥味,那股腐敗死亡的黑色氣息迴盪在白色殿堂彷彿會蠶食掉健康的靈魂。
『原來如此。』瞭解車禍始末的夏子安釋然而笑,左頰淺淺酒窩。
宋守成念道:『你沒注意到?太大意了吧!真是∼會惹麻煩。』眼底抹不去的擔憂。
『怕你煩惱,又不確定究竟是真車禍還是故意擦撞。抱歉。』子安左頰隱隱酒窩成功的令人醉倒不再責怪。
『原來如此。』向晴揚開心宣佈,『守成你大概早猜到有人故意撞子安才會找涼夜幫忙,哎啊,你怎麼也瞞著我。』率直而不看場合的傢伙。
完全命中。宋守成坦然承認,『抱歉。一切我也是猜測。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不是嗎?』說穿心思,和子安一樣,不想徒增擔心罷了。
不多話的任涼夜那張白若玉脂、冷若極冰的臉上無波無浪,有如雪崩前彌天蓋地的平靜。邁開豹子般安靜迅速的步伐,任涼夜以行動表達心意。
『哎呀!』夏子安東一聲慘呼,『這輩子一滴酒也不碰!』酒乃穿腸毒藥。
『我的屁股!』宋守成西一聲哀嚎,『在也不敢隱瞞你了。』連長痔瘡也會向您報告。
『盡量踢沒關係。』向晴揚涼涼地看戲,見兩人哀求的眼神,安慰道:『放心,這裡有的是醫生。』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活該被痛毆。
百無聊賴!從醫院回來開始,向晴揚一踏進家門就纏著任涼夜,無聊嘛!
『涼夜,餓!我要吃宵夜。』先洗好澡的人撒嬌。
任涼夜冷著臉,用藍色浴巾抹乾黑髮。對沙發上蠕動的白色物體視而不見。
『涼夜,我手酸。幫我馬一下!』滾來滾去。
玉白臉上波瀾不興,自徑吹頭髮去。e
『涼夜,好無聊喔,說個笑話來聽聽。』爬行爬行。
抄起今天尚未翻閱的報紙,撿了離向晴揚最遠的位置坐下,翻閱。
『涼夜,明天早餐你要煮什麼?』腦袋晃阿晃。
抬頭望了眼時鐘,十一點半。該睡了,明天還有得忙。
『喂,聽我說話!』唱單簧的向晴揚怒吼,一股腦跳起來,用比猴子更靈活的身手竄向任涼夜坐的沙發。
白影如蛟,壓下。
黑影靈動,躲過。
不甘心,追擊。
向晴揚迅速將逸開的黑影壓下,跨坐其腰,雙手牢牢將之大掌固定在太陽穴兩側。姿勢曖昧,鼻息間充斥沐浴後的濃郁香氣。
涼秋之夜6
『禁止坐在我身上。』任涼夜皺眉,不悅。
『哼!』小臉滿是怒氣。
過於貼近的距離卻沒有人撇開臉。
『誰叫你不聽我說話,沒禮貌。』向晴揚嘴嘟的老高。
『有必要理你嗎?』任涼夜冷諷。
『什麼?』這傢伙還是人嗎?居然對同居人如此冷淡。
『去睡覺。』
『不要。』
任涼夜皺眉,不是喊累嗎?
『有必要理你嗎?』向晴揚玩性大起。報復的一笑,露出十六顆小白牙。
美麗的臉忽然綻朵微笑,彷彿掀起陣柔柔熏風。墨黑水亮如鑽的眼睛在笑,高挺端正的鼻子在笑,淺淺櫻澤的薄唇在笑,傾城一笑。
醉了。向晴揚臉紅得發燙,沉醉在冰溶時的涼涼香氣。
怎會有如此好看的人。
早已斂起笑顏的任涼夜似乎十分瞭解沉魚落雁的容貌何時該運用,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收服存心想玩鬧的無聊份子。
修長有力的手掌翻轉,輕易由呆楞的爪子下脫困。左手扶腰、右手抱腿的將人摟入臥房睡覺。
他心想:紅顏似乎也不全為禍水嘛,用來收伏小鬼還挺有用的。
聲控燈亮起,任涼夜將臥室主人放到床上,接著在右首躺下,手腳並用將人牢牢鎖在懷中。這樣,小鬼頭想不睡覺都不行。
許久之後,被電暈的向晴揚才恢復神智『涼夜。』悄聲呼喚,怕驚動美眸緊閉的任涼夜。
均勻的鼻息顯示任涼夜已然入睡,他真的累了。
向晴揚瞪大眼處境淒慘。自從剛剛被莫名奇妙電暈之後讓他終於確定自己對眼前冰山美顏心動了。
豈是一個慘字能道盡的心酸啊!一刻鐘前他向晴揚可確信是百分之百異性戀者,而任涼夜在此刻仍然是百分之百的異性戀!
