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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有容 - 財神,錢拿來

有容 - 財神,錢拿來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gigi0169393 您是第1307個瀏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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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 - 財神,錢拿來

這年頭買房子買車子買金子買銀子,
就是沒聽過誰拿錢出來買女友和老婆!
對啦,她是很缺錢超愛錢沒錯,
但也沒有到要因為錢而出賣自尊的地步,
可是年收入百萬以上……嗚,這麼好賺的錢,不撈白不撈!
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當金主的女友還真累,
不但簽下絕不愛上他的分手協定,
還得接受他老爸老媽的公開口頭面試,
當眾證明「到底愛他什麼地方」,
這、這又不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叫她怎麼回答啊?
沒想到她臨時拼湊出來的蹩腳答案,竟然頗得大家欣賞,
就連他也傳來奇怪的目光,咦,難道是她幻覺+眼花,
揚言不吃窩邊草的金主,怎麼可能看上錢鬼附身的她……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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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傍晚時分,外頭飄著綿綿細雨。圖書館大樓後的偏僻一角,一對模樣登對的年輕學子正倚牆說話。

  他們約在此地已十多分鐘了,彼此都沒有開口。一直到後來,高挺軒昂的高三男生長長的歎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沉沉的開口,「我們……分手吧!」

  國中女生表情木然,臉上甚至看不到一絲絲的錯愕,只是平視的眼緩緩垂下,像是早作好了心理準備,就等著他開口。「好,我知道了。」

  「你不問為什麼?」

  「齊大非偶。」她輕輕的說。

  人家可是大企業未來的接班人,很有前途的!而她呢?如果是清白家庭也就算了,父是毒蟲、母是賭徒,連她自己都覺得這飛上枝頭的機遇好假!

  分手是遲早的事,尤其在男友的貴氣媽媽來找過她之後,她就知道分手的日子近了。

  「謝謝你的體諒。」他沒有勇氣去看女友的臉,因為對他而言,她是一場好夢,可這場好夢就要醒了,他無力挽留。

  問他為什麼這麼懦弱,連自己的喜歡都不敢堅持?這些日子他常在想,會不會有一天他很後悔,後悔自己曾沒有好好堅持,責怪當初自己不夠努力,可……

  現在的他還只是個高中生,有很多事,他無能為力。

  女友苦苦的一笑,淚水卻在同時滑落……

  為什麼他也說了他母親曾對她說過的話呢?體諒啊,那不是一個必須「彼此互相」才成立的用語嗎?可眼前的情況卻是沒有選擇餘地的豪門暴力,不是嗎?

  「以後……還是朋友?」

  「好。」

  「還可以這樣偶爾見面嗎?」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相見不如不見。」她努力把話說得四平八穩,可淚卻從來沒有停過。

  「……我知道了。」

  彼此又沉默了一會,高中男生先行離開了,等他離開後,女生的死黨才撐了傘走過來。體貼的她縱使看到好友哭得紅腫的眼,也不特別提及,只是淡淡的說:「小朵,雨下大了,會感冒的。」說著將她納入傘下。

  「曼曼,錢……真的很重要對不對?」

  「……」舒曼曼難過的看著死黨。柳香朵家的貧困,是導致她和男友分手的最大關鍵,她無法睜眼說瞎話。

  「曼曼,為什麼我現在心痛得像是快要死掉了?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擁有了很多很多的錢,會不會比較快樂?」

  「小朵……」

  「這場雨會下多久?」她抬眼望天,傘外的世界像是正遭受著暴雨雷花針的襲擊。

  「會停的,很快就會停了。」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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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多年後

  一家以藍色為基調的PUB。

  海洋藍的天花板、淺藍色的大型水族箱裡養著各種深淺不一的藍色深海魚、威尼斯藍的椅子,就連冷飲杯都是藍色……

  這裡給人的感覺,在冷情中還帶著遠離喧囂的靜謐。

  這家PUB位於鬧區,獨特的Blue風格使得它成為許多「特殊」人物的心中首選,而這些特殊人物中,又以金字塔尖的年輕族群為主。因此在這裡三不五時可以看到各界的「王子」出沒,當然,有王子的地方就少不得美女,不管是夢想成為王妃的灰姑娘,抑或是本身就是家世傲人的公主。

  吧檯的一角坐著一位無論走到哪兒都引人注目的年輕男子——倫鴻集團的CEO,尹赫珩。

  高瘦的身材、雅痞的穿著,一張臉宛如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漂亮臉蛋更足叫在場的其他同性相形失色!

  較之於他那早十分鐘出生的雙胞胎哥哥尹赫旭的冷硬性子,他更符合一般人對王子形象的期待。

  那張臉彷彿是在上帝心情特別好的情況所塑出的藝術品,漂亮、優雅、完美。

  尹赫珩臉上總是帶著淺淺的。溫柔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在他闐靜如夜的美眸凝視下、再加上有如只給情人般的迷人笑容加持,他的歷任女友還真是十根手指頭外加十根腳指頭都數不完。

  當然,花花公子也有花花公子的遊戲規則,玩歸玩,他從來不同時和一個以上的女人交往,劈腿不在他的規則內。只不過,和每任女友交往時間短暫,是他至今無劈腿紀錄的關鍵。

  愛情賞味期不過三個月還到處劈腿的話,那可是人神共憤了!所以他習慣有了句點後,再接下一段。

  「分手吧!」此刻,尹赫珩啜了口威士忌後淡淡開口。

  美麗的現任女友怔了一下,猛地抬頭看他。他臉上仍是掛著她所熟悉的迷人淺笑,是她耳背了嗎?「……你……你方才說什麼?」

  分手?!那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沒有任何人可以說得這麼雲淡風輕吧?

  耳背!一定是她聽錯!

  「我說,我們分手吧。」他的笑意不減,轉過臉看她。

  「你……你是開玩笑的吧?」這樣殘忍的話,他居然可以笑著說出口,不知怎麼,她的背脊開始泛涼。

  「這種事好像不是能開玩笑的。」他的笑容瀟灑而自在。

  「為、為什麼……要分手總要有個理由。」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像隨時會停下來,耳朵裡嗡嗡作響,平時精明的腦袋也像是突然當機似的無法運轉。關於男女之間的遊戲,一向是由她主導的,雖說這一回她知道是棋逢敵手,可……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控制得了!她一定可以駕馭得了這人人眼中的王子!

  男人嘛,只要她肯放軟姿態,下點功夫和心機,沒人能逃得過她撒下的情網。現在只要套出他想分手的理由,然後對症下藥就行了。

  「愛情賞味期到了。」

  「賞味期?」這是什麼答案?!

  「還記得當初交往時,你問過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你說,因為我是你的『菜』。」余安妮的火氣上來了。她一向自負美貌,也一直認為只有她不要男人的份,不可能有哪個男人能有本事甩了她,而今……她居然毫無預警的被要求分手,這口氣她吞不下去!「而今天,我還是我,難不成前前後後不到三個月,我這道菜就不合你胃口了嗎?」

  「我說過,因為賞味期過了。」他又啜了口酒。「就好像……再好吃的東西也有期限,過了期限就算東西還能入口,風味也大打折扣。」愛情也是如此,不是嗎?

  過了期限?!咬著牙她恨恨的說:「你的意思是……我這道菜……餿掉了?」

  「對我而言是這樣。」

  像她這樣的大美人居然被說成餿掉的菜!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顧不得現在位於公共場合,抬高手,眼見就要把怒火付諸在這一巴掌中。「你真是——」

  尹赫珩右手鉗住了她揮過來的手,左手拿出一把車鑰匙。「紅色的法拉利新款跑車,你說過很想要。」

  「你……」這是分手費?!

  尹赫珩慢條斯理的開口,「你給我的感覺一直是很聰明的。即使是分手後,我還是希望留有這樣的好印象。」

  他讓她作選擇。收下鑰匙,就算分手,她會成為名車的主人,當然,她也可以摑他一巴掌吐吐怨氣,然後什麼都得不到。

  余安妮猶豫了一下,她多麼希望能一掌揮下一吐怨氣,外貌出眾的她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竟然讓她倒栽蔥!可她也明白,快意思仇的結果是什麼都得不到,她會那麼喜歡尹赫珩,他的慷慨富有當然是很大因素……

  嚥下了怒火,最後她選擇當聰明的女人。

  「聰明!」尹赫珩讚許的語氣中有著嘲諷。

  下一刻她站了起來,往門口方向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背對著他說:「像你這種沒有真心的男人,我詛咒你有一天會遇到一個甘心對她掏心掏肺,可卻得不到的女人!」

  「很顯然的,那個人不是你。」

  「我詛咒你!」

  他一笑,舉起酒杯。「敬你的詛咒趕快靈驗,乾杯。」

  「……你會的!有一天你會遇到這樣一個人的!」分不清是屈辱的眼淚,還是真的傷心,余安妮憤憤然的離去。

  尹赫珩拿出了手機打開,裡頭的螢幕桌面是余安妮巧笑倩兮的相片,按了幾個鍵後,他將它刪除,換上了海洋藍天。

  「Game  over!Next  one!」

  手機才闔上,馬上就有電話進來,看到來電顯示,他接了起來。「哈囉,在哪裡殺時間?」

  唐君,他常玩在一起的損友之一。

  「一個神秘的地方。」唐君的語氣帶笑。

  「哪裡?」

  「夜市的某家泡沫紅茶店。」

  「你改行去搖泡沫紅茶了嗎?」唐君可是有名的大企業小開呢!

  「如果可能,我比較想去開『摸摸茶』。」酷酷的他一向是個冷面笑匠,搞笑功力一把罩。「事實上……是小張迷上了泡沫紅茶店的一個女孩,我只得陪著過來。喂,你來不來?」

  「泡沫紅茶店把妹?」

  「是不太符合你的王子風格,可誰知道呢?就好像小張好歹也是上市公司的接班人,可這種地方就是有人可以吸引到他。」

  「你乾脆說我會迷上一個擺地攤的歐巴桑算了!」

  「嘿嘿,難說,天有不測風雲!」

  尹赫珩為之失笑。「知道了,我等一下就過去,告訴我正確的位置。」

  「地點在……」




  週末的夜市是一片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摩肩擦踵熱鬧景象。

  這裡多的是各式各樣令人眼花撩亂的風味小吃,還有許多便宜好玩的新玩意和最新流行的服飾、時尚品。

  當然,在這裡絕對可以看到扛著布袋、皮箱,即擺即賣的地攤小販。

  夜市地段好,幾坪大的店面一個月要價幾萬至十來萬不等,並不是一般小販負擔得起的,於是一些小販就只能隨機到處擺地攤。

  沒有店租壓力,扣除批貨的成本外,所賺的錢就是營余,只要努力一點,一個月幾萬塊的收入是絕對有的。

  只是利潤好,也有很大的風險,所謂的風險就是——警察。

  若是遇到警察給開了一張罰單,一天辛苦的代價也就化為烏有了,因此,躲警察是每個地攤小販都會遇到的事。

  擺地攤的攤子一家緊接著一家,這邊叫賣著「老闆哭了,跳樓大拍賣!鞋子一雙一百元!」,那邊又有個高分貝的聲音高喊著「俗呷宇春!汗衫一件五十,買五件送一件,沒買到遺憾終生!」

  欸欸欸,客倌別急著掏錢,前頭還有更有趣的!五十幾歲的阿伯大布包一打開,用著陳松勇特有的粗獷嗓門也加入戰場。「啊~~那個,藍貓一件五十,粉紅貓八十,黑貓一件五十!」

  他叫賣的是卡通T恤,所謂的藍貓就是小叮噹,粉紅貓是Hello  Kitty,至於黑貓又是什麼?別懷疑,就是那只「灰熊」厲害的霹靂貓。

  憨實耍寶的阿伯招攬買氣,再往前一點還有個超人氣的地攤。遠遠就看到一群女人圍在一起不知在買什麼,對話不斷傳出來。

  「我32B,黑色的還有沒有?」

  「有、有!等一下!」

  「我要黑色有蕾絲的……哇!紅色的也很性感呢!我要那兩色!」

  「好,兩件包起來!」悅耳的聲音喜孜孜的說。

  「小姐,這胸罩看起來是挺好看的,可穿起來的效果會不會很糟?」

  「這可是集中型的,就算B罩杯也能擠成D罩杯的啦!不相信吶?我穿給你看!」

  一聽到這句話,包圍的人群立即加入了一些異性,就等著美眉輕解羅衫,展現內在美。

  只見長相秀氣的地攤美眉拿起一件胸罩,大刺刺的就往手臂套去,再掃住後頭的暗扣,完成了「內衣外穿」。

  幾秒後~~「哇!好神奇喔,我買了!」

  圍觀的異性討了沒趣,迅速散去。

  「柳美眉,上一次你推薦我買的那款胸罩效果很好呢!連我家死鬼都說簡直像穿了魔術胸罩一樣……那款的還有沒有?」

  柳香朵努力擠出笑容。她很努力敬業,可今晚的狀態實在是……「阿美姨運氣真好,還有兩件喔!你穿的是34C對不對?」

  「哎喲,你記性真好!今天我帶來了朋友,你要不要推薦一下?」

  「阿美姨帶來的朋友呢,怎麼可以怠慢!」

  「呵呵呵……你呀,真會做生意!」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柳香朵又賣出了十來件內衣。

  話說她也算是夜市的「傳奇人物」了。

  一般而言會去擺夜市的,通常是找不到一份好工作,因此就擺擺地攤,有份收入,可她小姐在白天可是有份人人稱羨的工作,雖是小職員一枚,但好歹也是在擠破頭才進得去的大企業上班!

  既然有份安定的工作,又為什麼要這麼打拚?

  小姐她理所當然的回答,「因為愛錢!」

  再問她——公司待遇不好嗎?

  小姐她想也不想的說:「尚可,不過,世上沒人會嫌錢太多的吧?」

  柳香朵的死要錢、看錢比命重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她的父親是毒蟲,母親是賭徒,兩人在她還是高中生時就死於一場車禍。

  從此她便在親戚之間當皮球踢來踢去,最後則是跟著外婆靠著救濟金和到處打工過活。

  她比同齡的孩子更早知道錢的重要,也因為這樣,有賺錢的機會,她從不允許自己錯過。

  因為愛錢,她存錢存得很快,只要能賺錢的工作她都願意做,想想她打過的工還真是無奇不有,舉凡便利商店、搬貨的隨車小工、花店外送人員……甚至還當過古裝劇裡的臨時演員,就是那種為了趕死才出場的無名小兵。

  當然,在所有的工作中,擺地攤是最好賺的,一天晚上淨賺三、四千絕對是有的。

  只見除了躲警察之外,有時候也會有「突發狀況」,就像……

  「呃……好痛哦,快不行了~~」柳香朵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為身子不適而更顯蒼白。

  今天她已經跑了十來次廁所了!原本晚上她是不打算出來擺攤的,可一想到這個月有兩筆會錢快到了,再加上大學的助學貸款尚未繳清……反正不出來還不是在家等上廁所,那還不如出來賺錢比較划算!

  可是現在……她的肚子真的好痛喔!感覺像有千軍萬馬在裡頭奔跑!

  「嗚~~」冷汗!她的冷汗冒出來了!不行,再撐下去會、會……

  她不要當「包大人」啦!

  誰啊!誰來拯救她!她身子往後靠,卻撞到一個人。

  「小姐,你沒事吧?」

  她抬起頭,就看到一張偶像型年輕男子的臉,又見他一身很有品味的穿著……嗯!這種人不會打她胸罩的主意。

  「先生,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攤子,我肚子很不舒服,一下就好,十分鐘,不……只要五分鐘就好了!」

  「可是——」

  「五分鐘太久嗎?三分鐘,只要三分鐘就好!」

  男子有些啼笑皆非,「你要去上化妝室,可是你……」他比了比她還掛在胸口的胸罩。

  柳香朵會意的解開方才示範用的胸罩,一把交到他手上,然後以跑百米的速度離開~~

  隔了一會兒她才慢吞吞、活像小老太婆似的由另一頭走過來,看到那位穿得很公子哥兒的美型男還在,偷偷的鬆了口氣。

  她走到他身旁,「真是謝謝你啊!」

  男子對著她淺淺一笑,唇角的梨渦若有似無的旋著,那溫柔貴氣的模樣,活脫脫像童話裡走出來的王子。

  「頭上再多頂皇冠就更像了。」柳香朵稍稍閃神,喃喃自語。說真的,「王子」這詞對她這種不動就沒飯吃的人而言,該是躲在童話繪本裡騙騙小孩,而不是跑出來妖惑眾生的生物。

  她逕自包了兩件內衣塞給他。「吶,送你。」她這人是最不喜歡吃虧,可也討厭欠人情。

  「我?」尹赫珩怔了一下。

  「謝謝你剛才幫我忙。」

  「我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都沒有做,比起什麼都做了得好。」

  他一揚眉,發現眼前這地攤妹……很有趣!

  柳香朵蒼白著一張臉開始打包貨物。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她已經拉到沒什麼力氣了,再硬撐出了事可不好。

  說遲不遲,前頭的小販突地起了一陣騷動,紛紛手忙腳亂的打包貨物,又往同一方向頻頻回首。柳香朵憑著在夜市擺攤這麼久,當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警察來了!

