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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處女座男子》作者:兔子玥【完結】



蔣雲飛一個人躲在家裡抽煙。

他已經三天沒有出過門了,一是因為臉上的傷太丟人了,二是因為他實在理解不了沈戊溟最後說的那句話。

不是他自吹,從十三歲起,他蔣雲飛就一直是情場高手,想追的女人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他的手心。對於愛情這東西,他自認是再有經驗不過了。可是……可是,那個沈戊溟竟然說……那個娘娘腔喜歡他!?

真他媽見鬼了!

他也不看看,那個娘娘腔從小到大什麼時候給過他好臉色?他們哪次不是三句話不和就開始冷嘲熱諷。真不知道那個姓沈的是用哪只眼睛看出林雨維喜歡他!

蔣雲飛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頭短髮已經被他蹂躪成雞窩。

他煩!非常的煩!

有生以來第一次為感情的事情而煩惱。

理智告訴他,姓沈的是滿口胡謅,不可信。可是心裡的某個角落卻又有些動搖,似乎,也許,大概,竟然有些期待!?見了鬼了!他竟然會有些期待!!!

蔣雲飛咒罵了一句。他一定是被那個姓沈的催眠了!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個娘娘腔是男性的事實。雖然喊他娘娘腔,其實除了長相陰柔了點,個性龜毛了點,林雨維還是非常有男人味的。不管是他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倔強的個性,還有超凡的忍耐力,如果不是因為他身體太弱,其實很有做軍人的潛質。而他竟然會期待這樣的林雨維喜歡自己?!蔣雲飛覺得自己八成是瘋了!

他一個挺身坐了起來。不能在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他到洗手間好好的洗了把臉,刮了鬍子,理了頭髮。鏡子裡頭依然是那位英俊瀟灑的蔣總裁。

滿意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衫,蔣雲飛決定直接去問煩惱的源頭——林雨維。

他向來討厭動腦子研究別人的心理。所以與其自己一個人在家裡悶想,他還不如直接去問個清楚。

所以,當他隔了三天後再次出現在林雨維的面前,第一句話便是「喂!娘娘腔,你是不是喜歡我?」

「磅鐺!」一旁正在倒水的雷炎把杯子掉在地上。驚訝地看著他。

冷晴不懷好意地笑,剛想開口卻被雷炎摀住了嘴。只好又急又氣地對瞪著雷炎。後者不敢看他,直接把他拖出門外,給裡頭的二人留下安靜的空間。

作為當事人的林雨維到是一臉鎮定,他把蔣雲飛從頭到腳從右到昨地打量了一番。

悠悠地歎了口氣,「你腦子注水了?」

「你!」蔣雲飛覺得一口惡氣湧到胸頭,硬是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他不斷告戒自己忍住想要掐死眼前這個傢伙的衝動。自己是來尋求答案的,不是來吵架的!

「沈戊溟說你喜歡我。」蔣雲飛的口氣很兇惡。

「哦?」林雨維這回倒是有些驚訝。不過,他畢竟是處女座的男人,刻薄人的本事他向來是信手捻來。氣死人不償命更是他的絕活。

「我一直認為你這個笨雖笨點吧,可是還算有腦子!」林雨維一邊感歎一邊搖頭,「現在才發現,你果真是笨得沒救了!他說的你就信?那我說我喜歡比爾.蓋次,普京還暗戀你呢!你信不信?哼,你真要哪天被人買了指不定還幫人數錢呢!」

「再說了……」蔣雲飛剛想發話,又被林雨維打斷,「就算我喜歡男人,也該去喜歡雷炎那種儀表堂堂,溫柔體貼的。怎麼算也輪不到你頭上。」他冷哼兩聲,「問話之前你也該掂量下自己的斤兩。」

「林、雨、維!」蔣雲飛喊得咬牙切齒。他果真是暈了頭了,竟然發瘋得跑來問這個娘娘腔這種問題。果然被他刻薄得體無完膚。他只恨自己太有理智,不然早就痛痛快快的掐上了那人纖細蒼白的脖子。

門內,怒波洶湧。門外,也不平靜。

爬在門口偷聽的雷炎突然覺得一陣惡寒。轉過頭一看,冷晴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比西伯利亞的冰原還冷。

「小……小晴……」他一百九的個頭不由縮成一團,竟然比剛過一百七的冷晴還矮半個頭。

「你知道的,小林是在說氣話……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哼哼,關我什麼事?你有飛來艷福還不好?」冷晴冷笑幾聲,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那……小晴……你……能不能先把刀收起來……」雷炎瞥了眼冷晴不知何時拿出的手術刀,冷汗直冒。

冷晴不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中白光一閃,擦著雷炎的耳邊釘在門上。

「髒死了,怎麼會有蟑螂?還不收拾一下?」冷晴拍拍手,一臉厭惡地轉身就走。

雷炎再看那門上,一隻無辜的蟑螂慘死在寒光閃爍的手術刀下,深度直沒刀柄,而且正插在蟑螂的中樞神經上。雷炎苦笑,看來他還是生氣了。



室內,正處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蔣雲飛一臉黑青地瞪著林雨維不語。他不確定自己還能再經得住林雨維的幾句挑撥。也實在不希望明天的報紙上登出「蔣氏集團總裁怒殺助理」這種新聞。所以,他忍!

林雨維倒是難得地沒有得寸進尺,依舊看他的書。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驚疑地看著蔣雲飛的臉問道,「你的臉怎麼腫了?」

蔣雲飛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問題。自己走得太沖忙,忘記了臉上還有少許的浮腫,雖然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還不是那個沈戊溟幹的好事!」一心慌,他竟然說出真相。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後,蔣雲飛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那個,我是說,他突然莫名奇妙的跑來奏了我一拳,還說你喜歡我什麼的……」越想掩蓋事實就說得越慌亂,蔣雲飛深覺自己不是當騙子的料。

果然,林雨維眉頭一挑,笑得很冷,「蔣雲飛,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說謊的時候耳朵就會發紅?」

蔣雲飛一驚,不自覺摸上自己的耳朵,卻突然意識到上了林雨維的套子。冷汗冒了出來,蔣雲飛尷尬的笑了兩聲,「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就準備開溜。

林雨維怒極反笑,「你敢走出這門試試看!給我回來!」

蔣雲飛無法,只能硬著頭皮坐了回來,奄得像鬥敗的公雞。

「我問,你答!」林雨維搶先制住了他的辯駁。

「你最近跟沈戊溟見過面?」林雨維瞇起眼,一臉和氣。

「是……」蔣雲飛回答得很無奈。

「為什麼?」

「想找他幫忙。」

「幫什麼忙?」

「其實,不是這樣的……」蔣雲飛抬頭,一對上林雨維犀利的目光,又沒了聲音。

「好吧,是因為成風發了請貼給我,所以我想正好乘這個機會打擊他一下。」蔣雲飛一口氣說了出來,仔細想想,他又沒做錯什麼,幹嘛這樣低聲下氣的,說到底公司老闆是他耶!

「哦?原來是鴻門宴啊?總裁大人好膽識!」林雨維越笑越濃,但是看他的泛青的臉色就知道他已經氣到不行了。

「我……我又沒做錯什麼,好好的機會,當然要整他一下!」蔣雲飛不服氣的反駁。

「很好!」林雨維點點頭,「從現在開始,我跟你蔣雲飛再沒有半點關係,我正式辭去總裁助理一職。」他氣得聲音都有些發抖,別過頭去再不理蔣雲飛。

「喂!你不要得理不饒人好不好?我不過就是一個人去付宴嗎?又沒壞什麼事!我還好好教訓了他一頓,怎麼不對了!」蔣雲飛也沒好氣。

林雨維根本就不理他,依舊背對著他。

「夠了!」蔣雲飛暴喝一聲,背著他的林雨維不由輕抖了一下。

「你不就是氣我沒有告訴你一聲嗎?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的身體,我怎麼可能告訴你?難道讓你帶著掉瓶跟我一起去嗎?」

「難道,我這個助理是空擺著得嗎?」林雨維也氣暈了頭,反身吼道。

「我還不是不想把你拖進危險裡。成風那傢伙黑道混出身的!什麼事都做的出來!你知不知道他連槍都掏出來了!萬一我要是弄不過他,難道要我拖著你一個病患逃命嗎?」

「那你就根本不應該去!明知道他是那種人,你還敢一個人去,你嫌自己命不夠長啊?這次你有沈戊溟幫你,下次呢?你不要總以為你自己神通廣大,你這個人英雄主義氾濫的豬頭!」林雨維忍不住開始痛罵。傷口被他牽扯得隱隱的疼起來。

「反正我現在好好的在這裡是事實!你呢?也不看看你自己瘦得跟個女人樣的,有上氣沒下氣,一掐就斷的樣子!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再說了,我為什麼非要事事先向你過問?你又不是我老婆!」

蔣雲飛一句吼完了才突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果然,林雨維臉色慘白的看著他,

「出去!」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我……」蔣雲飛還想說什麼。

「出去!」林雨維喝道,順手就把手裡的書砸了過去。再這樣下去自己非被他氣得吐血不可。

「喂!你個娘娘腔不要不講理好不好!」蔣雲飛驚險地躲過飛來的書本。

接下來有迎來了茶杯,枕頭,甚至還有一把椅子。蔣雲飛沒有辦法,被一直避到門邊,只好閃了出去。

一出門就迎上冷晴居心叵測的笑容。

「要不要跟我打個賭?他身上的傷口現在肯定裂開了。」冷晴無機質的聲音帶著嘲弄。

蔣雲飛無語,聽著門內林雨維因為盛怒而引起的咳嗽聲,心裡想進去看,可是又拉不下面子。

冷晴看出了他的想法,冷哼道,「你如果現在進去,我還可以加賭,他今天之內絕對胃出血!」

「喂!你好歹是醫生,不要這麼幸災樂禍行不行!」蔣雲飛正鬱悶著,把氣頭轉到冷晴身上。

「哼哼,這就心疼了?我還可以更絕點,再氣他兩句,就可以直接把他整個胃給拿了呢!」冷晴笑,林雨維敢讓他不快活,就別怪他殃及池魚!他偏要讓蔣雲飛也心裡不舒坦。

「你……!」蔣雲飛氣得說不出話來。恨恨的踹了一旁的垃圾桶一腳,轉身就走。

回到車上,蔣雲飛一拳就砸在喇叭上,發出老大一聲巨響,引來路人的側目。

「看什麼看?沒看過人看車啊!」惡狠狠地嚇跑路人兩三個,蔣雲飛一下子瀉了氣。

他很煩,非常的煩!剛才是為了不知道林雨維對他的想法煩。現在得到了林雨維明確的答覆他有隱隱有些失落。沒錯,是失落。他竟然因為林雨維說不喜歡他而失落!蔣雲飛覺得自己想去撞牆。他跟那個娘娘腔哪次不是三句不和就開罵,五句不對就開打。他期待個什麼?又失落個什麼?他媽的,自己肯定是昏了頭了!

一股鬱悶之氣在他胸裡難以發洩,蔣雲飛混混沌沌地開著車。不知道過了幾條街,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五色繽紛的建築。很眼熟,蔣雲飛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這不正是他經常來的娛樂城嗎?心裡頓時靈光一現。他蔣雲飛是什麼人?情場高手!他為什麼要去想那個氣死人的娘娘腔?他因該去想女人才對!

一進門,幾個嬌艷的小姐就圍了上來。

「蔣先生,你好久都沒來了,我們都想你了呢!」

「是啊,蔣先生今天是要喝酒還是要K歌呢?」

蔣雲飛隨手摟住一個女人的腰,痞痞地一笑,

「我要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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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冷晴替林雨維重新包紮好傷口,又打了消炎止疼的點滴。看到他一臉蒼白,虛弱地靠在床上的樣子,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活該!」小聲抱怨著,他拖了張椅子坐在床邊。

林雨維瞟了他一眼,別過頭去。他現在沒力氣再跟冷晴鬥嘴,他還不想今天之內傷口裂開兩次。

冷晴看著他的樣子,歎了口氣。正色道「你為什麼非要跟你自己過不去?我不知道你心裡到底在介意什麼,可是你明明喜歡他卻又偏要否認,這對你對他都不是好事。如果你是擔心性別問題的話,你因該可以放心的。他的個性,張揚到天王老子都要讓他三分,又怎麼會在意別人的看法。」

冷晴如今靜下心來跟林雨維說這些,是真正從朋友立場上來說的。他跟林雨維和蔣雲飛是高中同學,三個人雖然經常吵架,但仍然還是死黨。林雨維對蔣雲飛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裡。而據他觀察,蔣雲飛對林雨維也絕對不是沒有情意,只不過他神經太過大條,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兩個人關係快要拉近的時候,林雨維偏偏要找點茬出來,鬧得兩人不歡而散,就好像,他是故意要將兩人的關係終止在這種境地一樣。

林雨維淡淡地看著冷晴,一言不發。拒絕發表評論。

「你到底在怕什麼?」冷晴有些生氣。為什麼這傢伙什麼事都喜歡藏在自己心裡!那他們這些朋友又是要來做什麼的?

林雨維垂下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卻仍然緊緊咬著嘴唇。他是喜歡蔣雲飛,從很早就開始了,早到他自己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也知道蔣雲飛其實是在乎他的。可是,他更清楚地知道蔣雲飛是什麼樣的人。那個人太嚮往自由了,任何感情都無法將他束縛住。一但他發現感情成為束縛住他的鎖鏈,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斬斷情感,不管他曾經多麼熱愛那個人。

每次,他看著蔣雲飛任性地和曾經熱戀的女人分手時,他心裡感覺到的不是喜悅,而已恐懼。他在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愛有深,有多沉。他害怕一但蔣雲飛被他的愛壓得透不過氣來,定會毫不留情地離開他。就如同離開那些前任的女友一樣。每次想到這裡,他就會禁不住顫抖。他已經受過一次被愛背叛的打擊,絕對經受不住第二次!所以,與其得到這樣的結果,他寧願與蔣雲飛保持距離。這份愛,有他一個人就夠了。蔣雲飛不需要參與,也不需要知道。

冷晴看到他堅決不語的樣子,只能搖了搖頭。他最終,也只能做個旁觀者而已。

輕輕起身,他為林雨維帶上門,突然想起了什麼,動作頓了頓,

「喂!你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記得讓那個混小子把錢打到我帳上啊,他說過給兩倍的,不許賴帳!」

「你也不怕撐死!」林雨維瞪了他一眼,隨即,兩個人都笑了起來。一個恢復成往日冷淡陰險的樣子,一個仍然是要強刻薄得要命。

雷炎,在走廊裡遠遠地聽到笑聲,也會心地笑了起來。



蔣雲飛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艱難地爬起來,有些迷糊地看著一地的酒瓶,凌亂的床單,還有空氣裡瀰漫的女人香水味,皺起了眉頭。他到底做什麼了??哦,對了,他跟那個娘娘腔吵架了,跑來這裡尋開心。他一氣之下隨手抓了三個女人進房,又是喝酒又是唱歌的,混了大半夜,那三個女人後來差點沒把他掏空!蔣雲飛想到那個情景不由打了個冷顫,難怪自己一身酸痛,半點力氣都沒有了。看來縱慾過度果然是會要人命的。古代那些荒淫無道的君王還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空氣裡的味道熏得他有些噁心,他掙扎著走到浴室,好好地泡了個熱水澡。精神總算恢復了一些。等他整理好衣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現在去公司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他盤算著該去哪混過餘下的時光,隨意地開著車。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停在寵物救治中心的下面。該死的!他中邪了?竟然開到這裡來。他轉身想開走,卻在林雨維住的那間房下面又停了下來。

那個娘娘腔沒事吧?聽那個姓冷的說傷口裂開了……很疼吧……他從小就怕疼,還老喜歡忍著。每次打針他都非要裝做一臉鎮靜的表情,其實他另一隻手已經被他自己掐紫了還不自覺。真是個愛面子的笨蛋!蔣雲飛一邊想著瑣碎的過往,一邊猶豫地看著窗口。要不要上去看看?可是,一想到昨天兩個人吵架的樣子,他又有些憤恨!那個傢伙說不喜歡他也就算了,用得著把他貶得一錢不值嗎?害得他現在自信低到前所未有的低谷。好吧,他承認,自己真的很在乎那個娘娘腔對自己的看法,所以他才更鬱悶,在他眼裡自己真的就那麼差勁嗎?

蔣雲飛趴在方向盤上,歎了老半天的氣。本來現在就血氣虛弱,再加上心情鬱悶,他決定還是不要去找那個娘娘腔了。免得三句不和又開罵,他現在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看著樓下那輛熟悉的小車開走,冷晴搖了搖頭,這傢伙,平時做事那麼果斷,怎麼一遇到自己心裡真正喜歡的人,就變得這麼猶豫,畏縮不前呢?

轉頭看著真在收拾東西的林雨維,一點也沒注意到剛才那個人在樓下停留過。冷晴正想著自己是不是因該告訴他,卻看到林雨維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公司的資料。這傢伙,果然是嘴硬心軟!

