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兩人想先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畢竟這件事不適合在寧靜的住宅區談。
(——結果還是來我家哦……)
他們本來想到咖啡廳,但是如果又起爭執的話難保不會引人注目。
「進來吧。」
「打擾了。」
弘樹故作平靜地讓野分進入那間依然雜亂無章的房間,但他的內心並不像外表那麼冷靜。
平常也都是兩人獨處,為什麼只有今天會那麼緊張?現在野分的一舉一動都讓弘樹在意得不得了。
(……真尷尬。)
明明是在自己房間卻無法冷靜下來。不僅如此,弘樹甚至緊張得想撤回前言,立刻奪門而出。
(剛才野分說他喜歡我了吧……?)
——我喜歡你。好喜歡你。
那個是現實吧?
就算是他日有所思所產生的幻覺或是幻聽也不足為奇,現在他也有可能是在夢裡還沒醒過來。因為初戀應該是沒有結果的,所以野分不可能喜歡上自己才對。
總之,先冷靜下來。野分或許也是頭腦一片混亂才會胡說八道。
「弘樹。」
「幹……幹嗎?」
「我可不可以問你當時為什麼哭了?」
「……沒什麼。只是討厭起被人甩了也覺得無所謂的自己。你不用在意。」
弘樹故作不在乎地回答。野分臉上卻露出悲傷的表情。
「這明明很重要。請你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卻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哪種表情……」
「你很難受吧。」
「——」
野分的一句話讓弘樹眼底深處逐漸發熱。弘樹正覺得鼻子深處感到一股刺痛,眼角便已滲出了淚珠。
「弘樹……」
「……!」
野分冷不防地觸摸弘樹的臉頰,讓弘樹身體一顫。弘樹露出的警戒心讓野分露出略為悲傷的表情。
「很抱歉,不過我無意驚嚇你。」
「啊,沒……」
「你不要那麼害怕。我是真的喜歡你,不過我現在不會對你做出任何過分的事。」
「真的嗎……?」
野分應該是為了讓他安心才說出這一番話,但他卻感到一股強烈的失望。弘樹察覺自己心中的沮喪,臉頰倏地熱得滾燙。
他竟然會感到失望,彷彿自己好像在渴求什麼一樣。
(我在想什麼不檢點的事啊……!!)
弘樹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野分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呃……」
「幹……幹嗎?」
為了不讓野分看穿自己在想什麼,弘樹繃緊嘴角,抬起頭,卻發現野分神情複雜。
「你露出那麼可愛的表情,害我想撤回前言了。」
「啥?」
他到底在說什麼?弘樹不解地側著頭。野分靠近弘樹一步,一臉困窘地說道:
「之後你要打我、罵我,我都無話可說,不過現在請你原諒我。」
「你在說什麼——」
問題還沒全部問出口,野分便抓住弘樹的雙肩,吻上他的唇。弘樹茫然的視線裡只有野分臉龐的超大特寫。
幾秒鐘過後,弘樹才發現自己被野分吻了的事實。弘樹猛然回過神來,慌亂地推開野分的身體。野分再次欺上只分離了一瞬的唇瓣。
「嗯嗯……嗯!你做什麼……」
弘樹對上野分那雙泰然自若的眼眸,下意識地噤了聲。那雙溫和的眼眸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取而代之的是染上了一層情慾的色彩。
野分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凝視著他。弘樹喉嚨發出的吞嚥唾沫的聲音像是暗號一樣,野分再次像啃咬般地吻上他的唇。
「嗯唔……!」
弘樹因無法呼吸而喘口氣,野分的舌頭趁勢長驅直入他的口腔。野分略帶霸氣的舌在弘樹口中翻攪,糾纏弘樹欲逃離的舌瓣。
交纏在一起的舌讓弘樹頭皮陣陣酥麻。滿溢出的唾沫發出濕濡的聲音。弘樹一飲下兩人混合在一起的唾沫,舌瓣便遭到野分的激烈吸吮。
「嗯、嗯……!」
野分就像一頭貪得無厭的野獸一般粗暴地吻著弘樹。一思及這是野分所壓抑的感情,便讓弘樹感到全身燥熱。
「嗯唔……嗯嗯……——唔哇!?」
弘樹在野分的逼近下不斷後退,最後來到床沿,他的腳勾到了地毯,一個重心不穩向後倒在床上。
弘樹下意識地揪著野分的衣服,使得野分碩大的身軀壓在他的身上。
「弘樹,你沒事吧!?」
由於倒下的衝擊,危險的表情從野分臉上消失,他又回復原來的樣子了。
「……沒事才有鬼!」
「對不起,我的自製力失控了。我現在馬上讓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
野分欲從弘樹身上爬起來,弘樹抓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離開。猶豫了一會兒,弘樹拋開所有自尊,稍微挪動自己的腰讓野分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
有所反應的那裡一抵上野分的大腿,弘樹的忍耐更加速到達臨界點。
「呃……這是……」
「不准問!事後我也不會生氣,所以……!」
弘樹已經害羞得快要死掉,要是再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可是會讓他羞得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弘樹瞪著野分,似乎在說「給我放聰明一點」,野分這才消除了自己的猶豫。
「——我知道了……不過,這種事我也是第一次,所以如果你覺得討厭,請告訴我。」
野分語氣中帶著幾分緊張。他脫掉制服外套,解開胸前的鈕扣,將手伸向弘樹的衣服。
「……!」
隔著一層襯衫感受到野分手指的觸感,弘樹的身體不禁大幅度地顫動。
弘樹為過度敏感的自己感到羞恥,不過在看到野分震顫的指尖的瞬間,知道他和自己一樣緊張,才稍微寬心了些。
「這……這點小事我自己來。」
「讓我來吧。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我想全部由自己動手。」
「我……知道了……」
弘樹將身體埋進床裡,為了克制住羞恥心,他別過頭去,緊緊閉上雙眼。
看不見時,其它感官會變得更加敏銳。但是看著野分的臉反而讓弘樹心情無法平靜。
「……啊!」
野分的手摸上弘樹曝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他的行為與其說是挑逗,更像是確認弘樹的存在。
野分的手為了確認弘樹的身體而在他身上緩緩游移,最後停在弘樹的心臟上。
「你的心臟跳得好快。」
「廢話……!」
因為接下來要和喜歡的人緊緊相擁了。
但是弘樹並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他不想讓野分知道自己更多難為情的事。
「我還以為會緊張的人只有我,現在我安心了。」
弘樹感覺野分輕笑了一聲,下一秒,闔上的眼皮上方傳來柔軟的觸感。弘樹知道那是野分伴隨著吐息的唇瓣。
野分的唇輕啄弘樹的,之後百般憐愛地吻上他的頸項、為了掩藏無地自容而發出聲音的喉嚨,最後在鎖骨突起處輕輕囓咬。
「嗯……啊……!」
野分停置在心臟上的手游移在弘樹的胸口,手指停留在弘樹已然硬挺的乳尖。
明明不是女孩子,被人撫弄胸前竟然能產生麻癢難當的感覺。
「這裡有感覺嗎?」
「笨……!不要問這種事……!!」
弘樹忍不住抬起頭,面紅耳赤地斥責道,野分則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道歉。然而,野分並不因此停止手上的動作,他用兩指挾起弘樹的紅蕊。
「不……!……不要只對那裡……!」
「我想讓你覺得舒服。」
弘樹才覺得野分似乎低下了頭去,野分便已舔舐起被他捏弄得紅豔的地方。
「……?」
弘樹敏感的乳尖對溫濕的觸感產生激烈的反應,背脊不住震顫。同時野分的手撫上弘樹的腰,讓弘樹身體每一寸肌膚感到一陣酥麻。
光是野分的吻就讓弘樹逐漸加溫的身體賁張得發疼,在牛仔褲硬質布料的壓迫下,弘樹不禁皺起眉頭。
弘樹試著想別的事以分散注意力,他的分身卻在野分的愛撫下更加昂然挺立。
似乎是焦躁難耐了,弘樹的腰下意識地摩擦著野分。
「這裡很難受吧?抱歉,我沒有註意到。」
「啊……不……」
-------------------------------------------------- ------------------------------------------------
野分大膽坦然的言語讓弘樹不知該作何反應。野分神情認真地解下弘樹的皮帶。
「不用了!我自己脫!」
連褲子都讓野分幫他脫的話,真的會讓他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然而,弘樹卻揮不開他的手;野分的態度十分堅決,不理會弘樹的要求。
「讓我來幫你。」
「等……等一下——」
野分利落地拉下弘樹的牛仔褲和內褲,賁張的器官裸露在空氣之中。弘樹這才發現到房間還沒開暖氣。
但弘樹感受到房裡的寒意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還來不及遮藏毫無防備的下半身,野分的手指便已纏上他的昂然,輕柔地撫弄著。
「……等……不要這樣……!」
從慾望中心湧起的快感讓弘樹發酸的腰桿虛軟無力。
一思及被野分——被喜歡的人觸碰那裡,便讓弘樹神經緊繃;那麼一點點的刺激便使得弘樹的慾望完全勃起。
馳騁在背脊的快感讓弘樹弓起身體,微開的唇瓣不斷溢出喘息。
「……唔……啊、啊……!」
野分的手不斷地上下搓動,在一次緊握下,讓弘樹的慾望全部爆發。
像脈搏一樣陣陣傾瀉出的白濁,弄髒了野分的手指和弘樹的腹部。弘樹為自己的迅速愕然。
不一會兒,逐漸湧起的羞恥讓弘樹連耳根子都紅了。
「對……對不起。我竟然一個人先……」
「沒關係,這還不是結束。」
野分明明說過自己是第一次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做,回答弘樹的語氣倒是游刃有餘。野分用手指掬起迸散在弘樹腹部的白濁,另一隻手則扯掉纏在弘樹單腳上的牛仔褲,抬起他的腿。
「什麼……!?」
弘樹還搞不清楚野分要做什麼,野分便已用掬起的體液塗在他雙腿間的深處,滑膩的觸感讓弘樹不禁瑟縮起身體。
「男人在做的時候,不先習慣一下會很難受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
野分的手指在入口處揉弄,粘滑的觸感讓弘樹蹙起了眉頭。一思及野分的手指正翻弄著自己的私密處,弘樹便羞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能讓弘樹露出如此毫無防備姿態的人只有野分。他不會讓任何人對自己做出這種事。
不過,如果要弘樹說出一個願望,他希望野分不要一臉若無其事地揉弄他的那裡。
(他到底是從哪裡學來這些知識的……!)