  「該死的,警察來了!」飛快打包好,將一大包貨努力扛上肩落跑去,可此刻的她不比往常生龍活虎,真的拉得快腿軟了。儘管三番兩次要將大包包扛上肩,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正打算放棄用扛的而改用比較不費力的拖著走時,有人將她的貨接了過去。

  「喂,你……」是方才幫她忙的那個人!

  尹赫珩亮了亮她送他的兩件胸罩,「禮都收了,不幫忙好像說不過去。」

  看不出這人還挺有義氣的。「若逃得掉,這包胸罩免費送你都沒問題!」他有義氣,她也夠阿莎力吧!

  他為之失笑,他要這麼一大包女性用品幹啥?說真的,這女孩絕不是他的菜,可夠新鮮有趣,也許……

  他可以試試。

  雖然感覺上十分瘋狂,喔……不,真的是太瘋狂了!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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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家靜謐舒適的咖啡館——舒曼小館。

  這家咖啡館位於財經,企業大樓林立的地段,雖只有十坪不到的面積,可因為年輕甜美的女老闆舒曼曼煮得一手好咖啡、烤得一手美味的小西點,因此生意還不壞。

  舒曼小館除了咖啡和點心外,也提供簡餐,因此生意最忙的時候通常是中、晚餐的時間。

  而下午三、四點介於中餐結束,晚餐又嫌早的時段,除了偶爾有些客人上門喝咖啡外,通常是比較少人的,女老闆有幾個手帕交就常常在這個時候來找她喝咖啡、聊是非。

  「相親?GOD!這……這真的是太瘋狂了!」柳香朵喝著香濃的熱可可,臉上的表情誇張到令人發噱。

  舒曼曼大方的拿出前些日子才由另一位手帕交那裡學來的瑞士卷請客。「我也覺得有些誇張,可滋味的父母不這麼認為。」

  「她才二十吶!二十歲要去相親?!」

  「嚴格說來是『連續』相親。」她看了有些茫然的好友一眼。「你忘了?上星期她才相了一次親,不過顯然是和對方不來電,這次才又安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她點了點頭。「也怪不得你不記得,你那時得了急性腸胃炎,正自顧不暇呢!」

  原來是那時發生的事噢,那她難怪不記得,在那水深火熱的一個星期中,她唯一記得的是她去擺地攤,然後……咳……

  有些事情真的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

  「說到這個,你的腸胃炎全好了吧?」沒全好,蛋糕、牛奶這些東西還是不要碰比較好。

  「早好了。」

  柳香朵吃了一口瑞士卷,香甜的東西對她而言是最具幸福感的,可是……因為想到擺攤,很直接的就想到某人,然後就……就給他食不知味了起來。

  舒曼曼看她突然好像很沮喪,連最愛的甜點都有一搭沒一搭的吃。「喂,我的手藝是不及人家滋味的米其林三星級啦,可好歹也有一定的水準吧?你有必要吃得那麼痛苦,讓我懷疑你吃的不是蛋糕而是海綿?」

  停止了挖蛋糕的動作,柳香朵抬起頭,表情古怪。「曼曼,擺地攤被警察逮到會怎樣?」

  「你問我?這種事你這常躲警察的會比我清楚吧?」舒曼曼好笑的說:「幹啥?你這號稱『夜市飛毛腿』的柳美眉也終於被逮到了嗎?」

  「不是我,是——」

  「只要不是你就好了。」說真的,其實柳香朵有份不錯的工作,她和郝滋味都不喜歡她去擺地攤,畢竟風險太高,可……她也有她的經濟壓力。「不過……擺地攤給逮著了,大不了只是吃下紅單,花錢消災嘍!」

  「可是……如果地攤貨是仿冒品呢?」她怯怯的問。

  「那問題可能比較大吧!不過也不是絕對,就看那天的警察心情好不好了,這種事他們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心情好就只是開張單子;不好的話他們也可以專車請你到警察局拍張照、量身高的。」

  「……這麼說,是會有紀錄的啊?」她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那個人……那個人無論是穿著或氣質,一看就知道該是活在社會金字塔尖的人,而今他要真的有了什麼不好的紀錄,那她……

  舒曼曼警覺的看了她一眼。「你、你有紀錄了厚!」

  「不是啦,是……別人啦!可是如果對方真的有紀錄,那也是被我害的!」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如果可以,即使在躲警察的情況,她也很想和他一塊逃啊!畢竟人家對她這麼有義氣,可……她怎知道會跑到一半就……

  咳咳……要知道,急性腸胃炎既然是「急性」,就表示它是不分場合、不看時間的拉!

  而她作夢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麼一天!

  誰能想像,當時情況之混亂,後有警察過,前有人扛著你的貨在跑,而自己才邁開步伐要跟時,肚子就一陣瘋狂絞痛,然後就「噗~~哺哺哺」……

  一切萬籟俱寂、世界變黑~~

  她只能以奇怪姿態僵在原地,再以僵硬的姿勢慢慢、慢慢往旁邊移動,以免擋到別人的路……

  然後、然後她還看到那個高個兒扛著她的大花布包往一個死胡同裡沖,相信他很快就會發現終點是楝三、四層樓高的房子。

  那根本就是玩完了嘛!

  舒曼曼看著她,「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柳香朵搓了一下雙手,「啊就……那個……」正猶豫是否要全盤托出之際,她的手機響了,是她一起跟會的朋友。

  雖說今天是標會的日子,可現在才下午欸,這個時間接到電話有點奇怪,她快速將手機接起。

  「喂,我是……啥,你說啥?!」柳香朵的臉色登時蒼白得恐怖,連嘴唇都瞬間失了血色,當她結束通話後,還有幾秒呆呆的回不了神,口中喃喃自語,「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發生了什麼事?」舒曼曼從沒看過她這樣,她很擔心。「喂,你別嚇我!」

  柳香朵仍在傻愣,繼續喃喃地說話,「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對不對?」

  「現在快秋天了!」

  她怔了幾秒後,像是突然接受現實一樣,哇一聲哭了出來。「會頭跑了!他們夫婦卷款跑路了!我被倒會了啦……嗚~~~~~吃儉用了幾年的錢全都沒了!嗚~~」

  「怎麼會這樣?」舒曼曼也怔住了。

  對柳香朵而言,那筆錢可是她從高中打工至今的全部積蓄,平常連一雙好一點的鞋都捨不得買的她,一下子所有積蓄全沒了,怪不得她這麼傷心!

  一時間,身為好友的舒曼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任由她發洩似的痛哭。




  星期六早上九點十五分,星巴克二樓的靠窗位置。

  穿著休閒服飾的高挑型男由一樓上了二樓,視線環顧了一下四周,很快的找到了坐在靠窗位置,標準花美男的好友,大步向他邁進。

  他大手往桌子一撐,居高臨下的怒道:「尹赫珩先生,你知道我昨晚三點多快四點才上床睡,週末假期本以為可以補眠,卻在一早被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挖起床的憤怒嗎?你最好給我個可以接受的理由。」唐君坐了下來,此刻的他明顯看得出沒睡飽。

  一個人在什麼情況容易失控?一是沒吃飽,二是沒睡飽。

  尹赫珩一挑眉,啜了口黑咖啡。「三點多睡啊?不錯嘍!我到現在還沒睡呢!」他自嘲的一笑,「這樣有沒有讓你平衡些?」

  「沒睡?你該不會學人家大學生夜遊到天亮吧?」

  「事情要這麼簡單就好了!」他呀,還真是運氣夠好!

  唐君揚了揚眉。「打從我上回去警局保你出來後,你就變得怪怪的!」一想到那件「意外」,到現在大夥兒還常拿來取笑他!

  「那件事~~」咬牙切齒、咬牙切齒,他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漂亮的眸子瞇了瞇,「你就不能給我忘記嗎?」

  「很難效!堂堂跨國大集團的CEO居然會跑到夜市擺攤?什麼不好賣,賣的還是仿冒胸罩!My  GOD,朋友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有這種特殊癖好說……」一想到他到警局,正好看到尹赫珩鐵青著臉和一堆仿冒胸罩拍照,他就忍不住當場笑場了。

  哈哈哈……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那女人她最好不要給我逮到,要不然她就完了!」生平因為好心幫忙而受這麼大的侮辱,他豈能善罷甘休!

  「你去了夜市幾趟,不也沒問出什麼?」尹赫珩的憤怒是可以想像的,換成是他,怒氣只怕比好友更大。

  尹赫珩的好脾氣眾所皆知,要激怒他不容易,可一旦怒火點燃,要平息只怕比登天還難。

  「只知道附近擺攤的都叫她『劉美眉』。」

  「姓劉的女人到處都是,單單只有這線索,簡直像大海裡撈針,除非哪天她又出來擺地攤,否則要找到她可不容易。」

  「我會找到她的!」

  「我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子這麼有能耐,可以讓你呆呆的進警局背黑鍋。」唐君同樣點了杯黑咖啡,啜了一口。「對了,你還沒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到現在還沒睡?沒睡回去補眠不就得了,幹啥約他出來?

  「世界末日。」一提到「那個女人」,他的心情變得更差了。

  「那死的不單單只是你,你最好說清楚、講明白。」

  尹赫珩撐著下巴訕訕然的說:「我早上七點多回到家,發現我媽在我住的公寓等我。」他們兄弟因為上班的關係,並沒有和父母同住在陽明山的別墅。

  大哥尹赫旭的個性嚴肅拘謹、生活作息正常,而他則是標準的享樂主義者,越夜玩得越瘋,這樣的兩兄弟當然不能住在一塊,於是他們各有各的住所。

  畢竟他們也老大不小了,為人父母的也不會無聊到連他們的私生活都要管,可三不五時的造訪是一定少不了。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家老媽會在一大早就像尊石雕一樣杵在客廳裡。

  嚇人指數超爆表的!

  唐君笑了。「拜託!那是哪門子的世界末日?要死的也只有你而已吧?」他知道尹伯母對二兒子流連夜店一直很不以為然。

  「是啊,原本我也是這麼認為,可你知道,如果我混夜店,就我媽的認知,她一定以為我是和你在一塊的。」

  唐君翻了白眼,「天地可鑒噢!」拜託!昨天他們可是各有聚會好嗎?不過……咳,也對啦!十次的夜生活,他們總有六、七次會混在一塊。他隨即奇道:「就算是這樣,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你知道我媽最近正致力把我哥推銷出去吧?」

  「不是相了幾次親?」怎麼話題又轉到他大哥相親的事情上?尹赫珩是沒睡,因此精神才恍惚得說話沒個重點,是不?

  「是啊!」他歎了口氣,「這回我媽逮到我天亮才回家,她認定我果然就如同『某人』所說的,是因為沒成家,沒個女人鎮得住我,因此才會這麼愛玩、這麼沒有責任感,女友換了一任又一任,完全不想定下來。」

  「你沒有告訴伯母,愛情只有三個月的賞味期,這樣才能常保美味健康嗎?」這麼重要的愛情宣言怎麼可以沒有說?

  「盛怒下的母老虎,你還敢去捋虎鬚嗎?」又不是活久,嫌膩味兒了!

  「虎毒不食子。」

  尹赫珩失笑,「真跟她這麼說,她不是把我的屋子給掀了,大概就是涼涼的跟我說,我老爸吃了一輩子她這道加過量防腐劑的菜,到現在還活得活潑健康。」

  這種話的確是他那很寶的媽會說的。「結論呢?這麼早去你那裡,不會只是唸唸你吧?」

  「結論吶?」他歎了口氣,身子往椅子靠。「相親。」他也很無力啊~~「反正我大哥已經給趕鴨子上架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我一併解決。」

  唐君怔了兩秒,這一刻他才完全清醒,下一秒他伸出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表情裝模作樣的哀慟,「真的是世界末日到了,一路好走!」

  這傢伙!「正如你方才說的,世界末日到了,就不會單單死我一個。」

  這種話絕對會令人提高警覺!「什麼意思?」

  「你媽和我媽一向走得很近,那個向我媽進讒言,認為我是因為沒成家,沒個女人鎮得住我,因此才會這麼愛玩、這麼沒有責任感,女友換了一任又一任,完全不想定下來的某人,不要懷疑,正是你媽!」

  「真是遺憾。」

  「更大的遺憾是,為了以身作則,聽說,她已經敲定了你的相親對象,這個星期將為首次相親揭開序幕。」

  「尹赫珩,你——」

  他露出人畜無害的王子笑容。「恭喜你與我共享世界末日。」

  「相親?別開玩笑了!」

  「是啊,都還沒玩夠呢,相什麼親!」他苦笑,「我媽現在可能還在我住處,這回她看起來不太像是開玩笑的,我就是看情況不對,才趁著她上化妝室時溜之大吉。」他怕啊,怕老媽已經準備好了相親資料,就等著軟硬兼施逼他就範!

  「那現在你打算怎樣?」他自己的老媽是難纏,可還講理,但尹赫珩的媽就很魯了。

  「我想過了,拒絕一次相親,我媽一定還會安排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我進禮堂為止,也就是說,結婚是終結相親的唯一方法。」

  「你在說廢話嗎?沒人結婚後還要去相親的吧?」

  「不!更正確的說,我領悟到了,結婚才是繼續遊戲人間的手段。」

  「沒有哪個妻子會容許你遊戲人間的好嗎?」

  尹赫珩神秘的一笑,「有,契約結婚。」

  「你瘋了!」

  「說真的,到目前為止,我一點也不想結婚,可不結婚的結果就是往後的日子不得安寧,因為我一定會不斷的被關注,既然如此,我就娶個老婆好自由。」

  「你難道不想娶一個真正喜歡的女人嗎?」

  尹赫珩有趣的看著好友,「看不出來你還挺純情的。」他雙手一攤,「我沒有遇過這樣的女人,也不認為她會出現在我生命裡。」

  沒有為誰動心過,他會這樣想並不奇怪。「既然只是要契約結婚,那你身邊適合的女人應該不少。」

  看來唐君還不明白他要的是怎樣的女人。「我身邊女人是很多,可她們全都條件不符,我的契約新娘有幾個『絕對條件』。首先,對方絕對要是女的。」他先幽自己一默。因為長得太美型的關係,他除了是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外,可也是許多玻璃圈同志心中的首選情人。

  唐君點了下頭,「瞭解。」

  「第二,對方絕對要很愛錢。」

  「這種女人路上隨便抓都幾卡車好嗎?要不是第一項限制,連我都很想去後補。」這社會早是笑貧不笑娼了,找一千個愛錢的女人絕對比找一個不愛錢的女人所花的時間短。

  「第三,對方絕對不能愛上我。」

  「咳!這樣幹啥嫁你?」這是有點……不,對女人而言應該是很難吧?

  驀地,他忽然有點明白尹赫珩為什麼要開出這樣的條件了。因為一個單純為了錢而嫁他的女人,比較容易好聚好散。

  「所以我說,對方絕對要很愛錢,最好是那種愛錢愛到無以復加、無法自拔、無與倫比。無怨無悔……最好是利字當頭六親不認,人生最大目標就是坐在錢堆上數鈔票的那種。」

  「好像有點走火入魔?」

  「和這樣的人定契約我才安全啊!」畢竟,他的新娘只是用來在家擺著好看的,要是節外生枝出了問題那可麻煩了。

  「還有其他絕對條件嗎?」

  「離婚協議書絕對要先簽好。」

  「夠狠!」

  「只要有以上條件的人,歡迎介紹。」

  唐君抿了抿唇,「不是我愛潑你冷水,就你後面的條件,要找到這樣的女人只怕很難吧?」

  「我以為會很容易呢,畢竟滿街都是特種行業,也有女人願意屈就當情婦。」

  「女人是種奇怪的動物。有很多人為了錢可以出賣肉體,可不代表她們會拿婚姻開玩笑。」唐君舉例說明,「這也就是為什麼一堆女人剛開始是安於被包養的位置,最後卻天天吵著要男人回家離婚,讓她扶正的原因。」

  「你是說,對女人而言,婚姻是避風港?」

  「對絕大多數的女人而言。」

  「那好,我就找那絕大多數女人外的絕少部份吧!總會有女人認為,有錢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你沒那麼多時間可以花在找人上了。」

  「我的第六戚告訴我。我的契約新娘就快出現了。」

  來這套!「喂,你待會兒要去哪裡?回家補眠嗎?」

  「我哪敢回去送死?!我打算去公司頂樓套房或醫務室小睡一下。」

  「那你就在夢中尋找你的契約新娘吧!」

  「嗟!」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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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嗚~~想我柳香朵一輩子也沒做過什麼失德事,唯一的缺點不過是死要錢,可那些錢也是我辛辛苦苦、省吃儉用賺來的,為什麼最後是這樣的結果……嗚~~不公平,老天真是不公平……」

  尹赫珩在公司頂樓補眠,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有女人在哭,他秀雅中難掩霸氣的濃眉微微地皺了皺。

  他有幻聽嗎?這可是公司頂樓的專屬套房欸,而且今天是星期六,即使有員工到公司加班,也不該會發出這麼毛骨悚然的哭聲吧?

  還是……他在作夢?對,一定是在作夢~~

  不管了,繼續睡!他翻了個身,把被子拉高,才要困去,又聽到聲音。

  「給我錢,只要給我錢我什麼都願意做!」

  他果然是在作夢!連急需一個只要錢,把利字擺在先的契約新娘都出現了,還開宗明義的點出重點——給我錢,只要給我錢我什麼都願意做!

