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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巧奪天工》作者:羽宸寰【完結+番外】(六師之三)

《巧奪天工》作者:羽宸寰【完結+番外】(六師之三)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紫楓 您是第11308個瀏覽者
 【文案】

紅鸞星動?對像還是這木頭將軍?……呸!他臭美!他軒轅閎身為御賜的「魯班巧手」,可是賣皇 后面子才修那笨蛋的破宅子,結果被他誣賴是小乞兒私闖民宅,甚至被他狠狠丟出門外,更可惡的是他無視他的好意收留,更嘲笑他有「愛男人」情結,厚……這麼 沒禮貌,看他手中鐵尺的厲害!

「人有旦夕禍福」這句話還真是有夠邪門!連殺遍天下無敵手的堂堂大將軍,也會因小人暗算而慘遭中毒,聽說 他的遺願竟是要他說一句:「我愛你」,呵呵!原來這笨將軍是對他有意思呀……看在他如此癡心的份上,他不如來個「半夜偷人」,再「捐血」救他一條小命,等 他從昏迷中清醒,嘿嘿……他一定要跟他討這份情……

【楔子】

  江湖!
  什麼是江湖?
  當然是指三江五湖!
  從北到南綿延千里,從東到西……總之,很大就是了!
  幅員之廣、地域之大,換句話說——實際上有人的地方,就叫作江湖!
  這江湖上人多,所以是非當然也不會少。
  總之江湖上三天一小事、五天一大事,各門派各據出頭、明爭暗鬥。
  而所謂天下大勢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哪!

  這江湖事要從哪裡打聽?

  從前是那些武林販子,可說穿了,不就是三姑六婆、五叔八公之類的人,專好刺探打聽各類消息。

  這近一兩年來,在蘇州不知是何人開了間茶樓,叫作「逢源茶樓」。

  起初為了招徠客人,請了幾位說書人講講故事、逗個樂子,怎知竟然大受歡迎,幕後那個不知名的老板,乾脆重金禮聘知曉天下奇聞軼事的人權充說書人。

  某日來了個白面書生,乾乾淨淨的爾雅相貌,根本沒有半點江湖閱歷的模樣。怎知這男子一開口,說的竟然是近年來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卻是人人不知內情的大事。

  這一天,風和日麗、晴空萬里、艷陽高照……照得大夥兒昏頭。

  說得簡單點,就一個字——熱!

  大夥兒見到上回那個店小二扛著個黑布蓋著的大木板,頂著烈日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到門口,抬頭看著那熱死人的太陽,猶豫著要不要離開腳下這塊陰涼地,走到十步遠的位置擱下那塊板子。

  就見一群人圍了過來,引頸企盼著這回說書的主題。

  可店小二卻是理也不理眾人,只顧咬牙切齒地找起板子,跨了十步遠,摔下了沉重的大木板,悠哉游哉地將額頭上的汗珠抹去後,才伸手扯下板子上的黑布——

第二回、建築師——軒轅閎

  倏地,四週一片靜默。

  會輕功的人分向四面八方躍去,要不就是躍上人家屋頂,就連那毫不會武功的八旬老爺爺也提起了褲子火速奔離現場。

  突然,砰的一聲!

  上回那個輕功沒練好的傢伙,又跟著人家亂跳,結果再度以狠狠摔到地上作為收場。
  
        作啥?上回不是說過了嗎?不就是寫信嘛!

  打從逢源茶樓開張以來,蘇州的老百姓都身負重任,寫信告各大門派、江湖友人,就連少林寺的和尚、峨嵋派的尼姑,也都托人寫信告知。

  因為只要那塊黑板布一掀,就表示有故事可聽,依照上回轟動的情況看來,不早點佔個好位置,恐伯又得跟上回一樣,連門都進不去,只好趴在茶館屋頂上,透過那屋瓦間的小縫勉強湊和著聽。

  至於那個軒轅閎,正是御賜「魯班巧手」的有名巧匠。就連皇宮內院、還有燕大將軍的宅邸全都出於此人之手,所以囉……有關這人的故事,怎麼可以不聽呢?

  所以,咱們就來給他聽得過癮。

  前提是,千萬要記得提早出門,因為——好位置可不好搶呀!

【第一章】

  西疆——

犴風捲起遍地黃沙,瀰漫了大半個天空。

  兩軍對峙,戰鼓聲隆隆作響,領軍主帥高舉起手中的佩劍,頓時間廝殺之聲蓋過了鼓聲,混著狂舞的風沙,揭開驚心動魄的戰役。

  龍虎兩陣一左一右地在空曠的地面上展開,衝破了敵方層層重疊的固守,接著在對方尚未來得及重列陣勢前,龍虎二翼各分出三小隊的人馬,在兩陣中央擺出長蛇之陣。

  像是吐信猙獰的巨蛇,迅速地對準敵方陣仗的咽喉竄射而去,蜿蜒在後的士兵,猶如護身的蛇尾,來回掃蕩阻礙攻勢的敵軍。幾番猛烈的攻擊下,敵方軍心潰散,慌亂地撤回後方的城內。

  軍帳外,夜幕低垂,料峭的寒意隨風襲來。四周靜默,透著詭譎的氣息,他靜靜地駐足環臂擱在胸前,身為一軍之統帥,燕珩知道此刻的自己,需要的正是這種冷冽,來壓抑血液中正沸騰的亢奮。

  身為武將,在戰場上被挑起的激昂與熱血,是領兵之人所需;但身系大軍成敗,且擔負所有士兵的性命乃至於全國千萬人民安危的將軍,他更需要的是極度的冷靜。

  比方說……像現在這樣的局面!

  他奉命討伐唆使各西疆友邦叛變動亂的八王爺,想那八王爺是當今皇上的叔父,也是當朝功績赫赫的元老大臣,許多的建樹與典章制度,不敢說全部出自其手,但也多由王爺提拔的人所創,因而若將此番功業歸諸於八王爺,想必也無人反駁,可惜……

權力果真會腐化人心,誰能料到昔日朝廷元老,竟成了今日的叛國賊。

  燕珩深吸了一口氣,只感覺胸腔盈滿寒冷的空氣,眺望著遠處的城牆,是勝是敗,就在此一役。

  先前派出的使者,對外散佈消息,想必對敵方是否要繼續對戰的決心,會有一定程度的動搖。而他現在該做的,就是一個字——等。

  而這樣的等待在第三日天將破曉之際,敵方行一隊人赤足裸胸徒步前來。

  軍帳裡,八王爺威儀地站在當中,即使被繩索捆綁也不減其王者氣魄。

  「王爺,您可知罪?」

  「罪?哈哈哈哈……」八王爺仰頭狂笑。「本王何罪之有?」

  燕珩語氣平淡地道:「逆謀犯上、唆使邦國叛變造反、弄得我朝西疆民心惶惶不安,您怎能無罪?」王爺冷哼。

       「那皇位本是我的,何來逆謀叛變之說?只因為是庶出,便要屈居晚輩之下,這種不甘和難堪的痛苦,你又怎知?」忽然間,八王爺雙臂一振,掙斷了麻繩,動作敏捷地欺向燕珩,一翻掌便扼住他的咽喉。

  帳內的幾名士兵完全沒料到看似養尊處優的王爺,竟是身懷武功且內力不俗的高手,見統帥被挾持,所有人才驚覺地紛紛拔出佩劍,以免叛賊趁隙脫逃。

  八王爺原有意拿燕珩為人質,卻見他不但毫無懼色,甚至命令士兵拋下佩劍,自己也大感疑惑。

  「你要放我走?」

  「燕珩不才,卻也不敢違逆皇令,理當捉拿王爺回京。」

  「你以為……攔得住我?」

  「王爺武功不凡,甚至與當今武林盟主齊名,在下絕非您的對手。」

  「那這是何意?」這下子,他被眼前這被挾持,卻仍氣定神閒的人給困惑。

  「王爺文治武功皆屬上乘,又有江湖之人的俠義之氣,雖說挑起兩方戰爭依律理當處逆謀之罪,但您絕非苟且小人。況且燕珩早已有令,只要我有萬一,大軍上下便由軍師號令,王爺即使挾持在下,也是無益!」

  「哈哈哈……好個燕珩,不愧為當朝名將。」

  放開箝制燕珩咽喉的手掌,王爺難掩失落地苦笑。「你若早生數十年,本王得你這知己,勝過汲營虛幻名利;得你一忠言,好過今日淪為階下之囚。」

  語畢,八王爺衣袖晃動,讓身旁士兵以為另有變量,莫不警戒地打算徒手力搏,唯有燕珩依舊面不改色。

  只見那袖間滑落一枚藥丸,八王爺大手一揮,將藥丸拋入口中吞嚥下腹,如釋重負般地交代。「請將軍轉告陛下,老大死前得一知己死而無憾……咳咳……願來世不再生於皇家,無名無利……平淡度日……就好……」

  最終他身子一厥,倒臥在地,原是不可一世的八王爺頭角崢嶸,最後也瀟灑地了結他不凡的一生。

  而燕珩只是默默看著那逐漸冰冷的軀體,卻出乎眾人意料地笑得十分暢快、開懷……

  大軍捷報,班師回朝,各地官民夾道慶賀大軍勝利歸來,而燕珩方一入皇城,便被使者領入朝堂。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立於兩側,匆匆趕來的燕珩趨前跪拜,九龍台階上的帝王焦急地詢問戰事的結果。

  「王爺服毒身亡,微臣已私自將其安葬在邊關了。」

  「無論如何,他畢竟是朕的皇叔,燕珩你快說八王究竟葬於何處,好讓朕派人將他遷葬皇家陵墓。」

          聞言,皇帝不禁有著些許不悅。

  「啟稟陛下,當日微臣隨意擇地安葬王爺,並不記得究竟葬於何處,況且這黃土一掩,加上幾陣狂風,根本無法辨識安葬之地,還請陛下恕臣鹵莽不敬之罪。」

  「陛下……」一人步出,正是當朝宰相驚澐,那俊俏的容顏漾起一抹微笑。

  「愛卿請講。」

  「八王爺叛亂犯上,理當處以極刑,將屍首遊街示眾,以鎮叛上之心……」

   不畏皇帝已有怒意,驚澐不怕死地繼續說著:「但是王爺有功於朝廷也是眾所皆知的事,百姓也無不感激其所薦舉的德政,因而懇請陛下召告天下,王爺雖唆使邦 國叛亂,但看在其過往有功的份上,辜念其一時為小人所蒙蔽,既已自行服毒身亡,便不再予以追究。至於跟隨王爺的舊部屬,也請陛下擇才重用,不僅可收攏其 心,同時讓天下百姓明白陛下乃不計前過的明君!」

  「就照驚卿你說的做吧!退朝!」皇帝歎了口氣下令。

  百官跪送聖上離開大殿後,也各自離去。

  驚澐與燕珩並肩而行,隨口又問著八王爺的安葬之地。

  「王爺為國立功無數,怎能讓他死後還要受到侮辱?別說我不願意告訴陛下或是你,只是當時匆匆下葬,也沒多想,我是真的不知確切位置。」

  聞言,驚澐淺笑。「王爺一生雖是皇家之人,卻有江湖中人的俠義之氣,王爺都灑脫赴死,驚某若計

較世俗繁禮,豈不是污蔑了王爺?我的意思是……將軍若回到西疆,可否帶我到王爺生前鍾愛之地祭上三杯水酒,才是驚某對王爺的一番敬意啊!」

  「若有機會……當然!」

  不遠處跑來一位小太監,對燕珩拱手。「燕將軍,陛下召您去上林苑伴駕。」

  「我這就去,勞煩公公帶路!」

  一旁的驚澐拍拍他的肩膀,擠眉弄眼地提醒。「那兩位閒人不知又要玩啥花招了,你自己小心吧!」

  上林苑——

        穿過幾處殿閣、迴廊,燕珩來到皇宮內的上林苑,苑中植了一排松樹,偃仰俯視神態各異,只覺古樸可愛。但更令人驚奇的是,高人的松樹任其向上延伸,最後用人力將各株樹木的頂端紮成一片頂蓋,形成天然的障蔽,恰好阻去了日曬的炎熱。

  燕珩記得先前來時並非如此樣貌,就不知這般巧思是出自何位巧匠之手……

  「這園子建得可好?」

  一道略沉的聲音自後方傳來,燕珩匆匆回身跪拜。「燕珩拜見殿……娘娘!」

  皇后盈盈一笑。「還不習慣嗎?」

  「微臣知錯,請主子責罰!」

  「起來吧!下回注意就好。」

  「謝娘娘……」

  「明明我是皇帝,為啥燕珩對你還是比較尊重?還有!再這麼叫錯難保別人不起疑心?」皇后寵溺地看著兀自不滿的天子陛下。「阿珩跟隨我十多年,會不習慣也是自然,況且……月夜你自己不也常叫錯?」

  皇帝冷哼不理那話,自顧自的拉著皇后來到樹亭下方的籐椅,招來宮女送上茶水點心,見燕珩習慣地站在皇后身側,不悅地擺擺手,撤退所有伺候的宮人。

  隨即問起八王爺臨死前經過,聽聞之後兩人沉吟不語。

  「自求死,勿怨人。」皇后感慨苦。

  燕珩默默地站有一旁,知曉這權掌天下的兩人,此刻心底必是萬般情緒。

  天下人皆羨皇家之人有權有勢,怎明白光鮮亮麗的外衣下,有著怎樣地一場生存惡鬥?

  強者莫不以爭奪九龍寶座為畢生宏志,鎮日汲汲營營只求剷除所有礙事之人;弱者韜光養晦、諸般隱忍,只盼強者互爭,相削其勢後,坐收漁翁之利……最終登上皇位!如此用盡心機,必要時雙手還需沾上敵人的鮮血,而這每一滴鮮血追本溯源,都來自同一個先祖。

  那種手刃至親的悲悔與罪惡,豈是平日教誨兄友弟恭、家和事興的尋常百姓人家所能想像?

  過了會兒,皇后凝重地歎了口氣,斟了涼茶分送各人前方,待燕珩惶恐地接下茶杯,突然語氣一轉,

彷彿先前的沉重從不存在似的。「老夫人的宅子荒廢已久,本宮派人去看了看,打算讓老宅子重建,阿珩你覺得如何?」

  「燕珩謝過娘娘厚愛。」

  「那好,你明日再來一趟,哀家介紹那位翻修宮院的巧匠與你認識。」

  燕珩跨上坐騎飄影行至城郊南方,週遭人聲漸由鼎沸轉為靜謐,拍拍胯下坐騎,馬兒抖擻精神地放開蹄子,順著道路急奔而去。

  沒多久他便來到一處荒廢的老宅前,狐疑地瞧著眼前熟悉又帶著些許陌生的宅子,訝然地止住前行的步伐。燕珩忍不住苦笑翻身下馬,難怪娘娘會想派人重建這宅院,就連自己初見時也訝異萬分,才不過幾年……這裡竟荒廢至這種地步?

