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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花開富貴》作者:殷子期【完結】(穿越小白受,文案在#12)

《花開富貴》作者:殷子期【完結】(穿越小白受,文案在#12)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jenny302042 您是第5551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jenny302042坐巴士的時候被小賊偷了一部NOKIA 6510手機, 損失現金34Ds幣.


  我叫元寶,今年十八歲,是一所國際著名商學院一年級的新生。我的體質弱,風吹吹就會病,一直都呆在家裡休養,爸媽請了很有名的家庭教師教我,連大學的課程也不例外。我學商科,將來繼承家業,因為玉璽擅自報考了警校,現在是一個疲於奔命的小警察,於是重擔就落到我頭上。

  這狡猾的家伙,溜的倒快,我的生活本來沒壓力沒煩惱,快樂似神仙,現在全被他毀了。

  從小到大,我受到家人小心翼翼的呵護,外人都沒見過幾個。其實我也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每天看著玉璽興衝衝的往外跑,就覺得外面一定很快樂很美麗。於是跟爸媽軟磨硬泡,要到公立大學念書。他們本來不同意,但我有我的理由。

  我總不能成為第一個從未出過家門的董事長吧?

  終於,爸媽被我感動,在得到醫生的首肯後,我成了這所大學的一年級學生,比別人晚了兩年。為了讓我進這所大學,爸媽為學校捐贈了一棟寫字樓——這對我家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因為我家是在亞洲乃至世界都有名的大富豪。

  其實在哪裡念書都無所謂,只要能讓我看看玉璽口中美妙的世界。偷偷告訴你們我的計劃吧,我打算娶學校裡成績第一的女生,把家裡的生意全部交給她,我就可以繼續我的米蟲生活啦,哈哈!

  啊,忘記介紹,玉璽是我的雙胞胎弟弟,雖然面孔長的一樣,但性格截然不同。

  現在,開學第一天,他正挾持我和我的跑車,以絕對違法的速度追一個搶劫殺人犯。

  唉,看樣子開學典禮是泡湯了。

  我正想撥電話給管家,請他通知學校我會遲到,誰知玉璽突然向右猛打方向盤,手裡的移動電話“嗖”的甩出車外。

  “喂!你在干什麼——”我大叫。

  “躲人!有個小孩突然衝過來!”他也緊張的大叫。

  我一扭頭,赫然發現一個少年正踩著滑板從路口冒出來!

  “小心!”我再次大叫,伸手去轉方向盤。

  汽車在路上扭了一個之字形,“碰!”的撞上一面牆。

  我先是感到一陣劇痛,接著周圍變得漆黑一片。

  怎麼回事?難道我失明了?

  疼痛像從來沒有來過似的又一下子消失了,我在黑暗中戰戰兢兢的摸索著,突然碰到另外一只摸過來的手!

  “哇啊啊啊啊啊————”

  兩個人同時慘叫起來,這才發現對方是誰。

  “玉璽,你嚇唬我干什麼?”我氣呼呼的說。

  “這兒這麼黑,你不出聲,我怎麼看得見!”玉璽反唇相譏。

  原來我不是失明了呀……

  我暗自慶幸,又問:“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能感到他猶豫了一下,“元寶,我們……好像已經死了……”

  “什麼?!死了?!”我大驚之下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不疼!真的死了!

  我不要啊!

  我剛想放聲大哭,玉璽扯了扯我的手,說:“快看!”

  我閉上嘴巴,向玉璽示意的方向看。

  一個小小的光點從遙遠的黑暗中,慢慢向我們靠近,逐漸變大。

  等那點光飄到近前,我才發現,原來是一個周身發光的老太婆。

  好老!

  滿臉皺成了一個小籠包子,白發也掉的差不多了,在腦後綰了一個小纘。穿著不知道是哪個民族的袍子,手裡還拄著一根大大的龍頭拐。

  她將我們倆上下打量了一番,貓頭鷹似的桀桀笑起來:“枉死的是你們兩個?”

  “你知道我們是枉死的,還不快放我們回去!”我帶著哭腔說。

  “不行啊,死了就不能回去了……”

  “什麼?那你來干什麼?你是不是那個姓孟的?來給我們喝湯?”我聞言立刻絕望。

  玉璽拉住我,說:“我看沒那麼簡單,既然她說我們是枉死的,肯定還有下文。”

  “小子,你比他有頭腦!”老太婆點了點頭,“根據陰間的新規定,每個月第一個枉死的人,都有機會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沒想到第一次施行,竟然碰到兩個一起死的,真有趣啊。”

  “重生?”我們兩個立刻眼睛發亮。

  “是啊,不過不是回到你們原來的軀體裡,而是在以前的一個時空裡找到一個與你們同時同刻死去的軀體,只不過相差的不知是多少個甲子了……”

  回到古代?

  我想起看過的電視劇XXX和小說XXX……

  “而且,既然你們是第一撥,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優惠,告訴我你們有什麼選擇條件嗎?”老太婆繼續說。

  “我們兩個可以在一起嗎?”玉璽問。

  老太婆搖搖頭:“可能性很小。”

  我們兩人對看了一下。

  不管怎麼說,能夠重新活下去,就已經很幸運了。

  “那麼,我要富甲四方。”我先說。

  既然復活,當然還是要繼續我的舒服生活了!

  “我要揚名天下!”玉璽的野心更大,我懷疑他想做皇帝。

  “嘿嘿嘿嘿……”老太婆聽了,又笑起來,聽的我汗毛倒豎。

  她用手中的拐杖在空中劃了幾筆,黑暗中立刻出現了兩道光門。

  “要名的進紅色門,要利的進金色門,快點吧!”

  我們倆擁抱了一下。

  既然今生兄弟緣分已盡,只有互道一聲珍重。從此的路,不論多麼艱辛,都要一個人走了。

  我們同時走向各自的拱門,彼此作了一個V字的手勢。

  玉璽不放心的囑咐道:“元寶,不管怎麼樣,都要好好活下去!”

  我點頭。

  玉璽比我堅強,他雖然是弟弟,但並不需要我的鼓勵。

  一腳邁進金色的光芒裡,我呼的一下失重,急速的向下跌去。

  失去意識之前,我想,那個老太婆是不是在每道門後都放的懸崖,專門逗我們玩呢?

  ***

  “有氣了!有氣了!”

  朦朦朧朧中,我聽見有許多男人的聲音在喊,吵得腦袋直疼。

  這個大富之家怎麼這麼沒有規矩,連個溫柔的小丫環都沒有?

  我睜開眼睛,立刻看到若干張髒兮兮的臉,其中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眉心有一顆痣的男孩咧開嘴,笑著說:

  “小癩子,你可嚇死我們了,剛剛連氣都沒了呢。”

  我揉揉眼睛,坐起來,這群人又全都圍坐在我的身邊。

  我這才發現,自己是躺在地上的一張破席子上的。

  這兒真的是有錢人家嗎?怎麼不對勁?

  另外一個年紀大一點兒的男人拍著我頭說:“小癩子,以後到垃圾堆裡揀剩菜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像你吃了有毒的爛蘋果,差點就沒命了。”

  什麼?!到垃圾堆揀剩菜?!有毒的爛蘋果?!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我向四周看了看,一間破廟,沾滿了蜘蛛網,橫七豎八的倒放著破爛的桌椅。

  向周圍的人看去,渾身是土,衣不蔽體,每個人都有一張營養不良的臉。

  再向自己身上看,基本與其他人一樣,臉雖然看不到,但從細瘦的胳膊上也可以想像三分了。

  “你們是做什麼的?”我懷著最後一線希望問。

  說不定是在拍電影。

  “我們是乞丐啊!”幾個人異口同聲。

  “那我……”

  “你當然也是啊!”又是異口同聲,而且還帶著驚奇,“小癩子,你是不是被毒傻啦,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啊啊啊啊——”我發瘋似的大叫著,一躍而起,向牆上撞去。

  “快攔住他!”幾個人七手八腳將我重新按回草席子上。

  我一邊奮力掙扎,一邊撕心裂肺的喊:“讓我死!讓我死!我要回去找那個混蛋老太婆算賬!”

  “小癩子,哪有什麼老太婆啊?”剛剛那個男孩奇怪的問。

  年紀大的男人搶著說:“我看他是毒還沒完全去,所以神志不清。”

  “你才神志不清呢!”我罵道,“就是那個老王八蛋,她騙我——”

  不等我說完,就感到腦後被什麼東西擊中,再次昏了過去。

  隱約聽到那個年長的男人說:“可憐的孩子啊,再睡一會兒吧,醒來就什麼都恢復了。”

  怎麼可能恢復了,我再次醒來,還是在那個破廟裡,還是躺在破席子上,只不過沒有圍著那麼多人了,只有那個有痣的男孩坐在我旁邊。

  見我醒來,他就笑了,眼睛彎成了一條縫,看上去很討喜:“你醒啦?餓嗎?這是我中午討到的半個芝麻燒餅,快吃吧!”

  我看著他,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下來。

  噩夢為什麼還不醒?

  他見我哭了,不知為什麼自己也哭起來,一手摟住我,兩個人抱頭痛哭。

  我趴在他肩膀上哭了一會兒,心想,看他哭得這麼傷心,說不定也是被那個老太婆騙來做乞丐的。

  剛想細細詢問他的情況,就聽他一邊哽咽著,一邊說:“小癩子,你還記得咱們上一次吃到芝麻燒餅是什麼時候嗎?”

  “什麼時候?”我莫名其妙的反問。

  我可不記得吃過這麼廉價的東西。

  “是兩年前啊,在醉仙樓後面的垃圾桶裡找到的,你怎麼會忘了呢?中午回春堂的伙計把這半個燒餅給我的時候,我就激動的哭了,現在看你哭,就又忍不住了……”

  原來你是為了這半個燒餅激動啊?!

  可我不是啊,我什麼時候去掏過垃圾桶的?!

  “哇哇哇……”我愈發哭的大聲。

  “小癩子,別哭啦,這半個燒餅我都留給你的,你昨天晚上一直吐,現在肯定餓了。”男孩拍著我的背,安慰著說。

  我看著手裡捏著的燒餅。

  看起來還算不錯。

  肚子的確在咕嚕嚕的叫個不停,我把心一橫,咬了一口。

  硬的,冷的,難以下咽。

  “有沒有水?”我問。

  “有,你等一下!”男孩站起來,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很快又端著一個碗回來,“給你,今天中午剛剛下過雨,很干淨的。”

  我接過這個幾乎快碎掉的碗,看著碗上油膩膩的污漬,水底沉積的沙子,水面上漂浮著的兩只小飛蟲,眼淚一顆顆的滴落在裡面。

  水是實在難以入口的,我放到一邊,像嚼沙子一樣將那半塊燒餅吃進肚裡去。

  “好吃嗎?”男孩一直目送著燒餅進入我的嘴巴。

  “嗯……好吃……”我不忍心破壞燒餅在他的心裡的美好形像,掰開一半遞給他,“你也吃吧!”

  “我不要,你生病了,要吃好東西。”男孩把雙手藏到身後,克制自己的欲望。

  我向他笑笑,眼前模糊一片。

  見我吃完,男孩又笑了:“太好了,老駱駝說只要能吃東西,就沒事了!”

  “誰是老駱駝?”

  “就是打昏你的那個人啊,小癩子,你不記得了?”

  “我不叫小癩子……我叫元寶……”

  “好好好,你叫元寶。”

  “你叫什麼?”

  “你真的病的很厲害……”男孩皺著眉說,“發霉的東西太毒了,把你的腦子都毀了……”

  “我的腦子沒有病,我不認識你們,是因為我根本不是小癩子啊,也不是乞丐。”我分辨說。

  “我知道啦,你叫元寶嘛,我叫銀票,可惜咱們這輩子恐怕都見不到銀票元寶!”他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笑嘻嘻的說。

  “銀票,我跟你說,我不是乞丐,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想向他解釋清楚。

  銀票歪著頭聽我講,似乎在很用心的聽。

  還沒等我講完,忽然廟外跑進來一個人,看樣子也是個乞丐,向我們大喊:“花老板又在施舍食物了,快點兒去!”

  說完又急匆匆的跑出去。

  銀票立刻跳起來,拉著我往外跑:“快點兒快點兒,去晚了就搶不到啦!”

  我怎麼也掙脫不掉他的手,被他往外拖著:“我才不要去,我不是乞丐——”

  “我知道你不是乞丐啦,不快一點兒去就要不到飯了!”銀票對我的話熟視無睹,一手拿起一只破碗,一手將我拖出破廟。

  “我也不是要飯的……”我的無力的辯解。

  ***

  被銀票拖到大街上,遠遠就看見前面一棟建築前面聚集著一群人。

  一群乞丐。

  我們倆人瘦小枯干,從眾人的腿縫中間鑽過去還嫌有些寬呢。

  銀票很厲害,拉著我拼命往人堆裡擠,就算我在後面墜成一個秤砣,還是搶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面前的建築看不出是哪個朝代的風格,高懸著一塊匾——醉仙樓。

  只見幾個伙計從裡面提出四個大木桶,裡面盛滿了混在一起的飯菜。與此同時,我聽見了三十幾個吞咽口水的聲音。

  銀票扯扯我的袖子,在耳邊說:“快看,有魚耶!”

  我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在一個木桶裡,有兩根連著幾絲肉的魚骨頭,斜斜的插在米飯裡。

  “那不是魚,是骨頭。”我糾正他的錯誤。

  “不知道能不能分給我……”銀票依舊朝著他的“魚”用眼神膜拜著。

  我看他的樣子著實不忍,便說:“銀票,如果我分到了,就給你。”

  “真的?小癩子,你太好了!”銀票睜著那雙怎麼也睜不大的丹鳳眼含情脈脈的看著我。

  “不用客氣……我叫元寶……”我覺得臉上有點兒發燙。

  不過是魚骨頭而已,如果在二十一世紀,我一定請你吃海鮮!

  這時,從酒樓裡走出一個白白胖胖的老頭,慈眉善目的。

  我繼續和銀票咬耳朵:“他就是花老板?”

  “當然不是,他是醉仙樓的吳掌櫃。”銀票悲哀的看著我,“小癩子,你真的都忘了?”

  “我叫元寶!這個酒樓是花老板開的?”

  “嗯,花老板很厲害的,人又年輕英俊,這個鎮子上的商號大多是他開的。”

  看銀票的表情,我判斷這位花老板大概是那種實力派兼偶像派的人物,像劉德華。

  “哼,為富不仁!鎮上有這麼多乞丐,他卻只顧自己發財!”我撇撇嘴。

  “小癩子,你不要亂說,花老板人很好的,每天都分飯菜給大家吃,其他老板才不會這麼做呢。”銀票竟然還為他辯護。

  “我叫元寶!這種剩飯反正也是要扔掉,分給你們他一點損失都沒有,還有人為他歌功頌德,真陰險——”

  “噓……要開始分飯了!”銀票豎起一根手指,在嘴邊比劃了一下。

  我抬頭,看那個吳掌櫃輕咳了一聲,笑呵呵的說:“大家不要擠,每人都有份的。”

  說完,一個伙計拿起大木勺,從桶裡舀起飯來,逐一扣進一個個努力向前伸的破碗裡。

  銀票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只大碗來,看看我,一拍腦袋:“糟糕!忘記拿你的碗了!本來以為你中毒死了,就把你的碗收起來,打算和你一起抬出去埋了,誰知剛要抬你就又醒了,好險啊!”

  為什麼不早點兒埋了?我就不用投胎到這裡來啦……

  我欲哭無淚。

  分給銀票的那一勺裡沒有魚,他很失望,哪知下一勺就舀中了兩條“魚”。

  下一勺本來應該是我,可我沒有碗。

  眼看大木勺就要從我面前掠過,倒進下一個人的碗裡,我幾乎聽見了銀票的嘆息聲。

  咬了咬牙,伸出兩只手,團成一個碗的形狀。

  “嘩啦!”混合著菜湯的米飯粘滿整個手掌。

  那黏稠溫熱的觸感,異樣的油膩氣味,使我的胃一陣翻江倒海。

  我將手裡的那攤東西堆到銀票的碗裡,轉身擠出人群,還沒走兩步,一股腥酸的穢物自喉嚨裡湧了出來。

  “嘔——”我蹲在路邊不停的吐,胃裡只有剛吃的那半塊燒餅,吐干淨之後,只剩下酸酸的胃液,和我的眼淚一起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銀票隨後趕過來,扶住我,焦急地問:“小癩……元寶,你怎麼了?又中毒了麼?”

  我說不出話,只是不斷地搖頭。

  這時,一只大腳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狠狠踢在我的臉上。我向後摔出去二、三米,咣當坐在地上。臉上黏黏的,用手一蹭,全是血。還沒等我緩過神來,又一腳踢到我的肚子上,隨即響起惡狠狠的叫罵聲:“臭叫花子,敢吐在老子門口?!”

  胃刀絞一般的痛,眼前金星亂冒,看不清東西。

  銀票撲過來擋在我的前面:“鄭老板,他病著呢,您饒了他吧……”

  “饒了他?!”那個醜陋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弄髒了我的店門,我怎麼做生意?!一年都沾上晦氣!”

  銀票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鄭老板,我們給您磕頭,您寬宏大量,就只當積德行善……”

  還沒等說完,就被一腳踢開。我被人抓著頭發,拖到那堆穢物旁。

  “臭叫花子,你給老子舔干淨了!”

  我用衣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把心一橫,大聲說:“你休想!要不就干脆殺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殺了你?還怕污了老子的手!”鄭老板冷笑著對自己的伙計說,“給我按著他舔!”

  兩個粗壯的伙計一左一右強按我的頭。我兩手撐在地上,梗住脖子不肯低頭。幾只大腳狠狠踢我的胳膊,那皮與骨頭之間本就沒有什麼肉,被踢中的皮膚咯在骨頭上,輕易的流出血來。

  “他媽的,這小子還挺硬!”施暴的人粗聲罵著。

  又多了幾只手來按我,手臂因用力而痙攣著。銀票幾次想撲過來,都被打倒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

  我心裡暗暗咬牙。

  一直以為,若是打仗,自己一定是最先叛變的那個人。

  原來真的想錯了。

  士可殺,不可辱!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我不斷背誦名言來激勵自己。

  不知道這是什麼朝代,若是還有機會,別忘了問問銀票……

  細瘦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粗暴的對待,我的頭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住手!”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幾乎與此同時,我的臉被幾只大腳生生踩進地上的穢物裡。

  我想,他媽的,怎麼不早點兒說?!

  然後就昏了過去了。   
  “救命啊啊啊——玉璽——救我——”我尖叫著,睜開眼。

  一張粉粉的女孩子的臉出現在眼前,咧嘴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謝天謝地,總算醒了!”

  我瞧了瞧她,嗯……看打扮是個丫環沒錯!

  又伸手摸了摸床,啊……好軟的褥子!

  再看看周圍,哈……鏤空窗格紅木桌椅!

  感謝上帝,噩夢總算醒了!這兒才是我應該來的地方!

  我激動的熱淚盈眶。

  “喲,怎麼哭了,是不是餓了?”女孩問。

  我用力的點點頭。

  “你等著,我給你找點吃的去!”小丫環調皮的彈了一下我的腦門,一陣風似的跑出去。

  說來慚愧,雖然元寶少爺我風流倜儻,英俊多金,可還沒交過女朋友吶!給這個小姑娘蘭花指一彈,心裡登時顫了兩顫。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制止下流幻想的擴大,一骨碌從床上跳下來,忙著滿屋找鏡子。

  不知這個少爺長什麼樣子,但願不是醜八怪。

  一會兒小丫環推門回來,瞧見我就笑了:“忙乎什麼呢?”

  “這屋裡怎麼連鏡子都沒有?”我奇怪的問。

  她聽了“噗哧”一聲又笑了——她可真愛笑,從腰間摸出一面小手鏡:“鏡子我這兒有,就是不給你。”

  我學賈寶玉:“好姐姐,借我照照吧!”

  “什麼姐姐,油嘴滑舌的,告訴你,我叫金子!”小丫環戳著我的腦袋,嬌嗔的笑。

  “你叫金子,我叫元寶,剛好湊——啊——”我趁機將鏡子搶到手裡一照,立刻嚇得大叫。

  倒不是這鏡裡的人有多醜,只是……怎麼這麼瘦?像索馬裡難民!這家的少爺該不會是得厭食症死的吧?

  我暗自嘀咕。

  金子將鏡子又搶回去,別回腰帶裡,說:“怎麼,照出三只眼睛兩個鼻子來了?”

  我垂頭喪氣的問:“金子,你不是拿吃的給我嗎?”

  “噢,差點忘了!”金子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饅頭,塞進我手裡,“晚飯都過了,我偷偷從廚房拿的,快吃吧!”

  怎麼,少爺吃飯還要偷偷摸摸的?

  我狐疑著,三口兩口干掉這個香噴噴的大饅頭。

  太好吃了!比以往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比夢裡的那半塊芝麻燒餅更不知美味多少倍!

  想到這兒,我又不禁落淚。

  多麼可怕的夢啊!

  “怎麼又哭了?”金子用她的小手絹幫我擦著眼淚,安慰說,“放心吧,花老板對奴才很好的,你不會再回到街上討飯去了。”

  花老板?好耳熟……

  討飯?好心悸……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你說什麼花老板?難道我不是這兒的少爺?”

  金子被我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當、當然不是,花老板還沒娶親呢,哪兒來的少爺?”

  “那我怎麼會到這兒來?”

  “原來是這個呀,你昏過去了,所以不知道。”金子恍然大悟的樣子,“傍晚的時候花老板去醉仙樓看賬,剛好碰到鄭老板著人欺負你,你的一個朋友求他救你。我們老板就出面向鄭老板求情,還把你帶回府裡來了。”

  我撲通一下跌坐在地上,幾乎要放聲大哭。

  原來什麼都沒有改變!玉璽,我好命苦啊……

  金子也蹲下來,拍著我的頭說:“元寶弟弟,別擔心,金子一定會照顧你的!”

  “你多大?”

  “我上個月滿十六了。”

  “我十八。”

  “咦,那你怎麼還沒有我高?”金子仔細看了看我,忽然幾滴淚珠從大大的眼睛裡流下來,“元寶,你以前的日子太苦了,好可憐……”

  我也哭。

  我以前的日子不苦,現在才苦呢……

  此時,門被推開,進來一個老鼠臉的老頭,一瞧見我們就大驚小怪的叫:“喲,小兩口怎麼抱著哭呢?”

  金子趕緊站起來,抹了抹眼睛說:“馮管家,您又不正經,元寶他好可憐……”

  “好啦好啦……”馮管家笑嘻嘻的說,“快點兒給他收拾收拾,老板要見呢。”

  我先前的破衣裳在昏迷時就給換成一件奴才穿的灰布衣裳,身上也給擦淨了的。只需金子幫我將頭上的幾根稀稀拉拉的黃毛梳起來。

  我想,莫非給我換衣裳擦身的也是她?

  金子低頭瞅瞅我,笑著說:“元寶,你的臉好紅哦!”

  我趕緊用手捂住。

  元寶,你真丟人!

  ***

  金子將我領進一所小小的別院,鳥語花香,假山清池。

  原來這兒才是主人住的地方呢!

  想起銀票說到花老板時的陶醉模樣,我開始好奇,小聲問金子:“花老板什麼樣?”

  金子答:“長的倒很精神,就是……人有點兒怪……”

  “怎麼個怪法?”

  金子用手捂嘴,嗤嗤的笑:“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見她詭異的樣子,我不禁頭皮發麻。

  難道這個花老板有什麼變態的愛好?

  進到正廳,金子收起笑容,正兒八經的行了禮,向坐在八仙椅上的人低首稟告:“老板,人帶來了。”

  我站在金子旁邊,好奇的瞅著這個傳說中的花老板。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穿著並不華麗,卻透著一種氣派。

  我知道,有錢人都有這種氣派,原自於由財富積聚起來的自信。

  本來我也有的……

  花老板放下手中的賬本,抬起頭來,目光淡淡的掃過我的臉。

  卻是一雙犀利透徹的眼睛。

  我看著他,心想,很帥,比我只差一點點。

  “你叫元寶?”他開口問,正是喊“住手”的那個聲音。

  不過現在聽起來嘛,就沒那麼動聽了。

  “是啊。”我一挺胸。

  “很好。”他笑著點點頭,“我喜歡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當然好。

  元寶——像征富貴。

  玉璽——像征揚名。

  據說是父母特意到嶗山,請修行甚深的道長給起的呢!

  他接著說:“以後你就在我家裡做雜役,馮管家會幫你安排。我叫花潛,你就跟別人一樣叫我花老板。”

  花錢?你的名字我也喜歡!

  “好好好!”我喜笑顏開。

  唉,只要不做乞丐,連作奴才都讓我這麼高興!

  元寶啊元寶,你真是尊嚴掃地啊!

  “好了,不早了,都歇息去吧!”花潛站起來,揮了揮手。

  我剛要跟著金子回去,就聽後面有人叫:“元寶,你留下。”

  我不知所以,去看金子,她掩著嘴笑著跑開了。

  怎麼笑得這麼曖昧?

  我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轉身看花潛。

  “跟我來。”他自顧在前面走,我忐忑不安的跟在後面。

  這個花老板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教歷史的家庭教師說過,古代人很多都有這個愛好……

  拐過一個回廊,進到一間房裡,我一看,竟是間臥房!

  我守住門口,准備隨時逃跑。

  他脫掉外衣,露出白色的裡衣,見我還站在門口,便招手:“過來吧,你以後就睡在這兒。”

  “那你呢?”我抱著最後一線希望。

  “這兒是我的臥室,我當然也睡這兒。”

  “你要我陪你睡覺?!”

  “是啊,不然我為什麼把你招進府裡來?”他答得理直氣壯。

  “不!我才不要!”我憤怒的大叫。

  竟然當我是孌童?!

  “你不要?也行,那就從我的府裡滾出去!”他坐到椅子上,兩手一攤,輕松的說。

  我頓時氣短。

  回去做乞丐?還不如死!與其死,還不如……

  天哪,這是什麼世道,我元寶竟然要靠出賣色相過活?!

  牙一咬,心一橫!

  玉璽,我答應過你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玉璽: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自己不想死。)

  我顫顫巍巍的走到床邊坐下,覺得屁股底下有什麼硬東西咯著,掀開被子一看,是個金燦燦的大元寶。

  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連自己都覺得荒謬:“你、該不會是喜歡抱著元寶睡覺吧?”

  “當然,否則我睡不著,不過這個元寶太硬了,抱著不舒服,正好你也是元寶,就換你來抱。”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變態,反而認為是我理解有問題,“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帶你回來?我府上可不缺奴才。”

  我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看他。

  想不到這個花潛一表人才,竟然有這種怪異的習慣!

  金子啊,不需要“日子久了”,我現在就知道了!

  不過,也許……

  我又問:“你是不是只要抱著我就好?不會……那個……上我吧?”

  “上你?”他像聽到什麼大笑話,指著我的鼻子哈哈大笑,“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我能看上你?”

  我瞪他。

  我長得怎麼啦?不就是瘦點兒,黃點兒,矮點兒嘛,可這又不是我自己的長相!

  “不過……”他靠近我,捏起我的下巴,一副色迷迷的樣子,“你這一瞪,倒讓我發現你的眼睛很漂亮。”

  危險!

  我趕緊閉眼。

  他再次哈哈大笑。

  我心裡詛咒,讓你笑,當心下巴掉下來!

  躺到床上,被他從後面緊緊摟著。

  “你太瘦了,抱著不舒服。”他發表評論。

  那就不要抱!

  我心裡暗罵,全身僵硬,緊張的全無睡意。

  一開始被惡霸當乞丐打,現在又被變態當抱枕抱。

  玉璽,我好命苦……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我不斷警告自己沉重的眼皮。

  萬一這個變態趁我睡著實施非禮怎麼辦?!元寶少爺我的第一次一定要給女人!

  不,是每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敲更的聲音響了兩次。

  這是幾點?唉,想念我的SWATCH……

  忽然,背後的花潛微微動了動,緩緩的吐出兩個字:“元寶……”

  “嗯?”我下意識的答應。

  “元寶……我的元寶……”他繼續申吟般的嘟囔。

  財迷!連說夢話都叫著元寶!

  我明白他不是在叫我,心裡暗罵。

  他又將我摟緊了一點兒,另一只手開始在我身上摩挲起來!

  我立刻捏緊拳頭,集中精神判斷他是在做夢還是在發情。

  別看我瘦,沒肉的拳頭打人更疼!

  從臉開始,那只手沿著脖子一路向下,最後竟然摸上了我的小弟弟!

  “你!”我忍無可忍,正要揮拳反擊,那只手忽然又重新摟住我的腰。

  “幸好……還在……”

  他的臉在我的頭頂蹭了蹭,喃喃的說了一句,便沒了聲音。

  聽他又呼呼的熟睡過去,我已流了一身冷汗。

  什麼叫“幸好還在”?!

  我的小弟弟牢牢長在我身上,用不著你擔心!

  如果你是要確認你的寶貝元寶還在不在,請不要抓著我的小弟弟說好不好?!

  我氣的七竅生煙。

  ***

  終於迷迷糊糊的睡過去,我正在夢裡點菜,就被毫無人道的給推醒了。

  “干什麼!”我氣急敗壞的大吼。

  我的龍蝦還沒端上來呢!