  只是……這聲音好熟吶!熟到彷彿在哪裡聽過?

  地攤妹~~這聲音像地攤妹!渾渾噩噩之中一想到這三個字,尹赫珩立即清醒,但一清醒就沒聽到聲音。

  「真的是在作夢嗎?」他索性坐了起來。等了半天沒有聲音,可能真的只是作夢吧?下了床,他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喝。

  「啊~~給我錢!誰給我錢?除了殺人放火,我什麼都干!」

  尹赫珩喝水喝到一半,被突來的尖叫嘶吼嚇得一口水直噴了出去。「噗!咳咳咳……」他嗆紅了臉,咳了半天才恢復正常。

  這女人的「間歇」一定要隔這麼久嗎?

  聲音是從樓頂傳來的吧?星期假日會跑到樓頂大吼大叫的,是公司職員嗎?他皺了一下眉,把外套穿上,打算上去看個究竟。

  「我要錢~~誰能給我錢?啊……」頂樓風大,且柳香朵又喊得歇斯底里,根本沒發現通往頂樓的階梯,有人正一步步的拾級而上。

  「為什麼就是有人這麼壞?即使是幾十萬塊,那也是一般人得存好幾年才有的,為什麼……為什麼就這樣倒了人家的會,就這樣卷款跑了呢?嗚~~」後頭有人一步步接近,她根本沒發覺。

  「啊!誰能給我錢?!」上樓的人已站在她身後兩步的距離了。

  嗯嗯,光看那瘦得像竹竿似的背影,以及紮起的馬尾,尹赫珩一眼就認出這在頂樓喊缺錢的女人就是那個夜市擺攤妹!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是被倒了會錢吶,只不過「了」幾十萬,有必要這麼痛心疾首、歇斯底里嗎?

  「嗚,我需要錢,付錢的是老大!」

  尹赫珩有趣的揚了揚眉。「好,就這樣說定了。」

  柳香朵怔了一下,即使心情極為惡劣,也不免覺得奇怪。她抬頭向天,「誰在跟我說話?難道是老天爺聽到了我的心聲了嗎?」

  「不是老天爺,是財神爺。」

  「財神爺?!」她嚇了一跳,忙轉過身去。一看到對方那張化成灰都不會忘記的臉,她花容失色的尖叫出聲。「啊!你你你——」

  「嘖!好好的財神,別活似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長得有這麼嚇人嗎?即使一夜沒睡,充其量也只是雙眼多布了些血絲吧,有這麼面目可憎嗎?

  「你你你……你怎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上班。」

  「你騙人,我也在這裡上班,為什麼從來沒有看過你?」

  「原來你還是倫鴻的員工吶!」

  柳香朵下一刻忙搗住嘴,心裡發急的暗忖:她沒事幹啥招出背景來?又……

  這男人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基層職員,不會是什麼高級幹部吧?

  像她這種研發部的小小助理工程師,要真是招惹了什麼主管,人家一根小指頭就可以將她彈出公司了。

  她……不會這麼倒楣吧?

  尹赫珩有趣的一揚眉。欸欸,這還真是他的錯,身為倫鴻的CEO,居然讓這隻小老鼠在他眼皮下存活了那麼久,還在外頭忙著捕鼠,難怪一無所獲!

  看來,是他們該好好聊一聊的時候了。

  「不、不是的……那個……」柳香朵咬著唇,簡直欲哭無淚。

  打斷了她的支支吾吾,他直接問:「我很想知道,夜市一別後的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他的話問得很誠懇,可語氣和表情就很嘲諷了。

  「不、不好。」

  「不好?怎麼會呢?有人替你到警局作客,和仿冒胸罩拍照留念,嘖嘖嘖……連我現在想起,都覺得那晚的自己彷彿是耶穌基督上身。」神愛世人!

  「那個……對於你所做的一切……我、我真的很感激!」

  「那倒不必,反正我也不是自願的。」

  「我……我會補償你的。」

  尹赫珩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然後很不留顏面的說:「說真的,雖然很不想潑你冷水,可是我十分懷疑,一個在大樓上高喊著『給我錢!只要給我錢,除了殺人放火,我什麼都干』的女人,能補償我什麼?」

  柳香朵的臉在瞬間紅得很不自然,她尷尬的開口,「除了沒有錢外,我想我……應該還有些一用處吧?」她真的是……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呀!

  想她平常時候可也是口齒犀利、得理不饒人的,可……她好歹也是是非分明的人,那天擺攤的事,雖然她沒有存心害人,然而害得這男人上警局成代罪羔羊卻是事實,所以,在他面前,她就是矮人一截。

  更何況,嚴格說來,他還是她的恩人呢!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這麼說,很容易讓自己陷入桃色陷阱。」

  「一個男人會對一個女人這麼說,很明顯的是他想太多!」桃色陷阱?哈,開什麼玩笑,那四個字此生是與她絕緣啦!

  尹赫珩眉一挑,漂亮的臉上有抹玩世不恭。「有趣。」

  對於他試探性的「桃色陷阱」回以嚴峻拒絕,而不露出些許羞澀之意,或動搖心思的女人,只怕她是第一個,也就是說,她對他沒興趣!

  居然有女人對他沒興趣呢!雖然自尊多少受創,可那加深了他對她的興趣。

  很好,「契約新娘」第一關,她算是通過了,他本身的魅力迷不倒她。但還有下一步呢!

  柳香朵忍不住橫了他一眼。這男人幹啥用那一雙眼直瞧著她?雖然說那雙眼長得真的很不賴,被盯著看會體溫升高、心跳加速,可說真的,她還是比較喜歡一切正常。

  她猛吞了口口水後開口,「你的眼睛就是傳說中的『桃花眼』吧?」

  「嗯哼,然後呢?」

  「我祭過桃花的,一般的燸桃花找不上我!」

  爛桃花?她的意思是……他是爛桃花?!尹赫珩一怔,撫額大笑,「小姐!一般女人只會把我當財神爺,再要不也會把我列入『鑽石單身漢』,把我列入爛桃花的,你可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史上第一人吧?」

  「真是失禮啊!」人是長得體面,可……財神?鑽石單身漢?這人自我「澎風」倒是一點也不害羞!

  「你知道我是誰?」看來他這公司的CEO自我宣傳還不夠,要不怎麼會連公司的職員都不認識他呢?

  「我要補償的對象。」

  「除了這個,你不會好奇咱們同在一家公司上班,我在哪個部門?」

  這個啊……她是想知道啦,可沒勇氣問。不過既然人家都這樣開口了……欸,算了,被倒會的事已經夠讓她灰心了,就算這個男人是她的頂頭上司,是倫鴻的總裁、CEO都隨便啦!

  她在某個機會,曾「拜見」過大總裁尹赫旭先生,他是個冷冰冰又嚴肅的傢伙,不是這個春風男,只是……

  這男人對自己似乎挺有自信的。想必也是高級主管吧?

  「你是哪位?」

  她真的不認識他!「倫鴻的總裁是誰?」

  「尹赫旭。」

  「倫鴻的CEO呢?」

  「尹赫珩。」

  「我是尹赫珩。」

  柳香朵一怔,直覺脫口而出,「別開玩笑了!你要是尹赫珩,我就是尹赫珩的媽。」這人吹牛不打草稿的!

  「好吧,媽,你現在願意認我這兒子了嗎?」

  「你……你真的是尹赫珩?」

  「媽,你忘了在三十二年前生下我和哥哥了嗎?」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這傢伙好像真的是尹赫珩欸!她還記得公司CEO是個美型男,因為辦公室裡有幾個他的粉絲,只是她除了錢之外,對那些美男子全無興趣,這才連她們在傳閱相片時都不屑一顧……

  完了。

  她人生的最後一盞明燈,也因為那一聲「媽」給撲熄了……啊哈哈!

  星期一開始她大概不用再來上班了。

  被倒了會錢、房租又到期,還有繳不出的助學貸款,如今又即將失業……也許她該去打聽總統府前還有沒有在靜坐抗議,聽說那裡有免費的便當可以吃。

  原來人生,到頭來真的是一場空。




  柳香朵瞠目結舌的看著一道道送上桌的美食。

  烤生蠔、串烤銀杏、涼拌千貝……這些她從沒吃過的日式美味料理就擺在眼前,比起她戒慎恐懼的心,她的肚子顯然誠實多了。

  「咕嚕嚕,咕嚕嚕~~」她尷尬的臉紅,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喉嚨。「咳……」

  「放心吧,這些東西沒下毒,也沒加些什麼讓你一吃就沒了意識的東西。」尹赫珩親自拿了一串串烤銀杏給她。「有些東西要熱熱的吃,冷了風味就大打折扣。」

  猶豫了一下,柳香朵才接過食物,可卻不急著吃,像是一口吃下就得付出極大代價似的。「一個害你到警局報到的人,但你卻反請這人吃大餐,沒人在這種情況下還吃得下吧?」她是很餓沒錯,可還是得弄清楚狀況。

  「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她放下了銀杏串,專心等他說話。她等得是那樣的專心、專注,反而令尹赫珩升起了想捉弄她的興致。

  「我想……」

  「嗯?」

  「我想解雇你,倫鴻你不適合再待了。」

  柳香朵的一顆心一直往下沉,她的唇抿了抿,忽地開始進攻桌上的所有好料,而且是以發洩似的吃法狼吞虎嚥,彷彿每盤菜都成了她的敵人似的。不一會兒,服務生又送來菜餚,正當對方放下食物要離去時,她又自動自發的追加了一堆食物。

  看著服務生懷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離去後,尹赫珩有趣的問:「聽了我的話之後,你的食慾為什麼忽然變好了?」他可是要辭掉她呢,一般人碰到這種情況,不是腸胃突然緊縮得吃不下,就是食不知味了,而柳香朵……那句話對她而言,反倒像是突然激起了求生慾望?!

  「你是公司的CEO,我想公司職員除了總裁之外,大概沒有你辭不掉的人吧?」她又開始進攻鹽烤香魚。

  尹赫珩悠哉的啜了口香茗,「大概吧。」

  「那也就是說我走定了,這頓飯也許是你賞給我的最後一餐,那我幹麼不好好吃、不吃得痛痛快快?」

  他點了點頭,也對,是該好好吃,只是……

  他並非吝嗇,而是以一個女子食量來說,她追加的東西,幾個大男人都還不見得吃得完,實在無法想像她能吃得下那麼多東西。「你點的菜真的能吃得完?」

  「又不是一頓就解決。」反正她目前的處境,他在樓頂上也「偷聽」光了,實在沒什麼好裝的。她理所當然的解釋,「目前的我三餐都要成問題了,這些打包回去可以吃個一、兩天。」

  尹赫珩有趣的笑笑。「你不是還可以去擺地攤?」

  「也對。」之前不敢去是因為要躲他,現在也甭躲了。

  「其實,我之所以要你辭掉倫鴻的工作,是想提供你一個更好的打工機會。」

  「哈,我才不相信呢!你是倫鴻的CEO,連自家公司都不准我待了,怎麼可能會介紹我什麼更好的工作。」

  「事少薪多。」

  柳香朵還是以一種不信的眼神看他,可聽到「薪多」,對目前什麼錢都沒有的她而言,還是很大的誘惑。

  「薪多?咳,你所謂的『薪多』是多少?」倫鴻可是大企業哩,所謂的薪多,起碼一個月有五萬左右吧?

  「我只能說個大概,有底薪、有三節禮,當然也有『獎金』。」

  「底薪?底薪一個月是多少?」底薪最重要了,因為底薪影響獎金!

  「我打算以年薪算,分三次給,平均一個月你可以拿到百萬左右。」

  她冷冷的看著他。

  尹赫珩還以為她對價錢不滿意。「薪資不滿意的話,可以再談。」

  「先生,耍我很好玩嗎?你所謂的百萬月薪是指哪一國的錢吶?我雖然缺錢,但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到哪裡,月薪百萬對我來說是天方夜譚!」

  「我不是耍著你玩的。」

  不是耍著玩?她拿起茶碗蒸舀了一口吃,「現在我已經知道薪資真的很、高了,那你告訴我,何謂『事少』,什麼樣的工作能有這麼高的薪水?」

  「我想僱用你——」

  嗯,這茶碗蒸味道真好,和外頭賣的很不一樣欸!這回她舀了好大一口,幾乎挖去了豌裡的三分之一。「嗯?」

  「我想僱用你當我的新娘。」

  「噗~~」口中的茶碗蒸因為驚愕而全數噴出去,尹赫珩那張宛如王子的臉當下慘遭蛋洗。

  「……」

  「……」

  好,好噁心的臉!原來再俊美的王子也禁不起蛋洗啊!柳香朵被眼前的畫面嚇呆了一秒,忙拿起濕紙巾為他擦拭。

  「那個……對、對不起喔!只是……你的話太誇張了,我發現你這個人長得很王子,可卻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什麼叫僱用我當你的新娘?你當我是臨時演員啊?當演員是沒問題,但是……新娘耶……你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這女人,真像枚不定時炸彈!

  「新娘是娶回家的,沒人在『僱用』的啦!」他當是在找秘書,還是征司機?

  「娶回家的新娘是以感情為基礎的,而我需要的新娘首要條件,就只是不可以愛上我。」

  「嗄?!」

  「我很清楚自己對女人的魅力,所以,我要的新娘首要條件就只是不可以愛上我。」

  「那你娶她幹啥?」她是很久沒談戀愛了沒錯,可……有脫節這麼嚴重嗎?嚴重到……不知道現在人結婚都不用愛上對方了喔?

  「擋結婚。」

  以婚擋婚,這是哪門子的調調?「也就是說你家有人逼著你娶,可偏偏你又不想結,所以索性找個女人結婚,以擋開家人的逼婚?」

  這女人的邏輯還不差。「大致上是這樣沒錯。」

  「你……你為什麼要僱用我?」

  「第一,你很愛錢。」

  「是愛錢沒錯。不過,世上愛錢的女人也許比天上星星還多。」

  「第二,你很缺錢。」

  柳香朵撇撇嘴,「世上缺錢的女人也很多!」

  「第三,你不是我的菜,我顯然也不合你胃口,所以,咱們彼此『動筷』的機率比閒適家中被子彈打中的可能性還低。」

  「動……動筷?」

  「也就是來電。」

  來電?!開什麼玩笑!柳香朵橫了他一眼,「女生對我的吸引力遠高於男生!」男人吶……實在太令人傷心了,她長久以來活在友善又照顧她的死黨中很安全、很開心,還是女人比較好啊!

  「你是蕾絲邊?!」尹赫珩有些訝異,心裡頭不知怎麼,有點怪怪的。可回頭一想……那也沒什麼不好,如果她真的是女同性戀,那他反而更安全。

  她不是好不好,只是……算了,她懶得解釋。「喂,你方才說的是真的嗎?」

  「薪水嗎?」

  「……嗯。」

  「只要你簽了約,我可以馬上匯頭期款給你。當然,契約一旦成立,你就必須以我的女友身份和我出雙入對,一直到結婚為止,這樣,你還有問題嗎?」

  「有!」

  「你說。」

  「我……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要跟我簽約,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給我……」她比了比食指。

  「一百萬?」

  柳香朵搖了搖頭。

  「十萬?」

  她還是搖頭。

  「一萬?」

  她的臉紅了,支吾了半天才貓叫似的開口。「一千塊,我的水電費再不繳就要被斷水斷電了。」

  「……」她還真是缺錢吶!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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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舒曼小館裡,久未出現的柳香朵推開了門,緩緩走了進來。

  聽到了門上鈴鐺的聲音,舒曼曼由後面廚房走了出來。「歡迎……咦?小朵,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哩!」上一回在滋味的婚禮上匆匆一瞥後,前些日子三人好不容易有機會聚聚,柳香朵卻又因為忙著打工,留下她和郝滋味先離開了。

  「我前幾天有來過啦,可是先回去了。」

  「離開倫鴻後,你怎麼不去找份安定一點的工作?」她知道她有在打工,可打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柳香朵尷尬的笑笑……對死黨還得說謊,真的好痛苦啊~~「那個……總要找到一家適合我的公司才行啊,要不……又莫名其妙被辭掉怎麼辦?」

  「我就不懂,之前才聽你說主管很賞識你,你快升工程師了,怎麼會突然要你走路?」就她所知道,好友的工作能力可是一等一的,真不敢相信她會是用這種難堪的方式離開公司。

  笑得更尷尬了。「也許是……頂頭上司不喜歡我吧。」厚,說謊好痛苦啊,賣擱問啊~~

  「對了,滋味的老公不是倫鴻的總裁嗎?也許——」

  「不要!」柳香朵突然尖叫。「嗯……那個……你也知道吧?滋味似乎不是很受寵,要是他那工作狂老公,對她連自家公司的事都想插手而不快的話,她會更難過的。」她是自己辭掉工作的,因為她的僱主很堅持——兔子不吃窩邊草。

  可辭掉工作這事就舒曼曼聽來一定覺得不可思議,畢竟沒有哪個正需要錢的人會蠢到把頭略給辭了吧?