野分左看右看都只是個淳樸的高中生,所以弘樹對他大膽的行為感到疑惑。
「嗯……唔……」
野分的手指埋入已經變得柔軟的甬道。弘樹在感到野分的手指緩緩進出的瞬間,身體變得緊繃了起來。
「會痛嗎?」
「沒事……嗯嗯……」
緊縮的入口又徐徐開啟,野分手指的抽插變得更加順暢。
然而,弘樹意識到愈進愈深的手指,後蕾不禁使力夾緊。野分見狀再次把手指抽了出來。
「……不要拔出來,笨蛋……!」
「咦?但是……」
「我說我沒事……!不要再挑逗我了。」
老實說,持續在這種狀態下跟凌遲沒什麼兩樣。這種不上不下的快感令人心急,也會造成精神上的疲勞。
「——我知道了。」
野分一開始還有點畏縮,但手指卻毫不猶豫地向弘樹體內探尋。隨著野分的動作,弘樹體內包覆著野分手指的黏膜不時引起陣陣痙攣。
野分修長的手指往深處探入,刮搔著弘樹的內壁。不久,增為兩根的手指像是企圖拓寬甬道般,在狹窄的器官裡蠢動。
「……嗯、唔……啊!」
在抽插的過程中,野分的指尖偶然觸碰到某一點,弘樹頓時失聲嬌吟。面對弘樹突如其來的反應,野分一臉訝異。
「咦?弘樹……?」
「不要碰那裡……!」
「這裡嗎?」
弘樹明明叫野分不要碰,野分卻似乎為了確認弘樹的反應,用指腹不斷按壓相同的地方。
「……唔啊……我不是……說不要碰!」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很舒服。」
「笨蛋!我又先射了怎麼辦……!」
「想射嗎?你想射幾次都沒關係。」
「不是這個意思!下次……一起……」
-------------------------------------------------- ----------------------------------------
弘樹因太過羞恥而語尾消失在他嘴裡。沒想到自己有說這種難為情的話的一天。
「弘樹……你那種表情犯規……」
「什麼啦!」
「如果弄痛你了,我很抱歉。我已經——忍不住了。」
野分嘶啞地說道。他抽出埋在弘樹體內的手指,鬆開自己的前端,深深折起弘樹的雙腳。
「……!」
灼熱的物體抵上弘樹被細心鬆弛的地方,讓弘樹不禁倒抽一口氣。弘樹還沒完全做好心理準備,火熱的硬塊便已長驅直入他的體內。
「唔……!」
「弘樹,放鬆。」
「等……」
過於激烈的壓迫感讓弘樹無法順利喘息。弘樹聲音尖銳地要野分等一等,但已經忍無可忍的野分根本聽不進去。
「我已經等不及了。」
「咿……」
野分扶著弘樹的腰桿拉近自己,一口氣貫穿到最深處。
野分昂然的慾望深深埋入弘樹體內,發出陣陣的熱度,強烈地脈動著。在沒有經過任何的撫弄下,誇示著他壓倒性的存在感。
弘樹一思及野分對自己的渴求,便感到又羞又喜。性急的行為雖然伴隨著痛楚,但是並不令弘樹感到難受。
「……我要動了。」
「咿……啊、啊……!」
已經不復從容——或許之前只是沒有顯露在表情上——野分粗暴地貫穿弘樹的腰肢。
體內引起的激烈摩擦讓弘樹不住地擺動著頭。太過強烈的快感幾乎要融化他的身體,讓他的理智灰飛煙滅。
「嗯嗯、啊、啊……!」
野分拉回弘樹隨著衝撞而被頂得逐漸上移的身體,從高處猛烈地貫穿他。瞬間,生理反應般蓄滿在弘樹眼眶的淚珠撲簌簌地滑落。
「弘樹,不要哭。」
「我才……沒哭……」
野分的唇汲取滑落在弘樹臉頰上的水珠,然後吻上他的唇。有別於他猛烈的攻勢,野分的吻卻是柔情萬千,讓弘樹泫然欲泣。
(我喜歡他——)
腦海中貿然浮現這個想法。
只是被野分抱在懷裡,就喜歡他喜歡得無可自拔。他想待在野分身邊更久一點。乾脆兩人合而為一,永不分離。
弘樹邊嬌喘邊忍不住地將這個想法告訴野分,野分只是溫柔地微笑道:因為是兩個人所以才能緊緊相抱。
那麼,你就抱得更緊一點!弘樹命令道。而野分旋即實現了他的願望。
「……啊、野分……」
愛他愛得心幾乎都要碎了。
弘樹不禁怨恨起讓他懷有這種感情的那個人。
他現在才知道,這就是愛戀,弘樹發現古人說的話幾乎都正確無誤,只有一個例外。
初戀也是會有開花結果的時候——
「弘樹。」
野分在接吻時喚了一聲弘樹的名字,讓弘樹不禁輕笑出聲,然後又再被野分緊緊抱住,堵上唇瓣。他雖然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已經一片空白的腦袋讓這個疑問瞬間煙消雲散了。
弘樹加重纏繞在野分廣闊的後背的手,主動加深這個吻。在他們不斷變換角度持續這個吻的過程中,野分靦腆地低語道:
「……我愛你。」
不僅是耳膜,弘樹全身的細胞都融化在他這句甜蜜的低喃裡。
[第七章]
在那之後,弘樹和野分便開始正式交往了。話雖如此,兩人的生活形態一如往常。
因為第一次的翻雲覆雨激烈得不像話,弘樹有好幾天無法好好站立,所以暫時禁止與野分的縱慾行為。
一方面現在正值考生的關鍵時期,另一方面,要是常常和野分巫山雲雨,自己的論文將永遠也寫不完。
但是野分會露出耳朵下垂的沮喪表情,所以只有接吻是解禁的狀態。除此之外,他們約定一切等入學考試考完再說。
今天,終於到了放榜的日子——
野分說他去查榜單後會來弘樹家告訴他結果。
雖然弘樹要野分用電話告知他就好了,野分卻說出「我想當著你的面告訴你」這種令人臉紅的話。
(時間差不多了吧?話說,我窮緊張也沒用啊……)
弘樹在狹小的屋子裡來回踱步,不斷要自己冷靜下來。
終於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鈴連響都沒響,玄關的門便被人打開了。
「弘樹、弘樹!」
「哦,怎麼樣了?」
弘樹因擔心因而心臟「噗通噗通」地劇烈跳動,但他故作鎮定,一臉泰然自若地詢問結果。然後,野分露出他一貫的笑容回答道:
「我考上了!」
「是嗎……!」
總算能安心了。弘樹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弘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野分的學力沒有問題,但沒有人能保證考試當天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搞不好弘樹比當時自己考大學時還緊張。
「這全部都是你的功勞。」
「你告訴你父母了嗎?」
「啊,還沒。因為我想讓你第一個知道。」
「白痴!快告訴他們!」
「說得也是。不好意思,能不能藉我電話一下?」
「用吧!」
沒有手機的野分在時下的高中生里可以說是稀有動物。一方面是不需要,另一方面是他不擅長與人交談。而且——
——我能打電話的對像只有弘樹。兩人分離時,要是聽見弘樹的聲音,我就會想立刻飛奔過去見你。這會對你造成困擾吧?
野分如此說道。
野分明明常說一些令弘樹臉紅心跳的話而面不改色,卻居然不擅長與人交談,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不過仔細想想,要是耳畔透過電話傳來野分的呢喃低語,對弘樹的心臟似乎是個極大的考驗。果然為了弘樹著想,還是不讓野分持有手機比較妥當。
「啊,餵,媽?嗯,考上了,現在來老師家里報告。嗯,我知道了,我會告訴他。我會回家吃晚飯。嗯,再見。」
野分說完這些就掛斷電話了。
「你只跟你媽講這些就好了嗎?」
「因為也沒有其它的事要講,啊,我媽要我代她向你問好,還有要我轉達你請務必來我家吃一頓晚飯。」
「啊……嗯……吃飯啊……」
「怎麼了嗎?」
弘樹神情突然轉為黯淡,野分詫異地看著他。
「我說你啊……我哪來的臉去見你父母?」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我可是對自己家教學生出手了啊!!」
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公開,但是看得出來弘樹對此事感到過意不去。野分的雙親越是感謝他,他心中的歉疚就更深。
「硬要說的話,應該是我對你出手才對。」
「不是這個問題!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我和你之間已經失去家教學生和老師的堂皇名分了啊!」
之前他們還可以用「讀書」來掩人耳目私會,但野分考上大學後就沒有「讀書」的必要了。
雖然他們就讀同一所大學,但是大一新生和研究生在校園裡親密地往來,周遭的人會用不尋常的眼光看他們吧?就算讓野分像之前一樣來弘樹家,次數太過頻繁的話,也會引人側目。
(或許是我太杞人憂天了吧。)
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害野分身邊圍繞著奇怪的流言蜚語,弘樹心里便感到惴惴不安。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決定搬出來獨自生活了。」
「啊?從你家到學校不遠吧?」
「我不是為了交通問題。雖然我還是得請父母幫我付學費,但是我決定上了大學要學習獨立自主,房子大致上也找好了。」
「你竟然考慮了那麼多……」
總是一臉癡呆、看起來什麼也沒在想的野分竟然偷偷地擬定了這些計劃。弘樹一開始只是驚訝,之後便感到陣陣怒意。
(至少先跟我商量一下啊!)
與其說是憤怒,這股情緒更接近寂寞。弘樹不表現出內心的動搖,反而故作乾脆明理的態度問道:
「房子在哪裡?」
「在大學前不遠的地方,離這裡還有點距離,不過弘樹可以每天來也沒有關係。那裡是個像男生宿舍的地方,所以我想不必在乎別人的眼光……如果可以的話,我本來想跟你一起住的。」
「笨……!那種羞恥的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弘樹雖然羞得無地自容,然而野分的一句話卻讓他的憤怒和寂寞瞬間煙消雲散,血壓一口氣飆高。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什……!你最近很目中無人哦……」
「是嗎?」
「沒錯!態度有夠囂張的!」
「因為要是我太軟弱的話,你又會逃跑了。」
「……!」
弘樹別過頭去,野分趁隙將他抱個滿懷。暌違已久的擁抱讓弘樹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我絕對不會放開你,這點請你記住。」
「……你果然很囂張。」
弘樹明明對野分說的話感到欣喜若狂,卻說出一些不可愛的話來掩藏羞怯。
野分真的需要這樣的他嗎?最後,弘樹決定以野分的笑容擅自做出對自己有利的解釋。
野分的體味瀰漫在弘樹的鼻尖,讓弘樹聯想到了陽光。弘樹全身放鬆地倚在那片無盡包容的暖意中。
【情敵篇】
[第一章]
「啊,中條老師!」
「啊?」
在前往下一堂上課教室的途中,中條弘樹被一群在走廊上熱絡聊天的女孩子叫住。
她們是修弘樹專題研討課的學生,弘樹總覺得她們今天的情緒比平常來得高亢,是他想太多了嗎?
「你們還在做什麼?不是快上課了?」
學生們就像腳底生了根,完全沒有打算移動的跡像。弘樹擺出老師的架子出聲提醒,她們卻個個噘起嘴來反駁:
「還有七分鐘耶!中條老師每次都太早來教室了啦!」
「不過提前五分鐘而已,哪裡早了。」
「但是,其他老師都會遲到兩、三分鐘耶?」
「你們是付學費來學校唸書的,老師遲到有什麼好高興的!」
「中條老師真的很認真耶∼會上到最後一秒鐘才下課的,也只有老師了吧!」
「你在說什麼……為人師表,怎麼可以不認真?」
弘樹是任教於N大文學院國文系的助理教授。
年紀輕輕就能爬到這個職位,來自於他踏實的研究態度。弘樹雖然感到自負,卻不因此就驕傲自滿。
不過,他的成就卻也無可避免地招來妒忌或好奇的眼光。天生偏淡的髮色,和略為下垂的眼角,讓弘樹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使得許多人都無法相信他竟然是大學助理教授。
為了不落人口實,再加上一份培育後進的責任感,弘樹上課時總會不小心太過賣力。
在文學院裡有無數堂課,都只要意思意思出席一下、最後再交份報告就能拿到學分;也有不少教授,上課時只是照本宣科地朗讀幾十年前做的講義。
但是,弘樹從學生時代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學生付錢來學校上課,老師卻以敷衍了事的態度教學,豈不是太對不起學生了嗎?
所以,弘樹從以前便下定決心,要是自己當上老師,他一定要誠心誠意、竭盡所能地教書。
「我們剛剛是在聊校慶的事啦!老師,您知道校慶的傳說嗎?」
「啥?那是什麼?」
瞬間轉換的話題讓弘樹一時反應不過來,不經大腦地回了一句。
不理會弘樹的一臉詫異,她們的情緒更加興奮。
「咦?連不是N大畢業的村上老師都知道耶?」
「中條老師就是對這種事少根筋,不能苛求他啦∼」
「……真抱歉,我就是這麼無知。」
她們的暢所欲言,讓弘樹皺起了眉頭。但是,為了這個發脾氣又顯得自己不夠成熟,於是弘樹只好把怒氣往肚裡吞。
「那我們來告訴老師!」
「只要在校慶期間告白成功,就能永遠得到幸福哦!」
弘樹聽完這個令她們興奮莫名的傳說內容,有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
「這個傳說太籠統了吧?只要在校慶期間告白的話,不管世界任何角落都無所謂嗎?」
「當然要在學校裡才行羅!啊,還有,告白時不能被別人看見,絕對要在兩人獨處的時候!」
弘樹雖然清楚女生對戀愛話題的興致勃勃,但是這個傳說也太過輕而易舉了,任誰都能輕鬆辦到。
八成是哪個碰巧戀情開花結果的畢業生,把這種傳說散佈出去的。
「欵,這種故事很常見嘛!」
「喔,老師一定是覺得這種傳說很無聊對不對?可是,我們學校的傳說可是貨真價實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們快進教室。我也要去上課了。」
「很過分耶!老師還是不相信對吧?」
看弘樹做出趕人的動作,其中一名女孩子還鼓起了腮幫子、憤憤不平。
不管心里相不相信,為人師表的他,怎麼能跟學生一起討論傳言,然後以訛傳訛呢?