「你不是說要辭職嗎?」冷晴抓住大好的機會奚落他。

「我是給蔣伯伯做事,又不是給他!」林雨維扔了個白眼過來。

「其實是你心裡不放心他吧!」冷晴繼續揭短。

「哼哼……」林雨維冷笑,「你這麼有閒功夫管我的事,怎麼就不去管管你家雷炎?我昨天聽到他在走廊跟一個女生打電話喲!語氣可親熱了!」

冷晴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出去了。果不其然,外面傳來雷炎的慘叫聲。

林雨維得意地笑,所謂關心則亂,想他冷晴平時多麼精明,竟然連這種破綻百出的謊話也信!他聽力再好,也不可能聽到隔了一扇門的雷炎是跟誰打電話啊,又怎麼可能知道是男是女?他對雷炎的慘叫抱以十二分的同情,別怪啊,雷炎,要怪只能怪,誰讓你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這只冷血霸道的動物。而且更倒霉的是,他還喜歡你。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蔣雲飛沒想到第二天在公司就能看到林雨維。聽到員工說林助理回來上班時,他還不信。只到看見他在辦公室裡埋頭於文件的身影才放下心來。這個娘娘腔,說要辭職,結果還不是乖乖回來上班啦!想是這樣想,可是他嘴邊卻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喂!你覺不覺得總裁今天笑得很溫情啊?」公司裡的小妹正在唧唧喳喳。

「是啊,跟以往春風得意的樣子不同耶!」

「看得讓人好心動呢!」

「就是就是!」

「我看,是因為林助理回來上班了吧!」有高人一語道破天機。

「可是,他平時不是老跟林助理吵架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什麼叫打是親罵是愛!」

「對耶,林助理病的那幾天,總裁好擔心的說,每天都要去探望呢!」

「原來他們兩個關係很好啊!」有人終於了悟。

眾人望了這人一眼,剛才的那位高人拍了拍她的肩頭,語重心長「妹妹,你還要多加修煉才行啊……」

「喂!你們還不開工,在這裡聊天,不怕被抄魷魚啊!」隔得老遠,就聽到監工在催人。眾人於是作鳥獸散去。



「喂,娘娘腔,去吃午飯了!」蔣雲飛興高采烈地推開林雨維的房門。對方卻一點停下的意思都沒有。

「總裁您先去吃吧,我等會去食堂。」語氣冷冰冰的。

蔣雲飛一腔子熱情一下子被冷水澆滅,臉上顏色很不好看。不過還是忍著,好聲好氣地說「我已經廢除那個規則了。你不用去食堂。我們一起去吃法國菜吧。」

「不用,那種高檔的菜色,我還吃不起!」林雨維只挑了挑眉毛,仍然沒有抬頭。

「你!」蔣雲飛氣得咬牙。好你個娘娘腔,他已經低聲下氣來求和了。還擺出那幅臉來。他又不是犯賤,幹嘛在這裡受他的氣。

冷哼一聲,蔣雲飛啪地甩上門出去了。走到走廊上,卻又停了下來。那個娘娘腔一嘔起氣來,從來不把自己當人看。也許他真的就不吃了。不行,他才剛出院,不能再這樣折磨他的胃了。他隨手喊住了林雨維的秘書。

「你到和芳齋去定份套餐,給林助理送過去。別要有辣椒的,咖喱的也不行。還有,不能太油,要清淡點容易消化的。」

「是,總裁!」秘書連忙應聲。

「還有……別告訴他是我吩咐的,就說是你定的。」蔣雲飛歎了口氣。讓那傢伙知道是自己叫的,搞不好還賭氣不吃。

林雨維看到送進來的套餐時愣了一下。秘書連忙說「這是我定的,看到助理你沒吃中飯,怕你餓了。你才剛出院,要好好保養啊!」

「我知道了,謝謝了!」林雨維客氣地笑答。

等秘書出去後,他卻摸著溫熱的粥碗苦笑。這個傻瓜,自己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飯是誰定的。自己的秘書知道他喜歡吃辣的,每次都會幫他叫些有辣味的食物。一定是他吩咐秘書才會定這樣的菜色。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傻……」林雨維對著面前豐盛的菜餚,自言自語。不知道是說給蔣雲飛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林雨維恢復工作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他都沒有給過蔣雲飛好臉色。蔣雲飛越來越鬱悶,他難道生來就是為了受這娘娘腔的氣嗎?怎麼什麼錯都怪到他頭上,天天對他冷言冷語,向個陌生人似的。不,他對陌生人反而好些。總是笑臉迎人的樣子,看得他牙癢癢的。要不是看他大病初癒,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他真的很想揍人!雖然從小到大他都只有這個雄心,沒有那個膽量。

而最近的工作又特別忙。成風那邊的事雖然處於穩定期,但是還是要提防。而其他項目的和約又一個接一個。真是見鬼了!全趕在這一兩個月裡頭。蔣雲飛頭都大了,他在林雨維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親自主陣後,才知道林雨維平時的工作有多重。所以現在雖然林雨維回來了,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撒手不管,主動攬下了不少的工作。他可不想再看到林雨維暈倒一次,那一次就夠他嚇的了。看著看著,他眼睛越來越模糊,乾脆,往桌上一趴,先睡了再說。大不了晚上回去開夜車。於是,不過一會功夫,他就光明正大地會周公去了。

林雨維推開門的時候,蔣雲飛還在睡。

看著他的睡臉,林雨維輕輕歎了口氣。這傢伙,還是喜歡趴在桌子上睡覺,又不是高中生!明明有那麼舒服的真皮沙發擺在那兒。將手上的文件夾悄悄放下。林雨維輕手輕腳地打開置物櫃,拿出蔣雲飛備用的大衣,給他披上。

蔣雲飛睡著的時候,臉上少了許多霸氣,顯得像個孩子。半長的劉海有些凌亂地搭在額前,呼吸沉而有力,睫毛隨著呼吸偶爾輕輕扇動。帶點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如希臘神氏般完美。林雨維靜靜地端詳著他的每一個細節,心裡微微地騷動。忍不住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吻上蔣雲飛唇。輕輕地,就像隨風飄落的花瓣,一沾即離。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林雨維刷地臉紅了,仔細看看蔣雲飛,還睡得好好的,心裡這才舒了口氣。又想到剛才的舉動,心噗噗只跳,趕忙躲了出去。

只是,當他出去之後,蔣雲飛卻睜開了眼睛,輕拂著嘴上殘留的餘溫,臉色竟然也紅了起來。心裡卻又有一種莫名的歡喜和衝動。

「到底誰才是傻瓜啊!」蔣雲飛摸著嘴唇抱怨。



因為昨天那個吻的關係,蔣雲飛今天心情特別的好,連看到清潔垃圾的大嬸都忍不住打招呼。他興沖沖地去找林雨維,這個娘娘腔不就是害羞嘛!還裝!明明就是喜歡自己的,還非要說哪些話氣他。話說回來,這傢伙從小就這麼愛彆扭。想想也是,自己這種玉樹臨風,瀟灑帥氣的人,當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啦。他娘娘腔喜歡上自己也很正常嘛!他越想越自戀,也越想越開心,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興致勃勃地推開門,準備要去拖林雨維吃中飯,卻看到林雨維神色嚴肅地接著電話。

「這樣啊……我馬上就過來。」

「什麼事啊?」蔣雲飛看到他一臉緊張之色,不會是公司出了大事吧。

「我下午請假,家裡失火了。」林雨維一邊說,一邊慌忙的收拾東西。

「什麼?」蔣雲飛驚叫,怎麼會失火呢?「你等著,我去開車。」

「你下午還有會要開啊!」林雨維要阻止他。

「還開什麼會,家都讓人燒了還想著工作!」蔣雲飛拖過林雨維就走。這傢伙果真是個工作狂,不過幸好是在他不在的時候失火,不然還不知道怎樣呢。

等兩個人到了公寓,發現是打電話的人言過其實了。原來是林雨維隔壁的那家失火,不過還好這個房子的材料多是用防火材料做的,並沒有波及周圍。而且消防官兵也很快就來了。所以有損失的只有那一家而已。

不過,一進門,兩個人還是傻了眼。本來清爽乾淨的房間現在黑成一片,隔壁的火雖然沒有過來,但是濃煙卻漫了過來。天花板牆上,甚至連床上都是漆黑一片。更恐怖的是,消防員為了救火,借用了林雨維家的陽台,所以水留的家裡到處都是。簡單的一句話就是,這屋子沒法住人了!

林雨維歎氣,最近他真的是有夠倒霉的。先是大病一場,現在又是被火災殃及池魚。看來他今天得睡旅館了。還好,他的花花草草還沒有受傷。

「哇!我看這房子不重新翻修一下是住不得人了。」蔣雲飛一邊看一邊感歎。

「你幫我打電話給賓館吧。給我開個中等的房間就可以了。我這幾天得先找個地方住。」林雨維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跟蔣雲飛說,不過他的花草可怎麼辦?也許因該寄養到花店或是苗圃去。

「為什麼要去賓館?」蔣雲飛看著他。

「房間都這樣了,我怎麼可能住得下去?」林雨維沒好氣的說,這傢伙怎麼就這麼笨啊?沒看到自己現在在收拾東西嗎?

「不許去住賓館!」蔣雲飛的霸道又犯了。

「不去賓館我能去哪?睡大街上?」林雨維真的很想給這傢伙幾拳。只知道在一旁說風涼話。他這種有潔癖的人要不是沒辦法,又怎麼會去住賓館。

「住我家啊!」蔣雲飛笑得一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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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林雨維有些鬱悶地站在偌大的廚房裡。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本來他想暫時住旅館的,可是被蔣雲飛那個笨蛋硬是拖到了他家。那也就算了,反正兩個住一百三十坪的房子還是比住旅館舒服得多。可是,現在又是什麼狀況?為什麼他得圍著圍裙在廚房裡任勞任怨,外面那三隻卻可以逍遙地吃零食,看電視,蹺起腿來聊天?真虧他們說得出口!什麼叫為了慶祝他出院,所以特地來慶賀。慶賀的結果就是讓他這個大病初癒的人在廚房裡為他們的伙食而賣命嗎?

越想越氣憤,林雨維手起刀落,將一條黃瓜切成兩段。

客廳裡,蔣雲飛正看著廚房裡的身影傻笑。

冷晴心底暗笑,表面仍然悠閒地嗑著瓜子。雷炎看看這頭看看那頭,老實人的他決定去廚房幫忙。

「慢著。」冷晴悠閒地叫住他。

雷炎只好又坐了回來,看到冷晴跟他使眼色,轉頭看了發呆中的蔣雲飛一眼。這傢伙還真是……明顯啊……!

只見他斜靠在沙發上,一手支起下巴,看著林雨維在廚房裡忙出忙進的身影,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很看心。因為昨天那個吻,他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總覺得讓林雨維這樣乖乖的呆在他的勢力範圍類讓他感到很窩心。雖然他根本就沒有去追究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甚至連自己被男人吻了這個事實都拋到腦後去了。

冷晴瞇起眼睛,心裡暗暗盤算。現在的蔣雲飛看起來很好戲弄。讓他玩心大起。正準備開口,雷炎卻早就看出他的想法,塞了一大包薯片給他。用眼神對他求饒「拜託了,別去招惹他們倆,好不容易才和好的。」

「哼!」冷晴的趣味遊戲被扼殺了,發出不滿的聲音。

「對了,我記得小林不是有高度潔癖的嗎?他怎麼會願意住到別人家啊?」雷炎開始轉移話題。

「對耶,那個娘娘腔一向都有潔癖的說!」蔣雲飛回過神來。想想看,林雨維雖然抱怨了半天,但並沒有真的嫌棄他的房間,而且在醫院的時候也沒有抱怨床鋪啊用品什麼的。他甚至還有一次看到冷晴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他也沒有嘮叨直接吃了。要是以前,他鐵定會用溫水洗過才吃的。

「難道他的潔癖治好了?」兩人同時看向在場最有權威的人。

冷晴瞥了眼這兩個沒腦子的傢伙,竟然這麼久了才發現這個問題。

「你們難道不知道他的潔癖是假性的嗎?」他悠栽地喝了口果汁。

「假性?」兩個人同時驚訝。

「你!」冷晴指著蔣雲飛,「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你還沒發現啊?第一次發現有你怎麼大條的人。」

「怎麼說?」雷炎也很好奇。

「他的潔癖其實是心裡障礙。也就是說,他將自己獨立起來,盡量與陌生人遠離。所以用潔癖這種方法,逼開其他人,拒絕其他人接近。但是對於他自己已經認定的人,比方說,我們。他對著自己認定為朋友的人自然會放下他的保護色,當然就不會有那麼嚴重的潔癖了。」

「這麼說,他原來是心裡潔癖,並不是一般人那種啊。」雷炎會意,點了點頭。

「蔣雲飛!」冷晴突然正色道,「我問你,他以前是不是經歷過什麼重大的事情?」

蔣雲飛嚇了一跳,突然想起那些塵封的往事來。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

他的確不知道,林雨維來他家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他也從來沒有問過以前的事情。

冷晴若有所思,他總覺得林雨維的潔癖並不是單單因為想要隔離他人而產生的。因該有更重要的心理因素。

「你們一個兩個都很閒哦!在這裡討論我的習性問題。」林雨維不知什麼時候舉著菜刀站在廚房門口。怒極反笑!

三個人懾於菜刀雪亮的光影,都立刻裝做在做其他事的樣子,打死也不跟他的目光對上。開玩笑!現在讓他盯上等於把腦袋放到砧板上。

冷哼兩聲,林雨維衝著蔣雲飛低喝「還不過來幫忙!」

蔣雲飛黑著臉,極不甘願地走進了廚房,要知道,他可是住這麼久一來第一次在廚房裡開伙。

果然,片刻之後,廚房裡傳來了異常連貫的「乒乓」聲。和著林雨維的怒吼和蔣雲飛的慘叫,簡直算得上一部交響樂。



好不容易打發走那兩個蹭飯吃的傢伙,林雨維鬆了一口氣。

收拾完一桌的狼籍,林雨維揉了揉肩膀。他還真是做奶媽的命,一個個都認準了他不放心把食物交給別人做,樂得清閒快活。那個白癡就更不用說了,叫他進來幫忙,比叫他來搞破壞還恐怖。總共十個一套的盤子被他摔了五個。害得菜沒地方放,只好裝碗裡。林雨維抬頭看到熱水器正顯示水滿,微笑了一下。不管了,他先好好洗個熱水澡,慰勞下自己。

「喂,娘娘腔,我剛才送他們下去的時候買了水果。你要不要吃啊?」

蔣雲飛提著一大帶水果打開房門。卻沒有人應聲。

「娘娘腔?」鞋子還在玄關,因該沒有出去啊。

「林雨維?」還是沒人應。

蔣雲飛突然有些緊張了,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每個房間都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他的人影,蔣雲飛突然聽到洗手間有輕微的響動。有人?

他小心翼翼地紐動門把,竟然沒有鎖上!蔣雲飛猛地將門一推開,卻目瞪口呆。那個娘娘腔竟然躺在浴缸裡睡著了!難怪怎麼叫都沒人應聲,害他還以為有強盜進來了。

「喂,這樣睡會著涼的!」蔣雲飛頓到浴缸邊小心地提醒他。

林雨維大概是太累了,只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繼續睡。

蔣雲飛歎氣,伸手想把他抱出來,卻被林雨維的身體吸引住。他不是沒見過林雨維的裸體,小時侯兩人也一起游過泳洗過澡。可是成年後,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印象裡雪白纖細的軀體,現在好歹健壯了些,可是跟自己比起來還是瘦得嚇人。他的鎖骨正半浸在水中,凹陷的部位還滾動著細小的水珠。順著看下去,之間胸前兩點櫻紅在水中若隱若現,一如當年的青澀。腿修長而緊致,因為浴缸太短而蜷縮了起來,膝蓋還露在水外。蔣雲飛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起來,呼吸也變得沉重了。當目光觸極到林雨維那個最私密的部位時,他彷彿被雷擊了一樣跳起來。

天啊,他在幹什麼!竟然對著林雨維的裸體發呆。他瘋了!面前可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軀體啊,他……他竟然,會……會有感覺?!

「恩……」林雨維輕哼,皺了皺眉,就要醒了過來。蔣雲飛嚇得連忙逃竄出去。

把自己關在房裡,蔣雲飛又在床上翻來覆去。

他怎麼可能,又怎麼可以?竟然對林雨維起了那種心理,雖然只是那一瞬間,可是,也實在太離譜了吧!雖然他知道林雨維喜歡自己,也非常高興,可是……可是延伸到這種方面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如果林雨維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這種齷齪的想法,他肯定會生氣的。

想著想著,剛才的一幕又浮上眼前。林雨維那被水氣滋潤的唇,纖細的頸,消瘦的鎖骨,青澀的櫻紅,修長的腿,還有……那若隱若現的私處。一個個像走馬燈似地從他眼前劃過。不管蔣雲飛怎麼抗拒,還是會自然而然的想起。而且,最鬱悶的是,他身體的某個部位竟然還有相應的反映。蔣雲飛覺得自己想去自殺!

拿枕頭按住自己的頭,蔣雲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畫面,甚至連久違的佛經都哪出來念了。可是效果顯然不大,第二天,他頂著一雙熊貓眼出現在林雨維面前時嚇了對方一大跳。

「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啊?」林雨維看著蔣雲飛的熊貓眼,這傢伙不是一向睡眠很好的嗎?

「呵呵……」蔣雲飛不敢看林雨維的臉,敷衍過去。

「好了,吃早飯吧。」林雨維也不再追問,將早餐擺了出來。「我還做了中午吃的便當,等會記得帶。老是叫外賣不好。」

蔣雲飛看著眼前豐盛的食物,食慾大增。那些煩惱的事請先拋到腦後,吃飯才是人生第一大事!



蔣雲飛一天都心不在焉的,不是一個人突然傻笑,就是唉聲歎氣。嚇得他的秘書都以為他鬼上身了。

「總裁,您好好吧?」小秘書小心翼翼地問著。

「啊?」蔣雲飛這才發現有人站在眼前。「什麼事啊?」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你剛才簽字的那份文件只用簽一個名字就夠了。」秘書苦笑。

蔣雲飛低頭一看,冷汗直冒。一張紙已經被他滿滿的簽上了大名,而且還是龍飛鳳舞的字。幸好那只是複印的合同,還可以再換一份。

「總裁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年輕的女孩好奇心還是比較重的。

「沒什麼。」蔣雲飛笑著敷衍,「就是最近在家老覺得無聊。不知道有什麼事情做。」

「那,要不要看電影?我剛買了最新的片子呢!」小秘書連忙獻寶。

「好啊!什麼片子?」蔣雲飛也來了興趣,他很久沒在家裡看過碟片了,碟機都快變擺設了。

「是最近很流行的鬼片啦。我呆會就拿給你。」

蔣雲飛點頭,他就喜歡看恐怖片和槍戰片。一看文藝片他就愛瞌睡。

而且,晚上看影碟的話正好可以逼開跟林雨維獨處的尷尬,他剛才還在煩惱呢。這個辦法好!



兩人一吃過晚飯,趁林雨維還在洗碗,蔣雲飛把碟片塞進了碟機。想著等會抓林雨維陪他一起看。

「你在幹嘛?」林雨維洗乾淨手出來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了一小會。

「過來,難得在家裡看影碟,陪我一起看吧。」蔣雲飛拍拍身邊的坐位。

林雨維好奇地坐了下來。他的確很久沒有看過這種娛樂性的東西了,也許是該輕鬆下。可是,十分種之後,他開始發覺不對頭。

「這是什麼片子?」他啞著聲音問。

「我不記得了。」蔣雲飛搔頭,「是秘書借我的,說是很有名的鬼片吧。」

「鬼片……?」林雨維稍稍抖了一下。想要起身開溜。

「你幹嘛?」蔣雲飛拉住他。

「我突然想到還有工作,我先回房了。」林雨維死命想要掙扎。可惜,蔣雲飛抓得更緊。

「做什麼工作啊,現在是休息時間。你還閒白天不夠累啊!」蔣雲飛把他拉了回來。

「偶爾也要好好輕鬆下,我可不希望我的員工過勞死。」

林雨維無語,只好硬著頭皮坐下來。打死他也不能說他最怕看鬼片了。太丟人了!