  所以,不得已她才誆說她被公司炒魷魚了。

  「也對!只是——」

  不待好友說話,她忙開口打斷,「對了,謝謝你幫我瞞住滋味我破產的事,上一回見到她,她還戲稱我是『小富婆』呢!」

  舒曼曼笑個不停,「放心吧!依你搶錢的本事,我相信你很快又可以成為小富婆了。」她忽然分心,托著腮打量了一下許久不見的好友。

  被看得很毛,柳香朵僵著笑問:「怎、怎麼這樣看我?」

  「你最近……變漂亮了,品味也變了。」以前的柳香朵身上衣服就那幾套在換,不能說沒品味,而是現在的柳香朵,活脫脫像是雜誌上那些所謂走「名媛風」的模特兒。「現在的你,感覺還真像千金百分百!」

  「有……有嗎?」也就是某個男人的品味很好嘍?!

  「你的上衣『長得』好像雜誌上LV最新的秋裝,包包也像是愛馬仕。」

  「哈哈哈……你忘了,我最愛用仿冒品嗎?」冒冷汗!直冒冷汗!她對這些名牌時尚品一點也不熱中,可她的僱主就是很堅持!

  當她看到送到他手上的帳單時也差點心跳停止。一個包包要十幾萬?一件蕾絲襯衫要四萬多?那些錢全給她該有多好?!

  舒曼曼摸了下包包的質感,臉上有著疑惑。她並不是什麼名牌專家,可多少有些接觸,這東西不像是假的。可一個要價十來萬的包包……且不說現在的柳香朵買不起,就算有那筆錢,依她實際的性子,也不會買那種時尚品。

  「現在的贗品還真是假以亂真。」

  「是啊是啊!」

  舒曼曼還是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瞪她,「但以前的你很不愛打扮的。」

  冷汗直飆。「人總是會變嘛。」

  「是喔,當你的朋友這麼久,我只在你交男朋友時看你改變過。」那時的她為了偶爾約會,還會跟她借衣服穿。舒曼曼向她擠眉弄眼。「老實招來,你有男朋友了厚?」

  柳香朵的臉一紅。「別開玩笑了!」

  「沒有?」

  「沒有。」是沒男朋友,可是很快就會有「老公」……

  尹赫旭已經結婚,原先尹赫珩以為家中剛辦完喜事,他家二老不會這麼快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誰知道……適得其反!

  他媽媽不知打哪兒來的消息,知道兒子和「某個女孩」走得親近,堅持要見見她。

  一旦見了面,只怕婚期也近了。

  真是煩惱吶,到時候不知道要怎麼跟曼曼和滋味解釋?

  舒曼曼端詳她許久,看來好像是真的沒有。「喂,你知道昨天我遇見了誰?」

  「誰?」她心不在焉的應付。

  「你的初戀情人。」

  她怔了一下,十分訝異。「他?!」

  從分手到現在也好些年了,她沒再見過他。聽說他們是畢業於同一所大學,只是他本來就大了她好幾歲,再加上高中畢業後她沒有直接考大學,因為即使考上了也沒錢念。她是等賺足了學費和生活費才考大學的,可……後來又貪小便宜的辦了助學貸款。

  早知道後來的錢會被倒,她就不會省成這樣了!

  以他那種大企業的天之驕子,大概畢業後就出國深造了吧?

  「他還是一樣帥帥的,除了又長高、成熟些,沒有多大的變化,很好認。」舒曼曼可是一眼就認出他。

  其實長大後她並不是第一次遇見那傢伙,第一次是在滋味的婚宴上,那時她好擔心他和香朵會碰上面,幸好他來得晚而香朵早退,兩人才錯過了,至於她……她當然會努力的不讓他看到。

  沒想到逃過了婚宴,這回還是過著了!

  「他看到我猶豫了一會兒,才在我送咖啡時問——你是柳香朵的同學嗎?」

  「他也認出你了?」

  「我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冷冷的回答,是啊,有事嗎?你是誰啊?」即使過了那麼多年,一想到當年好友在雨中無助哭泣的模樣,她還是忍不住冒火!「他大概也感覺到我的不友善,後來就沒問什麼了。」只是一直到他離開前,他總有意無意、欲言又止的往她的方向看,大概是想問香朵的近況吧?

  哼,曾傷她的死黨那麼重,她不會再給他傷害人的機會了。

  一想到對誰都和和氣氣的死黨,為了這麼多年前的事還氣呼呼的不忘,她就好感動!柳香朵一把撲向她,噁心的撒嬌,「曼曼,你對我真好!我好愛你喔!」

  舒曼曼好笑的推開她,「小姐,你這樣我會很困擾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舒曼小館是『蕾絲館』咧!」

  「如果我是男人一定娶你。」

  「我才不要!這個『男人』現在破產中,還會到夜市賣仿冒胸罩!」

  柳香朵又好氣又好笑,「討厭,你就是要猛踩人家痛處!」

  叮噹當~~門上的鈴聲響了,有客人上門。

  「別鬧了!有客人來了。」舒曼曼起身去招待客人之際,柳香朵的手機也正巧響起。

  「喂?」她沒看號碼就接起。

  低沉斯文的嗓音似乎有著淡淡的……不對勁。「我在門口,出來吧。」

  柳香朵往門外看了一下。馬上認出尹赫珩的車。「知道了。」她向正替客人點餐的舒曼曼揮了揮手,「走嘍!」

  不一會兒上了尹赫珩的車後,就見他的臉色似乎……還真的有點怪。

  「你的表情會讓我等一下吃飯時得胃潰瘍!」這人平時是滿面春風的,一板起臉來,和他那恐怖的魔鬼老哥還真有點像。

  「你還記得我們合約中的第三條內容吧?」

  「幹麼?」她是沒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可記憶力還不差。

  「背看看。」

  「在合約履行其間,不得和其他異性交往過於密切,也不准和異性單獨見面。」

  「記清楚了?」

  「是啊,是記得很清楚啊!」怪了,她有和哪個異性交往過於密切,或和哪個男人單獨見面了嗎?莫名其妙。

  「以後不准你到舒曼小館去!」

  「為什麼?」

  「我發現原來舒曼曼是你的老相好!」一想到方纔她們抱在一塊的畫面,他就……打從心裡的不舒服!

  那叫舒曼曼的也是小小嫂的死黨,他在大哥的婚禮上見過。

  「什麼叫老相好,難聽死了!曼曼是我的姊妹淘、好朋友!」

  「某紅透半邊天的名模和偶像男友的親密照因手機送修外流時,不也辯稱兩人是姊妹淘、好朋友?!」

  「我和曼曼是同性欸!」

  「你不是承認自己愛女人?」

  他真的以為她是、她是……柳香朵忽地失笑。「喔,拜託!」一想自己居然莫名成了蕾絲邊,她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你在笑什麼?」笑得還挺開心的,看得他越來越……不爽。

  「我愛女生你之前不還大聲叫好,現在幹啥那麼不高興?你不會是因為被我『煞』到了,因此才吃飛醋吧?」

  紅燈車子停了下來,尹赫珩轉頭看,他瞇了瞇眼假笑,手重重的在她肩上拍了數下。「說真的,我也很期待有這樣的奇跡。」

  「嘖,瞧不起人!」

  「別怪我瞧不起你,早說過你不是我的菜。」Shit,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在悶什麼,又不是沒看過同性戀談戀愛的樣子,他惱什麼呀?

  「我很好奇什麼樣的女人是你的菜,你只說過我不是,可我卻從來不知道你的菜是長得什麼樣子。」這無關嫉妒與否,而是攸關自己面子問題。

  她是稱不上大美人,可也有那麼一些些沾得上美的標準吧?例如說……清秀,沒錯!她起碼稱得上清秀,還有人說她長得很有周迅的影子哩!

  「我喜歡腿長的女人。」

  「我有一百六十二公分!」理直氣壯的說完後才驚覺,欸,還真的是不怎麼高,氣勢突然縮了不少。

  「我有一八六。最重要的是你腿太短!」

  就是嫌她!「沒事長那麼高幹啥?唯一的好處是偷窺的機會比別人多!」柳香朵很不高興,「也就是說,你只喜歡高個子的女生?」

  「除了個子矮外,為什麼你都這麼瘦了,臉卻還是胖嘟嘟的?」其實,她的臉還滿可愛的,只是他就是不想稱讚她。

  還嫌?!「那叫嬰兒肥,嬰兒肥!」什麼叫胖嘟嘟的,真是傷人!

  「小姐,你已經二十好幾了,算得上老嬰兒了吧?嬰兒肥這種說法不適合你。」

  「我會減肥,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來自水旱之地的臉了!」可惡,這擺明嫌她這「未來的老婆」很不入他的眼就是了!

  他在暗示她,拿人錢財,輿人消災嗎?

  「還是別減了。」

  「幹麼,把人家嫌完了,還不准人家改變嗎?」她的表情很兇惡。

  變臉了?嘖,還真開不起玩笑。尹赫珩在心中大笑,他揚著眉,一臉似笑非笑的說:「不是,其實你不是我的菜的最大關鍵是……咳……因為我是『胸奴』。」

  「匈奴?我不是你的菜和你是不是什麼匈奴有什麼關係?」

  「胸奴的胸,是胸部的胸,也就是說,我是胸部的奴隸。其實,也不單單是我啦,應該說,十個男人有九個都是胸奴。」

  「……」起初以為這男人該是溫柔有禮的,可越是認識他就越覺得想像不斷幻滅,現在還會對她開這種人身攻擊的黃腔……

  真的很機車!

  「是吧,我就說你不是我的菜。」

  「你這道菜我一樣沒食慾!」氣死人了,要不是想到他這僱主錢給得阿莎力又很慷慨,有時真想翻臉!

  深呼吸……息怒、息怒,不要和錢過不去!

  「看來正如預期,我們是不可能來電的。」他和她「交往」了兩個多月,平均一個星期會見三,四次面,星期六、日也會走在一塊,即使不來電,可他卻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感覺很有趣、很自在,最奇怪的是……很安心。

  柳香朵和他以前交往的女人不一樣,那些女人在他面前總是想盡辦法展現最好的一面,可她卻不同,她在他面前顯得很自在,別說把他當成心儀的男人看待了,他懷疑她根本把他當成同性!

  她不做作、不矯情,看似精明,但在很多時候卻是少根筋的令人發噱。

  「最好是這樣。」跟這種人來電?呵呵呵,她又不是吃了迷幻藥或被雷劈中!

  尹赫珩好笑的看著她絕對稱不上愉快的臉,笑歎,「喂,柳香朵。」

  「幹麼?」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們契約到期,見不到你了,我可能會很寂寞吧。」

  她狐疑的轉頭,此時的他又恢復了在眾人面前的王子形象,優雅而誠懇,像是每句話都出自肺腑,對於這樣的人,她凶不起來了。「真的嗎?見不到我,你真的會寂寞嗎?」

  「當然。」

  她忽然有點感動,原來……這傢伙是這麼感性的人,她有點後悔了,平常時候沒有對他好一點……她好像一直都對他很凶喔?「我們平常感情又不好,我不見了,你還會寂寞喔?」

  「就好像……練拳擊的沙袋,有一天它功成身退了,一想到它曾經的耐操耐打,那種寂寞感是常打它的人才會有的。」

  沙袋……他居然把她比喻成沙袋?!「你真是……」她生氣的從包包裡頭拿出耳機要戴上。

  「喂喂,我還有重要的事還沒說呢。」

  「你這種人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成天只會欺負人,說一些讓人家想打你的話——過份!」她一面說,一面把耳機戴上,然後把音樂聲音調到最大……

  就是不要聽他說話!

  「脾氣這麼壞,有一天要吃虧的,」他伸手要去拉她的耳機,卻被她拍開。「喂,真的不聽厚?馬上就有『現世報』了。」

  打死也不理他。

  「我可要說了,聽得到算你賺到,沒聽到就賭咱們的默契了。」他又回頭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嗎?我爸媽說想見你,擇期不如撞日,所以——夥伴,上了!」




  柳香朵僵著脖子,分段式的轉向坐在她身旁的尹赫珩,一雙大眼裡滿是埋怨和措手不及,以眼神對他咆哮:為什麼你沒告訴我,要來見你爸媽?

  尹赫珩回以她從容的笑意。我說了,只是你堅持要戴上耳機。

  面對兩人的眉來眼去,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位老人家的解讀顯然是浪漫多了!

  「咳咳……原來是這位小姐啊!」尹夫人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尤其是對年輕的女孩。沒辦法,家中有兩個老大不小的兒子,當媽的自然會特別留意未來的媳婦人選。

  這長相清秀的丫頭,她曾在大兒子的婚禮上有過一面之緣,是媳婦郝滋味的手帕交之一嘛!可能是因為對大媳婦實在太滿意了,連帶的,對她的好友也就產生了好感。

  人家說物以類聚,滋味這麼貼心的娃兒,她的朋友一定也不差。

  「媽還記得她?她叫柳香朵,是小嫂子的手帕交。」

  「這麼可愛的女孩,我當然記憶深刻了。」尹夫人有趣的看著太過緊張而僵到幾乎擠不出笑容的未來媳婦。「你們……該不會從婚禮結束就交往了吧?」

  「不是。我們是在之前就認識的。」柳香朵深吸了口氣,這種場合她真的不擅於應付,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她好歹要當個稱職的演員吧?

  來,深呼吸……微笑!

  只是……接下來,這位看起來好奇心很旺盛的尹夫人,不會要她鉅細靡遺的把認識經過全說出來吧?

  「你們之前就認識啦?」尹父對這不同於以往兒子會交往的女孩也頗有好感。「這麼說來也算有緣。」

  「是怎麼認識的?」柳香朵猜得沒錯,尹夫人的確是好奇心旺盛,不過,也怪不得她好奇了,眼前這清秀丫頭是入得了她的眼,可就她長期觀察兒子的喜好,這一型的小家碧玉,似乎不是他會中意的。

  更令她訝異的是,之前她耳聞兒子交了女友,每每要他帶回家,他沒有一次照辦,可這一回,他倒是爽快得令她和老爺子訝異。

  柳香朵的臉紅得像血管快爆破。來了,該來的還是會來的!豁、豁出去了!「那個……我們、我們是在夜市認識的,因為、因為赫珩的解危……我們才認識。」她偷覷了下尹赫珩,發現他居然在偷笑!

  可惡,八成又想到那天晚上的事了!這人就不會幫她一下嗎?萬一這麼說還不能滿足他媽的好奇心,難不成她還要繼續「忍辱」負重?

  「夜市啊?呵呵呵……那真是個促成佳偶的好地方呢!」尹夫人和丈夫深情對望,老夫妻倆三十幾年前也是在類似的地方認識的。「香朵,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更有親切感了。

  「當然可以。」

  「我想,你跟我還真是有緣呢!」

  柳香朵低下頭,低低的吁了口氣。「是。」

  勾起往昔回憶的尹夫人說:「可別看你尹伯伯現在和英俊瀟灑一點關係也構不著邊,想當年我被他撞倒在地,他把我扶起時,我還因為他的俊美呆了好幾秒呢!說到這個,我家的兩個兒子中,赫珩長得和他老爸當年還有五六分像喔!」可是兒子更高、更帥,但這話可不能當眾說出,他家老爺子會吃醋的!

  柳香朵看了一眼溫文儒雅的尹老爺,才笑著回答,「看得出來。」

  「你也是『外貌協會』下的犧生者嗎?」

  「欸?」

  「真正交往才嘗到以貌取人的苦果,因為王子的內在是不折不扣的撒旦!」

  「喂,老婆!」

  柳香朵怔了一下才笑了出來。她好像開始喜歡尹赫珩的媽了,因為她不像她印象中的貴夫人那樣高高在上,她很有親和力,也很友善。

  「那你呢,為什麼會喜歡赫珩?他可是人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喲!」

  柳香朵沒想到尹夫人會這麼直接的問,她轉頭看尹赫珩,卻發現他正喝著水,一眼也沒看她。

  這男人!這男人……賺他的錢真的很辛苦吶!

  她的臉好燙,冷汗直冒,正不知所措之際,發著冷汗的冰冷小手忽然傳來一陣暖意。

  尹赫珩在桌下握住她的手,那股暖意直探心口,霎時她彷彿有了勇氣,緩緩抬起頭,眼睛對上尹夫人。

  「表面上,他是別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可我知道,他只是害怕受傷。因為害怕,所以把自己安置在最安全的位置上,再去決定愛情的方向,就變成了他的習慣。

  「可我發現,為什麼他要把自己安置在最安全的位置?因為在面對真心的時候,他是專心而脆弱的,一個位置高高在上的大男人還能保有最單純對愛的渴望,我想,這是他最吸引我的地方。」

  她的話令尹赫珩訝異不已,眸子不由得膠著在她身上。

  他覺得……心底深處,好像有東西被命中了!那種感覺就像是長期處於黑暗不明中,忽然一道光就這麼探了進來……

  柳香朵只是試著把一些感覺說出來,她沒有發覺尹夫人看她的眼神變了,比起方才有些戲謔的試探,她的目光變得欣慰,還有一點讚許。

  「你不怕……在和你交往的同時,他還是把自己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任何一對戀人的位置是安全的,除非根本就不在乎、不愛對方。

  一段感情裡頭如果單純只有快樂,那就太虛偽可疑了,笑中有淚才是真情。

  「老婆?」他家夫人今天是怎麼回事,活似不讓兒子好過?尹老爺小心地喊了聲。

  柳香朵淺淺一笑,「那是我往後的課題了,我會努力不讓他安全的。」

  尹夫人像是還不打算放過她,眼中閃著慧黠的光芒,「那麼……你愛他嗎?」

  這位夫人真是……柳香朵的臉笑得快僵了!她愛他嗎?愛尹赫珩嗎?怎麼可能嘛!可這種時候又不能說實話,可尹赫珩的老媽精明得很,也不像是可以說謊話的樣子……啊!豁出去了,她澡吸了口氣正要開口,有人卻搶先一步招供。

  「是我先喜歡她的。」

  開口的人是尹赫珩!另外三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往他的方向看過來。

  「也許她自己並不知道,她直接而率真的模樣,在第一次見面時就令我印象深刻,如果說把自己安置在最安全的位置,再去決定愛情的方向是我對愛情的習慣,那麼我想,她是第一個壞了我習慣的女人。」

  柳香朵的臉紅了,心中暗忖:這個厲害,既沒說出什麼情啊,愛的,就能讓人臉紅心跳得心裡直冒泡泡!