弘樹因為在教授中年紀很輕,與學生的年齡也相近,所以學生和他之間比較沒有隔閡。但是,弘樹希望學生對他的態度能夠多一點尊敬。
弘樹正要轉過身去,一個戴著眼鏡、默默聽大家說話的學生緩緩開口了:
「老師,您知道近代文學的佐藤老師和師母的故事嗎?」
「喔,就是每天都吃愛妻便當,還把老婆和女兒的相片放在車票夾裡的那位老師吧?」
聽到在校內以愛妻聞名的教授的名字,弘樹本想當作耳邊風,卻又停下了腳步。
如果他的印像沒錯的話,佐藤教授的大女兒明年就要參加成年典禮了。佐藤教授和妻子已經結婚多年卻如膠似漆的模樣,羨煞不少人。
「其實,佐藤老師也是這裡的畢業生。他是在大四那年的校慶,向師母求婚的。我們是從佐藤老師班上的學生那裡聽來的,可信度很高哦!佐藤老師還說,他現在還是對師母神魂顛倒呢!」
「……哦?」
「還有,我們研究室的學姊、現在是散文家的大川詩織,和她丈夫也是有名的恩愛夫妻呢!她還在自己的書裡寫到這個傳說哦!還有,去年畢業的社團學長,也是在校慶時向喜歡的人告白後開始交往的,上禮拜才剛舉行結婚典禮,現在過著甜甜蜜蜜的新婚生活哦……老師不覺得這個傳說不見得是空穴來風嗎?」
「嗯……」
這名學生一臉認真、口若懸河的描述,讓弘樹不禁聽得入了神。
(永恆的幸福啊……)
弘樹的腦海中浮現戀人的臉龐。
經過了百轉千折,弘樹和戀人才能相戀至今。但是十年、二十年後,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廝守在一起嗎?
在童話故事中,只要兩人心意相通,便能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但在現實生活裡,結合只是一切的開端。
兩個人必須共同用心經營,才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人都是善變的。剛開始交往時的熱情,很難維持到天長地久。
許多時候,只要生活步調不同、聚少離多,心意就會發生改變。有時為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心力交瘁,就很容易因心煩而發生齟齬。
「喜歡」的感覺愈強烈,產生的摩擦反而愈難消失。無法坦率地表達感情,卻將那份煩躁遷怒在對方身上。
其實,只是希望慰勞對方的辛勞,向對方撒撒嬌罷了——
「老師校慶時有什麼計劃?」
「啊?」
「您不邀女朋友來嗎?」
「別……別說傻話了!那天我要監督你們耶!哪來的閒工夫做那種事!!」
開門見山的詢問,讓弘樹狼狽得忘了裝出一如往常的冰冷態度。加上自己剛剛又正好在想戀人的事,所以不禁面紅耳赤。等他察覺說溜了嘴,也為時已晚了。
「這麼說,老師真的有女朋友羅!真是天大的八卦耶!」
「是喔——對方是怎麼樣的人?」
「比老師年紀大嗎?是美艷型的?還是可愛型的?」
「不准開大人玩笑!」
學生們興致勃勃地圍在弘樹身邊,讓他忍無可忍地拉高嗓門。不過,他的訓斥一如往常地並沒發揮功效,學生們反而更興奮了。
「別吵了!快去上課!」
「是∼」
女孩子們吱吱喳喳地走進附近一間教室。
「……真受不了……」
弘樹嘆了一口氣,走向走廊最底處的教室。
看了一眼手錶,距離上課時間還剩下一分鐘。弘樹從不曾請假,也都在上課的五分鐘前就走進教室。他今天的姍姍來遲,想必嚇到了不少學生。
弘樹大步走著,不經意看向窗外,見到許多用油漆繪製的看板排列在地面上。還有幾個人,正趴在未完成的畫板上面繼續奮鬥。
弘樹告訴自己,現在距離校慶已經不到十天,學生會心情浮動也是無可厚非的。
(……校慶的傳說啊。)
女生們真的相信這種杜撰的謠傳嗎?只要在校慶期間告白,就能夠一生幸福快樂的話,連弘樹都想試試看。
(不過,該怎麼做呢?)
弘樹的戀人之前還在N大就讀,但是現在已經畢業了,不可能跑來學校湊熱鬧。
而且,弘樹還被迫接下了校慶期間文學院總監的重責大任,連原本可以休息的周末假日也不得不來學校。
『——老師不邀女朋友來嗎? 』
弘樹猛然想起學生剛才說的話。
(邀他的話,他會來嗎……)
他們最近的生活總是擦身而過,就連好不容易見上一面,也只是匆匆一眼。
弘樹好不容易才有機會休假,偏偏又遇上了校慶。他原本已經放棄和戀人共度週末,不過如果對方肯來的話,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反正,說是監督學生,其實也只能在一旁閒得發慌。只不過在校慶約會,或許聽來很幼稚……
「……師……老師?中條老師?」
「什……什麼事?」
背後冷不防傳來的聲音,讓弘樹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慌忙轉過身去,發現是一個經常遲到的男學生,叫作橋本。
橋本的個性穩重,上課的態度比任何人都來得認真。戴著眼鏡、人高馬大的他讓弘樹必須仰頭說話,是一名令人印像深刻的學生。
加上橋本也有選修弘樹的專題研討課,所以更記住了他的臉。
橋本雖然常常遲到,上課卻非常專心。弘樹感到不可思議,於是有天便問他遲到的理由,他的回答是:「我為了賺生活費,所以在打工。」
知道現在還有像他這種自力更生的學生,讓弘樹不禁感到敬佩。話說回來,從前好像也有某個跟橋本很像的傢伙?
「您沒事吧?好像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啊,我沒事,只是睡眠不足,所以有點頭暈而已。」
弘樹用臨時想到的藉口搪塞過去。他怎麼可以讓人知道,在課堂上以嚴厲聞名的自己,卻站在走廊上做白日夢呢?
「您身體不舒服嗎?今天還是停課比較好吧?」
「這堂課結束就是午休,撐一下下就沒事了。抱歉,讓你擔心了。快進教室吧!」
弘樹督促橋本先進教室。他則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內心情緒。
(還好沒露餡……)
自己剛剛或許已經面露傻笑了。就算因為見不到戀人而欲求不滿,在教育的聖地胡思亂想,簡直是莫大的失態。
弘樹重新繃緊臉部肌肉,擺出一副教授的表情,打開教室的門。
「抱歉,我遲到了。現在開始上課。」
上完課後,弘樹像往常一樣來到了戀人的家。
弘樹用備份鑰匙進入黑暗的屋內,打開電燈。
在空無一人的寧靜屋子裡,弘樹無力地垂下肩膀,嘆了一口氣。
「……他果然還沒回到家。」
加上今天,他們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有見面了。上禮拜好不容易碰到面,他馬上又被醫院緊急召回,兩人一起度過的時間還不到三十分鐘。
以戀人睡眠時間不足、三餐不正常為由,弘樹總是先過來做好飯等他的習慣,究竟是從何時養成的呢?
原本是想替生活步調無法配合的兩人多少增加一些交集,但是看來似乎成效不彰。弘樹的家離這裡有段距離,他總是想著再等十分鐘、再等五分鐘,直到逼近末班車的時間,卻還見不到戀人的身影,才不得不回家去。
這裡離弘樹任教的學校較近,就算留宿一晚,隔天到學校上課也不成問題。但是顧慮到戀人回到家已經精疲力竭,第二天一早又必須早起,所以弘樹不希望他為自己耗費不必要的心力,因為希望兩人能夠長久交往,所以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給對方添麻煩。
(啊,不見了……)
弘樹手上提著超市的購物袋,瞥了一眼小巧的客廳,確認他昨天做好放在桌上的食物被吃得一干二淨後,才鬆了一口氣。因為見不到面而累積下來的不安,也在這一瞬間稍微緩和了。
做菜雖然不是弘樹的拿手絕活,但是他在思考菜色時總會考慮到營養均衡。為了生活不規律的戀人,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接下來……」
弘樹套起披在椅子上的圍裙,捲起兩邊袖子。他一面將剛買回來的菜放進冰箱,一面盤算著做菜的程序。忽然,玄關門「磅!」地一聲被打開,氣喘吁籲的戀人風間野分衝進房裡。
「弘樹!」
「什……!?」
弘樹還來不及訝異,就像被捲進了颱風眼一樣,被野分一把抱進懷裡。
「——我終於見到你了。」
「野……野分……?」
「這個觸感……我不是在做夢吧……」
野分的力道彷彿要折斷他的背脊,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弘樹纖細的身體被箍進比他不知壯碩幾倍的臂彎,強大的壓迫感讓他張口喘息。
緊貼在弘樹身上的襯衫,傳來混合著汗水的體味。以全身感受著朝思暮想的體溫,弘樹的胸口倏地揪緊。
(我或許很久沒有像這樣被他抱在懷裡了……)
弘樹沉醉在野分的臂膀間,享受他的體溫。但是,野分逐漸加重的力道,卻迫使承受不住的弘樹無奈地拍打他的後背,抗議著:
「餵!很難過耶……!野分!!」
「啊,對不起,我太高興了,一不小心就……」
野分雖然松緩了力道,卻沒有放開弘樹。
「……真是的。」
弘樹抬頭瞅了比自己高的野分一眼,只見他略帶歉意地微笑著。
(奇怪……?)
野分的呼吸非常紊亂。難道說,他是從這棟沒有電梯的公寓的一樓,一路跑上四樓的嗎?
「真的是弘樹本人!最近一直見不到你,我好寂寞喔!」
「是……是嗎?」
面對野分欣喜萬分的笑臉,弘樹的雙頰也羞得通紅。
野分從N大醫學院畢業之後,從今年開始當實習醫生,因此忙得昏天暗地。但是,野分從不抱怨薪水和工作量成反比,只是一步一步地、沉穩踏實地向夢想邁進。和現在的野分相較,弘樹的生活或許算是很清閒了。
「弘樹,你是不是瘦了一點?工作很忙嗎?」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奉還給你。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睡覺?」
「算有吧。不過吃了你為我做的飯,我每天都精神百倍呢!」
野分笑起來時的成熟神情,從他們邂逅至今都沒變過。因奔跑而顯得凌亂的黑髮,細長、漆黑的雙眼,都跟以前毫無二致。任誰都會看得入迷的俊俏臉孔,隨著年齡的增長,更增添了一股沉穩的氣息。
(簡直是帥到令人髮指……)
就連身為同性的弘樹,也不禁為野分的俊逸看得出神。
明明是一張連閉著眼睛都能描繪出細部構造的熟悉臉孔,但是像這樣兩人面對面的時候,仍會讓弘樹的心臟像擂鼓般劇烈跳動。
承受不住野分充滿愛意的視線,弘樹故意拉開嗓門,率先發聲:
「啊,對了,我是要問你,幹嗎那麼急著回來?是不是有想看的電視節目?」
「不是的。我從外面看到自己公寓的燈是亮著的,所以想說是不是你來了。」
「你……你很傻耶!幹嗎為了這點小事,急急忙忙跑上來……」
野分的話讓弘樹心裡興起一股甜意,但是為了掩飾難為情,弘樹故意裝出發怒的樣子,斥責野分。即使已經交往多年,生性怕羞的弘樹至今仍不習慣野分的甜言蜜語。
「哪怕是多一分一秒也好,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你……你應該累了吧?先去泡個澡。我利用這個時間做飯。」
弘樹不理會野分徑自說著。然而野分卻絲毫不離開他的身體半步。
「謝謝。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句話忘了說。」
「?」
(忘了說什麼話啊……?)