  推開破爛腐朽的大門,乍見齊腰的雜草叢生,撥草前行,一間間空蕩的房間盡入眼底。

  宅院已不復見過往的精緻典雅,就連門板窗欞這等對象亦被拆除毀壞,想來是附近人家見其尚能使用,便拆去當柴火燒了。

  燕珩思緒幾番紊亂,不自覺地來到昔日娘親起居之地,想起年幼喪父後,娘親一手撐起家計,在這裡,曾有被訓斥、被挨打、被罰跪……但更多的是被疼愛的記憶。

  就連家道中落,娘親依舊守著偌大的宅院不肯搬離,每回他問起,娘親總是笑說這間宅子有太多她與爹的回憶。縱然爹親已不在人世,但這宅子裡的一梁一柱,一草一木,都可以讓她回想起那曾有的美好時光。

  倏地,屋外等待的飄影一陣嘶鳴,征戰多年的經驗讓燕珩信任飄影那遠勝人類的知覺,警覺地迅速轉身,只見一道白影自眼前閃過,那速度之快加上屋內晦暗的光線,令人倍感詭異。

  燕珩自忖輕功不弱,至今閱歷江湖人士無數,從未遇過有人的功夫能達到如此詭譎的速度。

  據說人往生後,會有一魂在生前最鍾愛之地流連,難道是……

  「娘,是您嗎?我是珩兒啊!您出來見見孩兒吧,娘……」

  細微的衣料摩擦聲自身後空中落下,激動的情緒讓燕珩不敢回身確認。

  「不好意思喔!我不是你娘,就算現在開始生,也生不出像你這麼大歲數的兒子。」

  驀然回首,只見一名白衣男子不悅地雙手環胸,相較於高大的自己,那人只及自己的肩膀,堪稱嬌小瘦弱,那張清秀的小臉蛋,恐怕還沒有自個兒手掌大。

  白衣人大剌剌地甩甩手,作勢趕人。「你要沒別的事,就別在這裡妨礙我,小爺我正忙著呢!」

  「妨礙?你這個小乞丐私闖他人所有之地,還不速速離去,莫等我動手趕人!」聞言,燕珩不禁怒道。

  「小……小乞丐?你說我是小乞丐?」白衣男子氣憤地怒吼。

  不容外人褻瀆這片回憶之地的燕珩,仗著身高的優勢大步一跨,便提起那人衣領來到屋外,掌中勁力微使,以不傷害那人的力道將其拋出宅子外後,便轉身回到屋內,隱約間還能聽到那小乞丐在門外破口大罵的聲音。

  翌日——

        依命來到上林苑,昨日匆匆一瞥便已令人驚歎不已的佈置,今日一見,又是另一番風味。

  燕珩只希望皇后推薦的巧匠,願意大施巧手,重現那老宅往日的景致。

  「喂!兒子!」似曾相識的嗓音傳來,昨日偶遇的白衣男子正伴隨著皇后走進上林苑,滿臉不悅地譏諷道。

  他的出現讓燕珩有些錯愕。

  一旁的皇后也疑惑地問:「閎兒方才叫燕珩為何?」

  「兒子啊!」白衣男子不屑似的回答。

  「何時生的,本宮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昨天不知不覺就給生出來了,我也沒辦法。」

  「昨天?那長得還挺快的嘛!才這麼一夜的工夫就長這麼大了。」

  白衣男子煞有其事地道:「這沒什麼,豬仔通常都長得比較快。」

  「大膽!居然對娘娘加此無禮?」燕珩斥喝著。

  怎知男子卻更大聲地回吼:「我無禮?昨天是誰把人當垃圾般扔出門的?居然敢跟老子我論起禮來?」

  燕珩一聽,險些沒失足摔倒。

  不提姣好容貌與極差口德……這語氣令人好熟悉,好像他印象中的某個人……

  「閣下跟宰相大人可有關係?」

  「宰相?是誰啊?」白衣男子半瞇著眼,冷睨著他。

  「驚澐……」

  話還來不及說完,只見白衣男子氣黑了臉,袖中滑落一物,足尖一挑騰空躍起,當頭便向燕珩猛劈而來。

  燕珩反應極快,迅速退了幾步,趁隙箝制住男子手腕,見他手中所持之物居然是一把鐵尺。

  「阿珩,住手!」

  聽皇后下令,燕珩連忙放開手腕,方才事出突然,他不禁用力過猛,一抓住他的手後才發現男子功力平平,心中很是歉疚。

  「對不起,若傷了閣下,還請原諒。」

  白衣男子吃驚地瞅著率直道歉的燕珩,心中芥蒂早已消失無蹤,但嘴上仍不饒人。「誰教你說了不順耳的話,以後別在老子面前提那個姓驚的,否則照打。」

  「哀家吩咐的事情辦得如何?」皇后微笑著。

  白灰男子大剌剌地拿起桌上茶水一飲而盡。「差不多了,只剩主屋那裡還得再去一回,要不是昨天給頭蠢豬的蹄子拐了一下,早完事了。」

  「那好!燕珩,哀家給你介紹一下,他就是那位巧匠——軒轅閎!」

  燕珩當場呆楞得說不出話來。

  皇后卻像是覺得還不夠熱鬧地續道:「燕珩就住閎兒家吧!」

  「為什麼?我才不要!」軒轅閎連聲抗議。

  「阿珩目前尚無落腳之地,反正你那邊多個人也無妨,況且……明瞭僱主的喜好,才能造出符合理想的建築,不是嗎?」

  軒轅閎沉吟片刻,揚起小臉,鬥志高昂地道:「娘娘說你這人挑剔得很,不是最精緻的東西就無法入你的眼,老子就不信造不出讓你滿意的宅子。哼!要住我那裡就給你住,老子還怕不成?」

  燕珩看到自家主子戲弄的神情,暗自歎了口氣。

  唉!千軍萬馬還不敵眼前這位皇后娘娘來得恐怖啊!

  堂堂一國將軍,出要能行軍打仗,入要能權充主子閒暇無聊時的戲弄對象。唉!驚澐啊!驚大宰相,真不知該佩服你的神准,還是該詛咒你的烏鴉嘴!

  慘了!看來這回輪到自個兒倒霉,燕珩不禁為自己遠去的平淡生活哀悼著。

【第二章】

  被軒轅閎滿臉嫌惡地拖出客棧的燕珩,心裡不斷迴響著軒轅閎批評那間客棧沒品味,居然還有人住得下去的話。

  他那些話一出口,掌櫃的當場刷白了一張臉,礙於客人最大的規矩,也只好任由他批評。

  而他一路上就這麼不停地冷嘲暗諷、罵個不停,幸好他早已見識過驚大宰相的能耐,比起驚澐那猶如猛虎出柙般連罵數時辰話不重複的絕技,軒轅閎充其量也不過是只張牙舞爪的小貓。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改天一定要找個機會問問驚澐,是不是有個失散多年的兄弟,要不然……這兩人怎麼會如此相像?

  簡直像透了!說兩人沒啥關係……那是在騙鬼啊!

  想到此,燕珩不由得服了曲翊,他竟能忍受得了驚澐,而且還甘之如飴!怪不得人們總說戀愛中的人是盲目的,還真有他的道理!

  馬車停在一扇紅漆大門前,上方匾額題寫著「人作天開居」。

  這什麼怪名字?燕珩疑惑地瞧著那塊匾額。反正這是別人家,自己不過是暫住,管人家取啥名字,有得住就好了。

  軒轅閎見燕珩半天沒對自家怪名有何疑問,終於忍不住地問:「你難道不覺得這名字取得有些怪嗎?」有些怪?恐怕不只是有些怪,而是很怪吧!

  燕珩原本不打算管別人的私事,但在看到軒轅閎像是小孩子般想要跟人炫耀寶物的表情,那可愛的模樣讓人無法不理睬他。

  「為何取這名字?」

  只見那張小臉得意地咧嘴一笑。「這名字取自『雖由人作,宛若天開』八個字,等到小爺我翻修完你那老宅後,你就懂了。好了!話問完了還不進去,杵在門口擋人啊?」燕珩當場滿臉黑線交錯。

這是啥道理?自己要人問話,人家問了還得被他罵?乾脆明天就殺去逼問姓
驚的傢伙,這姓軒轅的傢伙是不是他家出產的。

  燕珩索性閉上嘴,默默地跟在軒轅閎後方,穿過幾道迴廊後,他忍不住吃驚地楞在原地。

  這就是有著御賜「魯班巧手」名號,當朝赫赫有名的巧匠軒轅閎的家?

  若是樸素、平凡倒也罷了,但這簡直就是——狗窩!

  不僅單調、乏味,還雜亂到……不像人住的地方。

  虧他先前還大言不慚地批評那間客棧,要是給那掌櫃的知道批評的人住處比客棧還糟,大概會吐血身亡。

  兩人來到空曠的庭院,院中站著一大群人,一見到軒轅閎回來,便紛紛湧向前將嬌小的軒轅閎團團圍在人牆中,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話。

  也真虧軒轅閎,在一大群人的紛言雜語中,還能有條不紊地一一下達各種指示。

 等了大半會兒,才見那小人兒從人牆中鑽出,吩咐家僕準備開飯。

  與百來人同桌吃飯會是怎生的光景?

  想必是熱鬧非凡,若添上些陳年老釀,待酒酣耳熱之際,天南地北地聊開來,那就更有趣了。

  然而,眼前卻是一張張圓桌由飯廳內一字排開,延伸到先前的大院子中,方纔的百餘人,無一不是用著充滿敵意的目光緊盯著燕珩。

  唉!第八十八回歎氣,也是第八十八回暗自告誡自己,別去理會那些從剛才便投射過來的殺人目光,燕珩食之無味地嚥下口中菜餚。

  但身旁的軒轅閎卻像仍嫌不夠地火上加油。「這位燕大將軍挑剔得很,明日起開工,你們每個人都給我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哪個膽敢給我出岔子,當心我剝了他的皮,明白嗎?」

  「明白!」眾人齊聲回答。

  「你老娘沒給你們生嗓子啊?大聲點!」軒轅閎怒斥著。

  「明白!」大夥兒趕忙重複著。

  聽到音量足以掀翻飯廳的屋頂,軒轅閎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要人家各自用膳。

  燕珩好不容易在百雙利眼的「伺候」下,艱難地用完晚膳,隨後在女僕的引領下來到自己的房間。

  方入屋內,他便因眼前的景致而傻楞在原地。

  誰知那不起眼的門板一推開來,裡頭竟是這般景致?

  簡單的陳設顯得典雅,雖無華麗的裝飾,反而讓人覺得更為貴氣,靠窗的桌上擺著一盆黃楊盆栽,主幹不過數寸,分支卻延伸盆外,頂上用棕絲綁紮成一片片平整的樹冠,猶加雲朵般,盤踞枝頭。

  一走進內堂,床邊高腳幾座擺放著一盞精巧的焚香爐,那若有似無的淡雅香氣飄散在空中,令人情緒平靜、筋骨舒緩。

  屋內後方有著浴桶,幾位僕人恭敬地提來一桶桶的熱水倒人桶內,裊裊白霧瀰漫,待僕人將水調到最適當的溫度,留下換洗衣物,便又退去。

  燕珩脫下衣服,將身子浸在熱水中,忽覺空氣中有另一股特殊香味,四處打量了下,不禁訝然失笑。

  原來是先前的焚香,在與熱氣混合後,又是另一番味道,看來皇后娘娘的戰帖可下得凶,讓軒轅閎連這點小細節也不放過。

  燕珩懶洋洋地泡在水中,享受著舒暢的感覺,忽聽聞簫聲白遠方悠悠傳來,時而宛轉時而靈動,並非平時常聽見的那種加泣如訴、欲語還休的幽怨,令他不由得想一探究竟。

  他匆匆梳洗完便隨意披上外衣,循著簫聲而去,見屋外不遠處的曲橋,軒轅閎跨坐在護欄上瀟灑地吹奏出一曲曲的美妙樂音。

  簫聲倏止,軒轅閎歪著頭瞅看不請自來的人,看似心情愉快地招手示意燕珩也一同坐上曲橋。

  「怎麼不吹了?」

  軒轅閎俏皮地把玩著手小的洞簫,狀似無聊地說道:「玩玩罷了,自個兒聽聽倒也還過得去,你這人那麼挑剔,我可不想被你批評。」

  「怎麼會呢?我倒覺得你吹奏得不錯呢!」

  「哈哈……想當初剛學時,京城首席樂師還被我吹出來那可比殺豬的聲音給氣到暈了過去,而且還口吐白沫、外加全身抽搐。」

  「初學之人,不都是如此?」燕珩倒不覺得軒轅閎當初有如此離譜。

  「是啊!我學了足足一年才抓到訣竅,氣得那人一腳將我踢出樂館,死活都不肯再讓我踏進樂館一步。沒辦法!天生不是那塊料,強求不來。」

  聞言,燕珩微笑吟道:「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木雕,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軒轅閎一聽,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興致高昂。「看來你是想學,好吧!看在你稱我一聲玉人的份上,老子就勉為其難地教你!來,手放這兒……不對不對,別這麼僵硬……款……就是這樣……」

  月色皎潔,灑落滿地銀光,曲橋上的兩道人影交織,雖然那簫聲還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但看在堂堂燕人將軍活到這麼大,頭一回拿洞簫的份上,連月娘也扯著烏雲遮擋,來個睜隻眼閉只眼囉!

  「報數、點名——」一大清早,因為昨夜過於勞累,睡得挺沉的燕珩被喧鬧聲從睡夢中吵醒。

  推開房門,赫見一群人齊聚院中,依序筆直站立,個個是雄赳赳、氣昂昂,一時之間他還以為自個兒仍在軍營大帳中。可定眼一瞧,原來屋外的不足士兵,而是軒轅閎的手下,現下正依序地在點名。

  見廳堂台階上,軒轅閎手捧名冊一一唱名,被點到的人還會人聲應答,活脫脫像是行軍打仗的模式。

  過了會兒,軒轅閎收起名冊。「從現在起,到大屋完成的,哪個要是給我少了根筋,後果自行負責,給我打起精神做,明白嗎?」

  「明白!」眾人中氣十足地應喝。

  「好!走吧!」

  人作天開居外,停了好幾輛馬車,有的用來載人、有的用來運工具。眾人紛紛上了馬車,人隊人馬於是浩浩蕩蕩地的往城郊老宅。

  一路上,燕珩的坐騎飄影頗為好奇地打量著負責駕車的同類,甚至用鼻子噴氣去挑釁著。怎知每匹馬兒全都訓練有素,對它不理睬就是不理睬,讓它不信邪地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確定沒「馬」理睬它之後,才終於死心停下這無聊的舉動。

  大隊人馬行至荒置許久的老宅後,還真如同行軍作戰般,各自抄起傢伙衝向自己所負責的區域開始工作,有的打牆、鋤草、有的拆屋……

  一群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在大太陽底下揮灑汗水、賣力工作,當家的軒轅閎則是站在主屋的房頂,居高臨下地監視著手下們工作。

  軒轅閎那急驚風的性子,可容不下別人遲疑猶豫,若見哪個人手腳稍有停頓,或是沒辦法很快明白他的吩咐。那嬌小的人影會立刻自屋頂火速俯衝而下,袖內鐵尺滑落掌心,瞄準那個笨蛋的頭頂便是狠狠地一敲。

  「嗚哇!痛痛痛痛……」倒霉鬼撫著頭頂喊疼。

  「叫什麼叫!誰讓你搬那個來著?」

  「可是……嗚哇!」倒霉鬼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頭頂隨即又捱了一記。

  「可是什麼?還不給你爺爺我滾去做事?」軒轅閎那張小臉,這時可兇惡得很。

  「是……」

  軒轅閎怒吼道:「這是什麼回答?你家死人啦?給我有精神點!」

  「是!」

  倒霉鬼火燒屁股地扔下手中的東西,抱著頭快速離開,就怕再耽擱下去,他的腦袋瓜子會多腫幾個包。

  兩個月後修建的工程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軒轅閎便剷平了破落腐敗的老宅,接著他領著十來人,站在空地上重新相地,這回來的多是上了年紀的老者,還有幾位中年婦人帶著一票妙齡娉婷女子,有幾個燕珩還曾在軒轅閎的家中見過,看來應該是他家中女婢。

  所謂的相地,指的便是勘查建地。

  這宅子一旦立下基柱,便無法更改且環環相扣,因而在決定建築物的全貌前,必須做相地此步驟。

 相地所需考量的因素很多,諸如將來建好後室內外的采光,就決定了全園的向背以及廳堂的位置與回廊的走向。而園內的植栽,不僅要考慮光照、水源、風向,且要考量與週遭建築環境的協調等等繁瑣細節。

  看似簡單,卻是建築格體是好是壞、是俗是雅的最大關鍵!

  因為公務繁雜,以及對軒轅閎能力的信任,燕珩之後就沒再去過老宅那兒,心想反正能住人也就成了,什麼裝飾、陳設這等繁瑣細節,他倒沒那麼在乎。

  怎知立基打樁後,軒轅閎就天天差人要他去看看工程進度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好盡速調整改進。燕珩好意地要來人代為轉告,說他相信軒轅閎的能力,他這個外行人不需給什麼意見。

  就不知是不是皇后娘娘先前下的戰帖太猛,軒轅閎非但沒有絲毫高興,反倒是氣得當場找手下們的麻煩,吹毛求疵的程度前所未見,讓當天上工的人全都哀叫不已。

  結果隔天換上了個八旬老伯上陣來押他,只見那孱弱顫抖的身子,像是再多走幾步就要一命嗚呼,老人家卻懾於某位不懂得敬老尊賢的傢伙,不得不頂著灼灼烈日大老遠來請人,燕珩也只能歎氣認命地跨上飄影直往城郊的方向前去。

  官道上,飄影憤恨地踩出一個又一個深陷的蹄印,不時還哼哼地用鼻孔噴氣。

  馬背上坐在前方的人正抓著衣袖搧動,好招來幾許涼風解熱。「喂!我說大將軍啊,究竟是到了沒?見鬼了,路都走了好半天,怎麼還沒到啊?再不快點,我就快要被太陽烤焦了。」

  「沒人要你跟來!」燕珩沒好氣地問著。

  男子一臉戲謔,向後靠在燕珩寬闊的胸膛上嗲聲撒嬌:「小燕燕,你怎麼可以這樣,人家昨晚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在伺候你耶!還搞得我渾身酸痛,怎麼用過就翻臉?小燕燕真是無情呢!」

  燕珩從不悅變成了咬牙。「秦羽!你夠了沒?切磋劍術也能給你形容成那副德行?還有,別賴在我身上……當心我踹你下馬!」

 「小燕燕!」

  「閉嘴跟下馬,自己挑一個!」

  秦羽認命地離開那熱死人的胸膛,乖乖地閉嘴搧風。

  開什麼玩笑?這種大熱天,要他棄馬步行,乾脆一拳敲昏他算了。

   況且在這種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郊野外,要是遇上個什麼土匪強盜之類的,看上了他的花容月貌,逼他做 山寨 夫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那頭兒要是個醜男的話,他可一掌打死那惡賊,也好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但若是個俊男……嗯!最好是個漂亮的小伙子,那就…… 嘿!嘿!

  一想到此,秦羽還沒笑個痛快,忽覺腰間纏上一物,低頭一瞧,腰帶不知何時被燕珩解開,一端綁在自個兒腰間,還打了個一看就知道絕對不好解的死結。還沒弄懂燕大將軍在耍什麼花招,秦羽只覺自個兒身子突地騰空,便給人硬生生拋下馬背。

  感覺背上重量減輕許多,飄影心情一高興,立即放開蹄子向前奔去,就可憐後面的秦羽也得跟著施起輕功急奔而行。

  他好慘啊!