  「兒子,也就是說,你覺得自己目前是『很不安全』的嘍?」

  「飛蛾撲火是誓在必行,怎麼還會去問自己安不安全?」

  雞……雞母皮~~她的雞母皮全豎起來搖白旗了!柳香朵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個兒的臉,果然如火在燒。

  飛蛾撲火?也就是說,他是那只笨蛾,而她是那把美麗卻充滿死亡氣息的火對吧,可為什麼現在是她這把火自行焚燒,他那只蛾卻在安全距離外投擲汽油彈?

  「果然危險。」尹夫人有趣的笑了。

  「所以,我決定定下來了。」

  「……」尹夫人的嘴打開了,一雙眼望向柳香朵。

  「……」尹老爺的嘴也打開了,一雙眼同樣望向柳香朵。

  「……」柳香朵的嘴更是打開了,一雙眼驚恐的望向尹赫珩。

  「我今天帶香朵回來,就是打算報告這件事。」他手往好夥伴手上重重一握。

  柳香朵先是維持呆若木雞的傻愣,這會兒才像娃娃上了發條似的開始動作。「呃……是的,伯父伯母,請、請成全我們!」

  「……」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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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訂婚了!

  那天的場面在一陣兵荒馬亂中結束,當然啦,在一些人眼中,那應該是場溫馨、浪漫的訂婚宴。

  因為只是訂婚,在尹赫珩堅持低調下,儀式隆重、簡單,只邀請了自家人參加,甚至連一些死黨也沒受邀。

  在訂婚宴中最好笑且尷尬的場面,大概就是郝滋味知道柳香朵就是她未來的「弟媳」的那一幕了。

  只見她一臉的錯愕。「你……是你?!」

  柳香朵在心中直歎氣。她知道這樣的一天遲早會到來,卻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我,就是我!」

  「你就是傳說中,能使得小叔那只飛蛾奮不顧身、不顧安危直撲過去的那把美麗火焰?」

  不用問,她都知道是誰在「傳說」這件事。「事實上,我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吶!」

  郝滋味忽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原來是你啊!怪不得我老公說,小叔的心上人我可熟了,可他堅持不肯跟我說是誰,要我自己看了就知道。」她親熱的牽著好友的手,「太好了!小叔娶的對象是你,那我肯定沒有妯娌問題!」

  「你……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我……沒有把和尹赫珩交往的事告訴你。」除了她是她的死黨外,尹赫珩還是她丈夫的弟弟呢!

  郝滋味笑著搖搖頭,「小叔是好人,可他太花心了。我想……交往之初,你只怕也沒把握能走到今天吧?要是你一開始就高調宣佈,萬一最後沒有好結果,只是徒增困擾而已。」

  好友越是設身處地為她想,柳香朵就越難過,可是……現在又能解釋什麼?「謝謝你體諒我。」

  「曼曼知道這件事嗎?」

  「還不知道,我會找機會跟她說。」

  郝滋味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說:「我老公和小叔雖然是孿生兄弟,可個性真的相差好多!」

  「總裁性子木訥嚴謹,比起那傢伙好多了。」

  「我倒覺得小叔是性情中人,我想,他對真心喜歡的對象,一定很浪漫的!」

  浪漫……那傢伙會浪漫?他只會氣得她七孔冒煙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是說「他對真心喜歡的對象」,那又不是指她,也許滋味還真說中了,那傢伙在面對自己喜歡的女生時,是可以很浪漫的。

  浪漫啊~~

  從訂婚到現在已經超過兩個禮拜了,立下契約到現在也過了幾個月,那傢伙的浪漫,她可丁點也沒感受到!

  她是個很實際的人,其實神經也粗到無法體會什麼浪漫,可她好歹知道,送花是一種浪漫的表現嘛,但至今她從沒收過尹赫珩送的花。

  因為尚未結婚,他們仍必須努力的製造「熱戀」假象,因此兩人只要一有空就得出雙入對,可她實在想不透,像尹赫珩這樣的花花大少,喜歡的地方該是一些很熱鬧、很喧嘩的公共場所,可他卻喜歡背著相機往郊外走,再要不就是去一些安靜的公園。

  像現在,他們就在一處公園裡,而且是早上六點多!

  厚,這傢伙不到五點就出現在她住所,死拖活拖的把她從被窩裡拉出來,說他要到附近公園拍一些相片。

  他要拍照干她什麼事啊?

  她不想去他還嘲笑她,說什麼就是因為太早睡,太晚起床,她臉上的肉才會甩不掉!

  說真的,她是可以不理他的冷嘲熱諷,反正人家林伊晨、尹恩惠、蔡琳一堆女星不也肉得很,人氣還是紅不讓,可不知怎麼……

  她很圓嗎?真的很圓嗎?她是真的太早睡、太晚起床,臉上的肉才甩不掉嗎?明知那傢伙根本就是唬爛,可……她就是……就是越來越在乎那傢伙的話……

  她一定是中了他下的蠱了,可惡!

  大清早的公園原來還滿熱鬧的,有不少人已經開始運動,有人慢跑、有人打太極,也有一堆媽媽放著音樂在跳舞,當然,也有人……還是昏昏欲睡!咳!別懷疑,那個人就是她柳香朵!

  至於尹赫珩,他還真的就背著相機拍照去了。

  陪他到公園來,她已善盡為人「未婚妻」的職責了,休想她會陪他去拍什麼蜘蛛結網、什麼沾了露珠的毛毛蟲……光想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個人坐在公固裡的藝術椅上看著阿公阿嬤打外丹功,看著看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的人全化身為「周公」,,

  尹赫珩拍了一些相片回來,遠遠就看到柳香朵用背包當枕頭,一頭栽倒的睡起來,還睡到嘴巴微張……

  她這人還真有當流浪漢的條件!

  有些惡作劇的調整了下光圈、焦距,鏡頭裡的女人純潔得像朵清晨初放的睡蓮,安詳、自在,還有些些的俏皮,他不經意的離開了鏡頭,抬起頭……

  人家說,鏡頭裡的晝面反應著攝影者的心境,那麼,他看到了什麼?

  回到鏡頭後方,他按下了快門。

  「喀嚓!」

  柳香朵嚇了一跳,迷迷糊糊的轉醒,一睜開眼就看到尹赫珩拿著相機站在不遠處。

  也就是方纔那「喀嚓」一聲是——

  她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白皙的臉上還留有背包拉鏈的印子。「你、你剛才在偷拍我厚?」

  他裝模作樣的把鏡頭朝天。「我是那種會浪費底片的人嗎?」

  「相機給我看!」

  「這不是數位相機,是手動的單眼相機,除非洗出來,否則你看不到相片的。」

  「那你剛才拍了什麼?」柳香朵還是不太相信。

  「有毛毛蟲、蜘蛛、叼著蟲的鳥……看你對哪一張有興趣,我可以免費加洗給你。」

  「不用了,你自個兒留下。」那些東西光想就很毛!

  看她似乎有點不高興,他微笑說:「喂,為了感激你那麼早陪我來公園,我帶你去玩一樣好玩的。」

  這人難道不知道,他在她心中已經信用破產了嗎?「又要帶我去拍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不是,」他可是很有自信的。「那東西你要是覺得無聊,就當我輸了一千塊。」

  「兩千塊成交。」

  尹赫珩失笑,往她頭上敲了個爆栗,「你還真是死要錢!」

  「過上財神爺,不貪心點就白搭了。」她呀,很習慣在一些事上佔他便宜了。「而且哪天我要是不要你的錢,我想你也會挺煩惱的!」

  「我為什麼要煩惱?」

  這他還想不透?攸關她權益的事,她可是早晚盯著合約看,裡頭的一切「絕對不能」,她早背得滾瓜爛熟了。

  「你當初選中我這『未婚妻』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我要錢不要人?哪天我不要錢,那就表示……嘿嘿嘿,我要你的人,你不煩惱嗎?」

  是該煩惱,可現在……似乎也沒有這麼煩惱。「有時候我在想,能一手掌控的人生也許平順,可凡事在預期內好像也挺無趣的,人生中偶爾有點例外,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出點麻煩,好像也不錯。」他似乎沒怎麼思索就說出口,突如其來的話令自己也有些訝異。

  他喜歡刺激多變的人生,因此不認為意料之外的事是災難。

  柳香朵的心跳頓時加速。「你、你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幸……幸好聽到的人是我,要是給其他女人聽到了,你下半輩子就沒有『新鮮』菜可以吃了!」

  尹赫珩眉一揚。「……說的也是。」




  「好了嗎?」

  「好了。」

  「跑!」尹赫珩放開手上的風箏,柳香朵左手拿著線卷,右手拉著系風箏的線拚命往前跑……

  今天海邊風夠大,而且因為是早上時間,到目前為止就只看到一隻風箏。

  後頭傳來尹赫珩的歡呼聲,「飛上去了,飛上去了……趕快把線放長點!」

  柳香朵乖乖的慢慢放線,一雙眼睛緊盯著飛在天上的風箏看,神情滿是新奇與滿足。她沒玩過風箏,只在一旁看過別人放,從沒想到手上握著線看它飛上去竟有那麼大的滿足!

  她全心全意的放著風箏,迎風奔跑的模樣、偶爾回頭看風箏飛翔的樣子、還有看到風箏終於飛上去時得意洋洋的大笑,一一都被尹赫珩手上的相機偷偷收藏。

  他慢慢縮短彼此距離,來到她身邊。「如何,好玩吧?」

  柳香朵朝著他笑得很開心當答案,不過注意力很快又回到風箏上頭。「尹赫珩,我真是對你越來越另眼相看了。」

  「為什麼?」

  「我原以為你是那種標準的公子哥兒,休閒活動不是上夜店泡美眉,就是打小白球,再不就是成天跑趴當時尚男,沒想到你會七早八早爬起來攝影,最讓我訝異的是,你居然有這麼酷的風箏欸!」這風箏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請人訂作的。

  「你說的那些所謂的公子哥兒會做的事,我一樣也沒少做過。」

  「總之,你和我想像中的尹赫珩是有那麼一些出入的。」起碼……沒那麼糟。

  「你也和我原本所想像的不同。」他在沙灘上坐了下來。

  看他坐了下來,柳香朵也跟著坐下,手還是三不五時的扯了扯線。「你原本想像的我是怎樣?」這好像是人的通病,總喜歡聽聽別人怎麼說自己。

  「剛開始,我覺得你像空心菜。」

  「空心菜?」

  「就是那種無論環境再惡劣,只要有水就能活得白白胖胖,生命力超強,怎麼蹂躪也不會死的那種。」

  他是在取笑她生命力異常頑強嗎?「承蒙你看得起喔!」

  「不是嗎?只要有錢就能開心、只要錢就能滿足、只要有錢……就有安全感。剛開始,你在我眼裡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可後來才發覺,原以為『空心』的女人其實是細緻得驚人的。」她在他介紹給父母親認識那天的言談,令他訝異、改觀。

  聽到他的前半段話,柳香朵氣得直冒火,可他後來的話,又像桶降溫水。「你這話……還真有點難懂。」

  說什麼後來發覺她這個空心的女人其實是細緻得驚人這樣的話,實在令她心慌慌!因為人有時候的「發覺」,並不是因為發現事物變化,而是自己看它的角度改變,抑或是自己變了。

  從古自今,歷史上也不過只出現過一個西施,可就她知道,在每個熱戀的男人眼中,那個他衷情的女人都會化身為西施。

  莫非……難道……

  「有細緻到像『西施』這麼驚人嗎?」

  「西施?」尹赫珩俊美的臉上難得出現無法理解、消化不良的表情。

  「沒事、沒事!」她也真夠瞎的了,他是何許人?他可是人盡皆知的花花公子呢!而且他早聲明過,她不是他的菜了,他怎麼可能會當她是西施嘛!

  她是最近太閒了是不?滿腦子胡思亂想……她無聊的扯著風箏線。

  尹赫珩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為什麼會喜歡女人?」知道她是蕾絲邊的事像根會逐漸長大的針紮在他胸口,剛開始只是覺得毛毛的,也不會特別感到不舒服,可最近……

  說實話,他還挺無法忍受的。

  「因為啊……。男人太令人傷心了。」他就是認定她是女同志是吧?

  「你喜歡過男人?」

  他的問法還真讓人發噱!

  看著飛箏飛得好遠,她輕輕的開口,「我的初戀是個帥哥喲!」她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是沒你那麼好看,可說真的,即使現在想起,還是覺得他好帥,那時我和他交往,可是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呢。」

  「後來呢,他劈腿?」

  「喂,幹啥猜我是被劈腿?我條件有這樣差嘛?嘖,聽了真不快!」

  她的表情讓尹赫珩失笑,之所以猜劈腿是因為這幾乎是所有交往情侶的危機。「不是劈腿,那你們是為什麼分手的?」

  柳香朵看了眼飛得高高、遠遠的風箏。「齊大非偶。」

  「齊大非偶……這是理由嗎?」

  她笑了,笑得有些苦澀,還有更多無奈。「尹赫珩,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和他的環境太像了。就像當年法國的瑪麗皇后一樣,臣子們告訴她,人民都沒麵包吃了,她還反問沒麵包吃,為什麼不吃蛋糕一樣。她其實並不是智障,也不是白癡,只是不知民間疾苦。」她損了他一下,他只是不以為然的揚眉。

  「他是那種上下學都有專車接送的大少爺,而我是出生在……如果沒有獎學金,連學費都繳不起的家庭。」

  她的家庭情況他聽小嫂子提過。郝滋味說,柳香朵因為家庭的關係,一直是個很沒安全感的女人,希望他能多體貼她。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那個男生是因為你們兩家門當戶對才和你交往的嗎?」

  「我家的貧窮在學校不是秘密。」光是她的穿著打扮,只要有眼睛的,沒人會認為她家境好。

  「那就是那個男的太懦弱了。」

  「那時候,他也不過是個高中生,面對這樣的問題,他也無能為力吧。」歎了口氣,她說:「有一段時間我好恨!恨自己、恨他,恨我為什麼生在這樣的家庭、恨活著為什麼這麼痛苦,為什麼學不會瀟灑,也恨他為什麼這麼輕易放棄我,為什麼不為我多努力一些……可後來慢慢長大了,我終於知道,很多事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懦弱、沒擔當是被允許的。」

  「如果真的愛了,我會叫你等我。等我長大,等到我有能力守護你的時候,而不是輕言放棄,輕易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很多事在當年不能改變,並不意味著現在也無法改變。

  尹赫珩的話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柳香朵塵封的痛,她眼眶漸紅,頗有感慨的心酸。「尹赫珩,我們好像越來越有默契了!那時候的我……懷著好小、好渺茫的希望,我一直在等他說出這句話,可是他、他只是感謝我的體諒,讓我想為彼此的愛情再努力一些都很無力……」她的淚掉下來了,為了一直很遺憾的往事,無聲流淚。

  尹赫珩掏出手帕,一把蓋在她抬頭看著風箏的臉上。「不要用悲傷的眼神看著我的風箏,我的風箏只乘載幸福和希望。」他接手風箏又放了些線,讓它飛得更高更遠。

  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不會因為這樣就開始轉性變蕾絲邊了吧?」

  「……」他蓋在她臉上的手帕中,有著他慣用的古龍水香氣,不刺鼻,清新宜人。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他撇撇嘴說:「嘖,真令人失望,我原以為你是壓不扁的雜草、打不倒的不倒翁呢,說到底,抗壓性也不過只有一咪咪!」

  柳香朵也不掀開手帕,反而將身子往後倒。反正褲子已經髒掉了,她索性躺在沙灘上。「即使早成過往,可說真的,偶爾想起這段曾經,我還是有點受傷。也許是……初戀,也許是因為那段日子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以為會一直這樣快樂下去,只是……終究事與願違。」

  她成為女同志的事尹赫珩曾想問小嫂子,可回頭一想,這似乎太八卦了,而且這種事,要問也該直接問她本人會比較好,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轉變。

  「你就是受不了打擊變成女同志?」

  柳香朵失笑!厚,他真的是……「不,我就這樣變成了死要錢!哈哈!我一直在想,等變成有錢人的時候,就會快樂了吧?錢……好像沒什麼買不到的,這年頭啊,連妻子都有人用買的。」

  「不買妻,你會嫁給我嗎?」尹赫珩的臉緩緩的湊近她,蓋著手帕的柳香朵渾然未覺彼此的距離一再拉近、再拉近……

  「哈哈,大情聖,你這話會令人誤會呢!」忽地一股熱氣襲臉而來,口鼻間的古龍水味道更重些,她遲疑了一下。想掀開手帕之際,突然有一柔軟的東西在她粉唇上一掠而過。

  「咦?!」她快速的把手帕拿開,發現尹赫珩的臉距她不到數吋,原本就大的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你、你你……」

  「我讓你誤會了什麼?」

  「你說我不是你的菜,你是胸奴,你你你……」這男人、這男人!他敢、竟敢……

  「以前不喜歡的,不見得現在不喜歡;現在會喜歡的,也不見得以後會喜歡。」

  「嘖,喜新厭舊的傢伙。」

  「話也不能這樣說,就好像……有些人以前不敢吃臭豆腐,可後來卻成了逐臭之夫。」

  「臭豆腐……我?!」

  這女人真的很有趣吶!不過是個比喻,她有必要這樣對號入座嗎?「你這道菜的確不是尋常口味。」

  柳香朵咬牙切齒。「又沒人求你吃!」這種人真的很過份,感覺上就像是搶劫犯搶了人家的皮包後,還嫌人家是窮鬼一樣!她生氣的站了起來,一把將風箏搶過。「你……我警告你!下次你敢不經我同意就吻我的話……吻一下一千,不!是一萬塊!」說著她趕緊轉過身去扯風箏線。

  柳香朵的一張臉紅得通透,心臟更像是剛跑完了百米一樣,感覺像……

  害羞?!