漫長的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蔣雲飛看得津津有味。果然是大片,比一般的鬼片好看很多,夠懸念也夠血腥。

「喂,還不錯吧!」蔣雲飛伸了個懶腰。側頭卻看到林雨維臉色象紙一樣卡白。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蔣雲飛怕他胃病有犯了。

「沒什麼,看完了,我回房了。」林雨維說完,飛快地躲回房裡。他再呆下去肯定會露陷。可是今天晚上該怎麼辦?他肯定要失眠了。

接下來的三天,果然如林雨維所料,他根本就睡不了覺。晚上一閉眼,那些鬼魅的身影彷彿就出現在他眼前。特別是女主角被殺的那個場景,總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那被血染紅的白色睡衣,胸口雪亮的刀,還有一地的鮮血,簡直就像噩夢一樣纏著林雨維。他只有在中午午休時稍微補一下眠,晚上只好開著燈辦公。

蔣雲飛也幾天沒有睡好,原因當然不是鬼片。事實上他看完就忘了。他現在苦惱的事,每天晚上他都會夢到林雨維,而且越來越露骨,昨天晚上他竟然……竟然夢到跟林雨維上床。他覺得自己都快神經衰弱了。

這樣下去不行。他告戒自己。所以,當天晚飯之後,他提起外套就往外走,他必須得另外找地方睡了。

「你去哪?」林雨維叫住他。

「我出去HAPPY一下,好久沒過夜生活了。」蔣雲飛不敢看林雨維的臉。

「現在很晚了啊!」林雨維的語氣竟然隱約帶了一絲請求。

「才八點,不晚啊。」蔣雲飛執意要出門。

「你!明天還要上班,等週末再去一樣啊。」林雨維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找借口了。

「我就是想今天去!」蔣雲飛吼了一句,他怎麼能跟林雨維解釋?難道跟他說我晚上和你再一起會失眠,會做下流的夢嗎?他不想被認為是變態。

林雨維禁了聲,咬了咬嘴唇,一個人回房了。



蔣雲飛漫無目的的開車,然後在酒吧隨便帶上了一個女人。他根本連那個女人的長相都沒怎麼看,只是對方主動搭了過來,他也就順水推舟。

可是,在賓館裡,蔣雲飛怎麼也進入不了狀態。他身下明明是豐滿的女體,可是他腦海裡想的卻是林雨維身影。

「SHIT!」他咒罵一句。徹底放棄了。

「你怎麼了?」女伴質疑地看著他,這傢伙該不會是中看不中用吧。

「我回去了。」蔣雲飛穿上衣服。

「開什麼玩笑!是你說上賓館的耶。」女人不依。

「抱歉!我今天真的沒心情。」蔣雲飛抽了一張卡遞給那女人,「這是一點補償,你叫朋友來陪你吧,想買什麼都可以。」

摔上門,蔣雲飛給自己點上根煙。才幾天而已,他竟然就覺得離不開家了。這種時刻,他總覺得自己因該坐在沙發上,看著林雨維穿著粉色的兔子圍裙,在廚房裡忙出忙進。不管自己是看書還是看電視,只要眼角的餘光能掃到那個身影他就覺得很滿足,很舒心。

歎了口氣,還是回去吧。蔣雲飛扔掉煙蒂,開車回家。

可是,到了樓下他卻發現不對勁。正座樓是漆黑一片。連周圍的幾座也是這樣。

「怎麼回事?」他抓住路過的一個保安問。

「前面那條路發生車禍,把電線弄斷了,正在搶修呢。這一片都挺電了。」

「不是有備用電源嗎?」

「發電機正好沒油了,誰知道突然停電呢?這不,正到處想辦法去買呢。」

蔣雲飛看著漆黑的大樓,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林雨維一個人留在家裡,不會有事吧。他還沒告訴他家裡的應急燈在哪呢。蔣雲飛連忙找門房借了只電筒,往樓上跑去。他慶幸自己當初沒要頂樓,不然現在爬也要爬死。雖然十二樓也不是很低。

好不容易爬到了家門口,裡面卻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連一絲燭光都沒有。蔣雲飛連忙開門。可是黑暗的大廳卻空洞洞的,一點生氣都沒有。他的心裡突然就漏了兩拍。

「林雨維!」他喊,卻無人應答。是不是看到挺電出去了?不對,他靠手電爬上來就已經很辛苦了,林雨維又怎麼可能摸黑穿過走道再爬下十二樓呢?

「雨維!」他又喊了一聲,聲音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竟然帶了幾分顫抖。

突然,他感覺到林雨維的房裡有輕微的響動。連忙跑了過去。手電筒的光照過之處並沒有人影,可是床和壁櫃的夾縫裡顯然有人。蔣雲飛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用手電筒一照。果然看到林雨維正縮在角落裡,兩手緊緊地抱著膝蓋,微微顫抖著。

「雨維,你為什麼不回答我?」蔣雲飛舒了口氣,幸好他沒事。

「血……好多的血……」林雨維答非所問,聲音裡充滿了恐懼。蔣雲飛心裡猛抽了一下,他沒想到林雨維會害怕成這樣。

「沒事了,是我。只是停電而已,別怕!」蔣雲飛輕輕地把他摟在懷裡安撫。

「我看到他坐在那,好多的血!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血……」林雨維帶著輕輕的哭腔,他封鎖在心底的某種恐懼終於還是被喚醒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讓你看鬼片的。」該死!蔣雲飛恨不得抽自己耳光。他竟然沒有發現林雨維膽戰心驚地過了三天。難怪他這幾天一直萎靡不振的。他輕輕拍打著林雨維的背,就像在安撫一個受驚嚇的孩子。過了良久,林雨維終於恢復了一些,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了。

蔣雲飛起身,想去給他沖杯牛奶壓驚,卻被林雨維死死拽住。

「我只是到廚房去,給你沖杯牛奶。」蔣雲飛對他細聲軟語。

「我也去。」林雨維站起來,低頭跟在蔣雲飛後面。蔣雲飛無法,只得任他牽著自己的衣角。看到林雨維現在的乖巧地跟在他後面的樣子,他又心疼又想笑。現在的林雨維一點馳騁商場的精明幹練都沒有了。褪去外殼的他跟個十幾歲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看著林雨維乖乖地喝完牛奶,蔣雲飛直接把他帶到自己房間。

「放心吧。我陪你睡。」

林雨維點點頭,哧溜一下鑽進被窩。只路出半張臉在外面。待到蔣雲飛也躺下來時他睡得天塌不驚了。

蔣雲飛苦笑,看來他是真的好幾天沒睡了。可是自己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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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城市的喧囂總在黑夜中消寂

晨光來臨的時刻

一切又獲得了新生

在空氣中徘徊的靈魂

喧鬧而有迷茫



林雨維醒來的時候,晨光拂過窗簾的縫隙,靜靜地灑在蔣雲飛身上。昨天晚上,他躲在這個最熟悉的人懷裡安然睡去,一夜無夢。林雨維笑了,偷偷打量著身邊的人。從發稍到精壯的鎖骨,一路細細覽過,目光停留在他線條幹練又不失豐厚的唇上。他用手輕輕的點上去,軟軟的,帶著讓人眷戀的溫度。

突然,蔣雲飛動了動,快要醒了過來。林雨維嚇得抽回自己的手指,閉上眼睛裝睡。蔣雲飛朦朧中感覺到有人在撫摩自己的嘴唇,醒過來一看,林雨維分明還乖乖的睡在自己的懷裡,他不由歎氣,看來自己又做那種夢了。昨天晚上,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那些不安份的想法,熬了大半夜才睡著。現在又突然被驚醒,頭疼的很。他皺皺眉,小心地爬了起來,生怕驚動了林雨維。

聽到帶上門的聲音,林雨維才慢慢睜開眼睛,想著如何去面對昨天的事情。這下可丟臉丟大了!他本來就長得不夠陽剛,身體又弱,現在還加一條膽小……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沒男子氣概了。正胡思亂想著,卻聽到蔣雲飛在外面叫。

「起來吃飯了。」

林雨維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傢伙竟然會做飯??不是鬼上身了吧?他連忙爬起來,生怕看到一個已經被毀無全屍的廚房。還好!當他看到廚房只是弄得到處是水,菜刀在刀架上搖搖欲墜,垃圾桶裡多加了兩個盤子,縱慾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轉頭看看蔣雲飛,端著一盤黑乎乎的東西,極欲獻寶。

「這是什麼?」林雨維盡量保持平靜。

「花生米啊,我抄的。」蔣雲飛很有成就感,他竟然可以不用學就會做菜,果然是個天才!

「……」林雨維無語,為那盤無辜變成黑豆的花生默哀。

「呵呵……」蔣雲飛也發現自己做的菜顏色有些難看,「賣相不好,不過味道肯定還可以的。」

喝了一口粥,嗯……勉強還過得去,雖然清得沒幾顆米。林雨維強迫自己表情正常地吃早飯。看著蔣雲飛一臉期待的樣子,他還真不好意思說出實話。

蔣雲飛看到林雨維並沒有抱怨味道,喜滋滋地夾起一塊半黃不黑的抄雞蛋往嘴裡送。卻突然被林雨維搶了過去。「你吃麵包去。」他命令道。

「為什麼?」好歹讓他嘗嘗自己的手藝嘛。

「菜不夠吃,你吃麵包吧。」說著,林雨維把兩盤菜都拖到自己的範圍內。心裡哀歎,以後還是自己做飯好了,蔣雲飛做的東西簡直就不是難吃能夠說明問題的。他已經吃得快要內傷了。

蔣雲飛看了看那兩盤菜,的確只有一小份,材料大部分都被他浪費了。所以也沒說什麼乖乖的去吃麵包。倒是林雨維,忍耐了半天才把那些東西消滅乾淨。至於他喝了一天的水才把那味道去掉,那是後話。不過,從起來到出門,蔣雲飛一句話都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這讓林雨維有些驚訝。他以為對方肯定回奚落自己的。他總覺的最近蔣雲飛對他的態度有些改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林助理,那個……」王經理小心翼翼地敲門。

林雨維看到是他,連忙將旁邊的人都打發走。看來,聯繫公安部部長的事情有眉目了。

「情況怎麼樣?」

「是,我已經跟下面的人都打通好關係了。」王經理連忙回答。

林雨維點點頭,「副部長那邊呢?」

「放心,我逼開了他們的人脈。」王經理到底是老手,這種問題還是處理得很得當。

「其實,助理你病的那段時間裡,我跟總裁匯報過情況了。他也跟部長通過幾次電話。這次,是部長主動要見你們。」

「哦?」林雨維有些驚訝,沒想到蔣雲飛這麼厲害,這麼快就把那只公安部的老狐狸給騙出水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的工作目前為止是完成了。去度假放鬆一下吧。」林雨維笑了笑。開了張支票遞給王經理,「這是你的加班費,好好跟家人出去玩玩。你好幾年沒修假了。」他向來認為對手下一定不能小氣,工作做得好就得要及時獎勵,這樣才能留得住人心。

那王經理果然有些感動。他都五十歲的人了,在商場如戰場世界,他時刻都小心提防,工作更是不敢馬虎,前年裡他添外孫時,就因為沒有休假所以錯過了最重要的時刻。老婆也常常埋怨他要公司不要家。沒想到這些情景,年紀輕輕的林助理竟然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現在像他這樣的年輕人真是不多了。

「謝謝林助理……」他感動得不知道說些什麼。

林雨維卻一笑,「你跟肖經理說一聲,讓他忙完成風的事情也好好休息一下。他手下的那幾個新人很不錯,我會幫他照看的。」

「好的,我一定轉達。」

「還有,」林雨維在王經理推門的時候補充,「您外孫的照片真可愛。長得很像您。」

王經理聽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沒毛的腦門,笑得傻呵呵的,哪裡還有商場大將的風範。就像任何一個被人誇獎了寶貝孫子的老年人一樣。只剩下驕傲與慈藹。

有時侯,你收買一個人的真心,需要的不是金錢。而是你要知道他最珍貴的是什麼……



「那個老狐狸要見我們了?」蔣雲飛得意地摸著自己的下巴。果然沒有他動不了的太歲土!

「你動作倒是挺利索的。」林雨維不得不稱讚他的手腕,這傢伙真是天生的社交家。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他總能交到一堆朋友,而這些朋友甚至很可能分屬不同的陣營。他在數個陣營裡穿梭自如,從來就沒人排斥過他。實在是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人格魅力。

「好說!」蔣雲飛一挑眉毛,笑得囂張至極。「我的特長嘛!」

「我們送什麼禮過去?」林雨維看著選定見面的地點資料——一間茶樓。

「當然要送份大禮!」蔣雲飛不知從哪拖出一個大盒子。一打開,裡頭是一套宋朝官窯的青花茶碗,還有一副字畫。

「你把師傅的寶貝偷來了?」林雨維驚呼。他說的師傅,自然是蔣雲飛被送到山裡去的時候,所拜的雲空大師。

「別說那麼難聽嘛……」蔣雲飛將東西收起來。「我可是在那裡被他整了三年耶!!!三年!!陪他打坐、唸經、吃齋。整個一三陪了!拿點紀念品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開玩笑,一想到那三年的生活他就不寒而慄!只A了套茶具和字畫已經夠對得起他的了。

林雨維一想到蔣雲飛當年被老和尚追得滿山跑的樣子就想笑。他蔣雲飛也有剋星啊!竟然被一個70歲的老人家吃得死死的。雖然那位70歲的老人跑起來比他還快。

「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把握讓他站在我們這邊嗎?」蔣雲飛很懷疑。那隻老狐狸不是能被一點禮品就打動的。否則也不會人人對他都望而卻步了。那個人,表面看起來和藹,海派。其實心裡精明得很。真正醞而不發,綿裡藏針的就是這種人。

「放心!」林雨維笑得很自信。老狐狸狡猾,自然有他自己的計較。他就順水推舟好了。



十一月的氣候,還有幾絲秋的暖意。

老捨茶樓的復古外型在秋陽的勾勒下多了幾分艷麗。雅閣後院的秋海棠開得正艷,如雪似錦。

董景海,公安部的現任部長,花甲的年紀了卻還十分的精神。他正瞇著眼睛靠在太師椅上品茶。間或還哼幾句昆曲,好不悠閒。

門一開,他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看到服務員帶著蔣雲飛和林雨維走了進來,他笑彎了嘴。好傢伙!這年頭像這樣讓人眼睛一亮的年輕人可真不多了。他竟然一次能看到倆。

「老師!真是抱歉,竟然讓您等我們,你看這真是……」蔣雲飛一上來就急沖沖的告罪,笑得真誠。

呵呵,這兩個小子果然厲害!董景海暗暗佩服。不喊他部長、董老、或是先生……一句「老師」就叫得與眾不同。不拍馬,不做作,喊得不親又不遠。好!果真是好!

「哎喲!叫什麼老師啊……我這老骨頭,說要我教教兒女經還差不多,哪能被稱為老師。你真是……嘖嘖,亂叫,折殺我咯!」老爺子笑咪咪的,一臉和藹。看不出半分政府喉舌的樣子。

「怎麼不該喊老師?我可是早就想請教董老師的書畫了!」蔣雲飛也笑。不動聲色地把那個稱號強加給對方。

「坐,快坐。都站著幹什麼呢!」董老爺子不接話,只讓坐。

三個人都坐定了,蔣雲飛將帶來的盒子小心地端上桌面。

「其實,是我前段時間得了套宋朝的茶具,還有字畫。想拿來給老師鑒定一下。我聽省書畫院的人說,老師您的鑒定眼光比專家還專業呢。」蔣雲飛拍馬兼獻寶。

「哦?那些都是別人亂講,我不過是業餘玩玩而已。」老爺子看見寶貝,還是有些動心的。他拿起青花瓷碗仔細的看過,又打開了那副字畫細細觀摩。過了半天才發話。

「了不起啊……果然是管窯出品,這字畫是難得一見啊……」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想要是贗品就送不出手了。」蔣雲飛笑,開玩笑,從那老和尚那混來的東西能是假貨麼?

「哎呀,這份禮可真重,不知道是要送給誰的啊?」老狐狸開始裝傻。

林雨維心裡冷哼一聲,老狐狸果然開始推脫了。不過他臉上還是掛著笑,語氣出奇的謙虛。

「其實……我們是有事想求老師來著。」

「哦?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幫上什麼忙?不過天天寫字作畫罷了。」老狐狸托起茶碗喝茶。

林雨維笑,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我們正是要求老師您為我們公司金筆提字啊。」

「題字?」拿茶碗的手在空中頓了頓。董景海打量著眼前斯文白俊的年輕人。這小子真不簡單。不過他倒要看看,誰更高一招,人們不都說薑是老的辣嗎?

「是,提兩副字,一副掛在我的辦公室裡,一副掛在我們總裁的辦公室裡。」林雨維說得波瀾不驚。

「恩……承蒙你們看的起我這把老骨頭。題字嘛……要什麼字來著?」老狐狸瞇上眼。

「不多……我的只要七個字。」林雨維故意頓了一下,引起對方的注意。

「哦?哪七個字?」老狐狸來了興趣。

「洗、淨、天、下、供、蒼、生」林雨維一字一頓,表情曖昧不明。

董景海不語,挑眉。好厲害的小子!洗淨天下供蒼生?好大的口氣!也好大的殺氣!你是想叫我洗淨誰?又供奉誰?

林雨維見他不語,解釋道,「其實不瞞您說,目前國內的商界環境,氣氛並不好。貪污公款、篡改帳目、強買強賣、欺瞞詐騙、勾心鬥角、拉幫結派。什麼事情都有人做得出來。所以,我想掛這幅字在辦公室,時刻鞭笞自己。一定要為人誠信,以人為本。公司裡年輕人多,難保不有私心想學壞的。他們進了我的辦公室,看了這字。多少也會警醒點。」他語氣誠懇,彷彿就真是為了自己公司的前途,這幅字是必須之物。

董景海心裡冷笑幾聲,但是又有些佩服眼前的年輕人。什麼貪污公款、欺瞞詐騙、勾心鬥角、拉幫結派?這哪一條不是明著說商界,實指公安部?他到底也算是政界的人,有些事他看不過眼,但是並不能就做出反應來。斡旋於警政二界之間,忌諱繁多,不能暢快地下手。他也只能壓一把扶一下。拖住對方的勢力又不撕破臉皮。要不然,為什麼他容忍孫長洲那種人在他手下幹了那麼多年的副手呢?

「好句子啊……就是怕我寫不出那種氣度來。」他放下茶杯,小心思量。

「老師,還有我那幅字呢!」蔣雲飛接過話題。

「哦?你又要什麼字?」

「海納百川!」蔣雲飛將簡簡單單四個字說得豪氣萬千!

董景海一愣,看著蔣雲飛的一臉英氣。靜坐了半會,突然猛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好!好個海納百川!」他笑得暢快。越來越欣賞眼前這兩個孩子了。一句海納百川,將剛才那句話的殺氣頓時化解。先是洗淨天下供蒼生,接下來是海納百川,有那個員工看到這兩幅字不會被鎮懾?在實權管理的助理室內看到那七個字,怎能不被剎到銳氣。接著在公司權利象徵的總裁室內看到這四個字,又有誰能不被那種氣魄和胸襟感動。一剎一容,這兩個孩子倒果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倒真是兩個人材!

「我答應幫你們題字了!」他點頭允諾。

蔣雲飛和林雨維對望一眼,喜上心頭。老狐狸表面答應的是題字,其實就是給了他們說話的空間!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到了這個地步,就因該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其實,我一直為老師遺憾。」林雨維目光緊迫。

「哼哼……」老狐狸低哼兩聲,主要的目的果然是這個。「你是說,我年歲大了,對手下的事情監督不利吧。」

「是……老師為人正直,是人所共知的。可是……」林雨維故意停下,看著他。

「哼,孫長洲!」老狐狸直接挑明。

「要動他,難!」他搖頭。

林雨維笑,「其實不難!我們給老師推波助瀾!」

董景海精明地看著他,思緒飛轉。好一招推波助瀾,不知道是他們助自己,還是自己助他們。不過,雙贏的買賣倒也不虧。

「說吧……你們有什麼計劃?」他回答得慢條斯理,對著小輩,他不能丟了氣度。

林雨維眼光一亮,對著蔣雲飛點了點頭。事情成了!