  “喲,嗓門不小啊!”花潛一手撐頭,從上俯視我的臉,面露微笑。

  “你吵我干什麼?”巴掌不打笑臉人,我決定在出拳之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好溫暖的笑容。

  “叫你起床啊。”

  “不勞煩!”我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用被子蒙住頭,打算繼續吃我夢中的大餐。

  還沒等我閉上眼睛,就被人凌空抱起,毫不留情的扔到地上。

  我暈頭轉向的從被子裡鑽出來,仰頭看見一張笑臉。

  好邪惡的笑容!

  “你干什麼?!”我怒不可遏。

  “叫你起床啊,剛剛不是說過了?”看他的表情,倒像是怪我健忘。

  “我才不要起床,我還沒睡夠呢!”我我看看窗外,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於是抱著痛痛的腦袋嚷

  他擺出一副很苦惱的樣子:“可是,你不起床,怎麼伺候我起床?”

  “你半身不遂呀,起床還要我伺候?”我瞪起眼睛,“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多晚才睡的?!”

  他好整以暇的躺回床上,兩手一攤:“關我什麼事?”

  “當然關你的事,要不是你亂摸我,我能失眠?!”

  元寶少爺我最拿手的除了吃就是睡了。

  “我什麼時候摸你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他一聽來了興趣,支起身子,靠近我的臉。

  還不認賬?

  我想起昨晚的“凌辱”,眼淚差點掉下來:“你昨晚——嗚——”

  還未開始控訴,就被人揪住前襟拎起來,嘴巴也被什麼軟軟的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

  我整個人趴在花潛身上,手腳像劃水一樣奮力掙扎。

  在窒息之前,他放開我,依舊微笑著說出惡魔的話:“別說是你誣陷我,就算我真的非禮你,你又能怎麼樣?”

  “你!”我氣的渾身發抖。

  誰誣陷你了?

  還有,我的初吻啊啊啊啊!竟然被這個惡魔奪走了!

  “不服的話,就回去要飯!”他倏的收起笑容,目光冷酷,變臉比變天還快。

  “……我……服……”我被戳到軟肋,只好服軟。

  “乖乖聽話就好,奴才就要有奴才的規矩。”他的笑容又出現了,柔聲細語的安慰我,“放心吧,我對醜八怪可沒興趣。”

  誰是醜八怪?!

  我瞧著他的臉,心裡不斷發顫。

  這人不但變態,還有雙重人格!別看笑得這麼無害,說不定下一刻就送我回去要飯。

  初吻算什麼,只要不是初夜……

  我降低要求。

  “好啦,把被子給我蓋上,我要再睡一會兒。”他重新躺好,吩咐道。

  “你不是要我伺候你起床?”我訝異的問。

  “我改變主意了。”

  混蛋,我看你是耍著我玩兒才對!

  從地上揀起被子給他蓋上,我立在旁邊想了想,便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

  “你干什麼?”這回輪到他問了。

  “你不是說不抱著元寶睡不著,我是伺候您啊。”我沾到床板,立刻施展壁虎神功,以防再被他扔下去。

  他冷著臉瞅我,也不說話,搞得我頭皮發麻,差點就灰溜溜的自動下床去。

  還好,他笑了,重新摟住我,慢悠悠的說:“沒想到你還有點兒小機靈。”

  “比您差遠了。”為了睡覺,我面不改色的溜虛,無師自通。

  ***

  再次醒來,太陽真的已經曬到屁股了。

  我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花潛已不知所蹤。起來穿好衣裳,我對著銅鏡努力想把頭發束起來,總也不成功,干脆放棄。

  真煩,古代人留那麼長頭發做什麼!難怪頭發長見識短!

  推開房門,看見灑滿了陽光的院落。院中一池碧水,像撒進了一把碎金子,漾著動人的波光。

  對,找金子玩兒去!

  我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邁著輕快的步子一路小跑,剛拐過回廊,迎面正撞到馮管家。他朝我嘿嘿一笑,撅起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說:“小子,睡醒了就該干活了。”

  我的好心情立刻不翼而飛。

  對了,我是個奴才。

  苦著臉跟在馮管家後面七拐八拐,才來到一大片苗圃前。

  這個花潛的家還真大,苗圃裡種著各式各樣的花草,許多翠綠的莖稈上,都已接出嬌嫩的花苞。

  馮管家指著苗圃說:“你把這裡的雜草都清理掉。”

  “什麼?這麼大的園子全部都要我來清理?我家的花園比這裡小一半,還雇了兩個園丁呢!”我嗷嗷直叫。

  馮管家白了我一眼:“又沒讓你今天全部做完,老板吩咐了,不限定你時間,做多少算多少。”

  這還像句人話。

  馮管家看了我一會兒就走了,我蹲在苗圃裡,一氣亂拔。

  雜草?元寶少爺我五谷不分,知道哪棵是雜草啊?!

  才干了一會兒腿就麻了,剛站起來想活動活動,就看見金子在遠處的回廊下朝我招手。我忙彈彈手,跑過去。

  金子塞給我一只桃子,笑嘻嘻的問:“累嗎?”

  我咬了口桃子,嘿嘿笑著說:“不累不累。”

  她戳戳我的腦門:“你還不謝謝咱們老板去,是他叫馮管家給你安排個輕松點兒的活計,說你太瘦,身子骨弱。”

  “他?哼!”我一扁嘴。

  黃鼠狼給雞拜年!他無非是想多騰出點時間來“玩弄”我!

  “你別不識好歹,老板很體恤人的!想想你今兒什麼時候起的?還不是老板囑咐說你昨兒沒睡好,叫別吵著你?奴才都得在雞叫三遍之前起床,能由著你可勁兒的睡?”

  我沒睡好,是因為他騷擾我!

  可這話我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我憋得滿臉通紅,把頭扭向一邊。

  那個陰險狡詐的禽獸!害我有苦說不出!

  “你呀,日子久了就明白了。”金子扯扯我說,“不說這個了,你瞧瞧我今兒有什麼變化沒有?”

  說著,將一張小臉遞到我面前。

  我仔細瞅瞅,發現了不同:“金子,你是不是病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難看?”金子好像很吃驚,“今天老板的雜貨鋪裡新從南方進了一種擦臉的茉莉粉,我就買了一盒,很醜嗎?”

  “唔……”我又仔細端詳了一下,“白是白,就是太僵了。”

  “是麼?”金子失望的拿出手絹和手鏡來就要擦,“白花了十個銅板!”

  我腦筋一轉,忽然想起以前看過老媽化妝的情景,拉住她說:“別擦,我有辦法讓它變好。”

  “真的?”金子停下來看我。

  “當然,你把那個粉給我,再給我一盒胭脂。”

  金子從荷包裡拿出兩個小盒遞給我:“你要做什麼?”

  “你等著瞧吧。”

  我把茉莉粉倒出一些在手心裡,然後又將胭脂沾了一點,與粉和在一起,調成一種淡淡的粉色。

  “哪兒有毛筆?”我問。

  “老板的書房有。”

  “走,帶我去。”

  “不行啦,書房不許隨便去的。”

  “沒關系,趁沒人時去,很快就出來,你不想變漂亮了?”

  這個誘惑很大,金子沒做什麼思想鬥爭就同意了,拉著我偷偷溜進別院的書房。

  沒想到這個花潛的書還真多,滿滿當當擺了兩個大書架。

  哼,一定是買來作擺設的,我家書也多,我就幾乎沒看過。

  從筆筒裡挑了一只小號的干淨毛筆,沾著剛剛和好的粉薄薄的刷在金子的臉上,不一會兒,大功告成。

  “現在你再瞧瞧。”我放下筆說。

  金子掏出小鏡子一照,立刻笑了:“元寶,你真厲害!”

  “當然!”我得意洋洋的回答,“這叫透明妝。”

  這可是今春的流行色,我老媽絕對緊追時尚!

  “元寶……”金子小聲喚我,一雙眼睛睜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了。

  咦,怎麼這麼深情款款的看我,愛上我啦?   

  我正要開始無限的遐想,金子又說:“後面……”

  後面?

  我莫名其妙的回頭,赫然看見花潛正站在門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們,不知看了多久。

  一驚之下,我手裡的毛筆啪嗒掉在地上,又骨碌骨碌滾到他腳邊。

  我想,麻煩大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麻煩,可看金子表情也能猜出幾分。

  這兒不就是有幾根破筆和一堆破書嘛,進來看看能怎麼樣?

  彎下身揀起筆,他走到我面前,忽然拉起我的手,嚇了我一跳。

  他看了看我手心裡剩下的粉,伸出修長的手指沾起一點兒在指尖上仔細研究,還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問:“這是什麼粉?”

  “嗯……”我搜腸刮肚,努力回憶聽老媽提過的名字,“蜜粉……”

  好像是這個名字,不過無所謂啦,古代人也不知道,還不任由我騙!

  “蜜粉?”他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對問:“你這個蜜粉是怎麼配出來的?”

  “祖傳秘方,概不外傳。”我得意的一仰頭。

  哼!古代人!哼!

  “哦?”他挑了挑眉毛,沒有生氣,只是雙手抱胸,微笑著說,“那麼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

  “你告訴我配方,我就不追究你擅自進入書房的事情。”

  我心裡撥拉撥拉小算盤。

  既然他這麼想要,我當然要多加利用。再怎麼說我也是大財團的繼承人,這點兒商業頭腦還是有的。

  想到此,我擺出為難的表情:“我要考慮考慮……”

  “也好,什麼時候給我答復?”他仍舊微笑。

  “這個可不一定……我現在有點兒餓了……”我開始敲詐。

  “想吃什麼,我叫後廚做給你吃。”他挺識相,態度非常殷勤。

  “嗯……我想吃挪威三文魚,七成熟小牛排,再來一盤金槍魚沙拉。”我點了今早夢裡的那幾道菜,正說著,口水已經流下來。

  “什麼什麼?”他皺起眉,一副茫然。

  可憐的古代人,准沒吃過西餐……

  我失望的揮揮手說:“唉……隨便炒幾個好菜來就行。”

  “沒問題,金子,你跟我去廚房安排一下。”

  金子答應著,出門前回頭看了我一眼,擠了擠眼睛,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朝她擺了個V,讓她放心。

  不過我看她一定不懂,因為她的臉比苦瓜還難看。

  一會兒花潛回來,臉上堆著肉麻兮兮的笑,親熱地拉起我的手,讓到花廳,奉到上座,自己坐在下首,又倒水又敬茶。

  飯菜端上,我一看,呵,真豐盛,果然和奴才吃的不一樣。

  當過一天乞丐之後,讓我對食物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立刻跳到椅子上,揮舞筷子將嘴巴添得滿滿的。

  嗯,這花潛家的廚子手藝不錯!

  吃到半飽時,我忽然發現花潛一直雙手抱胸,坐在一旁看著。

  我有點兒臉紅,訕訕的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他碗裡:“你也吃啊。”

  他笑笑,將肉夾回我的碗裡:“還是你吃吧。”

  “你吃你吃。”我又夾到他碗裡。

  “我不吃我不吃。”他又退回我碗裡。

  你來我往,直到這塊肉被夾碎了,“啪嗒”一下掉到桌上。

  我不禁心生疑竇。

  他該不會在這些菜裡下了什麼藥,預備將我麻翻了再套出配方吧?

  我斜眼瞟瞟,見他正似笑非笑的看我。

  哼,一定有詐!

  想到此,我將飯碗往桌上一放:“我吃飽了!”

  “撤下去吧。”他吩咐僕人,然後轉向我,“既然吃飽了,是不是該答復我了?”

  “唔……這個是我爺爺的爺爺的奶奶傳下來的秘方,我爹臨死前說過絕對不許外傳……”我開始編故事。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他一幅惋惜的樣子。

  “不不不,花老板對我這麼好,我當然義不容辭。”我見他打退堂鼓,趕緊挽留,“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他向我靠過來,逼近我的臉。

  哇!

  我立刻想起早上的吻,嚇得連忙後退:“我還要再想想……”

  他像沒聽見我的話,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我嘴唇上輕輕拂了一下,放到自己嘴裡舔了舔:“瞧瞧,嘴邊還沾著飯粒呢。”

  我咣當一聲從凳子上仰倒,他由於靠我太近,也跟著摔到地上,正好壓在我身上。

  好曖昧的姿勢!

  我漲紅著臉,連滾帶爬的從他下面鑽出來,跑到門口,指著他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到園子裡繼續想,你不要跟過來,否則交易終止!”

  “要好好考慮啊,你的時間不多了……”他站起來,頗有深意的說。

  用力摔上花廳的門,我隱約聽到裡面有人惡魔般的大笑。

  可惡!變態!魔鬼!

  我怒氣衝衝的罵著,迎面正遇到金子。

  她拉住我,擔心的問:“元寶,老板他沒怎麼樣你吧?”

  “哼!”我整理整理儀容,“他敢把我怎麼樣?求我還來不及呢!”

  “元寶,你快別鬧了,老板可不是好惹的,別看他現在陪著你玩兒,到時候翻臉你就慘了……”

  “我才不怕他,而且我手裡還有他想要的東西呢!”

  “你還是快點兒告訴他吧,你不知道,私入書房……”

  還沒說完,就見另一個小丫環跑過來,拉住她說:“馮管家叫你呢,快點兒!”

  金子被她拉著,邊跑邊回頭,對我喊:“元寶,聽我的,別鬧了……”

  “放心吧!”我擺擺手。

  我才不會那麼簡單就讓他如願呢,打從進來這兒,就一直是我被他捉弄,這口惡氣一定要出!

  我在園子裡東轉西轉,在池邊柳蔭下找到一塊大石台,被陽光烤的暖融融的,於是躺到上面,准備謀劃我的復仇計劃。

  和風溫柔的拂過眉眼和嘴角,不禁讓人聯想起剛剛花潛的手指,同樣的輕柔的余溫,似乎還留在唇上……

  我渾身打了個機靈,觸電似的跳起來,跑到池邊,想把花潛那個變態留下來的感覺全部洗掉。

  重新躺回柳蔭下,我毫無防備的進入夢鄉。

  在夢裡,玉璽身上帶著枷鎖,跪在一個高台上。旁邊有赤裸上身的劊子手,不等我喊出聲來,就揮刀將他的頭砍了下來。

  “不——啊啊啊——”

  我尖叫著醒來,發現已然日薄西山,倦鳥歸巢。

  我想要當富人,結果變成乞丐,那玉璽會不會真的變成死囚?

  抱著頭哭了一會兒,才發現肚子又餓了。

  都怪那個花潛,故意擺什麼迷魂陣,害我中午都沒有吃飽!

  用袖子擦干臉上的淚,我向池塘對面的回廊走去。

  等騙完晚飯,我再把蜜粉的配方告訴他吧。

  ***

  來到花廳,一眼見到桌上的狼藉,不滿的對正在漱口的花潛說:“吃飯怎麼不叫我?”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徑自問:“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還沒考慮好!”我氣呼呼的說。

  竟然不等我吃飯,你再等半年吧!

  “是嗎,那你也不用考慮了,我已經不想知道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說。

  咦?這麼快就放棄了?我好像沒有提什麼過分要求嘛!

  我有點兒失望。

  “既然如此,我們之間的交易就中止了,所以你私入書房的事還是要罰的。”他翹起二郎腿,陰森森地說。

  “怎麼罰?”我開始有不祥的預感。

  我怎麼覺得他其實就是等著這會兒呢?

  他朝一旁揚揚頭:“馮管家,你告訴他。”

  馮管家還是那張壞笑的臉:“私入書房,杖十,關禁閉兩日。”

  “什麼?!”我跳起來,“你們敢體罰?!”

  “這是規矩。”馮管家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名家丁上來抓住我往外拖。

  我急中生智:“等等,我還有話說!”

  “好,聽他說。”花潛示意將我放開。

  我腦子飛快的旋轉,尋找最有效的詞句:“我的那種蜜粉很受女人歡迎,如果你賣這種東西,肯定能賺大錢!怎麼樣,只要你繞了我,我就告訴你配方!”

  “不好意思,那種配方我已經從別人那裡知道了。”他歪了歪頭。

  我轉頭去看金子,她咬著嘴唇,小聲的說:“中午去廚房的時候,老板就已經問過我了……”

  “你耍我?!”我對花潛怒目而視。

  他冷笑了兩聲,厲聲說:“帶他下去!”

  我一邊奮力掙扎,一邊不住大罵:“渾蛋,放開我!你們敢虐待我?”

  無奈身子薄弱,被人輕易拎起來,按到池塘邊的石板上。

  竟然是我睡覺的那個石板!

  現在已全無暖意,褲子被扒下來,冰涼的溫度讓我渾身發抖。

  手腳被按住,只聽到板子揚起,帶出尖銳的風聲,下一刻便重重的拍在我的屁股上,劇痛讓我差點咬了舌頭。

  從小到大,有誰敢打我元寶?!

  父母舍不得,就差把我含在嘴巴裡,玉璽也不會,他總是讓著我,逗我開心。

  可現在,板子呼嘯著一下一下落到我的皮膚上,痛楚使我的眼淚不斷湧出,話也說不出來。

  打完十下,我已經趴著起不來了。

  咽不下這口氣,我破口大罵:“我要告你們!你們不講人權!花潛!你這個卑鄙陰險的小人,元寶我跟你不共戴天!”

  “還不知悔改,再加二十!”花潛冷峻的聲音由遠及近。

  什麼?那還不要打爛我?!

  我英雄氣短,立刻大嚷:“我錯了!我求饒!您大人大量,原諒我吧……”

  “這樣就求饒了?”花潛站到我的面前,“真沒意思……”

  我抬起頭,惡狠狠的瞪他:“識時務者為俊傑!”

  “喲,不錯嘛,能說出這麼文鄒鄒的話來。”他拍拍我的臉。

  哼,我元寶知道的多了,比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被鎖到柴房裡,屁股上火辣辣的痛。

  我只能趴著,暗自流淚。

  嗚……玉璽……我現在被混蛋欺負的好慘啊……

  ***

  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醒來時覺得渾身發燙,喉嚨像被火燎過似的生疼。想爬起來,牽動屁股上的傷,痛的又差點掉淚,只好放棄。

  又痛又餓。

  陽光從柴房的小窗口射進來,可以看見灰塵在漂浮,恍若是一個夢。

  外面的世界一點也不美好,我被玉璽騙了!

  嗚嗚嗚……如果我沒有堅持要出來上學,現在一定還在過我的少爺生活,後悔啊,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時,有人輕輕敲了兩下門,小聲叫道:“元寶?元寶?到窗邊來,我偷偷給你拿了點兒吃的……”

  是金子。

  我本來很生她的氣,覺得她出賣我,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心裡就只有感動。

  還是有人想著我的!

  勉強挪動到窗邊,扒住窗欞,看見金子正站在那裡緊張地向四下張望。

  見到我,她立刻哭了:“元寶,對不起,我……老板……”

  我搖搖頭,給她一個笑容:“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太笨,沒看清花潛這個卑鄙小人的真面目。”

  她搖搖頭:“老板他其實人很好的。”

  “他人好還會把我打成這樣?!”我不明白金子為什麼總為花潛說話。

  “元寶,你不知道,書房裡有很重要的東西,以前有個奴才,偷了裡面的東西賣給別人,結果老板的生意受了很大損失,從那之後凡是偷進的,都會嚴懲。”

  “哼,那他也不能耍我啊!”

  “唉,我不是說了,老板有時候會很怪,慢慢你就知道了。”金子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饅頭,“餓了吧?”

  “嗯……還是金子你對我好……”我伸手接過來,感動的熱淚盈眶。

  金子碰到我的手,大吃一驚:“元寶,你在發燒呢,好燙!”

  “是嗎?”我摸摸自己的額頭,“是有點兒暈暈的……”

  她很著急,對我說:“你快去躺著,我去求老板提前放你出來!”

  說著轉身跑遠了。

  我重新趴回地上,啃了兩口饅頭,嗓子疼得厲害,咽不進去。

  唉……忘記讓金子拿點兒水來了……

  我嘆著氣,一直等,也沒人來放我出去。

  我想,花潛才沒那麼好心呢……

  身上越來越燙,四周卻越來越冷,我團成一個球,不住的發抖。

  又是晚上了。

  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如果是玉璽,才不會趴在這裡干等呢,他身手很厲害,一定可以逃出去。

  不,他根本不會挨打。

  只有我這麼笨,這麼弱,才會被人踩。

  玉璽……救救我……

  恍惚中,我被人抱起來,有力的手臂輕輕托著我,小心的避開青紫的傷口。我靠在他堅實的胸膛裡,溫暖的,為我驅走寒冷。

  不是金子,難道是玉璽?

  玉璽,你來救我了嗎?

  我胡亂猜著,漸漸睡去。

  反正不可能是花潛!

  如果真是他,只有一個原因——

  沒有我,他睡不著覺……

  ***

  回到古代這幾天,我昏迷的次數比過去十八年加起來還要多。

  悠悠轉醒,我發現自己正趴在花潛的身上,臉枕著他的胸膛。他前襟的衣服被我的口水弄濕了一大片。

  我斜眼瞟瞟,見他閉著眼睛,似在熟睡,眼圈一片烏黑。

  哼,果然沒有我他就失眠!

  我悄悄移動身體,打算逃離案發現場。

  唔……好痛……

  稍微動動,屁股就火燒火燎的疼,冷汗一滴滴的滲出來。我一手撐著床板,像肉蟲一樣的蠕動。好不容易移開了半個身子,一抬頭,正看見花潛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身子頓時僵了,懸在半空,騎虎難下。

  “你到底是要上來,還是要下去?”他微微蹙眉,可眼睛裡的笑都快漫溢出來了。

  促狹的笑!

  我猶豫了一下,偷眼瞅瞅他前襟的口水漬,下定決心:“我要上來。”

  就讓他以為我一直在下面好了,這樣就可以將弄髒他衣服的事推個一干二淨。

  誰知道他家是不是還規定了,弄髒主人衣服要打多少板子?

  “那麼你爬到我身上來想干什麼?”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自己身上掃過。

  “呃……你衣服濕了,我想幫你擦擦。”我擔心他發現,於是先發制人。

  “怎麼弄的?”他用手揪起自己的前襟看,衣帶松脫,露出堅實的胸膛。

  “你睡著了以後,口水流到上面。”我栽贓陷害給他。

  “是嗎?”他聞了聞,“這好像不是我自己的味道。”

  我瞪。

  你屬狗的呀,連這個都能聞出來?

  他眼珠轉轉,賊笑道:“既然不是我,那就一定是你嘍?”

  “不是我!”我立刻矢口否認。

  “那你張開嘴,讓我聞聞。”

  我的嘴巴比剛才閉的還緊,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不會真的聞出來吧?

  “不肯?一定是做賊心虛!”他的臉喀噠一下沉下來,陰森森的說,“我叫馮管家來問問,弄髒了主子的衣服要打多少……”

  “不要!”我像被按了開關的胡桃夾子,立刻張大嘴。

  願你鼻子失靈!

  他的臉又驟然來了個多雲轉晴,湊到我嘴邊煞有介事的聞起來。

  像是響應我的心願似的,他左搖右晃了好久,害我嘴巴都酸了。

  你快點兒!

  我用眼神催促他。

  “奇怪……怎麼聞不出來……”他低頭沉思

  我心裡暗笑,我元寶的意念力果然強勁。

  忽然他下定決心似的一抬頭,說:“看來只有用嘗的了。”

  什麼?!

  我原本笑成兩道縫的眼睛立時睜的溜圓,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就被他的嘴給卡在兩唇之間。

  “嗚……”

  抗議被悶在喉嚨裡,滑溜溜的舌頭像小蛇似的在我口裡四處游走。我慌忙舉舌反擊,想把入侵者趕出去。

  真是什麼人長什麼舌頭!

  這的舌頭像他人一樣的狡猾,剛被我沾著邊,就哧溜一下滑到別處去,我只好奮起直追,兩人的舌在我的嘴裡打起了游擊戰。

  不知道追了多久,我覺得自己的舌頭都快累斷了,想要撤兵,哪知他的嘴如同粘在我的嘴上似的。我像芭蕾舞演員一樣向後下腰,他就跟著我抬起上身,結果兩個人來了個後空翻,本來我壓著他,現在倒變成了他壓著我。

  屁股一碰到床板,立刻像躺到了針板上,疼得我一聲悲呼,眼淚劈裡啪啦的掉下來,兩手拼命拍打他的後背。

  他離開我的嘴巴,瞧見我的眼淚,也覺得自己做的過分,笑著哄道:“別哭了,我逗你玩兒呢。”

  我哪有功夫生氣,使勁推著他的肩:“疼……你壓著我……疼……”

  他這才意識到,忙抱著我翻了個身,讓我重新趴在他身上,嘆了口氣:“你身子太弱了,不過才打了十下,就傷成這樣兒,我當時也怕你受不住呢。”

  “那你還打?!”我怒視他。

  貓哭耗子假慈悲!

  “我也沒辦法,這是規矩。”

  “我又不知道有這種規矩,你懂不懂什麼叫做不知者不怪?!”

  “我明白,可旁邊還有金子,還有其他奴才,若是不罰你,以後怎麼管別人?”

  “要打就打,為什麼先耍我?!”我最生氣的就是這一點。

  竟然當我元寶是白痴!

  “因為你當時的樣子很有意思,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有趣的奴才呢,就忍不住想逗你……”

  他見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連忙住嘴,轉而一笑,一雙桃花眼裡寫滿陰謀詭計:“我剛剛嘗你的味道,怎麼和我衣裳上的味道那麼像?”

  “一定是錯覺!”我一驚,忘掉生氣,極力游說。

  “可是我記得明明是你一直趴在我身上睡的。”

  “記錯了吧?睡覺睡暈了。”我在腦袋上比劃了一下。

  “不會,我從昨晚到現在根本沒有睡著,眼看著你流口水在我身上。”

  “你沒睡著?!又耍我?!”我捏緊拳頭,臉漲得通紅。

  還、還騙親我的嘴巴!

  “你壓在我身上,叫我怎麼睡?”他委屈的說,“好困啊……”

  “活該!你不會把我放到旁邊?!”我一點兒也不同情他。

  “你一直攥著我的衣服不肯松手,我不想弄醒你。”

  看著他一臉的倦容和眼圈上的黑印,我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金子說的對,不管他怎麼捉弄我,其實是個好人。

  感激的淚水還沒來得及留下來,就聽他又嘆氣道:“唉,剛才光線暗,看你的模樣挺俏的,讓人忍不住想親一口,現在仔細一瞧,原來還是那幅醜樣兒……”

  那你還親那麼久?!

  我的眼淚當即蒸發成水蒸氣,飄的無影無蹤,忿忿的瞪著他。他的臉皮也夠厚,我的目光那麼犀利,竟然紅也不紅一下,泰然自若的看著我。突然,一個翻身將我按到床板上,伸手就把我的褲子扯下來。

  我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殺豬一樣嚎叫起來:“啊啊啊啊!救命啊!有色狼!快來人——唔——”

  還沒喊完,就被他捂住嘴巴,一腿抵住腰。

  我絲毫掙扎不動,覺得天都塌下來了,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

  難道元寶我今天就要被這賊人給那個了?!真是天妒英才啊啊啊啊!

  正哭到一半,忽然覺得屁股涼涼的,之前火辣辣的疼痛減輕了不少,還真是舒服呢。

  這時花潛已經松開我的嘴巴,用他慣有的嘲弄的口氣說:“沒想到你這麼敏感啊,光是擦藥就能叫得這麼yin蕩。”

  我羞得滿臉通紅,氣急敗壞的罵:“誰、誰yin蕩了?!我是以為你要對我……對我……”

  “對你?對你?嗯?”他學著我的口氣,壞壞的笑。

  “對我、對我不軌!”我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

  他一聽,俊俏的臉上立刻顯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我只不過幫你擦藥而已,想不到你竟然滿腦子都是男盜女娼,還誣陷我,損毀我的名聲……”

  咦咦咦?明明是他捉弄我,怎麼我反倒成了流氓了?

  我氣得抓狂,一頭埋在枕頭裡。

  這人伶牙俐齒,嘴巴比玉璽還毒,我投降。

  上完藥,他又將我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說:“你這幾天仔細養傷,不要去苗圃干活了。”

  我仍然跟枕頭接吻,不理他。

  假慈悲!

  我算看透你了,你不過就是想等我養好傷,再盡情欺負我!

  他見我不說話,大概以為我睡著了,便出去了。

  這兒是主子的臥房,沒人敢在附近喧鬧,房間裡寂靜無聲。

  寂靜的,連鐘表的嘀嗒聲都沒有。

  我懷念自己房間裡的那個太陽形狀的小鬧鐘,那是玉璽用他第一個月的薪水買給我的禮物。有時候的夜裡,我會嫌它嘀嘀答答的吵個不停,順手丟進垃圾桶裡,早上醒了再撿回來。可現在,我才發現我是那麼的懷念它,懷念我曾擁有的一切。

  那些,都是我不曾珍視的。

  為什麼現在我要受這種罪,被人這樣沒尊嚴的耍弄和打罵?

  因為我窮!

  因為我沒錢!

  我握緊拳頭。

  我要想辦法賺錢,賺很多的錢,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

  想當年我爺爺就是白手起家,我元寶一定也可以!

  我就不信我一個現代人,鬥不過這些古人!

  我絞盡腦汁盤算著如何掙錢,忽然想起金子曾經說過的話,立刻有了主意。

  哼哼,花潛,你花錢的時候到了!   