  嗟,別瞎了,對這種男人她才不會害羞呢!對,是生氣,她是生氣!氣紅了臉、氣得心臟失了速!

  是啊,又沒人求我吃,且又不是我的菜,為什麼會忍不住想動手?尹赫珩也希望能給自己理由。

  「柳香朵!」

  她訕訕然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傢伙又要說出什麼氣死人的話來招惹她了。相處得越久,她越深刻的瞭解這花美男絕對是撒旦再世,超級機車王子!

  「幹啥?」

  「我現在處於『很不安全』的位置。」

  不安全?現在站的地方連漲潮浪都還打不上來,他會不安全?哈,他是怕被瘋狗浪捲走喔?她根本懶得理他。

  「可是我……好像已經決定好戀愛的方向了。」

  「呃?!」什麼戀愛的方向,她方才漏聽了什麼嗎?

  這個人今天怪怪的耶!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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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尹赫珩正要上好友的車時,手機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他很快的接起。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他一點也不感興趣,然後毫不賞臉的說:「咖啡?你饒了我吧!上一次煮了一鍋含了瀉藥的咖哩,害我拉的比吃的多!」他拉開車門上了車。

  對方又碎碎念了一堆,這才不太高興的掛了電話。

  被掛電話的他似乎也不以為意,嘴角微揚的笑容不難看出心情不錯。

  週末的午後,微帶著涼意氣候中的陽光是極受歡迎的。

  灰藍色的名貴休旅車平穩行駛在都會叢林中。

  比起數百萬的休旅車,車上兩名鑽石單身漢更叫人側目了。

  有人為他煮了咖啡呢!嗯……就赫珩的語氣聽來,對方一定是女人,要是對方是男人,他就得開始高度懷疑好友其實是同志了!

  「最近忙著品哪道菜?要約你小酌還得三顧茅廬!」坐在駕駛座上的是唐君,比起尹赫珩的王子形象,他更多了份不羈的男人味。

  他不屬於花美男,但絕對性格有型,要將他列為帥哥,也不會有人反對。

  他的話令尹赫珩笑了。「如果我說我已經『餓』了幾個月,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為了讓伯父伯母認定你真的有心『收山』要結婚,這幾個月乖一點是一定要的。」他是唯一知道好友要找人結婚的人。

  也因此當一群哥兒們起哄要見尹赫珩的未婚妻時,他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倒沒刻意。」

  唐君失笑,「可別告訴我,你也像那些電影、偶像劇內容一樣,尋不到真愛的人,卻在契約婚姻中找到了真命天女。」他敢開這樣的玩笑,那就表示他所瞭解的尹赫珩是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羅曼史」的。

  真命天女嗎?「還不到那種地步。」

  唐君原本輕鬆的表情,在腦袋運轉數秒後訝異的轉頭看向好友。「你……」不到那種地步,可……也表示有相當的程度了,是嗎?是這樣嗎?

  尹赫珩揚眉,有些自嘲的笑笑。「那傢伙有喜歡的人了。」

  「那就搶過來啊!」一個會為了錢出賣婚姻,把喜歡的人晾在一邊的女人,想必用錢就能搞定。

  「很難吧。」

  「你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了嗎?嘖嘖……你可是多數女人的美好憧憬呢,只要肯下功夫,她很快就會投懷送抱了。」

  「如果哪天我變成女人,也許吧!」

  「你的意思是……」

  「那傢伙是同性戀。」

  「……」唐君的表情活似看到石頭在微笑!

  「你這表情是在替我默哀嗎?」

  「不!只是有點……」他失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友。

  「這還不算離譜,最離譜的是她的相好還是我小嫂子的手帕交!」想了一下,尹赫珩又說:「那個人也許你也認識。」

  「誰呀?」他的朋友中有哪個是蕾絲邊嗎?

  「你之前不說在世貿附近有一家舒曼小館的咖啡不錯喝嗎?」一想到舒曼曼,他還是不太舒服。「那傢伙的相好就是舒曼小館的女老闆!」

  「啊?」唐君愣了一下,忽然大笑出來。「哈哈哈……」

  「喂,控制一下,你這樣會讓我解讀成『幸災樂禍』,我的拳頭會很想呼出去!」

  「別開玩笑了!舒曼曼絕對不是同性戀好嗎,她和某人一直都在交往……咳!恕我不能說那個人是誰,可我保證,她喜歡的絕對是男人!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不會改變!」

  「可是……」他把他和柳香朵的對話重述了一次,講到她被男人甩了的那段,為了顧及她的顏面,只是避重就輕的帶過。

  「嗯……你的那個傢伙,從頭到尾都沒說自己是同性戀啊。」

  「可她說過,女生對她的吸引力遠高於男生。」

  「當時她極需要你提供的這份工作,不是嗎?這麼說她得到工作的機率比較高。」畢竟他的條件中有一條是……不准喜歡上他。

  像赫珩這樣條件的男人,不喜歡他的女人大概比白頭烏鴉少,其中最不可能的就是——這女人只喜歡女人。

  高招啊!

  「……」

  唐君好笑的看了啞口無言的好友一眼。「朋友,以你的狡猾,這絕對不是什麼很難想通的事。有一種說法,聽說人類在墜入情網的時候,智商會驟降,我想,從你身上我得到很好的印證。」

  「你不要命了嗎?」尹赫珩的臉上有抹不自然的紅。

  唐君笑,心中大樂,看樣子這位花名在外的王子,這回是在劫難逃了!「要、當然要!我還想留條命去好好的談場戀愛呢!」

  「談場戀愛?」他這才注意到朋友臉上的好心情。

  他們有段時間沒見面了,一方面是唐君到英國考察了一個多月,另一方面是因為柳香朵作息再正常不過,為了她,他也有一段日子不上夜店了,哥兒們碰不上,自然也就對對方近日來的事情毫無所知。

  沒見面的這段日子,發生了什麼事嗎?

  尹赫珩是他唯一想分享心事的朋友,所以唐君也不避諱的告知,「年少的時候曾經很喜歡一個女孩,可因為很多因素而放手,多年後,有一次我開車要回公司,在路口等紅燈時看到她,她……還是很令我心動!」

  尹赫珩失笑,「恭喜你,公主沒有變夜叉。」

  「我決定再追她一次。」

  「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女孩。這樣好的人,你確定她沒有男朋友?更甚者……她還沒結婚?」男人有時會一頭熱,基於好友的立場,他不介意澆他一桶冷水。

  「我知道她還沒結婚,至於有沒有男朋友……我想這不是很大的問題。」

  「志在必得?」

  「當然!」

  尹赫珩淡淡一笑,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他想說的是……多年後再重逢,不管當年愛得有多深、放手得有多不甘心,畢竟事隔多年,各有各的際遇,他不該在完全瞭解對方前,一味的把自己的想法強行套在對方身上。

  但也許……是他不曾經歷過像唐君這樣深刻的情感,所以不會懂得那種就算強迫也要讓對方屬於自己的渴望吧。

  車子一停下來,尹赫珩赫然發現身處舒曼小館前的停車格。

  「怎麼來這裡?」

  唐君神秘的一笑。

  尹赫珩像是瞬間領悟了什麼似的。「莫非你……你說的女孩是舒曼曼?」他想起好友方才說的話——她和某人一直都在交往……咳!恕我不能說那個人是誰,可我保證,她喜歡的絕對是男人!

  怪不得他這麼肯定舒曼曼不是蕾絲邊!可……也不對吶,他不是才要追?不該是「一直都在交往」……

  「不是好不好!」唐君正色駁斥,「我喜歡的那個女孩是她的手帕交,我想……想找到她,這裡會是捷徑。」

  舒曼曼的手帕交?尹赫珩心中警鈴大響。

  不會這麼巧吧?

  不知道為什麼,柳香朵曾經形容過她初戀男友的話,一句句的迴盪在耳際。

  我的,初戀是個帥哥喲!

  他是那種上下學都有專車接送的大少爺。

  「喂,下車了。」唐君下了車,一回頭卻看到死黨還神色不豫的坐在車上。「你怎麼了?」

  「唐,你喜歡的那女孩叫什麼?」尹赫珩身子往後靠,雙手環於胸前,冷然的瞼上有一抹只有他才明白的情緒。

  說了他也不認識,可唐君還是直覺脫口。「柳香朵。」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奇怪緣份?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動心的女孩……這種在他以往看來覺得荒謬至極的關係,居然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怎麼,你認識她?」唐君很直覺的問。在等候答案之際,前方突然傳來甜美的女子嗓音。

  「尹赫珩!」

  唐君往聲源望去,一看,不由得怔住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忐忑和狂喜讓他想開口叫住對方。

  只是他話才要出口,就聽見那女孩大吼,「尹赫珩,你真不夠意思欸!為了你,我可是跟曼曼學煮了一天的咖啡,結果你根本不賞臉!」為了學咖啡,她還得把他的事誠實跟曼曼告解,真的是很誠實的喔!不像對滋味所說,是「粉飾太平版」的。

  原以為曼曼八成要狠刮她一頓,畢竟她和尹赫珩之間……那紙契約就夠驚世駭俗了,結果她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她年紀也大到可以獨立思考,自己知道在幹什麼就夠了。

  只是……曼曼後來幹啥突然冒出一句很嚇人的話——你確定和尹赫珩之間,自始至終都是契約婚姻?

  廢話!他們一開始就開誠佈公的講明白,彼此不是對方的菜了,只是……

  為什麼好友的話遺是令她有些心虛?

  尹赫珩下了車。「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曼曼的店學煮咖啡啊!」柳香朵看他出現心情大好,很快不計前嫌的忘了他說自己煮咖哩放瀉藥的不實指控,當然也很快的把那股起因不明的心虛給甩到腦後。「你還是過意不去的過來嘗嘗了,是不?」

  她根本沒說她在哪裡煮咖啡好嗎!尹赫珩暗歎。真巧!

  柳香朵根本沒發現有人跟著他一道來,興匆匆的拉著他說:「走!我再重煮一次,有曼曼這樣的名師,我不會出包的!」

  「我和朋友一起來的。」

  她這才少根筋的將視線調離尹赫珩身上。「朋友啊……」

  唐君向前走了幾步。「香香。」

  柳香朵望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時有幾許迷惑,一直到聽到「香香」兩個字,曾經糾纏了她好久,始於不可思議的甜蜜幸福,終究傷她極重的回憶……一古腦的全回來了。

  一般的人會叫她柳香朵,熟的朋友會叫她香朵或小朵,會叫她香香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

  「學、學長……你是唐學長?」

  「好久不見了。」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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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舒曼小館難得的公休日,外頭掛了個公休吊牌,裡頭的燈全暗,只留下角落一盞黃色吊燈,幾個好友相約見面喝下午茶。

  桌上的擠花果醬奶酥自然是出自大師級的名廚郝滋味之手,舒曼曼提供咖啡、花茶及地點。至於手藝素有「扶不起阿斗」之稱的柳香朵。跑腿、打雜就是她能提供的體力支援了。

  三個人忙了近半個小時,好不容易一切搞定,桌上還放了一把象徵愛情的紅玫瑰。

  人,對了!氣氛,對了!三人才開開心心的入座,開始了「女人的悄悄話」。

  三個女人三種際遇,分別是已婚的郝滋味、將婚的柳香朵,而舒曼曼則是不婚主義者,但最近可能是柳香朵的仰慕者追得實在太凶,三人中她反而成了焦點。

  「紅玫瑰呢!」郝滋味輕嗅了一下。「女人自己買花送自己,通常不會要店家包裝,只有男人送的紅玫瑰才有這麼不環保的裝飾。」她美眸一轉,看向柳香朵。「喂,你最近有夠紅喲!」

  她紅了臉,瞥了舒曼曼一眼,懷疑是不是有人對滋味說了什麼?畢竟她和尹赫珩的「不單純婚約」她並不知道,而舒曼曼只回以一聳肩。

  郝滋味歎了口氣。「喂!你們這麼眉來眼去的,我很寂寞呢!」也許是她小女人和太過純真的模樣,總會讓人想保護吧?好像從以前就是這樣,香朵和舒曼曼真的遇到了什麼麻煩,都不讓她知道。「我老公說,他從來就不相信小叔和你的婚事,只怕是契約婚的可能性較大。」

  柳香朵有些過意不去。「我……不是存心騙你的。」

  她也不是真的生氣,也知道有些話……她們不告訴她是有所考量,可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唄!「不是存心?那也就是說,從現在起我問你的話,你都會據實以答嘍?」

  溫柔得如同綿羊般的滋味,什麼時候也變得會討價還價了?而且還有些賊兮兮的……果然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家的那位「尹總裁」真不是盞省油的燈。

  心懷歉疚的人好像也只能予取予求。「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小綿羊即使被帶壞了,應該也還是綿羊吧?諒她也問不出什麼讓人聞之色變、抱頭鼠竄的問題。

  郝滋味喜孜孜,一臉摩拳擦掌的興奮模樣。「聽說,最近你的那位仰慕者原本是初戀情人?」

  這八卦打哪兒來的?「嗯。」

  「聽說即使多年不見,他一見到你還是很心動?」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也許吧?畢竟唐君很快就展開追求她的攻勢,不時大表好感,可他並沒有直接說出什麼再見還是很心動的話……這種話通常也不會對當事人說吧?

  她沒回答,倒是一旁的舒曼曼代答了。「沒錯,那傢伙還妄想從我這裡知道香朵的消息呢!」本來想說她能擋則擋,絕不允許他再有機會傷害好友,陪她一路走過情傷,只有她知道初戀傷她有多重,只是……

  人算不如天算吶!

  「嘩,真浪漫欸!」

  舒曼曼冷笑。「我還以為你會站在你小叔那邊,沒想到你居然投唐君一票!」

  郝滋味天真的一笑。「我說的浪漫是久別重逢,也意指同時有兩個超水準的帥哥對香朵傾心,這和站在誰那邊可沒關係。」小叔對她很好,她怎麼可能手臂往外彎?

  「你說錯了,尹赫珩對我可沒什麼特別情愫!」柳香朵悶悶的拿起一塊奶酥咬了一口。「你不也知道我和他之間是契約婚?」

  「誰知道呢?」郝滋味啜了口熱可可。

  「附議!」舒曼曼喜歡的是黑咖啡,好的咖啡豆不要加任何調味,否則就嘗不到回甘的好滋味了。

  「喂,你們兩個今天是怎麼了?」

  舒曼曼慢慢的放下了古瓷杯,拈了一塊奶酥。「曾經,我以為天底下就屬女人的神經最為敏感細膩了,後來才知道,其實不然。」

  「附議!」

  這兩人是聯合唱雙簧嗎?為什麼她們現在好像很麻吉,只有她一個人是狀況外?忽然有點寂寞……

  「我說小朵啊,在你心裡面,你是覺得唐君比較好呢,還是尹赫珩比較好?」原以為這麼遲鈍的人大概只有滋味,沒想到人家婚後變得靈光了,又有手段馭夫,把那工作狂吃得死死的,而以為會是狠角色的柳香朵反而……

  神經粗到令人很無力啊!

  「就客觀條件,兩人差不多吧。」誰比較好?這句話問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你是『當事人』耶,這客觀條件是給不相干的人說的,當事人看的當然是主觀的嘍!」

  「尹赫珩擺明就是……我不是他的菜,還說我是臭豆腐……他啊,根本就不喜歡我,我和他之間只有交易啦,沒有什麼情感的牽扯,你們真的想太多了。」想到他還忍不住直冒火!