弘樹不解地側著頭,野分的超大特寫立刻湊近他的臉。
「弘樹,我回來了。」
唇瓣落下一個柔軟的觸感。一時之間,弘樹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幾秒鐘後,他的臉頰才像著火似的羞紅。
「……!?」
又不是高中生,居然還做出這麼幼稚的反應。弘樹雖然有自知之明,卻無法抑止臉頰逐漸升溫。
見到弘樹太過難為情而說不出話,嘴巴一張一合的模樣,野分忍俊不禁地輕笑出聲。
「弘樹,你好可愛。」
「不……不要這樣說我!」
「為什麼?」
「還有為什麼……這種字眼,怎麼能用來形容一個快要二十八歲的大男人……」
野分一臉認真地反問,讓弘樹渾身無力。野分這種少根筋的個性,總是讓弘樹感到無所適從。
就算是恭維話,弘樹的容貌也絕對稱不上可愛。野分究竟是看到了哪個地方,才會冒出「可愛」這種字眼?野分那顆聰明絕頂的頭腦,似乎和一般常識有點脫節。
「跟年齡無關。弘樹是真的很可愛啊。」
「……隨便你啦!笨蛋!」
野分說得愈是真誠,愈讓弘樹羞得無地自容。
「弘樹。」
「……幹嗎啦?」
「我能不能再好好抱你一次?」
「……隨便你。」
明明只要說一句「好」就行了,弘樹偏偏就是說不出口。野分點點頭,說聲「那我就不客氣了」,便熟練地一把攬住弘樹的腰。
「弘樹。」
「……!」
聽野分在耳畔低吟自己的名字,弘樹的背脊興起陣陣酥麻。弘樹反射性地閉上眼睛,於是野分抬起他的下顎,吻住他的唇。那一瞬間,弘樹的身體火熱得彷彿血液在沸騰,一股電流竄過全身。
「嗯嗯……!?」
弘樹雖然故作平靜,然而野分的吻卻明顯比平常狂亂。上一秒鐘還在貪婪地掠奪他的唇,下一秒鐘舌頭卻長驅直入,在口中翻騰。弘樹嚇了一跳,正想退縮,野分卻毫不鬆懈手上的力道,反而扶住弘樹的後腦,更加深了這個吻。
「嗯……唔……」
每一次的兩舌交纏,粗糙的觸感都在弘樹的體內裡掀起陣陣熱浪。久違的親密接觸,讓弘樹的四肢顫抖,連腦袋都幾乎失去機能。
野分的舌在弘樹口腔肆虐,從弘樹的嘴角流下兩人交融的唾液。
(糟糕……雙腳無力——)
「啊……!」
當野分執拗地舔舐弘樹的口腔,弘樹漸漸全身無力,膝蓋一軟。
野分強而有力的臂膀,即時扶住弘樹的身體。
「你沒事吧?」
「抱……抱歉……」
就算兩人已經很久不曾親吻,但是區區一個吻卻讓自己舉起白旗,弘樹不禁面紅耳赤。
「我可以把你的反應,解釋成你很渴望我嗎?」
「笨……笨蛋……!」
聽到野分臉上帶著意有所指的笑容這麼說,羞澀又讓弘樹不禁口出惡言。
他想說的明明不是這些,為何卻老是說出違心之論呢?
「一個吻是不能滿足我的,我想更深刻地感受你——我現在就想要你。」
野分的直言不諱,讓弘樹的背部輕顫。他的全身宛如都化為心臟,激烈地鼓動著。
弘樹的喉結上下起伏,緩緩張開顫抖的唇:
「……也是。」
「什麼?」
「……我也想要你。」
在弘樹如蚊子叫般的語尾消失的瞬間,身體居然浮了起來。他還來不及驚訝,野分便抱起他來到充作臥室的房間。
「野分——嗯唔……!」
野分一把弘樹放到床上,便欺身覆住他的身體,狂亂地吻著他,同時以迫不及待的動作鬆開他的領帶,解開襯衫鈕扣,用粗糙的手掌撫觸他裸露的肌膚。
「嗯嗯……嗯……!」
「弘樹。」
「等一下……別只有我……」
弘樹訴說著不甘心只有自己受到挑逗,於是野分用急迫的口吻向他低語:
「那你也幫我脫。」
兩人糾纏在一起,互相脫著對方的衣服。房裡沒有開燈,赤裸的肌膚暴露在黑暗中。
好一陣子沒有像這樣碰觸野分的身體,他似乎變得更結實了。
緊貼的肌膚噴火般地炙熱,兩人隨即滲出一層薄汗。
「呼……嗯、嗯!」
弘樹將手伸到野分背後,緊緊攀住。被動的吻太意猶未盡,弘樹主動纏住野分的舌,敏感的舌尖卻遭到野分強烈吸吮,讓他的身體不禁一震。挺起的腰部輕觸到野分的腳。
「嗯!嗯、嗯……!」
再微小的刺激,都能讓弘樹昂然的慾望產生反應。他的腰部陣陣抽疼,全身戰栗。
當弘樹意識到下腹部凝聚的熱度時,也同時發現抵在自己大腿上的灼熱。賁張的慾望,顯示野分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抱歉,弘樹,我今天的理智好像煞不住車。」
「誰要你踩煞車了……我也……想快點要你。」
弘樹的聲音因情慾而嘶啞。聽到這句話,野分的雙眼瞬間閃起野獸般的光芒。
「就算你哭著求饒,我也不會停下來的。」
「什麼……?唔哇!野分?」
野分突然翻過弘樹的身體,讓他趴伏在床上。下半身的衣物轉眼間遭野分盡數褪去。
弘樹還來不及感到羞恥,雙腿間就傳來冰冷、濡濕的觸感。
「好冰……!」
「對不起。」
野分平常總會先在手掌上將潤滑劑溫熱,現在他卻迫不及待地直接塗抹在弘樹的私處。手指在洞口不斷地按揉,讓弘樹下意識地繃緊下肢。
「啊……!?」
野分的指尖先觸撫著緊閉的穴口,然後冷不防地探入其中。入侵的異物,不容分說地直攻到深處。
「弘樹,放鬆。」
「等……等一下……啊、嗯……!」
逐漸吞進野分強壯手指的感觸,讓弘樹發出高亢的呻吟。內壁的黏膜包覆著野分的手指。下一秒鐘,手指開始在體內粗暴地抽插。
野分試著鬆弛弘樹緊繃的穴口,摩擦他顫抖的內壁,並且翻攪他狹窄的器官。
「唔……嗯……」
弘樹至今仍無法適應這種被人刺激體內的奇異感受。他抓緊床單,強忍著這種感覺。
然而,野分的手指卻在這時按壓到他體內的某一點。
「唔啊……!」
「是這裡嗎?」
「……啊、啊、啊……!」
野分的手指執拗地摩擦那塊突起。每一次的摩擦,都在弘樹體內造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讓他不禁逐漸放鬆緊繃的下半身。
野分增加了進出弘樹體內的手指,但是弘樹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痛楚。相反的,他清楚意識到自己想要的是更加紮實的東西。
弘樹情慾難耐,只能抓緊床單。
「已經……可……以了……!」
「請你不要再挑逗我了。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在忍耐。」
野分略顯嘶啞的嗓音,夾雜著一絲苦笑。
當耳邊「咕滋咕滋」的水聲愈飄愈遠,野分突然拔出手指。突如其來的失落感,讓弘樹深吸了一口氣。
「……!」
野分高高抬起弘樹的腰肢,灼熱的慾望抵住弘樹在細心揉弄下變得柔軟的穴口。
「好燙……!」
「放鬆,不要用力。」
「咿……!」
野分將弘樹的腰拉近自己,於是前端整個沒入弘樹體內。手指無法比擬的質量,讓弘樹尚未完全放鬆的黏膜感到痙攣般的疼痛。但是,野分已經沒有餘力等到弘樹習慣自己,便將分身一口氣頂進最深處。
「啊……啊啊啊……!」
內臟被向上推擠般的壓迫感,讓弘樹無法呼吸。被擴張到最大限度的黏膜,幾乎即將破裂。
野分深埋在弘樹體內的硬挺劇烈地脈動著,炙熱的溫度幾乎要將弘樹灼傷。當弘樹將意識集中在兩人結合的地方,野分納入他體內的慾望形狀立刻變得鮮明。
然而,弘樹所感受到的是凌駕於痛苦之上的充足感。器官被勉強撐開雖然令弘樹感到難受,但是身體對野分的飢渴卻足以忘卻這份痛苦。
「弘樹,再放鬆一些。」
「……沒……辦法……!」
弘樹無法如願地放鬆肌肉。野分緩緩地將手伸向弘樹抬高的腰前。
「啊……!?」
野分以修長的手指,纏上弘樹賁張的分身,撫弄濕滑的前端,發覺尖端的***已滲出些許蜜液。
弘樹的慾望在野分的確認下更顯硬挺。原本只有緩緩摩擦的手指,也開始或強或弱地搓弄了起來。
「啊……啊……!」
在野分掌心的上下擦動中,弘樹因快感而逐漸放鬆。野分一面愛撫弘樹的前端,一面緩緩推送著腰部。
野分逐漸加重律動的力道,粗暴地貫穿弘樹的體內。隨著野分的晃動,弘樹發出陣陣喘息。
「唔……!啊、啊啊……!」
銜住野分慾望的部位,因席捲而來的快感而不住震顫。
野分扭轉的動作,翻攪著弘樹軟嫩的黏膜,無可言喻的感覺使弘樹下半身不斷輕顫。
野分重新扶穩弘樹的腰,將自己的分身抽至穴口,然後再度猛然拉近弘樹因摩擦而顫動的腰部。
「啊……啊啊啊……!」
強而有力的刺激,讓弘樹發出更加高亢的嬌吟。一次又一次的貫穿,劇烈的摩擦讓弘樹全身火熱。
「唔……啊……!啊……還要……!」
「像這樣嗎?」
「啊!不是……啊啊!啊……!」
弘樹每逢野分的進攻便隨之彈起身體,弓起背脊。野分故意避開弘樹最敏感的地方,穿刺進體內最深處。弘樹因焦躁而擺動著腰肢,野分再次改變角度,刨著他的內壁。
「啊啊……!啊……那裡……!」
衝擊使得一陣快感爬過弘樹的背脊,他下意識地縮緊兩人密合的地方。
「這裡舒服嗎?」
「啊啊……!舒……嗯嗯……!」
弘樹如願得到想要的刺激,全身似乎都要融化。弘樹將臉埋進床單,緊抓住快被過於強烈的歡愉淹沒的意識。
「啊……!啊、野分……!」
聽到弘樹下意識呼喚自己的名字,貫穿體內的慾望愈加勃發。激烈的抽插發出「咕滋咕滋」的yinmi聲響,這份羞恥更升高了弘樹身體的熱度。
弘樹的理智隨著施加於體內的百般肆虐,已經蕩然無存。儘管如此,盤旋在體內的情慾,卻為了尋找發洩出口而橫衝直撞。
「哈……啊、啊……!」
突刺的力道益發猛烈,體內的摩擦更令他無法招架。無限攀升的熱度,甚至融合了兩人的界線。
但就在弘樹快被快感推至頂峰的時候,野分的動作卻驟然停止。
「為……什麼……?」
弘樹幾近極限的快感無處宣洩,於是不解地勉強轉過頭去看野分,打量他的表情。
「弘樹,對不起,我忘了戴了。我可以射在你裡面嗎?」
「笨……笨蛋……那樣的話……」
(善後處理會很麻煩……)
不過,老實說,弘樹並不排斥野分宣洩在自己體內。
但是,歡愉只發生在一瞬間,不僅事後處理麻煩,身體也會產生不適。而且在翻雲覆雨後,野分總是必須照顧精疲力竭的自己。
野分應該和自己一樣疲倦,所以弘樹才對他的體貼感到過意不去。
(不過,這次也沒辦法了吧……)
老實說,要兩人在這種情況下喊停實在太強人所難。弘樹心裡也覺得,如果野分真的想這麼做,倒也未嘗不可。
就在弘樹決定完事後自行處理的時候,野分卻用沮喪的口吻說:
「——果然,還是不行吧?」
見到野分打算抽出深埋在弘樹體內的分身,弘樹不禁慌了。他怎麼能讓野分在這種關鍵時刻半途而廢?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就……在裡面……!」
「真的可以嗎?」
弘樹因羞恥而含糊其辭,野分卻再次確認。弘樹帶著一半自暴自棄,粗暴地回答:
「射在裡面也沒關係,快點……」
「我知道了。」
下一秒,野分將退到一半的硬挺奮力貫穿至最深處。
「啊啊啊……!」
再度展開的律動比剛才更加狂野,被放置了片刻的弘樹,因焦躁而變得更加敏感。野分落在背上的喘息,以及掐住腰部的手指觸感——弘樹的神經接收來自野分的所有刺激,並且全部轉化為快感。
「唔!啊……我已經……」
「弘樹……!」
在野分呼喚的瞬間,弘樹的背脊竄過一股電流。逼近快感巔峰的弘樹,在這股衝擊下將超越極限的熱度瞬間爆發。
「……啊!?啊啊啊……啊——……」
弘樹的下腹部陣陣抽搐,濁白的蜜液迸射在床單上。野分數度奮力貫穿弘樹因高潮快感而酥麻的身體,然後將灼熱釋放在弘樹體內最深處。