  養傷的這些天,我除了解決民生問題幾乎沒離開過床。

  花潛也由著我,甚至還找了個小丫環伺候著,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過著豬一樣的生活,很快就得到了豬一樣的下場——瘦巴巴的身子漸漸充盈起來,皮膚也有些水分了。

  總之,被養得白白胖胖的,讓我不禁懷疑花潛是不是打算等我徹底好了,就將我殺了吃肉。

  這天,聽說他出門去談買賣,我悄悄從床上爬下來,打算實行自己的計劃。

  躡手躡腳的來到書房門口,我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沒人看見以後,吱呀一聲推開房門,身子一閃溜了進去。

  上次金子說,有人在這裡偷了重要的東西拿出去賣,讓花潛損失莫大,這回我也來尋寶,不但自己賺錢,還可以報一箭之仇!

  我得意的笑著,開始在房中搜查。

  紫黑色的檀木書桌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筆墨紙硯。我歪頭瞅瞅展在面上的宣紙,不得不非常惱怒的承認——字寫的好看。

  一定不是他寫的!

  我又轉而到書架上去翻,找了半天,終於在一本《史記》裡發現了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紙,展開一看,原來是一張還沒有畫押的契約。

  還好之乎者也用的不多,讓我很容易看懂,大概是說:

  ——花記米行向波斯的一個商人定購一套價值九百兩銀子的褪谷皮的機器,拆分成三部分運輸,第一部分運到後,花記向對方支付三百兩,另外兩部分在收到第一筆銀子以後立刻發貨。

  很平常的一張契約,不過補在最後的一行小字卻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交易當中若設備本身沒有損壞,不得要求退貨,否則花記將向對方賠償五百兩銀子。

  看起來好像很合理,可是卻有哪裡不對勁……

  似乎曾經聽過類似的案例,是我的經濟法家教講的……

  我干脆坐到地上,仔細的想。

  忽然,一雙手從後面繞過來,放到我的脖子上,有人在耳邊陰森森的說:“好看嗎?”

  我嚇得一聲慘叫,轉過頭,正好看見花潛面沉似水的臉。

  和以前的裝模作樣不同,這次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從我手裡拿回契約,直立起身子,眼睛像鷹一般利的看著我:“你到這裡來想找什麼?”

  總不能說是來竊取商業情報的吧,這樣說會被打死的……

  我無言以對,嚇得癱軟在地上。

  “來人!”他向門外喊了一聲,立刻進來兩個小廝。

  他指著我說:“把他拖出去,打二十!”

  兩個小廝上來抓我,我掙扎著,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叫道:“等等,我還有話要說!”

  “說什麼?這回,可不是不知者不怪了吧?”他冷冷的說。

  我顧不上他的揶揄,指著他手中的紙說:“這個契約有弊病,如果你答應放過我,我就告訴你!”

  “你識字?”他顯得有些驚訝。

  “當然!”我可是大學生,相當於你們這兒的舉人呢!

  他將手中的契約仔細的看了幾遍,抬起眼問:“弊病在哪兒?”

  “你要先答應放過我,我才告訴你。”

  “好吧。”他考慮了一會兒,頷首道,“若說的在理,我就原諒你,若亂說,加倍罰。”

  我到他旁邊,點著那補上去的一行字,問:“這一行,是誰要求加上去的?”

  “是對方。”

  “這就對了。”我點點頭,“弊病就在這裡面。”

  他又看了一遍,狐疑的說:“這只是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而且我也不會無故退貨的。”

  “當第一批運到之後,你是不是就要付給他們三百兩?”我給他解釋道,“那麼如果他們在第二批和第三批上抬高價錢,你要是不要?”

  他的眼睛驟然亮了:“也就是說,如果我不要,不但得賠出五百兩,而且那運到的零件也不能工作,如果要,就只能任他們勒索,不論怎麼樣都是我吃虧!”

  “孺子可教!”我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

  他的眼神卻比剛才還要陰鶩,厲聲命令兩個小廝:“給我抓住他!”

  我一愣,還沒等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死死的按住。

  “你、你答應放過我的,怎麼可以食言?!”我悲憤欲絕。

  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爾反爾,只怪我太天真,輕信了他的謊言!

  他抓住我的頭發,盯著我的臉,一字一頓的說:“你絕對不是乞丐,你究竟是誰?混到我家裡來想干什麼?”

  我才不是混進來的呢,我是正大光明的被你拐進來的!

  “我當然不是乞丐了,我是……”

  我剛要挽回自己的名譽,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叫《鳳於九天》的小說,裡面講古代人會把借屍還魂的人給綁在廣場上,一片片把肉割下來,然後內髒剁成泥漿……

  還是先問清楚的好,免得為逞一時之氣,變成餃子餡……

  “你是什麼?”他緊追不舍。

  “呃……你們這裡怎麼看借屍還魂?”我小心翼翼的問。

  “你是借屍還魂?!”他抓住我頭發的手又往上提了提。

  “不是不是,我隨便問問的……”頭發扯著頭皮生疼,我不得不墊起腳尖。

  他看了我幾秒,忽然向按著我的兩個小廝說:“你們出去吧。”

  等兩人走出去,將門帶好,他松開我的頭發,將我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細打量了夠,然後說:“說吧,你是怎麼借屍還魂的?”

  我見隱瞞不住,於是一五一十將事情的始末講給他聽。

  說完之後,他微微點點頭,道:“難怪。”

  “什麼難怪?”

  “你總是在夢裡哭著叫玉璽這個名字,原來是你的弟弟。”

  我見他並沒像見到鬼般的激烈,便戰戰兢兢的問:“我聽說你們古代人會把借屍還魂的人給綁在廣場上,一片片把肉割下來,然後將內髒剁成泥漿,是不是真的?”

  “噢……對,說得沒錯。”他很嚴肅的點點頭。

  “那、那你會不會……?”我緊張的睜大眼睛。

  “嗯……”他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答道,“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我就不會那樣對你。”

  “我聽我聽。”我點頭如搗蒜。

  “那好……”他說著將我拉進懷裡,驟然噙住我的唇,霸道的舌頭將我的驚呼堵回口腔裡,一改上回捉迷藏似的吻,霸道的掠奪著我的領地。

  真奇怪,為什麼上次我怎麼也抓不到,這次又怎麼也躲不掉?

  我的舌頭被追得窮途末路,終於被他逮住,肆意的吸吮。

  仿佛要將肺中氧氣抽空似的,我全身癱軟,只能靠著他攬在腰間的手臂支撐著,才不至於摔倒。

  窒息……要死了……

  我拼命拍打他的後背,用盡力氣發出“嗚嗚”的呼救,他停下來,有點兒不耐煩的問:“干什麼?”

  “憋、憋死了……”我的嘴巴得到解放,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你不會用鼻子喘氣?”他眼睛忽然亮了亮,好像很高興的問道,“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吻過?”

  “當然有!”我馬上反駁,“只不過都是和你……”

  感覺到他的笑意更深,我急忙住嘴。

  這種沒面子的事竟然被他知道,還不知會怎樣被嘲笑呢!

  “這有什麼奇怪,我死的時候才十八歲!”我氣乎乎的為自己的“丟臉的清純”辯護。

  “我可是十六歲那年,就把依依樓裡只賣藝不賣身的花魁弄到手了!”他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樣。

  依依樓?一聽就知道是聲色之地!

  “禽獸!”我罵。

  沒經驗也不能怪我啊,我從小被嚴嚴實實的保護在家裡,人都沒見過幾個,更何況女人?電視上的世界小姐美是美,可又看得見摸不著。

  我是爸媽的乖孩子,不像玉璽,六歲的時候就拐班上的小女生私奔,害人家父母殺到家裡來。

  我摸了摸被吻腫的嘴唇,不禁有些後悔。

  唉,早知道會落到這個惡人手裡,還不如求玉璽帶我去夜總會逛逛呢……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干嘛又非禮我?我可不是你那個什麼花魁!”我向後跳了一步,質問道。

  他嬉皮笑臉的靠過來:“你比花魁好看。”

  是麼?

  我摸摸自己的臉。

  不就是胖了點兒,白了點兒嘛?

  正琢磨著,不妨他又貼上來:“不如我教你點兒更好的,免得什麼時候又死了,連人間的極樂都沒嘗到,枉來人世這一遭啊……”

  “不必費心!”我跳到兩米開外。

  讓我嘗人間極樂,為什麼不弄個美女來給我抱抱?明明就是想自己一逞獸欲!

  “別怕,我會讓你很舒服的……”他滿臉淫笑,一步步逼近我,不小心將放在桌上的契約碰掉地上。

  他彎腰拾起那張紙,抬起身時表情卻已大變:“元寶,你今天到我的書房來,想做什麼?”

  我聽後一驚,沒想到這張紙又提醒了他,一時沒有對策,期期艾艾的說:“我……隨便看看……”

  “你想出賣我?”他不理會我無力的解釋,兩只手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幾乎要將骨頭捏碎了。

  “不……我……”我痛的眼淚流下來,卻怎麼也掙不脫那雙鐵鉗似的手。

  他將我按在牆壁上,表情幾乎是憤怒:“你要出賣我,是不是?!”

  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是受過什麼莫大的刺激,情緒異常激動。好像我有一千一萬個對不起他似的。

  我忽然冒出一股火氣,憤憤地嚷道:“我就是要報復你,怎麼樣?!誰叫你總欺負我?!就算元寶我現在落難了,也有自尊,有尊嚴,憑什麼任你踐踏!有錢了不起嗎?你這個大壞蛋,大變態——”

  本來想扮英雄,罵到後來卻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好委屈……

  他的手一動,我以為他要打我,嚇得雙手抱頭,順著牆蹲到地上。誰知那手落下來,卻輕輕撫上我的頭:“元寶,如果我答應以後不會欺負你,你會不會拿你的真心給我?”

  我從手指縫裡向外看:“那你要答應不再打我。”

  “只要你不犯錯,我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你。”

  “那你也不能強迫親我。”

  “可以。”

  “我不要被你抱著睡覺。”

  “可是……沒有你我會睡不著的……”他可憐兮兮的說。

  “你可以抱著以前那個大元寶睡。”

  “那個太硬了。”他愁眉苦臉的說,“我答應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還不行?”

  我聽不得人哀求,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心就軟了:“那好,不過我不要做你的奴才。”

  “那做什麼?我老婆?”他又不正經起來。

  我瞪了他一眼:“我想做生意,賺錢。”

  “做生意?”他有點兒驚訝,“做什麼?”

  “不知道啊,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嗯……”他眼珠轉轉,說,“做生意總要有本錢的,你有嗎?一百兩就夠。”

  “沒……”我低下頭。

  別說一百兩,我連一星銀子渣兒都沒有。

  “那可不好辦……”他思考了一下,說,“不如這樣,你先到我的店鋪裡做伙計,我付給你工錢,等攢夠了本錢我再幫你好好謀劃謀劃,怎麼樣?”

  做伙計?也就是做公司職員嘍?聽上去比做奴才要好多了!

  想到此,我高興的點點頭:“好,我給你做伙計。”

  他又問:“你會寫會算嗎?”

  “沒問題。”我自信的答。

  我可是現代人,我還會平方開方呢!

  “剛巧回春堂管台面的伙計回老家奔喪去了,你就頂他的差吧,那裡輕松些。”他將我扶起來,說道。

  我仰起臉看他,心裡不禁一酸。

  在以前的世界裡,我簡簡單單的活了十八年。簡簡單單的生活,簡簡單單的思考,簡簡單單的被愛。

  可如今,那包裹我的,玻璃般透明的氣泡“嘭”的一聲破裂了。我現在是一個人了,我以為我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為什麼我還是忍不住地想哭?為什麼每晚的睡前我都會有所期待?

  就算是夢,這個夢也永遠不會醒了。

  我越是讓自己忘掉,卻記得越來越清晰,所有從前那些無憂無慮的一切。

  真的應該先向那個老太婆討一碗孟婆湯,至少讓我忘記那些被愛的感覺,也許奢望就會少一些?

  所有這些讓我無所適從的陌生裡,總會有吧?

  有將我從惶恐中贖出來的珍寶。

  “怎麼了,不想去麼?”他見我不答,跟著問了一回。

  扯住他的衣角,我用力搖了搖頭,眼淚終於流下來:“謝謝你……”

  “元寶,你可知我為什麼如此的在意你?”他忽然問。

  我搖頭,沒臉說出心裡話。

  還不是因為我呆,一逗就上鉤,滿足你的低級趣味?

  一想到此,我開始哭出聲來。

  面前的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壞人,我可千萬某要忘記了

  “你有一雙純淨的眼睛。”他捧起我的臉,“就算這副身體是別人的,可這眼睛是你的,永遠莫要忘記了。”

  他話說得溫柔似水,面上有我熟悉的動容,似父母玉璽,卻又有些微的不同,讓我難以自制的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他摟著我,輕輕說:“我能像你這樣毫無顧忌的哭出來,已經想不起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我已經習慣了帶著面具生活,爾虞我詐處處設防……元寶,你這麼純真,純真的讓我忍不住愛上你……”

  事後我回想起來,他是不是說了愛我這句話呢?

  問他,他只是笑,然後就伸出魔爪,嚇得我一溜煙跑掉,再也不敢問了。

  他還是逮住機會便捉弄我,我被他整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處處設防,可還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斷襲擊大腦。

  我會被他吃掉!

  ***

  當天晚上,花潛果然很規矩,只是從後面摟著我睡覺。可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翻了個身,臉竟然貼在他的懷裡!

  他仍在睡著,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映出兩道陰影,像一對兒蝴蝶的翅膀,我從沒見過有誰的眼睛閉上的時候也可以這樣漂亮的。現在,這雙眼睛中慣有的那種狡詐和奸猾被遮住了,整張臉在我眼裡變得英俊了不少,像洗褪了油彩似的清透而安寧。

  他將我摟得很緊,我怕弄醒他,只好保持著原樣,不敢動作。

  我有點兒怕,怕這雙眼睛睜開時,又會冒出什麼捉弄我的鬼主意……

  想到此,我輕輕打了個冷戰,忙移開目光,不巧又瞥見那敞開的衣領裡,一片兒赭色的胸膛。

  嗯……有點兒像一塊奶油巧克力……

  我的肚子適時的咕嚕嚕叫起來,不禁又開始盼他醒過來,好趕緊去吃早飯。

  好久沒有吃到巧克力了,我最喜歡裡面包著榛子仁的那種,甜甜的,香香的,脆脆的,在我的床頭總是放著一盒,早上醒來,剝開一顆丟在嘴裡,一天都有好心情……

  嗚……永別了,我的DOVE……

  我哀嘆著自己的不幸,又不舍的看了兩眼那領口裡的風光。

  真的很像,說不定也是甜的呢……

  我舔舔嘴唇,吞了幾下口水,情不自禁的將頭湊上去,伸出舌尖……

  是鹹的……

  我沮喪的縮回來,不防聽到頭頂的一個聲音說:“味道怎麼樣?”

  我的臉頓時變得滾燙滾燙。

  “沒……我不是……只是想……”我答得支支吾吾,更加顯得心懷鬼胎。

  剛才的動作似乎太曖昧了,他可千萬不要誤會才好……

  誰知他忽然雙手捂臉,痛苦的說:“元寶,想不到你人面獸心,竟然調戲我……”

  果然還是誤會了!

  我慌忙分辯:“我、我不是想調戲你,真的,我只是一時興起,以為你會很好吃……”

  “我被你玷污了貞操,只好去上吊了……”他徑自哭訴著,就要起來找繩子,根本不理我的解釋。

  有、有這麼嚴重?!

  雖然早就聽說古代人比較保守,可沒想到竟然被人舔了一下下就要尋死?!

  而且還是被同性!

  “你別做傻事啊,我發誓不會對任何人講的,沒人會知道……”我手忙腳亂的攔住他。

  “就算這樣,可你損害了我的尊嚴,我是男人,怎麼可以被別的男人調戲?!”

  他將繩子甩到房梁上。

  我也是男人,你調戲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我的尊嚴?

  我心裡小聲嘀咕,兩只手死死攥住繩子,不讓他套進自己的脖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請你原諒我吧,千萬不要尋死啊……”

  “不死也行,你要賠償我的損失。”他忽然放開繩子。

  “怎麼賠?”我惴惴不安的問。

  我可出不起遮羞費……

  他想了想,說:“既然你舔了我,那我也要舔你,就算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好好好!”我幾乎是立刻答應。

  讓你舔幾下算什麼,我可是現代人,沒你們那麼封建!

  “那麼……”他很嚴肅靠過來,我不禁頭皮發麻。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為什麼我會覺得他那張沉痛表情下面,寫著“你又上當了”幾個大字?

  來不及細想,已經被他一個餓虎撲食壓到地上,扯開衣衫。地上鋪著上好的波斯地毯,躺在上面軟軟的,很舒服。

  舌尖游過的地方一陣陣酥麻襲上大腦,我手指用力扣緊毯子的短毛。

  昨夜急雨,清晨依然涼意很盛,裸露的皮膚因此有些顫栗。

  一定是如此,打死我也不會承認是他的舌頭讓我發抖!

  腦中漸漸混亂起來,像鑽出了一棵牽牛花的藤,纏繞著飛快生長,在每一個角落裡開花,吹著幾十個小喇叭,吵得我頭暈眼花,連自己的喘息都聽不見了。

  嘴巴忽然被什麼壓住,一個柔軟的東西滑進來,在口腔的壁上,牙床的邊緣肆意的掃蕩,貪婪的吸吮。

  “嗚……”

  我感到窒息,想用手去擋,誰知那東西忽然離開我的嘴巴,一路向下,含住了我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啊——”

  我猛然清醒,推開身上的人,骨碌一下爬起來。

  果然,褲子已經被褪到膝蓋了!

  我慌忙穿好衣裳,大聲罵道:“你這個變態,竟然、竟然……”

  “竟然?竟然什麼?”花潛嬉皮笑臉的湊到我的臉邊。

  我面紅耳赤,一掌打開他:“你竟然舔我的……我剛才可沒有……”

  “哦,如果你覺得吃虧了,就也來舔我的,我可比你大方多了。”他說著,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小弟弟上。

  隔著布料,我都能感到那裡的硬度。

  像被燙到了似的,我倏的抽回手,臉上著了火似的,恨不得一頭扎進池水裡。

  這個不知羞恥的淫賊!

  “既然你大方,剛剛為什麼還要尋死?!”

  “金銀珠寶在手,我有享不盡的富貴,怎麼舍得死?”

  “你又在耍我?!”我怒視他,想用眼中的怒火燒死他。

  他後退兩步,雙臂環在胸前,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說,你現在才知道?

  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我拍開他伸過來的手,拉開門衝了出去。

  我承認我笨,連父母玉璽都說我太單純,容易上當。

  可簡簡單單的生活不好嗎?

  為什麼總要耍些陰謀詭計來對付別人?

  這種時時刻刻猜度他人的日子我只過了這幾天,就已經覺得筋疲力盡了,為什麼許多人還樂此不疲?

  為什麼不能誠懇一點兒,真實一點兒做人?

  “元寶,你怎麼了?”一個女孩拉住我。

  我抱住她,不禁哭出聲來。

  她像對小孩似的輕拍我的背,哄道:“快別哭,告訴我怎麼回事兒?”

  我恨的牙根癢癢。

  我怎麼能說自己被人騙舔了小弟弟?

  “金子,這兒沒你的事兒了,做你的活兒去。”花潛趕過來,將我從金子懷裡拉開。

  “不要!”我在他手中掙扎,想重新回到金子那邊,可怎麼也掙不開。

  “可是,老板……”金子看看我,猶豫的說。

  “你走吧。”花潛兩手制住我,命令道。

  金子一步一回頭,看我雖奮力反抗,仍被花潛夾在胳膊下面帶走。

TOP

  “不过是个玩笑,你别当真了。”他将我按在椅子里,伸手来为我擦脸。

  我别过头去,嘴瘪着,仍在不住抽泣。

  “元宝,别生气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他嘴里说的肉麻,脸上却一幅促狭的模样。

  我横了他一眼,说:“谁生你的气,我只是想起在以前世界的日子。”

  “想家了?”

  我点头:“好想回去……”

  “这里不好吗?我已经答应不再打你了,以后还会帮你做生意。”他微微皱眉。

  “我觉得特别累,总要提防你是不是又在设计我,我不愿意像白痴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我用袖子抹抹脸上的泪,絮絮叨叨的说,“可是我很笨,总是看不出哪里有圈套,也辨不出哪句话是谎言,我清清白白的对人,也以为人家会清清白白的对我,玉玺以前总说,如果我被别人卖了,一定还在帮人家数钱呢……”

  想到玉玺,我心里一酸,眼泪又流出来:“玉玺说过,如果放我自己生活,肯定会被人害得很惨,所以他会一辈子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永远不会离开我……可是现在……”

  “他真是你弟弟?”他忽然问。

  “当然,不过大家都说他比较像哥哥。”我觉得他问得奇怪。

  “你们兄弟感情很好啊……”

  “嗯,玉玺总是守在我身边。”

  他垂下眼睫,好像在想什么,然后说:“元宝,我答应不会再欺负你了,你不要再想他了好不好?”

  “他是我的亲人,怎么会不想?”我觉得他的条件很无理。

  “可他已经不在了!”

  我低下头,喃喃地说:“是啊……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所以我才会像现在这样惨……

  “元宝,你会忘记他的。”他说的很肯定。

  我点头。

  如果可以,也许忘记会更快乐一点,就像那只试验中的青蛙,用小火慢慢煮,直到死去也不会感到特别痛苦。

  花潜站起来,说:“好了,去梳洗一下,吃过饭之后我带你去回春堂看看。”

  趁着吃饭的时候,花潜找来冯管家,吩咐道:“以后元宝就到回春堂去帮忙,不再做家里的奴才了。”

  “是,老板。”冯管家答着,一边诡异的朝我笑。

  我被他弄的浑身不自在,心想,这个色老头肯定又在歪想呢……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

  回春堂位于镇东,距花潜的宅子不远,步行可至。我跟在他的后面,东瞧瞧西看看,眼花缭乱。

  原来这就是古代,和电视上看的真像!

  刚来的时候被自己的乞丐身份弄的手忙脚乱,后来又直接进了花潜的家里,跟本没来得及领略古代的风土民情。现在才有机会细细的参观,真让人新奇不已!

  我正想过到路的另一边,去看那里的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但被花潜落住:“到了,进来吧。”

  他将我领进一间药铺,店面不大,靠墙摆着一排插着小抽屉的柜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正给一人诊脉。

  等他开完方子,抓好药,将病人送了出去,花潜这才过去,很尊敬的说:“何先生,这两天您受累了,我给您找了个新伙计,他叫元宝。”

  何大夫转向我,笑呵呵的说:“元宝?好名字啊!”

  我不好意思起来。

  看来起一个好名字真的很重要啊!

  花潜笑着对何大夫说:“何先生,以后元宝就在这里负责台面,您专心诊病,不用管那些杂事了,他有错的地方,您也别对他客气。”

  “好好,我看这孩子挺机灵,能帮不少忙。”何大夫不住的点头。

  花潜转向我:“元宝,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问,这药铺可不比别的,错一点儿都会出人命的。”

  我点点头,他又说:“等晚上关店,你就跟何大夫一起回来。”

  我又点头,他又啰嗦了好几句才走,无非是怕我乱下虎狼药,细心的样子和平时截然相反。

  何大夫很和蔼,带我里里外外的参观了一遍,指着各处说:“里间是按照方子配药,然后送到外面来,有病人等着的就立刻取走,也有预先定药的,就先放到这些小抽屉里,等人来了再拿,千万不要弄错了。”

  “您放心吧!”我自信满满的回答。

  想我可是大集团的太子,将来要管理上千间公司,小小的药铺能难倒我?

  今天的病人不多,虽然我还不太熟悉,也还应付自如,干得起劲,闲的时候就跟何大夫聊天。

  想不到何大夫也对花潜赞不绝口,我不禁纳闷。

  难道全世界只有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何大夫捋了捋胡子,笑着看我,说:“一个人对于他心中与众不同的人,态度自然也会与众不同啊。”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

  第二天,我又跟着何大夫去回春堂,刚刚开门不久,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扛着几个袋子进来,头上还戴着个毡帽子,压得很低,似乎是想遮住脸。

  他将袋子放到地上,对何大夫说:“何先生,这里是您上回要的药材,您过过目?”

  何大夫起身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点点头道:“很好,没错,元宝,你拿三两银子给他。”

  我答应着,将银子交给他,他看了看我,问:“你是新来的?”

  “是,我叫元宝。”我朝他笑笑。

  “不错,好名字,哈哈哈哈。”他笑的很爽朗,“我叫张财,可惜没财。”

  在他仰头大笑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的右边脸颊上有几道抓痕,血淋淋的,很是触目,失声叫道:“你的脸……”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用手抚着那几道伤,样子很窘迫。

  何大夫闻言过来看了看,笑着问:“张财,又和老婆打架了吧?”

  他唏唏笑着,自我解嘲道:“那婆娘凶的很,改天惹恼了我,就休了她再找个年轻漂亮的,嘿嘿……”

  “谁叫你偏要干那事儿去的,你老婆是出了名的醋桶,你还不知道?”

  何大夫摇摇头,又去看他的病人去了。张财拿了银子,也不急着走,赖在柜台上和我有一句没一句的扯闲话,不一会儿就称兄道弟起来。

  待到何大夫出去了,他忽然压低声音说:“小兄弟,你这儿有没有什么药,能叫男人那儿更强的?”

  “男人哪儿?”我没听清楚。

  “就是下边呗。”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想买春药。

  “张大哥,你这要问何大夫,我哪儿知道啊……”

  “这点儿小事,还用看大夫?到底有没有?”

  我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而且,这些东西吃多了可不好,看你这块头,难道还用得着吃药?”

  “唉……小兄弟,看你可靠,我就和你说了吧,我那里……举不起来,为这事儿我老婆成天和我打架,弄得我抬不起头来……”

  原来是阳萎……这可是男人的致命病啊……

  因为害怕步他后尘,我急忙问:“怎么弄成这样的?”

  “说来也奇怪,就是有一次我背着我老婆去找镇北的刘寡妇风流风流,哪知刚到一半,我老婆突然闯进来,一通扭打,从那以后我就不行了……”

  “怎么不看看大夫?”

  “这种事儿怎么好意思……”

  我点头,表示理解,低头想了一会儿,拿定主意,从药屉里翻出一颗药丸,偷偷塞给他:“给你这个。”

  “这是什么?”他捏着药丸问。

  “这就是治你病的药,我爷爷的秘方。”

  “真的管用?”他将信将疑。

  “当然!以前有个人和你一样,吃了我爷爷的药,一颗见效。”

  其实他本身没病,只是自己心理作用而已,这样一说,应该就会管用。

  “好好,我回去试试。”

  他转身没走两步,又回头问:“这药叫什么?”

  “嗯……”被他忽然一问,我只好信口答道:“叫伟哥。”

  谁知第二天一早,回春堂才刚刚开门,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堵了个水泄不通,无数的人声称要为他们的远房表弟或结拜义兄什么的买一种叫做“伟哥”的药。何大夫被弄的莫名其妙,竭力解释回春堂并没有什么“伟哥”,众人根本不信,留连着不肯走,几乎要将门槛踩破了。何大夫没有办法,只好差一个烧火的小童赶快去请花潜。

  当然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心惊胆战的猫在柜台里面,不敢露头。

  那个伟哥只不过是一颗牛黄解毒丸,绝对没有壮阳的功效,我只不过是用心理疗法帮张财重振雄风,没想到他竟然说了出去……

  真是个大嘴巴,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帮他……

  我正径自后悔,只听何大夫焦急的说:“花老板,您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花潜来了?

  我又向柜台下面缩了缩。

  他一直怕我乱来,这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肯定要大怒了……

  “叫人先把店关了,咱们到后面说去。”花潜很冷静的吩咐,接着又问,“元宝呢?”

  “咦?刚才太乱,一直没有看到他。”

  只听脚步声渐近,我一抬头,正好看到他探进来的脸,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赶紧又心虚的低下头。

  “元宝,是不是你搞的鬼?”他的声音很严厉。

  “不……怎么会是我……”我小声否认,头更低了。

  一只大手猛地将我从柜台里揪出来,还没等我弄清状况,就被人扔到里间的地上。

  “谁都别进来!”花潜说完将门反锁住。

  我以为他要打我,连滚带爬的钻到放药材的桌子下面。

  “你给我出来!”

  “不要……”

  谁会傻到出去被雷劈!

  他伸手进来抓我,我急忙向桌子的另外一头爬,见他绕过去,我又掉头往回爬。如此往复几个来回,他终于忍无可忍,轰的掀翻了桌子。我向门口逃窜,被他提着领子扯回来按在地上,见我仍不断挣扎,干脆整个人骑在我的身上。

  桌上的药材撒了满地,有几颗和好的药丸被我压在身子下面,咯的后背生疼。

  我叫道:“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质问道:“不是你?那你跑什么?”

  “我……我以为你要打我……”

  “我为什么要打你?”他紧接着问,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因为我给张财——”

  眼见要说漏了嘴,我戛然而止,惶恐的看着他。

  “你给张财什么了?是不是那个什么‘伟哥’?”

  “没什么……”

  “元宝,要不要我找张财来问问?”

  “不……”

  “那你就乖乖告诉我,你到底闯了什么祸!”