  這種大熱天跑上這麼一回,就算不死人也要累上半天,但誰教腰帶的另一頭給燕珩扯在手中,飄影這麼一疾奔起來,要是他不想細心保養的嬌嫩肌膚弄出傷疤來,也只好哀怨地跟在後面跑啊!

  這場景任誰來看,都像是在溜狗,唯一不同的是,那個被溜的東西是個姓秦名羽,「理應」是萬物之首的人類!

【第三章】

  燕珩來到老宅前,翻身下馬,便見著宅子的大門煥然一新,一如幼時記憶中的模樣。令他不禁癡癡地來到門前,伸手欲撫觸那原本只存在於回憶中,此刻卻真實展現在眼前的大門。

 「鏘——」冷不防地,一記鐵尺猛地拍向燕珩的手背。

  「我又做了什麼嗎?」燕珩無奈且不解地問著身旁突然乍現的人兒。

  只見軒轅閎揚起小臉不悅地看著他。「誰准你摸的?這漆才剛上好第三層,若讓你這麼一摸,又得刮掉重漆一遍。你若不想阿草當場哭給你看……請自便!」

  燕珩額角淌下一滴冷汗,暗叫好險。

  上回他不小心碰到阿草負責粉刷的牆壁,害他當場被軒轅閎罵得狗血淋頭,還站在他身旁監督了一下午,那悲慘至極的遭遇,阿草當然不敢對自個兒主子抱怨,但對於他這個外人可就一點也不客氣。

  燕珩從沒想過,一個比自己還高壯的黝黑大漢,哭起來居然比嬌嫩的小姑娘還恐怖萬分,讓他好說歹說、不停道歉兩個時辰後,才終於收住了阿草的淚水。

  「狗兒」怒瞪了閎軒轅一眼,又忙著低頭喘氣。

  呼!喘死人了……這個沒良心的燕珩,差點要了他的命。

  倏地,門板咿呀一聲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一人,瞧那身形比起軒轅閎略高,姣好的臉蛋在見到門外的陌生人後,不禁染上淡淡紅雲。

  「阿閎……這兩位是?」

  「喔!這位就是燕珩將軍,另一個嘛……」

  「在下秦羽,正是本朝首席軍師,你的皮膚好好喲!怎麼保養的啊?長得這麼漂亮,當我的情人好不好?我跟你說……哎喲!好痛!」

  當場除了熟知秦羽素來以捉弄人為樂的燕珩外,所有的人全部楞住了。

  居然打我的腦袋?萬一變笨了那可怎麼辦?嗚嗚!痛死了……秦羽哀怨地看著美人,妄想順便以苦肉計打動「芳心」。

  封辛爻捏了捏軒轅閎的小臉蛋,語帶責備地數落著:「阿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你別動不動就打人,怎麼都不聽呢?」

  牽起低頭認錯的軒轅閎,封辛爻對秦羽拱手致歉。「秦公子,阿閎向來衝動,方才失禮之處,還請你多包涵。」

  封辛爻感激地頷首答謝,領著兩人進入大宅內,軒轅閎走在前方,解釋著所有建築與佈置。

  單說起廊!聽他解說,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處。

   不單單用作遮蔽風雨日曬,還依其功能的不同,尚分為直廊、迴廊、爬山廊、水廊等等。有的穿過花閣、有的貼牆而行、有的臨水而建,依循著地勢高低有所不同 而隨之變化升降。雨天時,可站在廊下欣賞雨景;烈日時,又可發揮避陽消暑的作用;甚至月夜之際,亦可立於其下觀賞月色。

  除此之外,也是連接各處樓宇涼亭之用,只需沿其而行、信步向前,自能將園中所有景致盡收眼底。

讓眾人得以一見裝飾在一園之中,依著週遭景物或樓閣有諸多變化的樣貌。

  老宅坐落之地乃山勢拔起之處,因而宅邸北面忽地侷促狹窄,以前多棄之任其空曠,今日充作花木植栽的園圃。

  而軒轅閎不愧當今頗富盛名的巧匠,過往視為蔽屣之地,居然設置一亭。

  此亭只有一般亭子格局的一半,軒轅閎名之曰「半亭」,貼牆建亭,另一半像是被擠進牆裡似的。如此囿於北面狹窄空間逼出的巧思,處理得甚好,頗有不全之妙!

  令人忍不住讚歎著園林之樂,豈止建物本身而已?

  若光是線條僵硬的建築,而沒有花木點綴,便缺了生氣。

  此時,燕珩才知,先前曾見過的婦人女婢,全都是通曉植栽的大師,藉由女子天生較為細膩的巧手與審美觀,軒轅閎承接的每一次工程,她們便用各式花草樹木點出園林靈動與典雅的氣息。

  她們依循四季時令的遞嬗,將園林呈現色彩斑斕、馥郁清香的樣貌。將大自然生動活靈的景致縮於一方,其中四季交替的仿真,成了一幅由四時植物架構的畫。

  這也讓燕珩見識到平時常見的宅宇無論多麼地巧思佈置、多麼地典雅輝煌,最終仍不免淪落至一字——俗!

  想來是因為要能內外兼修、相互襯托呼應,才能堪稱能人巧匠。

  軒轅閎果真是個中翹楚

  於外,軒轅閎更利用借景的手法,巧妙地將宅邸外的窿然景致與閡內融為一體,從而突破園子的有限

空間,以豐富園景的層次。於內,則利用框景的手法,將園林中各處精心佈置給強調出來。

  「框景」顧名思義,便是利用門框、窗欞,將向外遠眺的書面特別彰顯起來。

  一般園林造景,不過以各房間的窗欞為框,但軒轅閎卻琢磨到連各處樓宇間的月洞門,也全都用上了

框景的手法,就如同一幅幅鑲嵌在牆上與門洞裡的書面,讓人讚歎不已!

  他甚至差人至山泉中段開渠引水,導一支流自北入宅,蜿蜒穿過宅內,入一人工開挖之湖後,最終順著地勢導同澗流主支。

這 理水又是一番學問功夫在其中,要巧、要活、要曲……巧則水位須恰到好處;活則要有活水源頭的效果,曲則水道要有彎度,不能一望而盡。光是這樣,便得投注大 把人力時間,更遑論建成之後為保湖水乾淨豐滿,得注意其蓄積、防淤、排澇、供水……等等七系列的水利工程,才算是完整的理水。

  在軒轅閎的詳細解述之下,眾人對於軒轅閎的敬佩又添了幾分,如此細心精巧的安排,實在是令眾人大開眼界,就連燕珩這種覺得屋子能住人就好的人,都被如此巧意給深深吸引,也無怪許多王公大臣抑或是富商巨賈,無不砸下重金,就盼能得軒轅閎青睞,施展巧手以添生活情趣。

  但對燕珩來說,他的注意力已不在此,而是在軒轅閎身上。

  這宅中無一不好,唯獨前方景像甚為刺眼。

  向來口不擇言、個性衝動的軒轅閎,現下猶加一隻溫馴的小貓,捱在主人身上磨蹭撒嬌般地依偎著封辛爻。

  據說那個封辛爻是名批命卜卦的命相師,殊不知兩人究竟是何關係,居然能讓脾氣急躁的小花貓軒轅閎搖身一變成了溫馴的白兔?

  秦羽在一旁看著向來冷靜自持的好友燕珩,這會兒居然以妒夫般的目光瞪著另外二人,讓他忍不住地微微挑起那狹長的鳳眼,興起一絲玩興,於是停下腳步。

  「小、燕、燕……」那嬌嗲的叫喚聲,令眾人不禁雞皮疙瘩紛紛落地。

  「燕燕,你怎麼都不理人嘛!」

  燕珩忍住想要痛揍人的衝動,停下腳步旋身怒視著秦羽。

  「嗚……昨天還說什麼非我不可,還是跟我在一起最好,一個晚上弄得人家腰酸背痛的,才過一晚就不理人,還說愛我,燕燕你騙人,討厭,嗚嗚……」

  「秦羽!」燕珩攢緊衣袖中的拳頭,按捺著額角爆凸的青筋。

  秦羽這傢伙就是有辦法把一件平凡普通的事情,說得像是兩人有啥不可告人的曖昧關係。他承認那些……非他不可、跟他在一起最好的話,都是出於自己的口沒錯,可那是因為自己需要有人陪著練劍啊!

  別看秦羽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可是劍術名家,在江湖上頗富盛名,要找人練劍,不找他還找誰啊?

  至於什麼弄得他腰酸背痛……那也是秦羽亂說瞎掰的,開什麼玩笑,雖然他老愛裝出一副柔弱嬌嫩的模樣,天曉得他可是有著此猛獸還充沛的體力。

  至於那個「愛」字……那是對著秦羽手中寶劍說的好嗎?是愛他手裡的寶劍,才不是秦羽那個爛人!認識他根本是自找麻煩、惹禍上身啊!

  封辛爻默默地靠近兀自裝哭的秦羽,柔聲安慰:「秦公子,你別哭了,我想燕將軍是一時心中不快才會這樣。」

  「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燕珩撫著額頭,極力想澄清……不!是撇清與姓秦的關係。

  「誤會?你們聽聽,他居然說是誤會?嗚啊……」

  這會兒秦羽玩上了癮,哪肯罷休,心想反正不玩白不玩,乾脆摟著封卒爻放聲大哭。

  這使得燕珩極想一拳揮向姓秦的那張臉。

  封辛爻見狀,拍拍埋首在自己肩窩哭泣的秦羽,低聲安慰道:「我帶秦公子到屋裡坐坐,阿閎你繼續帶燕將軍四處看看。」

  臨去時,他回頭瞧了眼軒轅閎,見他會意地點了點頭後,才放心離開。

  東院挖了個湖的基底,工人們正忙著最後的檢視,過不了多久,待接通那脈水路之後,蓄水成池,便可見一清澈的人造湖。湖上曲橋早已完工,連結著湖中央的八角亭,夏可納涼,冬可觀雪,無疑又是園中一處巧心之陳設。

  二人行至曲橋當中,軒轅閎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地看了燕珩半晌,終究還是決定開口。

  「你既然跟秦羽都已經……那就對他好一點,看你平常對人挺不錯的,怎麼對情人就這麼凶啊?」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燕珩頭疼地看著眼前這大概只知建築,對諸多事少根筋的軒轅閎。

  「奇怪?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況且當今男風頗盛,又不只你一人如此。再說……有個如此喜歡你的人,要換作是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才捨不得罵他咧!」

  燕珩聞言,胸中猛地竄起無明火,平素冷靜的理性全然不見,用著從未有過的刻薄語氣罵著。

  「你是為他辯護,還是給自己的孽情找理由?」

  「你說的是什麼話?」軒轅閎不解地看著無端發火的燕珩。

  「我看那個封辛爻也不是個好傢伙,相師?我看他是專相別人身子的吧!到底你是他的孌童呢?抑或他是你的相公?」

  見他如此污蔑自個兒,軒轅閎大為光火,想也未想便持著鐵尺打向燕珩,就連鐵尺被燕珩奪走拋到地上他也不住手,掄起拳頭瘋狂追著他猛打。

  起初燕珩還能閃躲自如,但到了後來,見軒轅閎竟像拼了命似的一陣亂打,不由得心神一晃,腳下一個踉蹌,將他撲倒在地狠狠地敗訓了一番。

  本來除了輕功外不會半點武功的軒轅閎,氣喘吁吁地甩了燕珩幾個耳刮子,恨恨地瞪視著他。

  「下回要再給我聽到你污辱辛爻,管你是什麼將軍不將軍,我絕對會殺了你!」說完,他便抹抹嘴角的血絲,忿忿地離開。


  ——人作天開居——

  時值正夏,上午原本熱得快悶死人的烈日,到了午後便被層層厚重烏雲遮蓋,劈了幾道閃電,隨著轟隆作響的雷聲降下豆大般的雨水,雨勢之大,甚至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水流。

  軒轅閎披散一頭黑髮,支著下巴對著窗外雨景發呆,一會兒想起老宅翻修的進度,隨即又擔憂才剛種下的花樹不知禁不禁得起豪雨的摧殘,然後想到溫柔的封辛爻……

  但無論他在想什麼,總有張臉孔在腦海中浮現。

  軒轅閎煩悶地啐了口。「他奶奶的,跟個鬼似的跟著,還真是陰魂不散。」

  他遷怒地踹了踹腳邊的凳子,憶起封辛爻之前帶著笑意的詛咒,心裡更是悶到了極點。「什麼紅鸞星動嘛!臭辛爻!」

  雖說他從小就知道封辛爻行著特殊的能力,他的占是出了名的准,凡是他所預言的事真是準得令人覺得恐怖,但他絕對、打死也不承認自己紅鸞星動的對象會是某個木頭將軍!

  「呸呸呸!等老子修完宅子後就拍拍屁股走人,誰要跟那個燕珩星什麼動的,我呸!」

  他心裡不爽地想起前些時候所發生的事,那木頭將軍居然膽敢在自己面前說封辛爻的不是,害他氣憤之下,痛揍了那傢伙一頓,之後即使同住一個屋簷下,二人也沒再說半句話。

  若真有事,也是隨便差個人傳話,總之他們是處於冷戰狀態,故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他知道燕珩有意道歉,且常因為他的視而不見而露出沮喪的表情,也知道他老在一旁看著自己,甚至常在夜裡默默走進他房內,對著裝睡的他呆呆地凝視好半晌,然後默默地離去。

  縱使自己早就不氣他,但不氣是一回事,說不說話可是另一回事。

  本來看燕珩如此有誠意認錯,他打算過幾天就原諒他,反正自個兒也並非真那麼討厭他,要不是他罵的人是封辛爻,自己非但不會生氣,搞不好還會出張嘴幫他罵人。

  這下可好,不知怎地,他總覺得渾身上下好像哪裡不對勁,心裡悶悶的。

  老宅的翻修順利進展著,若是平常的自己早樂翻了,因為每完成一個步驟,離完工的那天也就更逼近一步。

  但自從燕珩不告而別後,他便老是想東想西,想著想著,就忍不住歎氣。

  自個兒不對勁也就算了,還傳染那群手下們也跟著不對勁,以前監工時總嫌他嚴格,被打時也是哀哀叫個不停。這幾天卻反常地一個個伸著脖子等挨打……皮癢是嗎?

  他還以為自己得了啥怪病,跑遍城裡城外看了十幾個大夫,一個說是風寒、一個說是心疾、一個說是氣血不暢、還有一個說是鬼怪作祟,真懷疑他究竟是要去看大夫,還是應該去找道士?

  累得他沒頭沒腦抱了一堆藥回家,卻碰上封辛爻一臉詭異,蹺著二郎腿等著他,劈哩啪啦說了一堆讓他有聽沒有懂的話。

  問他詳情也不回答,非常有職業道德地扔了句「天機不可洩漏」,不過基於多年友誼,他最後還是透露了四個字——紅鸞星動!

  說巧不巧,封辛爻前腳剛走,便見一道狂雷破空劈下,連帶地也轟得他腦子裡跟著轟隆作響,呆楞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這才驚覺,自己先前的舉止根本是中邪。

  要不然就是給某人灑了蠱、下了咒,否則怎會老惦記著那個姓燕的傢伙?而且一想到他,就會心跳加速、臉蛋發燙,還泛起絲絲的甜意。

  說他軒轅閎紅鸞星動?對像還是那個木頭將軍燕珩?

  才不是臭辛爻說的那回事,他才沒有喜歡燕珩!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第四章】

  兩國疆界交接之處,是行旅商賈必經之地。

  各民族的人混雜在一塊兒生活,不同的文化在此地交錯呈現,燕珩再次不滿地瞪著不知為何老喜歡跟自己共乘一匹馬的損友秦羽。

  「你自己有馬不騎,作啥老愛跟我擠?」這不知道是他第幾次的抱怨了。

  秦羽呵呵一笑,戳戳燕珩的胸膛,只是對方理都不理會他。「呵呵!這表示咱們哥倆的感情好嘛,是好事、是好事喲!」

  燕珩無奈地瞪向飄影,真不知道平常最討厭背上有過多重量的它,今天是怎麼搞的,居然一副高興的模樣。

  真是絕了!

  「奇怪,怎麼今日飄影肯多載你一個?」

  再者它除了上戰場或是有正經任務,平素最痛恨背上的「東西」過重,哪怕是主人沒事多了幾兩贅肉,超過了它願意負荷的限度,它便會憤恨地重踏著蹄子,趁馬背上的傢伙一不注意,把人給摔到地上。

  「因為我絕世的美貌把飄影迷住了。」秦羽大言不慚地說著。

  「說、實、話!」他壓根兒不信他這套。

  「好啦、好啦,上等晉江大曲一斤!」嘖嘖!可是花了他不少銀子呢!

  「你又灌牠酒?」燕珩無奈地看著這一馬一人。

  「否則它怎肯讓我騎?」秦羽吐吐舌頭,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他這主子怎麼不想想飄影這臭馬可足很難伺候的耶!

  「馬」不教,主之過,再說有其主必有其馬!

  要不是它是只有靈性又非常符合自己審美觀的駿馬,要他秦羽秦大少對只臭馬如此紆尊降貴、阿諛奉承、委曲求全……這等沒面子的事,他才不幹哩!