「……!」
「……啊……」
熱流在弘樹體內擴散,引起四肢一陣陣的顫抖。野分將慾望盡數傾瀉後,抱住弘樹的腰,頹然橫臥在床上。
緊密貼合的背部汗水涔涔,又濕又黏。不過因為對像是野分,所以弘樹並不會感到任何不悅。
「流了好多汗呢!」
野分低語的唇幾乎碰到耳廓,甜滋滋地震動著弘樹的耳膜。野分略高且沉穩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悅耳。從背後抱緊的臂膀溫度,讓弘樹輕輕地垂下眼簾。
「……嗯……」
相愛後的倦怠,讓弘樹無法立刻從雲端上的感覺中回復過來,說話也顯得口齒不清。
當弘樹紊亂的呼吸好不容易趨於平穩,野分緩緩開口問道:
「你要洗澡嗎?」
「……要。」
現在要弘樹移動疲憊的身體,其實非常吃力,但是,他並不想給野分添麻煩。
然而,滾燙的身軀似乎不聽自己的使喚,再加上野分緊抱著他的腰,就算想起身也動彈不得。
「餵!放開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我們一起洗好不好?我可以幫你洗哦。」
「不……不用了啦,你繼續睡!」
「是我發洩在你身體裡的,我要負起責任。」
「……!」
野分真誠的語氣,讓弘樹無法拒絕。弘樹本來想表現出年長者的風範,但是在雲雨過後,卻往往沉醉於野分的體貼。
「不過,我可以像這樣再抱著你一會兒嗎?」
「……嗯。」
野分更加重了環在弘樹腰上的力道,兩人的腰部更加貼合。深埋在弘樹體內的昂揚未失硬度,緊貼的下半身讓弘樹更加意識到兩人結合的部分,他下意識地緊縮後庭。
(糟糕……)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慾望,又在體內蠢蠢欲動。弘樹試圖不去在意,但勃發的慾望卻一發不可收拾。渴求野分許久的身體,無法為區區一次的行為感到滿足。
但是,弘樹不想讓工作後疲憊不堪的野分勉強配合自己。年長者的矜持,不容許自己像個初嘗禁果的小伙子一樣貪婪。弘樹拉回自己的理智,試圖控制被快感奴役的身體。
「你是在誘惑我嗎?」
「才……才不是……!」
「但是,你這裡好像在說『還不夠』喔?」
「……啊!」
野分輕輕搖動兩人結合的部位,惹得弘樹不禁發出一聲嬌喘。弘樹連忙用手摀嘴,卻為時已晚了。
弘樹雖然恨透了自己敏感的身體,卻無法克制由深處湧出的陣陣渴望。
「你想怎麼做?弘樹。」
「嗯、不要……!笨蛋!不要碰……啊!」
野分輕噬弘樹的肩膀,將手伸向他雙腿之間。只是輕輕撫弄他灼熱的部位,弘樹便又蓄勢待發了。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就停手羅?」
「……不要。」
弘樹在野分的威脅下舉白旗投降,悄聲的回答引來野分的輕笑。野分的氣息觸撫他的頸項,讓他全身的皮膚爬滿疙瘩。
「我知道了。那我可以繼續羅?」
野分在以愉悅語氣回答的同時,也再次攬起弘樹的腰。猛烈的律動,讓弘樹懷疑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就要崩壞。
「啊啊啊……!野分……野分……!」
勉強挽留住的理性又煙消雲散,弘樹一口氣墮入快樂的深淵。
過於敏感的身體在野分激烈的抽送下,弘樹只能不斷發出來自淫欲的喘息。
[第二章]
「很好吃。」
「……喔。」
野分笑容滿面地吃著弘樹為他做的飯菜,讓弘樹逸開視線,不敢正視。弘樹害怕一看到野分的臉,就會想起兩人剛才的行為。
(唉∼……)
結果,做好飯時已經超過午夜十二點了。
久別的兩人,當然無法因一次的行為而滿足。耽溺其中的兩人,之後又不知做了多少次。
平常的弘樹,絕不可能忘我地向野分求歡。但是,這次或許是因為禁慾的時間太久,他喪失理智的程度實在非比尋常。
一直到完事之後的好一會兒,弘樹那不知道到哪兒去神遊的理智,才悠悠歸位。
(我明明打算自己來處理的……)
結果,今天也是在拖拖拉拉之下,讓野分為他處理了善後。
羞恥和惡罪感的雙重煎熬,讓弘樹躲進了廚房,聚精會神地做起了晚飯。
「你煮的飯總是那麼好吃,一起吃就更好吃了。」
「……是……是嗎?」
「對不起,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不……不用客氣啦!是我自己想做的!而且,做菜又是我的興趣!」
事實上,別說是興趣了,做菜根本就是弘樹的罩門。弘樹對食物並不太講究,到現在也幾乎都靠超商的便當過活。
弘樹會開始做菜,也是在和野分交往之後的事。一份想讓野分吃些好吃又營養的食物的心意,促使弘樹以自己的方式練習,總算有瞭如今的功力。
「我們醫院的餐廳的菜雖然營養均衡,但是味道卻讓人難以下嚥。還是弘樹做的飯好吃。」
「醫院的伙食真的有那麼差嗎……?」
弘樹覺得自己的手藝算是相當不錯的了,但是和專家畢竟無法相比。然而,野分卻說自己做的菜比較好吃,那麼醫院的伙食到底糟到什麼地步?
「與其說難吃,倒不如說是清淡吧!因為你總是做我愛吃的菜,所以我的嘴才被養刁了也說不定。」
「……!?」
野分帶著笑容說出肉麻的稱讚,讓弘樹正要吞下的一口飯噎在咽喉,咳了起來。
「哇!你嗆到了?快喝口茶!」
弘樹拍打著胸口,一把奪過野分遞給他的烏龍茶,將哽在喉嚨的飯用茶衝下。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唉……」
「食物卡在喉嚨的意外可大可小,以後吃飯要細嚼慢嚥才行喔!」
「……」
(——居然被野分一臉認真地說教了……)
弘樹無法說出「還不都是你害的」,於是沉默地別過視線。
(……這傢伙真是的……)
他的一言一行,經常直接衝擊著弘樹的心臟。兩人明明已經交往很久了,自己卻還老是臉紅心跳,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
弘樹一面咀嚼,一面故作若無其事地瞟向野分,打量他的表情。
兩人不經意地四目相接,弘樹又慌忙收回視線。
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國中生,幹嗎為這種事情緊張啊!弘樹不禁暗暗斥責自己。
(我們明明連接吻、做愛、約會都經歷過了,為何現在還……?)
「啊!」
「怎麼了?」
弘樹忽然想起,一件因為野分突然出現而忘得一干二淨的事。
弘樹本來打算以邀請野分來校慶為藉口和他約會的,既然都見到本人了,現在不說,更待何時?
「野……野分。」
「什麼事?」
「我說——」
弘樹強壓下緊張的情緒,正要開口邀請野分時,室內響起了電話顯得機械味的鈴聲。
弘樹緊繃的心情雖然一口氣緩和了下來,卻對野分一直不接電話的舉動十分納悶。
「你不接電話嗎?」
「但是,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我等一下再說也沒關係啊!你快接電話吧,說不定是醫院打來的。」
弘樹雖然很高興野分將他擺在第一順位,但總不能漏接了醫院的聯絡電話。雖然野分還只是個實習醫生,好歹也已經具有醫師的身份。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餵,我是風間。咦?池田?好久不見。最近過得好嗎?」
從野分的談話內容聽來,應該不是醫院打來的。弘樹已經做好野分必須回醫院的心理準備,但是似乎可以省去這層疑慮了。弘樹卸下懸著的心,繼續進食中斷的晚餐。
「從畢業以後,就沒再見過面了吧?嗯,我很好。嗯……最近很忙……」
看來,對方應該是野分大學時代的朋友。學生時代的野分為了賺取生活費,花了不少心力在打工上,也因此交到了不少朋友。當然,他的人品應該是最大的原因。
「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種時間打電話過來?咦?有事商量?週末……?嗯,那天我剛好有空。」
(……咦?等……等一下!!)
聽到野分提起週末,弘樹感到一股不安。他本來打算邀野分來參觀校慶的,要是那天的行程先被訂走了,一切計劃就付諸流水了。
現在跟野分講校慶的事,或許來還得及。
(但是……又不能打斷他講電話……)
「——嗯,那就星期日見。」
就在弘樹苦思對策的時候,野分已經和朋友約定好時間,掛斷電話了。
弘樹強忍住垂下肩膀的衝動,裝出一臉若無其事,詢問是誰打來的電話。
「看來,不是醫院打來的吧!」
「嗯,是我大學的學妹。她好像要找我商量找工作的事,難得周末又剛好放假……」
(不要拿區區找工作的小事,來浪費野分寶貴的休假!)
弘樹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對像,懷抱著不合情理的恨意。不過,他也沒資格指責對方。
對個性耿直的野分來說,找工作的煩惱和約會哪一個比較重要?答案不言自明。
「……所以,你周末要和她見面羅?」
「嗯,不過應該不會花太多時間,我會順便去買東西的。」
「說得也是。我那天還有工作,你就好好去逛吧!」
其實,弘樹並不希望野分和別人出去。然而他卻將這些話埋藏在心裡,寬容地說。
「嗯。啊,對了,你剛剛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咦?那個啊……」
本來是想約野分來校慶的,但是現在將這件事說出口,只會徒增他的困擾。與其那樣,還是不說的好。
「沒什麼大不了的。」
「真的嗎?」
弘樹本來想裝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第六感一向很準的野分,卻向他投以懷疑的視線。
(糟糕,一定要把他哄過去才行……)
「……對了,我只是想問你明天想吃什麼?我的拿手菜也差不多快做完了,如果你有想吃的菜,我就去買食譜回來學。」
「真的嗎?說得也是,想菜單的確很教人頭痛。」
弘樹繼續佯裝著若無其事、連珠炮般說出的理由,似乎說服了野分。雖說是弘樹為了度過眼前危機所說的藉口,不過技窮的確也是事實。
「要吃什麼好呢……」
野分猶豫了一會兒,燦然一笑。
「我想吃咖哩。」
「只要咖哩就好了嗎?」
野分太過平淡的要求,反而出乎弘樹的意外。若是咖哩的話,即使不看食譜也做得出來,不過當然是用市販的咖哩塊來做的。
「對,而且要非常辣的那種。」
「好,我會拼命加辣椒辣死你。」
弘樹用開玩笑來掩飾自己不小心就會流露出的沮喪神情。
野分有他自己的交際圈,不可能奢侈地要求野分將所有時間都奉獻給自己。
(能像今天這樣見面,就應該心滿意足了。)
弘樹雖然不斷如此說服自己,但是曾經擁有的期待,卻加深了他內心的失落。
*
「啊——好想早點回家……」
校慶的最後一天,弘樹以憂鬱的心情迎接早晨。一想到野分將和自己不認識的人共度一天,他就感到坐立難安。
儘管戶外有許多熱鬧活動正在進行,弘樹卻沒心情陪學生們一起瘋,只是將自己關在研究室裡。
(他們是約在中午,所以應該會一邊吃午餐,一邊談事情吧……?)