  “我……”我见隐瞒不住了,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他听后放开我,叹了口气:“元宝,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就说没有那种药不就好了?”我小声建议。

  “哪有那么容易!”他摇摇头,“门外的人必是从张财那里得知,之后又传开来的,有眉有眼,谁会相信这种托词?而且这病又是男人最怕的,若说没有,人家只当我们奇货可居,对回春堂的声誉不利啊……”

  “那就实话实说喽。”

  “承认我们自己卖假药吗?”他反问。

  我讪讪的低下头。

  承认卖假药根本就是自杀。

  花潜沉思良久,站起来,开门请何大夫进来。

  何大夫见地上一片狼藉,吃了一惊,忙说:“花老板,元宝有错,也定不是有意的,您可万万不要打他……”

  “我有分寸。”花潜扫了一眼地上的草药,“这些药钱就从他的工钱里扣。”

  “凭什么,又不是我弄……”我正想抗议,被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不敢吭气了。

  “何先生……”花潜将我刚才说的转述了一遍,其中当然省略了“伟哥”是二十世纪伟大发明的事。

  何大夫听完不住的摇头,问:“老板想如何解决这场风波?”

  花潜便说:“我才刚细细想了一遍,元宝的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是对人人都有用,不如这样,若有人来求药,就说这药由某种仙草配制,有些灵性,只医有缘人,请他们各按天命。”

  这样都可以?

  我不禁乍舌。

  幸好是在古代,若是在现代,还不即时被工商局封了!

  “也只好如此了。”何大夫点点头,要出去照着对外面的人说。

  花潜又叫住他:“这药卖二十两银子一粒,一分不能少。”

  二十两?!牛黄解毒丸可是一个铜板十颗的耶……

  奸商!我心里暗骂。

  他似看出了我的心思,笑得理直气壮:“这可真是奇货可居,当然要狠赚一笔,能治这种病,男人出多少钱都肯的,我要二十两还觉得自己心软呢。”

  哼,赚这种昧良心的钱,小心报应!

  我撇撇嘴。

  ***

  风波终于平息下来,二十两不是小数目,且并不是人人灵验,问津的人也不多,而肯出钱服药的,也有一些医了心病,一夜便好的。从此,“伟哥”就成了传说中的密药,远近几百里人人皆知,回春堂也因此名声大操。

  倒是何大夫,对我说的心理疗法极为感兴趣,经常与我探讨,我少不得又谎称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外公传下来的医书云云。

  花潜利用伟哥赚了不少钱,可他不仅不肯给我涨工钱,还要我赔偿毁掉的药材。在回春堂做伙计一个月一两银子,我算了算,要想赚到一百两,少说也要七八年,不禁绝望。

  跟金子诉苦,她却点着我的脑门说:“你呀,别不知足,老板已经对你很照顾了!我们作奴才的一月才两吊铜板!”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想尽快脱贫。

  于是晚上,我躺在床上,手臂支着头,要求花潜加薪。

  他一手抱着我,说:“你现在一个月还没做满,按理还是学徒呢,我给你工钱已经很宽大了。”

  “铁公鸡!”我用眼角使劲儿夹他。

  他毫不介意的笑笑:“赚钱哪有这么容易的,你别太天真了。”

  “我也知道,可我想快点儿回到以前的日子么……”我低下头。

  “元宝,给我讲讲你们那里的事吧。”他见我低落了,便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一听来了精神:“好,你想听什么?”

  “嗯……讲你们那时候的人怎么做生意?”他三句不离本行。

  我便给他讲股票,讲跨国公司,讲超级市场,讲连锁店……

  他越听眼睛越亮,放出奇异的光芒。

  可我讲着讲着,眼泪却流下来。

  这一切已经是海市蜃楼了……

  花潜突然将我扳过来,压到我身上,两片薄唇一下子贴上了我的嘴巴,将声音截断掉。我双手乱拍,却被他抓住,按在床板上。

  我本来正伤心,他又落井下石,愈发的难过,牙齿发狠的咬下去。他闷哼了一声,放开我,嘴角渗出血来。此时我已没有心情指责他不守信用,只是用手捂着眼睛不住的哭。

  他沉默着,我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看不到他的表情。

  许久他忽然开口说:“元宝,你想不想额外赚点儿钱?”

  “怎么赚?”我擦擦眼睛。

  “你让我亲一下,我给你一钱银子,怎么样?”

  这不是叫我买身么!

  我正想拒绝,他又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吹着气:“好好想想,这样你可以很快赚到一百两哦……”

  我立刻被诱惑了。

  被他亲几下有什么,又不是第一回,再说,反正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吃亏的。

  一次一钱,十次就是一两……

  想到此,我点点头:“好,我赚这个钱。”

  他带着一种得逞的笑,再次吻住我。

  我闭上眼睛,心想,这个吻可真长啊,早知道就应该按时间收费……

  这个外快可真容易赚,五天下来我已经有三两银子进账,致富的日子指日可待。

  花潜说一钱一钱的给太麻烦,不如一月结一次,我想想也好,不过和他约法三章,绝对不可以在人前亲我。

  白天我去回春堂,人来人往的,没有机会,结果晚上的接吻频率密集到让我数也数不清楚,不得不找一张纸,在上面画正字,以纪录我的盈利,没过几天,一张纸就写满了。我数着整张纸上歪歪扭扭大大小小的正字,嘴巴都笑歪了,小心翼翼的将纸压在褥子下面,等着结账的那天到来。

  花潜总是先在我的嘴唇上细细的舔咬几回,再深入到口腔里,缠绕住我的舌头。阵地总在我这边,让我觉得自己很吃亏,只好努力的将自己的舌头伸到他那边去。

  哼,这下就变成我亲他了,他还要给我钱,真值!

  口腔中酥酥麻麻的感觉源源不断的传递到脑子里,像蚂蚁搬家,排成个长队沿着我的脊骨不断往下,酸痒得我忍不住的扭动身体。更奇妙的是花潜的手抚过的地方,这种难熬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只剩下舒服得难以言喻。痒得越厉害,不久之后就会越舒服,所以当他有时舔我的耳朵和脖子,我也没什么意见。

  就当是售后服务了,反正还是我比较占便宜!

  “舒服吗?”他在我的耳边轻轻吹口热气儿,激的我浑身一抖。

  “不舒服。”我矢口否认。

  我可不能让他发现了,以他的精明,说不定要收费,哼哼!

  “咦?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舒服的直哼哼。”

  “……一定是厨房的猪跑出……呜……”

  嗯,继续继续,问那么多干嘛,我卖东西爱吆喝,你管得着么?!

  久而久之,我竟然有点儿上瘾了,三五不时地主动送上红唇。

  一定是金钱的力量!

  我暗自为自己的堕落行为找到了借口。   

  这天,我正在柜台后面分药,张材一掀门帘进来,扯着个大嗓门笑道:“元宝,哥哥我可要好好谢你啊!”

  我一见他就没好气,低下头干活不理他。

  他腆着一张脸靠过来:“好兄弟,记仇了?那天哥哥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我这人一醉就爱乱说话,你别跟哥哥计较啦!”

  “我才没记仇了……”我嘟囔着。

  “没记就好,哈哈!”他往兜里一掏,“瞧瞧我给你带什么谢礼来了!”

  说着,他将一把小巧的弯刀放到柜台上。我拿起来一看,刀鞘上刻着精细的花纹,其间排列着一些奇怪的文字,在刀柄上还嵌了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石头。

  “真漂亮!”我爱不释手。

  “这是波斯产的东西,说起来还有些来头呢!”

  “什么来头?”我好奇的问。

  “我前几天出去采办,走到离京城十里的地方,一辆马车经过我身边儿,从里面搜的丢出什么东西,可巧正砸在我的脑门上,肿了老大的一个包,我气得大骂,那车上的人也不理,就那么跑了,我低头一看,原来砸中我的是这把刀,还挺漂亮,就拿回来了,想你肯定喜欢!”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不过是捡来的,你可真够大方啊!

  我扁扁嘴,将刀鞘拔下来,那刀刃锋利无比,我挥了两下,白光一闪,忽然发现刀身上好像还有字。

  对着阳光反复的摆弄,终于在某个角度,一个字隐隐的浮现出来。

  竟然是个“花”字!

  张财也看到了,惊奇的说:“这还真是有缘啊!”

  我也觉得惊异,便将刀别进腰带里。

  张财见我收了,高兴的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同何大夫说采办的事去了。

  晚上,我刚想把刀拿出来给花潜看,却被他一下子吻住了嘴。

  “别在这儿,有人……”我摇头晃脑的要躲开他。

  “现在没人……”他嘴像涂了胶水,粘在我的嘴上就不放开了,双手环上我的腰,忽然问,“什么东西?”

  我往腰上摸了摸,原来是那柄刀,于是拿出来说:“张财送的。”

  他一见这刀,脸色突然变了:“这刀,他是从哪儿来的?”

  “被人扔掉的,他就捡回来了。”

  “被人扔掉的……”

  他重复了一遍,将刀拿在手里细细的端详了一番,“锵”的一下拔下刀鞘,在阳光下一晃,正现出那个“花”字。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机关的?”我奇怪的问。

  他也不答,只是出神的看着那柄刀,好像要看出什么秘密似的。

  “那个,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吧?”我见他都看呆了,决定忍痛割爱。

  “呃?啊不!”他回过神来,将刀还给我,“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没关系,你喜欢就拿去好了。”我大方的递到他手里。

  “我不要!”他突然用力一挡,刀“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我吃惊的瞅着他。

  从没见他这样失态过!

  他紧皱眉头,一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噘起嘴,捡起地上的刀。

  人家好心好意让给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就寝时,花潜一反常态,只是规规矩矩的从后搂住我。半夜醒来,清冷月光斜斜的散落在床榻上,除了暗色的阴影,就是那死寂一样的白。那只搭在我身上的手丝毫没有移动过,我转过头,看见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比月光还要令人揪心。

  “你睡不着吗?”我揉揉眼睛,小声问。

  “我在想一点儿事情,你睡吧。”

  他似乎才发现我醒了,将目光转移到我脸上,那悲伤的神色,倏的一下消失了,让我不禁怀疑,也许是月光造成的错觉。

  “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好奇起来。

  他微微笑了一下,说:“是坏事,很坏很坏的事。”

  “那你还想?如果是我,忘掉还来不及呢!”我瞪大眼睛。

  这人怎么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如果你遇到坏事,就把它忘了?”他好像很感兴趣的问。

  “嗯,不然会很伤心,就是这里,你现在这里很痛,对不对?”我点点头,伸手在他的心口上按了按,“忘掉它吧,就不会痛了。”

  他抓住我的手,将头埋进我的颈窝里,深深的吸气:“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够忘记……”

  我忽然觉得,此时的花潜就像个受了伤的小孩,另一只手不禁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摸摸。

  以前我难过的时候,玉玺总是这样做的,他一抚,就将我心里的伤口抚平了。

  “忘记就是……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我想了想,说,“比如你以前欺负我的时候,我就想,‘原谅他吧’,就忘记了。”

  “我欺负你……你不恨我吗?”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用力摇摇头:“虽然我当时是很生气,恨自己笨,总是辨不出来,结果让自己这里很疼,我很怕疼,真的……所以我就原谅你了,原谅了,就不疼了,也就忘记了。”

  “你想忘记我?”他皱起眉,眼角也搭下来,“元宝,我以后不会再捉弄你了,原谅我……”

  “不是不是,你对我的好处记在这里,这些东西不一样,它们很甜,让人觉得好幸福,所以我会经常想起来。”我按按自己的胸口。

  “元宝,你真……可我做不到……大概也没人能做得到……”他笑得有些苦。

  “忘掉它吧,忘掉了就不疼了。”我两手在他的后背上摩挲摩挲,给他鼓励,“你知道吗,其实一个人一生遇到的好事和坏事是一样多的,今天遇到一件坏事,就意味着会有一件好事在等着你哦,不要太悲观了。”

  他久久的注视着我,让我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喃喃的说:“这是我自己想的啦,其实我也没有数过……”

  他忽然诡异的一笑,舔舔我的耳垂,说:“元宝,我现在遇到坏事儿了,你给我点儿好事儿尝尝吧……”

  “什、什么好事儿?”我有不祥的预感,结结巴巴的问。

  他一下子翻身将我压住,吻住我的嘴唇:“就是这个……”

  “好……”

  不就是这个?给你就给你,反正你不能忘了给钱!

  我心里暗想,这个花潜也没有想象中的精明嘛……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炙热而缠绵,我觉得自己变成了花潜手中的一支心爱的冰激凌雪糕,温热的舌细细的勾勒着嘴唇的轮廓,由唇峰到唇角,品尝着期待已久的甜美,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将我整个的含进口中,贪婪的吸吮,如痴如醉,让我在他的口中迅速的融化,软成一捧水。

  在窒息之前,他终于释放了我的唇,还未等我喘上一口气,忽然含住了胸上的一点。

  咦,衣服哪里去了?

  来不及多想,一阵热流迅速子胸前蔓延到全身,我的身体一抖,本来的抗议却变成了一声娇喘,自口中溢出来:“花……嗯……”

  一边被他轻轻咬着,另一边也没逃过去,在他的指间绽开。我想推却,手却不听使唤,半推半就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向我袭来。

  有些微的疼,些微的麻,还有些微的痒……

  这几种感觉混杂在一起进攻着我的防线,嘴唇再次被占领,他微微喘着,诱哄一般的说:“给我,好不好?”

  “好……”我觉得说出这个字,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刚才不是都答应了嘛,干嘛又问?

  他轻轻笑了一下,堵住我的嘴巴,一只手缓缓向下,画着圈。

  “不……”

  我的小弟弟突然被人握住,大惊之下不禁叫出声来,却被他压制在喉咙里。

  那个地方我自己也动过,的确挺舒服,可没想到被别人这么上下套弄,舒服的感觉竟然可以乘以十!

  这一下,我连推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下面不住涌起的快感,叫我最后的防线也彻底崩溃了。忍不住的申吟被他直接送回肚子里,只剩下“呜呜”的闷声,那股热流在身体里像脱了缰的小马驹似的乱撞,将我的意识撞得七零八落,这才寻着了出口,奔腾而出。

  花潜离开我的嘴巴,笑嘻嘻的问:“喜欢吗?”

  “才不……”我满脸通红,违心的否认。

  “咦,不喜欢,怎么不告诉我?”

  “我说啦,可你堵住我的嘴,我怎么叫?!”

  “你想叫?等下我会让你叫个痛快!”

  他说着,一下子将我翻转过去,我还没弄清状况,就觉得一阵刺痛自下面传来。

  花潜竟然把一根手指伸进我的里面去了?!

  “啊!疼……”我大叫,想爬起来,却被他死死按住。

  不、不会吧!

  对同性恋我也略有了解,虽然并不反感,可也从没想过和我沾上边。

  而且,就算做,为什么是我在下面?!元宝我威风凛凛,气概不凡,怎么可以被压在下面?!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动弹不得,只好大喊。

  “不放,你答应给我的!”他说着,手下不停,在里面不住的动。

  “我以为你说的是接吻……”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他又伸进去一根指头。

  “啊——”我疼得皱起眉头,还未喊完,身体里的某一点突然被那两根手指按住,全身一阵颤栗,点了死穴似的酥软。

  花潜似乎发现了我的变化,坏心眼的不住戳上那一点,麻痒的感觉充斥到每根血管里。

  “嗯……”

  好想叫出声来……

  我咬着牙将头埋在褥子里。

  不、不能叫!否则一定会被这个骗我上贼船的人取笑!

  煎熬终于结束了,花潜抽出他的手指。我大赦一般跃起来就想跑,那只被他一下子抓住腰拖回来。

  “哇——”

  比手指粗了不知多少倍的东西一下子将我的身体撕开来,我惨叫一声,眼泪流出来。

  花潜将我搂进他宽厚的胸膛里,吻住我的唇。

  “出来……好疼……”我哭着哀求。

  “乖,长痛不如短痛,很快就不痛了……”他轻咬着我的耳垂,一只手绕到前面抚弄着。

  骗人!明明还很痛!

  我呜呜哭着,跌坐在他的怀里,插进身体的东西烙铁般的热,缓缓的上下抽动,不断的磨蹭着刚刚的那一点,一点一点,将疼痛消磨掉。我的小弟弟也在他的抚弄下,没原则的站起来。

  渐渐的,呜咽声变成了让我脸红心跳的申吟。他将我推倒,开始大幅度的律动。依然疼痛,紧接着那疼痛的后面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快感。

  天哪,那个叫得好yin荡的声音不会是我的吧?

  ***

  我做了春梦!

  一定是的!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我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全身酸痛。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屋里亮堂堂,我的里衣很不协调的被丢在地上。

  原来我不但做梦,还梦游,把衣裳都脱了……

  我伸手去捡衣裳,被子滑落下来,露出身上一块块红色的痕迹,揭露着我自欺欺人的想法。

  呜……步步为营,还是被他给骗吃了……

  这个亏吃大了,我一定要讨回男人的尊严,今天晚上我就要上他,哼哼!

  勉强支撑起身子,将衣裳穿好,推门出去,正好碰到金子。

  “元宝,你又贪睡了?”金子笑呵呵的戳了戳我的脑门。

  “我才不是贪睡……”我本来就四肢酸软,被她一戳,差点儿摔倒。

  金子看了看我,忽然叫道,“元宝,你脖子上怎么了?”

  脖子?我用手摸摸。

  “没怎么呀!”

  “你看,红了一块。”金子用手指点了点,“被什么虫子咬的吧?”

  我的脸立刻发烧。

  是花潜的吻痕!

  “嗯……被蚊子咬的……”我极力掩盖。

  “咬的很重呢,我这儿有瓶红花油,给你涂涂就好了。”

  金子说着,掏出一个小瓶,用手指沾了一点儿里面的液体,轻轻在我的脖子上涂抹。红花油的味道很重,薄荷的清凉让我精神一振。

  金子粉粉的小脸就在我的跟前,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聚精会神的帮我涂药。

  我看得有些呆了,还是有个妹妹好啊……

  玉玺粗手粗脚的,有一次我背上烫伤了一块,让他帮我涂药,结果他差点儿把伤口扩大一倍!

  “元宝?”金子抬头,见我看她,脸上有些飞红。

  “呃?”我回过神来,笑了笑,“金子,你真漂亮。”

  我以为她肯定又会戳戳我,笑着说,油腔滑调。哪知她却低下头,捏了捏衣角,转身跑了。

  怎么生气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有点儿莫名其妙,女人不是都喜欢别人夸她们漂亮吗?

  对了,她是古代的女人,肯定和现代女人不一样。

  嗯,下次就夸她贤惠好了,古代女人比较看重这个。

  呵呵,我元宝对女人还真是有研究啊!

  我暗自佩服自己一番,一转身,猛然看见花潜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瞧着我,立时想起昨晚的一切,忍不住拔腿就跑。

  太丢脸了,不知他会怎么嘲笑我。

  谁知他竟然追过来!他人高腿长,再加上我腿间还有些疼痛,几步就被他抓到了。

  “元宝,你跑什么?”他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扭向他。

  “我、我要去回春堂……”我小声说。

  “今儿不用去了,你还疼呢吧,多躺躺。”他微微一笑。

  “我才不疼!”我的脸一下子红了。

  “那我给你叫辆马车。”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

  统共就隔了两条街,坐马车多奇怪!

  “别去了元宝,我昨儿还没吃够呢,咱们再来……”他死皮赖脸的贴上来。

  我忙推开他:“昨天是我误会你的意思,才会……才会答应你,以后不可以提这种要求骗我答应!”

  他眼珠转转,说:“那若是你提出要求呢?”

  “要是我当然没问题!”我点头。

  嘿嘿,今晚我就要求上你!

  他满意的点点头,放我走了。

  我边走边想,傻瓜,这回你总算要被我元宝设计一回了!

  ***

  这个镇子虽不大,却很繁华,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常。我来了这些时日,早习惯了古代的生活,见怪不怪了。

  回春堂的生意愈发好了,何大夫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不过由于我做贼心虚,觉得路上每个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羞得不敢抬头,匆匆赶路。

  忽然,一个人自前面的一间叫济世堂的药铺里摔出来,一个伙计跟着冲出来,又在那人身上踢了两脚,骂道:“臭要饭的,没钱也来买药?!快滚!”

  那人抱住伙计的腿,哀求道:“求求您,施舍我一点儿药吧,老骆驼快死了……”

  “死了活该!”那伙计一脚踹开他,头也不回的进店里去了。

  我一听到老骆驼的名字,忙跑过去将那人扶起来一看,果然是银票!

  “你是……元宝?”银票仔细看看我,惊喜的叫道。

  “嗯!”我点点头。

  “元宝,你变胖了,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银票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番,惊讶的说。

  “快别说这个,你刚刚说老骆驼怎么了?”我急切的问。

  银票眨眨眼睛,哭起来:“老骆驼病了,再拖下去怕是不行了……”

  我一听忙拉起他就跑:“跟我来,我们请大夫去!”

  银票被我拉着跑,嘴里为难的说:“我们没钱,请不起大夫……”

  “何大夫是好人,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我和银票拼命跑到回春堂,在何大夫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何……有……有人快不行了……快……”我手里比划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大夫见我们俩一脸焦急,也弄不清楚我们的意思,不住的问:“病人在哪儿?什么病?”

  “不……知道……快来……”我拉着他往门外跑。

  “等等。”何大夫转身准备了药箱,见我要跟着,就说:“元宝,你留下来看店吧。”

  我担心老骆驼,哪里坐得住,哀求道:“何先生,病的是我朋友,我只去看一眼就回来……”

  “唉……那就快去快回吧……”何大夫无奈的点点头。

  跟着银票来到破庙里,老骆驼躺在地上的一张破草席上,面色蜡黄,昏昏睡着。何大夫顾不得地上的尘土,将药箱放在一旁,蹲下身,拿起老骆驼的手腕,聚精会神的为他诊脉。

  我在一旁看着,鼻子一酸,眼泪嘀嗒嘀嗒的落下来。

  “元宝,别哭啊……”银票凑近我。

  我心里说不出的自责,抽泣着说:“都怪我,我只顾着自己的事,忘了你们……”

  “不是你的错啊,元宝,你自己都顾不了自己,怎么顾我们?”银票拉住我的手,安慰道。

  我摇头,喃喃的说:“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元宝,你没有错,你这不是救了我们吗……”银票搂住我的肩膀。

  何大夫诊过脉,收拾好药箱,站起来。

  我和银票抢着问:“何先生,怎么样?”

  何大夫微微笑了笑,道:“别着急,他是染了风寒,没及时治,给耽误了,不过不打紧,我给他开几服药,服几天就好了。”

  “还好……”我吐了口气,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银票却面有难色:“可是……我们没钱买药……”

  “别担心,我有。”我转头问何大夫,“可不可以先拿药,这药钱以后从我的工钱里扣?”

  何大夫点点头:“药钱不用急,花老板说过药铺就是济世救人,钱倒还在其次。”

  银票要给何大夫磕头,被何大夫拦住,叹了口气道:“药的事不用担心,只是他年纪大了,这一病身体消耗大,要好好补补才行啊。”

  银票点点头:“这……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他将我们送到外面,我拉住他的手说:“银票,你别急,我去求求花老板,看他能不能给你份工做做。”

  “元宝,谢谢你……”银票细长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水。

  我笑笑,鼓励的拍拍他的肩膀:“谢什么,当我是朋友就别客气!”

  他抹抹脸,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对,我们是朋友!”   

  跟何大夫回药铺去,老远就见外面围着一群人。

  我心里一惊,不会又是来抢购伟哥的吧?

  何大夫也奇怪,两个人加快脚步挤进人群。只见店里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屉柜都被拉开,药扔得的满地都是,好像刚刚被抢劫过,两个烧火的杂役正要拴上大门。

  “怎么回事?”何大夫吃惊的问。

  杂役答道:“刚才店里遭劫了,老板正在里屋呢。”

  何大夫一听忙往里走,一掀门帘,正看见花潜在和伙计说话。

  何大夫忙走过去,问道,“花老板,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花潜眉头紧蹙,摇了摇头:“这事儿蹊跷的很,让阿吉说吧。”

  伙计阿吉点点头,讲出事情的经过:“您跟元宝离开不久,就闯进来三四个贼人,都蒙着面,听口音倒是本地的。他们先将我和后面烧火的阿祥绑了,就开始到处乱翻,奇怪的是,他们不去拿钱匣子,倒专挑犄角旮旯的地方搜,似在找东西。结果没找到,其中一个便用刀架住我,好像想说什么,被另外一个拦住,几个人又匆匆走了。”

  “找东西?这倒怪了,这药铺一没珠宝,二没古玩,有什么可找的?”何大夫听了面露奇色。

  花潜面色阴郁,站起来说道:“不管怎样,今儿先将店关了吧,我已差人到衙门报了官,到时候看看官差怎么说,在做定夺。”

  何大夫颔首,带着伙计清点被毁的物件。

  花潜要我跟他先回去。

  他在前面走,走得很快,我在后面紧赶慢赶,也追不上。

  “元宝……”他忽然停下来,我一个没注意,正好撞到他的后背,鼻子生疼。

  正要朝他抗议,他却忽然紧紧搂住我,声音颤抖:“幸好你不在店里,幸好……”

  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也伸手拥抱他。他的背宽阔而结实,我抱住就不愿意放手,很久很久。

  回家的路上,我试探的问:“我还有个朋友,和我差不多大,你可不可以给他个工做做?”

  他想了想,说:“现在并不缺人手啊,总不能白给工钱吧!”

  “可是他很可怜。”我哀求道。

  “可怜的人那么多,我帮也帮不完。”

  我只好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一直看了一路,到家门口,他终于忍受不了了,抱着头说:“好好好,你先带他来给我看看。”

  哼哼,我这招最有杀伤力,专门对付爸妈还有玉玺,如果他们不投降,我可以一直忧郁的看他们一个月,只要是爱我的人,谁也抵挡不了。

  难道花潜他也爱我吗?

  “好,我这就去找他!”来不及细想,我高兴的跑出去。

  天已经暗下来了,我迈着轻快的脚步向银票住的破庙跑去,刚刚拐进一条阴暗的小路,突然被一块黑布蒙住了脑袋,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只觉后颈一酸,便失去了知觉。

  ***

  我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嘴里塞着块布,眼前有几只大脚。我艰难的让自己坐起来,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到站在面前的几个人。为首的那个,有一张我一直记忆犹新的猪头脸,赫然是济世堂的郑老板!

  就是他给我的乞丐生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可怕回忆。

  我瞪着他们,心里一阵恐惧,不知他们抓我来做什么?

  见我醒来,郑老板露出一幅恶心的笑脸:“你就是元宝?”

  我嘴里塞着布,说不出话,只好摇头,想否认,被他狠狠打了个嘴巴:“你给我老实点儿!”

  右脸火辣辣的疼,我立刻老实了。

  他揪起我的头发,恶狠狠的说:“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有你苦头吃!”

  我想点头,可头发被他抓着,一动就疼,只好眨眨眼,表示我的合作态度。

  他将我口中的布拿出来,说:“我问你,那个‘伟哥’的配方是什么?”

  我一呆。

  难道那伙抢劫的人就是他派去的?原来他们到回春堂是为了找“伟哥”的配方!

  “快点说!”他紧逼一句。

  “我……不知道啊……”我否认。

  要是告诉他伟哥其实是牛黄解毒丸,他一定会宣扬出去,弄垮花潜的。

  “啪!”又是一个耳光扇过来,将我打飞出去。

  “你敢说不知道?”他凶恶的大吼。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伙计,配方只有花老板自己才知道啊……”我把责任推到花潜身上。

  这个郑肥猪总不敢去抓花潜吧!

  “你当我是傻瓜吗?你对张财说那个配方是你家的祖传秘方,我没说错吧?”他又把我提起来。

  又是张财这个大嘴巴……

  我恨的牙根痒痒,也于事无补,只好一挺胸,大义凛然的说:“是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告诉你!”

  “好!好!我看你逞英雄能逞到几时!”他将我用力丢出去,向两旁的人一扬手,“给我吊起来!”

  我吓得直缩到墙角里去,可也只能任人宰割,被几个人抓过去吊到半空。

  郑老板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你说不说?”

  我闭上眼睛。

  花潜,花潜……

  我不想看到他对我失望的脸……

  郑老板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松开手。

  我听他语气渗人,忍不住挑起眼皮,猛然看见一把火钳夹着块烧红的炭正逼近我的胸口,倏的瞪大眼睛:“你、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他狞笑着。

  我死死盯着那块忽明忽暗的火炭,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主意,大声叫道:“我说!我说!”

  “哦?说吧!”郑老板得意洋洋的将火钳扔掉。

  我闭上眼睛酝酿了一下,然后很真诚的睁开:“那个配方很长,我记不全,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藏配方的地方。”

  郑老板一双鼠眼滴溜溜转了转,说:“也好,不过如果敢耍花样,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我吓得颤抖了一下,稳住气息,一字一字谨慎的说:“那个配方就藏在花潜卧房的褥子下面。”

  “怎么会在花潜的卧房里?”郑老板疑惑的问。

  “因为我每天晚上和他一起睡。”

  “哈哈,原来你是他养的娈童,怪不得这么忠心呐!”郑老板淫笑道。

  你才是娈童呢!

  我心里暗骂,脸上赔笑道:“是啊,不过现在我后悔了,为他挨打真不值得啊!”

  “嘿嘿,看你长得还不错,以后不如跟着我好了,我保证比姓花的厉害一百倍!”