  「喂!軒轅閎那裡,你打算怎麼辦?」

  「照實說。」

  「那要是他不接受你的感情、不喜歡你、不想再見到你、不……」

  聞言,燕珩眉頭緊蹙,不耐地問:「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雖然咱們是好友,同食同寢這麼多回,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你可不能拿我當代替品,對我來個霸王硬上弓什麼的……」說完,秦羽還一臉警戒地將自己的領口束緊,以防春光外洩似的。

  燕珩白眼一翻,不願再搭理他,便徑白策馬前行。他太瞭解這位秦大公子整死人不償命的個性,要是換作別人,怕不被他驚世駭俗的話給嚇死,也會讓他活活氣死。

  殺氣!

  倏地,馬背上的兩人身子一震,燕珩披風下的手暗暗地撫向腰間佩劍,秦羽則是看似戲謔地解下腰帶拿在手中把玩,但看向週遭的眼神卻異常銳利。

  而飄影不愧是身經百戰的駿馬,一接到燕珩的指示,即昂首嘶鳴了聲,後足一蹬,迅速往城外狂奔而去。

  城外有一處密林,一進入林中,馬背上的兩人立即躍身而下,由飄影奔回使節團落腳的邊城軍營報信。

  只見二十來人蒙臉持劍,疾行間足踏馬鞍借力騰躍,半空中二十多柄亮晃晃的刀劍陡然圍成一圈,猶如一張大綱般,對準兩人頭頂落下。

  秦羽吹了聲口哨,手腳慌亂地自劍網下方滾出,一派優閒地立於戰局之外,雙手環胸而立。

  來者無不微楞,但見秦羽擺明一副隔岸觀火的模樣,手中既無兵器,又一臉書生相貌。認定他絕無妨礙後,便紛紛舉劍攻向既定的目標——燕珩!

  然而當中卻有一人自下馬後便立定不動,目光瞟向秦羽。

 只見燕珩身形變化,在人群中左右挪移四竄,只守不攻。那些人對於擒殺燕珩原本就無啥把握,仗著數人武功不俗合力圍攻。此刻兒他竟只來得及回劍防守,絲毫無法施展攻勢,心中莫不大喜,劍陣變化的速度不禁加快,恨不得將其誅殺洩憤。

  戰局外那名蒙面人,似是看出了端倪,殺人般的目光銳利地掃向負手而立的秦羽,秦羽見了頗為讚賞地笑了笑,一副你終於明白了的表情,拎著手裡頭的腰帶,使勁朝空中一甩。

  赫然間,腰帶化作片片碎屑飛舞風中,一把長劍憑空乍現。秦羽持劍的手一抖,那柄長劍居然也隨勢輕柔地晃動。

  「陰煞軟劍!」為首的蒙面人忍不住低呼,神情驚愕地想要喚回包圍著燕珩的同伴。

  然而只一眨眼卻見秦羽已不在原地,不知何時已搶入廝殺的戰局內,頂替燕珩原本的位置,軟劍以詭譎的角度直擊劍陣中的人,招招襲向眾人的破綻之處。

  凡是劍陣,便是合數人之力以攻敵方,互增優勢、互補不足,以達到毫無破綻、制克對手之效。

  燕珩擅於攻守,若論制敵,秦羽比之不如;但秦羽熟悉武林各奮鬥各派的武功招式,若論拆解陣勢,猶勝燕珩。

  故而憑著兩人多年並肩作戰的默契,向來都是由功力深厚的燕珩只守不攻,待引出敵人所有劍陣變化及個人破綻後,再易手由秦羽接替,直擊對方要害,突破重圍。

  待蒙面人想要喚回同伴撤退時,二十多人竟已被制伙於地、動彈不得。蒙面人眼見突襲不成,正欲上馬離去,一柄寶劍無聲無息地橫架在他脖子上。

  燕珩手持寶劍,沉聲喝問:「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襲擊我二人?」

  「我乃八王爺舊部屬,王爺冤死你手,吾等立誓誅殺你這皇帝的走狗。」蒙面人不屑地冷哼。

  燕珩沉吟了會兒,收起寶劍,「你走吧!我敬重王爺的為人,不與你為難,你帶著手下離開吧!」

  燕珩逕自走向秦羽,示意要他解了那群人身上被點的穴道。

  「真要放他們走?」

  「嗯!王爺已逝,這些人也算是忠於故主,雖說行事偏頗,但若將之全數擒拿,不僅有違聖上旨意,也會給有意滋事者拿來攻訐聖上,甚至會煽動其餘黨羽再興兵戎。」

  秦羽聞言,連忙用腳尖一一踢開地上眾人被封點的穴道,嘴裡頭還不住地碎碎叨念著。

  忽地銀光一閃,那名蒙面人擲出飛刀襲向背對著他的燕珩,一旁的秦羽手裡陰煞軟劍抖動,雖消去了飛刀上大半的勁力,但仍無法完全阻止其飛向。

  一柄柳葉小刀硬生生插在燕珩胸口,傷勢雖淺不足致命,但鮮血卻沿著傷口不斷流出。

  蒙面人連同其它二十多人兄狀,齊聲狂嘯,對著北面行了三拜大禮後,紛紛拿起手中兵器往脖子上一抹,燕珩、秦羽猝不及防,只見當場鮮血遍地,竟無一人苟活。

  「如此忠心,果真好漢!」

  秦羽難得正經稱讚,望向跟著飄影急忙前來迎救的官兵,歎了口氣,指揮著將八王爺的舊部屬們就地挖坑掩埋,入土為安。

  完成此次締結和平盟約的任務,兩人領著使節團走在回京途中,這回因為秦羽盤纏用罄,買不起美酒伺候,飄影死也不肯讓他坐上馬背,就連讓他摸上一摸,也要秦大少爺懇求半天,飄影才一副老大不甘願的讓他靠近自己。

  秦羽嘴巴翹得半天高,看看前方身形神駿的飄影,又看看自己座下雖也不差,但比起那只臭馬仍略遜一籌的坐騎,心裡不免有些不平。

  突然,前方人影一斜,燕珩從馬背上栽了下來,身旁隨從驚慌地將他扶起。

  「將軍,您還好吧?」

  隨團醫官連忙趨前探脈,見脈象尋常,推斷是因為連日奔波勞累過度所致,建議燕珩改乘轎輦,以待回復體力。

  最開心的莫過於秦羽了,仗著正主兒無法騎馬,一日夜裡,對著飄影好說歹說地勸了一晚,直說著使節團應該風風光光地回京城,所以既然身為團長的燕珩有恙不克騎馬,理當由他這個副團長帶領大隊人馬神氣地讓百姓瞧瞧之類的屁話。

  不知是飄影真的具有靈性通曉人語?抑或是某人暗地賄賂所致?最後結果是秦大公子坐上了飄影,照他所說「風風光光」地前行,偶爾還對著轎子裡的燕珩炫耀他「秦占燕馬」的小人行徑。

  出了厲州的州界,再行三里路便是皇城,理應直驅前行的使節團,卻硬是在此落腳停留了三天。

  放出去的風聲是為顧及人馬連口勞頓,故而稍作歇息。

       但實際上……官府裡,秦羽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瞥向床邊看診的大夫。

  上回燕珩無故墜馬後,一個月來不僅沒有好轉,反而從一開始的頭疼,到現在的昏迷不醒。

  隨行的醫官翻遍了醫書,試過了所有的藥方都不見成效,只能眼見燕珩一日日地喪失行動力、甚至喪失了知覺,秦羽恨死了自己的粗心大意。回想當日那群人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那些人在臨死前的狂嘯,現在想起來,才知那並非失敗的懊悔,而是得手的驕傲。

  而他在好友如此受苦時,居然還沉溺在獨佔飄影的樂趣中。秦羽自責地一拳揮向牆壁,對著醫官厲聲問道:「到底怎樣?」

  「下官無能,至今仍不知將軍究竟身中何毒,只是……」

  「說下去!」

  「奇怪的是,依照脈象看來,將軍應該是處於莫大疼痛中,但是將軍臉上卻絲毫不見痛苦神情……一般來說,即使昏睡中,若受疼痛刺激,五官仍會有所反應。但是燕將軍卻不然,反而像是酒醉一般,所以……」

  醫官支吾半晌,在秦羽急得快要揍人時才緩緩地道:「下官想說……將軍會不會沒有中毒……」秦羽搖搖頭。

「不可能,那幫人可是拼了命要誅殺燕珩,怎麼會只用這種玩具似的玩意?不可能!」

  「誅殺?」醫官不解地問。

  望向床上昏迷中的好友,平素樂觀不正經的秦羽,重重歎了口氣。知道回京的時間不能再拖,況且皇城內或許有大夫能治,懇請陛下派遣御醫診治,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傍晚軒轅閎從趕建中的宅子回到家,方一進門,就被管家告知燕珩一行人馬已回京城,而秦羽不久前差人來請他過去,說是有極重要的事,要他立刻前去。

  一聽聞是燕珩的友人秦羽差人來喚他,軒轅閎不理會老管家又重複了遍要他立即前去的話,嘴角微揚地吩咐女婢燒了桶熱水,悠哉地將渾身上下仔細地洗了遍,換上新做的衣裳,喚人替他梳理一頭青絲,弄了個漂亮的髮髻後,才坐上馬車前往秦府。

——秦府——

  沒去注意秦府內瀰漫著凝重的氣氛,軒轅閎只是一個勁兒地想著許久不見的燕珩,琢磨著待會兒見到了他,一定要跟他說自己已經原諒他,還有……自個兒的意思。

  房門被人由內拉了開來,隱約見一人擋在門口,軒轅閎低著頭,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想跟你說那個、那個我不生你的氣了……」

  「加果他能聽到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

  不是燕珩的聲音?

  軒轅閎吃驚地抬起頭,原來是秦羽,心想頓時不悅起來。「怎麼是你?燕珩呢?他要是不住你這裡的話,抱歉,老子要走人了!」

  「他快死了!」

  「你進來吧!」

  他呆滯地任由秦羽領進房內,柔軟的床榻上,那張月餘來不時浮現在腦海的俊容就在眼前,安然的模樣就像是酒醉沉睡般,只要再讓他好好睡上幾個時辰,那睜開的眼眸中,便會散發著對他無比的寵溺與關懷。

  「他快死了!」秦羽又重複了一遍。

  軒轅閎微怒。「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嗎?怎麼老咒他死啊?你白癡嗎?他這樣子,看就知道是喝多了,睡一覺就沒事了,你別在那裡瞎扯!」

  秦羽也動了肝火,抓住軒轅閎雙臂猛地一陣搖晃,怒斥著。「該死的!燕珩他已經睡了整整一個半月,要不是想到他先前的願望,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在這裡瞎扯嗎?軒轅閎!我要你在這裡,在燕珩面前說一句話,你愛不愛他?」

  軒轅閎霎時紅透了一張臉,尷尬地道:「怎、怎麼……」

  「燕珩身中奇毒,我遍尋大夫、問過隨行醫官、甚至今早連御醫也看過了,沒有一個人能解,就連這該死的毒是啥,也沒有半個人知道。只說燕珩再這樣下去,恐怕活不過三個月……」

  軒轅閎直到此刻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呆呆地看著床上的人。

  「燕珩在西疆時,老惦記著回來後要跟你表白……我現在只要你一句話,你究竟愛不愛他?如果你不愛的話,請你立即走人!若要論朋友,有我秦羽即可,不需要外人待在這裡礙眼。」

  秦羽見他沒有響應,正打算攆人出門,大步一跨,來到軒轅閎面前。

  「軒轅閎,你的回答如何?」

  卻見他一副失神的模樣,忍不住感慨萬分。秦羽歎了口氣,默默離開房內,順手將門掩上。

  舉步維艱地來到床前,軒轅閎發覺自己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覺得要移動腳步居然會如此困難。

  靜靜坐在床沿,伸手將燕珩臉頰上的頭髮撥到耳後,指尖一寸寸沿著那俊容滑下,來到略失血色的唇瓣,那暖暖的體溫,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上呢?

  「這是騙人的吧……」軒轅閎喃喃低語。

  「一定是你們聯手來騙我的吧!對不對?其寶我早就沒生氣了,所以你沒必要再作假,醒來啦!」他不捨地將被褥下的大掌握在掌心,感受那暖暖的溫度。

  「好了,別鬧了!快醒來,上回那首曲子你都還沒學會呢!好啦,這次我一定不罵你,會耐心教的,所以你快醒來吧!」

  他將臉埋進燕珩的大掌中,甜甜地說道:「臭辛爻說我紅鸞星動,我一直不信,可是不知為何,自從你走後,我就老是在想你,吃飯也想、工作也想、就連作夢也只夢到你。你真霸道,佔了我的思緒就算了,居然連在夢裡也不放過我。好了啦!別裝了,你再不醒我拿水潑你哦!」

  軒轅閎笑笑地起身要拿桌上的茶壺,可原本握在自已手心的大掌失去了憑借,無力地滑落床邊,床上的人仍是毫無反應。

  軒轅閎頹然跌坐在地,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說燕珩只不過是睡著罷了!

  「不——不會的、不會的……」

  他瘋狂地爬向床邊,重新將臉貼進燕珩掌中,撫摸著那令自己日夜思盼的容顏。「你不是喜歡我嗎?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不可以!你一定是在騙我,想要我先說出口嗎?」

  軒轅閎漾著淒美的笑容,俯身親吻了那失去血色的唇瓣。「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要我說上一百遍、一千遍都可以,我已經說了,你怎麼還不醒來呢?燕珩,醒來啊!快醒來告訴我,說你也喜歡我啊!求求你醒來……醒來啊……」

  痛徹心扉的嘶吼自房內傳來,一直在門外守候的秦羽早已淚流滿面,靠在隨後趕來的封辛爻身上痛哭失聲。

【第五章】

  老宅翻修的工程在軒轅閎的堅持下已接近完了,原本最後的修飾多交給老經驗的師傅們來做,但此次軒轅閎卻硬是要親自看著所有細部工程完工。

  眾人聽不到那早已習慣的叫罵聲,見不到老在人頭頂上揮飛的鐵尺,只能看著主子幽幽的歎息,甚至自己親自動手。

  眾人都是因為崇拜佩服軒轅閎的巧思,甘願在他手下做事,況且主子平時雖嚴格,但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工程的進度環環相扣,若有個什麼疏忽,便有有能拖累整個工程的進度,故而即便被打被罵,大伙兒也多半聳聳肩就過去了。

  這回主子非但不打人也不罵人,表情也不如往昔開懷灑脫,一問之下,他們才知道原來是燕將軍生了重病。怪不得主子開心不起來,誰不知道主子上次異常,也是因為燕大將軍不在身邊,鬧得眾人那陣子莫不提心吊膽的。

  可現在看著主子每日白天不但要監工,晚上還得趕去照顧燕將軍,幾日下來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著實令人心疼不已。

  於是大夥兒有志一同地請出各自的授藝師傅,將十來位年近七旬的前輩們請來代替監工,一夥人硬是說服軒轅閎安心地在家照顧燕珩就行了,老前輩們甚至拍胸脯保證,說是陪上了老命與這輩子的名望,無論加何也會將工程順利完成,這才令軒轅閎不再兩地奔波。

  屋內一對相貌相仿的雙生子,正忙著給床上的人施針餵藥。

 兩人對望歎了口氣,停下手中的工作,一人將盛著湯藥的瓷碗塞在床邊的軒轅閎手中。

  「你別再瞪了,我給你解開穴道,不過你得答應,喂完藥後就要去睡覺,不然就不讓你喂,成嗎?」

  軒轅閎聽了,連忙眨眨眼,催促著兩人將自己身上被封的穴道解開。

  那人拍開了軒轅閎被封的穴位,隨即瞧見他笑著拿起湯藥,溫柔地用湯匙擱在唇邊吹涼,小心翼翼地含著藥汁,俯身哺入燕珩口中。

  兩兄弟瞧著眼前盎然的春意,頗為習慣地聳聳肩,悄悄地退出門外。

  「半個月吧!有師父的消息嗎?」

  「沒有,這回真不知他躲哪兒去了。」

  「令叔叔呢?難道他也不知道?」

  男子忍不住敲了問話人的腦袋。

  「你白癡啊!師父要躲的人就是令叔叔,那老頭再笨,也不會笨到自動報告行蹤吧!」

  小寶揉揉腦袋,委屈地扯著衣角。「師父會跑掉,還不是因為師兄帶他去青樓找姑娘……」

  小財忙將自家兄弟護在身後,唯恐他又要被人敲腦袋,心裡頭暗怨自己沒將府裡那管家姊姊一塊帶來,好權充遮蔽眼前這人的怒火擋箭牌。

  眼前焦急的這名男子,正是當朝宰相——驚澐!