弘樹將手撐在桌上,托著腮幫子,若有所思。
這幾個月以來,都沒有和野分一起在外面吃過飯。野分念大學的時候,兩人雖然聚少離多,但是畢竟在同一所大學裡,至少還能調整時間,為彼此抽出一些空檔。
只是由於當時兩人雖然身處不同學院,仍然擔心學校的人發現他們的關係,於是會約在鄰近的車站;或是就算在學校裡遇到,也只是交換一個眼神,忍著不和對方交談。為了能和野分長相廝守,這些苦對弘樹來說都不算什麼。
(就算是現在,為了和野分在一起……)
「老師——!!」
「唔哇!」
弘樹正要嘆氣,門突然打開的聲響與伴隨的大叫,讓他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幹……幹嗎!」
「大事不妙了!請您跟我過來一下!」
弘樹的學生突然闖進他的研究室,一臉慌張地說道。她就是告訴弘樹校慶傳說的那名學生。
「什麼事不妙了?」
「您跟我來就知道了!I
弘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從學生的神情看來,大概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弘樹無奈地站起身來,女學生立刻連拖帶拉地領著他走,目的地是弘樹的學生們自願出錢出力擺設的小攤子前面。不少學生在那裡等著他。
「老師,這邊、這邊!」
看見學生們朝氣蓬勃地向他揮手,看不出發生了什麼意外,讓弘樹不解地側著頭。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股不祥的預感,讓弘樹沒好氣地問道。一名看似意見領袖的男學生,迫不及待地向弘樹說:
「我們的商品順利賣完了!」
「啥?」
「所以,我們才想請老師一起來乾杯慶祝。」
也就是說,根本沒有發生任何問題,完全是學生設計找他來參加慶功宴。知道了事情真相後,弘樹充滿了無力感。
「你們就為了這種事把我叫出來?」
弘樹銳利的目光瞪向把他叫出來的學生,她卻毫無懺悔之意地說:
「因為,如果我們說想和老師乾杯的話,您就不會跟過來了吧?我演得很逼真吧?」
「……我知道了啦。只喝一杯哦。」
「耶!快,趁老師還沒改變心意。老師,這杯給您。」
弘樹接過紙杯,發現裡頭注滿了冰啤酒。看著那杯滿滿的啤酒,讓弘樹興起了一股借酒澆愁的衝動。
「那麼,就讓我們慶祝校慶擺攤大成功!」
「乾杯——!!」
在數人齊聲歡呼之下,弘樹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老師今天喝得很豪邁哦!還有很多酒,盡量喝,別客氣!」
「沒問題!」
弘樹豪飲下第二杯酒。正當要請人倒第三杯酒給他時,他的視線裡闖進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物。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野分今天應該是去指點學妹找工作的事,他在每天會傳給自己的「早安簡訊」裡頭,也沒有提到要來校慶。難道是自己兩杯黃湯下肚後,產生了幻覺?
弘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野分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與他四目相接。
「咦?弘樹?」
「野……野分……?」
弘樹在震驚的同時,也發現了野分身旁站著一位美麗的女性。她在看到弘樹的瞬間,便以自然的態度挽住野分的手臂。
「……!!」
弘樹的心彷彿被人刺了一刀般隱隱作痛。
野分明明說要去指點學妹找工作,為什麼他會跑到大學參觀校慶呢?
(……我懂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或許她是以商量找工作的事為藉口,打算在校慶上向野分告白。她明年畢業後,就必須到某家醫院當實習醫生,因此,這次校慶是她最後的告白機會了。弘樹能夠明白,她將所有希望寄託在校慶傳說上的心情。
(可是,那野分是怎麼想的呢?)
野分是這裡的畢業生,聽過校慶傳說的事也很正常。若是他明明知道,還和她一起來的話——?
「……抱歉,我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咦!?中條老師?」
「老師!!」
弘樹再也看不下去兩人並排的身影,於是將紙杯塞到學生手中,像是要擺脫夢魘般地逃離現場。
「弘樹!?」
弘樹雖然聽見了野分的呼喚,但是他無法回過頭去。弘樹的腦中滿是疑問。
(不過,她跟野分還真是相配……)
美麗的容貌,姣好的身材,看起來又冰雪聰明……既然是野分的學妹,也就是醫學院的學生了。比起身為男人、年長又不可愛的自己,她待在野分身旁再自然也不過了。兩人都是有志從醫,共通的話題應該也不少。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命運之神要殘酷地捉弄他,讓他看見兩人出雙入對?如果他一直被蒙在鼓裡,至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心亂如麻了。
還是說,野分是故意要讓自己看見,才和她一起來校慶的?因為野分對於自己每天去他家已經感到厭煩,所以才……
「……!」
野分以前曾經對他說過:「我愛上你哭泣的樣子。」聽到這句話後,有個疑問一直盤旋在弘樹心裡。
(——我在野分的心目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印像……?)
如果野分愛上的是弘樹脆弱的部分,那麼平常口出惡言、彆扭固執的弘樹,不就無法吸引他了嗎?
「……不要緊的。」
弘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如果野分的心另有所屬,他會慨然成全。要是野分顧慮他的感受,他甚至願意扮黑臉讓野分死心。
然而,弘樹剛剛卻無法正視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站在野分身旁的光景,還從學生面前落荒而逃,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丟死人了……」
弘樹雖然逃離了現場,卻找不到大學裡頭能夠獨處的地方,結果還是朝著自己的研究室前進。
當弘樹一面走在走廊上,一面發著牢騷,背後傳來一陣愈來愈近的跑步聲。一瞬間,弘樹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卻在發現並非野分的腳步聲後垂下緊繃的肩膀。
「老師!原來您在這裡。」
「是橋本啊……抱歉,沒有陪你們到最後。」
兩人並肩而行,弘樹為自己剛才的失態道了聲歉。弘樹總覺得,最近老是讓橋本看到自己丟人的一面。
「不,您別在意……」
「你們之後還有慶功宴吧?我應該是不會去了,幫我跟大家打聲招呼。還有,需要資金的話……」
弘樹正想從錢包拿出贊助慶功宴的錢,卻被橋本拒絕了。
「不用了,老師。」
「咦?」
「我等一下要去打工,所以也沒辦法參加慶功宴。我來不是為了慶功宴的事,而是有些私人的話想跟老師說,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可以啊。是有什麼問題嗎?」
「……也可以這麼說。」
橋本難得會含糊其辭。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鏡,視線游移。
大概是問畢業後的出路吧?弘樹打開門,讓橋本進入研究室內。
「先進來再說吧!」
「不好意思。」
橋本神色緊張,輕輕鞠了個躬,走進弘樹的研究室。
弘樹整理了一下沙發上雜亂無章的物品,要橋本坐下,他卻不知為何堅持站著。
「那你要喝什麼?」
「不用麻煩了。」
弘樹從研究室的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猶豫了一下,決定靠在桌子上,沒有就座。
「你想說什麼事?」
橋本進到研究室後,一直沉默不語。在弘樹的詢問下,他遲疑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開口。
「……請問,老師和剛剛那個高個子的人發生了什麼事?」
「唔!咳咳!」
橋本開門見山的詢問,讓弘樹將嘴裡的一口水全部噴了出來,跑入氣管的水讓弘樹一陣嗆咳。
「老師,您沒事吧?」
「沒……沒事。先不管這個了,你剛剛說什麼……?」
弘樹心想剛剛或許只是自己聽錯了,然而橋本卻不回答弘樹的問題,反而直戳弘樹的痛處:
「和一個女生一起來的人,是老師的戀人吧?」
「才不……!」
「您為什麼要逃跑呢?」
「我才沒有逃——」
「真的嗎?」
「那是……」
弘樹想隨口胡謅一個藉口搪塞過去,但是橋本率直的眼神,讓弘樹無法撒謊。明明只要一個謊言就能避開橋本的追問,弘樹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您不用擔心,剛剛除了我之外,應該沒有人發現。」
「真的嗎!?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弘樹驚訝得忘了顧及形象,追問橋本。
「那個人是今年才從我們學校畢業的吧?雖然學院不同,但是你們卻常常看著彼此,從氣氛就可以猜出你們的關係了。」
「是……是嗎……」
弘樹以為自己已經隱藏得很完美了,沒想到竟被旁人完全看穿。自己應該多練習怎麼擺出撲克臉了。
「但是,你光憑這樣就猜得出來嗎?」
自從野分上大學以來,他就盡量避免和野分在校內交談。就算他們四目相接,也只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
還是說,有時他心想說不定能碰到野分,一有時間就跑去醫學院的餐廳,因而被文學院的橋本撞見了?應該不可能吧……
「因為,我一直在看著老師。」
「啊?」
弘樹不明白他的話中含意,發出了一個滑稽的聲音。於是,橋本語氣熱切地說:
「當我知道老師心有所屬的時候,我本來已經死心了。因為您看著那個人的眼神真的很幸福,我只要能看著這樣的您,也就心滿意足了。」
「你在說什麼……?」
「可是,剛才的您卻一點也不幸福。他身旁站著別的女人,再加上看到您的反應,我覺得或許這是個大好機會……」
(等……等一下!!大好機會指的是什麼!?)
弘樹背後浮起一層冷汗。預測到橋本接下來要說什麼,弘樹陷入了恐慌。心裡明白必須避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但是弘樹卻擠不出半句話來。
「所以,我認為要說就必須趁現在,而且校慶今天也要結束了……」
「你的意思是……」
橋本的言下之意,應該就是指校慶傳說吧!
弘樹束手無策,視線在空中亂飄。橋本就像是豁了出去一樣,抓住弘樹的肩膀。
「橋……橋本?」
「我對中條老師……」
橋本話還沒有說完,研究室的門就被人猛然打開。
共享這間研究室的教職員今天應該不會來才對。弘樹好奇地看向入口處——隨即驚嚇得幾乎心臟停止。
「弘樹?」
「野……野分!」
「你在做什麼……!?」
冷不防地出現的野分,他大步走進兩人之間,抓住弘樹的手腕,蠻橫地扯向自己。
野分將弘樹摟在懷中,殺氣騰騰地瞪著橋本:
「你對他做了什麼!?」
「咦……啊……那個……」
野分凶神惡煞的舉動,讓橋本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當橋本震懾於飄散在研究室裡的劍拔弩張氣氛,野分硬是將弘樹拉出研究室外。
「餵!你要去哪裡!?」
「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什麼意思啊……!)
弘樹一方面對野分強硬的態度感到錯愕,一方面又對他的霸道無理怒火中燒。
「我不想去!給我放手!」
「我不放。」
「放手!!」
「我不會放手的。你別多話,乖乖跟我來就是了。」
「不准命令我——唔哇!?」
野分打開一扇門,粗暴地將弘樹拉進門的內側。為了不讓弘樹逃走,野分擋在門前。
他們隨機闖進的地方,是文學院的資料室,出入口只有眼前這扇門。
「讓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的臉……!」
「我不要!我絕不讓開!」
「你莫名其妙闖進我研究室,又突然把我拉出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你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戀人被其他男人告白,卻無動於衷嗎!?」
弘樹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著野分,卻發現他的神情不復以往的溫和沈穩。
(——他為什麼……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什……!你在說什麼——嗯唔……!?」
野分趁隙將他抵在牆上,啃咬般地吻著他。蠻橫的舌頭不容分說地在弘樹口中肆虐,弘樹被野分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不知所措。
「嗯嗯……啊……嗯……!」
弘樹從來不曾看過野分這麼激動的模樣。不管是誰給他添了什麼麻煩,他從來不曾失去理智而怒吼;弘樹心情不好遷怒於他的時候,他也只是面露苦笑。
(然而……為什麼他會突然……?)