  我呸!瞧你脑满肠肥的,肯定阳萎,我看你就算得了配方也赚不着钱——全都给自己吃了!

  “郑老板愿意收留我,我真是求之不得啊!”我尽量笑得妩媚。

  “嗯,好说好说,等我找到了配方,再好好疼你,哈哈哈哈!”

  “那就快些去找吧……”我催促他。

  “你说清楚是什么样子的?”

  “一块黄色的绸布,比手掌大一点儿,上面写着牛黄什么的,我记不清了。”我信口胡邹着。

  郑老板忙命雇佣的高手去盗配方,嘱咐道:“千万别露了马脚,等拿到配方,我要给那姓花的一个措手不及!”

  我被独自吊在柴房里,双臂已经完全麻木了。

  疲乏的闭上眼睛,我心惊胆战的想,花潜,那样明显的暗示你若还不懂,元宝我做鬼也要每天骚扰你……

  “咣当!”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用力踹开。我幻想着是花潜前来救我,结果一睁眼,就看到郑老板气势汹汹的站在我的面前。

  啊,从什么时候起,我所幻想的天兵天将不是玉玺了呢?

  是不是我已经明白,无论我再怎么叫,他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或者是,我最依赖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我为什么会信任一个总是耍弄我的人?因为他说过爱我?

  可他始终不承认说过那句话。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义无反顾的信任他?

  “你说的那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黄绸子,只有一张胡乱涂鸦的破纸!”郑老板气急败坏的抓住我的头发。

  什么叫胡乱涂鸦?那可是元宝我写的字!

  虽说我毛笔用的不太熟练,可总不至于让人认不出来吧?

  不过……该不会连花潜都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吧……

  我的心立时凉了半截,可事已至此,也只有乐观估计花潜的智商了。

  于是我开始拖延时间:“怎么会没有?你肯定你雇的那几个人没有进错房间?”

  “他们绝对不会弄错的!”

  “嗯……每层褥子都找过了?”

  “找了!”

  “脚下找了吗?”

  “找了!”

  “头顶呢?”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遍了!”

  “这就怪了……你肯定你雇的那几个人没有进错房间?”

  “你跟我耍花样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啊!”

  “我看你胆子可不小,这次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郑!”郑老板怒不可遏,抄起鞭子高高挥起来。

  “啪!”

  随着皮鞭在前胸落下,我痛得惨叫一声。

  天哪,竟然这么疼,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疼!

  我的眼泪登时流下来。

  “啪!”又是一下,打在腹部最柔软的地方,我的眼前金星乱冒。

  此时我什么都顾不上想了,只一心凄厉的大喊:“花潜,你若再不来,我就要被他打死——”

  话音未落,门被“碰”的踢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官差冲了进来,手中的长枪逼住郑老板一伙。

  花潜同衙门的捕快走进来,一见我便红了眼,连绳子都顾不上解就将我紧紧搂住。我被他抱着,身上更疼了,心里却松了口气。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我安心的闭上眼睛。

  命运真是奇妙的东西,他竟然两次将我自郑老板的手中救出来!

  爸,妈,还有玉玺,我遇到了一个命中注定将保护我的人,我觉得好幸福……

  ***

  呜……我要被杀死了……花潜……救我……

  救我……

  当我就要在梦中被人窒息而死的关键时刻,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正在谋杀我的人就是花潜。他正抱着我的头不停的亲我的嘴巴。

  “喂,你……”我刚要开口抗议,就被他的舌头钻了空子,进到口腔里又是一阵扫荡。那么深切而火热的吻让我几乎又要昏迷了。

  大概连他自己也吻累了,抬起头一看,惊喜的说:“元宝,你醒了?”

  废话!像你这样吻法,死人都能给吻活了!

  我没办法给他好脸色,因为身上两处鞭伤疼痛难忍,他抱着我,没有办法不碰到那里。

  “我好疼哦,你可不可以放开我?”我眼泪汪汪的说。

  “啊,好好!”他一听才意识到,赶紧将我轻轻放到床上。

  我伸手摸摸他脸上的黑眼圈,觉得有点儿心疼:“睡不着么?”

  他抓住我的手:“你昏睡了三天,我怎么能睡的着……”

  “唔……”我想了想,说,“这样好不好,你轻一点搂着我,我就没那么疼了,你也不会失眠了。”

  “元宝,你……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要气死我么?”他又气又急,扭过头去。

  “明白什么?”我的确不明白。

  “你为什么总是认为,我所作的都是为了自己?”

  “你……难道不是因为不能搂着我睡才失眠的?”

  “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担心到睡不着觉!”

  担心我?

  我听了心里甜丝丝的,朝他笑笑:“放心吧,我现在没事了。”

  他叹了口气,很严肃的对我说:“元宝,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再把自己弄伤了!”

  “不是我自己弄的,是那个郑肥猪!”我申辩。

  “我明白!他想知道伟哥的秘密,你就告诉他好了,损失再大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完整无缺就好!”他痛心疾首。

  “你怎么不早说?!”我为自己不值。

  敢情那顿打白捱了……

  “元宝,你不明白么,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他很深邃地看着我。

  嗯?这句对白很耳熟,好像经常可以在各种言情剧里听到,通常都是男主角向女主角表白的时候说的话……

  我想起无数个烂俗的场景:

  男主角A:B,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女主角B:噢,A……

  男主角A:B,我爱你!

  女主角B:A,我也爱你!

  然后是接吻或上床……

  不、不会吧……

  花潜爱我?!

  我大吃一惊,可不知为什么还夹杂着一点……幸福?

  “花潜……呜呜……”

  现在男主角A和男主角B在接吻。

  中间好像掉了一段,不过他的嘴巴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了,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古代人真含蓄啊……

  我小心翼翼的用舌尖回挑了一下,引得他更深入的亲吻,而我也有一种冲动,想要更深、更深的与他融为一体。

  这就是爱么?

  “元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花潜为我涂过药,从怀里拿出那几张纸来。

  我很奇怪:“咦,你没有看懂吗?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郑肥猪那里的?”

  “我看出是二十几个‘正’字,这么烂的字体,一眼就认出是你写的。既然有人偷进我的房间,什么都没拿,就只翻出那几张纸,我就知道这上面有蹊跷,想来想去,能和正字拉上关系的,只有我最近在生意上击败的对手郑老板。”他不解的说,“但是,你写这些字做什么?而且还藏在褥子下面?”

  哇,不愧是我选中的好搭档,理解力分析力都好强,配合超级默契!

  我暗中惊喜,急忙把那几张纸抢过来,“这是我元宝的锦囊妙计,关键时刻拆给你看看的!”

  我怎么好意思说,这是我为了计算你吻我的次数做的纪录?

  他见我打哈哈,没有多问,笑着捏捏我的鼻子,帮我盖好被子:“我去看看铺子,你好好休息吧,尽快养好了,我带你到京城玩玩去。”

  “去京城?!”我一听眼睛就亮了。

  回到古代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镇子呢!

  “想去吗?”

  “想!想!想!”我连连点头。

  “那就乖乖养伤,别到处乱跑,下个月要是不能痊愈,就不带你去了。”

  “嗯!”我听话的闭上眼睛。

  花潜刚一出去,就听有人轻轻敲窗户,小声叫:“元宝?元宝?睡了么?”

  我一听是金子的声音,立刻坐起来:“我没睡呢,快进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闪进两个人,一个正是金子,另外一个竟然是银票!

  金子两眼肿得像桃子,一见我就哭起来。

  我忙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她也不说,就一个劲儿的哭,一旁的银票帮忙解释道:“我们知道你被打了,都担心的不得了,前几天花老板寸步不离,也没机会来看你,这不刚寻着这个空儿。”

  我恍然大悟,拉住她劝:“快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金子抹抹眼泪,哽咽的说:“那天老板抱你回来的时候,你全身都是一道道的伤,我以为你要……”

  “以为我要死啦?嘿嘿,金子,原来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是死而无憾……”我笑嘻嘻的哄道。

  她忙用手按住我的嘴,发急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别乱说!”

  “好啦,我元宝福大命大,智慧超群,死不了的!”我拍拍她的头,像哄妹妹。

  哼,玉玺从来不给我这个当哥哥的这种机会呢!

  “金子,咱们出去吧,元宝需要好好休息。”银票把金子拉开。

  金子点点头,又说:“元宝,等晌午我给你煮碗蛋花粥,吃点儿软的身体好的快。”

  银票笑着说:“元宝有花老板照顾,还用得着你操心?”

  我一听脸立刻红了,忙转移话题:“银票,你在花府里做事吗?”

  银票自己也很不解:“那天花老板找到我,问我愿不愿给他做伙计,我当然求之不得呢。”

  我听了心里不禁一阵感动,花潜果然是说话算数,不会反悔的。

  “银票,老骆驼好些了吗?”我很关切的问

  “嗯,吃了几服药,烧退了,就是还有点咳嗽,花老板说等他完全好了就让他做车夫。”

  我放下心来,又问:“老骆驼会赶车?”

  “他年轻时赶的可好呢,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背又驼,就没人用他了,只好作乞丐……”

  “好可怜……”金子在一旁又落下眼泪来。

  “现在碰到花老板这个好人,就不用愁了!”银票忙安慰她。

  “金子,你知道吗,你笑的时候特别好看,所以不要总哭了,来,笑一个。”我也说。

  金子抿嘴笑了,眼睛弯弯的,我忽然发现她和银票笑起来的样子很像。

  看到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滴,我正要去帮她擦,银票却又将她拉到一旁说:“走吧走吧,让元宝睡一会儿。”

  金子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出去,银票回身关门的时候,忽然说:“元宝,谢谢你。”

  我不住摆手:“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他笑起来,点了点头,正要关门,我忙叫住他:“银票,帮我和金子说我想喝她煮的蛋花粥。”

  银票眼珠转了转,鬼笑道:“我可不敢,万一花老板吃醋,迁怒我,又该赶我回去做乞丐了。”

  “银票!”我抄起旁边的一个枕头扔过去,他手疾眼快,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晚上,我身上疼,睡不着,花钱也不睡,陪我聊天。

  我想探听探听他的隐私,于是拐弯抹角的问:“看你这么好条件,暗恋你的女人一定不少吧?”

  他厚颜无耻的答道:“暗恋我的人多如牛毛啊!”

  我压制住内心想吐的欲望说:“在这个府里的。”

  “嗯……我想想……”他掰着手指头,“扫地的香草、洗涮丫头腊梅、厨娘秦嫂、补衣服的云婆……”

  我边听边瞪他。

  你还真是老少通吃啊?!

  他自我陶醉的挨个数完,见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忽然一个翻身压住我,吻着我的唇:“不过么,她们我都看不上,我就只喜欢我的宝贝元宝……咦,元宝,你被我感动的哭了?”

  我用力将他推下去:“你压到我的伤口,好痛!”

  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里,身上微微的发烫,声音有些暗哑的说:“元宝,我现在好想要你,可又怕伤了你,真痛苦啊……”

  我也一副痛苦模样。

  唉,我也很想要啊,刚刚被你一亲,我的小弟弟已经揭竿而起了……

  眼珠转转,我来了主意:“让我在上面,你就不会压到我的伤口了,怎么样?”

  他的两眼立刻冒出贼光,果然是色狼投胎:“你在上面?你行吗?”

  我撇撇嘴。

  有什么不行,我也是男人耶!

  再说,你嘴里这么问,手上不是已经急不可耐的把我抱到身上来了?

  我趴在他的身上,先酝酿了一会儿,回想以前看过的A片。

  嗯……先接吻好了……

  于是我往上爬,对着他的脸,看见他仄仄放光的眼睛,不禁有点儿怯场:“你、你别这样瞪着我啊……”

  他嘴角含笑,慢慢垂下眼帘:“好,我不看。”

  我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压上他的薄唇。

  他的唇滚烫的让我头晕,待因窒息而清醒过来,发现他正按着我的头肆意的吻着。我急着夺回主动权,从他吸盘似的嘴上恋恋不舍的离开。

  接着,嗯……脱衣服……

  古代人的腰带怎么这么复杂,我鼓捣了半天也没弄开。抬头见他一幅看好戏的模样,不禁烦躁,却越弄越紧。

  “要不要帮忙啊?”他满脸乐于助人的表情。

  我实在搞不定,只好点头,谁料他手里轻轻一拽,衣带就听话的松脱了。

  有什么机关吗?

  我拿着腰带研究了半天。

  “元宝……”他虚弱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我忙问,以为他病了。

  “你再不快点儿,我就要欲火焚身而死了……”他一副快要见阎王的样子。

  催什么催!

  我暗骂了一句,继续工作。

  模仿他上次的样子,我一路吻下去,来到两腿之间的地方,一个急刹车。

  他是含住我的没错啦……可要我含住他的……

  我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元宝啊,你该不会以为用眼睛一直瞪着就能让我射出来吧?”他似笑非笑的说。

  我脸一红,舌尖伸到一半,又缩回来。

  嗯……我决定这次还是先用手吧……

  我又慢慢爬回上面,想学着他的上次样子,一边吻他一边用手挑弄他。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我的身高比他矮很多,如果我要吻他的嘴,手就够不到他的小弟弟。

  郁闷啊……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正在抱怨之际,忽然一根手指灵活的探进我的身体里,激得我差点从他身上掉下来。

  “你干什么?”我大叫。

  “疏通疏通,不然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会疼的。”他边说边食指大动。

  “进去?哦,对对,我自己来。”我赶紧向下。

  真是的,提醒我用说的不就好了,干嘛非要示范?

  “你干什么?”这回轮到他大叫。

  我震的直捂耳朵。

  我的手指头刚碰到外面,还没来得及进去呢,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疏通啊。”我准备继续。

  “疏通我干什么?”他抓住我的手,“疏通你那里!”

  “疏通我那里做什么,我的小弟弟又不能插到自己里面去!”我很奇怪。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坐起身子靠近我:“元宝,你该不会是想上我吧?”

  “刚、刚刚不是说好了……”

  奇怪,明明应该理直气壮,我干嘛结巴?

  “我说让你在上面,可没说你可以上我!”他沉下脸。

  “可上次我都让你抱了。”我为自己的权利而战。

  “这不一样!”他好像有点儿生气。

  “我喜欢你,所以愿意让你抱我,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抱你?你不是也说喜欢我吗?”

  我忽然很想哭,结果就真的哭起来。

  他果然还是把我当成娈童的……

  “元宝,我喜欢你,我当然喜欢你……”他搂住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我让你做,别哭了。”

  “真的?”我透过眼泪看着他。

  他轻柔的吻着我的脸颊:“是真的,我喜欢你,愿意把一切给你,我希望你能明白。”

  “花花,你太好了!哎唷——”我兴奋的将他扑倒,一下子撞倒了身上的伤,不禁痛的大叫。

  “你的身体真的行吗?”他扶住我,担忧的问。

  “没问题!没问题!”我欲火中烧,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他反悔之前!

  “花花,你的身体好结实哦!”

  “别叫我花花,叫我潜。”

  “花花,我喜欢你!”

  “喂,你耳朵聋啦?”

  ***

  第二天早上,所有的伤口都在抗议。

  好痛啊……

  而且,我下面对齐,上面就看不到他的脸,感觉一点都不好……还是等我长高些再主动吧……

  我趴在床上哼哼了一会儿,决定起来出去逛逛。一掀开被子,就看见床单上点点的血迹。

  是花潜的?我弄伤他了?我的技术太烂了……

  想起今早他温柔的吻着我额头,然后匆匆去店铺里办事,脚步似乎有些迟疑。

  手指划弄着那几点梅花似的红痕,我觉得心疼。

  花潜不像我这只米虫,身体痛就可以躺在床上不起来,他是个真正的男人。而我,虽然十八岁了,可是一直在荫蔽下长大,家门都没出过几次,好不容易刚要独立,结果就倒霉的死了。花潜是我可以依赖的一棵树,老天爷夺走了我的生命,却给了我爱情。

  花潜,我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嘴巴里都是甜的。

  ***

  出发去京城那天,除了我乘的马车,花潜还带了好几车货物。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特意带我玩,不过是做生意顺便带上我罢了!

  本来只有我们两个,可金子见我脸色苍白,怕我伤势没有全好,求花潜答应带上她照顾我,花潜便同意了。

  其实她哪知道我的伤其实早好了,脸色不好是因为某个饥渴的野兽索求无度啊……

  谁知银票也跟着凑热闹,说是想去京城开开眼界,拜托我求花潜让他一起去压货。我只好吹吹枕边风,又被他惨无人道的弄得一晚没睡,才勉强拿到通行证。

  唉,这个家伙越来越色了,越是临近出发他就越疯狂,好像在紧张什么。他很兴奋的对我说,他不满足于仅仅在一个小镇上的成功,他要成为富甲四方的巨贾,就像我给他讲过的那些连锁店和跨国公司一样,而第一步当然是抢占京城。

  走了四天终于进入京城,我好奇的扒着车窗往外看,京城里果然比镇上繁华百倍,街上熙熙攘攘,店铺林立。

  花潜掀开车帘吩咐车夫:“到城北的兴隆客栈歇脚。”

  “你很熟嘛!”我说。

  “以前来做生意的时候一直住在那里的。”他面不改色。

  我扁扁嘴,隐约觉得他的神情有问题。

  安顿下来之后,他便带我去街上逛,紧紧拉着我的手,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不放过每一个杂货店。这些店铺里琳琅满目,汇集了南北的各种货物,比小镇的上的铺子齐全多了。

  我拿起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发现一个刻的栩栩如生的木雕。一个戴斗笠的小牧童骑在一头大牛身上,后面还跟着五、六头牛,每头牛的神态各不相同。

  我对这个木雕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把玩着,店铺的伙计见状殷勤的说:“公子好眼力,这可是有名的苏州清水镇木雕,手艺没的说啊。”

  我奇怪的看着他:“我就是从清水镇来的,怎么不知道我们那里木雕有名?”

  “呃?这个、这个……”伙计一听,表情立刻尴尬起来,“可能是苏州有两个清水镇……”

  “是么?”我抬头看看花潜,想从他那里证实一下。

  他正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被我一问,才缓过神来,问:“你喜欢这个?”

  我点点头,他便问伙计:“多少钱?”

  “这可是上等的梧桐木雕的,现在才卖七十个铜板一个!”伙计满脸堆笑。

  花潜拿在手里看了看,说:“这是普通杨木,二十个铜板!”

  好么,一张口就砍掉了三分之二,真够心狠手辣的!

  伙计一看被拆穿了,忙改口道:“哎呀,这位公子,您看看这手艺,多精细,少说也要五十个铜板。”

  “三十,不卖就算了。”

  “公子,您不能让我们赔本啊……”伙计愁眉苦脸的说。

  花潜听了便拉着我往外走,脚还没迈出门槛,就被伙计给拉回来:“唉,三十就三十吧,看您第一次来,就算交个朋友,您以后要常来啊。”

  想不到花潜砍价倒真有一手,想想我以前,人家便宜个一两块钱就觉得占了多大便宜似的,马上买下来了……

  回到客栈,我将那个木雕放到桌上,见花潜仰面躺在床上,眉头仍旧皱着,便坐到他身边,问:“在想什么?”

  他一手搂住我,说:“我在想,该如何在京城里开始我们的第一笔生意。”

  “遇到难题了?”我抚抚他的眉,“说来听听,我也来处处主意……”

  他笑了笑,说:“好,你帮我想想。我刚刚看到,光是这一条街上就有四、五家铺子,整个京城还不知有多少。如果只有其中的几家卖我们花记的货物,根本不能打开销路。可我们又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人力来游说所有的店铺进我们的货,这很令人头痛啊,七年前还没有这么繁华呢,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变化。”

  七年前?这么说你七年前就是住在这里喽?

  我发现他话里不经意透露出的讯息,不禁暗自得意,可看他苦恼的样子,自己也跟着苦恼起来。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我绞尽脑汁使劲想,也没想出什么轮廓,烦躁跳到地上转着圈子。

  目光投射到桌上的木雕,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对了,以前在营销课上听过类似的案例的!

  我高兴的将那个木雕举到花潜面前:“快看,解决方法就在这里!”

  “什么?”他拿过木雕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不解的问,“到底是什么方法?”

  “听我慢慢讲啊。”我指着木雕上的那群牛,得意地说,“你看,这样一群庞然大物,规规矩矩的被一个不满三尺的牧童驯服,就是因为牧童牵着一头‘带头牛’。如果花记也能在京城里找到这样一家‘带头牛’店铺,不是可以很快的打开局面吗?”

  他一听立刻兴奋的跳起来,抱住我猛亲:“元宝,你真太聪明了!”

  我享受着热烈的亲吻,心里暗笑。

  这可是七十年代SONY公司成功打开美国市场的经典案例啊!

  不过说来容易做来难。

  花记虽然在清水镇是大腕,可在京城根本毫无名气。京城最大、最有名的杂货铺荣盛货行的老板根本不肯见我们。

  我从来没有见过花潜这样点头哈腰过,虽然不断的吃闭门羹,却仍然满脸赔笑,不住的给看门的家仆塞银子,恳求他们说几句好话。

  在第四天的时候,荣盛的郭老板终于同意“接见”我们了,可一见面,这个发面馒头一样的郭老板劈头就是一句:“荣盛不会上你们花记的货,请回吧!”

  接着,又噼里啪啦的大发议论,大意是说:“你们花记根本就是无名小卒,没人会买你们的东西,进了货只会让荣盛赔本”。

  我一听便来气,你又没见过我们的东西,怎么知道不好?怎么就断言肯定卖不出去?

  正要上前理论,花潜按住我,陪着笑脸唯唯诺诺,等对方骂完了,硬拉着我走出郭宅。

  一出门,我再也忍不住了,气的眼泪差点留下来,质问花潜:“你问什么不让我和他理论?!为什么要这么忍气吞声?!我们好不容易进去,就为了领他一顿骂?!”

  花潜脸上此刻也没笑容,阴郁的说:“他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无名小卒,谁会冒这个险来进我们的东西?!”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回去了?”

  我不甘心!

  他嘴角溢出一种恶作剧般的笑:“当然不能回去,看我的!”

  我不知他有什么高招,跟着他回到客栈。

  一进门,他便找来客栈的掌柜,说:“可否帮我找些个帮工来,我有个挣钱的活计,就是缺人手。”

  掌柜答应着:“这容易,您等着。”

  我不明就里,跟着他回到房间,问他,他却只说:

  “你等着看好戏吧。”

  不一会儿,屋里满满当当的挤了五十多人,都是粗布衣裳的老百姓。

  花潜坐在椅子上,满意的看了看面前的人,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这活儿轻松得很,只要你们明天轮流到荣盛的铺子去说要买花记的东西,晚上到我这里来领工钱,每人两吊钱。”

  众人一听,立刻喜笑颜开。

  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赚到两吊钱,简直太划算了!于是纷纷出动,奔向荣盛货行。

  等人走光了,花潜笑着对我说:“说花记没有名气?那我就花钱买名气给他看看。”

  我已经乐得趴在床上起不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你可真阴险……”

  他俯到我的身上,舌尖轻舔着我的耳垂:“这不叫阴险,叫精明。”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花潜不停的雇人去荣盛。银票探听消息回来,报告说:“每天都有四五十个人到荣盛去买花记的东西,荣盛的伙计被弄得晕头转向,昨天还错将花记的货物写在了订货单上。”

  花潜听后满意的点点头,却并不着急验证成果。待到第七天,才又带着我到郭宅登门拜访。

  这一次,几乎是立刻得到了“召见”,我们俩心照不宣的彼此一笑。

  哼哼,这一次荣盛该求着我们进货了吧……

  不一会儿,郭老板自内间出来,脸色发青,大为光火:“你们搞什么鬼?!太不像话了!竟然雇人到荣盛去捣乱?!”

  我心叫一声不好,想不到这个馒头的智商还挺高,忙去看花潜。

  花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不过比起我来还算有人色。

  他讪讪笑道:“郭老板说的哪里话,花某实在不明啊。”

  郭老板大怒道:“你还敢抵赖?若不是钱老板眼明心亮,看透了你的诡计,老夫倒真要被你鹏骗了呢!”

  “钱老板?你说的可是钱诚?”花潜闻言吃了一惊,眼中竟有些慌张。

  “正是在下。”话音未落,一人轻摇折扇,缓步自里厅出,来到花潜面前,“花老板,许久不见,近来生意可好?”

  我瞧着眼前的这个钱老板,年岁也就与花潜相当,眉眼带笑,很帅。

  我暗中排排名次,决定给他个季军,在我和花潜后面。

  花潜一见此人身体不禁一僵,不觉中退后了一步,似有些……

  恐惧?厌恶?

  我猜不出来,只是心理纳闷。

  怎么看这个面白如玉的钱老板也是个无害的公子哥,咱们俩一起上绝对揍扁他,怕什么呢?

  见花潜不说话,钱老板微微一笑,又说:“我今儿刚好来与郭老板谈比买卖,郭老板不经意提及此事,我一听是从苏州来的姓花的,便知道是你。其实你的计谋的确厉害,只可惜棋差一招偏偏遇到了我。你想想看,这世上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你呢?”

  原来就是你坏了我们的好事?!

  我立刻瞧他不顺眼起来。

  花潜移开目光,淡淡的说:“钱老板精明睿智,花某心悦诚服。”

  说罢又转向郭老板:“这次的确是花某唐突了,望郭老板海涵。只是花某三番五次求见您,也并非不自量力,花记的货品确是物有所值,在当地也是有口皆碑,只是清水镇与京城相隔甚远,所以还不为人所知,故才出此下策,还求郭老板给花某一个机会……”

  郭老板大手一挥,蛮横道:“不要说了,进你的货,若是卖不出去,岂不是赔本?荣盛可不能冒这个险。”

  花潜也急了,提高声调:“若是卖不出去,你可以将货品原封退还!”

  郭老板小眼一瞪:“退还?那荣盛消耗的人力物力怎么算,你一并赔给我?”

  花潜紧皱眉头,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斩钉截铁的说:“好!我答应你,若是卖不出去,我赔偿荣盛的一切损失!”

  郭老板没想到花潜会答应,一下子没了词,半天才摔出一句:“反正是要赔,我才不想那么麻烦!”

  “你——”花潜气的脸色发白。

  我见这个郭老板蛮不讲理,便知他根本就是为被花潜耍了恼羞成怒,有意为难,于是拉住花潜的手愤愤的说:“别理他,我们走!京城这么大,还怕找不到铺子进我们的货?”

  花潜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骄傲到不分状况的人,可不知为何今次却如此倔强,硬拉着他也不动。

  这时,一直在旁边微笑着看好戏的钱老板开口道:“郭老板,既然人家大老远的来找荣盛,可见也是仰慕荣盛的大名,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如何?若不然,传了出去,知道的体谅您的苦衷,不知道的还道是您气量狭小,不肯提携晚辈呢。倘若真卖不出去,他们也就知难而退,而您也落个好名声,岂不两全其美?”

  “这……”郭老板显然被这一番听上去中肯,又满是溜嘘的话给打动了,犹犹豫豫的说,“现在荣盛各样货物都不缺,又进他们的货,只怕人手不够。”

  “这好办。”钱老板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走上前来,点指着我说,“就让他们自己的人到荣盛去卖,不就结了?”

  他的扇子上染着一种清香,指着我的时候一缕一缕飘进我的鼻孔。我瞧着他,忽然觉得他还是挺帅的。

  郭老板想了想,说:“既然钱老板这么说,我也不能不卖个面子。不过有个条件,荣盛暂且只进花记的一种货品,而且只进十个,若是七天之内不能卖掉,就请你们走人吧!”

  好苛刻的条件!

  我刚要开口抗议,却被拦住了。

  “好,一言为定。”花潜说罢便药转身离开。

  钱老板忽然在身后慢悠悠的说:“花老板,我这样帮你力争,难道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么?”

  花潜猛地站住,也不回头,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半晌,头也不回的大步向门口走去。

  我追上他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向他道谢,他帮了我们呢。”

  花潜冷笑:“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心里纳闷。

  他们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钱老板一直那么和气,还替我们说情呢。估计是花潜觉得伤害了自尊心,所以不肯屈尊道谢吧?看起来这个钱老板很有权势,说不定以后也会帮我们很大忙。

  我很为自己的精明得意,心想以后再遇到这个钱老板,倒是要好好拉拢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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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银票金子就带着十盒花记特制的蜜粉到荣盛去作“促销员”。银票嘴巴甜,人又机灵,常常将光顾店里的太太小姐夸得心花怒放。金子一张粉粉的小脸,正好是我们的活招牌。不到五天,十盒蜜粉就全部售空了。

  郭老板很惊讶,一张嘴却死硬,仍然不肯大量进货。我们三个气不过,要去找姓郭的理论,却被花潜拦住了。

  他给我几两银子,说:“你用这些钱,每天请荣盛的伙计喝茶,到时候自然为咱们说好话。”

  我会意,这是公关嘛。

  荣盛的两个伙计禁不住小恩小惠,很快被我们收买,在郭老板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于是订货数量不断增加,其他荣盛的分号也都将花记的货物摆上柜台,销量可喜。

  这天,我正在茶馆请两个伙计喝茶,他们两个遇见同乡,聊得起劲。我干脆将茶钱放到柜台,自己做到另一张桌去。手里捧着茶杯,我不禁唏嘘。

  我想喝可乐!我想喝乐啤露!我想喝矿泉水!

  老头子才喝茶呢!