他們於是將與成風結緣的過往,還有對付成風的計劃都一併將了出來。

「我們可以一件雙雕!」林雨維說。

「成風被逼急了,必定會找孫長洲幫忙,老師……您只要……」蔣雲飛比了個手勢。

董景海捻了捻鬍子,倒是個好主意!那個成豐集團的確是個禍害,更是孫長洲的財路。不除不行!更何況,還可以借這件事打擊孫氏一脈。倒果真是雙利的事情。

「好吧,就按你們說的去做吧。」他終於點頭。

「謝謝老師!」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董景海看著他們倆笑了起來。這兩個孩子真是不錯,不抓過來還真是可惜啊……他的小女兒還待自閨中呢。倒不如……他的想著,眼光亮了起來。雖然兩個都不錯,不過為了他女兒的終生幸福著想,還是林雨維更適合。他盤算著,心中自有計較。

還在高興中的林雨維當然不知道,他已經被老狐狸給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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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林雨維在黑暗中靜靜打量著身邊的人。

自從那晚以後,很自然的,他一直和蔣雲飛同睡同起。他提起過要搬回自己房間,可是蔣雲飛阻止了,說怕他晚上又做惡夢。其實,他真的很眷念蔣雲飛身上的溫度。每晚在他的懷中,自己都能一夜無夢睡個安穩。可是,他下意識的覺得這樣很危險。他越接近蔣雲飛,蔣雲飛對他越好,他就越怕失去他。他害怕,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這個胸膛,這溫暖,自己該怎麼辦?想到這裡,林雨維就覺得全身發冷。

一隻手臂搭了過來。

蔣雲飛翻了個身,將林雨維完全的圈在自己懷中。林雨維歎氣,將他的手臂輕輕拿到一邊,為他掩好被子。悄悄的下床,來到陽台上。點了一隻蔣雲飛的MILD SEVEN。他不抽煙,可是這煙上有蔣雲飛的味道。他想知道蔣雲飛抽著這煙的時候,有什麼樣的感受,又想著些什麼?不太熟練的點燃香煙,林雨維小小地吸了一口,發出輕微的咳嗽聲。他實在不太習慣煙草的味道。還好,這煙並不是特別的嗆人。他伏在陽台的圍欄上,看著沉寂的黑夜,遠處連綿的燈火,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陽台的拉門被打開,蔣雲飛站到了他身後。

「你在幹嘛?」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林雨維連忙把煙滅掉。可是,太過明顯的欲蓋彌彰,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幸好是在黑夜中,不然自己的臉一定紅得厲害。

「你不抽煙的……」蔣雲飛看著他手裡的煙頭皺眉。剛剛感覺到他起來,以為只是去洗手間,結果他竟然跑到陽台來抽煙。

「我只是好奇而已。」林雨維低下頭。像一個被老師抓到的未成年學生。

「大半夜的跑來好奇?」蔣雲飛不信他。又看到他穿著單薄的睡衣在寒風微微發抖,心裡不由心疼。將自己披的外套給他披上。

「你身體不好,別抽這東西。」

「恩……」林雨維乖乖地聽話。

「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幫他理著衣服,蔣雲飛擔心地問道。

林雨維無聲地搖頭,自從跟他一起睡以後,他就很安穩,再也沒有被夢嚇醒過。

「雨維……」蔣雲飛看著林雨維在夜幕中若隱若現的輪廓。心裡有種叫柔情的東西在漫漫擴散。

「嗯?」林雨維抬頭,看到蔣雲飛迷離而有熱情的眼神,心跳突然加速。他覺得自己因該逃走,可是卻彷彿被下了定身術一樣,無法動彈。

蔣雲飛慢慢的低下頭,看著對方的臉一點點放大,最後的視線落在那張微啟著,在風中隱約顫抖著的薄唇。他緩慢地靠近,感覺到林雨維身上特有的清香越來越濃,就如同催促他的魔咒,讓他意亂情迷。



「叮呤……」刺耳的電話鈴聲不合是時宜地響起。蔣雲飛的動作嘎然而止!剛才迷幻的氣氛一掃而空。兩個被嚇醒的人尷尬地看著對方。

「電話,你還不去接。」林雨維小聲提醒。

蔣雲飛歎氣,在心底將打電話的人從祖宗八代開始罵起。瞟了一眼已經轉過身去的林雨維,他只有悻悻地回房接電話。

「喂!」他沒好氣的問。要是哪個敢因為無聊的事情找他,就別怪他無情。

靜默了半晌,蔣雲飛的臉色越變越難看。林雨維發現不對頭,走過來問,「怎麼了?是誰?」

「抱歉,我之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請你不要再半夜打電話過來!我不管你是用什麼方法知道我的宅電,但是如果你再做這種無聊的舉動,我會立刻報警,告你騷擾我!還有,你的死活與我無關!」說完,蔣雲飛啪地掛下電話。

「怎麼回事?」林雨維擔心地問。

蔣雲飛鬱悶地歎氣。「是我上任女朋友,要跟我復合,哭得驚天動地的。竟然還威脅我,說我不去見她就死給我看!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不開竅的女人。我連她名字都快忘光了,還復合個屁!」

林雨維臉色白了一下,低聲說,「你還是去看看吧,萬一她真想不開呢?女人是很脆弱的。」

「我為什麼要去?」蔣雲飛不耐煩,那個女人是死是活關他什麼事。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抽在蔣雲飛臉上。林雨維的憤恨地盯著他。

「她為你打掉過一個孩子!」林雨維緩緩地說出口,帶著無限的傷痛。

蔣雲飛顯然嚇了一跳。他完全不記得還有這回事。

林雨維彷彿明瞭他的感受,自朝地苦笑,「你當然不記得。你一邊開會一邊聽她告訴你這個消息,然後直接給了我一張支票去打發她。你考慮這件事情統共用了不到5分鐘。你又這麼可能記得!」

「對你來說,她是已經被你厭倦正準備遺棄的玩具,你又怎麼可能為她的事情費心?」林雨維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女人看到支票後的痛苦眼神。可是,她一向的順從慣了,即使是如此殘忍的要求,她也忍耐了下來。只為了能夠讓蔣雲飛再多看看她,不要放棄她。可是她最終卻還是什麼也沒有得到。

林雨維閉上眼,他差點就忘了,蔣雲飛對待感情是一個多麼殘忍的人。



「她說她在哪?」

聽了林雨維剛才的話,蔣雲飛半天無語。突然聽見林雨維問,便愣愣地回答,「在西陵大廈的頂樓……」

林雨維轉身抓起衣服就走,蔣雲飛惶恐地在後面大叫,「你幹嘛去……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林雨維冷冷的回過頭。「這種事還是我去處理吧。總裁你只要安心睡覺就好。」

蔣雲飛被他冰冷的語氣定在那兒,只能無聲地看著林雨維離開。他做錯了麼?不!蔣雲飛拒絕承認自己犯錯,對於已經沒有感情的人,他為什麼要強迫自己留在她身邊。那樣雙方都不可能幸福。可是……為什麼林雨維的眼神那樣的痛苦和淒涼,自己難道真的做錯了?他悶聲坐倒在地板上,思考著他以前重來沒有想過的問題。



林雨維好不容易爬上頂樓,他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還要這樣劇烈運動實在讓他有點吃不消。他看著縮在牆角的身影,歎了口氣。

那人感覺到有人靠近,欣喜地抬頭,卻在看到是林雨維後徹底絕望。

「他還是不肯見我……就算我死他都不願來看我一眼……」女人憔悴而蒼白,抓著凌亂的頭髮痛哭起來。

林雨維無語地蹲在她身邊,安慰地擁住她顫抖的雙肩。這個女人曾經嬌艷而豐滿,如今卻被愛折磨得瘦骨嶙峋,讓人幾乎看不下去。

「忘了他吧……忘了他,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林雨維輕聲勸慰。

「他那種人不值得你這樣做的,你要好好的對待自己,開始自己新的生活才能對得起你的孩子啊……」

「孩子……」那女人止住了哭聲,抬頭看著林雨維。

「是,你那個沒有出世的孩子,你犧牲了他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幸福。如果像你現在這個樣子,他的犧牲又有什麼意義?」

「我的孩子已經死了……」那個女人又哭了起來。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不會的。」林雨維輕輕拍打她的背,像安慰一個孩子。「你現在還年輕,你還有重新去愛的資本。你要找個好男人,結婚,然後重新擁有一個孩子。你要讓那個還來不及出生的孩子重新回到你的懷裡來。」

女人的眼裡多了一絲光芒。她緊緊抓住林雨維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可以嗎?我可以重新擁有那個孩子嗎?」

「是!」林雨維點頭,「我聽說過,還沒來得及出世的孩子,他們會變成小小的靈魂跟在母親身後,等著母親下一次懷孕時附上去。所以,你現在不能死!你要讓那個孩子重生,你要找一個愛你的人,跟他結婚,給你未來的孩子一個幸福的家庭。蔣雲飛不是那個人,你必須重新出發,重新去尋找。」

「重新開始……」那女人重複著林雨維的話,眼裡的光芒越來越多。

「沒錯,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好好的睡一覺。等你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你會發現世界充滿陽光。所有的一切都是嶄新的!你要把你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見到你的人們都會被你驚艷。你一定會從人群中找到屬於你的那個人,然後開始一段美麗的愛情。你的孩子一直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等待著,他再次來臨到世上的時機。」林雨維的聲音溫柔而低緩,就如夜裡的海浪輕輕拂過沙灘,帶著讓人迷醉的氣息。

在林雨維彷彿催眠的語調中,女人點了點頭,終於放棄了輕生的念頭,在林雨維的護送下回家。



等到林雨維回來住所時,天已經微微的亮了。

沒有理會坐在沙發上等他的蔣雲飛,林雨維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

「雨維……」蔣雲飛在背後叫住他。

「事情解決了,我再去睡會。」林雨維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我知道我錯了,雨維……你別生氣!」蔣雲飛拉住林雨維的手。將他的人轉了過來,面對自己。

「我是不應該那麼絕情……我,大不了我去向她道歉……雨維……」他後面的話被林雨維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你又用什麼去向她道歉?」林雨維掙脫開蔣雲飛的牽制。

「這件事已經完結了,你也不用再費心了。」

「我知道那樣對她很過份,可是……我真的已經不愛她了,我不能騙自己啊。」蔣雲飛急著辯駁。林雨維現在冷淡的反映讓他從未有過的害怕。

「那你說說你認真愛過哪一個人!?」一向溫和的林雨維突然發火。他蔣雲飛什麼時候用心想過別人的事情?體貼過別人心情?他的愛,除了肉體的歡愉還有什麼?

蔣雲飛靜默……看著林雨維推開房門,終於發話。

「我愛你!」他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林雨維聽見。這句話猶如沉石落水,驚起一圈圈波瀾。

林雨維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到的,卻是一臉認真的蔣雲飛。

「雨維……我一直想說的……我愛你,我真正愛的人是你!」蔣雲飛一步步向林雨維走來,逼得他連連後退。

「你不要胡說八道!」林雨維的聲音在顫抖。

「是真的!雨維,我愛你!」蔣雲飛一把將林雨維拉進懷裡。「我現在才發現,我愛的人一直都是你……雨維,你也愛我是不是?」

林雨維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推開蔣雲飛。「我不愛你,我怎麼可能愛你?」

「雨維……」蔣雲飛還要辯駁,卻被林雨維一把推到門外。

「我愛上誰都可能,就是不會愛上你!」在關門的那一剎那,林雨維如是說。



蔣氏集團的總部,如今烏雲密佈。

總裁和助理誰都沒有說什麼,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出了重大問題。跟以往兩人吵架的時候不同。這次是真正的危機。

大樓裡,每個人都提心掉膽,生怕成為他們兩個人的炮灰。

「林助理……」秘書小心翼翼地敲門。

「進來。」林雨維的語氣說不出來的冷淡。

「這是剛剛收到的字畫,說是公安部部長送來的。」秘書將盒子放在桌上,偷偷打量他的臉色。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林雨維抬頭,下了逐客令。

「哦……」秘書悻悻地走到門邊,回頭說,「我看到裡面好像還有個白色的東西,好像是個請貼。」

林雨維點頭,他現在對誰都不想多說一句話。

打開盒子,裡頭果然是那兩副題字。題字的下面還放著一個白色的中號信封,上面寫著他的名字。林雨維好奇地打開,卻發現是一本相親用的介紹冊和一封信。看了信的內容和介紹冊,他哭笑不得。那個老狐狸竟然要招他當女婿。

看了看介紹冊上的照片,是一個清秀端莊的女孩。也好,林雨維想了想。只是相親而已,又不是結婚。現在還不是得罪老狐狸的時候。更何況……他現在成天躲著蔣雲飛,的確要些借口。隨手將小冊子扔進抽屜,他打電話給女方約定好時間。對方的聲音柔和清澈,用語得體,倒是給林雨維留下不錯的印象。跟秘書說了聲有事,他便離開了。並沒有留意到剛剛抽開的抽屜並沒有關牢。

所以蔣雲飛走進他的辦公室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個抽屜。

他有些好奇,林雨維平時都很小心謹慎,雖然他的辦公室一般人都不會進來,但是他每次都會小心的上鎖。看樣子他剛剛出去的時候很匆忙。

蔣雲飛拉開抽屜,看到只有些私用的物品和胃藥,放下心來。他果然沒有把重要文件放在這裡。正準備關上時,卻瞟到了那個小冊子。

「這是什麼?」蔣雲飛拿起來翻看。卻在下一眼愣住。臉色剎時變黑。

他狠狠地將冊子撕碎,蹂躪成團。林雨維!你當真沒有把我放在心裡?他的心一陣抽痛,怒意湧上心頭。

「林雨維呢?」他抓住秘書惡狠狠地問。

秘書從來沒有見過蔣雲飛這個樣子,嚇壞了。

「林助理……他……他剛才說有事,出去了。」

「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秘書小聲回答,卻被蔣雲飛陰冷的眼神嚇到,連忙說。「他剛才問了我去新榮時尚園做什麼車……」

蔣雲飛下一秒便衝了出去,只剩下被嚇得眼淚汪汪的秘書獨自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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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時尚園是新開的一家大型娛樂場所。集休閒,娛樂,購物於一體,很受年輕人的歡迎。林雨維和董含珍約在時尚園的一家咖啡廳見面。

才一進門,他就認出了那個穿著水藍色連衣裙的女子,董景海的小女兒。

「董小姐,讓你久等了。」林雨維非常抱歉。他一向不習慣讓女士等待。

「哪裡,我正好在這附近,所以就提早來了。」董含珍笑著請他坐下。

她才22歲,長得不算特別漂亮,卻很有氣質。打扮簡潔卻有格調,一頭黑直的長髮,用發圈固定在腦後,很有古典風韻。

不愧是老狐狸調教出來的女兒,林雨維心想。

「剛剛收到令尊送來的信,我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竟然願意把寶貝女兒介紹給我。」林雨維跟侍者要了一杯紅茶,對董含珍笑得很溫柔。

董含珍聽了,噗嗤一笑。

「我爸爸這個人啊,就是這樣,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小孩子。不管什麼事情,一來了興致,別人勸都勸不住。你千萬別見怪。」她一笑起來,倒多幾分活潑。

「其實呢,這次的事他都沒問過我就做主了。」 董含珍神色似乎有寫猶豫,想著如何表達最合適。

「我已經有一個交往兩年的男朋友了……」她說這話時,臉上飛起兩躲紅雲。

林雨維鬆了口氣,他還真擔心對方有交往的意圖他該怎麼辦。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那個老狐狸一相情願。他只要見面應付了事就行。

「我知道了。我其實也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本來還很擔心呢。」林雨維笑答。

董含珍面露喜色,好奇地看著他,「能讓林先生喜歡的人,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為什麼?」林雨維問。

「我爸爸說,你是了不得的人材,你的眼裡當然容不下一般的凡人咯!所以我想,能讓你喜歡的人一定很了不起。」 董含珍說話柔柔的,聽起來特別舒服。

林雨維搖頭苦笑,那個傢伙如果論實力,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老狐狸眼光還真準。

「董小姐為什麼不把你有男朋友的事告訴令尊呢?」

董含珍歎了口氣,「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男朋友他……他以前有過案底。」看到林雨維驚訝的表情,她連忙擺手,「不是很嚴重的事,他以前跟人合開公司的,結果合夥人捲走了所有的財產,讓他一個人面對龐大的債務。他還不起,所以被人告了。坐了三年的牢……」

「對不起……我……」林雨維看著她的表情,懊惱起來。不該問人家隱私的。

董含珍卻笑道,「沒什麼,他自己不介意的,我也不介意。並不是什麼說不出口的事。而且他現在又重新開了公司,做得還不錯,債務也都還得差不多了。我是準備等他債務還清了,再正式跟家裡人說。免得他們反對。」

「希望你們能早點得到父母的承認!」林雨維誠心地祝福。

「謝謝!你果然是個很溫柔體貼的人。」 董含珍笑了,一臉幸福的樣子。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董含珍看了看外面,突然想起了什麼。

「我正準備去跟他買條領帶呢,林先生能不能陪我一下?」

林雨維愣了一下,笑道,「當然沒問題。」

於是兩個人起身結帳。一起去附近的一家大型男裝店挑領帶。

出門的時候,林雨維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怒意。四週一看,卻並沒有看到熟悉的人。是自己多心了吧。他想。

蔣雲飛盯著他們出去的背影,毫無自覺地捏爆了半罐啤酒。

「先生……」一旁的侍者嚇了一跳。但是蔣雲飛並沒有理他,而是跟在林雨維後面走進了店舖。

當他找到林雨維時,那兩個人正和顏悅色地談論著什麼,那個女人拿了幾條領帶在林雨維身上比了比,挑了一條。她把領帶繞過林雨維的脖子,細心地打結。林雨維笑得很溫和,配合地將衣領翻好。

那一瞬間,林雨維的笑臉像一把利劍插在蔣雲飛胸口。為什麼?他問著自己,為什麼林雨維寧願把笑容給一個陌生的女人都不願給他?為什麼自己苦苦忍耐,誠心的告白卻換來對方的逃避?

林雨維!難到你就真的不愛我?