交纏的舌頭被野分吸吮得發疼,在發麻的瞬間卻又遭到輕輕啃咬。貪婪得像是永遠都不夠的親吻,讓弘樹的身體幾近融化。
「等……等一下……嗯嗯嗯!嗯……!」
弘樹話還沒說完,野分更拉近他的腰,愈益激烈地吻著他。
野分不理會弘樹的請求,持續地狂吻。兩人不分彼此的唾液,沿著嘴角流淌到弘樹的下顎。弘樹無力伸手擦拭,只能任由野分擺佈。
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稍微分開雙唇呼吸新鮮空氣時,弘樹才趁隙使勁一把推開野分。
「不是叫你給我等一下……!」
「……!」
野分步履不穩,肩膀撞上了旁邊的書架,痛得皺起了臉。弘樹雖然感到一絲罪惡感,卻無意道歉。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突然闖進我研究室,又把我拉來這裡……」
「……你還不明白嗎?為什麼你對人總是那麼毫無防備又遲鈍?你居然和一個對你心懷不軌的人,在那種四下無人的地方獨處,要是發生了什麼事該怎麼辦?」
弘樹第一次見到野分露出這種表情。弘樹雖然被他的氣勢壓倒,卻也對不可理喻的控訴怒從中來。
「還會發生什麼事……他可是我的學生耶!?不准你說這種失禮的話!!你還不是高高興興地和學妹在約會,你憑什麼罵我!?」
「我沒有和她約會!」
「那你們幹嗎挽著手!?」
面對對方踰矩的親暱舉動,是誰默默地欣然接受的?
弘樹的話,讓野分懾人的氣勢瞬間煙消雲散。
「那是……是她自己勾上來的……」
「但是,你不是也沒拒絕嗎!我……我……」
弘樹情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一回想起剛才所見到的景像,弘樹不禁眼眶發熱。
(連我都不曾挽過野分的手……)
弘樹不想被野分瞧見他濕潤的眼眶,連忙垂下頭。
「弘樹!」
弘樹緊咬著震顫的唇瓣,忍住即將潰堤的情緒。野分冷不防地抱住他。
「……弘樹,我是不是傷害到你了?」
「誰……誰知道啊……!」
野分帶著幾分後悔的聲音動搖了弘樹的心。
「今天學妹邀我來校慶,是因為你說你今天沒有放假,我覺得來學校就能見到你,所以才會跟她來。」
「既……既然要來的話,你不會跟我說一聲嗎!?」
「因為我不想讓你為我分心。如果我說我要來的話,你就會勉強為我騰出時間來吧?」
「廢話!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勉強的事我都會去做!!本來我就想約你來校慶!只是看你已經事先和人有約了,所以我才忍著沒說出來,但是你卻和別人一起來……」
弘樹無處宣洩的情緒終於化作言語爆發出來。他怒不可遏地捶打野分的胸膛。
「弘樹……」
「你沒有時間陪我,卻有時間去陪你的學妹!?那你就去啊!不要來管我!!」
弘樹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有多丟臉,但現在改口也無濟於事,所以他也就死心了。
弘樹一把推開野分,想逃往資料室的最深處,但背後迅速地伸來一雙手抱住了他。
「——你都露出這種表情了,我怎麼可能放你不管。」
弘樹密貼在野分身上的背部炙熱如燃。
野分將弘樹緊緊抱在懷裡,剛才激昂的情緒就像是場謊言一樣,沉靜地低語:
「那天夜裡你欲言又止,就是想邀我來參加校慶對吧?」
「不知道,我已經忘記了。」
「對不起,我一味責備你,其實自己更遲鈍,竟然沒有留意到你想邀請我,我真是個笨蛋。」
「野分……」
從野分自責的聲音裡可以聽出他激動的情緒已經緩和了下來。弘樹冷靜下來後,也為失去理智而口不擇言的自己感到無地自容。
「很抱歉,讓你感到不安。如果你有不滿的地方,我會盡力改進;你想要我做什麼我也會全力以赴。所以,不管有什麼事都請你告訴我好嗎?」
「……但是你平常很忙吧?要是我說出任性的要求,也只會增加你的困擾。」
但弘樹沒有強烈到即使需增加野分的負擔也要達成的願望,其實他只要像這樣能和野分在一起也就心滿意足了。只要聽見野分的聲音就能讓他感到幸福——弘樹並不想給野分添任何麻煩。
「我怎麼可能會覺得你的事會增加我的負擔?你偶爾也做些任性的事讓我困擾一下。」
「但是……」
「我也希望你能容許我說一些任性的要求。」
「我……我知道了……」
弘樹輕輕點頭,細若蚊鳴地應允道。野分將懷中的弘樹轉過來面對著自己,對弘樹綻放出像盛開的向日葵一般溫柔的笑容。
「我真的可以說出任性的要求嗎?」
「可以啦!……我也想听聽你對我有什麼任性的要求。」
弘樹害羞得垂下視線,野分用盡全力抱緊他。
「為什麼你總是那麼——」
「野……野分?」
野分喃喃低吟,灼熱的目光凝視著弘樹。野分略為濕潤的眼眸讓弘樹心跳漏了一拍。
「我可以先說出第一個任性的要求嗎?」
「嗯?」
弘樹在野分熱切的注視下心跳不已。然而野分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他的腦袋霎時之間一片空白。
「我現在就想抱你。」
「什……!你……你在說什麼啊!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要是學生來的話怎麼辦!?」
「沒有人會在校慶的時候來資料室。」
野分自信滿滿地道。他將弘樹的雙手高舉過頭。
「餵!你做什麼……啊!」
野分熟練地扯出弘樹的襯衫,炙熱的手掌撫上弘樹的側腹。敏感的肌膚在野分的挑逗下,讓弘樹不自覺地閉上雙眼。
野分的舌輕巧地在弘樹頸項上游走,輕囓他的耳廓,撫摸他因情慾而顫抖的身軀。弘樹感到腰際傳來一陣甜美的疼痛。
「……嗯……!」
「弘樹……」
「啊……!等一下!野分……!」
徘徊在弘樹肌膚上的手來到了他胸前,略粗卻靈巧的手指探向弘樹的乳尖,揉擰弘樹的脆弱。弘樹對這突如其來的刺激身體陡然一震,一股電流流竄他四肢百骸。
「啊……不要!野分……我不要……」
野分固執的捏弄讓弘樹不禁扭擺起身體。在聽到弘樹說「不要」的瞬間,野分的動作驟然停止。
「……你還是不想在這裡做嗎?」
野分略帶消沉的聲音讓弘樹也稍微煩躁了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放開我的手的話,我怎麼抱你……」
弘樹瞪著野分,眼神彷彿在說:「不要讓我開口說出這種話!」野分則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難道我真的因為兩杯啤酒而醉了嗎?)
還是為了眼前這個男人而醉得失去了理智?無論如何,弘樹都差點為了自己甜死人不償命的發言暈死過去。
隨時都有可能有人闖進資料室,更何況這裡還是自己工作的場所。弘樹不禁想逼問自己:怎麼會允許野分和自己在此翻雲覆雨?
「弘樹。」
「廢話少說,快放手!」
弘樹對嘴角漾著笑意的野分粗暴地說道。野分鬆開了束縛住弘樹的手。
「今……今天是特別的!下不為例——……啊……」
[第三章]
「弘樹。」
野分略微彎下身來,他的臉欺近弘樹的。野分那雙充滿情慾的目光吸引了弘樹全部的注意力。下一秒,他粗暴地掠奪弘樹的唇瓣。
「嗯!嗯嗯……」
野分的吻雖然狂亂,卻不像剛才那樣蠻橫。
弘樹恢復自由的手環上野分的頸項,緊緊地攀著。他的舌主動纏上野分的,吸吮著它,卻遭到野分的反擊,讓他頭腦一陣酥麻。
「哈……嗯唔、嗯……!」
野分不斷變換角度,與弘樹唇舌交纏。弘樹的身體隨著野分的吻不斷提升熱度,心跳也逐漸加速。
「嗯嗯、嗯……嗯!?」
野分的膝蓋分開弘樹的雙腿,大腿摩擦著弘樹賁張地頂起布料的敏感處。這突如其來的刺激讓弘樹忍不住睜開眼,下意識地想要縮回腰部,卻因為背後牆壁的阻擋反而更加強了野分摩擦的動作。
「嗯啊……啊……!」
當弘樹的唇被野分解放的瞬間,不禁揚聲嬌吟。野分並不停止腳的動作,反而壞心眼地說一些讓弘樹更羞恥的話。
「你這裡已經變得這樣了?」
「笨……還不都是你害的……!?」
「說得也是,那我必須負起全責才行。」
語畢,野分跪在弘樹腳邊,雙手伸向弘樹係緊的皮帶。
「餵!你想幹嗎……!」
野分鬆開弘樹的皮帶,拉下弘樹的長褲和內褲,揉弄弘樹的昂揚。
野分輕輕撫弄弘樹震顫的慾望,弘樹隨著野分手指的動作倒抽一口氣。
「不……不要……!不要這樣……」
弘樹緊繃著身體,強忍住因野分若有似無的觸摸而湧起的快感。一個濕熱的物體撫上他的前端。
「啊……!」
「你這裡好像很想要哦?」
弘樹低下頭來,卻看見野分像是故意展現給他看一樣,緩緩地從根部舔舐手上的硬挺。野分的手指擦弄著略為內縮的部分,舌頭刺激著前端的密穴,讓弘樹的下肢不住打顫。
「……!」
弘樹不敢直視這麼淫靡的畫面,他緊緊閉上眼,下一瞬間,他的分身被野分完全包覆。野分揉捏、舔吻他腫脹的囊袋,或強或弱地吸吮著。欲仙欲死的快感讓弘樹的腰桿都差點為之融化。
「啊啊……不要、啊……!」
光是前方的慾望被野分撫弄,就足以讓弘樹感覺到害怕,然而野分卻進一步扯下卡在他腳上的褲子,撫摸上他裸露的腿部。
「哈……啊、啊……!」
野分的指尖挑逗弘樹膝蓋內側,手掌緩緩上移來到了弘樹的大腿,輕撫他的大腿深處,揉捏著他臀部的渾圓。野分左右掰開弘樹的臀部,手指長驅直入他的緊窒,引起他大腿內側陣陣痙攣。
「啊、啊……嗯、唔……!」
野分緩緩地觸撫著弘樹。弘樹期待著野分即將施予在他後蕾的行為,下腹部感到一陣火熱,賁張的分身也已經腫脹得發疼。
弘樹將手指插入野分發中,撥搔著他的頭髮,似乎在訴求著自己早已情慾難耐。
「放開……!」
野分稍微抬起臉。
「你就這樣射吧!」
「你在說什麼——啊……唔、啊啊……!」
野分的強力吸吮將弘樹推至快感的頂峰。弘樹搖擺著頭抗拒著這份感覺,但不習慣被人用嘴服侍的弘樹已經到達了極限。
「……啊……」
弘樹大口喘著氣,戰戰兢兢地張開眼睛,卻看見野分若無其事地飲下自己宣洩在他口中的慾望,還用舌頭舔舐濕濡的唇瓣。
「白……白痴!你在做什麼!?」
在野分口中達到高潮已經足以讓弘樹羞憤而死了,而野分竟然喝下他宣洩的***,讓弘樹羞恥得差點哭了出來。
「你也差不多該習慣了。我明明就已經為你做了無數次了。」
「我也告訴過你無數次我討厭這樣吧!?」
然而,野分每次只是說一聲「對不起」,卻從來沒有停止過這個行為。
「你在這種時候說的『討厭』令人無法信任。」
「你……」
野分肆無忌憚的語氣讓弘樹無言以對。他的確會在舒服絕頂的時候不經意地說出「討厭」,但是……這應該是兩碼子的事吧。
「弘樹,你該不會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吧?」
「咦……?」
「我也已經到極限了。」
弘樹低頭俯視跪在地上的野分,看向那個生理變化一目了然的部位,輕易地發現它已經腫脹了起來。
「啊……抱歉……」
一瞬間,弘樹猶豫著自己是不是也該有樣學樣幫野分口淫,但是交往這麼久以來他從不曾幫野分做過。弘樹並不是排斥這個行為,而是在野分的撩撥下,他根本沒有餘力來服侍野分。