  这时,一个人摇着扇子进来,茶馆掌柜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哟,钱老板!快请上座!快请上座!”

  钱诚笑容可掬,环视茶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脸上显出偶遇时的惊讶。他走到我面前,扇子指着我的脸想了一下,说:“你叫……元宝?”

  “钱老板?”我见到他很惊喜,“请坐请坐!”

  上次他在郭老板面前为我们说情,帮了大忙,我很喜欢他。

  钱诚拉开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笑着说:“这么清闲,生意还好吧?”

  我偷偷指指那边的桌子:“不清闲,无聊透顶呢。”

  他随我手指方向张望了一下,点点头,一脸明了的样子,忽然将身体伏在桌上,用扇子挡住脸,朝我招招手。我莫名其妙,也伏到桌上,躲在他的扇子后面,瞅着他。

  他笑嘻嘻的说:“既然这么无聊,不如去依依楼乐乐。”

  其实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古代的窑子了,可是……

  我扫眉搭眼,噘起嘴:“我怕花潜他……”

  话说到半截,我赶紧捂住嘴,瞪着两只眼瞅他。

  好险!差点泄露我和花潜的关系!

  钱诚并未留意我的神情,一副赞同的表情:“他这个人自小就是这么小气。”

  “你从小就认识他?”我睁大眼睛。

  “何止认识,我们还曾经作过十七年兄弟呢。”

  我一听,更是下巴差点掉下来:“你们是兄弟?!”

  他点点头:“当初我爹娘成亲很久都没有生养,便抱养了一个弃儿,谁知第二年就怀上了我。虽然如此,但爹娘仍然带他如己出,可当他十八岁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竟不肯释怀,一走便没了音信。可怜爹娘一把年纪,还要为他担忧。”

  说着,他神色戚然,眼角隐隐有泪光。

  我也低下头。

  没想到花潜的身世这么坎坷……

  两个人默哀了一会儿,钱诚叹了口气,掏出手帕来擦擦眼睛,朝我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这种性子。可惜啊,到京城不去见识一下依依楼,岂不抱憾终生!”

  我被他说的心眼活动起来,可还是犹豫不决:“花潜如果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可……”我不想瞒着花潜任何事啊。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啊?男人巴不得留在那里不回来,你还犹豫?!”

  我被他一激,立刻站起来:“去就去,谁怕他!”

  钱诚笑起来,拉着我走出茶馆。他叫来两乘轿子,和我分别钻进一乘,吩咐了一句:“去依依楼。”

  轿夫应了一声,打下轿帘。小轿吱呀吱呀走的飞快,我坐在里面,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说来好笑,现代的夜总会我还没来得及去,现在竟逛起古代的窑子来了!

  依依楼在京城最繁华的巷子里,远远就有络绎不绝的娇声嬉笑不断传进耳朵。我们才刚一下轿,立刻有个浓妆艳抹的鸨母甩着手绢迎上来:“哎哟,钱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钱诚指着我笑道:“这位是我的表弟,姓……元,第一回来京城,我带他来寻个乐儿。”

  鸨母打量了我一眼,见我穿得并不华丽,一双肿眼中闪过疑惑。但她脸上的立刻又堆满笑容,朝里面喊:“春燕!夏莺!快过来伺候两位公子——”

  钱城拦住她:“叫惜惜姑娘来。”

  “哎哟!”鸨母一听,忙赔笑,“惜惜姑娘明儿要去庙里许愿,今儿得净身,不接客啊。”

  “许愿可以改天,我兄弟可等不了。”

  我一听,脸红的更厉害。

  这个钱老板,说的我好像性饥渴似的。

  我扯扯他的袖子,小声嘀咕:“钱老板,既然人家没空就算了,我、我也没那么急的……”

  钱诚好像没听见,看也不看我。

  鸨母为难的说:“哎呀钱老板,惜惜姑娘是咱们依依楼的花魁,脾气又大人又傲,向来只有她挑客人份,我也没办法啊……”

  “你就去对她说,是我要她来。”钱诚丝毫不松动。

  “好,好,我这就去……”鸨母说着,把我们领进到里面的一间屋里,上酒上菜,然后便去请惜惜姑娘。

  等她把门一关,我忙急急的对钱诚说:“我们还是走吧,别为难人家了。”

  “嗨,哪有什么为难,美人嘛,架子大一点而已。”钱诚嘿嘿一笑,端起酒杯送到我面前,“来来来,喝酒!”

  我被他硬灌了三杯,头开始晕起来。钱诚好像也有点醉意,手搭在我的肩上,笑嘻嘻的问:“元宝啊,我看你也不小了,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啊,啊?”

  幸好我没有醉到失去理智,听他这一问,虽然知道是玩笑,还是忍不住紧张,将酒杯举到嘴边,嘿嘿的傻笑。

  钱诚见我不肯说,也没兴趣追问,炫耀的说:“告诉你吧,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开荤了,而且对方的身份嘛……”

  他故意停了停,然后压低声音:“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说完,他哈哈大笑,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我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好奇。

  究竟是谁,会让他如此忘形?一定是个身份特殊的人吧?公主?女侠?

  我正胡乱猜测,门开了,鸨母脸上堆笑:“钱老板,惜惜姑娘来了。”

  我朝门口看去。只见跟着进来一个女人,水兰衣裳,一张脸略施薄粉,清新脱俗,神情高傲。

  这真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我有些看的呆了。

  钱诚好像很熟络,笑着迎上去:“惜惜,一阵子不见,你更漂亮了。”

  惜惜姑娘微微施礼,淡淡的寒暄:“钱老板是大忙人,总算还记得我们。”

  “姑娘的美色,教人想忘记也难啊!”钱诚油腔滑调的说着,手中的扇子朝我一指,“这是我的表弟,姓元,久闻姑娘艳名,总央我给他引荐引荐。我拗不过,就带他来了,姑娘可要卖我个面子才好。”

  惜惜姑娘转过脸,一双秋波向我望过来。我赶紧站起来,想摆个比较帅的POSE,两只手却不知放在哪里好,一下打翻了桌上的酒壶,泼了一身的酒。

  唉,这下糗大了!

  我只好以手抚头,嘿嘿傻笑。

  钱诚忙在一旁打哈哈:“哎呀哎呀,你看他,见到美人魂都没了……”

  惜惜姑娘脸上不露丝毫声色,转身跟鸨母说:“妈妈,给元公子拿件干净衣裳来。”

  鸨母言听计从,转身出去,很快便把衣裳送来。

  “啊!我有急事先走一步!”钱诚忽然一拍脑门,像想起什么,急匆匆的对我说,“表弟,你只管尽情玩儿,银子记在我帐上!”

  “等、等等!我跟你一起走!”我一听他要走,连忙跑过去。

  我有点后悔跟钱诚来这里了,从一进门我就一直心神不宁,作了亏心事似的。

  哪知钱诚竟像蛇一样,身子一扭就闪到门外,随手将门关上。我正扑到门板上,用力一拉。

  咦咦,为什么要锁门?!

  我莫名其妙,一面拍门一面嚷:“钱老板!你等等我啊!喂!开门啊!开门!”

  可是任我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应声。这时,我忽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像花潜每次耍我的时候一样!

  我安静下来,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元公子,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惜惜姑娘忽然开口。

  我回头,救命稻草似的拉住惜惜:“你快叫人把门打开吧!”

  “为什么?”惜惜姑娘讽刺的声音,“元公子不是专门来嫖妓的么?”

  “我我我我……”我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我现在改变主意啦,我要回家!”

  “可是钱老板要你留下,你就只能留下。”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安排?!”我气哼哼的说,“他骗我来!他不是好人!算我看错他!”

  惜惜姑娘冷笑一声:“谁骗你?难道你自己不知妓院是做什么的地方?”

  “我我我我……”我再次口吃。

  唉,是我自己起色心,怪不得别人……

  我敲不开门,于是去推窗户,刚探一下头就觉头晕目眩。

  老天待我不公!为什么我会有恐高症啊!

  “元公子,外面风大,不如惜惜服侍你更衣,再叫人开门送公子走如何?”惜惜姑娘的声音轻飘飘的过来。

  我一回头,见她人也轻飘飘的过来,吓得三两下便窜上窗台。

  谁信!衣服一脱,还不任你鱼肉!我可不是作怀不乱柳下惠!

  “你别过来!”我一手抓住窗棂一手捏紧衣领,“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她果然站住,嘴上却不停:“元公子,看你脸色这么难看,可是病了?快下来教惜惜瞧瞧……”

  我不敢往下看,动也不敢动,吓的哇哇大哭:“你、你跟姓钱的合伙害我!你们逼良为嫖!”

  惜惜姑娘扑哧一声笑出来,向前迈了一步:“逼良为嫖?!我们那只手逼你来——啊!”

  我见她又往前走,吓的一机灵,整个人朝后一仰,倒栽葱似的栽下去。惜惜姑娘尖叫一声,还算敏捷,一把抓住我的衣襟。

  只听“嘶拉”一声,我人已坐在依依楼下,惜惜姑娘手里捏着半块前襟,向下不住张望。

  我一骨碌爬起来,上上下下拍了拍。

  哈哈,竟然没有受伤!真是吉人天相!

  我得意的朝惜惜姑娘挥挥手,刚要溜,却瞧见一顶轿子停在依依楼前,从轿子里下来的人是个熟人。

  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花潜!

  我大惊失色,慌忙用袖子捂住脸,拐进旁边的小胡同里。

  老天对我果然不公平!第一回偷吃竟然就被撞到!

  如果被他发现,就真的有口难辨了!

  我躲在墙的拐角后面,探出半边脸来观察敌情。

  只听花潜对鸨母说:“我要见惜惜。”

  鸨母甩了甩手绢:“这位公子,我们这儿的规矩,要见惜惜姑娘,得提前七天预约,见或不见,还得看姑娘的心情……”

  花潜一笑:“郭妈妈,你不认得我了?”

  鸨母一听,仔仔细细打量了花潜几遍,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哟!是钱家的大少爷!”

  “郭妈妈好记性!”花潜边说边从怀里拿出半锭银子,塞进她手里,“这几年还好吗?惜惜还好吗?”

  “好!都好!”鸨母眉开眼笑的把银子揣起来。

  花潜点点头,正要进去。鸨母还不知我已跳窗遁逃,为难的说:“哎呀公子,真不巧,惜惜姑娘现在有客……”

  花潜停住脚步,想了想,说:“也好,我过几天再来,你先与她说一声吧。”

  鸨母答应着,送花潜上了轿子。我见小轿走远,忙钻出来,抄小路向客栈跑去。

  听他们的口气,原来花潜和惜惜姑娘竟然认识,而且还很熟络!

  对了,以前听花潜说过,他与依依楼的花魁有过露水因缘,莫非就是指惜惜姑娘?

  一边跑,我一边想着刚才听到的对话,心里闷闷的,像堵了棉花。

  惜惜姑娘真的很美,任何见过她的人都不可能忘记!

  花潜也没有忘记她,他来找她了……

  ***

  我抢在花潜之前回到客栈,银票和金子已经收工回来了。我怕惊动他们,于是蹑手蹑脚的钻进自己屋里,翻出干净衣裳来换。正脱到一半,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吓得我哇哇直叫。

  “嘘……”花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笑嘻嘻的在我耳边吹气,“元宝,你的背影可真撩人啊……”

  我正一肚子气,抬脚向后一踹,花潜惨叫一声松手,捂住下体不住哀号。

  “你……竟然对我……下毒手……”他指着我,五官扭曲。

  我三两下穿上衣服,还不解气,又过去踢了他几脚,

  大色魔!到处拈花惹草!还去找旧情人!我踢死你!我踢死你!

  我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刚要朝他身上扔过去,手却被用力挡了一下,茶壶“嗖”的一下飞出去,砸在墙上,摔个粉碎。

  花潜一跃而起,反过来骑在我身上,按住我的手,厉声说:“元宝!你疯了么!”

  我喘着气,朝他手腕狠狠咬了一口,他闷哼一声,松开手。

  我双手死死捂住脸,声嘶力竭的喊:“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嫉妒教我发狂!我现在的脸一定丑陋极了!

  可惜惜姑娘是那么美!

  她那么美……

  这边屋子的声响闹大了,惊动了金子和银票。他俩推门进来,看见满地狼籍,都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啦?!”

  花潜放开我站起来,金子立刻跑到我身边。我抱住头,蜷起身子,不想她看见我哭。

  花潜掸掸身上的灰尘,问:“你们今天出了什么事?”

  金子和银票面面相觑:“没出什么事啊,生意还很好呢。”

  花潜沉默了一会儿,冷冷的吩咐道:“你们把这儿收拾干净。”

  “那元宝他——”

  “别管他!”花潜打断金子的话。

  然后,我听见他走出去声音,绝望的想,他一定是讨厌我了!

  这时,金子忽然尖叫起来:“元宝,你的衣裳怎么破了?!”

  话音刚落,花潜的脚步声猛然停住,又急促的走回我身边,对金子和银票说:“你们都出去!”

  等门关上,花潜抱起我,关切的问:“元宝,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摇头,仍然死死捂住脸。

  他来掰我的手,我拼命挣扎:“不要看我!我现在丑的要命!”

  “不丑不丑,谁说你丑了!”他不住哄我,一双手忽然来搔我的腰眼。

  我最怕痒,顾不上脸了,忙伸手去挡,被他一下子抓住:“让我瞧瞧,是不是变丑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俊美的脸慢慢靠近,温柔的吻上我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颌……

  吻我的眼睛的时候,我的泪水又流出来。

  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语气中有无限的宠爱:“丑不丑,都是我的宝贝元宝。”

  这一刻,我是如此幸福。

  花潜抱我到床上,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元宝,告诉我,你是不是碰到坏人……”

  我脸一红,结结巴巴的编瞎话:“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我被人抢劫,衣、衣服才破的,心情坏、坏透了……”

  他这才松了口气,忽猛的压住我,上下其手。

  我急忙抗议:“不要啦,我今天快累死啦!”

  “不行!”他穷凶极恶的说,“刚才被你踢到,我要检查一下还能不能用!”

  “没关系啊,如果你的不能用,还有我的啊。”我好心的安慰他。

  “闭嘴!”他低低吼了一声,用力分开我的腿,猛的顶入。

  “啊啊啊——”我感到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起来。

  花潜不顾我的死活,执拗的挤进来。

  我两手噼里啪啦的拍他的背,不住哀号:“疼、疼死啦!我不要!我不要……”

  “觉得疼?!你刚才踢我,想没想过我有多疼?嗯?”他又用力一顶。

  我叫都叫不出来,嘶嘶吸着凉气。

  混蛋!你偷偷去会旧情人,像没想过我的心有多疼?!

  我咬牙,狠狠瞪住他,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淌。他被我瞪的心里发毛,怎么也做不下去了,于是放缓了动作,俯身来吻掉我脸上的泪水,一面轻轻哄着:“乖,闭上眼睛……”

  “疼……”我皱着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他见我满头冷汗,急忙抽身起来。我立刻蜷起身子,手按住胸口。

  心,那么疼。

  “元宝!”花潜吓坏了,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扯过床单,将我裹起来抱在怀里,用脚踹开房门,“快来人!备车!”

  客栈的伙计一见这阵仗,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忙往店后院去找车夫。花潜抱着我坐进车里,匆匆吩咐:“去济世堂,快点!”

  车摇摇晃晃的动起来,我听见车夫不断的哨声和马鞭频繁甩动的声音。花潜紧紧搂着我,口中不断的念叨:“元宝,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说好要一起死的……”

  我的脸贴着他的胸口,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他剧烈的心跳。

  我听见他的心在说:“爱爱爱爱爱爱……“

  说来也怪,此时我的心痛突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我闷在他怀里透不过气,手脚并用的把他推开,自己一骨碌做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嘻嘻笑:“喂,我们什么时候说好要一起死的?”

  他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瞧了半晌,才猛然又将我抱住火热的气息包围着我的全身:“现在!天作证!”

  风将车窗的帘子微微掀起,我瞧见一角晶莹如玉的天空,像我们之间的爱情。

  在一个千年的两端,我们曾经共同仰望过的天空。

  在一个千年的开始,我们现在共同期许着的爱情。

  我们贪婪的互相亲吻着,没发觉马车在不知不觉中已停下来,车夫掀开帘子,极为搅局的大声问:“我说你们到底还用不用去找大夫?”

  我顿时面红耳赤,忙扯过床单来蒙住头。花潜倒镇定,对车夫说:“当然找,找住的最远的大夫!”

  等马车又动起来,我才敢钻出来,立刻被花潜擒住嘴巴。

  我小声抗议:“你们古代人怎么比我们现代人还开放?”

  花潜嘿嘿坏笑:“京城里的达官富贾盛行豢养娈童,见怪不怪。”

  我当下心里就不服气。

  瞧那车夫的眼神,八成是拿我娈童了!不行,我得挽回名誉!

  于是下车时,我趁花潜去敲门的空档,偷偷拉住车夫,指指自己,又指指花潜:“告诉你吧,其实我是少爷,他才是我的娈童。”

  车夫大惊,盯住我上下不停的看,我得意的挺起胸膛。

  刮目相看了吧?在现代,元宝少爷我可是少女梦中的金龟婿!

  这时,花潜叫开了门,过来找我。车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忽然说:“花老板,我知道城西有个大夫,很擅长治失心疯……”

  我一听气得冲上去揍他:“混蛋!你说我有精神病?!”

  花潜莫名其妙,一手拉住我,另一手掏出铜板来付给车夫。

  车夫接过钱,临走时还不忘瞅我两眼,摇头叹气。

  “怎么回事?”花潜不解的问我。

  “没什么啦!”我气鼓鼓的回答

  我哪里像娈童了?!我不就是矮点儿、瘦点儿、穿的朴素点儿?!还不是要怪那个老太婆,竟然让我堂堂元宝少爷托生成乞丐!

  我又瞪花潜。

  可恶!你生的那么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干什么?!古代又没有娱乐圈给你混!

  花潜不以为意,忽然低头,飞快的亲了我的眼睛一下:“元宝,你的眼睛总是那么清澈。”

  我不禁怀疑他的视力,我的眼睛明明在放毒箭嘛!

  花潜宠爱的拍拍我的头,拉我去看大夫。

  大夫年纪挺大,有点像何大夫,看样子不是庸医。虽然我早已经活蹦乱跳,可花潜还是逼着大夫将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结果当然是什么病也没有。   

  回到客栈,金子和银票却不知去哪儿了。花潜忙着算账,我只好自己坐在石阶上,无聊的等他们。直到很晚,他们两个才回来。金子一只脚像是扭伤了,一见我立刻扑过来哭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抬起头,小小的鼻头哭得红红的。她看着我,忽然转身,一拐一拐的回房去了。我不明所以,只好向银票求助。

  银票笑了笑,眼睛弯弯的:“今天晚上有夜市,咱们去逛逛?”

  我正觉无聊,欣然同意。

  京城的夜市比清水镇大得多,我们买了许多小吃,肚子吃的鼓鼓的。夜市的一角,有人摆了一地小玩意儿,五个铜板换十个小竹圈,套到什么给什么。

  我兜里有花潜给的零花钱,于是给自己和银票各买了十个圈。四周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我如有神助,接二连三得手,银票却出师不利,空手而归,有人开始在旁边起哄。他很丧气,拨开人群就走。我忙抱着得来的奖品追上去,不住安慰他:“别在意啊,这种小游戏全是靠运气,我只不过今天运气好些而已……”

  话未说完,他忽然站住,我刹不住脚,差点撞在他身上,怀里的泥人儿、竹篮、荷包……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他回过头,眼睛盯住我的脸,幽幽的说:“为什么,你的运气总是这么好?”

  “嗳?”我被他这句话弄得满头雾水。

  我由少爷变乞丐,现在还有娈童之嫌,运气简直糟透了嘛!

  银票铁青着脸,狠狠将掉在脚边的小竹篮一脚踢开:“我们两个从小一起要饭,可为什么现在你在过少爷的日子,我却是你的奴才?!”

  “我从来也没有把你当作奴才啊……”我争辩。

  他不理我的话,两手抓着我的肩剧烈晃动:“为什么她那么喜欢你?!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在意过我?!”

  我被他捏的生疼,完全摸不到头脑,不住的问:“谁?你在说谁?”

  银票的眼中忽然流出泪来,他放开我,后退两步,转身走了。我愣了一会儿,才想去去追。他走的很快,等我气喘吁吁的赶上来,发现他正坐在一座小桥下面。我悄悄在他身边坐下,侧脸看看,发现他已经不再哭了,眼睛盯着波光粼粼的河水。

  他捡起一颗石子,朝水面扔过去,连着溅起五六个水晕。我觉得好玩也扔了一颗,石子很干脆的沉下去。我不信邪,又扔了三个,还是不成功。

  我冲他笑笑:“你看,我的运气也有不好的时候。”

  “这和运气无关。”他看我一眼,说,“从十岁开始我就交你打水漂,你到现在也没学会。”

  “噢……我比较笨……嘿嘿……”我讪讪的挠着头。

  以前玉玺也教过我,教到最后,他建议我去医院测一下智商,真是刻薄!

  “你一直比较笨!”银票也伸手来揉我的头发,“说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不过现在看来,你还是当初的小癞子没错。”

  呵,小癞子,好久远的名字了。

  我回想起当初在破庙的一幕幕,恍若隔世一般。

  银票的手臂搭在膝上,头伏在上面,长长嘘了口气:“累死了,今天差不多走遍了半个京城……”

  “为什么?”

  “为了找你们啊!花老板抱着你去找大夫,金子担心的要命,一定要去找你。我们身上没有银子,只能走路去保济堂,到了那里才发现你们根本没来。金子扭了脚,却不肯回去,我只好背着她,挨家医堂找,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我愣愣的听着,终于明白过来:“你……喜欢金子?”

  “……她是个好女人……”

  “你也是个好男人呀!”我高兴的拍拍他的肩,“放心吧,这件事儿包在我身上!”

  银票没有回答,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我猜他是在害羞。

  金子和银票都是我最喜欢的人,我要让他们幸福才行!

  回去时已经是夜里了,远远就看见有个人在客栈门口眺望,走到跟前一看,正是花潜。

  银票向他行了礼,花潜点点头,叫他先进去了。

  “这么晚还在散步啊?”我抱住他,打个哈欠。

  我现在心情好,不打算跟他计较惜惜姑娘的事。

  不过是找旧情人聊聊天,我没那么小心眼的,最重要他现在爱的是我!

  花潜倒生气了:“什么散步?!我在担心你!以后不许跟银票单独出去!”

  “放心啦,我跟银票是好兄弟!”我以为他吃醋,重重的强调了“兄弟”二字。

  他不理会,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准你跟他单独在一起,听到没有?”

  “为什么?!”我觉得他实在有点独裁。

  “因为他的眼神。”花潜若有所思,“他不是个安分的人,你得当心他。”

  我使劲回想银票的眼神,没发现异样。

  花潜敲了一下我的头,拉着我回房去,还不忘打击我:“你这个小笨蛋能看出什么!”

  我跟在他后面,不停做鬼脸,结果被他回头看见,恶狠狠的说:“一会儿咱们继续下午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嘿,我才不怕呢,每次他说收拾我,都弄的我好舒服啊!

  我差点举双手赞成。

  花花,来收拾我吧!

  进到屋里,我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先钻进被子里,瞧着花潜。他见我看他,故意放慢速度,一件一件脱下衣裳,卖弄自己结实完美的身材,麦色的肌肤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我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恨不能扑上去咬他一口。

  我真是越来越色了,可这不能怪我,谁叫我的花花秀色可餐呢

  花潜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过来将我抱在怀里,微微张开嘴,露出漂亮的牙齿,自我的额头细细密密的轻咬下来,然后擒住我的嘴唇,霸道的亲吻咬噬,唇舌绞缠之间,我几乎陷入窒息,却上瘾般的不愿停止。

  他的手所到之处都燃起火焰,那种热,永远也忘不了。然后,他慢慢下移,含住我的小弟弟,手指也绕到我的身后,缓缓探进去,深入再深入,轻刮那敏感的一点。我前后接连沦陷,只觉得身体里面又热又痒,难受的扭动着,口中咿咿呀呀,含混不清的哀求:“唔……进来……快进来……”

  花潜轻笑了一声,分开我的腿。我正无限期盼着他进入那一刹的快感,哪知道,过了半晌仍没动静!

  他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我撑起上身,想看个究竟,正瞧见花潜一张垂头丧气的脸。

  “怎、怎么了?”我问,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抬起头,悲痛的说:“元宝……我好像被你踢坏了……”

  吓!不、不会吧!

  我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骨碌一下爬起来,想看个究竟。花潜沮丧的背转身,不肯理我。我见他的样子,觉得事态严重,忙问:“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快去看医生吧?”

  他捂住脸:“这么丢脸的事,怎么看?过几天全国的人都会知道我废掉了……”

  古代的医生这么没有医德?!

  我急得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办才好,心里懊悔得不得了。

  我、我竟然对花潜下了那么重的手!

  这时,花潜忽然说了一句:“想治好也容易,我知道一个偏方。”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忙问:“是什么?!”

  他回头,一本正经的说:“医书上说,用嘴舔可以治这病。”

  我一听就傻了眼。

  花潜自己肯定舔不到自己的,那、那这屋里就只有我了……

  虽说我心理上还是有点儿……可是为了花潜和我的“性福”……

  想到此,我咬咬牙,心一横:“好!我帮你舔!”

  花潜一听,两眼冒光,立刻转过身来,把腰往我跟前一送。

  我瞧着眼前这根雄赳赳气昂昂,油光锃亮的大家伙,怎么看也不觉得有什么功能障碍。

  抬头看看,只见花潜正满脸期待的盯着我。

  唉……爱情是需要牺牲的……

  我伸出舌尖试探性的舔了一下。

  唔……似乎没有想象中可怕……

  于是我干脆闭上眼,张大嘴巴,一点一点,将它含进口中。

  呜……好难受……

  我只含了一半,就觉嘴巴被撑的酸酸的,怎么也进不去。

  我看看花潜,眨眨眼睛。

  喂!这样就可以了吧?

  他完全没看见我的示意,心急火燎的不断催促:“对,就这样,全部都含进去!”

  我没办法,只好继续磨磨蹭蹭的努力,终于将这个大家伙整个含进嘴巴里。

  “乖孩子……”花潜的手放在我的后脑勺上,微微用力,我顺着他的意思缓缓动作。

  他不满意,又下指示:“用你的舌头舔,绕一下……”

  我按他说的,试着动了动,可是嘴巴都被塞满了,哪有动舌头的空间啊,只好用舌尖拨弄了一下,意思意思。

  花潜却“嘶”的吸了口凉气,喘着粗气说:“元宝,你还真有天分呢!”

  我大张着嘴巴,冲他翻了个白眼。

  谁要这种天分!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要受这种罪!

  花潜终于注意到我哀怨的眼神,嘴唇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就势将我按倒,我只觉嘴巴里的东西一转,花潜已经压在我身上,一面含住我的小弟弟一面说:“看你这么委屈,我也叫你舒服舒服吧!”

  我在玉玺的成人画报上看过,这叫作“六九式”。

  花潜骑在我身上,完全掌握了主动。我张大嘴巴,任由他进出,口中有一种淡淡的咸腥味,却是说不出的情色味道。

  “喂!懒虫!你别光躺着,动你的舌头!”花潜抗议。

  哼,我才不要动呢,好累的!

  而且我看出来了,你根本没有毛病,分明是骗我用嘴巴!

  我心里想着,舌尖胡乱扫了扫,应付了事。

  花潜没理会我,却更加技巧的摆弄我的小弟弟,一只手悄悄伸到后面,修长的手指探进我的身体里,不断进出。

  我在双重的刺激下,忍不住扭动起身体,想要申吟,嘴巴却因为被堵住,只能嗯嗯的哼唧。

  接着,又一根手指伸进来,狠狠刺中那敏感的一点。

  “呜——”我立时全身一抖,一股热流冲上头顶。

  花潜却在这紧要关头,敏捷的捏住我的小弟弟。欲望无法宣泄,我急得拼命拍打他的背,痛苦的扭动。

  让我出来啦!!!

  只听他恶魔一般的笑着,说:“来,好好给我舔,我满意了就会让你出来。”

  啊!无耻!卑鄙小人!

  我心里骂一万遍,可全身被火灼似的,难受的要死,只好乖乖就范,汪着两眼泪水,努力的吸吮舔弄,感觉那大棒棒在我嘴里越涨越粗。

  嘴角都麻木了,我真怀疑今后嘴巴还能不能闭上……

  我感到花潜的身体紧绷起来,进出我嘴巴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下都直顶在喉咙深处,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我有点怕了,蹬踢着两脚想翻身逃跑,却被他健美的双腿用力夹住头,脚也被他的手臂箍住。他再次将我的小弟弟含进口中,手指快速的在我身体里抽动。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袭来,我的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

  忽然,花潜在我的前端一咬,我尖叫起来,颤抖的被高chao淹没了。在我因激动而嘴巴一紧的时候,花潜低低吼了一声,全数射在我的口中。

  “咳!咳……”我被呛到,用力推开他,翻身坐起来,不住的咳嗽,眼泪、鼻涕、口水和体液混在一齐,弄了满脸。

  花潜从后面搂住我,笑嘻嘻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的东西好不好吃啊?”

  我气的回头瞪他:“好吃个鬼!”