嘿嘿,一切都是假像,不是我所想像。自我治療的向晴揚和熟睡的任涼夜同居生活由此刻邁入新旅程。
洋甘菊的午時三刻,廚師和老闆忙裡偷閒。
送上老闆特調咖啡,『又不吃飯?』宋守成語氣頗有媽媽味道。
『習慣。』壓力下不吃飯的習慣起源久遠的無法回憶。
『明天子安可以回來接棒,我另外請了副手幫他。』宋守成笑著說。雖然子安仍不能久站,但總好過任涼夜餓出胃疾。
啜飲咖啡,任涼夜無心的問坐在一旁的宋守成:『怎麼沒看到向晴揚?』從早上到現在別說人影,連聲音都沒聽到。
宋守成一聽,馬上泣訴:『涼夜你也管管他。向晴揚這死小子吃壞腦子啦?只要是女客人沒一個放過,要了一堆電話,正躲在店外情話綿綿。』再不管制,恐怕連隔壁飲料店的老闆娘也泡上啦。
『無能為力。』任涼夜語氣冷淡,不是結紮就能終結髮春,這是男人和公貓最大的不同。
涼秋之夜7
洋甘菊的六點用餐高峰,廚師和外場努力和源源不絕的客源戰鬥中。閒置人力奮不顧身狂扯後腿,和一黑山老妖陷入唇槍舌戰。
『這花椰菜真漂亮。』老妖伸出甜不辣手指向鄉春敦牛肉餐的配菜說。
『還不賴。』實在無法把花椰菜當成鮮花般欣賞的向晴揚撇嘴。
炸彈的引線悄然點燃。
『我很喜歡,可以多給些嗎?』黑山老妖露出真面目。
偏頭,他正在考慮。
『我是你們的老顧客。』黑山老妖說。
『老顧客又怎樣?』被老妖抬出身份一壓,向晴揚有些上火。
『不多給一點怎麼吃的飽!』老妖拔尖嗓子。
『吃不飽多點一份啊!』向晴揚氣得冒煙。
老妖食指抖動,直指向晴揚鼻尖,『真沒教養,教你們老闆出來!』
霹靂啪啦,向晴揚的頭上有火花,『貪小便宜的歐巴桑,叫你的羞恥心出來!』
宋守成聞風而至,頂著昨天被毆腫的臉賣笑:『不好意思,他是新人不懂事。您想多加什麼請跟我說。』他深深懷疑向晴揚是來砸店的。
向晴揚氣得嘴歪,什麼不懂事?『再多幾個這種老顧客,不把洋甘菊吃到關門隔屁才怪。公道自在人心!』
宋守成猛眨眼要他閉嘴。
『怎麼,干眼症發作啊?』向晴揚瞪著諂媚商人,忽然被只有力的手拎開。
『涼夜。』向晴揚看到原來是聽見吵鬧聲出來查看的任涼夜,眼中希望一閃。
宋守成暗自鬆口氣,馴獸師出場。
『你評評理嘛!』向晴揚開口,滿懷希望能跟任涼夜聯手收服黑山老妖壓在101大樓下。
『你先出去,別瞎鬧。』任涼夜的怒意從知道向晴揚到處招蜂引蝶時便隱隱發酵,此時倒有點藉機宣洩了。
『我?』向晴揚呆呆的看著冷淡的臉皺起好看的眉頭,一張不悅的臉。『任涼夜!』向大少爺沒這麼丟臉過。出去?叫狗啊!
『老子不幹了。』他將熱騰騰、剛剝下的服務生背心砸向任涼夜,走人!e
事情發展至此倒是宋守成始料未及,目送向晴揚匆匆而去的背影,雖然不完美,但事情總算解決了。
多虧了涼夜。
任涼夜對於向晴揚離去的背影沒多大的眷戀,拎著順手接的衣服優雅地走回廚房。突然想到什麼,回頭說道:『吃不飽請另覓餐廳,洋甘菊旨在滿足一般顧客的需求,並沒有將相撲選手列為目標顧客,請見諒。』
說罷,閒閒走回廚房聖地。留下一臉黑的老妖和不知所措的老闆。
『任涼夜!向晴揚!』深刻體會自作孽不可活的宋守成痛哭流涕,早知道就不要去請他們來幫忙。
涼秋之夜8(end)
洋甘菊今日提早打烊,畢竟,少了廚子的外場能做什麼?
絲絲冷風滲入體內,闃黑天幕仍是深不見底的藍色。沒有星子的城市度過最後一個舒適的冬夜,明天,冷鋒將使台灣再度濕冷。
城市人太多,車位卻太少。想停下車時,往往駛出一兩百公尺甚至更遠也找不著停車位。
所以,任涼夜只好抱著醉鬼走長長一段路,由酒吧到停車場。
所謂的抱,根本是被一隻一七四的無尾熊卡到。
『好涼,舒服。』向晴揚火熱的臉貼著冰冷雪顏摩擦降溫。
煞黑的臉在夜色下看不見是否在皺眉,但殺氣頗重。
左摩右擦,好涼啊。往白玉頸窩鑽,露出白森森小利牙,咬。
『我要丟下你。』任涼夜額頭青筋跳動。
向晴揚嘟起小嘴,『我生氣啊。』
『為什麼?』
『任涼夜凶我耶!人那麼多,丟臉死了。』更在乎的,他是被名叫任涼夜的人凶。
『不想想你惹了什麼麻煩。』任涼夜又皺起眉頭,這小鬼還真健忘。
『對。。。。。。。。。。。。。對不起,但是,真的很丟臉。』向晴揚小腦袋瓜一偏,緊緊靠向涼涼頸窩。
『抱歉。』任涼夜知道自己沒必要大發火的,叫他出去真的太過份了。
醉鬼抬頭,伸手扶正眼前晃動的臉,定焦。然後,仗著酒意嘟起滿是酒甜味的嘴對著櫻唇啾下去。『吃到豆腐-----真∼開心。我決定原諒你。』
『是嗎。』任涼夜綻開朵妖媚無比的笑。
似乎,向晴揚不只是單相思呢。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0-30 17:00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