  前些口子聽聞奉詔前去西疆締約的燕珩重病回京,起初他倒也不甚在意,以為不過是染上風寒,休息幾日即能好轉。怎知隔口御醫診斷過後,居然查不出病因,當晚他府上就闖入外人大膽到宰相府偷人……

  聽聞至此,逢源茶樓中,不禁喧鬧起來,眾人不解地向說書的青年問道。

  「偷人?喂!說書的,誰這麼大膽去宰相家裡頭偷人?」

  「嗯……這個用詞,好像有點怪……」

  「你快說啊,究竟是誰去偷人了?」

  「軒轅閎!」

  「他去偷誰?」

  「那對雙生子!」

  「到底是為何去偷那對雙生子啦?」

  「沒掌聲我說不下去,你們給不給?不給我就走人了!」

  當場響起一片磨牙聲,要不是那好奇心給人提得老高,大夥兒真恨不得將這得跟什麼似的說書人,給他砍個十刀八刀。

  只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瞧那遠道而來的少林方丈都舉起雙手鼓掌了。眾人只好順應局面,鼓掌叫好。

  大到可掀翻茶館屋頂的掌聲乍然響起,就見那說書人得意地笑咧嘴,對著眾人優雅地揮揮手,輕咳了聲,緩緩道來。

  「這所謂的偷人嘛!就是說那個軒轅閎,他啊……」

  正當驚澐與他的親親愛人忙著滾床單時,突然一人散亂著頭髮踹開房門,連給他反應的時間也沒有,直哭喊著猛問驚澐老神醫的去處。

  驚澐不疾不徐地拉開床帷,探出頭說了句不知道,就又鑽回去繼續完成讓人打斷的好事。

  軒轅閎絕望地垂下肩,正要離開驚府時,才憶起找不到老神醫,但驚澐身邊還有小財那小神醫,於是立即衝進後院揪出睡眼惺忪的雙生子,因為搞不清楚哪一個才是小財,他決定兩個都帶走就不會錯。

  也不管人家兩兄弟願不願意,軒轅閎拉著他們便往自家奔去。

  夜半三更,小財跟小寶兩人就這麼被軒轅閎「偷」到了人作天開居,本來打算抱怨幾句,但在小財用針探脈後,發覺事態居然如此嚴重,立即一拳敲醒兀白打著瞌睡的小寶,吩咐他即刻回府要驚澐查詢師父那老頭的去處。

  之後三天,軒轅閎幾乎沒日沒夜地守在燕珩床邊照料,若再任由他這麼下去,怕是燕珩還沒有救回來,軒轅閎就先倒下去了。

  「師兄,將軍所中之毒,恐怕是師祖獨門的百日絕!」一見到驚澐來到,小財連忙急道。

  「百日絕?那跟師父做出的百日醉有何差別?」

  「師父做的百日醉,只會使人昏迷百日,之後就會自然轉醒。可是師祖的百日絕,卻是殺人的毒藥。」

  「這麼厲害?」驚澐訝然地問道。

  「何止厲害,若不是因為這毒過於陰損,我還真以師祖為傲呢!」小財一想到這裡,也不禁頭痛著。

  「怎麼說?」

  「這中毒之人會如同酒醉沉睡,看似安詳實則猶如被困軀體中,不僅全身逐漸麻痺以致無法動彈,毒素甚至會侵入五臟六腑。在這百日之內,旁人以為中毒之人安然而亡,但實際上卻是疼痛逐日加劇、生不如死,江湖中常有人認為,身中百日絕,還不如被人千刀萬剮。」

  驚澐神情凝重,「依那老傢伙的個性,應該是將此毒藏起,怎麼又會流到西疆呢?」

  「這……會不會是那襲擊燕將軍的人,從師祖那裡取得此毒?」

  「有這可能,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死老頭,救回燕珩才是。」

  不久,宰相府邸闖入一名老人,對著半空中的黑色巨雕破口人罵,連忙慌張竄入府內。

  怎知剛一踏進大門,就給那招、財、進、寶四人湧上前去抱住大哭,老人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被驚澐連拖帶拉地直拉往人作天開居。

  一見著躺在床上的燕珩,原本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的老神醫,一下子便正經起來,連忙替床上的人把起脈。

  「喂!臭老頭,究竟能不能救啊?」驚澐在一旁焦急地問道。

  「你這死小子居然懷疑我?我是誰?我可是玉樹臨風、仁心仁德、妙手……」

  「閉嘴,快說!否則我現在就叫雕兒去報信,讓令叔叔逮你回去!」

  老神醫不滿地睨著不肖徒兒。

  「可以救,不過要找人幫他換血就是。」

  「用我的血吧!」靜靜站在一旁的軒轅閎,深情地凝視著床上的人。

  「很痛的耶!況且,也要你跟他的血能合才成。」老神醫狐疑地瞅著軒轅閎的瘦弱身子。

  「前輩試試,閎兒不怕疼,只怕他死……」

  老神醫明白地點點頭,隨即刺破軒轅閎及燕珩的指頭各取了一滴血,滴入裝著清水的碗中。

  「好吧!小子,就你了,其它閒人都滾出去,別在這裡礙事。」

  被攆出房外的眾人,除了驚澐、秦羽因明白尚須早朝而先行離去,小財小寶兩兄弟連同封辛爻,都默默地待在屋外等候,等著屋裡頭能有好消息傳來。
  
  足足兩天兩夜,除了老神醫偶爾出來透透氣,順便要些藥材食水進屋,毫無其它動靜。

  每問起他屋內情況如何?燕珩究竟能不能救?老人家便會瞪向問話的人,然後又鑽回屋子裡,還重重地將門大力關上。

  第三天清晨,天色才濛濛亮,門板便被推了開,一直在屋外等待的眾人揉揉惺忪的睡眼,努力地撐開眼皮一瞧。

 秦羽的眼珠子轉啊轉的,賞了自己幾巴掌確定沒有眼花。「嗚啊!燕燕……嗚嗚!小燕燕……」

  就連平素最為冷靜的驚澐,也顫抖地道:「你醒來……就好……」

  「讓大家擔心了。」

  臉色蒼白的燕珩,步伐虛浮地抱著軒轅閎走出房外。

   老神醫在一旁猛打呵欠,見燕珩依舊抱著暈厥過去的軒轅閎,連忙怒斥。「快放下他!去去去,你們兩個都給爺爺我去睡覺,要是再有個變化,再要我醫個兩天兩 夜,爺爺我準會讓你們玩到沒命。那個哭個沒完沒了的傢伙,你過來,把姓燕的扛去睡覺,小財,這小個子你來抱。小寶,你去熬兩碗安神湯給他們灌下,沒睡上十 個時辰不准他門離開被窩,呼啊!累死了!」

  說完,問了客房的位置後,老人家便打著呵欠進房去補眠。

  燕珩的那座宅子早就已經修整完畢,就連宅內的花草樹木也都安置妥當,除了屋內的傢俱還忙著找師傅趕工訂做外,算得上是新居落成!

  現下只剩一、二十個人負責做最後的檢視,其餘人皆因受不了某個不在計畫內多出來的「陳設」而弄得尷尬不已,紛紛告假回家。

  剩下那些逼不得已非得留下來不可的人,無一不是眼觀鼻、鼻觀心,就怕一個不小心,看到了啥不該看的東西以致惹禍上身。

  就好比那個大漢阿草……因為不小心遺漏了主屋的門板沒上漆,給主子揪了出來,阿草也就乖乖地、認命地,仔細小心地將門板給漆上。

  只不過……他好可憐喲!被迫聽到主子異於平日的甜膩撒嬌聲,還有目睹主子對人使出小鳥依人的伎倆。

  天啊!他會不會因此被主子殺人滅口啊!

  瞧瞧現在正在主屋裡的二人。

  「為什麼不行?」一人撒嬌地問道。

  「這不太好吧?」另一人困窘地回答。

  「我當初也是這麼餵你的,為什麼不太好?」

  「因為那時候的我……昏迷了,所以……」

  「那你就當我昏了嘛!」軒轅閎拋出一個媚眼。

  「這阿草還在……」

  「你就當他不存在嘛!好啦……」媚眼再拋。

         「哎呀!我才不要用湯匙哩!人家要用嘴,用嘴喂嘛!」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阿草連忙回過頭默念著。

  沒多久,一陣怪聲自阿草背後響起,頭都不必回,他就知道今天又是燕大將軍慘敗。

  打從主子從沉睡中轉醒後,便瘋了似地滿屋子找人,在看到完全沒事的燕大將軍後,就直奔進對方寬厚的胸膛,接著便是火辣辣的一陣熱吻,弄得主屋裡的人們好不尷尬。

  後來這對新出爐的戀人,就這麼親熱地搬進了同樣是新出爐的宅子,也不管旁邊是不是還有人在,反正在主子的眼裡頭,除了燕將軍外,其餘的人等同不存在。

  於是滿宅子的春意盎然,滿屋子的濃情蜜意,實在是……噁心!

  而且其令人作嘔的程度,不但能夠抖出滿地雞皮,就連雞骨頭、雞爪子、雞屁股……只要是一隻雞身上能抖的,全都能抖得出來!

  跟了主子那麼久,還是頭一回知道他那張小嘴除了罵人以外,還能吐出膩死一窩蜜蜂的甜言蜜語來。

  唔!噁心!真是太太太太太……噁心了!

  一炷香時問過去了,背後詭異的聲音還在持續,阿草上完了桐漆,維持著面朝屋外的姿勢。

  「少爺,我漆完了,可以……可以走了嗎?」

  阿草暗自吁了口氣,也不待軒轅閎響應,便提起腳邊盛著桐漆的桶子拔腿就跑,根本不願再多待一刻。

  屋裡交纏在一團的兩人終於分了開來。

  「閎兒……」

  以指腹輕柔地抹去軒轅閎唇邊的藥汁,燕珩自責地歎了口氣。

  軒轅閎像是偷了腥的貓兒,開心地笑著。「你的嘴好甜呢!苦苦的湯藥都變好喝了。」

  「下回別再這樣了。」

  為什麼?你在昏迷的時候我也是這樣餵你的啊?為什麼不成?」

  「你的身體……」

  「安啦、安啦!神醫都說沒事了,你擔心啥?」

  燕珩苦笑,將那仍舊虛弱的嬌小身軀圈入懷中。

  想起當日從昏迷中甦醒,一睜開眼只見一陌生老者忙著替面無血色倒在地上的軒轅閎施針運氣,他艱困地支起沉重的身體,急著想下床探視究竟,卻給那老者揮袖一拂,推回了床上。

  後來,他似乎又暈了過去,再醒過來時,只見那老者弓起雙腿坐在椅子上,指著不知何時躺在自己身旁的軒轅閎。

  「你醒啦?你要是再不醒,這小子可就要沒命了。」

  吃驚地問起原因,才知道為瞭解百日絕的毒素,軒轅閎甘願為自己推宮換血。

  他等了好半晌依舊不見軒轅閎有起色,便不顧老神醫的告誡,趁其不注意時,猛地運氣將身上的血液灌入,自己卻因而失血過多暈倒在地。

  此時他欲言又止,卻被一隻小手封住唇。

  拗不過向來倔強的小情人,燕珩溫柔地看著他。

  「首先我沒生你的氣,但是不許你再說辛爻的壞話,因為他就像是我的哥哥般,我不許你說我家人的不是……」

  「哥哥?你當他是……家人?」

  這誤會可大了!

  「你別打岔,閉嘴聽我說完嘛!」軒轅閎有些薄怒。

  「是、是、是……」燕珩連忙安撫。

  「再來,這宅子是皇后娘娘要我幫你修建的,現在完成了,娘娘吩咐,說再過十天,也就是下個月初三,要在這裡給你辦洗塵宴,順便恭喜你病體康復。」

  「最後、這最後就是……」

  睨著壞心的情人,軒轅閎揚起小臉蛋地道:「看在你這麼喜歡我的份上,我也勉勉強強喜歡你,不然你這堂堂大將軍要是被我甩了,這話傳出去可不好聽。我這是替你著想,明白嗎?」

  「我愛你!」燕珩忍不住在軒轅閎那早已紅透了的臉頰上柔柔地落下一吻。

  「那……你再餵我吃藥。」

  看著擺明得寸進尺的小情人,思及軒轅閎尚未完全康復的身體,燕珩將藥碗擱在他手裡,搖頭拒絕。

  「我沒那麼好的定力,再這麼下去不太好……」

  「不太好?有哪裡不好?不就吻個幾下,幹嘛這麼小氣!」

  看著小情人一臉無邪的模樣,燕珩赫然想起一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閎兒,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軒轅閎用力點著頭響應。

  「是情人的那種喜歡嗎?你以前喜歡過別人嗎?」

  「燕珩,你今天怎麼搞的,這麼婆婆媽媽!要問什麼快點問,不要拖拖拉拉的,煩死了!」

  燕珩一咬牙,「我非常想跟你上床……你懂了嗎?」

  「上床?」軒轅閎歪著頭,那表情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咱們現在不就在床上了嗎?」

  燕珩身子一斜,摔到地上。

  「珩?」軒轅閎不解地看著癱在地上的情人。

  燕珩艱難地爬起身,抓著軒轅閎的肩膀,哀怨地說著自己期待許久的事。

       「我想要洞房花燭、魚水之歡、雲雨巫山……你還不懂嗎?」

  「廢話!我又不是笨蛋,可是這不是夫妻之間的事嗎?甘我屁事?」

  可憐的怨夫再次摔倒於地!

  燕珩使出最後一絲力量,氣若游絲地問道:「你知道男人跟男人,要怎麼做那檔事嗎?」

  「不知道!不就是親親抱抱嗎?」軒轅閎那張臉很無辜、非常無辜地低頭看著倒地不起的燕珩。

  只見他支起身體,跌跌撞撞地離開房間,留下仍舊滿頭霧水的軒轅閎,捧著手裡的湯藥發楞。

【第六章】

  燕珩剛出宅邸,就給秦羽死拖活拉地帶回秦府,一進廳門便見驚澐跟他的親親情人曲翊早已等候多時,三人見他神色有異,連番逼問之下,他才不小心地脫口而出。

  頓時,秦羽嘴裡頭的酒全噴了出來;驚澐則是毫不客氣地靠在曲翊身上狂笑,看樣子短時間內沒有停止的可能。

  燕珩揉揉額頭,忍住想掐死兩位同僚兼好友的念頭。

  要說這屋裡頭還有那麼點同情之心的,大概就算是曲翊了,不過約莫因為近朱者赤的關係,他仍隱約見到他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動。

  好不容易等燕珩氣悶地灌完半罈酒,驚澐笑中帶媚地將他那張艷麗的臉蛋直湊到他面前,不懷好意地道:「要不要我幫你?呵呵呵,不收你銀子喲!」

  秦羽也跟著拈起蘭花指,嗲聲道:「小燕燕,我也可以幫你哦!」

  燕珩瞪著兩人,對著曲翊道:「管好你的人,別讓這害人精到處亂晃。」

  曲翊只是笑了笑,伸手勾回情人圈在雙臂中,夾了幾口酒菜餵給驚澐。

  至於那下酒菜,就是驚澐恨不得讓它從食譜中絕跡的東西——青椒!

  見頭號大敵臉色慘白地忙著對付口裡的青椒,那張利嘴一時半刻沒法發揮作用,燕珩送了個感激的眼神給曲翊,曲翊則是笑了笑,隨手又扔了幾塊青椒到驚澐嘴裡,才緩緩開口問燕珩:「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關於這點,他尚要好生琢磨。

  「硬上?」曲翊困惑地問。

  剛送入口的酒液冷不防地噴出,燕珩惡狠狠地瞪了眼忙著對付青椒的驚澐,心裡頭直犯嘀咕:真是的,連曲翊這樣的老實人都被帶壞了。

  曲翊突然斜著身子靠了過去,附在燕珩耳邊說了幾句。

  「成嗎?」燕珩狐疑地打量了眼相識多年的友人。

  曲翊暗地此了比正與青椒大戰的戀人。

  「你不是說他們有點像?」

  燕珩點點頭。

  「那何不姑且試試?倘若不成,再去找人問問。」關於馴服情人這點,他比燕珩要有經驗多了。

  聞言,燕珩無力地垂頭歎氣。

        「你這法子……該不會是娘娘教的吧?」

  「正是!」曲翊笑咧了嘴。

  他就知道!燕珩無力地癱在椅子上。

  當今聖上與皇后要在新落成的將軍府邸為凱旋歸來的將軍辦洗塵宴,同時恭賀前不久因故患病的燕珩能夠安然康復。

  由於是府邸新建,府內尚無服侍的家僕女婢,為了能迎接貴客上門,儼然成為府中主人的軒轅閎,忙著應徵僕人。然而又怕人手不足、經驗不夠,乾脆將自家人馬全帶到將軍府,搞得前來拜訪的客人,還以
為自己眼花走錯路到了人作天開居。

  而宮裡頭也派來十幾位宮女太監,負責安排所有宴會中的座位與菜色器皿。

  總之,這幾天來,整個將軍府好不熱鬧。

  只是,大傢伙都很好奇,傳聞中那個很凶、很會罵人的軒轅閎,怎麼老紅著臉,就連問他話,也都羞羞怯怯地。

  一干疑惑的人中,尤其以人作天開居裡的人感覺更勝於其它人。

  「主子,你發燒嗎?」終於有人不怕死地開口詢問。

  「去你……」話說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什麼事情,軒轅閎又是一陣臉紅,「沒事……」

既然主子都說沒事了,問話的人也只好搔搔腦袋,將軒轅閎的話告知所有抱著相同疑惑的人。

  而忙著發落府內大小事的軒轅閎,冷不防地被人由身後摟住,大掌撩起一把青絲在手裡把玩,又湊到唇邊吻了吻,曖昧的氣氛弄得他這向來粗魯慣的人好不尷尬,掙脫了幾下卻掙脫不開,反而更被人揉進懷裡,下巴枕在頭頂上,挑逗般地輕輕磨蹭。

  「放、放開我啦!」

  「為什麼?我覺得這樣很舒服啊!」燕珩低沉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有、有人……」軒轅閎不禁臉紅。

  「之前你不都沒有避諱?怎麼現在這麼怕羞?」

  諷侃的話語惹得軒轅閎的臉更加紅潤。

  「還不是因為你!」

  「我?我做了什麼嗎?」燕珩特意加重語氣逗弄著懷中的人兒。

  軒轅閎的臉更紅了。

  他忍不住想起這幾天來,燕珩按照自己的意思與他同睡一張床。

  他也沒考慮太多,只知道別人都是這麼做,既然自己喜歡燕珩,也該加此照辦。更何況情人之間不都是這樣嗎?過看樣子,似乎是他會錯意了。

  要不這親親抱抱,怎會親著親著就有東西往他嘴裡鑽,濕熱滑軟的,讓他好半人才弄懂在自個兒嘴裡的是什麼玩意兒。

  問燕珩為什麼要把舌頭往他嘴裡放,他只是淺笑地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他想了想,只覺得怪,卻不覺得不舒服,所以就順他的意。

  「還好!」

  然後二人抱著抱著,就有雙大掌撩起他衣裳,然後鑽進衣服裡撩撥著他。

  隨後燕珩又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他又想了想,只是有點癢,也沒啥不舒服,所以……便讓燕珩更得寸進尺。

  接著晚上睡覺,他便向自己涯過來,脫起自己的內衫。

  隔天,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問話再度上演,軒轅閎已懶得回答,也就任由燕珩對他做起親熱的動作。

  接連數日如此同樣的重複動作、問話,令他根本懶得理會,只不過這親熱的時間似乎拉長了,甚至睡覺時幾乎被他扒光了身子睡。

  最後他終於按捺不住地問燕珩為什麼要光著身子睡?