蔣雲飛將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暴戾之氣瞬時湧現在他眼底。



林雨維正跟董含珍談論著領帶的花色,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後拉去。他不由驚呼了起來。董含珍嚇了一跳,愣愣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林雨維回頭,看到蔣雲飛暴怒的臉色,連忙掙扎起來。

「蔣雲飛!幹什麼呢,你?」

蔣雲飛卻抓得更緊,對上他的眼眸,怒吼:「那你又在幹什麼?」

「我陪人買領帶,關你什麼事!」林雨維也生氣起來。他做什麼跟蔣雲飛有什麼關係。

「就關我的事!我不許你跟其他女人來往。」蔣雲飛說著就把林雨維往外拖。

「放手!你給我放手!蔣雲飛!」林雨維拚命掙扎。誰知道,蔣雲飛乾脆把他抗到肩頭,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周圍的人愣了半天才反映過來,店員連忙驚呼。

「先生,你領帶還沒付錢呢!」

「我來付好了!」 董含珍連忙攔住店員,剛才的情形把她嚇愣了。不過聰明如她,一會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雖然有些驚訝林雨維和蔣雲飛之間的感情,不過她多少還是可以理解的。



蔣雲飛不顧林雨維的掙扎和路人的注目,一直走到停車場。拉開後車門,他一把將林雨維扔進去。

林雨維被摔得生疼,好不容易才爬起來,伸手就去拉門,卻發現蔣雲飛把所有的門都鎖了。

「放我下去!」他冷聲喝道。

蔣雲飛不理他,只管開車。

林雨維無法,只得放棄反抗,坐在後面再也不去理他。

蔣雲飛一路狂飆,幾次差點跟人撞上,嚇得林雨維一臉慘白,卻又礙著面子不敢叫出來。等到了家門口,蔣雲飛不由分說地把他拖上了樓。

「你到底想幹什麼?」當蔣雲飛把家裡的大門鎖死後,林雨維終於忍不住發問。

「我幹什麼?」蔣雲飛一挑眉,怒極反笑。一步一步象林雨維逼過來。

林雨維的心裡打了顫。他從來沒有見過蔣雲飛這個樣子,心裡升起一絲恐懼。

「你為什麼要逃?為什麼要避開我?」蔣雲飛惡狠狠地問。

「我沒有躲你,也沒必要躲!」林雨維提高音量,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

「你沒躲?」蔣雲飛輕笑出聲,「沒躲你為什麼不承認你喜歡我?」他一把將林雨維抓進自己懷裡,強迫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林雨維別開頭,「我沒有喜歡你。」

「沒有?那你在辦公室偷吻我是為什麼?前幾天,你晚上偷吻我又算什麼?」蔣雲飛一口氣吼了出來。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抑住每晚的衝動。被林雨維偷吻的時候他差點就克制不住,當場要了他。可是,蔣雲飛忍了下來,他知道林雨維愛面子,怕他尷尬。晚上看著林雨維的睡臉,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可以傷害他,不可以嚇到他。他等著,等著告白的時機成熟,可是呢?最後卻只換到林雨維的否認!

林雨維嚇呆了,他沒想到會被蔣雲飛發現。他不能讓蔣雲飛知道自己喜歡他……不能……他不要像其他人那樣,被他愛然後又被拋棄。

「我沒有喜歡你……我怎麼可能喜歡你……」他突然死命掙扎起來,他不要聽,他也不要承認。



「嗚……」反抗的話語卻被蔣雲飛用唇強行堵住。蔣雲飛強行撬開了林雨維的嘴,長驅直入,霸道地掠奪著他那青澀,慌亂躲藏的粉舌。

林雨維覺得自己所有的空氣都被蔣雲飛奪走,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不可以……不可以這樣!他趁著蔣雲飛稍稍放開手的機會,猛地推開他。

「我不承認……我不承認我喜歡你……」他搖著頭,向自己房裡躲去。他害怕,真的害怕了。他不想承認自己的愛,也不想承認蔣雲飛的愛。在愛情面前,他向來都是逃兵一個。

林雨維強烈的反抗和害怕的神情,嚴重地打擊了蔣雲飛的自尊心。他怒火更盛。表情變得猙獰起來。

一個箭步跨到門邊,他封住林雨維的退路。林雨維想轉身,可是已經晚了,蔣雲飛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狠狠地扔在床上。

「蔣雲飛……你要做什麼……」林雨維看出蔣雲飛的神色不對。顫抖地向後退去。

蔣雲飛笑得猙獰。「我要幹什麼?既然你的嘴那麼硬,我就直接問問你的身體。看看你到底能堅持到什麼時候!」說著他將林雨維壓在身下,瘋狂的吻著他的一切,從額頭一路吻到腰側,他用足力量,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不……不要……」林雨維想要掙扎,可是蔣雲飛的力氣實在大他太多。他只能徒勞無功。林雨維看著入魔的蔣雲飛,心裡的恐懼越來越大。他現在的神情就跟那個人一樣。好可怕!他不要想起來,不要想起來!什麼東西在林雨維的心底悄悄地裂開了……

蔣雲飛一把扯下林雨維項上的領帶,邪笑道:「你很喜歡這領帶是不是?那我幫你好好的帶起來!」說著,他拖過林雨維掙扎著的雙手捆在一起,然後緊緊繫在床頭的柱子上。

「求求你……別這樣……雲飛……」林雨維掙扎不過他,不斷向後縮去,軟下聲音來乞求。

蔣雲飛卻哪肯就這樣放過他,伸手便扯開了他的襯衣,紐扣落了一地。

「你知不知道?我想了你多久?」他狠狠咬上林雨維的鎖骨,引起對方一陣驚叫。又用手蹂躪著他胸前的兩點櫻紅,然後滿意地看著它們挺立起來。

「我會讓你知道,你離不開我,你愛我!我要用你自己的身體來證明!」蔣雲飛伏在林雨維耳邊低語,毫不留情地將他的衣物除了個乾淨。



看著蔣雲飛那瘋狂的帶著濃厚慾望的眼神,林雨維徹底絕望。為什麼?歷史總是不停的重複?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我錯了……我已經承認我錯了,為什麼……你還要懲罰我?……爸……



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斷裂開來,那是封印在林雨維內心深處的噩夢再次復甦的聲響……

林雨維的慘叫聲攙雜著絕望的哀傷,他的世界終於倒塌了……

蔣雲飛被林雨維那種不正常的慘叫聲嚇了一跳。他稍微清醒了一些,迷惑地看著不再反抗的林雨維縮成一團,顫抖得厲害!

「雨維!」他轉過林雨維的臉來,卻對上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為什麼不肯原諒我……為什麼……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林雨維斷斷續續地抽瑟著,眼裡是絕望的恐懼。而他的眼眸裡顯然映射的不是蔣雲飛的身影。

「雨維!」蔣雲飛這次是真的嚇醒了,看著這樣的林雨維他手足無措。天啊?他剛在到底在做什麼?看著林雨維白皙的身體上被他強行留下的各種印記,他狠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他想要安撫林雨維,可是對方卻抖得更厲害。

「我求你了……不要這樣……爸……不要這樣……」林雨維哭著縮成一團。

一聲驚雷在蔣雲飛頭上炸響。他剛才聽到了什麼?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

一瞬間,從小到大的那些細節突然連成畫卷在他腦海裡閃過。最後,停留在第一次見到林雨維時,那張蒼白的毫無生氣的臉,那空洞得讓人心碎的眼睛……原來……原來這就是一切的原因。

蔣雲飛覺得自己從心底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他做了什麼……他怎麼能對林雨維這樣?看著林雨維蜷縮成一團的身影,還有那被完全封閉在回憶的恐懼中的眼神。他連忙將林雨維鬆開,這才發現他的手腕都已經勒得青紫。

「雨維……對不起……我……我錯了,我一時衝動……」蔣雲飛將林雨維摟進懷裡,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過。他竟然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傷害自己最心愛的人!

林雨維在他懷裡動都不動,就像一隻被人折斷翅膀的幼鳥。脆弱得有一碰即碎。他已經分不情現實與噩夢,不停地重複著那些求饒的語句。蔣雲飛心疼地摟著他,軟語安慰。

「是我……是我,雨維,我是蔣雲飛啊……你醒醒,是我錯了……對不起!是我混帳!你別這樣,我求你了……」

林雨維卻彷彿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依然蜷縮著身子,忍受著回憶的折磨。

蔣雲飛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摟著對方安慰了好幾個小時,卻沒有一點效果。一對上林雨維那空洞的眼睛,他就覺得心裡被割了一刀似的。他該怎麼辦?如果林雨維永遠醒不過來這麼辦?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他一跳,從未有過的恐懼感向他襲來。不!他不能忍受這樣的結果!

慌亂中,他突然想到了冷晴。對了,他是醫生……他一定可以有辦法的。蔣雲飛顫抖著手按下號碼。

「喂……」對方顯然在休息,還沒睡醒。

「冷晴,你快過來……雨維他……總之你一定要快來!」蔣雲飛抱著電話,彷彿那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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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蔣雲飛!你他媽真混帳!」

冷晴一進門就破口大罵。

好不容易在電話裡問清楚了情況,他恨不得當場就把蔣雲飛給掐死!可是,真正看到蔣雲飛一臉慌亂迷茫的樣子,他又下不了手。真是!他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兩個人的?

一進房,冷晴就看到縮在床角的林雨維。雖然蔣雲飛已經幫他穿上了衣服,可是從脖子和手腕還是可以看到剛才的情形有多麼激烈。他恨恨地瞪了蔣雲飛一眼,這傢伙就是不知道輕重,一發起瘋來就什麼都不管了。

「你先出去。」冷晴把蔣雲飛趕到門邊,啪地關上門。

蔣雲飛被關在門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貿然的進去。他現在只求林雨維能恢復正常,要他做什麼都無所謂了。

過了彷彿一個世紀的時間,門終於打開了。蔣雲飛急忙上前,卻看到冷晴給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怎麼樣了?」他壓低音量問。

冷晴歎了口氣。

「我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他好不容易才睡了。你千萬別再刺激他了。」

回頭看了看房間,冷晴接著道:「我不是學心理學的,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但是,如果他醒過來時還是這個樣子,你最好帶他去看心理醫生。」

蔣雲飛點點頭。想要張嘴問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冷晴走後,他一個人悄悄坐在床邊,握住林雨維的手。冷晴已經幫他手腕上的傷處上了藥,青紫退去了好些,手上還帶著淡淡的藥香味。

「雨維,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了。」他伏在林雨維耳邊輕言慢語。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你千萬不要不理我……雨維……」

「等你醒的時候,你還是罵我白癡、笨蛋好不好?別再用那種空洞的眼神看我。雨維,我害怕看到你那個樣子……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醒過來!我以後再也不氣你了,再也不欺負你了,再也不強迫你了……雨維……」

蔣雲飛輕輕吻著林雨維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剛才話語,虔誠得像教徒的祈禱。他將林雨維的手緊緊地握住,生怕自己一放手他就再也不會記得自己。

也許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又或許是蔣雲飛的祈禱太過真誠,所以林雨維醒來的時候並沒有再像剛才那樣瘋狂。他的眼睛漸漸恢復了神采。

林雨維動了動身體,卻發現手被蔣雲飛緊緊地握著。而對方早已在他床邊睡去,即使睡著了,也仍然緊緊握住他的手,不肯放開。

「雨維……」蔣雲飛皺了皺眉頭,在夢中喃呢。

林雨維聽了,心裡一陣酸楚。

「為什麼你還要握著我的手?還要守著我?明明你已經知道了我的過去,為什麼一點也不在意?」他看著蔣雲飛的睡臉在心裡詢問。

蔣雲飛彷彿感應到他的活動,醒了過來。

「雨維!」他一睜就看見林雨維已經坐了起來。

「你醒了……你還好嗎?」他膽戰心驚地看著林雨維。在確定那雙眼睛恢復神采之後,欣喜若狂,一把將他摟進懷裡。

「太好了……你醒了……我好怕你永遠都是那個樣子,再也不認識我了!」蔣雲飛的語氣委屈得像個孩子。

林雨維任由他摟著並沒有反抗,蔣雲飛看到他不開口說話,又擔心了起來。

「雨維……你說話啊?」他抬起林雨維的臉細細打量。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你是不是很恨我?我……」

他想搶著解釋,卻被林雨維用手堵了回去。

「你以前問過,我在來到你家之前經歷過什麼事,那時,蔣伯伯不讓你問,我也沒有說……」林雨維眼神跳動了兩下,突然講起過去的事情。

「雨維,你不用說的!我什麼都不問了……」蔣雲飛想要阻止,不管林雨維過去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他都不在意,他只不希望對方回憶起那慘痛的過去。即使他只是憑隻言片語的猜測,也可以想像到那些經歷對林雨維來說是如何殘酷的噩夢。

林雨維搖了搖頭,他必須要說,如果不說出來,也許他永遠也擺脫不了那個噩夢。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將它封印在心底深處,可是,顯然那個封印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牢固!他如果不去面對自己的過去他就永遠也不可能看到未來。



「十歲以前,我曾經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林雨維看著遠方,思緒飄離到那個遙遠的年代,輕柔地開始了他的述說。

蔣雲飛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再去阻止,只是將他摟得更緊,靜靜地聽他述說當年的往事。

「那時,我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為我有一個非常愛我,和藹可親的父親,一個溫柔美麗的母親。從我記事起,我就覺得自己被愛所包圍。每天,我最期待的事就是父親帶著我去散步。他會將我高高的舉過頭頂,讓我看到從未見過的風景。他還會指著天空告訴我,雲為什麼是白的,天為什麼是藍的。他告訴我河水為什麼總是流個不停,花草為什麼會不斷成長……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我的各種問題,帶著溫和的笑臉。然後,我們一起回家,母親會做好一大桌美味的飯菜迎接我們……」林雨維顯露出少有的微笑,彷彿沉浸在童年的幸福中。



「可是,我不知道……原來幸福只是脆弱的外殼,它那麼禁不起推敲。或者說,其實那些幸福的景象只不過是為了掩蓋痛苦的假象。我在父母的關愛中一天天長大,可是 ,漸漸的,我發現他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母親總是帶著憂傷的表情看著我,卻什麼也不說。父親則是越來越溺愛我。」

「當時,我並沒有覺得有太大的問題。因為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對我好。直到……我要開始上小學的時候,才隱約發覺不太對勁。我第一天上學的時候,父親顯的非常的煩躁,他親自送我到學校門口,一直等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勉強讓我進去。後來,我才知道,我在裡面上課的時候,父親一直沒有離去,他在校門口站了整整一天。老師說他是保護過度,他卻聽不進勸阻,每天都這樣守著我。我只要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開始變得煩躁不安。」

「更甚者……他不讓我跟其他的同學交談,不讓我跟同路的孩子一起回去。每次我跟別的孩子親熱,他就會非常的生氣。其實,那個時候,我就因該明白過來的……父親他對我,已經不是父子間應有的態度了。」林雨維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

「母親為了這件事跟他吵過很多次,可是她在父親的暴怒面前現得那麼無力。所以,她只能偷偷的抱著我哭,她對我說,『小維,你為什麼要那麼快長大,你不該長得像那個人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哭,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我像別人,雖然我的確長得不像父親。後來,我才知道,我長的像我的叔父,我父親的弟弟,也是我真正的親生父親。」



「我的母親原本是跟我叔父,也就是我的生父結婚的。可是,剛懷上我的時候,叔父就得了重病去世了。所以我父親理所當然的接納了我們母子。當然,這只是外人眼裡看到的事實。其實……我父親真正愛的人,是我的叔父,他的親生弟弟。所以,當他看到越來越像叔父的我,便迷失了自己。他將所有的愛都轉移到了我身上。年幼的我分不清愛的種類,雖然父親限制了我的自由,可是我喜歡他摟著我的溫暖胸膛,喜歡他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雖然我失去了跟其他孩子交朋友的機會,可是我覺得那些都比不過父親給我的愛。」

「我漸漸的和同學疏遠,按著父親的意思盡量呆在家裡。他後來更是發展到連學校都不讓我去了。經過老師的多番家訪,他才勉強答應讓我繼續上學。我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總是順著他的脾氣,生怕惹他生氣。每天一放學,我都乖乖留在家裡,哪都不敢去。而母親則越來越憂鬱,她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裡,看到我就只是哭,然後跟我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這樣的生活一隻持續到我十歲。」

「是我的一個意外天真的想法改變了一切,雖然那個表面平靜的世界早已危如累卵。而我做的正好是輕輕的推了它一下。」



「十歲的那年,正遇上我父親40歲生日。我一直想著要送父親一個比較特別的禮物,好討他開心。事實上,我對父親的害怕已經漸漸超過了愛。我怕他生氣時的表情,害怕他越來越狂熱的眼神……所以,我那天晚上偷偷的溜了出去。」

「小時侯,父親帶我到小河邊看過螢火蟲。螢火蟲漫天飛舞的樣子我一直喜歡得不得了。所以我想讓父親再次看到那個場景。可惜,他自從脾氣變壞後再也不帶我出門了,他總是盡可能的把我限制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我一相情願的以為,父親看到漫天飛舞的螢火蟲一定會開心,會感動。他會想起曾經帶我出去散步的那種快樂時光。」



「我很努力的捉著螢火蟲,把它們收集在小罐子裡。看著它們在裡面象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我好開心,身上弄得全是泥土也無所謂。我一直裝了滿滿一罐子才決定回家。可是,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才發現,世界已經改變了。我的一個小小舉動,打破那原有的平衡。家裡就如颱風過境一般淒慘,到處是被砸碎的東西。客廳的角落裡,母親蜷縮在那裡,絕望地哭泣。連我去叫她都沒有反應。」

「然後,我看到父親站在黑暗中的身影……」林雨維即使身在回憶中也嚇得臉色慘白,不停地發抖。蔣雲飛心疼地摟緊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用盡所有的氣力擁著林雨維,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林雨維並沒有停下,他接著回憶。

「他看著我的眼神已經徹底的瘋狂。我感覺的到,他眼中看到的那個人並不是我。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表情象被惡魔附體一樣可怕。我想要逃走,可是確定在那動也不敢動。」

「『你為什麼要逃?為什麼總是要逃……』他一把抓過我,提了起來。『為什麼你就不能接受我的愛?我做得難道還不夠嗎?我用盡所有的一切來愛你,為什麼你卻總是想從我身邊逃走?』父親說著,不顧我的驚叫和掙扎,將我拖進了書房。他將我重重的扔在地板上,我手裡的罐子被震飛了出去,蓋子打開了,螢火蟲都飛了出來,飛得整個房間都是。我向他解釋,我只是想讓他開心,所以才會偷跑出去。可是,父親已經完全聽不見我的聲音。他的眼裡,我已經變成了叔父的再生。」

「我叫著,掙扎著,求饒著,可是卻完全無法阻止他的瘋狂。我只能感覺到他將他所有的痛,所有的愛都加築在我的肉體之上。我從來都沒有那樣的恐懼過,不斷的掙扎,卻只換來他更粗暴的掠奪。眼淚不停的流了出來……那幻想中美麗的螢火蟲之夜,現在看來就像是諷刺我的風景。熒綠色的光影如同鬼火一般在空氣中飄遊。我那個虛幻的幸福世界終於徹底的崩潰……」