  “是么?我来尝尝……”他却一下子擒住我的唇,“还好嘛,你也尝尝你自己的。”

  我看见他的嘴边残留的一点点白色,象奶油似的诱人,忍不住把嘴唇贴过去。

  嗯……差不多的味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啦。

  吹熄了蜡烛,房间里暗下来,我窝在花潜怀里睡,半夜醒来,借着月光,看见他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不睡?”我问。

  “睡了,刚刚醒来,想起一些事,睡不着。”他摸摸我的头发,“你睡吧,别管我。”

  “是什么事?”我支起身子,好奇的问。

  “我在想,要如何才能提高花记货物的销量。现在我们虽然成功挤进京城市场,可只是数以千计的小铺之一,要怎么才能脱颖而出呢?”

  “想提高销量,当然要做广告了!”我顺口说。

  这是最基本的嘛,连我这个经济科最差的学生都知道。

  “什么是广告?”花潜一听,连忙追问。

  “广告就是……”我实在想不起来,书上到底是怎么定义广告的,只好抛了个媚眼给他,然后说,“你刚刚又没有看到我朝你挤眼睛?”

  “屋里这么暗,我怎么看得见?!”

  “说对了!虽然元宝我的眼神这么迷人,可你看不见,也没有用。同样道理,花记的货品虽然好,可多数人都不知道,又怎么提高销量呢?做广告就是让大家都知道我们花记,都知道我们花记有一种蜜粉非常好!”

  花潜的眼睛一亮:“那么到底要如何做广告呢?”

  “有很多方法啊,比如我们可以在几千张纸上写花记蜜粉的介绍,然后贴遍大街小巷……”

  “这恐怕不行……”花潜立刻说,“这样做太扰乱治安,会惊动衙门的,我不想惹事。”

  “那么……”我想了想,脑子里灵光一现,“我们可以请形象代言人!”

  “形象代言人?”花潜重复了一遍,似乎没弄明白。

  我于是耐心的解释给他听:“在广告学里,有一个‘3B原则’……”

  “什么是三壁原则?”花潜打断我。

  “听我慢慢讲啊,古代人!”此时,身为现代人的我,不禁自豪起来,“‘B’是英国……噢,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番帮的语言,‘3B’就是指‘婴儿、动物和美女’。就是说,当这三种东西出现在广告中,效果是最好的。我们既然卖的是美容品,自然是找美女来作形象代言人了!”

  我正洋洋得意的说着,忽然发现花潜异样的眼神,脑子一转,蹦出一个不祥的念头,忙指着他的鼻子,结结巴巴的问:“你、你该不会要我装女人,来代言花记吧?!”

  “你代言?!我可不想辛苦经营的买卖倒闭!”花潜很不客气的说。

  “喂!士可杀不可辱!”我朝他挥拳。

  元宝我比过宋玉,气死潘安!你不拿我当镇山之宝,反倒百般贬低?!

  花潜抓住我挥过去的拳头,气咻咻的问:“我问你,你明知道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早说?害我白白苦恼这些天!”

  “你又没问我!”我抢救回自己的手,龇牙咧嘴的揉着。

  “难道你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没有啊,我觉得我们现在情况很好,每天都有的赚呢!”

  “元宝……”他哭笑不得,“你可真是知足常乐。”

  “才不是!”我一挺胸,“我要富甲天下!”

  “凭你这个小笨蛋,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下辈子也休想!”花潜一脸不屑。

  又羞辱我?!

  “谁说我没有商业头脑!”我朝他扑过去,“你欠我的接吻费,说好一月结一次,什么时候给?!”

  “咦?上回不是改成一百年结一次了么?”

  “什么时候改的?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上个月初五,你在我身子下面咿咿呀呀的时候。”

  是么?我努力回想。

  有可能哦,花潜功夫这么厉害,我为图一时之快,没准儿就签下什么不平等条约……

  “所以呢……”花潜搂着我躺下,“我们要一起生活一百年,到那时再算总账……”

  我贴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想。

  一百年,大概就是一辈子了吧……

  ***

  第二天一早,花潜就出门去了。我依旧跟银票和金子一起,到荣盛的铺子去。为了给银票制造机会,我总是故意走开,剩下他俩二人世界。

  晚上收工,银票忽然说有事情要办,自己走了。回到客栈,花潜还未回来,剩我和金子两个人吃饭。饭桌上,金子似乎有心事,吃的很少。

  我担心的问她:“怎么了?病了?”

  她犹豫了半天,才终于开口:“元宝,我做错了什么事么?”

  “呃?”我莫名其妙。

  “你今天一天都不愿理睬我。”金子可怜巴巴的说。

  “噢……那是因为……”我挠挠脑袋,“我在帮花潜想生意上的事情,所以有点儿走神。”

  “原来是这样!”金子拍拍手,笑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一直担心。”

  “我永远都会喜欢金子的!”我瞧她灿烂的笑容,忍不住捏捏她的小粉脸。

  金子跟银票,还真有夫妻相呢,笑起来都明媚如春。

  金子蹦蹦跳跳的回房去了,我想到街上转转,才迈出门槛,却看见银票背对着门,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手里捏着个黄澄澄的东西。

  “嘿!怎么不进去?”我悄悄走过去,一下抢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是吹的糖人。”银票扬起脸,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吹气的动作,“刚才在店里,金子说过想吃。”

  我惊讶他的细心,不禁揶揄道:“想不到你追女孩子还真有一手!”

  银票的脸微微红了:“我……我只是想她开心而已……”

  正说着,金子从房里出来,看见我手里的糖人,脸上绽开了笑容。她飞奔过来,接过糖人,高兴的问:“元宝,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我连忙解释:“不……不是……”

  银票忽然打断我的话,他向金子笑了笑:“一定是你以前跟他说过,他可一直记得呢。”

  金子扭捏起来,撤了撤衣角,拿着糖人回去了。我不解的问银票:“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糖人其实是你买的?”

  “如果糖人是你买的,她会更开心。”他起身走进客栈里面,声音轻轻飘过来,“我说过,只要她高兴就好。”

  我瞧着银票的背影消失在门里,仍然呆呆的站在院子里。

  原来金子喜欢的人竟然是我!

  “元宝,发什么愣呢?”有人在我背后拍了一下。

  我回过头,看见花潜喜气洋洋的脸,暂时忘了烦恼,抓着他问:“有什么高兴事?”

  “呵呵,我已经找到一个绝佳人选,为花记作广告!”

  “谁?”

  花潜故作神秘的说:“自然是位绝色美女,我的红颜知己。”

  看他那得意的样子,我心里直发酸,忍不住说:“有什么了不起,也有人一直暗恋我呢!”

  花潜却气定神闲的说:“我知道,不就是金子么?”

  “你也知道?”我惊讶的张大嘴巴。

  “花府上下都知道,只有你这个小傻瓜不知道。”

  总骂我是傻瓜!

  我噘起嘴,气哼哼的回房去,蒙上被子睡觉。

  花潜吃过饭进来,斜倚在床边看账本。我实在忍不住,一掀被子爬起来,缠住他问:“你说的那个红颜知己,到底是谁呀?”

  “怎么,吃醋了?”花潜所问非所答。

  “我才没有!”我自讨没趣,重新蒙上被子。

  哼,你不说就算了,元宝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广告的效果实在巨大,不出半月,花记的蜜粉成了京城最畅销的商品,官宦富商的女眷趋之若骛,几近脱销。花潜趁热打铁,又连开了五间药铺,主打“伟哥”。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花记”的大名,花记的其他商品也跟着畅销起来。

  巧的是,花潜的药铺,几乎都开在一家叫“济世堂”的药铺附近,挤得人家生意惨淡的可怜。

  我觉得奇怪,偷偷跑到济世堂去看,发现他们匾额上的大字旁边,刻着两个篆体小字——钱记。

  钱?莫非是钱老板的买卖?

  我心里一动。

  看样子,这两人的梁子结的还不小呢!

  我想着,转身要走,赫然发现钱诚正站在我身后,悠然的摇着扇子!

  天!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可不想被他抓住泄愤!

  于是,我慌慌张张的作了两个假动作,打算晃过他逃跑,却被他一把抓住,笑呵呵的说:“元宝,好久不见,咱们喝一杯去!”

  “不不……我还有事……”我怕是鸿门宴,慌忙推托。

  哪知钱诚根本不听,硬将我拽进旁边的一间茶馆。我见茶馆里有不少人,才有些许放心。

  钱诚总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我。

  惊魂未定,就见钱诚朝我眨眨眼,暧昧的说:“元宝,你该怎么谢我啊?”

  “呃?”我被问的满头雾水。

  “哎呀,若不是我为你引荐惜惜姑娘,花老板又如何能请她出面为花记扬名?”钱诚一副邀功请赏的表情。

  原来花潜所说的绝佳人选就是惜惜姑娘?!

  我有点不信:“惜惜姑娘是……呃……青楼女子,怎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呵,惜惜姑娘是京城名妓,哪个男人不迷恋她?哪个女人不嫉羡她?她若出面说最喜欢哪家的脂粉,剩下这些女人为了留住丈夫情郎的心,必然纷纷效仿。真是个好主意,难为他竟想的出来!”钱诚的眼中闪过一道光。

  我得意忘形,忍不住告诉他:“他才想不出来,这可是我的主意!”

  “你?!”钱诚吃了一惊,但又迅速显出不相信的样子,“是吹牛吧?”

  “我才不是吹牛!”我被他一激,将那个“3B原则”原原本本给他讲了一遍。

  钱诚一边听一边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等我说完,他却没有大加赞赏,反而笑着说:“想不到你这主意,倒成全了一对璧人,听说花老板要为惜惜姑娘赎身,娶她为妻呢!”

  我的心即时一空,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说什么?是真的?!”

  “噢,只是传言,作不得数的,作不得数的。”钱诚见我脸色不对,忙打哈哈。

  我心乱如麻,再也没心思呆下去,站起来说:“那个……钱老板,我有急事要办,先走一步。”

  钱诚也站起来:“也好,恕不远送了。”

  我胡乱点点头,从茶馆出来,跑回客栈,正碰见花潜出来。

  他看见我,犹豫了一下,说:“元宝,我去办事,晚一点才回来。”

  我愈发觉得他神色有异,咬咬嘴唇:“我等你一起吃饭吧。”

  “别等我了,当心饿坏身子。”他笑笑,摸摸我的头,大步走了。

  我摸摸头顶,他刚刚揉搓过的地方,那暖暖的温度还残留着,同昨天,同前个月,同他第一次作这个动作时一模一样的感觉。

  那只是传言而已,我不应该怀疑他的!

  整个下午,我的心都惶惶的,想倒水,却打碎了茶碗,想蒙头大睡,脑子里却像捅了马蜂窝,嗡嗡乱响,只好又坐起来。

  发了一会儿呆,我爬到床下,从行李中找出张财送我的那把刀,坐到窗前去,想借此消磨时间。刀刃上的“花”字,要在某个特殊角度才能显现出来,我总是摸不到规律,有时要花上好几个时辰才成功。

  我摆弄着弯刀,阳光照在刀刃上,折射出凌厉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想,花潜的心就想这刀上的字一样,我总是找不到。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刀光一闪,手指上一阵刺痛。我忙把手拿到近前,只见一滴殷红的血珠从食指尖划落,在手心上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痕。

  我真是笨的无药可救,玩刀都会划伤自己!

  我丢下刀,沮丧的伏在桌上。

  手上隐隐传来的疼痛,激发了我的灵感。

  我对自己说,我不是不信任花潜,我只是去找惜惜姑娘,向她道声谢。

  给自己找足了借口之后,我一边吮着受伤的手指,一边奔依依楼去了。

  ***

  依依楼的鸨母仍然认得我,满脸含笑的迎上来:“元公子,今儿您自个儿来了?”

  我点头,躲开她甩过来的手绢:“我来找惜惜姑娘。”

  鸨母抿嘴笑,头上的珠翠乱颤。

  我被她笑得面红耳赤,几乎想转身走了

  鸨母忙拉住我的胳膊:“元公子,我们惜惜姑娘也一直记挂着您呢,快进来吧!”

  她把我领进一间无人的房间,硬按我坐下,说:“元公子,您先歇着,惜惜姑娘正在隔壁,等送走了花老板,立刻就过来招呼您!”

  我本来已执意要走,一听她提到花老板,立时动都动不了了。

  鸨母说着,关上门出去。我想着隔壁那人也许就是花潜,心跳加快了一倍。

  说不定是同姓的人呢……

  我安慰着自己,推开窗子想透透气,却一下子瞥见隔壁的阳台,窗子是开着的,可以隐约听见屋里的动静。我听出,其中有我最熟悉的声音。

  花潜果然在里面!

  一切就像刻意安排的似的,我哪里还禁得住诱惑?

  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自甘下流,实在是形势比人强!

  我叹口气,伸长脖子,努力偷听。

  无奈距离太远,传到我耳朵里,都成了缠绵私语。我愈发着急,干脆半个身子探出去,打算爬进隔壁的阳台。

  正在我两手已经抓住阳台的木栏,两脚蹬在窗台上的时候,惜惜姑娘突然走了出来,猛地看见我,惊叫起来:“啊啊啊!有贼!”

  我吓的身体一僵,一股剧痛自左小腿一直延伸到脚趾头,险些摔下去。

  老天!这可比那天高出一倍还多,如果掉下去,不死也残啊!

  花潜也跟到阳台上,一眼认出了我:“元宝?!”

  我涕泪俱下,可怜兮兮的冲他哀叫:“花花……救命啊……”

  花潜也吓了一跳,扶住我胳膊,焦急的说:“别怕!我扶着你,慢慢过来!”

  我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的腿抽筋了……动不了……”

  花潜皱紧眉头,略微沉吟了一下,果决的对惜惜姑娘说:“快,找根绳子来!”

  惜惜姑娘点头,跑回屋去,很快拿来一根长丝绦,递给花潜。花潜将丝绦的一头缚住阳台的栏杆,另一头绑住我的上半身,自己跨坐到木栏上,探出身去抱住我,说:“我数到三,你就松开!”

  “嗯……”我点头,听他慢慢念:“一,二——”

  到三的时候,我闭上眼,手脚齐松。

  “姐夫——”惜惜姑娘尖叫了一声。

  我觉得身体猛地下坠,又骤然被拖了回来,和花潜一起倒进阳台里面。

  “哇啊啊——”我惨叫着,抱住左边小腿,满地打滚,“痛痛痛痛痛……”

  “来,尽量放松!”花潜一手扶住我,另一手在我腿上轻轻按摩着。

  等到疼痛终于缓解下来,我的全身已经被汗湿透了。花潜这才将我抱进屋去,放在一张软椅上,抹了抹我头上的汗,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惊魂未定,一听他问,只好低头。支支吾吾的说:“嗯……我……我来……”

  正愁没词儿的时候,惜惜姑娘忽然说:“元公子,你怎么可以隔了这么久才来看我啊,真教人伤心……”

  花潜也很惊讶:“你们认识?”

  惜惜姑娘笑了:“何止认识,元公子还是我的恩客呢!”

  什么?!

  我顾不上别的了,直瞪着她。

  喂,我跟你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能乱说啊!

  “元宝?”花潜的语气不对了。

  我急忙分辩:“不是的,我没有和她……”

  还未说完,惜惜姑娘忽然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来递给我,轻笑道:“元公子不记得了?那天,我还不小心撕破了你的衣裳呢!”

  我傻了眼,证据确凿,这回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我跟惜惜姑娘无冤无愁,她为什么要诬陷我?!

  花潜伸手接过那块布,一眼便认出来。他看向我,眼神犀利。

  我没有任何证据可证明自己的忠诚,只能无力的辩解:“我、我是来过这儿,可我什么也没有做,真的……”

  惜惜姑娘轻笑道:“元公子真连瞎话都不会编,哪有人来逛窑子,却什么都不做就走的!”

  我生气的骂她:“死女人,你以为人人像你,从没一句真话?!”

  惜惜姑娘眼圈忽然红了,扭过头去,用手绢掩住口:“反正我是个风尘女子,你要如何编排还不是随你的愿?那日我本已净身,为第二天去庙里为姐姐乞福,可你和钱老板却逼我出来……”

  “你——”我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的脸,说不出话来。

  花潜抓住的手,皱着眉头问:“你什么时候跟钱诚混在一起的?”

  “我没有跟他混啊!”我急得抓耳挠腮,“那天我在茶楼碰到他,是他硬拉我来的……”

  惜惜姑娘在一旁不停的扇风点火:“那天可是你自己走进来,谁也没绑着你……”

  我已无话可说,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花潜。

  你要相信我啊!

  “好了!”花潜打断惜惜姑娘的话,站起身来往外走。

  我赶忙跟上去,在依依楼的门口,正在招揽生意的鸨母又火上浇油,拉着花潜说:“花老板,原来您和元公子认得啊?怪不得元公子眼光那么高呢,连春夏秋冬都看不上眼,一定要惜惜姑娘……呵呵呵呵……”

  花潜甩开她,招呼一辆马车过来。我见他坐进去,帘子垂着,不知该怎么办。

  如果我上去,会不会被他一脚踹下来啊?

  正在犹豫,花潜忽然掀起来帘子来喝道:“等什么呢,还不快点儿上来!”

  我心中一喜,忙钻进车里,不料刚刚抽筋的腿部还没完全恢复,一阵疼痛,我猛的扑在花潜身上。他动也没动,眼睛看着窗外。

  我讪讪的爬起来,坐到旁边去。马车摇摇晃晃的移动,街上人群熙攘,我偷偷瞟了一眼花潜,见他俊美的脸上冷的象结了冰。

  我试探的说:“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他没动,也没出声。我因他的冷漠,鼻子一酸,勉强忍住眼泪,把那天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然后抓着他的衣角忏悔:“是我不对,我不该跟钱老板去依依楼,可我真的没有作任何背叛你的事!是真的——”

  花潜慢慢转过脸来,看着我,然后抬起一只手。我以为他要打我,可是不敢躲,硬梗着脖子给他打。

  只要他不再误会我,只要他肯相信我!

  他的手很轻的放在我的头上,再缓缓滑到我的肩膀,用力搂了一下。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元宝。”他说,“这一次我原谅你……”

  我伤心的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不肯相信我……

  他说过他爱我,可他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

  回到客栈以后,花潜仍然是谈笑风生的样子,那件事真的就如他所说,已经过去了,可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一想到花潜那不信任的眼神,我的胸口就揪心般的痛。

  这口闷气不出,我会抑郁至死的!

  郁郁寡欢了几天,我终于打定主意,再次来到依依楼,见惜惜姑娘。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惜惜姑娘竟很痛快的答应见我。

  我本以为她会因有愧于我,不肯露面的。

  依依楼的小丫头将我领到一间清静的花厅,没过多久,惜惜姑娘便来了。她不等我开口,抢先说:“元公子,惜惜明白你是为何而来。那天的事,是惜惜对不起你,甘愿受公子责罚。”

  她这样痛快,反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我只是想同她理论理论,讨还清白,根本没想过要责罚她。

  红着脸嚅嚅半晌,我终于想起关键问题:“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

  惜惜姑娘听问却黯然垂泪,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唉,惜惜被人胁迫,身不由己啊。”

  我见她神色凄然,顿时动了恻隐之心。

  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混迹风尘,难免遭人欺负,我总要尽己所能帮帮她才好。

  于是我问:“是谁胁迫你?为何胁迫你?”

  惜惜姑娘只是摇头流泪,不肯说出来。

  我有点急了:“你倒是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呢!”

  她抬起头,哀伤的看着我,说:“能帮我的只有你了,可你若知道了,是定不会帮我的……”

  我不禁笑了:“我能帮你?这真是太好了,快说来听听!只要我元宝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

  惜惜姑娘看了我半晌,终于开口道:“元公子,你是个好人,惜惜并不愿害你……只是,惜惜的亲姐姐落在人家手里,惜惜只能任人摆布……”

  “怎么,你的姐姐被坏人抓去了?是谁?”我急忙追问。

  她叹口气,接着说:“我和姐姐幼年时被一起卖到青楼,姐姐比我美丽数倍,又精通琴棋书画,当年人人都知道艳冠京城的依依姑娘……七年前,钱老板凭借权势,硬将她娶回家去做妾,谁知不出几天就厌烦了,又不肯放她出来,我姐姐在钱家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如今钱老板又借姐姐来要挟我,逼我为他做事,挑拨你同花老板……”

  原来是钱诚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亏我当初还拿他当好人!

  我心里暗暗骂着,愤愤的说:“不如干脆把你姐姐从钱诚那里救出来!”

  “谈何容易,京城是钱诚的势力范围,我只是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如何能同他斗……”惜惜姑娘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放心,有我呢!我才不怕他!”我的英雄主义情结极度膨胀,一拍胸脯说,“我帮你把你姐姐从那个狗贼手里救出来!”

  惜惜姑娘眼睛一亮,却又暗淡下去:“这……我怕花老板他……”

  “花潜他不会反对的啦!”我信心满满的说,“你别看他平常一副奸诈的样子,其实他心肠好的不得了,肯定会帮咱们的!”

  “可是花老板一直对我姐姐有很深的成见,认为她是贪慕虚荣的女人……”

  “一定是他误会了。”我说,“你不是说,你姐姐是被迫嫁给钱诚的?”

  惜惜姑娘点点头。

  我于是笑了:“所以,我会说服他的,放心吧!”

  惜惜姑娘面露喜色,紧紧拉住我的手便跪下:“元公子,我姐姐的性命就全交与你了,大恩大德惜惜无以回报……”

  我被她的重礼弄的手足无措,忙将她扶起来:“别、别这么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她又千恩万谢,方才起来。我急着回去找花潜商量,于是告辞。她将我送到门口,又忍不住担心:“元公子,万一花老板他……”

  “别担心,没问题的!”我朝她摇摇手,“还有啊,我不姓元,你只要叫我元宝就好!”

  惜惜姑娘含泪凝望着我,我发觉她的眼睛是如此美丽而哀怜。

  我忍不住问:“你的姐姐,同你长的像吗?”

  “我们两个只是相貌相像,性格却截然不同。”她含泪笑了,“我自小就被骂作疯丫头,姐姐才是真正惹人怜爱的温柔女人。”

  “你是性格美人,哈哈哈哈!”我开玩笑,转身走掉。

  转过街角的时候,我又回头望了望,瞧见她仍站在那里,落日的余辉照在她的脸上,美得动人心魄。

  这时,我深刻的感觉到,那徒然自心底涌上来的,深切的悲伤。

  走到客栈的胡同口,远远就看见花潜高挑的身影伫立在斜阳里。每次我晚归,他总是这样在路口迎我。

  我跑过去,头埋在他怀里哭了。

  花潜抚着我的头发,关切的问:“元宝,怎么哭了?”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刚刚去了惜惜姑娘哪里,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要陷害我。”

  “哦?”花潜的声音中失去了些热忱,手从我头顶滑到背上,轻轻拍了拍,转身往客栈里面走,“我说过,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需要太在意。”

  我站着不动,死盯着他的背。

  “快来,大家都在等你吃……”他见我没有跟上去,便回头招呼我,看见我的样子,呆了呆,话只说出一半。

  我用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朝他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重新走回我身边,伸手来抚我的脸:“怎么了?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将我刺得这么痛,竟然还问我怎么了?!

  我气的发抖,用力挡开他的手。

  他微微皱起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元宝,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我向你道歉。”

  不,我要的才不是道歉!

  我拼命的摇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将头抵在他胸膛上,反复的轻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你却不能信任我?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不信任我?”

  我能感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犹豫半晌,终于开口:“因为钱城,他总是……抢我的东西……”

  “你可以再抢回来,你哪点也不输他啊!”我不明白花潜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会说出这般灰心的话来。

  “呵……”他苦笑一下,神情黯然,“钱诚有通天的本事,能抢走别人的心,即便我抢回人来,也不再是我的了。”

  我仰起脸看他:“那么我是别人吗?你觉得,我也是别人吗?”

  他的身子震了震,低下头看我,灰暗的眼睛里,慢慢湿润,慢慢的,涂满色彩。

  “不,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最爱的元宝……”他将我拥进怀里,紧紧抱住,“我发誓,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我的心融化在他的这句话里。

  我知道,他答应我的话,从不反悔。

  ***

  伙计将饭菜端进屋里,我着实饿得慌,筷子上下翻飞,塞了满嘴的饭,然后开始给花潜讲故事:“从前有一对姐妹,自幼父母双亡,被坏人卖进青楼。几年之后,姐姐出落的美丽动人,成了青楼的花魁。她一直在攒钱,希望有一天能为自己和妹妹赎身。可是,一个有钱的坏蛋看上了姐姐,强抢她做妾,之后又厌弃了她,对她百般虐待。姐姐不堪折磨,身染重病……你说可怜不可怜?”

  讲完,我在心里暗自得意。

  嘿嘿,这是我在路上想出来的策略,先在感情上博取他的认同,然后才好解开误会。

  花潜听我讲的时候,眼睛一直凝视着桌角的某处,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抖。正当我以为感动了他,他却将筷子放下,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这个故事,是惜惜告诉你的吧?”

  “噗——”我嘴里的饭一下子喷出来,“你、你怎么知道?”

  他白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头:“你被她骗了,小傻瓜!”

  “才没有!”我红着脸分辩,“她当时的样子……我敢肯定她是真的很伤心!”

  他哼了一声,说:“钱家生活富庶,钱诚又至今没有再娶过任何妻妾,可见是专宠她姐姐一人。况且,若是她姐姐受苦,她又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讲?”

  “因为钱诚威胁她,不许她告诉你啊!”我说。

  “可她为什么又敢告诉你?”

  “因为我比某人更英俊潇洒和蔼可亲!”

  “强词夺理!”他端起茶碗慢慢品着,不肯理我了。

  我见话不投机,只好埋头吃饭,边吃边下定决心。

  我相信惜惜姑娘没有说谎,我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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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我便独自溜到钱府,躲在树后偷偷观察。钱家是京城大户,随便跟人打听,就能找到位置。

  钱府的宅院几乎占去半条街,碧色的烟柳垂下丝绦,其间若隐若现的是簇簇白色的丁香花球,幽香四溢,深灰的石墙掩不住满园旖旎的风光。时不时有杂役进进出出,朱色大门一开一启的间隙,只觉重重门廊深似海。

  不久,就见钱诚自门里出来,月白衣裳,手里仍摇着一把折扇,坐进一辆车里离开了。我于是从树后转出来,绕着围墙走了两圈。院墙有七、八尺高,正门和角门都有门房看着,溜进去的机会几乎没有。我急的抓耳挠腮,忽然看见路边一棵高大的榕树,里侧茂密的枝杈层层叠叠的直伸到院墙里面,眼睛顿时一亮。

  小时候看玉玺爬树,似乎很容易呢!

  看看周围没人注意,我溜到榕树旁边,抓住最低的一根枝桠,往上一窜。

  哎哟,没想到我的弹跳力竟然这么烂!

  计划出现故障,我没有如猴子一样迅速爬上那两个最粗的树杈环抱的安全地带,反而像无尾熊似的抱着树干,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我和大树热烈拥抱了一会儿,向上的努力失败,觉得两臂酸痛得要命,正要下来,忽然看见两个钱府的杂役正朝这边走来。

  被发现可就惨了!

  人到危机时刻总能发挥潜能。

  我一急,顿觉气灌丹田,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窜了上去。茂密的枝叶掩盖了我的身体,那两个杂役自树下走过,并未发现我的踪迹。我屏气凝神,紧张的等他们走远,这才发现两制手心已被粗糙的树干磨出数道血痕,热辣辣的疼。

  我甩着双手,朝手心吹了一会儿气,觉得不那么疼了,才拨开树叶向院子里张望。从我的视线看过去,正好是一座假山的背面,可以掩护我的行动。倚墙栽了一株老柳树,比围墙低一些,树枝粗壮结实。我踩着树杈,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比量了一下距离。

  似乎可以抓到呢。

  咬了咬牙,我看准那根柳树枝,奋力一跳——

  唉,弹跳力的挑战再次失败。

  幸好我眼明手快抓住了围墙的上沿,才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狼狈的跨上围墙,深吸口气,第二次表演空中飞人。

  终于成功了!

  我差点激动的掉泪。

  从柳树上爬下来,我躲在假山后面观察敌情。假山前面是石头垒的水池,池里养着几尾锦鲤。花园里有纵横的小径,沿小径两旁种着各类花木,郁郁葱葱。小径尽头连着长廊,长廊九曲,通向古朴又不失华美的亭台楼榭。

  此时的花园中空无一人,真是好时机!

  我正暗自窃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惜惜姑娘的姐姐住在哪里……

  无奈之下,我只好挨间屋子找,几次险些碰到丫鬟小厮,全靠我智勇双全,躲过去了。找到一个最偏僻的小跨院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气氛和别处不同。

  这里除了花草、假山和水池,根本看不到仆人的影子,整个院子空空荡荡的。

  我想,大概就是这里吧……

  院子南面有三间朝北的屋子,我蹑手蹑脚站在门前,偷听屋里的动静。前面两间都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走到最后那间,从屋里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微弱的申吟。

  我很快便明白屋里的两个人在做什么,登时满脸通红。

  正要离开,忽然听到门声一响,我慌忙闪进旁边的房里,从门缝向外看。只见自那间屋里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走出院子。

  我一见他,不禁大吃一惊——这个男人竟然是荣盛货行的郭老板!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这里做那种事?!