  他只回答神醫說這樣對身體健康有好處。

  既然老神醫都這麼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只要乖乖照做就行了。

  可日復一日,燕珩的行徑卻變得更加怪異,親的地方從嘴擴散到全身上下,摟抱時還會摸些奇怪的地方,然後自己便被他當作布偶似地擁在懷裡睡覺。

   甚至在迷濛之中,總是有一個東西緩緩地沿著腰側朝著股間滑下,握住那同樣沉睡中的小傢伙,時而輕緩時而快速地上下游移,接著他只覺得一陣濕熱襲來,然 後……酥麻的感覺不斷地自身下傳來,不過因為他白天實在太累了,因此連睜眼瞧瞧的兒氣都沒有,身子只是微微掙動,也就昏睡了過去。

  他想起今晨他趁早起身梳洗,正想舀一杓冷水澆熄那晨間時常有的反應時,身後突地傳來一道低沉的笑聲。

  「就這麼用冷水解決實在太可惜了!」

  「可惜?」這有什麼好可惜的,軒轅閎不明白地看著燕珩。

  「想不想試試別的方法,我保證比用冷水舒服。」

  管他是哪一種方法,只要能解決這擾人的反應就好。

  「你快點!」軒轅閎催促道。

  「快點?」燕珩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對啊!待會兒就要上工,不快點怎麼來得及?」

  燕珩嘴角浮現一抹邪氣的笑,自身後環住嬌小的情人,伸手捧起他微揚的小傢伙,挑逗地套弄著。

  「唔!你……」

  「噓……」

  環在腰間的手支起軒轅閎的下巴,忍不住地啃咬他粉嫩雪白的頸子,滿意地留下一抹櫻紅的印記後,轉向甜美的唇邊,舌尖輕探,多日來被迫養成的習慣,讓軒轅閎不由自主地微啟雙唇接納燕珩狂烈的探索與掠奪。

  被封住的唇,不斷逸出細碎的呻吟,軒轅閎只覺得身下的刺激益發強烈,吃驚地直想逃開,卻被身後的人早一步緊緊鎖住,加速逗弄的速度。

  「啊啊!不可以……」突來一陣輕顫,軒轅閎忍不禁悶哼出聲。

  「比起沖冷水,這樣舒服多了吧?」燕珩開懷地問。

  軒轅閎羞得滿臉通紅,天曉得燕珩說的別種方法,居然、居然是……

  他邊喘著氣,邊將身旁的衣物胡亂往身上套,也顧不了穿得對不對,匆匆地奔離這令他尷尬的地方。

  夜間陸續前來的官員們將將軍府門外擠得水洩不通,翹首等待著聖上與皇后的駕臨。

  沒多久,一匹高駿白馬奔來,在將軍府前猛地止住。

  馬上兩人同騎,不過……怎麼是皇后策馬,聖上坐在娘娘身前?

  眾人正納悶問,兩人雙雙下了馬背,見聖上隱隱透出怒意,官員們內心一驚,直當作沒瞧見地按禮跪拜,深恐自個兒無端惹上麻煩。

  皇帝不予理會,步伐怪異地走向燕珩與軒轅閎。「朕今日就來瞧瞧巧匠的手藝究竟如何。」

  皇后如往常般臉上罩著面紗,不著痕跡地欲攙扶步伐虛浮的聖上,只見聖上忿忿地想甩開手,卻被皇後附耳低語幾句,瞬間刷白一張俊臉,任由她挽著手臂入府。

  沿著各式因地制宜的長廊,一步一步踏入精巧安排的園林之內,一步一景,景隨步移,同一處地方自不同的地方看去,竟是不同風情,令眾人讚歎不已。

  軒轅閎利用藉景兼容的戶外景色,與園內巧妙的結合,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優美恬雅,幾處框景用得巧妙、出乎意料,在他的解說下,就連先前表情不悅的聖上也興奮地在他的指引下驚奇不已地四下觀望。

  園中依著時令安置的花木,讓人不住嘖嘖稱奇、駐足細賞,水榭亭閣,同樣讓眾人驚艷,尤其是軒轅閎別出心裁創立的半亭,更受眾人讚揚。

  園林中軒轅閎以水襯景,讓宅子早現猶如江南水渠縱橫的典雅。

  映著南方立有層疊怪石,眾人行至此地,瞧著這般陳設,心下無不納悶,就不知此景又有何意。

  按捺了半天,仍不見軒轅閎解釋,皇帝終於止不住好奇,欲開口詢問。

  只見軒轅閎抬手一招,上方傳來數人應喝之聲,向上一望見怪石堆的兩側樓宇屋頂,各有十來人站在其上。

  下一刻,水聲從屋頂傳來,接著一道道水柱緩緩沿著屋簷溝渠集到怪石堆上,卻沒有立即流出,原來石堆頂上開有貯水坑洞,待水滿溢出,在石堆切割下,猶加峭壁澗壑,呈現出瀑布水景。

  軒轅閎在一旁解釋:「陛下,此處乃為雨天所設,讓人即便陰雨連綿時,也能坐雨觀泉。今日因為晴空無雨,故而差人將水裝入皮囊,吊上屋頂放流……」

  此景不單單能造出飛澗瀑布,石頭尚能分送水石、劈水石、激水石等等名目;倘若冥心靜聽,潺潺淙淙的水聲,讓人未見其形先聞其聲,不自覺地循聲而去才能見此景;而這巧思不僅需選石嚴格且更須有高超的技法,方能成之。

  眾官員們跟在後方,由著軒轅閎領著穿過曲橋,前往主廳。

  行至橋上,見橋下無水,居然乾涸一片,皇帝不由得好奇問道:「軒轅,這橋下看樣子是座湖吧!」

  軒轅閎恭敬回答:「陛下聖明,橋下正是座湖泊。」

  「那怎麼無水?你不是說這宅子全完工了嗎?」

  「回陛下,微臣該死,就差這處了。」

  「是嗎?沒關係、沒關係,這麼大個宅子從無到有,比起皇宮內的些微翻修是繁雜了許多。區區數月便能完工,也難為你了,回頭朕賞你些東西,你好好替朕打嘗一打賞你手下那些工匠吧!」

  「微臣代他們謝過陛下!」

  皇帝笑著擺擺手,低頭又瞧了眼橋下空蕩蕩的凹陷。「只可惜,這橋下湖內若有幾簇白蓮,那就太好了。」

  「請陛下恕罪,等湖水引流後,微臣必在湖中栽上白蓮,到時候再恭請陛下蒞臨觀賞。」

  「好,就這麼辦,到時候派人來宮裡說一聲。」

  「謝陛下不罪之恩!」

  眾人舉杯同賀西疆長久來的征戰騷擾終於平歇,更同慶忽染重病的燕珩能夠痊癒康泰,席間舞姬隨著樂聲款擺腰肢,舞動著婀娜多姿的身段,眾人一路歡暢直至半夜。

  喝得醉醺醺的皇帝,在皇后與宮女的攙扶下起身欲回宮;其餘官員見時辰已晚也一一拜別,眾人一出主廳,繞過迴廊,行至方才行過的曲橋,卻因眼前景象而驚楞在原地。

  區區一個多時辰,原本乾涸無水的曲橋下方,已然出現一潭清澈湖泊,在銀白的月光映像下,閃動粼粼波光,而且湖中還有一大片白色蓮花,如碗般大小的花朵,散聚有序地立在湖中隨風搖曳。

  見者無人不是睜大眼、張人了嘴,有的拚命揉揉眼、有的捏捏臉頰。

  一直隨侍在側的燕珩突然跪拜在地。「陛下金口,故而天降奇景,象徵我朝國運興隆、百姓安康,乃吉祥之兆也!陛下英明,臣等願效犬馬,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餘官員一聽,也都紛紛跪拜,齊呼萬歲。

  皇帝微微一笑,心知這其中必定又是軒轅閎的一番巧思,卻將功勞扔給燕珩,這兩人之間……定有問題!

【第七章】

  軒轅閎打了個酒嗝,呵呵問道:「什麼怎麼弄?」

  「那蓮花,你到底怎麼變出來的?」

  之前在酒席間,軒轅閎便附在他耳旁悄聲吩咐他待會兒到了曲橋上該怎麼說。他自然不知道軒轅閎在玩什麼把戲,但他會這麼交代一定有他的用意。怎知突然間湖中就冒出大片白蓮,而且仔細一瞧,還是皇上最喜歡的品種。

  「你要是不說也行,看我怎麼罰你。」

  軒轅閎瞪著特意加重語氣的燕珩,忍不住雙頰酡紅地啐了口,便拉著他跑到曲橋上叫喚,那間,便見二、三十人自西堤那排綠柳後現身。

  「懂了嗎?」軒轅閎得意地看著恍然大悟的燕珩。

  「這……我……」

  燕珩開心地一把摟過軒轅閎,吻上那囂張的紅唇,賭氣地用力吸吮,站在一旁的那些人隨即識趣地離開現場,待吻得那嬌小身軀軟倒入懷後,燕珩才滿意地結束懲罰。

  「你、你你——」軒轅閎指著明明心知肚明,卻佯裝不知的親吻狂魔。

  「還不說……再吻!」燕珩好不快意地道,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霸道!」

  燕珩點點那不滿撅起的小嘴,寵溺地道:「只有對你才這樣!」

  軒轅閎羞紅了臉,指著大片白蓮。

  「這有什麼難的?」

  原來軒轅閎早差人將北入園子的那道支流先行封堵住,故而湖中無水,待所有人齊眾廳堂飲灑歡慶之際,二、三十人便將事先養在缸中的朵朵白蓮放在湖底,然後放水入池,直至水漫過缸口,這就是天降奇景。

  至於那事前悉心栽養於大缸中的白蓮,會剛好是陛下心儀的品種,當然是詢問過皇后娘娘後,由一群植栽巧手的婦人們費時數月才完成的。

  「數月?難道是建屋之前就已計畫好的?」

  軒轅閎半瞇星眸瞅著燕珩,故作不悅地道:「你以為我幹啥吃的啊?這不是廢話嗎?所有的規劃當然得事先擬定,要是建好再打掉重來一遍,何止是浪費材料與工時,就連整體的感覺都會不一樣。開什麼玩笑,你以為陛下封我為天下第一巧匠是封著玩的啊?」

  「燕某何其有幸,能讓天下第一巧匠親自修建宅子,真是銘感於心,不知該如何報答?」

  「呃!當初也不知道是誰,還把人當垃圾扔出門外,嗯?誰啊?是誰啊?哼哼,這報答嘛……」此刻的軒轅閎得意得就像孔雀般張揚著。

  「就讓燕某以身相許,好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吧!」

  「啥?」軒轅頓時從孔雀變成了呆頭鵝直看著燕珩。

  燕珩攔腰抱起呆楞中的軒轅閎,大步跨向主屋飛霜閣,見房門大開,沒做多想便將覬覦多日的小情人拋向大床。

  「唔!痛耶!你、你幹嘛脫衣服?別、別、別過來……」

  燕珩俐落地脫下礙事的衣服,邊吻邊將床上的人兒的衣服也剝個精光,誘人的軀體頓時赤裸裸呈現眼前。

  心儀的佳人玉體橫陳,要是還忍得住的就不叫男人。

  厚實的大掌或輕或重地游移探索著軒轅閎的敏感之處,粉嫩的蓓蕾誘惑他低頭舔舐嚙咬。

  「唔……」軒轅閎難掩激情地嬌喘。

  燕珩感覺懷裡的人兒微微輕顫,安撫地探著軟嫩的部位,用指腹一圈又一圈地觸摸,喚醒原始深沉的慾望。

  「啊……燕珩……」

  「嘖嘖嘖!真熱情呢!」倏地,一道男聲傳來。

  床上兩人猛然起身,軒轅閎還險些一頭撞上燕珩的下巴,兩人循聲瞧去,只見一男子醉醺醺地枕臥在窗邊的躺椅上,手裡還拎著喝了大半的酒瓶,顯得興致盎然地欣賞著床上兩人方才上演的活春宮。

  軒轅閎羞得扯過被單遮掩光裸的下身,燕珩則一張臭臉側身將小情人姣好的軀體藏在身後,拾起地上的外衣環在腰間。

  「你怎麼在這裡?」燕珩上前搶走男子手中的酒瓶。

  男子比了比被人搶走的酒瓶。「喝酒啊!」

  「南、宮、譽!你找死!啊……」

  這時有人自敞開的大門掠入房內,見這滿室春意,再看看隱忍怒火的燕珩與酒醉中的南宮譽,當場失聲低呼。

  原本已離去的驚澐,在找不著南宮譽的情況下,恰好見飛霜閣內燈火明亮,房門又敞開未關,前來一瞧,正好聽見熟悉的聲晉,於是立即衝進房內逮人,怎知進房竟是面對這般尷尬的光景。

  驚澐忍不住火大地問著罪魁禍首。「你跑來這裡幹嘛?」

  南宮譽一見來人,膽怯地縮了縮脖子,囁嚅地道:「喝、喝酒啊……」

  他明明喝酒喝得好好的,怎知突然就闖進來兩個人,當他不存在似地大演活春宮,要不是他好意提醒,搞不好他們真變麼把他晾在一旁,就直接做到完!

  驚澐翻了翻白眼,索性一拳敲昏這礙事的死傢伙,呵呵地乾笑兩聲,便拖著南宮譽火速奔離飛霜閣,心裡頭直盤算著等這笨蛋醒後,絕對要狠狠敲他一大筆。

  南宮譽這笨蛋難道沒聽過,打擾人家情侶親熱可是會給馬踢死的嗎?

  要不是自己恰好趕來,看燕珩那副樣子,這笨蛋恐怕活不到給馬踢死的那天,就會先被人給揍得半死,基於他冒險救他小命的份上,只敲南宮譽幾箱銀子,算對得起這個笨蛋了!

  礙事的人一走,燕珩立即發揮行軍作戰的迅速本能,再次撲倒軒轅閎,熱情地挑弄小情人的慾望,舌尖沿著胸膛一路滑到下腹,張口含住不斷輕顫的堅挺。

  軒轅閎羞得低呼出聲,慌亂地試圖推開在自己腿間吞吐的人,而燕珩卻是壞心地加快速度,逼得口中的灼熱激動地不停抖動,就在衝上慾望頂峰的一那——

  「軒轅公子,我跟師父拿了些藥,你要不要……啊!」

  「小財,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害我撞到頭……咦?」

  兩兄弟一前一後地僵在原地,原想說師父有些房事中可用得上的膏藥,可給燕珩與軒轅閎這對「新人」用,誰曉得才一踏進門,他們就撞見不該看到的畫面。

  好恐怖、實在是太恐怖了!小財冒著冷汗乾笑。

  尤其是燕大將軍還一邊含著某樣「東西」瞪著他們。

  「不打擾了,請、請繼續……」

  小財火燒屁股地把藥罐扔到桌上,拖著還不太清楚事態嚴重的小寶,疾步倒退至門口,趕忙地逃出將軍府,消失在夜色中。

  燕珩鐵青著臉,離開慾望已被吊在半空中,困窘不已的軒轅閎,光著身子忿忿地走向房門,正準備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關門!