「等到陽光再次照射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已經什麼感覺都沒有了。迷茫地看著這個世界,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而當我看到客廳裡,父親那冰冷的屍體時,一點也沒有驚訝。他坐在沙發上,釋然地微笑著,雪亮的匕首插在他的胸口,那是母親愛用的水果刀。我一直在想,他也許只有在那個時刻才真正的解脫了。血從他的胸口一直蔓延到地板,紅得發紫。我只到現在還不明白,那把刀到底是跪坐在他身邊哭泣的母親插上去的,還是他自己插上去的。又或者,那是他們共同商議的結局。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這些,我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

「母親嚶嚶地哭著,然後抬起頭來看著我。」

「『小維,是我做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她將我摟到懷裡,然後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小維,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生下你,不該讓你受這麼多苦。所以,跟媽媽一起走吧,我們一起走吧。』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

「我並沒有反抗,或者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反抗。母親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也許她說得對,我根本就不因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原來是正好到我家拜訪的蔣伯伯救了我,然後報了警。警方在那把刀上找到了母親的指紋。但是醫生鑒定說母親已經精神失常,所以並沒有被起訴。蔣伯伯將她送到了最好的療養院,然後收養了我。」



林雨維躺在蔣雲飛懷裡,結束了回憶。他仰頭看著蔣雲飛心疼的眼神,不由苦笑。

「你為什麼還要喜歡我?喜歡這樣骯髒不堪,被命運詛咒的我?放開我吧……你不該喜歡我的,雲飛,你會被我弄髒的。」

「不!你一點都不髒!雨維,你怎麼能這樣說你自己?」蔣雲飛輕輕吻著他的額頭,彷彿在證明自己的言論。

「放手吧,雲飛……」林雨維幽歎。他累了,不想再在愛與被愛間掙扎。他承認自己喜歡蔣雲飛,所以他會永遠默默地守在他身邊,那樣就夠了。

「不放!」蔣雲飛反而將手臂收得更緊。他怎麼能放手?他確信,他一放手林雨維就會如同人魚的泡漠一樣消失掉。他不要失去他,絕對不要。

「我怎麼可能放手?雨維,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他將頭埋在林雨維的頸項間,低低呻吟。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就開始愛你。你知不知道第一次見到你,我的心跳幾乎停止,我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孩子。爸爸說你以後住我們家的時候,我不知道多高興。我竟可能的向你示好。可是,你不理我。雨維,你不理我!」蔣雲飛發出抱怨的聲音。他一腔熱情卻遇到冰冷的際遇,他怎麼能夠不生氣。

林雨維呆呆的看著他,他從來不知道蔣雲飛會將心裡的感受告訴其他人。蔣雲飛雖然看起來心無城府,但是其實非常討厭被人窺探內心,而他現在竟然主動的說出自己的感受。

「我很生氣,因為覺得別你忽視。」蔣雲飛接著說,他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想將自己的所有的想法告訴別人。

「所以我開始跟你作對,欺負你,氣你,到處找你的茬……其實,那都不過是小孩子的心理,只是想要讓你注意到我而已。」他不好意思的低笑了兩聲。

「我喜歡你將目光投在我身上的感覺,每次我感覺到你的視線時就忍不住跟其他人大聲說話,看起來好像忽視你,其實心理緊張得不得了。你知不知道,我嫉妒你對其他人的笑臉,因為你從來都不對我笑。後來,我才發現,你的笑臉只是面具,你只有對我的時候才會真正的生氣,牢騷,抱怨,還有刻薄。所以我很高興,越來越喜歡捻撥你生氣,發火。」



「十三歲的時候,我交了第一個女朋友。你知道我為什麼選她嗎?因為你曾經對別人說過讚美她的話。我嫉妒了,我討厭你關注別人,所以搶著把她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將你和她隔開。上大學那會,你說我換女朋友換得特別勤,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那時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歡迎!有不少女生都在暗戀你。我嫉妒得快要發瘋,所以用盡手段,將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這樣,她們就沒空去窺視你了。我跟你說那是因為我魅力太大,其實是想氣你。我想看到你嫉妒的樣子。可是,你從來就沒有讓我得逞過。」

「雨維……」蔣雲飛在他的項間輕輕摩挲著,「我怎麼可能放手?我愛你愛了那麼久,久到已經溶到我的骨頭裡,我的血液裡。我怎麼放得了手?」

林雨維感覺到項間濕潤了起來,他扶起蔣雲飛的臉,驚訝地看著他的淚水。他第一次看到蔣雲飛哭泣。那個總是高高在上,自戀得無以附加的蔣雲飛。那個即使和人拼得頭破血流也滿臉無所謂的蔣雲飛。那個將愛情當兒戲,失戀當有趣的蔣雲飛。竟然哭了……哭得像個受盡委屈,手足無措的孩子。

「別離開我,別拒絕我!雨維,我發誓!我再也不會欺負你,再也不會強迫你。但是別離開我,雨維!別逃避我,我真的只要在你身邊就好,我絕對不會逼你的!」他看著林雨維,語氣裡夾雜著害怕和乞求。

林雨維輕輕摸上他的臉頰。灼熱的淚水順著他的手指滑落。

他閉眼長歎,罷了……罷了……

即使會被他傷害又怎樣?

即使會被他遺棄又怎樣?

他給自己再多的理由逃避,也抵不過蔣雲飛那灼熱的淚水。他又怎麼可能拒絕得了他的淚水。這個人是他愛到連自己都可以犧牲掉的人啊!只要能夠止住他的淚水,就算讓他立刻去死恐怕他也無法抗拒。原來自己竟然這樣愛他,原來他以為能夠波瀾不驚地看他一世不過是個夢想。既然如此,他又為何去逃?他又何必去逃?即使逃得再遠,他也注定要為蔣雲飛魂牽夢擾。

下定了決心,林雨維溫柔地吻上蔣雲飛的眼瞼,將淚水吻干。

「我不會再逃了,不會在逃避你了。」他輕聲允諾。

蔣雲飛顯然被他剛才的主動嚇到,愣愣的看著他,無法做出反應。

「我承認,我愛你,蔣雲飛!」林雨維承諾著,然後印上蔣雲飛的唇,不太熟練地索吻。

蔣雲飛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唇上分明有熟悉的溫暖傳來。他從驚喜中醒過來,百感交集,小心翼翼地回應著對方。

原來,愛慘了的何只有他一個人,林雨維也同樣愛慘了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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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這個吻綿長而青澀。蔣雲飛忘記了所有他引以為傲的技巧,彷彿這是他生命中第一個吻一般,虔誠而又激動。好不容易從纏綿中清醒過來,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林雨維是因為呼吸困難而漲紅了臉,而蔣雲飛則想起了剛才淚流滿面的失態,臉紅得像只煮熟的大蝦。

「我,去跟你叫些吃的來,你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他不好意思地擦乾淨眼角的淚痕,起身去拿電話。

林雨維輕輕拉住了他。

「別麻煩了,我自己做吧。」

「你手受傷了啊。」蔣雲飛低頭看著他雙手上那淡紫色的印記,心裡一陣自責。

林雨維淡淡笑了笑,抽回了手。

「沒事。我不想吃外賣,你給我打下手就好了。」

蔣雲飛看著他慘白的臉上帶了絲笑意,精神好了許多,連忙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兩個人梳洗了一翻,看起來都精神了不少。

林雨維圍上圍裙,打了兩個雞蛋在碗裡遞給蔣雲飛。

「你把雞蛋打好。我來洗米。」

「哦!」蔣雲飛連忙拿過攪拌器,幸好他還見過別人怎麼打雞蛋,不至於幫倒忙。

林雨維回頭看著他賣力的樣子,心裡湧起一絲暖意。

「要順一個方向打才可以。」他拿過碗來示範給蔣雲飛看。

蔣雲飛看著林雨維細緻的側面,聽著他出奇溫柔的話語,心裡撲通撲通直跳。自從結束剛才跟林雨維互相告白後的那一吻,他就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微妙的變化了。他現在就算看著林雨維的身影都會緊張得不得了。現在的自己簡直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哪裡還有半點情場高手的樣子。

「雨維……」他忍不住低聲呼喚。

「嗯?」林雨維抬頭看著他。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願意跟我在一起嗎?」他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卻又忍不住想問。

林雨維看了他半晌,然後低頭不語。

「把這個對點水進去,放好作料,加在飯上蒸就可以了。」林雨維將東西交給他,自己轉身去忙別的。

「雨維!」蔣雲飛急切地追問。就算林雨維說討厭他也沒關係。他不想逼對方遷就自己。

林雨維的背影頓了頓,老半天才出聲。

「笨蛋!難道還要我再吻你一遍不成!」背對著蔣雲飛的他,臉上早已紅成一片。

「雨維!」

蔣雲飛驚呼。他剛才沒聽錯吧?林雨維竟然在害羞!他一激動,忘了手上還拿著蛋碗,一把從後面抱住正在洗米的林雨維。結果,林雨維的驚叫和蛋碗的碎裂聲同時響起。兩個人呆呆看著一地的蛋液和碎片。

「蔣、雲、飛!」林雨維臉上佈滿黑線。

「雨維……別生氣啊!我……大不了我再買幾個碗回來……」蔣雲飛一邊小聲求饒一邊往後退去。

「給我出去!以後再也不許你靠近廚房半尺!」林雨維怒吼著將蔣雲飛扔了出去。他真是昏了頭了才會想讓蔣雲飛打下手。上次的教訓他還歷歷在目呢!

認命地收拾著滿地的狼籍,林雨維重聲歎氣。雖然早幾百年前就知道蔣雲飛是笨蛋的本質,可是這樣看來,喜歡上他的自己豈不是看起來更笨!

算了,他搖頭認命!蔣雲飛是他命中注定的劫,他躲不掉,逃不開,扔不下。倒真不如,敞開了心扉,一輩子守著他,陪著他,看著他,只到人生的盡頭。



「吃飯吧。」

林雨維再次出現在蔣雲飛的面前時,臉上帶著釋然的微笑。

蔣雲飛看呆了眼,常年鬱積在林雨維眉宇間的那種哀怨已經一掃而空,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更加鮮活耀眼。

「雨維……」他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雨維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淡然一笑,向他伸出手來。

蔣雲飛緊緊握住面前的手,「雨維,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他盯著林雨維的眼睛認真詢問。

「好!」林雨維點了點頭。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蔣雲飛笑了起來,是久違的那種爽朗大笑。

林雨維也跟著笑了,笑得溫柔和煦,仿如劃破重重烏雲而出的陽光。



連日來積壓在蔣氏集團上空的烏雲終於消散。

眾人都鬆了口氣,心情跟著好了起來。雖然總裁和助理不知道為什麼消失了兩天。但是他們再次出現的時候明顯多了一種叫纏綿的氣氛圍繞在他們之間。前幾天兩人吵架造成的低壓終於散去,大家彷彿看到久違的陽光照射在自己身上。

「林助理,這是這個月的總結報告。」秘書將報告放在林雨維的桌上,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

「放在那吧,你辛苦了。」林雨維抬頭對她溫柔一笑。

秘書險些被他電到。最近林助理的表情都溫柔了好多,眼睛經常有意無意的放電,看得那些小妹們心裡撲通只跳。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也中招,好險好險!她可不想被總裁的目光殺死。更不能丟了自己的飯碗。

「啊!對了!」秘書突然想起了什麼。

「林助理,你手機是不是關了?剛才有人找你,打到我那了,好像是什麼醫院打來的。」

林雨維聽了連忙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忘了開機。

「謝了,對方有說什麼嗎?」

秘書從記事本中翻了翻,抽出一頁來遞給他。

「他們沒說什麼,只留了這個電話,讓你盡快跟他們聯繫。」

「知道了,謝謝了!」林雨維點頭道謝。

等秘書出去後,他才細看那個號碼,竟然是母親的療養院的電話。他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喂……」他手有些顫抖地撥通了電話,聲音不由有些乾澀。

「……」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會過去的,是,麻煩你們了。」林雨維輕輕掛上電話。不知所措地呆了半天。末了,終於回過神來,帶著複雜的心情敲開了蔣雲飛的辦公室。



「雨維?」蔣雲飛看到是他,馬上笑逐言開。

「你怎麼過來啦?」他說著迎過去,順道在林雨維唇上輕輕一啄。

林雨維沒有回話,只淡淡地皺著眉頭。

「怎麼了?」蔣雲飛發現他神色不對。

「雲飛……我母親去世了。」林雨維抬頭看著蔣雲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表現出悲傷。但是接到消息時他除了震驚外,竟然還有一絲的輕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無情的人。

「伯母她……」蔣雲飛嚇了一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在初中時見過林雨維的母親一次,印象中是個蒼白憂鬱的女人。如今突然聽說她的去世,實在讓他不知如何反應,更何況是在知道林雨維的過去之後。

蔣雲飛把林雨維拉到懷裡,輕輕安撫。

「要是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雨維,別悶在心裡。」

林雨維抬頭看著他,眼神迷茫。

「我該哭嗎?雲飛,我應該哭嗎?」他輕聲詢問,在問蔣雲飛也是在問他自己。

看著他的樣子,蔣雲飛心裡一陣難過。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解,只能將他擁得更緊。

等他們兩個趕到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林母的主治醫生正在等在門外。一看到他們兩個馬上迎了上來。

「令堂是今天凌晨過世的。其實……她這些年來身體一直不好,你也知道……」

林雨維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們盡力了。」他知道母親身體一向不好,特別是精神出了問題之後,整個人變得特別憔悴。各種大病小病不斷折磨著她,能夠拖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只是就這樣悄然離開是讓他意想不到的。

「我想見見她的遺體。」

醫生點頭,帶著他和蔣雲飛來到停放遺體的病房。

林雨維在門口停了下來,猶豫地看著門把。蔣雲飛悄悄握了握他的手,對他點了點頭,彷彿是在給他打氣。

林雨維吸了一口氣,將門推開。

母親靜靜地躺在那,看起來跟最後一次見到她是沒有太大的改變。林雨維細細地看著她蒼白憔悴的面容,歲月和病痛在她的臉上刻下了不少紋路。可是仍然可以看出她年輕是如何風華絕代的女子。林雨維突然就回憶起幼年的時光,每天最讓人興奮的事便是守在廚房門口,聞著飄來的陣陣香氣猜測母親又做了什麼好吃的。猜對的時候,母親就會微笑著獎勵他一個飯前小布丁。那時,看著被燈光度上光暈的母親的微笑,他曾認為這是世上最美麗的笑臉。他像所有孩子一樣堅信,自己的母親是世界上最美的女性……

什麼東西從他臉上滑落下來。一滴,兩滴……落在地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蔣雲飛從背後抱住了他。

「哭吧,全都哭出來吧……沒人會怪你的,雨維……」他的話語彷彿解禁的咒語。林雨維終於大聲哭了出來。

他曾以為他是恨母親的。恨她為什麼生下自己,恨她在自己痛苦的時候束手無策,恨她為什麼沒有帶自己離開這個世界,恨她自己躲入禁閉的空間卻將自己遺留下來。他很少來療養院看望她,因為她彷彿就是那個噩夢遺留在世間的最後一抹陰影。所以林雨維從來都只將錢劃到療養院的帳上,自己卻極少過來。

可是,原來最終他還是愛母親的,等到她真的離開自己以後他才徹底明白過來。在他心裡,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母親永遠都是那個微笑著看自己吃得滿臉飯粒,然後耐心地幫他擦乾淨的人。是那個在他跌倒受傷時,會心疼地摟著他將髒血用嘴吸乾淨的人。是那個會在打雷閃電的夜裡擁著他入眠的人。

蔣雲飛緊緊地摟著林雨維,任他在自己懷裡放肆地大哭。他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母暗自發誓,他絕對不會再讓林雨維有這樣哭泣的時刻,他會用盡一生來守護他懷裡的這個人。



林雨維哭了很久才漸漸止住。蔣雲飛替他將淚痕擦乾。轉頭看見插在床邊的一大捧白菊問道

「你母親生前的朋友來拜訪過了嗎?」

林雨維這才注意到那一大捧耀眼的白菊。他疑惑地搖了搖頭,母親年輕時就沒什麼朋友,病了後就更沒有人來看望過她。那麼這捧白菊是誰送的?

醫生正好推門進來。看到他們正在看那捧白菊,連忙解釋。

「這是蔣老先生一早親自送過來的。」

「爸爸?」

「蔣伯伯?」

蔣雲飛和林雨維同時驚訝。蔣雲飛的父親三年前就得了腸癌,所以一直在鄉間養病,前段時間見他的時候身體更是已經虛弱到要靠輪椅才能行動。他又怎麼會親自送來這麼大一捧白菊?

「真的是爸爸親自送來的?」蔣雲飛不敢相信身患重病的父親能夠推著輪椅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是啊,我們也很驚訝,蔣老先生的身體很不好啊。可是他還是非要讓看護把他送了過來。」那個醫生搖了搖頭,又歎道,「蔣老先生說他無論如何也要來看看她最後一眼。畢竟……他們也曾經是未婚夫妻。」

「什麼?」兩個年輕人更驚訝了。他們對望一眼,自己的父母竟然曾經是未婚夫妻,那……後來為什麼又沒在一起。

那個醫生發現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閉嘴。不管蔣雲飛如何追問都不再開口。蔣雲飛無法,只好準備親自去問自己的父親。

陪著林雨維最後瞻仰了一遍林母的遺容,他們沒有進行任何的儀式,將林母的遺體火化了。第二天清晨,林雨維穿著一身全黑的西服抱著母親雪白的骨灰盒來站在公墓間的小道上。蔣雲飛安靜地跟在身後,偷偷打量著眼前的三塊墓碑。

一塊是正準備放入骨灰盒的林母的墓碑,一塊是林雨維生父的墓碑,墓碑上那個年輕憂鬱的男子的確跟林雨維非常相像。而另一塊,是那個曾經深深傷害過林雨維的男人的墓碑。

林雨維將骨灰盒放入空洞的墓穴,然後封住了頂蓋。他輕輕撫摩著母親墓碑上的照片,感慨萬千。能夠葬在她的兩個丈夫身邊,她到底是高興還是難過?

轉眼看著最左邊的那個墓碑,他愣愣出神。原來他竟然有這麼久都沒有來過這裡,久到他已經不太記得這個人的長相了。一直以來,他在夢裡見的他都是最後那一夜瘋狂的樣子。現在才發現照片上的人其實仍然是那個眼神深邃,帶著淡淡微笑的中年男子。

「雲飛……」他突然輕聲呼喊,回頭看著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蔣雲飛。

「你說我該恨他們哪一個?又能恨他們哪一個?」

他問的是蔣雲飛,其實卻更像是在問他自己。這三個人,他該恨誰?又能夠恨誰?