  「那……唐君呢?」郝滋味問得好緊張,為小叔而緊張。

  「……我不知道。」

  「你、你別告訴我你還喜歡他?!」舒曼曼就是對他有成見。

  「他跟我告白,要求交往。」前晚他送她回租賃公寓,在她上樓時突然喚住她說的。

  她站在上樓的第三階上,和唐君隔著十步左右的距離對望,立於月光下的他比起當年更加器宇軒昂、帥氣迷人。

  被這樣的帥哥在這麼美麗的夜晚告白,該是感動的吧,可……為什麼她的感覺,像是等到了一句一直在等的道歉?

  他的告白像是為曾有過的美麗劃下完美的句點,而不是開啟一段新的美好。

  多年前剛和他分手的時候,她曾經在絕望中有過這樣的幻想,幻想著像電視劇、小說一樣,沒想到多年後還能重逢、再相戀一次,如今一切成真,可……

  她不能說不高興,但總少了些以往所以為該有的喜悅。

  在她的以為中,她應該高興到激動落淚,畢竟唐君對她而言曾經是那麼的重要,可是如今失而復得,為什麼她的反應那麼冷淡?

  郝滋味和舒曼曼張大了眼,互看對方。「他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你、你答應了沒有?」

  「我和尹赫珩還有契約在呢!合約中有明文規定,從和他交往到結婚,在離婚之前,不能和任何男人交往,要不我得賠一筆天文數字的違約金。」

  「那也就是說,你暫時不能和唐君交往嘍?」

  「小朵,錢是很重要的哩!」

  見兩個手帕交毫不掩飾的偏心,柳香朵也覺得好笑。這兩個「揚尹抑唐」的也太明顯了吧?奇怪了,尹赫珩有好到這麼受擁戴嗎?還是唐君天生顧人怨?

  「唐君說他已經錯過一次,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錯過,他和尹赫珩是好朋友,他失而復得的心情,相信尹赫珩也能體諒。」

  舒曼曼冷笑,「這麼積極啊?他要是當年有這樣的積極,也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

  「小叔他……不可能會解約的啦!」家中的老公有交代,要她不要亂當人家的愛情軍師,說有些事是別人越幫越忙,只要在一旁當旁觀者就好,可是……

  她很急欸!她覺得小叔和香朵很登對,她還是希望最後結局是終成眷屬啦!

  「我想也是。」柳香朵訕訕然地同意。

  「你也這樣覺得?!」舒曼曼是不太瞭解,可她覺得他看著小朵時的眼神很專注,專注到……彷彿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了。

  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嗎?就連遲鈍如滋味都感覺得出來的情意,香朵卻一臉狀況外!

  「他那麼機車,一定是見不得我好的啦!」

  嗟~~幸好舒曼曼和郝滋味現在都是坐著,要不聽到這樣的話,大概會同時倒地不起吧!

  原以為她在關鍵時刻終於清楚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郝滋味撐著下巴,沮喪的為小叔默哀,舒曼曼則心臟頗無力的打了個哈欠。

  「可是……」

  很顯然的,柳香朵的「可是」並沒有拉回「觀眾群」,兩個好友仍是各有所思。

  「奇怪的是……我好像鬆了口氣。」她用著舒曼曼典藏的銀製小湯匙攪拌著還熱呼呼的花茶。

  舒曼曼心不在焉的開口,她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叫哀莫大於心死。「什麼鬆了口氣?」

  「因為合約阻擋了學長的追求,好像也不壞。」

  「呃欸?!」觀眾群再度回來了!

  看來……有人遲鈍歸遲鈍,好像也不是這麼無藥可救。




  「放手吧!」

  唐君主動約尹赫珩見面。

  話說兩人打從兩個星朗前由朋友變情敵後,這是第一次約見面,沒想到唐君的第一句話就頗有挑釁意味。

  「理由呢?」彼此都是聰明人,這個時候裝傻就太不上道了。

  「你贏不了我的。」

  尹赫珩啜了口威士忌。「驕兵必敗。」

  「你和香香只是契約婚姻,你的心動在我解讀看來,只怕是貪鮮,正如同你說過的,她不是你的菜,更何況,你又瞭解她多少?你知道她曾經很迷芭比娃娃嗎?你知道她心情好的時候喜歡穿長裙,而穿牛仔褲,白T恤的日子表示心情不太好,你又看過她一頭短髮的年少模樣嗎?」

  「那是她的過去,我沒能來得及參與,可並不代表無法參與她的未來。你的優勢只在於過去,要我放手的話你說得太早。」他優雅的笑了。

  「我當你是朋友才給你忠告!」他輕鬆的態度令唐君極度不舒服,那種感覺像是他早胸有成竹,兩人的較勁中並不當他是對手,只當自己在耍猴戲!

  「真當我是朋友,你就不會說這些話,別忘了,她現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

  「那是契約!」

  「正因為是白紙黑字一清二楚,這種關係比起成天把情啊、愛啊掛在嘴上更具意義不是?」

  「你阻礙了香香真心所想。」

  「什麼是她的真心所想?」

  「女人對於初戀總是難忘的,即使後來有了其他男友或嫁為人婦,初戀男友在她心中仍具有特殊的美好意義。」唐君笑了。「香香現在並沒有男友,正確的說,現在並沒有任何男人在她心中的位置能取代我,而且,打從和我分手後,她也一直沒有和別人交往,那意味著在這數年中,她的心裡仍沒忘記我!」

  「一個當年那麼容易就放棄她的男人,的確是很難忘記吧?」尹赫珩壓低眼睫,品著杯中物……今天的威士忌好像藏著苦味。

  唐君嗎?是啊,那傢伙的確是一直沒忘記他,在海灘上放風箏時她所說的話,他一直記得。

  即使早成過往,可就真的,偶爾想起這段曾經,我還是有點受傷。也許是……初戀,也許是因為那段日子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以為會一直這樣快樂下去,只是……終究事與願違。

  那時他忘了問她,如果有一天她的初戀男友又回到她生命中,她曾中斷了數年的快樂可以繼續,那她……會嘗試著再愛上他嗎?

  唐君的臉掠過一瞬間的不自在。「那時我只是個學生,我——」

  「放棄就是放棄,哪來這麼多理由!」

  他深吸了口氣,長歎,「對,我曾經因為我的愚蠢而放棄過她,所以現在為了不再愚蠢,我志在必得!」

  「你的決心我知道了,想必今天約我出來,只是要談這件事吧?」他有點累,對於任何事情一向游刃有餘的自己,最近真的覺得累得像條狗。

  一邊是好友、一邊是心儀的女孩,這樣的三角關係很累人。「兩個男人為了爭一個女人,而枉顫她意願,這種畫面有點難看。」

  「香香也不算全然不知。」

  「你找我的事,她知道?」

  唐君猶豫了一下開口。「我向她告白了,表達交往的誠意,可她卻因為你的契約而不肯點頭。」

  他的動作真快!「她是因為契約而不肯點頭嗎?」

  「沒錯。」

  「也就是說她接受了你的告白?」

  避重就輕的,唐君回答,「你應該知道,那筆違約金對她而言是天文數字。」

  原來啊……原來他在海灘上沒有問出口的話還是有答案的,即使當年唐君傷得她那麼重,在若干年後,她還是會再愛上他。

  是嫉妒嗎?尹赫珩的憤怒油然而生,咬著牙說:「我不打算作廢合約。」

  「那你就賣給我吧!」

  他飲盡最後一口酒,冷然的看著好友。「不賣。」

  「我可以出很高的價格。」

  「不賣。」

  「把事情鬧大,傳到伯父伯母耳中,你真會覺得比較好?」一向溫和的好友突然變得這麼不好說話,唐君有些訝異。

  「那我就在明天捉她到法院公證。」

  「你瘋了!」

  尹赫珩也不動怒,僅是皮笑肉不笑的一揚眉,手指有節奏的在桌上打著節拍。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不可理喻的人!」唐君沒料到會碰一鼻子灰,憤而離席。

  在他離開後,尹赫珩又要了一杯威士忌。

  啜了一口,他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燈。

  「讓渡合約嗎?」他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即使是可以說心事的哥兒們,這合約中畢竟還包含了心,你叫我怎麼讓?」

  只是……人家是兩情相悅,他真的要用合約綁人嗎?

  夫,沒品!

  一開始沒有把自己放置在最安全的位置就決定了愛情的方向,他呀他,犯了最大、最致命的錯誤。

  這下可好了,他現在真的很不安全吶!

  要不要放棄這個位置,再找個安全的?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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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東區一家頗有名氣的夜店,這裡是許多名人和企業界第二代喜歡出沒的地方,常常可以看到某某明星或某某名人,甚至有一些國際紅星來台,都指名要前往。

  十點多,許多人準備就寢了,但就夜貓子而言,夜生活才要開始。

  兩位面貌姣好,身材一流的辣妹毫不掩飾想被搭訕的企圖,向著對桌兩位穿著有品味的男子發出電波。

  「哇噢,一級品!二對二,玩不玩?」其中一位身材較矮小的男子,對著同桌的同伴低聲說。

  「不要。」身材高瘦的男人有著一張足以讓在場所有同性失色的俊美臉蛋,從方才出現到現在,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向他送過秋波,可他連正眼也不瞧人家。

  以前的他……應該會很熱衷這種不必負責又能找到樂子的遊戲吧?反正都會男女這種男歡女愛的事你情我願,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這種「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就他看來……還真的挺愚蠢的!

  「不要;:」他有沒有聽錯……趕緊壓低聲音。「喂,那個直長髮的美眉長得漂亮,身材又頗有料,這是以前你不會錯過的大餐哩!」

  尹赫珩失笑,他湊近張子維說:「我不當胸奴很久了,大餐你留著慢慢享用吧。」

  張子維看著他的表情,就像看見豬在天上飛!「喂,尹赫珩先生,你的口味變了嗎?」

  他笑歎,「也許吧。」

  「我覺得你和唐最近都很陰陽怪氣欸!」張子維沒好氣的抱怨,「你們倆最近都超難約的,害我想喝一杯都找不到人陪。」以往他想玩到天亮都有人奉陪,哪像現在……三缺一是常事,有時三個中缺兩個,多寂寞!

  「是嗎?」

  「人家唐是因為和初戀女友重逢,不泡夜店我還能理解,那你呢?你不會也遇到了真命天女吧?」

  「……」

  「算了,鐵定沒有!有女朋友的人才沒有像你這種活像失戀的苦瓜臉呢!」他啜了口酒。對面的女孩還不死心吶?唉,他也很郁卒好不好。

  「啐!你該看看唐君那張得意揚揚的臉,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前女友』。也對啦,之前他不就三不五時會提到有個令他很在意的女孩嗎?」

  尹赫珩不作聲,開始努力灌酒。

  「這段時間他每次一提到女友就眉開眼笑的,唉,嚴重喲!本以為我們這群人中要出現什麼癡情種是不太可能了,沒想到就出了他!」張子維渾然無所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喂,你知道有多誇張嗎?我上一次問那傢伙,真正為一個女人動心的感覺像什麼?那傢伙居然用一種肉麻至極的溫柔調調說,像擁有了全世界!」

  尹赫珩哼了一聲,像是毫不在乎,但句句都聽在耳裡。

  「嘖嘖嘖,不得了不得了!原來過上真愛會使人成為瘋子,擁有全世界?!呵!什麼時候我成了外星人了,要不他擁有了全世界,我怎麼不曾覺得被擁有?」

  張子維幽默又誇張的話語無法讓尹赫珩笑,心情反而覺得更加沉重。

  「我說啊,愛情那玩意兒果真是罌粟,既美麗又致命,他現在愛情得意就擁有了全世界,不知道哪天情變又是怎麼個局面?危險危險。」

  有人說話說得忘我,渾然不覺旁邊的友人喝酒喝得更凶。

  張子維啃著黑橄欖,語氣其實還是挺羨慕的。「我說……緣份真的很奇怪厚?多年前分手的女友,在多年後還能再續前緣。」他沒發現尹赫珩臉色的不對,繼續聒噪得像只麻雀。「簡直就像是韓劇才會出現的劇情嘛!哈哈,若是依照韓國編劇的做法,應該還會出現個超級大帥哥來當第三者搶奪女主角吧。」

  「啪!」尹赫珩重重的把酒杯砸回桌上。

  張於維嚇了一跳。「你你你……」

  「沒事!」他在心中一歎。對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遷怒,真的很沒品。

  張子維很直覺的問:「喂,你們最近吵架了?」

  「怎麼這麼問?」

  「上一次我參加一個商業宴會遇到他,那一次你沒出現,我問他你怎麼沒來?他雖沒說什麼,可臉上的表情不太對。」

  尹赫珩斂下眼瞼,不置可否,靜靜的喝著酒。

  見他沒回答,張子維心知這兩人一定有問題,只是到底是什麼問題,他從唐君那裡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何況是這位仁兄?

  可別看尹赫珩看似溫和好親近,他的心思比誰都埋得深。

  尹赫珩今天只是心裡頗悶,又想張子維已經約了他少說快十次都被拒絕,這次才出來的,低頭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快十一點了。

  「我要回去了。」

  「回去?」張子維看了下表。「還不到十一點欸!有沒有搞錯?你接下來還有什麼節目嗎?還是你發現了什麼好地方,要去續攤?」

  「沒有,我是真的要回家。」

  「回去幹啥?」

  「睡覺。」

  「我沒有聽錯吧?!夜貓子的你不到十一點就要回家睡覺?你誆我啊!」

  尹赫珩笑了笑,離了座,真的要走了。

  「喂,你是哪裡不舒服嗎?」以前的尹赫珩不會這樣,以往在三個哥兒們裡頭是他玩得最凶,而且越夜越有體力,怎麼……

  「沒,大概是年紀大了,很多事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說完他便往門口走。

  上了車後,正好十一點整。

  以前的他這個時候正是要大玩特玩的時間,什麼時候十一點成為他睡覺的時刻了呢?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改變「體質」。

  他喜歡夜生活,柳香朵卻是生活規律的「老人家」,連她擺夜市時,聽說也是准十點就收攤,由此可知她的生活有多規律。

  要她跟著他玩到凌晨三、四點是不可能的,而他,漸漸喜歡上她在身邊的感覺,於是,沒有她陪的活動,慢慢他也不熱衷了。

  她從來沒要他為她改變什麼,說真的,他也從來不是個別人要他改變他就會變的人,除非是他心甘情願。

  莫名的,夜生活不再吸引他,他像是從那些靡爛的生活中畢業了似的,十一點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成為他就寢的時間。

  習慣是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一點一滴累積,它不在理智所能控制的範圍……

  原來,在他還沒意識到喜歡上那女人的時候,潛在意識就已比自己誠實多了。身體、作息已在為彼此日後的相處作準備,她起床的時候他會跟著起來,她要睡覺的時候他也會跟著乖乖爬上床。

  他有這麼喜歡那個自己曾經口口聲聲說不是自己的菜,寧可餓死也不願意吃的女人嗎?

  老天,禰的玩笑也開得太大了!

  發動了車子,輕踩油門,車子慢慢滑了出去,在十幾分鐘的車程裡,腦袋是放空的,當尹赫珩回過神,車已轉入了柳香朵租賃公寓的巷子。

  愣了一會,他苦笑著將車子熄了火停在公寓對面,走下車,抬頭看著三樓的陽台。

  燈果然是熄了的,都十一點多了,她是該睡了。

  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是因為想她吧!現在的自己連要見喜歡的女孩都會有罪惡感……因為她有了唐君!

  如果柳香朵喜歡的不是唐君,他還能公平競爭,可事實上……在他們見面的時候他就出局了,不是?

  他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的自信,在他發現內心真情的時候,為什麼不肯告白?

  告訴喜歡的女生他有多麼喜歡她,真有那麼困難嗎?他以為……他們會有很多時間,可現在……他連告訴她自己心情的機會都沒有了,連想告訴她他的心意都覺得罪惡。

  失而復得的兩人,想必愛火會燃得又快又烈,而他的喜歡只會造成柳香朵的負擔而已。

  「柳香朵……我……」他輕輕的開口,對著燈火暗滅的三樓想說出心裡話。沒關係吧?這樣說出口沒關係吧?突然身後被人一拍,即使高頭大馬的,在這種黑巷突然被人從身後一嚇,也沒哪個人的心臟負荷得了吧?

  尹赫珩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大跳,只差沒形象全無的大叫出聲!

  「少年耶,你在觀察地勢想找下手對象嗎?告訴你,三樓那戶窮到鬼要拖去,你跳過那一家吧!」

  尹赫珩立即認出了那聲音。「柳香朵?」

  她放聲大笑。「哈哈哈……大少爺,你三更半夜到這裡用很溫柔的聲音喊我的名字,我會會錯意吶!」

  尹赫珩的臉紅得很狼狽,幸好在這暗巷每個人的臉都差不多黑。「這麼晚了你去哪裡?我以為你睡了!」這女人……她都聽見他喚她的名字了,幸好他沒有把話說出口,可……好像又有一些遺憾。

  「我啊,睡不著,就到附近的公園走走。」最近她常常失眠,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你不是一向十一點準時就寢?」

  「我最近常常到天亮才入睡,痛苦死了!」看到他,她很高興,那種感覺和看到學長又出現了的感覺不一樣,不過,最近尹赫珩可能工作比較忙吧,很少來找她,就連電話也變少了。

  「那你呢?這麼晚跑來這裡做什麼?」見他久久答不出來,她開玩笑的說:「你不會像『愛上女主播』中的張東健一樣吧?三更半夜跑到女主角家放了枝紅玫瑰,只為了玩心電感應?」

  「好像是不錯的主意。」只是……什麼是「愛上女主播」?