  偏偏兩道人影好死不死地在此時出現。

  「小燕燕,我跟你說喔!我跟辛……呃!」

  秦羽見好友面色不善地瞪著,眼角餘光立即瞄向房內。

  「說!」燕珩暴怒喝道。

  秦羽被嚇得直往後退。

  「我只是來跟你說,我跟辛爻要去游河,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不過算了……我們兩個去就好了,你忙……慢慢忙……」

  話都還未說完,秦羽便抓著封辛爻竄上屋頂。

  飛霜閣的大門立即被狠狠摔上,力道之人,震到宅子裡幾乎都可以聽見那石破天驚的巨響。

  ——全鑾大殿——

  文武百官立於大殿兩側,等候著天子早朝,本該立於左側的兩道人影,卻頻頻往右側最前方的人靠去。

  「你們兩個在幹嘛?還不快回去?」驚澐頗不高興地道。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取得了共識後,雙雙併了命地大搖其頭,死活也不願意回到本該站立的位置上。

  驚澐推開幾乎貼在他背後的兩人,怎知才剛推開,手都還沒收回,兩人又粘了回來,其中一人揪著驚澐的袖子,另一人則是比了比左側的某人,雙手合十地懇求著。

  他順著後者的手勢一抬頭,只見燕珩一對銳利的眼眸正死盯著兩人,狠狠射出殺人的目光。

  「怎麼回事?燕珩怎麼一副要扒了你們皮的樣子?」

  「就昨天晚上……」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什麼?秦羽你也有份?」

  驚澐撫著額頭歎氣。

  也怪不得燕珩會抓狂,先是南宮譽那酒鬼,接著是小財跟小寶,就連秦羽也好死不死地瞎攪和,可見燕珩的好事最後肯定是沒下文了,因此才會氣成那副德行。

  他正考慮著該不該施以援手時,太監總管突然出現,高呼——

  「陛下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算了!等早朝之後再想想看該怎麼幫這個忙。驚澐無奈地看著身後的兩隻蒼蠅,不過當他瞄見燕珩的神情時,心想自己還是明哲保身比較好。
 
  一老者在小太監的攙扶下緩步走出,屈膝跪在九龍台階前。「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愛卿請說。」

  「老臣僭越占星官多年,戰戰兢兢深恐有負此任,本朝歷來占星官多由昆山一族擔任,老臣因為是該族唯一殘存者而占此高位實感惶恐,就在幾口前,老臣無意問發現星相顯示本族尚有其它後代,而且……」

  「繼續說!」

  「回陛下,依老臣判斷,此人能力遠超過老臣。所以老巨懇請陛下找出此人,由他接任老臣之位,老臣也好安心地頤養天年。」

  此時,燕珩大步向前,恭敬地道:「占星官的人選乃我朝大事,老占星官年高已八旬,也該是享享清福的時候。既然老占星官有此請求,微臣斗膽薦舉一人,相信此人定能擔起尋人的重責大任。」

  「誰?」

  燕珩回頭掃視身後之人,逼得兩人冷汗直冒,努力地將身子縮啊縮地躲進驚澐背後。

  「微臣的軍師——秦羽!」

  嗚!聖上……英明的聖上,您可別、別、別答應啊!

  「秦羽嗎?」皇帝好笑地瞧著素來鮮少發火的燕珩竟將自個兒的軍師拱了出來,再瞧瞧身子發顫不已的秦羽。

  「是的!秦羽身手不凡,如此重任由他擔任,必能完成陛下托付。微臣與之相交多年,願為其作保。」

  嗚嗚!小燕燕你太狠了,聖上英明,一定不會答應的。

  「也好,秦羽聽令!即刻起身前往尋找昆山一族,不得有誤,找不著的話也別回來了。」

  咚!

  「什麼聲音?」

  燕珩冷冷一哂,「稟秦陛下,秦羽感懷聖恩,激動得昏倒了。」

  隨後,戶部官員上奏江陵一帶官糧陳報不均似有隱情,懇請聖下派遣監察使前去瞭解詳情。

  「那就派曲翊去吧!」

  燕珩再次趨前道:「曲大人前不久才剛從幽州返回,短期內似乎不宜再奔波。」

  看來另外有人惹到燕珩了!「那你覺得該派誰去呢?」皇帝頗為好奇地打量著,心想誰是下一隻待宰羔羊。

  「據微臣所知,南宮大人不是才休了長假,正好體能充沛,適合勞動勞動。」

  皇帝看看昏倒在地上的秦羽,然後瞧向不停打顫的南宮譽,雖不知這兩人究竟定怎麼惹毛了這位素來個性溫和的大將軍,但因為自己先前曾與南宮譽有點「小恩怨」尚未釋懷,他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好整整南宮譽那個該死的傢伙。

  「准奏!南宮譽立即前去江陵撤查官糧一案,跟秦羽一樣,沒辦好也就別回來了。」

  咚!又昏了一個。

  諧趣園

  大大的御賜匾額上龍飛鳳舞地書著三個大字,此乃當朝大將軍燕珩的府邸。

  諧趣——

  意味以物外之靜趣,諧寸田之中和,故名諧趣,乃寄暢之意也!

  諧趣園分作東西南北四處,各為沉香、飛霜、望山、映波四閣。

  自從皇帝駕臨親游此處後,回皇宮後憶起那佈局巧妙的宅子,還有猶如幻術般倏然乍現的一池白蓮,隔天便偷偷差人跟軒轅閎探問天降白蓮的手法,一知曉詳情後不禁嘖嘖稱奇,於是在御書房裡大筆一揮,派人做成匾額送到將軍府。

  這會兒國內正上演著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戲碼。

  「前輩,請喝茶。」軒轅閎端著茶杯遞給老神醫。

  「乖!」嗚……感動啊!好久沒有人這麼懂得敬老尊賢了。

  「前輩,您用些茶點嘛,很好吃喲!」軒轅閎諂媚地道。

  「好乖。」聽聽,是「您」耶!好久沒聽人用敬語跟他說話了。

  「前輩,閎兒給您捶背好嗎?」

  老人家開心地享受難得的伺候,正一口茶一口糕點。

  「前輩啊!您玉樹臨風、仁心仁德、妙手回春,想必一定懂很多東西吧?」

  「呵呵呵……那是當然。」這茶挺好喝的,待會兒一定要問問在哪裡買的。

  「那您一定知道男人跟男人要怎麼做那檔事囉?」

  聞言,老神醫猛然嗆著,噴出了口中的茶水。

  「前輩?」

  老神醫漲紅了一張臉,慌亂地抹去嘴角的水漬,尷尬萬分地問:「你問我?」

  「是啊!難不成要我去問你徒弟?我才不跟那個錢鬼問。」

  「那你幹嘛問、問我……」

  「您老人家不是跟盟主聯姻了嗎?」

  聞言,老神醫險些被自個兒的口水噎死。

  軒轅閎來回打量著頭髮花白、看起來六十好幾的老前輩,再想想當今武林盟主那英姿颯爽、翩然卓立的風範,即使是男人也不免為之怦然心動。

  雖然總覺得二人不太相稱,但是這不關他的事,解決自己的問題比較重要!

  「所以您一定知道,快告訴我啦!」

  「你怎麼知道?不對,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不可能啊,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啊!」軒轅閎無辜地看著心虛且正咬牙怒視自己的老神醫。

  「很、多、人?」老神醫不由得有些結巴。

  「是啊!」

  老神醫惡狠狠地低咒著某位大殺的混蛋,怒氣沖沖地走回房內,又怒氣沖沖地走了回來,勾起軒轅閎的下巴要他張嘴。

  「前輩?」軒轅閎狐疑地瞧著神色凶狠的老神醫。

  「張嘴!」

  軒轅閎乖乖地張開嘴,老神醫冷不防地朝他嘴裡扔了粒藥丸,又灌了幾口茶水,咕嚕咕嚕就一口吞下。

  「這是什麼?」

  「你不是要我教你嗎?」

  「嗯!」軒轅閎點點頭。

  「那好,現在你就回房躺在床上,沒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就這樣?」這樣簡單?

  「對,就這樣!」老神醫咬牙切齒地吼道。

  軒轅閎還沒來得及弄懂老神醫的話,就被拎著領子扔到房中。

【第八章】

  「前輩找我?」

  燕珩才剛進家門,就被面色不善擋在門口的老神醫攔了下來,悶不吭聲地就將他拖到一間房門外。

  「喝下!」

  一個小瓶子就這麼遞到他的眼前。

  「這……」

  「快喝!」

  雖不知道老神醫在玩什麼把戲,但曾耳聞此人雖脾氣古怪但心地善良,想想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驚澐說過的他喜歡拿人來試藥,燕珩聳聳肩也沒再多問,仰頭就把瓶中的東西飲下,恭敬地將瓶子遞回給老人家。

  見燕珩毫不懷疑地就將瓶中的東西喝了下去,比起那該死的徒兒總要自己解釋大半天,浪費了一大堆寶貴的口水,才不甘不願地舔上幾口,老神醫不禁對燕珩有著好感。

  只見他開心地拍拍燕珩的背。

  「來,照我說的做,運氣!氣懸於天庭、中肺,下凝於百匯,存於匯陰……對了、對了,就是這樣!」

  隨後他拍開門板,提起右腳運了運勁,將他一屁股踹進房間裡頭,還從外頭將門反鎖起來。

  被一腳踹進房裡的燕珩險些仆倒在地,他揉揉發疼的屁股,無奈地笑了笑,正打算開窗離開,忽聞一絲破碎的低吟聲從背後傳來。

  他警戒地走向室內,見垂下的床帷上,隱約可見一道人影,於是躡步趨前,伸手掀開簾帷。

  只見軒轅閎衣衫半褪的軀體驟然早現在眼前,並且雙手揪著腿間的衣料,兩腿緊緊夾住,難耐地喘著氣看向自己。

  「閎兒……」

  燕珩口乾舌燥地舔了舔下唇,感覺所有的血液全衝向身下某個蠢動的部位,一股燥熱沿著先前運氣的穴脈也跟著衝了下去,鼓脹的疼痛似乎傳達著想要釋放的慾念。

  床上的人顯然也正承受著難耐的燥熱,小手扯開腰帶溜進褲內,圈握住慾火的源頭上下地套弄,忽起忽落的褲襠形成要命的煽情畫面,另一手卻仍嫌不夠地滑入衣襟,揉搓著胸前挺立的凸起。

  奔騰的慾望蓋過理智,燕珩忍不住呻吟出聲,撲向床上的絕美獵物,急急扯開褲頭繩結,欲壓向那魅惑人心的身軀。

  「好、好難受……」軒轅閎嗆著淚水低泣著。

  「閎兒,聽話……別、別用力……」

  「唔!什麼東西……好硬……頂到我了,拿、拿開……」

  燕珩緊咬下唇,忍住最後一分殘存的理智,念及軒轅閎未經人事的身子,緩緩地將手指探入,試圖讓他先適應外物的進入。

  「嗯啊……我還要……」

  因為藥物的誘引,燕珩的淺探已無法消退他體內熊熊燃燒的慾火,他難耐地扭動身體,渴求更深入的接觸。

  燕珩在二人緊貼著的情況下,就連身上的衣料摩擦都能令他渾身戰慄,更遑論軒轅閎還將雙腿夾在自己腰間。

  「糟了!」

  他殘存的那份薄薄理智瞬間斷線,消失無蹤。

  情慾得意地驅離理智,魔魅地召喚著燕珩順從本能直探入內,擺動軀體激昂抽撤,逼得身下嬌小的人兒載浮在情潮之上,最終負荷不了地暈厥過去。

  隔日——

  「唔……」

  他努力睜開眼,卻仍覺得腦袋茫然、混沌,突然間,他的腦中閃進昨晚二人激情的畫面。

  「啊——」

  軒轅閎頓時清醒過來,這才看清週遭情況。

  原來是燕珩摟住他,難怪他剛才起不來。

  他悄悄地想在不驚動燕珩的情況下起身,怎知才半撐起上身,一股異樣的感覺讓軒轅閎驚愕地向後一看。

  「啊!」不、不會吧!

  「早安!」愉悅的嗓音響起。

  不知何時醒來的燕珩正半撐著頭欣賞著軒轅閎的臉,一手還勾著散落的髮絲把玩著。

  「拿、拿出來……」軒轅閎慌張地想拿枕頭悶死自己。

  「拿什麼出來?」

  軒轅閎瞪了眼壞心的情人。

  「你要我拿出來的……」燕珩邊說邊將埋在幽徑裡的慾望緩緩退出了些。「是這個嗎?」

  「唔……對、對啦!快拿出來,很不舒服……」

  「是嗎?可是昨天有人不是這麼說的呢!」

  燕珩將自己的慾望抽出了些。

  「快……快點……」

  瞧軒轅閎羞紅了一張臉,壓抑又難耐的表情著實誘人,燕珩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故意停下動作。

  「要快,自己來。」他使壞地將問題丟回給軒轅閎。

  「你!」

  「我是無所謂,反正擱在你那裡面挺舒服的,要不就這樣擱一天好了。」

  軒轅閎一咬牙,狠狠地瞪了眼,吃力地撐著身子,緩緩拉開兩人的距離。

  還差一點就能把那羞死人的東西弄出來,可身後的燕珩卻故意地將慾望又送了進去。

  「啊……你……嗚……」

  他的動作讓他險些癱軟在他懷中。

  「我覺得還是在裡頭舒服些。」

  不給小情人絲毫抗議的時間,燕珩抽送著方甦醒的慾望,享受著昨夜未盡情享用的佳餚。

  經過一夜外加一個下午的折騰,體力透支的軒轅閎又暈睡了過去,等到他再睜開眼時,又是夜晚的到

來。

  「來!啊……」

  微怒地瞪著眼前的混蛋,礙於情勢無奈,軒轅閎也只能張開嘴,由得燕珩喜孜孜地喂菜餵飯。

  「喝點茶吧!你一定也渴了。」

  他滿肚子怒火地死瞪著燕珩,巴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幾個大洞。

  餓、死、了!

  渴、死、了!

  還不都是這混蛋害的。

  害他做了一遍又一遍,暈了一回又一回,好不容易藥效過了,這混蛋居然、居然還跟他說要再來一次。

  一想到大清早就被這混蛋再度吃干抹淨已經夠嘔了,天曉得居然還因為操勞過度弄得渾身發軟、手腳無力,連筷子都拿不穩,這事要是不小心傳出去,他還能見人嗎?

  偏偏這色鬼卻一臉滿足地夾起桌上熱騰騰的菜餚,還說什麼反正都有名有份了,順便喂個飯也不為過。

  「乖乖的,吃完飯我帶你去逛燈會。」

  軒轅閎忿忿地不理睬正極力討好自己的色鬼。

  「奇怪,你不是一直想去嗎?怎麼改變主意了?」

  他再瞪燕珩一眼,擺明不搭理燕珩。

  「怎麼不說話?哪裡不舒服嗎?」

  瞪死你這個天殺的混蛋!

  「閎?」

  軒轅閎又給了兩個大白眼,斥道:「誰不想去?還不那是你這個烏龜王八蛋,該死的!做了一遍又一遍,弄得老子現在屁股疼死了,連走路都有問題,誰還有那個能耐逛燈會。哼!」

  聞言,燕珩不由得笑出聲。

  「你還笑?閉嘴——」

  軒轅閎氣得拿起筷子扒了幾口飯,摔下飯碗就要走人,沒走兩步,眼前景物一晃,忽地被人給撈起抱在身前,來到馬槽才被放了下來。

  「你幹嘛?」

  燕珩也不解釋,逕白走向馬槽中的飄影,解開繫住的疆繩,將它牽了出來放上鞍具後,輕柔地扶著軒轅閎坐上馬背,隨後自己也翻身上馬。

  「咱們騎飄影去,你就不疼了。」

  「可是待會兒還是得走路,你總不會想騎著這麼大只的傢伙逛街吧?」

  「我抱你!」

  「啥?」

  軒轅閎下巴不禁掉了下來。

  一年一度的燈節大會,熱熱鬧鬧地湧進一大群人,平日寬敞的街道,此刻卻顯得有些寸步難行。

  進了城內,將飄影寄在一家客棧代為照料,見軒轅閎光是騎馬片刻,便已疼得直冒冷汗,他心疼地問他要不要回去,乾脆改天再來,反正燈會會持續半個月,也不急著今天來看。

  怎知孩子心性極重的軒轅閎一見這熱鬧非凡的情景,說什麼也不肯離開,直嚷著今晚非逛個過癮不可。

  燕珩當下抱起小情人,讓他靠在胸前沿街觀賞燈節大會。

  「阿珩……這不好吧?」

  窩在寬厚的胸膛,軒轅閎羞澀地點點頭,心中甜絲絲的很是滿足。

  大街兩側商家林立,為了這一年才一回的燈節,各家無不亮出最精緻美緩的花燈,吸引若大批客人駐足觀賞。

  除了花燈外,夾道攤子上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還有好吃的東西,此起彼落的叫賣聲相互較勁,好不熱鬧。

  一開始還擔心他人眼光的軒轅閎,沒多久便給花燈跟小販吸走所有的注意,也就忘了自己現下正窩在別人懷中。

  反正他樂得不用花力氣,只要把手指對著想要去的地方此一比,就有人將自己帶過去。

  「啊!麻花、麻花!」

  「好……」

  「酸梅汁!阿珩,我要喝……」

  「好、好……」

  「哇!那個燈好好看,我要、我要!」

  「好、好、好……」

  「還有那個……」

  結果燈會繞了沒多久,燕珩懷中除了抱著一個人外,還多了不少東西。

  軒轅閎抱著戰利品開心地靠在情人身上,見他額角冒出一滴滴汗珠,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居然就這麼把他使喚來使喚去,完全忘了燕珩還得負擔自己的重量,軒轅閎心疼地拉起衣袖替他抹去汗水。

  「阿珩,我……」

  燕珩低頭看著快被東西埋沒的小人兒,寵溺地問:「還想要什麼嗎?」

  「我想坐下來,嗯……休息一下……」

  「這樣啊!我看看哪裡可以坐。」

  瞧見不遠處有間茶館,雖知今日這種盛會,茶館多半早已客滿,不過他還是決定先去問看看,說不準運氣好些的話,還會有幾個座位,可以讓軒轅閎歇息一會兒。

  兩人對視搖了搖頭,正準備另尋地方休息,忽聽後方有人急急叫喚,原來是茶館的掌櫃,他很努力地移動著圓滾滾的身軀半喘著氣向他們跑來。

  「敢問……您可是燕將軍?」

  「在下正是!」

  掌櫃搓搓胖呼呼的手掌。

  「您是來喝茶,還是來用膳?」

  「只是逛得有些累,想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

  「樓上還有位子,請將軍到樓上坐坐吧!」

  軒轅閎不解地問:「可是……剛才小二哥說這裡客滿,沒位子了啊!」

  「嘿嘿嘿!這個嘛……燕將軍跟咱們東家有交情,小的怎敢怠慢。將軍,您請樓上坐吧!」

  「那就麻煩掌櫃的了。」

  「您要喝什麼?吃什麼?」

  「龍井一壺,再來幾樣茶點就好。」

  掌櫃呵呵一笑。「馬上來、馬上就來,二位先請進。」

  二人隨著掌櫃入內休息。

【尾聲】

  二人步上樓梯,在掌櫃的引領下,來到一個可俯視街景的空桌,隨即一壺龍井跟精緻的茶點亦跟菩送了上來。

  軒轅閎將大包小包的戰利品擱在旁邊的空位,趴在欄杆上望著樓下熙來攘往的人潮,一會兒才回過身來。

  「我?」軒轅閎困惑地指著自個兒。

  「你知道這家店叫什麼名字嗎?」

  「鑫鑫茶館!」剛才瞥了眼招牌,這名字還真不是普通的怪。

  「你想,會取這種名字的人,還會有誰?」

  「哦……」頓時,他明瞭了。

  普天之下,還有誰比得上那姓驚的錢鬼,根本是死要錢!