「雨維……」蔣雲飛輕輕叫著他的名字,將手按在他消瘦的肩上。

「他們倆個給了我生命,」林雨維指著母親和生父的墓碑。「可是又卻都遺棄了我,讓我一個人面對痛苦。但是,他們一個是我的生父,連我的樣子都沒有看過就離開人世,一個是我的生母,她愛我疼我,卻因為我而絕望痛苦。」

「而他,」他指著那個人的墓碑,語氣複雜。「是他給我了所有的愛,也教會我去愛。可是卻也是他,將我的一切都奪走……可是,我又怎能忘得了,他將我舉上肩頭時的笑臉,還有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字時,那溫暖的手掌。」

「你說,我該恨他們哪一個?」他看著蔣雲飛,一臉迷茫。

「雨維……」

蔣雲飛加重了手裡的力道,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原諒吧,雨維……原諒他們,也原諒你自己!」

「我可以原諒他們嗎?可以原諒我自己嗎?」林雨維認真地看著蔣雲飛的眼睛,就像一個想要得到答案的孩子。

「雨維,我知道的。」蔣雲飛撫上他的臉頰。「你太善良了,你無法真的去恨一個人的,不管如何都不會的。你的恨只是在懲罰你自己。雨維,原諒他們,也原諒自己吧。沒有人會怪你的。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你該解放自己了。」

林雨維點了點頭,緊緊地握住蔣雲飛的手,對方也用力地回握他。最後一次看了那三個人的墓碑一眼。從現在起,他決定要徹底從回憶中走出來。因為他現在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要跟另一個人開始新的一生。

「我們回家去吧!」林雨維抬起頭,在朝陽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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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蔣父修養的別墅,座立在離城十幾里的郊區。

風景很好,空氣也清新。

蔣雲飛為父親請了一隻很有經驗的看護隊和主治醫生,陪著他父親住在這裡。說實話,蔣父的病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只怕是無望了。但是如果保養的好,也有拖過十幾年的例子。一開始蔣雲飛是執意要送父親出國做手術的,他雖然看起來游手好閒,不懂事實,其實他比誰都孝順。從小沒有了母親,只有父親是他最親的。他又怎麼能夠看著父親一步步走向死亡?

可是蔣父拒卻絕了他的好意,他是個開通的人,對生死看得很開。人得信命,這是他常說的話。所以將公司的一切交給蔣雲飛後,他獨自來到鄉間修養,安渡人生最後的時光。

「爸……」

蔣雲飛站在門口,對著在陽台上曬太陽的中年男子輕輕出聲。

那人回過頭來,雖然滿臉病容,精神倒還算好。年輕時他因該也算是個帥氣的人,只是病了這些年,瘦得不成樣子。頭髮也因為化療的關係掉得所剩無幾,只能用厚厚的毛線帽遮擋起來。

「小飛,你來了。」他沖蔣雲飛笑了笑,將輪椅轉了過來。

蔣雲飛心裡沒來由的一酸,他已經一個月沒來看過父親了。其實也不見得是太忙,只是總有些事情牽扯著,讓他有時都忘了父親孤單的一個人在這。可是父親卻從來沒有責備過他,總是笑著臉,打起精神來迎接他。

「爸,我好久沒來看您了。」他乖乖的蹲下身來,握著父親的手。那雙曾經寬厚有力的手掌,如今瘦得只剩下把骨頭,卻依舊溫暖。

「你公司裡事忙,用不著經常來的。」蔣父慈藹地摸著他的有些凌亂的短髮。

「對了,小維呢?他還好吧?」沒有看到總是跟兒子行影不離那個身影,他不由有些擔心。

「他沒事,公司裡忙。他讓我先過來,他晚上下班了再來。」

蔣父點了點頭,道:「他母親剛過身,你要好好照顧他。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以後你別老是欺負他了!老象小時候那樣跟他鬥嘴怎麼行?」

「爸……我不會欺負他的,寶貝他都來不及呢……」蔣雲飛撅了撅嘴,父親永遠更疼林雨維一些。

「你怎麼今天這麼乖?跟他和好了?」蔣父看著他的樣子有些好笑。以往他這笨兒子肯定要反駁他,說他只關心林雨維,還要嘮叨著自己受了林雨維多少的氣。怎麼才一個多月沒見就變了。

蔣雲飛暗自嚇了一跳。自己怎麼差點就把對林雨維的感情表露出來了?要是父親知道他現在跟林雨維的關係,會不會生氣?可是如果一直瞞著父親不說,他又覺得過意不去。他就這麼一個親人,不想騙他一輩子。



「爸……如果……」蔣雲飛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怎麼了?」蔣父奇怪地看著他。這孩子今天怎麼不太一樣了。

「如果,我跟雨維他在一起……您會不會生氣?」蔣雲飛試探地詢問。

「你們不是從小就在一起嗎?真是……」蔣父笑了起來,這孩子今天是不是傻了。

「不是……我是說……我……跟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那種意思。」蔣雲飛跪在地上說完這些話,臉紅得比得上成熟的西紅柿。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父親,卻覺得父親握著他的手緊了一下。

抬起頭來,他正對上父親嚴肅而深邃的眼睛。

「你是認真的?」蔣父嚴肅地看著他。

蔣雲飛顫抖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氣。對上父親的眼睛,點了點頭。即使父親生氣也罷,他不想騙這個唯一的親人。更何況,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喜歡上林雨維有什麼不對的。

蔣父看了他很久,彷彿想到了很多往事。最終,他只能輕聲長歎……

「爸……」蔣雲飛膽戰心驚的看著沉思不語的父親。他不想看到父親為他傷心的樣子,可是也放不下跟林雨維的感情。

「小維他……也這麼想嗎?」蔣父終於開口。

「是!」蔣雲飛紅著臉回答。一回想到他跟林雨維互相告白的那纏綿一吻,他就臉上發燙。

蔣父看著自己的兒子,那個從小天不怕地不怕,野得像風一樣的孩子,如今卻溫順乖巧的守在林雨維身邊。一時感慨萬千,許多往事一瞬間湧上心頭。



如果今天蔣雲飛告訴他喜歡上別的男人,他說不定會勃然大怒。畢竟任何一個父親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喜歡上同性。

可是,他喜歡的卻偏偏是林雨維。那個他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那個在愛恨糾纏中出生,被無辜傷害的孩子。也是那個女人唯一的孩子。他又怎麼能夠發怒,又能怎麼指責?

罷了……罷了……

他已經看到自己的好友和愛人在愛恨糾纏中痛苦了一生,又怎能難為自己的孩子?倒不如讓他們自由吧……

「起來吧……」蔣父幽幽發話。

「爸?」蔣雲飛疑惑又緊張地看著他。

「我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了,何苦橫在你們中間?」蔣父看著他苦笑。
「爸,那……您是答應我們在一起了?」蔣雲飛驚喜的跳起身,像一個初次得到父親承認的孩子。

「不過,你得答應我!」蔣父嚴肅地說。

蔣雲飛立刻安份下來,乖乖聽訓。

「你得答應我,絕對不可以傷害小維。」蔣父盯著他的眼睛,接著說:「那孩子……經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了。明白嗎?」

蔣雲飛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跟我說過以前的事了。我絕對不會再讓他受到傷害的!」

蔣父有些驚訝,沒想到林雨維竟然願意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蔣雲飛。看來,這兩個孩子是真心喜歡對方的。想到這裡,他不由釋懷。他們上一輩人,各個都愛而不得,那三個人愛恨糾纏,痛苦掙扎,他苦苦旁觀卻無力相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起走向毀滅。如今,這兩個孩子能夠彼此相愛相親,倒是比他們這一輩人要幸福得多。他做父親的終究也不過希望孩子能夠幸福一生,如今他們既然得到了幸福,他又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晚上,林雨維也趕了過來。

三個人難得一起吃了晚飯,期間倒是和樂融融的。只是,晚飯後蔣父的主治醫生將蔣雲飛叫了出去,告訴他一個青天霹靂的消息。

「蔣老先生的時間不多了。」主治醫生有些為難的開口。

「你們以後多抽時間陪陪他吧……」說著他眼睛竟然有些濕潤,蔣父對人一向對人和藹可親,對治療也相當配合。醫生和看護都打從心裡喜歡這位病人。

「你說什麼……」蔣雲飛覺得一陣暈旋,幸好有人在旁邊扶了一把。林雨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

「真的嗎?我看蔣伯伯精神還不錯啊?」林雨維偷偷看了看病房。

醫生點了點頭,「其實,癌細胞擴散已經很久了。他經常疼得晚上睡不著覺。前幾天,連嗎啡都用上了……今天看你們過來,他都一直忍著……」

「還有多長時間?」蔣雲飛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大概……短則半個月,長則一個多月吧……你們別讓他知道,好好陪著他過完最後的時光吧。我們會盡量減輕他最後的痛苦的……」醫生說著,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蔣雲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醫生的。只知道如果沒有林雨維撐著他,自己肯定會倒下。

「雲飛,別這樣……蔣伯伯他還等你進去呢!」林雨維心裡也很難過,比起母親,蔣伯伯跟他的感情更深厚。

蔣雲飛點了點頭,努力恢復自己的情緒。等再次出現在父親面前時,他又是一臉微笑,只不過臉色慘白了點。



「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蔣父關切的問。

「他剛才在外面吹了點風,可能有些感冒了。」林雨維連忙幫他掩飾。

「爸……」蔣雲飛拉著父親的手,有些顫抖。

「怎麼了?」蔣父好笑的看著他,這孩子一改常態,像只溫順的小狗。

「我最近都留在這陪您好不好?」

「怎麼?公司沒生意做,你閒了?」

「不是的。」林雨維連忙幫腔,「公司最近的幾個合同都滿順的。而且現在又是淡季。所以要處理的事不多,我一個人就可以了。雲飛說他想抽空陪陪您。」

「是啊,是啊,我想偷懶嘛!」蔣雲飛藉故撒嬌。

「你一個人應付得來嗎?本來身體就弱,聽說前些時還動了手術。」蔣父關心地看著林雨維。

「您就放心吧!我身體好多了,而且公司現在真的沒什麼事。」林雨維為了讓蔣父放心,成風的事隻字不提。

蔣父點了點頭。他到底也是怕寂寞的人,能有兒子陪他當然是好。

又聊了一會兒,林雨維起身告辭,蔣雲飛要開車送他回去卻被阻止了。

「你去陪蔣伯伯吧,我讓司機送我就行了。」看著蔣雲飛魂不守舍的樣子,林雨維真的很心疼。

蔣雲飛感動於林雨維的體貼,卻又有些捨不得。於是將他攬進懷裡,溫柔地吻了下去。林雨維也難得地盡力回應著他,彷彿想要安慰他受傷的心靈。

「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別硬撐……」蔣雲飛好不容易結束了這纏綿溫情的一吻,在林雨維耳邊囑咐。

林雨維點了點頭。

「你放心吧,公司有我呢。你這幾天好好陪蔣伯伯,我有空也會過來的。」

「那你要是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成風那邊你也小心些!」蔣雲飛摟著他依依不捨。又耳鬢斯磨了許久才送林雨維上車。



林雨維正在辦公室發呆的時候,接到了肖經理的報告。

「事情辦妥了嗎?」委託他辦理成風的事情已經有一個月左右了。

肖經理點了點頭,遞上報告書。

林雨維翻看了一下,表示滿意。現在成風的精力都被透支的貸款拖住了,已經有三個銀行開始向他催款。而前段時間因為林雨維哄抬地皮,所以他投出去的錢多花了兩倍,現在手頭怕是一分閒錢都沒有了。

倒是一個打擊他的好時機,林雨維暗想。他翻看著肖經理送上來的假帳簿,開口問道。

「確定跟真的那本一樣嗎?」

「是的,我派了兩個人插到他們清潔部門,觀察了一個多月才做出來的。」肖經理謹慎地回答。畢竟這事被發現了可是造假和誣告罪。

「字跡呢?」林雨維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請專家對著他們會計的筆記寫的,只要不是專業部門化驗,因該不會露餡。」

林雨維點頭稱好。「放心吧,不會有人幫他對字跡的,工商部門那邊我已經說好了。」

「不過……」肖經理還是不放心。「這帳本該怎麼換過去?雖然那本是他們放在檯面上的假帳,可是還是被成風收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我派的兩個人試過好多次都不成功。連借口做清潔的時候他都親自在辦公室看著,帳本的樣子和內容還是趁會計核對帳目時偷拍到的呢!」

這的確是個問題!林雨維沉思了一會。看來,果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還是得他親自出馬。

「放心吧。」他沖肖經理笑了笑。

「你的任務完成了,休息去吧。接下來我自己做就行了。」

肖經理出去後,林雨維撥通了雷炎的電話。

「雷炎,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兩天後的中午,成豐集團的總部突然被警察包圍。

成風咬牙切齒的看著闖進門的雷炎及其手下。這些傢伙一個個都跟他作對,偏挑自己頭疼的時候上門。

「雷大隊長,今天是什麼風啊?特警隊的諸位竟然有空到我這裡喝茶。」他鼻子裡冷哼了幾下,說得皮笑肉不笑。

穿上了一身警服的雷炎更顯高大,他一臉嚴肅地拿出一紙通告。

「有人舉報,你們公司有人私藏軍火。還請成先生行個方便,我們也好公事公辦。」

成風聽了臉色立刻白了一下。不過立刻又恢復了笑臉。他還不至於笨到把軍火藏在公司這麼顯眼的地方。只不過他保鏢身上帶的那幾隻槍不知能不能矇混過去。

「哎呀!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們公司怎麼可能跟軍火扯上關係?」他一邊嚷嚷冤枉,一邊給手下使了個眼色。

「有沒有冤枉,我們搜一下就知道了。」雷炎不跟他廢話,手一揮隊員立刻分散。一時間,氣派的成豐集團大樓鬧得雞飛狗跳。

「真是的!是誰這麼無聊竟然冤枉我們,我一定要告他!」成風恨恨的發話。

「好啊,我等著收你的狀子。」林雨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雷炎背後。

「你!」成風看到是他,兩眼立刻冒火。上次蔣雲飛讓他吃鱉,他到現在還恨在心裡呢。

「我?」林雨維挑眉一笑,他賭成風不敢告他,因為沈戊冥拍到的那段錄像不見得就沒做備份。

成風不語,只是看著林雨維的眼神更陰冷起來。

「林助理,借一步說話。」他向著辦公室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雨維等的就是混進他辦公室的機會,自然跟了過去。雷炎不放心的想跟過去,卻被林雨維用眼神阻止了。他今天來是偷龍轉鳳的,雷炎需要在外面幫他吸引人們的注意力。



一進門,林雨維就偷偷打量著辦公室的書櫃。按照手下的說法,他果然在第一排裡發現了那本藍色的帳本。只是,他太過專注與尋找帳本,反而忽略了身後成風帶著一臉陰笑將門鎖死。

「林助理倒是很悠閒啊,竟然有空管到我們公司頭上來。」成風冷哼兩聲。

「哪裡,軍火涉及到國家安危。公民人人有責嘛,先說好,我可不是對你有私怨才告發的。」林雨維一邊應付著他的問話,一邊盤算著如何靠近書櫃。

「林助理對我的辦公室好像很感興趣啊?」成風知道今天對方威脅不到自己,反而慢慢輕鬆起來。

「啊?不是,成先生的辦公室好氣派,所以不由欣賞了下。」林雨維嚇了一跳,還以為成風發現他的目的了,連忙矇混過去。

成風卻邪笑著,靠進他。「既然喜歡,不如留下來?」

林雨維有些不知所謂的看著他,不理解他的意思。

成風卻突然湊到他耳邊,曖昧一笑。「我知道你跟蔣雲飛什麼關係,你跟了他太可惜了。不如到我的身邊來,我會『好好』疼愛你的……」說著一隻手已經搭上了林雨維的腰。

林雨維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一把將成風推開,往後退去。他從來不知道成風竟然對他懷有這種齷齪的想法,心裡頓時泛起一陣噁心。

「你不要胡說八道!」

「胡說?」成風看著他笑了笑「我可是有看到你們熱吻喲!你們甜蜜得很嘛!」成風其實也沒想到,平時看起來冷淡刻薄的林雨維,在蔣雲飛懷裡竟然那麼嫵媚,幾乎讓他當場勃起。

「你跟蹤我們?!」林雨維又驚有惱。

「哼!」成風不屑的啐了一口。

他的確還沒想過要跟蹤他們,最近他忙得焦頭爛額的哪有功夫去管蔣雲飛的事。只不過路過蔣氏集團的後門時,正巧看到他們兩個在夜幕的掩蓋下熱吻。

他本來還有些驚訝,雖然業類也有許多人喜歡養漂亮的助理或是男秘書。但是他知道蔣雲飛喜歡的是女人,而林雨維也絕對不是憑長相登上助理的位子的。可是,看著他們纏綿的身影竟然讓他走不開,不由自主的偷窺起他們來。尤其是林雨維在蔣雲飛挑逗下欲據還休的低吟,更是挑起他從未有過的快感。真沒想到這個林雨維不但在商場上有手腕,更是一個媚惑人的妖精!

「你不是喜歡男人嗎?」成風淫笑道。

「我就不信我比不過他,我的床上功夫可是能讓女人欲仙欲死喲!」

聽到他說得如此下流不堪,林雨維氣紅了臉。恨不得當場給他幾個耳光!

「請你說話放尊重點!我和雲飛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低聲呵斥。

「不是這樣?那是哪樣?」成風一邊說著一邊向他靠近。

林雨維連連後退,卻突然發現自己背後正是書櫃。他腦中靈光一現,這倒是個好機會!

雖然成風的話語和心思讓他噁心得想吐,可是為了帳本他還不打算立刻翻臉。林雨維做出一副羞憤卻又害怕的樣子,悄悄向書櫃靠近。



「你想要怎麼樣?」他讓自己的聲音帶了幾絲顫抖,眼神則更加無助。

果然,他的舉動激起了成風更大的征服慾望。本來他只是想藉機羞辱林雨維的,可是顯然他開始認真盤算著如何將林雨維吃干抹淨。一想到林雨維在自己身下求饒的樣子還有蔣雲飛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他就興奮得不得了。

成風一步一步將林雨維逼到書櫃跟前,眼疾手快的將想要逃走的他圈在自己懷內。

「我想幹什麼,還需要說明白嗎?」他壞笑著在林雨維耳邊吹氣。

林雨維一邊忍著極度想吐的慾望,一邊反手偷偷在找帳本。他剛剛已經數過,那本帳本是背過來從左數第五本。他現在要感謝老天讓成風生得比他還矮那麼一兩公分。不然自己的舉動肯定會被居高臨下的他發現。

「請你讓我出去!」林雨維裝做一臉鎮靜的樣子,手指飛快地從背後的書籍上劃過。停留在第五本上面。就是這個了!