  「呿,又在說令人誤會的話了!」面對他的甜言蜜語,她擋得很辛苦欸,而且有越來越辛苦的感覺!她呀她……對於防堵男人來襲一向有一道又厚又堅實的城牆,還以為夠堅固了,但最近才發覺……它好像也不是這麼結實。

  她的牆變薄了,而且還有裂痕,已經鑒定為危樓了!

  一定是曼曼和滋味害的,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她才會胡思亂想。

  「我說啊……你的桃花會多到氾濫的原因,除了你那張臉和家世,你也該管管嘴巴,女人是一種很單純的動物,很容易被灌米湯的。」

  「放心吧!你祭過爛桃花的,我對你沒有殺傷力,不是?」

  「……說、說的也是!」她是烏龜,是俗辣!他對她是沒有很嚴重的殺傷力沒錯,可是……她也是女人,也有眼睛,多多少少、多多少少也會造成一點皮肉傷嘛!

  問題是,在面對他時,她連這一點點、真的是一點點的殺傷都不敢承認,這讓一向很坦率的自己……很悶呢!「你還沒說這麼晚了到這裡幹啥?」

  即使知道是這樣的答案,經由柳香朵口中說出,他還是不免失落。「也許我們真的有那麼一些心有靈犀,你睡不著,我也正好想帶你出去走走。」

  「去哪裡?」柳香朵的眼睛馬上發亮。要出去欸!好久沒和他出去了!

  「你這一、兩天假日沒事吧?」

  「……沒。」學長大概又會來找她,可和他在一塊,她很有壓力。

  其實,他的告白她至今仍沒有答覆,甚至在昨天她還告訴唐君,她現在並沒有想戀愛的感覺,如果可以,就從當普通朋友開始吧。

  尹赫珩故意漠視她那一秒的猶豫,他想……他猜得到她在猶豫什麼。

  他不想想太多,不想背負太多包袱,這兩天就當是圓一個願、作一場好夢。「我們去旅行吧!」

  「旅行?!」柳香朵不禁失笑,「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不都只去瑞士滑雪、日本賞櫻,國內旅行你不會覺得無聊?」不過說真的,還真有些心動呢!

  旅行啊……她是挺窮酸的,要嘛就是上陽明山賞櫻、要嘛就爬爬「枕頭山」……咳!反正……只要花上一千塊的旅費對她而言都太貴,所以……她經常是哪兒也去不成。

  「不會啊,其實有時候看一些國內的旅遊介紹,有些地方還不錯,有時候假期不夠長,國內旅遊是不錯的選擇。」

  柳香朵眼睛更亮了,「我喜歡刺激一點的,我聽說秀姑巒溪很好玩!」

  「的確。」

  她賊兮兮的笑,「那我們還等什麼呢?」




  凌晨近三點時才到達目的地,連續假日人多,口碑好的飯店根本不太可能還有空房,再加上兩人的旅行是臨時起意,找個落腳處遺真有點困難。還好尹赫珩的臉是張活招牌,一出現沒多久,自家飯店的經理很快就出現了,安排了最好的居住環境。

  說真的,柳香朵累壞了!雖然開了幾個小時車的人不是她,可為了「道義」問題,她還是很夠義氣的睜大眼睛陪著尹赫珩,即使後來……她雙眼無神得活似死魚,腦袋也空白如紙,呈現出「彌留」狀態,好歹還是撐到了目的地。

  所以一進房門她倒頭就睡,也不管同行的男人會不會突然化身大野狼!

  柳香朵是先進房間的,尹赫珩則是在大廳問了經理一些行程,這才上了樓。卡一剛開,他就好笑的發現心上人連外套都沒脫就大刺刺的躺在床上,膝蓋以下還懸在床緣,飯店的紙拖鞋一腳落在地氈上,一腳還掛在她的腳板,就這麼呼呼大睡了!

  他又好氣又好笑,小心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拉過棉被為她蓋上。

  他睡意全無的靜靜凝視著她的睡顏,原來真正喜歡上一個人,心可以這麼平靜、安心,原來真正的滿足只是那麼純粹的凝望,而不需肉體的交疊……

  他忽然想起余安妮分手時對他的詛咒——

  像你這種沒有真心的男人,我詛咒你有一天會遇到一個甘心對她掏心掏肺,可卻得不到的女人!

  一直以來,他都把這樣的話當笑話,也不認為有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掏心掏肺,就算這樣的女子真的存在好了,他也不相信有哪個女人在他掏心掏肺後還得不到。

  余安妮啊余安妮,原來你鐵口直斷的本事還直逼職業級的算命仙!

  歎了口氣,他愛憐的撫著床上人兒漂亮的眉……

  他想起第一次不太浪漫的相遇、想起她在公司頂樓大喊「給我錢」的樣子、想起他帶著她見父母時她說的話、想起她放風箏玩得像個小孩的笑容……

  原本以為這些他會到很老很老的時候才拿出來回味的,卻沒想到……

  尹赫珩看著她,喃喃的開口,「喂,我有沒有說過你、你其實長得還不差,欸,我這麼說,你八成又要雞蛋裡挑骨頭的嘀咕我讚美得不幹不脆了。」

  說著自顧自的笑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還滿喜歡和你抬槓的,有時候氣得你七竅生煙我還挺樂的。」抿了下嘴,「連我自己都覺得這麼做頗無聊,可……難得我這位符合眾人眼中王子形象的男人可以『透透氣』、展露一下真性情,柳香朵,你就委屈一下吧。」

  床上的女人換了個睡姿側過了身子,直接拿背對著他。

  「嘖,說到不愛聽的話,你連睡著了都拿背向著我!」伸出手,他撫著她的長髮。「好吧,我說一些你愛聽的……」

  「柳香朵,在我眼裡你是漂亮的,而且獨一無二,我喜歡看你笑,你笑得很開心的時候還會露出一邊的小虎牙,前些日子我還在想。如果你的牙保養得當,到七老八十還有的話,笑起來一定很可愛。」

  說到這裡,隔了許久後他輕輕歎息。「如果真是這樣,寄張相片給我吧。」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一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長夜將去,金烏待升,他才小憩了一下。




  「擦些防曬乳吧!」尹赫珩把瓶子遞了出去。

  他早知道這女人常常素著一張臉,八成沒什麼化妝品、保養品,可他萬萬沒想到居然連防曬乳都沒有!

  在空氣那麼糟、日曬那麼毒的地方,她的皮膚還能這樣吹彈可破,他只能說她是天生麗質。只是……這裡是花東喔,而且還要泛舟,很多人就是自恃好膚質不做防曬,結果就是悔不當初。

  「不用啦!」她不習慣用那些東西。

  「你沒感受過這裡太陽的威力,是會曬脫一層皮的。」他沒唬她,之前公司裡有一些女職員就是不信邪,根本視太陽為無物,結果臉上曬出了斑不說,還脫皮脫得像得了什麼怪病!

  「那個……」她翻了個白眼,迅速接過瓶子,倒了一些在手上,然後雙手搓一搓就打算往臉上抹。

  尹赫珩在心中歎氣。這女人……「防曬乳不是這樣用的。」他把她拉到面前,倒了些乳液在手上,在她臉上點了些,然後再輕輕的推開,一面動作,一面教授。「先倒一些在手上,然後……」

  彼此站得那麼近,柳香朵隱約可以嗅到他輕爽的薄荷氣息,她的心猶如脫韁野馬,狂跳、狂跳再狂跳……

  他的唇好像還挺性感的耶!還有他身上的味道好舒服,舒服到令人忍不住越靠越近、越靠越近……靠在他懷裡的感覺應該不錯吧?

  好想,她好想……

  「好了,」尹赫珩殺風景的突然往她臉上一拍,阻斷了她的白日夢。「你怎麼了?臉好紅。」

  柳香朵狠狠的吞了口口水,既尷尬又勉強的假笑。「哈、哈哈哈……這裡的陽光真……真的好毒噢,我終於感受到了!」她轉過身去拍拍熱得發燙的臉,順便揉一揉灼燒的耳朵。

  死都不能承認她方才發花癡……不行,絕對不行!讓這男人知道她居然迷戀他、他的肉體……對,肉體!只有肉體喔!

  她真的沒有喜歡他啦!基於異性相吸的原理,女人對於條件不差的男人總會……咳,欣賞。

  她、她真的……真的越來越奇怪了!

  尹赫珩再度把瓶子交給她,「你身上露出的部份也塗一些吧,不要臉塗了,其他地方沒塗。」天氣熱,她穿的可是平口的繫繩T。

  「不用了,要不然——」她很想告訴他,凡事要有始有終服務到家,可……怎奈她的臉皮不夠厚,而且,這種要求遭拒,想必她會丟人丟到想死吧!




  昨天幾乎沒怎麼睡,今天又是泛舟,還去玩水上摩托車……反正人都來了,只要人家說什麼刺激好玩,柳香朵全都不放過,就連海洋博物館她都堅持排隊進去看。

  玩了一整天,傍晚回到飯店時,理該累翻了,可她還是神辨奕奕,只不過……

  蓮蓬頭的水灑在肩上的瞬間,她差點沒痛哭失聲!

  痛啊~~做人真的不要鐵齒!之前尹赫珩告訴她這裡的太陽很毒時,她根本就當耳邊風,心下還想,她對自己的皮膚耐操耐勞度可是很有自信的好嗎?

  誰知道……嗚,他的防曬乳真的有效!她全身上下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除了那張塗了防曬乳的臉之外,其他全部曬傷!而且還依不同程度分為紅、紅腫、紅腫到快脫皮,以及真的脫皮四級!

  啊,,她的肩膀上除了那兩條細肩帶遮的地方是白的以外,其餘全部黑又紅,有些部份還脫皮了!

  嗚,雖然水落在身上的感覺像火在燒,可澡又不能不洗!

  好痛喔——

  好不容易洗好了澡,連擦乾身子、穿衣服都是一種折磨!她以活似老太婆的動作慢慢擦乾、慢慢著衣,慢慢慢慢的走了出去……

  她和尹赫珩住的房間非常大,除了主臥室的大床外,還有一個可觀看海景的和式房、客廳、餐廳,若是心情好想喝個小酒還有小型吧檯。

  就是因為這麼大,她一點都不擔心兩人必須「被迫」同床共枕,反正,如果機車王子堅持睡床,她也還有和室,再不行,客廳的那張古典貴妃椅她也很呷意!

  話是如此說啦,但一想到兩人同處一室,她的心還是跳得很快,只是昨天她還真是大膽,完全沒想到共處一室可能會發生的任何事,居然就這麼沒有防備的睡了,可見她真是累壞了。

  但話又說回來,尹赫珩是男人吧?美女橫陳——咳,好吧……是清秀佳人睡死了,他居然能不動如山?到底是他意志力驚人,還是她對他沒吸引力?

  恐怕是後者吧,她果然不是他的菜!

  不是他的菜啊……可有時明明可以感覺到他的情意……果然是嚴重錯覺,這種事不想就沒事,因為一想會難過,而她……拒絕想太多。

  她走出浴室時,尹赫珩正在講電話,由於他坐的方向是背對著她,因此並沒有發現她已經出來了。

  「……派駐?!三年嗎?我會考慮……再詳談吧。」掛上電話後他雙手交疊於胸前似乎在思考什麼,好一會兒才轉過身,有些訝異她的出現。

  「尹赫珩,那個……」什麼派駐三年;:她想問,可是……那似乎是公司的事,她好像沒什麼立場詢問。

  尹赫珩一笑,「還有體力嗎?」

  她在沙發坐了下來。「難得出來玩,就算沒體力也要硬『ㄍ一ㄥ』到底!」她還是有點在意方纔的那通電話。

  派駐……誰要派駐?尹赫珩說他會考慮,是指他自己嗎?

  「玩到用ㄍ一ㄥ的大概只有你!不過還好啦,比較累的活動都在白天玩完了,晚上帶你去吃吃喝喝,這裡有不少好吃的東西,首先呢,帶你去嘗嘗大飯店裡吃不到,米其林三星主廚也甘拜下風的美食!」

  柳香朵看他恢復了熟悉的機車模樣,心裡才有點釋懷。

  這人這麼難搞,大概沒人受得了他,所以他只會待在她身邊的啦!

  柳香朵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她開始覺得他會待在自己身邊了?他們只是契約關係,有一天會散的吧?

  只是待在他身邊……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米其林三星主廚也甘拜下風的美食?」

  「嗯哼,堪稱天下第一味!」

  天下第一味?!「我可以相信你吧?」

  「你可以相信小嫂子。」米其林三星主廚他家就有一位,只是他不太有口福,倒不是小嫂子吝於下廚煮美食,而是他有個把老婆手藝視為所有物的大哥。

  嘖嘖嘖,想到大哥每天上班時中午的飯盒……不知道預謀搶劫飯盒會不會是唯一死刑?

  「滋味她也甘拜下風?」不是她臭蓋,滋味的手藝可是讓她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呢,連她都甘拜下風,那自己非嘗嘗不可了!

  「當然!」

  兩人在十分鐘後出門,約莫二十分鐘後到達目的地。

  當看到那招牌時,柳香朵一臉錯愕,直到下了車,尹赫珩點好了餐點,她還是茫茫然。

  「臭……臭豆腐?」她有點無言。

  「你不敢吃?」臭豆腐和榴槤一樣,敢吃的人不少,不敢吃的人也大有人在。

  「倒不是。」

  「那就好。」

  「滋味、滋味會為了……為了臭豆腐而甘拜下風?」就她對好友的瞭解,滋味不是一向視臭豆腐的特殊味道為洪水猛獸嗎?

  老天,這就是尹赫珩口中的天下第一味?!

  「是啊。」看見她呆傻的表情他真想大笑。「我和我哥都喜歡吃臭豆腐,上一次我買了幾份到他家分享,哈哈哈……你該看看小嫂子那差點沒跪下求饒的樣子!」

  這叫「甘拜下風」?就知道就知道,這男人不整整她就是渾身不對勁!

  黑胖的老闆滿臉油光,笑容可掬的送來了兩盤酥炸臭豆腐,一見尹赫珩就問:「少年耶,很久沒看到你了,生意很忙喔?這漂亮小姐是誰,你老婆喔?」

  他回以一笑。「對啊,有沒有夫妻臉?」他還故意把臉湊近柳香朵,讓老闆鑒定一番。

  「厚,龍交龍、鳳交鳳,像是金童玉女咧!」

  尹赫珩哈哈大笑,柳香朵的臉卻紅了,因為他的「謊言」而又喜又羞,她……最近真的很怪!

  只不過她有點訝異,原以為像尹赫珩這種大企業高級主管,要出現在路邊攤的機率應該不高,就算是出現了,也該是靜靜的吃完,立刻快閃的那種,沒想到他能和這老闆如此熟稔。

  王子出現在臭豆腐攤,感覺像是合成圖,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感覺到和尹赫珩似乎更近了一些,不再是自己所以為的天地之差。

  「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尹赫珩已經開動了。「老闆的臭豆腐很好吃,外酥內軟而且味道夠重,他的獨門醬汁更是能突顯這好味道,連泡菜也是酸甜又脆的使人忘了飽!」

  柳香朵看他熱心的介紹,不由得笑了出來。「你滿適合去主持美食節目的!」她夾了一小撮泡菜放在臭豆腐上,然後夾起咬了一口……

  「如何?」

  真好吃!她其實不是那麼喜歡這特殊小吃,可也不得不說,這一盤五塊的份量她真嫌少,自己可以再多吃個一、兩盤沒問題!

  這時她忽然想起尹赫旭還在新婚時的笑話,那笑話也不知從誰那裡傳出來的,三不五時還會被拿來當茶餘飯後的點心,於是她學著張經理裝模作樣的說:「這外酥內軟的臭豆腐真是好滋味,就像是敦煌石窟,外面看起來很不怎麼樣,卻藏著華麗內在,有大佛,還有天女在飛天!」

  尹赫珩大笑!原來小嫂子、大哥和張經理的那段笑話她也知道啊?「這臭豆腐像大麻,還是強力膠嗎?」他玩上癮了,見她沒下文,便催促著。「你要學張經理一臉驚嚇又不明就裡的模樣啊!」

  這男人!「……咦?!」

  他家臭臉大哥的那千年冰山臉他可是學得十足十的!「否則為什麼吃了之後會讓人產生嚴重幻覺?」

  柳香朵笑個不停。這男人有時候真的很寶吶!夾了最後一塊豆腐往嘴裡塞,她豪氣的跟老闆說:「老闆,再來一盤,不,兩盤臭豆腐!」

  「上癮了厚!」

  「我都不知道臭豆腐可以這麼好吃!」她吃得很開心。說真的,也許是因為成長環境的關係,在這種平價的地方吃東西,比起在一些大飯店用餐,她顯得自在多了。「下一次我們再一起來吧!」

  尹赫珩淺淺一笑,看了她一會才道:「再說吧。」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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