「把褲子脫下來,騎到我膝蓋上。」
在弘樹猶豫不決時,野分已經向他下達命令。
「我……我知道了……」
弘樹頷首,將掛在腳上的衣物盡數退去。野分坐在地上,弘樹跨跪在他膝上。弘樹緩緩降下自己的腰,然而剛剛才達到高潮的分身又因摩擦過野分的腹部而重新燃起了慾火。
弘樹羞怯得看向它處,唇瓣卻猝不及防地被野分攫獲。
「……!」
野分一面吻著弘樹,一面松下他的領帶,解開他襯衫的鈕扣。
野分的手撫上弘樹敞開的胸口,手指擦過他敏感的突起時,總讓弘樹身體裡產生麻癢難當的感覺。
「嗯……呼……」
弘樹希望野分再揉得用力一點。下一秒野分便像是心有靈犀一樣用力擰揉弘樹的尖挺,讓弘樹不禁嬌吟出聲。
「啊……!」
「讓你覺得痛的力道比較舒服吧?」
野分一面說道,一面沿著弘樹乳尖的形狀舔弄著,啃咬、吸吮他敏感硬挺的紅蕊。
已經解放過一次的慾望中心又再度回復了硬度,從前端滴落點點蜜液。
「咿……啊……!」
弘樹的慾望為了尋求刺激,擺弄起腰身摩擦著野分的腹部,野分修長的手指纏上弘樹的硬挺。野分滑動著手指將汩汩流下的***塗抹在弘樹的分身上,逐漸攀升的熱度在弘樹的下腹部一發不可收拾。
「……啊、那裡……你這麼做……」
在野分手指黏膩的擦弄下,弘樹差點又達到高潮。但在弘樹快要到達快感的極限時,野分卻突然放開了手。
弘樹的慾望得不到解放,陣陣地抽痛著。他不禁自己將手伸向前端,冷不防地,野分將被弘樹的***濡濕的手指觸向他後方的緊窒。
「不……!」
「現在沒有可以幫你潤滑的東西;如果會痛的話,我先向你道歉。」
「嗯嗯、嗯……!」
野分一面道歉,一面不容分說地將手指探入弘樹體內。灼熱的手指緩緩向前進攻,潤滑的不足引起了黏膜一陣痙攣。
然而,已經有過一次高潮的身體尋求更強烈的刺激,弘樹毫無抗拒地接受了野分長驅直入的手指。
「嗯啊……唔、啊……!」
野分的手指在體內刮搔的快感讓弘樹不住喘息,弘樹緊抓住折磨著自己的男人,支撐住虛軟無力的身體,野分的動作也愈形放肆。
「嗯……唔……嗯嗯嗯!」
野分略粗的手指抽插他被擴張的黏膜所產生的快感,引起弘樹陣陣痙攣。弘樹下意識地擺弄起他的腰,隨即又因這股刺激而恢復理智,羞得面紅耳赤。
「可以了嗎?」
「……什麼?」
野分像是確認一般低喃。他的手指轉向變得柔軟的入口前端某個極度敏感的地方。
「啊……!」
單是手指猛然入侵,便讓弘樹弓起了背脊。野分接著進攻著裡面凹凸不平的某處,讓弘樹發出斷斷續續、甜膩的呻吟。
被搔弄的黏膜緊緊包覆住野分的手指,貪婪得吸附住。強烈的快感讓弘樹費盡全力,好不容易才支撐起酥軟的身體。
「啊……啊、野分……我想要……」
不是手指,而是更明確的存在。弘樹像是懇求一樣,將身體靠在野分身上。然而野分卻露出一副過意不去的表情。
「弘樹,現在這種情況我不能繼續做下去吧?」
「咦……?」
「要是沒有戴那個的話,你事後會很難受……而且你也不喜歡我發洩在裡面吧?」
語畢,野分從已然鬆弛的甬道抽出手指,一併握住弘樹不斷滲出蜜液的昂揚和自己的分身。
然而,弘樹已經無法靠這樣的刺激獲得滿足。
「沒……沒關係……快進來……!」
「但是……」
「我又不討厭……」
弘樹攀住野分的頸項,支支吾吾地告訴他自己並不排斥,下一秒野分的灼熱已經抵上弘樹因失落感而震顫的後蕾。
然後,野分抓住弘樹的腰,將他一拉而下。
「……啊啊、啊——……!」
炙熱的硬塊一口氣埋至最深處,幾乎要灼傷了弘樹體內。弘樹感受到野分的慾望在自己身體裡陣陣激烈地脈動著。
弘樹的後蕾盡數接納了野分,野分就像是要品嚐弘樹體內的滋味一樣,先是停止了動作,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唔……好難受……」
「——我要動了哦?」
「嗯……啊、啊……!」
兩人結合處輕輕的搖動,就讓弘樹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野分挑逗得弘樹情慾難耐,讓他的感官變得更加敏感吧!
野分擺動著身體擦弄弘樹的內壁,體內的摩擦引起的快感讓弘樹啜泣了起來。
「唔啊……啊、啊……!」
弘樹無法駕馭過於敏感的身體,只能接連不斷地喘著氣。野分粗暴地貫穿弘樹的最深處,昂揚的尖端迸射出白濁的***。
野分吻上弘樹因高潮而反仰的咽喉,弘樹也下意識地緊縮吞沒野分慾望的後庭。
「啊啊……野分、野分……!」
激烈的律動讓弘樹的理性煙消雲散,他甚至已經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方。
他唯一記得的,只有兩人的熱情和愛意。
(……我喜歡你。)
喜歡得無可自拔。在和野分邂逅之前,弘樹從不知道自己身體裡竟然蘊含著像暴風雨般洶湧的感情。
他什麼都不要。只要野分在他身旁,此生便夫復何求了。他想要將野分鎖在自己的臂膀中,今生再也不放手。
在一次喘息中,兩人凝望著彼此,不約而同貪婪地吻上對方的唇。
「弘樹——」
在紊亂的喘息中,野分深情地呼喚他名字的聲音,都讓弘樹的身體差點為之融化。
弘樹細若蚊鳴的聲音在野分耳畔低語。野分一瞬間先是瞠大雙目,接著綻放出一個偌大的笑容。
窗外已是薄暮時分。
「……真是的,你太亂來了!」
弘樹揉著酸疼的腰桿,走向研究室。他想起身為學生的監督者必須做最後的巡視,才慌慌張張地整理儀容離開資料室。
「對不起,但是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你那樣還叫手下留情!?」
弘樹不敢想像要是野分認真起來自己會變得怎麼樣。話說回來,他竟然會允許自己和野分在那種地方做那種事,他一定是哪裡不對勁吧?
「誰叫你要說那麼可愛的話,這樣可不行哦!」
「不准把錯推到別人身上!!真是的……」
弘樹一面發著牢騷和為自己辯護,步履蹣跚地走在野分前面。野分突然從弘樹身後叫住了他。
「弘樹。」
「幹嗎?」
「——我喜歡你。」
「你……你忽然說這個做什麼……!」
野分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弘樹不知所措,他的心跳速度瞬間飆快。
「我現在非常想向你說這句話。」
「難……難道你也相信那個傳說嗎?」
弘樹明明只要坦率地接受就好了,卻為了掩飾羞怯而又表現出這種態度。
然而野分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傳說?」
「少裝蒜了!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學校的校慶傳說吧?」
「咦?我們學校的校慶有傳說啊?是什麼樣的傳說?」
野分的口氣不像是故意裝傻。弘樹不禁皺起了眉頭。
「……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對。」
「……」
「我顧著打工,一向不注意這種事。你就告訴我吧!」
「不,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弘樹真是完全敗給他了。但是這麼一來,他不就像是懷春的少女一樣在意著這個傳說了嗎?
要是被野分知道傳說的內容,弘樹一定會羞憤而死。弘樹想盡快扯開話題,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野分和守口如瓶的弘樹拉開一段距離,背過身去。
「沒關係。我知道了,我去問別人好了。」
「你竟然想去問別人!?」
「問誰都無所謂吧?而且你又不想告訴我。」
「那是因為……」
「不想說的話我不會勉強你。」
弘樹抓住背過身去的野分阻止他離去。與其讓別人告訴他,還不如由自己來開口。
「我知道了!我說!我告訴你總行了吧!?」
「好。」
野分回過身來,看見他的笑臉,弘樹才發現自己中計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弘樹只好死了這條心。
「就是啊,就像命運的傳說一樣吧?我是不相信啦……」
「到底是什麼傳說?」
「……那個……只要在校慶期間在校園裡告白成功的話,好像就能獲得一生一世的幸福。」
「竟然有這種傳說啊!我真的從來沒聽說過。」
「聽說佐藤老師是在校慶時跟他老婆求婚的……啊,我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只是前一陣子在學生之間津津樂道,所以……」
(糟了,聽起來就像在找藉口一樣……)
無關緊要的話愈說愈多,幾乎都要叫野分看穿自己了。
弘樹甚至曾經在一瞬間想要仰賴校慶傳說,他真想讓丟臉的自己消失在這世界上。
「很無聊吧?我也完全不相信這個傳說啦——」
「不過,如果是真的就太棒了。」
「是……是嗎?」
弘樹以為野分會笑他幼稚,沒想到野分似乎對此興致盎然。
既然如此,早知道他也不用刻意隱瞞了。
「……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我就現在說了吧?之前我就一直想告訴你。」
「……什麼啦?」
野分的故弄玄虛讓弘樹嚴陣以待。野分直視著弘樹的眼眸,頓了一下,一鼓作氣把話說出口。
「請你和我一起住。」
「——啥?」
「我會幫忙做家事,也不會造成你的負擔,所以請讓我盡可能地陪在你身邊。」
「∼∼∼!」
這跟求婚有什麼兩樣!
弘樹頭腦就像沸騰一樣,思緒一片混亂,思考迴路就是無法完整地連接起來。
(遇到這種情況該回答什麼才好!?)
弘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亂,野分擔憂地詢問道:
「不行嗎?」
「不……不是不行……!」
弘樹反射性地回答,野分的神情才化為明朗。
「太好了。」
野分映照著夕陽餘暉的笑容光彩炫目,讓弘樹不禁瞇起了雙眼。
一股湧上心頭的暖流推了弘樹背後一把,讓他忘卻自己還身處工作的地方,忘情地抱住眼前的野分。
「弘樹?你怎麼了?」
「……這句話本來是我想說的,卻被你搶先了一步。」
自己一直提不出勇氣跨越的障礙,野分卻輕而易舉地跨過了。
野分個性的這個部分讓弘樹欽羨不已。他總是很擔心野分是否真的喜歡膽小又沒自信的自己,但還是想盡可能地陪在野分身旁。
「什麼?」
「沒什麼。」
弘樹頑固得不願再開口,野分偌大的手掌撫摸他的頭。
「……這樣啊。」
野分不再追問下去。弘樹享受著野分的手梳理著他的髮絲的溫柔觸感,舒服地閉上眼將臉埋進野分的胸膛裡。
(我不想將野分讓給任何人。)
弘樹想向世界吶喊:他只屬於我一個人。
「——野分,我喜歡你。」
幾乎不曾坦率地將真心話說出口的弘樹,現在他的臉頰一定火紅似燃吧!
如果被野分吐糟了,將錯全部怪罪在夕陽上就好了。
弘樹加重環抱在野分背上的力量,而野分則是將弘樹抱得更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