成風好笑地看著他。這傢伙肯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羞紅了臉,目光閃爍的樣子有多誘人。只有太監才會願意現在放他出去。

「你……別亂來,外面可都是警察!」林雨維忍不住警告他,他已經受夠了成風身上的噁心味道。難保他再多呆一下會真吐出來。

「哼,我的公司那麼大,就憑他們那幾個人,搜到明天也搜不完所有人。」成風得意地笑著。

「而且我倒是想試試在警察眼皮低下做愛的滋味……」說著他貪婪地吸取著林雨維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表情無賴之極。

帳本已經抽了出來,可是林雨維藏在自己背後的那本卻還沒放進去。他又急又氣,卻又不敢動,怕被成風發現他背後的舉動。

正在這時,求世主般的敲門聲響起。

「成先生,請開門,我們要搜查這裡了。」是雷炎的聲音。

林雨維鬆了一口氣,狠狠的盯著成風道:「你還不去開門,難道想要在私藏軍火上再加一條同性性騷擾嗎?」

成風憤恨地咒罵了一句,這個死條子,專壞他好事!可是門外雷炎的敲門聲越來越大。彷彿再不開門大有撞門而入的趨勢。沒有辦法,他只有整了整衣裝去開門。而林雨維立刻抓住這個空隙將假的帳本放回原位,再將原來那本藏入自己衣服裡。

看著林雨維一身虛汗的走出來。雷炎連忙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詢問。

「你還好吧?他有沒有對你怎樣?」

林雨維搖了搖頭。只暗中對雷炎做了個OK的手勢。雷炎知道他得手了,立刻招集手下。



「抱歉,打擾了,成先生!」雷炎對一旁氣青了臉的成風行了個禮。

「哼哼,沒搜到?這該怎麼算??擾民可不是你們警察該做的事!這件事我會向你上級追究的!」成風被壞了好事,正好拿雷炎出氣。

雷炎倒是不惱,只禮節性的對他道了歉就收隊回去了。

一出成豐集團的大門,林雨維就忍不住吐了出來。雷炎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扶他。

「小林,你沒事吧?是不是成風剛才對你做了什麼?」

「沒事……」林雨維將胃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總算舒服了一些。現在他光想起成風那張臉就一身惡寒。

「雷炎,今天的事你千萬別告訴雲飛,連冷晴也不許說!」林雨維囑咐著。

開玩笑!要讓那兩個人知道今天的事,非提刀宰了成風不可。

「你真的沒事嗎?」雷炎還是不放心。萬一林雨維出了什麼事別說蔣雲飛會找他算帳,光冷晴那關就很恐怖了。

「放心吧。」林雨維勉強笑了笑。成風的帳他記下了,馬上他就會雙倍奉還。

「明天開始,成豐集團就要熱鬧了!我要趁熱打鐵!」林雨維說著,眼放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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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今天上午八點,工商部門發言人證實。他們已經查封了成豐集團的所有帳戶。目前已得到確實的證據證明成豐集團近年內偷稅達到一千七百萬元。但是,成豐集團負責人成風先生強烈否認這一說法,並表示他們將會立刻上訴,討回公道……」

林雨維關掉電視,喝了一口早餐的熱牛奶。

哼!成風,這次不把他連窩端掉他就不姓林。一想到昨天被他羞辱的事情他就怒火中燒!

「叮………」門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誰這麼早過來?林雨維疑惑地看著掛鐘。

一開門,竟然是蔣雲飛!

「你怎麼回來了?」林雨維一臉驚訝。

蔣雲飛黑著臉把他拖進門去,狠狠的吻上他的唇,帶著懲罰的意味。

「你幹什麼啊?一大早跑來這裡發情!」林雨維用盡力氣才把他推開。

「你還敢說!」蔣雲飛怒吼。

這傢伙真是不知死活!明明跟他說了有什麼情況馬上通知自己的。竟然還一個人跑到成風的底盤去鬧事。雖然有雷炎跟著,可是聽說他被成風關在辦公室裡近半個小時,一出來就狂吐不止。他都快急瘋了!

「你怎麼會知道……」林雨維說著,突然摀住了嘴。自己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真是!肯定是雷炎那個笨蛋,被冷晴隨便套套就說了實話。冷晴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又怎麼可能不告訴蔣雲飛。自己真是信錯人了!林雨維頭疼地看著臉色黑青的蔣雲飛。

「成風是不是對你怎麼樣了?」蔣雲飛把他拎上沙發開始審問。

「沒怎麼樣啊……」林雨維小聲說著,往角落裡縮了縮。

「那你為什麼吐?」蔣雲飛挑了挑眉,怒意更勝。

「胃不舒服唄。」林雨維繼續矇混過關。

「哦?」蔣雲飛瞇起眼睛打量著他。「那你們關在裡面討論什麼事情討論了這麼久?你帳本又是怎麼換過來的?」

「蔣雲飛!你不要象審賊似的好不好?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林雨維準備先發制人,強勢了起來。

「哼哼……冷晴說得果然不錯,你用的美人計是吧?」蔣雲飛怒極反笑。

林雨維恨不得立刻把冷晴那個大嘴巴給掐死!不但愛打小報告還喜歡添油加醋,從高中時代就是這樣了,真是禍害一個!

「沒有!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女人。」林雨維決定死不認帳。

蔣雲飛沒有發話,因為他直接他林雨維按在了他身下。

「喂,雲飛……你……別亂來……」林雨維真的被他上次嚇怕了。

蔣雲飛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然後歎氣。

「你真的沒事嗎?」他低沉的聲音帶上了柔情與關懷,甚至還有一絲心痛。

林雨維聽了心理猛抽一下。他細細打量著蔣雲飛,才幾天時間,眼睛就凹陷了好大的一的坑,下巴上鬍渣都跑出來了。這幾天他肯定守著他父親都沒怎麼睡,現在又要為自己的事擔心。

「我真的沒事,放心吧!」林雨維軟下語氣,將蔣雲飛攬進懷裡。

「別再亂來了……」蔣雲飛將頭埋在他肩上小聲的說。

「嗯。」林雨維輕聲承諾。

兩人無聲地躺在沙發上許久,林雨維突然覺得不對勁起來。

「雲飛?」他輕拍對方的肩膀卻沒有回音。

抬起他的頭一看,蔣雲飛竟然壓在他身上睡著了。林雨維真是哭笑不得,這個人怎麼說睡就睡?看來他是真的累壞了!這樣想著,他又不由得心疼起來。

輕輕將蔣雲飛挪到一邊,林雨維抽身爬了起來。找了一條厚實的毯子給蔣雲飛蓋上後,他又去廚房做了些飯菜。想必蔣雲飛早飯都沒吃就跑過來了。

「雲飛,我先去公司了,你等會起來自己吃早飯吧。」林雨維蹲在沙發邊理了理蔣雲飛的額發。
「恩……」對方迷迷糊糊的回應了一聲。

林雨維笑著輕吻了他一下,然後起身出門。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呢!



12月1日,成豐集團負責人成風,被控偷稅漏稅情節嚴重,予以拘留侯審。

12月3日,成豐集團其餘幾個小股東集體退股,55%的股份被蔣氏集團收購。

12月4日,成風在律師的協助下取保候審,同日上午,公安部副部長孫長洲被委派為國家公務員考試負責人之一,被集體隔離。

12月7日,三家銀行聯名起訴成豐集團拖欠其貸款高達1000萬。

12月10日,法院開庭審理。

12月12日,正式宣判成風必須償還所有銀行貸款和偷逃稅款。並判以3年的有期徒刑。

12月13日,成風不服判決,準備上述。

12月14日,法院收到匿名錄像帶,成風私藏軍火並恐嚇他人證據確鑿。

12月15日,重新開庭審理,最終判決成風各項罪名成立,判以有期徒刑20年。



「喂……」林雨維剛整理完這段時間的記錄就收到了老狐狸的電話。

「小林啊,孫長洲回來了。」電話那頭,老狐狸一派悠閒的樣子,彷彿事不關己。

「回來了?」林雨維看了看日曆,才16號啊。離考試結束還早著呢,怎麼這就回來了?

「他趕得急,說自己犯了老毛病,硬是退回來修養,把事情讓給其他人做了。」董景海冷哼了幾聲。這個孫長洲,一看到自己的搖錢樹倒了,還不利馬回來扶。

「您的意思是……」林雨維在心裡暗罵老狐狸狡猾,果然從他那占不得一點便宜。

「這個嘛……你自己看著辦吧。你不是說要推波助瀾的嗎?」老狐狸擺明了不插手,只讓林雨維去做。

「是,我知道了,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林雨維掛上電話,柔了柔眉頭。

為了成風的事,他馬不停蹄地跟各處周旋。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蔣伯伯的情況已經很不樂觀了,現在蔣雲飛守在那寸步都不敢離開,生怕看不到最後一眼。而自己又脫不開身,不知道蔣伯伯會不會怪他。



12月17日,成風的關押室裡來了一個人。

孫長洲!

他趁著自己手下人值班的空間,跟著律師混了進來。

一見面,他劈頭就罵:「你怎麼做事這麼不小心?」

成風被他罵得不敢還嘴。他現在能依靠的可只有孫長洲一個人。

「孫部長,這次您可一定要幫我啊!我不想做牢,而且我要是進去了的話,您那邊以後也少了一個人幫您辦事啊!」

「幫!我怎麼幫?你偷稅也就算了!怎麼連軍火的事也被拖出來了?我現在還能插手嗎?」孫長洲憤恨地背過身去。

「孫部長!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成風聽出孫長洲想要推脫的意味,怒火中燒,他可沒少給孫長洲好處,現在竟然想把他當棄子扔掉?沒有那麼便宜的事!

「你什麼意思?」孫長洲斜眼看著成風。

「哼哼!我走私軍火的事,你可以也參與了的。」成風冷笑。

「你!我又參與了什麼?你說話也不看看地方。」孫長洲連忙四周打探,生怕隔牆有耳。

「哼,既然你不肯幫我,我為什麼不拖一個墊背的?」成風惡狠狠的盯著孫長洲。

「你!」孫長洲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之前留了一手。你答應幫我安排走私軍火的時候,我錄了音。」成風說到這裡有幾分得意。

「成風!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威脅我!」孫長洲到底也不是被嚇大的,對付成風他還是很有把握。

「放心,我現在唯一的靠山就是你。我只要你幫我出去而已,別的,我也不指望你。」

孫長洲想了想,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只要出去就行?」

「還需要幾百萬跑路費。」成風一點也不跟他客氣。

「哼……好吧!」孫長洲點頭答應。「不過你得保證拿了錢後馬上離開中國,再也不許回來!我會找人把你偷渡出去的。」

「好說!」成風挑眉答應。等到了國外他不愁翻不了身。

兩個人接著又把具體事情討論了半天,終於決定在押送成風去監獄的那天動手。



「老師,您看這事怎樣處理?」林雨維看著微型監視器拍攝下來的畫面,轉身問在一旁喝茶的董景海。

「放心吧。我會找孫長洲好好談談的,成風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老狐狸瞇著眼睛打量著錄像,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林雨維。這小子倒是厲害!不動聲色的就將監視鏡頭安進了關押室。而且他竟然算準了孫成二人會有這樣的對話。

「你倒是算得滿准的,知道他們會在這裡會面。怎麼不怕孫長洲把人帶到詢問室再談話呢?那邊的隔音效果可好得多。」老狐狸吹了吹水面的茶葉,笑著問林雨維。

「我沒算。」林雨維淡淡地回答。

「哦?」老狐狸驚訝的抬頭。

「我在警察局所有的地方都安了監視器,包括洗手間,總會猜中一個的。而且怕有遺漏,連孫長洲的車上也有。」林雨維說得波瀾不驚。

董景海頓時黑了臉,他竟然不知道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這麼囂張!

「你該不會在我的辦公室也安了吧?」他冷聲詢問。

林雨維皺了皺眉頭。這個老狐狸,又要他動手,真做得萬無一失他又開始疑神疑鬼。歎了口氣,他無奈地將藏在辦公室角落的那盆文竹中的監視器取了下來。

「我無意冒犯,只是怕萬一孫長洲跟您說話時會說漏嘴。」他將監視器交給董景海,接著解釋。

「老師放心,我絕對不會做出對老師不利的事情來。畢竟我只是想要剷除成風而已。」

董景海看了他半晌,點了點頭。林雨維的確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人。他所做的每樣事都是有明確目標的,為了達到目的才會用這些手段。如果不是因為身在商界,他其實因該是個很清心寡慾的人。

「這事你就不用再管了,我會處理的。」董景海放了話,讓林雨維回去安心等消息。

果然,第二天孫長洲就被叫到部長辦公室裡。誰都不清楚董景海跟他說了什麼,只是他臉色慘白的出來後就宣佈自己退位讓賢。這件事宣起了一陣風波,各派系都開始蠢蠢欲動。而董景海正好乘著這個機會打打清少了孫氏一脈。

不過,也有他們都算掉了的事情——成風逃跑了!得知孫長洲下台後,成風知道失去了靠山自己一但進去就再也別想出來。他可不想在牢裡呆20年,所以他選擇逃跑。乘著押他的警察鬆懈的時機槍了一把槍,打傷一人後逃得無影無蹤。



林雨維知道這個消息時皺起了眉頭。

「你自己要小心些,他現在是喪家之犬,難保不會玉石俱焚。」董景海在電話那頭叮囑。

「是,我知道了,老師也小心些!」林雨維客氣的掛上電話。靠坐在沙發上捏著自己的眉頭,真是一事接一事,還有完沒完!

正想起身去睡一會,門鈴卻響了。



林雨維起身開門,卻突然被人擁進懷裡。他嚇得差點叫出聲來,要不是因為聞到熟悉的味道,他還以為是成風來報仇了呢!

「雲飛!你別每次一進門就這樣好不好!我遲早要被你嚇死!」林雨維抱怨著,想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可是蔣雲飛卻死死摟著他不肯放開,身體還輕微的抖動著。

「怎麼了?雲飛?」林雨維發覺不對勁。

「雨維……雨維……爸爸……走了……」蔣雲飛將頭埋在林雨維項間,聲音帶著沙啞的哭腔。

林雨維如被雷擊中般愣在那。蔣伯伯竟然就這麼去了,他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那個將他從地獄中解救出來,十幾年來給他溫暖和關愛的人竟然就這麼去了。眼淚不知不覺就湧了出來。

「雲飛……」他將蔣雲飛的臉抬起來,看著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雨維,我以後就只有一個人了……真的只有一個人了……」蔣雲飛從小就沒有了母親,是父親給了他所有的親情。如今父親一走,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沒有回歸之處。

「雲飛,別這樣說!蔣伯伯會難過的!」林雨維輕柔地擁著他。

「你還有我,雲飛,你還有我!」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對方耳邊重複。

「對……我還有你!我還有你,雨維!」蔣雲飛喃呢著,將林雨維摟得更緊,彷彿要將他融到自己身體裡一般。

「雨維,別拒絕我。求你了,只有今天別拒絕我……」蔣雲飛急切地吻上林雨維的唇,不停的索取,彷彿這是唯一能讓他安心的證明。

林雨維被他吻的思緒混亂,只能用最後的理智提醒。

「雲飛……門……」

蔣雲飛用腳將門踢上,然後一把抱起林雨維放到自己床上。他虔誠而又急切地吻著林雨維,他的額,他的唇,他的頸項。一樣都不肯放過。

林雨維覺得自己彷彿吃了迷藥一般。蔣雲飛吻過的地方都如火般灼熱,可是一但離開了他的唇,卻又覺得失落。

蔣雲飛一路吻下去,將手伸進林雨維的衣衫。他手掌的溫熱和粗糙感引起林雨維一陣陣呻吟。

林雨維帶著迷離的眼神看著蔣雲飛,伸手輕輕撫弄著他的黑髮,帶著心疼與愛憐。

突然,蔣雲飛一個翻身將他放在了上面。林雨維不解地看著滿臉通紅的蔣雲飛。

「你在上面吧,我說過不會強迫你的。」蔣雲飛啞著喉嚨,解開自己的衣扣。

他臉紅得快滴出血來,一方面是被慾望逼,另一方面是被自己的舉動羞的。

「雲飛……」林雨維看著他的舉動,眼睛不由濕潤。他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記得對自己的承諾。

蔣雲飛紅著臉不敢看他。他雖然很有經驗,可是在下面卻還是第一次。他解衣扣的手不住發抖。可是他答應過不逼林雨維的,而且他也害怕林雨維會像上次那樣拒絕他。畢竟那樣深刻的傷口不是說癒合就癒合的。他再也不要看到林雨維那受傷的眼神了。

林雨維的吻輕柔地落在蔣雲飛光裸的胸膛上,彷彿羽毛飄過水面時的溫柔。他沿著蔣雲飛幾近完美的曲線撫摩下去,最終卻停在他的皮帶上。

「雨維?」蔣雲飛不知道他為何停下來。

林雨維將頭埋在他肩頭,用細如蚊蠅的聲音說:「還是你在上面吧,你比較有經驗……」

蔣雲飛驚訝地看著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林雨維不再說話,只將蔣雲飛讓到上面,然後主動解開衣服。他除了沒有經驗,、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怕蔣雲飛受傷。他明瞭那是多麼痛苦的傷痛,他又怎麼能夠忍心讓蔣雲飛去承受?

「雲飛,我不會後悔的。」他說著,迎上蔣雲飛的唇。

蔣雲飛再也忍不住,低喝一聲,深深吻了下去。他感動地愛撫著林雨維的全身,溫柔又霸道地吻遍他的每一寸肌膚。

吻著生命中的最愛,蔣雲飛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不管他經受什麼樣的打擊,只要懷裡還有他的身影自己就一定能夠重新站起來。林雨維不知何時已經融入到他生命的全部。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為他而死為他而活。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原來,為對方奉獻也可以是一種幸福。



「啊……」

蔣雲飛雖然盡量溫柔,可是進入的時候還是引起了林雨維的尖叫。

「雨……維……放鬆……」盡量克制住原始的衝動。蔣雲飛吻著林雨維,幫他分散注意力。

「我沒事……」林雨維心疼地看著他被慾望憋紅的臉。

得到林雨維的許可,蔣雲飛再也忍耐不住,挺起腰猛烈一衝。終於融入到林雨維體內。林雨維火熱的內壁讓他幾乎瘋狂。

「雨維……雨維……」一邊呼喊著對方的名字,他一邊開始憑著本能律動。

「恩……啊……」林雨維在他的反覆撞擊下漸漸適應起來。剛才的疼痛漸漸變成一種酥麻,一種讓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感覺。蔣雲飛在他體內的率動讓他覺得自己幸福而充實。他憑著本能配合著蔣雲飛的律動紐動腰部。而此舉更加刺激了蔣雲飛的感官,讓他徹底瘋狂起來。

「雲飛……」林雨維已經陷入半暈迷的狀態,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大的刺激,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抓住蔣雲飛的肩,任他施為。

蔣雲飛瘋狂地在林雨維體內馳騁,終於,他低吼一聲,解放在了林雨維的體內。而林雨維也隨著他的最後一波衝擊釋放了出來。

激情過後,蔣雲飛摟著林雨維輕輕喘氣,這是他有經驗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甚至連他第一次時都沒有今天的緊張和興奮。愛憐地替林雨維擦乾淨額頭的汗珠,蔣雲飛忍不住又吻了他一下。現在的林雨維還沒回過神來。他眼神迷離,皮膚帶上了難得的粉紅色,顯得格外的可愛。

「雨維……」他在林雨維耳邊輕聲細語。

「嗯?」林雨維迷迷糊糊的回應著他。

「以後,就真的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林雨維靜默了一會。

「幸好……我們還有兩個人……」

他說著,反手將蔣雲飛摟得更緊。

幸好,他們還可以彼此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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