  難道聖上沒發薪餉給堂堂宰相嗎?不然,那傢伙幹嘛還得自食其力開了一堆有的沒有的店?連道壇寺廟也不放過?

  鑫鑫?嚇!這種低俗的蠢名字也只有那個錢鬼才想得出來!既然如此,就要給他狠狠撈個夠本,好出出以前受的惡氣。

  軒轅閎對著店小二招招手。

  「你這麼餓?」燕珩訝然失笑。

  「沒有啊!反正刮那錢鬼幾兩茶葉,死不了他的啦!」

  燕珩溫柔地撫上那無時無刻不擱在心頭的容顏,深情地凝視著那對靈動的眼眸,正要開口,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回神一瞧,見兩女子娉婷走來,嬌羞地福了福身,其中一人問道:「燕公子也來逛燈會?」

  「是的。」

  「那是否能讓我們借個位子歇息一下?」

  「這……」

  「兩位姑娘請坐。」

  「閎兒?」

  見軒轅閎挪開身旁的東西放在地上,騰出了兩個空位,兩女子微笑答謝,順勢坐了下來。

  經介紹後,軒轅閎知道眼前二人是燕珩未到西疆前的紅粉知己。

  一個名喚水仙,另一個則是梅姬,二人皆是京城裡出了名的艷妓,雖是賣藝不賣身,但因為色藝絕倫,誘得眾多男子甘願臣服其羅裙之下,千金散盡只求兩位姑娘陪伴一宿。

  兩女琴藝超群,尤其得燕珩讚賞,許多孤寂與不安的夜晚,幸得兩人陪伴談心,彈琴抒懷。

  尤其是水仙,更曾與燕珩有過露水姻緣,原本他曾打算為她贖身納為妻妾,卻為其所拒,問起原因,她只是說除非真心相守,否則即使嫁為人婦,也未必好過歡場度日,若僅是以色事人,待容顏老去,依舊定向被人拋棄一途。

  何況自從母親仙逝後,他便只知盡忠效命朝廷,未曾再想過成家之事,更心知自己情感淡泊,不想誤了好好一個姑娘家下半輩子的生活。

  「原來燕珩以前這麼風流瀟灑啊!」

  驀然回神,只見兩女與軒轅閎不知何時已打成一片,談笑風生,忽然酸溜溜地開口諷刺,想也知道二人提到了他以前遊戲歡場的事情。

  燕珩笑容依舊,起身換了個座位,故意只替他斟茶,拿起一塊他最愛吃的桂花糕送入自己口中,猝不及防地低頭吻住大吃飛醋的軒轅閎,將口中的糕點推入他口中。

  他不顧懷裡人兒的掙扎,待細探過檀口的每一處後,這才滿意地放過已經羞紅脖子的小情人,惹得梅姬低頭竊笑,水仙則怔楞了一會兒,神情複雜地投以祝福笑容。

  「我與閎兒另有要事,先行拜別,兩位姑娘可繼續歇息,所有花費全記在我帳上,告辭!」

  燕珩拱手拜別,重新將一大堆東西擱在軒轅閎手中,連人帶東西地全抱在懷裡,毫不理會四周目光,瀟灑離去。

  直到上了馬背,軒轅閎這才同過神來,又羞又氣地把手肘往後一頂,身後傳來燕珩不痛不癢的假意哀鳴,軒轅閎不滿地扭動身子,想要掙脫鐵圈般的雙臂跳下馬去。

  「我愛你!」

  這一句話,凍結軒轅閎所有動作,緩慢地轉過頭,瞇著眼瞅著燕珩,發楞地咀嚼適才聽到的三個字。

  「我愛你!」燕珩又重複了一遍。

  軒轅閎滿足地笑了笑,忽然間眼珠子一定,轉過身來狠狠白了燕珩一眼。

  「你吃醋?」

  「呸!鬼才吃你的醋!你居然有、有過別人……」

  「乖,別哭!以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以後就只有你一個。」

  「我沒……才沒哭呢!誰要為你這混蛋流眼淚。」

  「確定?可是……我記得在我昏迷中……好像有人哭得很慘耶!」

  「沒有、沒有,那個人不是我……哼!想轉移話題?門都沒有!今天不給我交代清楚你的風流帳,別想上我的床。」

  「嘖嘖!瞧你像個捉姦的小妻子……呵呵……」

  「誰、誰是你的小妻子,呸、呸、呸!」

  燕珩見狀笑得更加開懷,卻惱得軒轅閎不由得有些薄怒。

  「笑屁啦!」

  見燕珩仍是笑得合不攏嘴,軒轅閎忿忿然地怒瞪著他。

  「就叫你別笑了……好噁心!你是不是讓秦羽那傢伙傳染了什麼病啊?」

  飄影受不了兩個主人又在自個兒背上卿卿我我,連忙甩甩尾巴,緩步走向城郊的諧趣園,鼻子噴了幾口悶氣。

【番外篇】

  「前輩……」

  「小子幹嘛?」

  燕珩終究捱不過好奇心的驅使,開門問道:「驚澐是的前輩帶大的吧?」

  「是啊!澐兒小時後很可愛的,軟嫩嫩的童音跟在我身後直喊著師父,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誰曉得長大翅膀硬了,只會跟外人聯手對付我,也不想想當初要不是……」

  燕珩捺著性子,等老神醫囉哩八嗦地說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搶到老人家喝茶潤喉的空間,「那他有沒有兄弟?」

  「兄弟?」

  「嗯!就是……失散多年的那種。」

  老神醫捻捻白鬚,思索片刻。「沒有,他是獨子。」

  「喔……」

  「聽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會不會就是因為他是獨子,所以才這麼不懂得尊重老人家啊?我認為……」

  「晚輩尚有要事,失陪了。」燕珩見他大有促膝長談的意思,連忙藉機溜了。

  「啥?我還沒說完哩!」老神醫納悶地看著遠去的身影。

  「驚澐……」

  「幹嘛?」

  燕珩上下來回打量著眼前的麗人後,問道:「你跟閎兒到底結了什麼梁子?」

  「作啥問這個?」驚澐聞言,不由得有些心虛。

  燕珩狐疑地瞅著神情不自在的驚澐。「因為不知怎地,閎兒似乎很討厭你。」

  「嘿嘿嘿……」驚澐猛乾笑不作答。

  「你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我還有要事,失陪了!」

  「咦?」還沒給答案就要走人!

  夜裡,二人歡情正濃時。

  「閎……」

  「嗯嗯……別停啊!」

  「我有事想問你……」

  「什、什麼啦?」美目含怨地瞥向不解風情的情人。

  什麼時候不好問事情?偏偏選在這時候問?軒轅閎在心底埋怨著。

  「你討厭驚澐嗎?」

  「對!」

  「為何?」

  「因為我以前曾受托幫他建宅子。」

  「然後呢?」

  「你煩不煩啊?幹嘛問這個,甘你屁事啊?」軒轅閎一想到要回答這問題,忍不住微怒。

  「我好奇!」

  「好奇?好!我告訴你,我討厭驚澐,是因為他的低俗品味污辱了我的審美觀。」軒轅閎正色回答。

  「低俗?」這他可不解了。

  「那個姓驚的錢鬼,居然要我用金子、銀票去裝飾他的屋子,還搬了一堆鑲金帶銀的傢俱,說什麼要我最好設計個東西,好讓他把金銀財寶全都晾在雙眼可見之處。去他的錢鬼!你知道他還說了什麼嗎?」

  「嗯……不知……」他後悔問這問題了。

  「他居然嫌我種一堆軟綿綿、奇形怪狀的花草樹木,倒不如放上一箱箱亮燦燦的銀兩還比較好看。那個錢鬼沒品、俗氣!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沒?」

  軒轅閎冷笑地拿起被扔到旁邊的衣物披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燕珩,氣呼呼地下床去。

  「閎兒,你去哪?」

  「誰教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害我想起陳年臭事……老子沒興致了!」

  「閎兒……」不會這麼狠吧?才剛開始耶!

  軒轅閎漾著甜笑,比了比某人撐得老高的胯下,撂下狠話:「自己解決!」

  嗚!不會吧!真是夠狠。

  「阿珩!」

  燕珩驀然回神。「娘、娘娘?」

  「想什麼事想得這般出神?」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想軒轅閎。「說啊!還是……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

  「不是!」而是說了,會不會沒有好下場?

  「那就說吧!在想什麼呢?」皇后很有興趣地探問。

  「微臣只是好奇,閎兒明明武功平平,怎麼輕功這麼好?」

  皇后忍不住在心裡賊笑。「哦!這個啊?呵呵呵——」

  「娘娘……您知道為何嗎?」

  皇后得意地賊笑不語。

  他對自家主子抱持信心,會不會太樂觀了?

  瞧著皇后繼續賊笑,看樣子有人是不會說的,算了!

  「微臣尚有要事,告退了!」

  「秦羽!」

  「幹嘛啦?」聽到害自己被外派在昆山的禍首的聲音,秦羽不爽地大喊。

  「你知道為何閎兒武功平平,但輕功卻如此之好嗎?」

  「知道!」

  「為何?」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上回是誰把我一腳踢去昆山的?是誰、是誰啊?」

  「不說就算了。」燕珩轉頭看向封辛爻。「封公子……」

  「辛爻,別跟他說!」秦羽連忙摀住旁邊人的嘴。

  封辛爻柔柔地將嘴上的大掌拿開,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將軍如此好奇,怎麼不去問他本人呢?阿閎想必會很樂意告訴你的。」

  「嗯……也對!」省得到處碰壁。

  待燕珩辭別兩人,身影消失在遠方後,秦羽摟住身邊人的腰,不平地問:「你幹嘛給他出主意?難得可以整他一回,就這麼讓他溜掉了。啐!」

  封辛爻仍舊帶著微笑道:「我這不就在幫你整他了嗎?」

  「比起有人問起他與宰相大人的心結,阿閎生平最討厭有人提另一件事,甚至連沾上點邊也不行,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封辛爻眸中有著一絲笑意。

  「明白!還是辛爻對我好……呵、呵!臭燕燕、壞燕燕,看你這回怎麼死!」

  原來真正的惡人是深藏不露的,關於這點,燕珩事後才領教到。

  有了上回的教訓,這次燕珩說什麼也不敢在滾床單滾到一半時問問題,所以挑了個白蓮綻放的夜晚,就著明月深情地吻了吻懷中的小情人。

  「閎兒……」

  「嗯?」軒轅閎甜甜地笑了笑,滿足地窩在寬厚的胸膛。

  「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又問?這人怎麼老是這樣?簡直破壞氣氛嘛!

  見小情人不滿地撅嘴,燕珩連忙送上幾個安撫的深吻。

  軒轅閎被吻得熏熏然,心情大好。「算了,讓你問吧!」

  「你的武功似乎不怎麼好。」

  「我又沒學多久,當然不好啊!再說我又用不上,所以只會點皮毛囉!」

  看軒轅閎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燕珩吁了口氣,看樣子這問題是可以問的。

  「可是你的輕功怎麼那麼好?」

  倏地,二人之間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

  「閎兒?」

  軒轅閎沉默不語,臉色漸漸轉為鐵青。

  「閎兒……」

  「你的意思是在嫌我嗎?」

  軒轅閎黑著一張臉步步逼近,嚇得燕珩節節後退。「沒、沒有……」

  「我就這個樣,你若不喜歡就去找別人啊!」

  「你、你誤會、誤會了……」

  「誤會?我就知道你一定覺得我配不上你,什麼水仙、梅姬的,你去啊!去找她們當情人好了,別理我啊!」

  「閎兒……」

  燕珩被逼得背部撞到了涼亭的柱子,軒轅閎立即黑著臉將他的頭一把扯下。

  「嗚……我個子小、生得矮,你就嫌棄我,嗚嗚……我也想長得像你這麼挺拔魁梧,姑娘們個個都喜

歡你,你一定覺得跟我在一塊兒礙到你了,是嗎?嗚啊……我走、我這就走,不會再惹你煩了,嗚嗚……」

  「你說到哪兒去了?」燕珩翻著白眼,無語問蒼天。

  「別攔我,我不想再礙你的眼……」

  「閎兒。」

  「嗚嗚!阿珩,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不想讓你難堪,你一定覺得我配不上你吧!我會走、會走的……」

  燕珩再度翻了翻白眼,終於曉得封辛爻那高深莫測的笑容究竟為何。

  拉住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小情人,燕珩心頭直揪疼,見他說什麼也聽不進去,干跪一把將不斷啜泣的軒轅閎推倒在地上,扒光兩人的衣裳,直接撲在他身上。

  軒轅閎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止住哭泣,呆呆地看著他在自己身上落下點點吻痕。「阿珩,會、會被人看見的……」

  「看到最好!」

  「唔!可、可是……」

  「最奸讓全天下的人都看到,讓他們知道你只屬於我,而我也只屬於你。」

  「可是……」所有人已經都知道了,犯不著這麼做吧!

  「閉嘴!」燕珩猛地探入他體內,試圖藉此讓軒轅閎轉移注意力。

  「痛……」

  「你要怎麼自卑是你的事,但我不許有人批評我的情人,就連你也不行。」

  「啊……」軒轅閎忘情地嬌喘。

  「以後不准你再懷疑我的感情,乖……點點頭,不然這懲罰就持續下去!」

  「嗚……嗚……」軒轅閎聞言猛點頭,生怕身上的人又繼續對自己「用刑」。

  「告訴我……我最喜歡的人是誰?」

  軒轅閎忍住呻吟地開口,無奈那聲音細則蚊蚋。

  「聽不到!」燕珩蓄意地又挺進,臉上有著難掩的笑意。

  「啊……」

  「快說!」

  「是……是我……」

  俯身親著情人羞紅的小臉蛋,燕珩滿意地附在軒轅閎耳邊魅惑地低語:「答對了,該給你什麼獎勵呢?這樣好了,就讓你這張小嘴呻吟個一整晚吧!」

  咦?救命啊!這不是獎勵,這是……懲罰啦!

  事實證明,有些事……不問比較好。

  真的!是真的!

  要不然就要有必死的決心和絕佳的應變政策。

  但基於諸多受害的例子,還是別問才好!

  ──全書完──

[ 本帖最後由 封域 於 2016-6-26 14:2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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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也真夠暴笑的
小受有點小白
但是也很可愛!!

兩個男人同時愛一個女人,用情淺的人先退出:兩個女人同時愛一個男人,用情深的先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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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良口的打鬧阿~~

希望還有其他人的可以看~~
吾願用十年,換你一生天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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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又是一篇有趣的文呢∼∼∼
只是啊∼∼怎麼都這麼短啊∼∼
好討厭喔∼∼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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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好看~~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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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好笑~~
看完有益身心健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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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打打鬧鬧小倆口不錯阿~
只是沒想到燕珩兩情相悅之後就變成了個色鬼阿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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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鬆有趣的文,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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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笨蛋呢!
不過甜甜的很不錯...
感覺短了點,兩人的感情來的有點莫名...
不過愛情或許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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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得有點快
一開始在建房子
兩人的交集沒什麼敘述
突然就雙雙墜入情網並交往了
如果是這樣的內容
不如再精簡一點
直接寫成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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