  我怔怔的看着他走远的方向发呆,自那间屋里忽然又冲出来一个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女人。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已经跑到院子里,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池。

  我吓得目瞪口呆,来不及多想,飞跑到池边。池水并不很深,那个女人却一心想死,任凭池水灌进鼻孔和嘴巴。我抓住她的两只手臂,用力朝池边拖,奈何她不断挣扎,将我也拉水里。

  扑腾了好半天,我总算把她弄上了岸,自己也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那女人所穿的白色里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整个人柔弱的教人心疼。她伏在地上轻轻抽泣着,长发凌乱,遮住了面孔。

  我喘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下来,爬到她的身边,轻轻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要寻死啊……”

  她一动不动,仍然只是哭泣,断断续续的说:“这是我自己造的孽……只有死……才能解脱……”

  “可是,只有活着才可能有幸福啊……”我说,“况且你若死了,你妹妹的苦心岂不是要白费了……”

  她身子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来。我看着她的脸,呼吸几乎停顿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美丽的人!

  这张脸瘦得只余巴掌大,绝世的容颜却不减一丝一毫,反而更添一种教人心碎的风姿。

  她怔怔的看着我,微启朱唇,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谁?”

  我向院外张望了一下,扶起她说:“我是惜惜姑娘的朋友,咱们到屋子里去说吧。”

  她点点头,倚着我站起来,我闻到自她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进到屋里,我向四下打量,只见四周的陈设极其简单,家具都很陈旧了,一派清冷。正看着,忽然觉得身上一暖,回头看,原来是依依姑娘将一张毯子披在我身上。

  她满怀歉意的说:“我这里没有男人的衣裳可换,请公子先披着毯子吧,免得着凉。”

  然后,她又倒了杯热茶递给我,才转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裳。我坐在椅子上,裹着毯子,手捧茶杯,心想——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子,果真是世间少有的啊!

  这时,依依姑娘换了一件水兰的衣裳出来,乌黑的长发松松的绾在后面,轻盈而飘逸。我不禁脱口赞道:“你真美!”

  “我的身体里面已腐烂衰败,只余一副空壳而已。”她悲哀的摇摇头,接着说,“你也看到刚刚离开的那个人了吧,那是钱诚在生意上的朋友。这些年来,钱诚将我当作礼物送给那些人,我若不从,他便用妹妹的安危威胁我,我只能任他摆布……”

  “钱诚这个衣冠禽兽!”我气的拍桌子站起来。

  “我这条命怕是不长久了,我只担心他不会放过惜惜……”说着,她又掩面哭了起来。

  我走到她跟前,坚决的说:“你不会有事的,惜惜也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可是钱诚在京城财大势大,没人惹得起他啊……”

  “我才不怕他,我可是比他先进上千年的现代人啊!”

  依依姑娘听不明白,美丽的眼睛中充满疑惑。

  我笑了笑,说:“我现在先回去,你放心,我很快会救你出去的!”

  “钱家人丁这么多,你要如何才能出去啊?”她担心的问。

  “我怎样进来就怎样出去,嘿嘿!”我活动了活动筋骨,得意的告诉她那条秘密路线。

  “要当心啊,别摔坏了身子……”她还是很担心。

  “没问题,我的绰号叫人猿泰山!”我朝她摆摆手,离开了这个小院,一路有惊无险,回到假山后面,爬上那株柳树。

  因为有了经验,这回没出什么差错,回到客栈正好赶上午饭。金子正在院子里,见我浑身又湿又脏,瞪大了眼睛:“元宝,你掉进泥坑里了?!”

  我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悄悄说:“好金子,我在后面柴房等你,你帮我回屋里拿件干净衣裳来,千万别给别人看见了!”

  若是给花潜看见我这副模样,又该罗嗦了。

  我还要跟他商量营救依依姑娘的计划,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金子向来最听我的话,急忙走了。我溜进柴房,没等多久,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没被花潜发现吧?”我一边开门一边说,却瞧见门外站的正是花某人。

  “被我发现什么?”不等我关门,花潜已经敏捷的挤进柴房。

  “这个……那个……没……没什么……”我东指西指,找不到言语搪塞。

  花潜将一件衣裳递到我手里:“是不是怕我发现这个啊?”

  我不禁长叹,金子啊金子,到底是我元宝倒霉,还是你太笨呢?

  “一早就出去,弄得这么狼狈的回来,难道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吗?”花潜生气的说。

  我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不禁顶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向你报告行踪啊,夫妻之间还有隐私权呢!”

  “隐私权是什么玩意儿?唉,算了算了,又是你的那些现代词!”他皱着眉,不耐烦的甩甩手,很严肃的对我说,“元宝,你记住,在你要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先告诉我!”

  我老大不服气,噘着嘴不吭气。

  大独裁者!希特勒!墨索里尼!

  “听到没有?嗯?”他又追上一句。

  “听到啦!”我冲他大声嚷了一句,推开柴房门,抱着衣裳回房去。

  等我换好衣裳,趴在床上生闷气的时候,花潜走了进来,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干脆用被子蒙住头。他坐到床边,推了推我,说:“元宝,我是为你好!人心险恶,凭你的心思,肯定是要吃亏的!”

  我更气了。

  哼,你总是从门缝里看我!

  等了一会儿,花潜见我没有动静,便出门巡视店铺去了。我掀开被子,瞅着帐顶发呆,心想,等我独自做出件大事来,看你还敢不敢小觑我!

  决心一下,我便开始动脑筋,救人如救火,要快些想出个好法子来。

  钱府宅院庞大,家丁众多,想要将一个大活人救出来,真有些困难……

  接下来的几天,我走路吃饭都在冥思苦想,精神恍惚。金子怀疑我病了,煮了十几锅补药给我,天天巴巴的端到我面前,仿佛我就要不久于人世似的。我不想辜负她的好意,连喝二天,实在受不住了,只好将药碗塞给银票,无耻的说:“喝光它,金子才会高兴。”

  爱情是伟大的,银票喝药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三天后,他开始哗啦啦的流鼻血。

  花潜也瞧出我的异样,逼问了许多次,我于是编瞎话,说我想念远在另一时空的亲人。这是花潜的死穴,他好像有种想法,认为我思念过度,灵魂就会突然回去,于是便更加疼我。

  嘿嘿,谁说我元宝不会耍手段?

  直到第七天,我在街上闲逛,忽然看到一家戏园子门口的招牌——《狸猫换太子》!

  我眼睛一亮,脑子里有了一个主意,忙奔依依楼而去找惜惜。

  惜惜姑娘看见我,面露期望的神色,拉着我的手问:“如何?花老板可答应救我姐姐了?”

  “呃,他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我了,只要我们两个商量就好!”我心虚的找借口搪塞。

  惜惜姑娘满腹疑惑的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说:“如此也好,不知公子可有何妙计?”

  我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计划我已经有了,只是有些问题还要问问你。”

  “惜惜一定坦然相告。”

  我理了理思路,说:“钱诚可准你见你姐姐?”

  惜惜姑娘点头:“他准我每月初十探望姐姐。”

  “太好了!”我拍手,“今天是初五,五天后你就可以同姐姐团聚了!”

  她瞪大眼睛,不解的望着我。

  我洋洋得意的道出我的计策:“你看我个子不高,刚好可以扮作女人。等到初十那天,我就化妆成你的丫鬟,跟你进钱府,然后咱们就来个偷天换日,我留下来扮你姐姐,她就装作小丫鬟跟你出去,如何?”

  “好是好,可是……”她还是犹豫,“你自己要怎么出来呢?”

  我摇摇手:“这个嘛,我自有密道遁逃,不用担心啦!”

  “好,就找你说的办吧!”惜惜姑娘终于点头。

  ***

  五天之后,我一早便来到依依楼,惜惜姑娘早已梳洗完毕,等着我来。她先帮我换上准备好的女装,梳好发髻,还在头上插了几朵小花。

  然后,她摆开瓶瓶罐罐,开始为我化妆,我瞧见桌上摆的东西中间,正有花记的蜜粉。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将一面铜镜立到我的面前。

  我往镜子一瞧,嘿,活脱脱是一个小姑娘!

  “真是妙手!”我不禁称赞。

  惜惜姑娘在一旁抿着嘴笑:“公子眉眼原本就秀气,只要稍加修饰,就达到目的了。”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走吧!”

  惜惜姑娘的表情却忽然凝重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决定了?真的要这么做?”

  “当然!”我已经迈出门坎,朝她伸出手,“高兴一点儿,你姐姐就要回来了!”

  她看着我,终于笑了,说:“好!”

  真是幸运,钱诚一早便出门了,我们很顺利的进入钱府。我一路被裙子绊到十几次,竟没有人怀疑惜惜姑娘身边那个笨手笨脚的小丫鬟,竟是一个男人扮的,真是幸运!

  我曾怨恨过自己的身高,现在看来倒是方便。

  来到依依姑娘住的别院,依然那么冷清,都不见有仆人来上茶。一进屋,惜惜姑娘便向姐姐说明了我们的计划。

  依依姑娘不肯,摇头说:“不,钱诚诡计多端,我怕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反害了公子。”

  我便劝她:“不会有事的,你想我前一次,不也来去自如么?”

  她犹豫片刻终于点头,于是我们三个开始忙活起来。由惜惜姑娘守在窗口,以防有人近来,我和依依姑娘互换了衣裳和头饰。不到半个时辰,已大功告成。

  然后,我将那姐妹两人送到房门口,惜惜姑娘演技很高,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向我告别。

  等她们一走,我立刻将门反锁,拉上窗帘。说不紧张是假的,我的手一直在抖,心象有小猫在抓。

  估摸她们已经安全离开了,我偷偷推开房门,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有可以人影,便闪身出来。一路小跑,直奔花园的假山。

  哈哈,等我成功脱逃,就可以在花潜面前扬眉吐气了!

  假山就在眼前,而周围又没有一个人,我几乎要拍手欢呼了。可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拍在一起,整个人就象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顶凉到脚尖。

  那两棵树,我前一次借助来溜进钱府的两棵树不见了!

  那株柳树和那株榕树,全都不见了!

  我慌忙跑到墙根底下,没注意脚下,被绊了一个跟头,疼的龇牙咧嘴。转过身一看,原来是一个碗口粗的树桩,看截断的地方,似乎是最近新伐的。

  大概院墙外面的那株老榕树,也是同样下场吧……

  我坐在地上,很想哭,却欲哭无泪。

  事已至此,只好另谋它法了。

  我发了一会儿呆,才爬起来,往外院走去。还没出二道门,就撞见三个人,为首的看打扮象是个管家。我躲闪不及,正被他逮到,皮笑肉不笑的说:“哎哟,侧夫人,您这是去哪儿啊?”

  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挺胸说:“看清楚,我可不是你们家的侧夫人!”

  管家仍然笑眯眯的说:“侧夫人真爱说笑,我在府里这么多年,还能不认得自己的主子么?”

  呃?难道这人是近视?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他只有三寸,指着自己的脸说:“你再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脸,又转头问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家丁:“分明就是侧夫人啊,你们看呢?”

  两个家丁跟着点头:“没错,就是侧夫人。”

  这三个人莫不是睁眼瞎?

  我大奇,正要继续争辩,管家却说:“侧夫人身子不好,还是快回房去休息吧。”

  “喂!我说我不是侧……”

  不等我说完,两个家丁已经一左一右架起我,往偏院拖去。任凭我如何辩解挣扎,他们就是一口咬定我就是侧夫人,把我丢回房间,咣当一声将门在外反锁上。管家隔着门,毕恭毕敬的说:“侧夫人,您好好休息吧,傍晚郭老板还要来探望您呢!”

  说完,他便带着人离开了。我一听荣盛货行的郭老板要来,想起那天在门外听到的龌龊声音,吓的直向后倒退两步。

  但我转念又一想,郭老板是认得我的,说不定可以拜托他救我出去……

  我在屋里东翻西翻,拿了一根尖锐的发钗作武器,握在手里。

  若是那个郭老板敢对我不轨,我就给他刺几个洞出来,我年轻力壮,才不怕他那个老头子!

  如坐针毡的等着,终于等到太阳落山,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隔着窗子一看,正是郭老板和一个带路的家丁。

  等家丁刚打开锁,我忙抢先打开门,劈头盖脸的说:“郭老板,是我啊,快救我出去!”

  郭老板见到是我,吃了一惊,将我上下打量了几遍,转了转眼珠说:“侧夫人,这几天不见,咱们可要好好聊聊。”

  “哦……好……好啊……”我见他一个劲朝我挤眼,又冲身后的家丁努嘴,马上会意,侧身让他进来。

  郭老板一进屋,立刻将门关好锁住,才转身问我:“你不是花老板的伙计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叹了口气,苦着脸把前因后果给他讲了一遍。

  郭老板听后想了一会儿,说:“我要带你出去,势必会被钱府的家丁拦住,不如这样,你写张字条,我帮你带给花老板,他一定能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如何?”

  我一想,他说的确实在理,于是去找纸笔,可找了半天,连一张纸片一根笔毛都没有。

  “怎么办?”我急的团团转,向郭老板求助。

  “那只有……”他将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咬的动作。

  写血书?也只好如此了……

  我将左手食指伸进嘴里,用力一咬。

  哇!疼死了!

  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可把手指拿出来一看,只有两个深深的牙印,连血丝都没有!

  记得以前看电视剧里的人,不是轻轻一咬就流血的吗?

  我又尝试了一次,还是失败,眼泪却已经冒出来了。

  唉,我的牙实在不如电视演员锋利……

  这时,我才想起一直拿在右手的发钗,这个东西锋利,肯定能成功。

  于是,我颤颤巍巍的用发钗使劲朝手指刺过去……

  万岁!血总算出来了!

  我赶快从怀里掏出手绢,可刚写了两个字,血就没了,只有再咬牙扎自己一下。

  痛啊痛啊痛啊……电视剧里至少可以写上一首诗的嘛!

  我写几个字,就要扎自己一下,眼泪哗啦哗啦的泛滥。

  呜呜呜……为什么眼泪没有颜色?如果可以写“泪书”,我有很多啊……

  正在我聚精会神编撰血书的时候,冷不防后脑勺被重重的一击,顿时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我隐约听见郭老板得意的笑声。   

  唔……好重……

  当我悠悠醒来的时候,身上好像压了上百斤的大石头,闷的喘不过气来,想伸手把重物推开,却发现手脚都动弹不得……

  慢慢的,后脑勺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刺激着我的神志猛地清醒过来,一睁眼,就见一堆恶心的肥肉在我身上蠕动,正是脱光衣裳的郭老板。

  而我的身上也被扒了个精光,手脚都被牢牢绑在四个床柱上!

  “你……你在干什么?!”我扭动着身体,想把他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郭老板抬起头,一张油汪汪的肥脸淫笑着:“嘿嘿嘿嘿!小家伙,你就乖乖的让我享用享用吧!”

  我咬牙切齿的质问:“你不是答应救我出去的吗?!”

  “我凭什么要救你?”他哼了一声说,“钱诚的闲事我才不想管,得罪了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我只要好好享用送到嘴边的美食!”

  说着,他又趴到我身上,又舔又啃。我只觉一股强烈的恶心阵阵上涌,痛骂道:“肥猪!当心噎死你!快滚开!滚开!”

  “骂的好!我就喜欢这种野味的!以前那个侧夫人,美是美,就是在床上像根木头,动也不动,忒没意思!”他一边说,两只手不停的在我身上揉搓,“年轻真好啊……又滑又有弹性……”

  我厌恶的想要躲闪,却完全动弹不得。

  讨厌!讨厌!除了花潜,我讨厌男人碰我!

  我拼命挣扎,可是根本挣不开绳子,最后累得一点力气也没了,只好大喊:“救命!快来人啊!救命啊!”

  “别费力气了,钱府里没人会来救你的!”郭老板跪坐在我的两腿中间,抬起我的腰,“等我这宝贝一插进去,你就尽情的叫吧!”

  我一听,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更加大声的喊起来:“救命啊!花潜!救救我!”

  我也知道花潜听不到,可是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就在我已经感到一个硬物顶在下半身的危急时刻,突然响起了天籁一般的敲门声,有人在门外说:“郭老板,快开门,你家出事了!”

  郭老板一听,只好百般不情愿的从我身上爬起来,穿好衣裳,去开门。

  奇迹啊!

  我激动的热泪盈眶,若不是手脚被绑,一定立刻跪地,给老天爷连磕三个响头。

  郭老板同门外的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匆匆走了。我侧过头去,透过纱帐,盯着阳光照射进来的门口。

  一个修长的人影从阳光中走进来,渐渐移到床边,伸手撩开帐子。

  钱诚那张俊俏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笑眯眯的说:“花潜救不了你,我才是你的大恩人。”

  “呸!这整件事,还不是你这个坏蛋在背后策划的!”我恶狠狠的瞪着他,“快放开我!”

  “呵呵呵呵,这只能怨你笨!”他大剌剌的坐到床边,“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容易上当的人!”

  “你把我弄来,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只是看到你跟奕在一起,觉得不顺眼。”

  “谁是奕?”

  “呵对了,他当然不会告诉你!”钱诚了然的一笑,“你的花潜,在离开京城以前,名字叫钱奕。”

  我被他的表情弄得很不舒服,争辩道:“我才不管他以前叫什么,现在又叫什么,反正都是同一个人嘛!”

  名字可以变来变去无所谓,反正花潜说过爱我不会变!

  “奕瞒着你的事可不止这一件哦……”钱诚神情诡秘的说。

  “喂!你是到底什么居心,总要挑拨离间?!”我实在想不明白,大声的质问他,“你跟花潜有仇么?以前抢依依姑娘,现在又把我抓来!”

  “仇么?这我可不知道……”他歪头想了想,明媚的笑起来,“大概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吧,奕的东西,我总是想抢过来……”

  笑话,我跟玉玺和平相处十八年,谁也没养成这种坏习惯……

  “心理变态……”我小声说。

  “什么?”他没听懂。

  “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你一定是爱上了花潜,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想要独占他!”我信口胡邹。

  “什么狗屁理论?!”钱诚一改平日温文的态度,有些恼羞成怒。

  “哎,别紧张,开个玩笑而已!”我哈哈大笑,算稍稍出了口恶气。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刚才郭老板的事,只不过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他凶恶的说,可忽然又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不过我跟姓郭的不同,我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我会让你自愿的离开奕,到我身边来。”

  “别做梦了!”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绝对不可能!”

  “是么?那就走着瞧吧!”他一点也没有生气,仍然笑嘻嘻的,手却在我的小弟弟上用力一捏。

  “哇啊啊啊——”我一点也没有防备,痛的大叫起来,眼泪横飞。

  钱诚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走出去,声音却飘进来:“你们几个,进去伺候侧夫人更衣吧。”

  话音刚落,就见进来三个小丫鬟,手里抱着衣裳和水盆。

  我正光着身子,怎么能让女孩子看,忙大声嚷:“出去出去!衣裳我自己穿就好!”

  三个小丫鬟停在门口,互相看看,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钱诚的声音又飘进来:“你可不要后悔哦!”

  “我才不后悔!”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知廉耻?!

  “唉……”钱诚叹口气说,“那你们三个就出来吧……”

  等她们放下衣物走出去,关好门,我才想起一件事,忙又大叫起来:“回来回来!把我的绳子解开啊!”

  没有回音。

  我气的破口大骂:“钱诚!你这个大混蛋!”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我像一个大字那样躺在床上,欲哭无泪。

  呜呜呜……花潜……来救我啊……

  ***

  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人再踏进这个小院。

  钱诚这个没人性的东西,竟然真的将我丢在这里不理不睬了!

  我心里将钱诚的祖先和后代逐一骂遍,也不解气。

  月亮升上来的时候,淡淡的银白雾霭自窗口弥散进来。我盯着那缓缓舒卷的轻烟,幻想着它最终会化作花潜的模样。可它的变化实在太慢了,我等不到它幻化作人形,便精疲力竭的闭上眼睛。

  慢慢变吧,等我醒来,就可以看见花潜了……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可惜,事与愿违,当我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不是心爱的花潜,而是钱诚那个禽兽!

  他向我展露着与满室晨光一样温和的笑容:“早啊,昨晚睡的好吗?”

  我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凶狠表情,然后很酷侧过头去不理他。

  “哎哟夫人,没想到你一大早就兴致盎然呀!”他忽然大惊小怪的嚷起来。

  我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一下子涨红了。

  我的小弟弟正昂首挺胸的沐浴在晨曦里!

  “别、别乱说!”我结结巴巴的说,想伸手挡住,无奈被绑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快放开我!”

  “夫人别心急,为夫自然责无旁贷!”钱诚的手指轻轻在我的小弟弟顶端弹了一下,才开始解我身上的绳子。

  等束缚一除尽,我立刻翻身爬起来,不料手脚已经麻木了,一个不稳,栽进钱诚怀里。

  他顺势搂住我,笑嘻嘻的说:“夫人,你真热情!”

  “谁是你夫人!”我恨不能将他一脚踢飞,“快放开我,我要去洗手间!”

  这下他愣住了:“洗手?洗手做什么?”

  “就是我要尿尿啦!”我憋的不行了,揪着他的耳朵大叫。

  “哦……”他这才明白,搂我的手反而更紧了,“不行,你要吻我一下,我才让你去!”

  内急逼人,我也没办法坚持原则,只好靠过脸去,打算匆匆在他脸上啄一下了事,谁知却被他按住头,来了个法式湿吻。我拼命拍打他的背,冷汗直冒。

  混蛋!再不放开,我可就憋不住要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终于松开手。我直奔床后的马桶,摆好姿势,忽然发现钱诚正朝我看。

  “我要方便,你出去啊!”我朝他嚷。

  他反而走过来,双手抱胸看着我,似笑非笑:“我偏不出去,你又如何?”

  我忽然发现钱诚现在的神情同花潜很像,都是一副气死你不偿命的模样。

  这两人不愧是做过十几年兄弟的,果然有默契。

  “你!”我红着脸朝骂他,“心理变态!偷窥狂!”

  他的神色突然变了,用力捏起我的下巴,铁青着脸,狠狠的说:“什么心里变态!我说过我根本不爱奕!”

  我被他捏的眼泪快流下来了:“谁说你爱花潜了!心里变态有很多种嘛,你干嘛对号入座……”

  钱诚的眼睛深处闪着冰冷的光,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噤了声。他狠狠盯了我片刻,终于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我这才舒了口气,放心的解决民生大计。回想刚才的情形,我仍然觉得浑身发冷。

  不,这个人不像花潜,我的花潜在任何时候,眼底都是温暖的微笑……

  仍然只有女装,我不想裸奔,只好凑合穿上,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形。果然不出我所料,院门口守着两个家丁,没办法偷偷溜走。

  我心里盘算盘算,花潜大概不会知道我在这里,钱诚虽然说过不会逼我,可不知道会不会反悔?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拚个鱼死网破!

  咱是男子汉,拚的是血性!

  想到这里,我感到浑身热血沸腾,抄起一个花瓶,迈着悲壮的步伐冲出去。那两个家丁本来在聊天,见我过来,竟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伸出一条腿拦住我的去路。

  士可杀不可辱!

  我被这种公然的轻视伤害了自尊,高高举起花瓶,没有立刻砸下去,恶狠狠的瞪他。

  喂!再给你一次机会哦,立刻给本少爷赔礼道歉,否则,哼哼——

  其中一个家丁被我的杀气摄住,挑起眼皮看了看,慢慢站起来,巨大的影子一点一点将我罩住。我仰头看着面前的大汉,又努力举了举手里的花瓶。

  个子大了不起么?咱手里有武器,才不怕你!

  大汉看了看被举到他眼睛高度的花瓶,忽然低头猛地一磕,花瓶立刻碎成几十块,从我手中散落到地上。

  我张大嘴巴,傻傻的瞧着他又若无其事的坐下,立刻决定改变战术,采取圣雄甘地倡导的非暴力抵抗策略。

  咱是斯文人,拚的是意志!

  绝食了两天,我的视力率先出了问题,看什么都像鸡腿。丫鬟端来饭菜,香味不断的钻进我的鼻孔。我用力咽着口水,两手死死抓住床柱,才不会扑过去。

  好饿好饿啊……

  我用被子蒙着头,心想,如果不是遇到花潜,大概我仍然是个挨饿受冻的乞丐吧……

  花潜……疼爱我的花潜……对,想我的花潜,就能够忘记饥饿了!

  我于是开始回忆,回忆那天被郑老板欺负,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回忆他捉弄我的种种,回忆他的拥抱和亲吻……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关于花潜的回忆。光是这些回忆,已经让我笑到嘴角发酸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花潜的脸,常常时不时变成鸡腿,忒杀风景。

  第四天时,钱诚终于来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除非他答应放我,否则任凭他软硬兼施,也决不吃一粒米!

  谁知他竟毫无英国人的人道主义观念,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撇下一句话就走了:“不吃刚好,省粮食。”

  我几乎气晕过去,若不是饿的四肢瘫软,一定跳起来给他两拳!

  绝食五天后,我再次改变策略,开始拼命大吃大喝。

  看我把他吃穷!

  哼哼,咱是读书人,拚的就是智慧!

  ***

  因为出不了小院,我为了解闷,整天都趴在池子边上,拿着草叶逗金鱼。在钱府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一点没有外面的消息。

  离开这么久,花潜肯定快急疯了吧?他一着急就不吃东西,然后就胃痛,有时候痛的脸都白了。我以前总是想不通,人这么会这样苛刻自己,现在终于明白了。

  我一手拨弄着池子里的水,一只手按住胃部隐隐作痛的地方。

  第三个策略只经过七天,就再次失败了。原来想念一个人的感觉,是可以当饭吃的。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花潜,一点也不觉得饿,什么也吃不下,胃于是开始疼起来。

  我想,以后如果再遇到花潜不肯吃东西的时候,我说什么也要把饭菜塞进他嘴巴里。因为胃真的会很疼,疼的我眼泪滴进池水里。

  花潜花潜,为什么明明这么疼,我还不能停止想你呢?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钱诚忽然对我不吃饭的事紧张起来,完全不像我当初宣布绝食时,那种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最近似乎很忙,整天在外面,可人虽没来,却总送各种美食过来。面前摆满各色小吃,我看在眼里却吃不下,急的抓耳挠腮。

  这天,我正支着下巴,瞅着桌上的荷叶鸡和冰糖鱼发愁,冷不防有人凑在我的耳边,阴森森的说:“没想到你还真有点倔脾气……”

  “哇啊啊啊!”我吓的一跳三尺高,可这猛一站起来,立刻觉得头重脚轻,耳边嗡嗡直响,用力扶住桌沿才没有摔倒。

  缓了缓神,我扭头一看,正是久不露面的钱诚。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菜,用手中的折扇挑起我的下巴,皱着眉说:“瘦成这个样子,你真想饿死自己么?”

  “我才不想饿死自己呢……”我想争辩,可却没有一点力气。

  我是很想吃啊,可就是吃不下,我也很着急嘛!

  钱诚收回手,将扇子啪的打开,慢慢摇着,用很不经意的口气说:“既然你对奕这么忠心耿耿,我就放你回去吧。”

  “你说什么?!你要放我回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错,我放你去找他。”他轻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出去,声音却悠悠的飘进来,“不过我打赌你会再回来的,你会自愿离开奕,到我身边来,就像其他人一样!”

  这人在说什么梦话?!我怎么会离开花潜来找你?!

  我觉得好笑,可也顾不上多想了。此时我忽然胃口大开,抓起筷子,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我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钱诚果然没有骗我,钱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拦我。等我顺利的走出钱府大门,像出笼小鸟一样忍不住欢呼:“花潜,我终于可以又见到你了!”

  ***

  我直奔我们当初落脚的客栈,可在路上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原本随处可见的花记药铺却全部挂出了停业的牌子。

  这是怎么回事?!花记的买卖出事了?!

  我的心一沉,忙加快了脚步,等走到棋盘街的时候,看到花记在京城最大的那间药铺还在开门营业,只是门可罗雀,冷清的可怜。

  先进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吧……

  想到此,我停下脚步,转身进了这间药铺。

  真巧,在柜台里面说话的,正是金子和银票。我在钱府里每天都想起他们,如今终于重逢,喜不自胜,兴冲冲跑过去:“金子!银票!”

  “元宝?!是你?!你回来了……”金子回过头,猛然瞪大眼睛,好像看见我出现,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是啊,我回来了!”我笑着伸开双手,想要拥抱他俩,谁知他俩竟向后退了退,不愿我靠近。

  我觉得不可思议,不禁硬生生的停住脚步:“怎、怎么……”

  “你……”金子似乎很激动,想要说什么,却被银票拦住了。

  银票按住她的肩,神情怪异的问:“元宝,你从哪儿回来?”

  “从钱府啊,钱诚他……”

  还没说完,银票就打断了我,重重的重复着我的话:“从钱府!你果真去了钱府!”

  此时金子终于挣脱了他的手,冲到我面前,抓着我前襟的衣裳,激愤的大喊:“你为什么要背叛花老板?!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大家?!你为什么……”

  说着,她便伏在我胸前呜呜的哭起来。我简直懵了,抬眼向银票求助:“什么背叛?我做了什么?”

  银票将金子拉回身边,苍白着脸说:“你在装什么?!你将伟哥的配方告诉了钱老板,现在整个京城都说我们是在卖假药骗钱,花记药铺根本没有人来了!”

  “什么?!”我后退了几步,“我、我没有说过啊……”

  “你还不承认么?你刚刚自己都说了,是从钱老板那里来的!而且伟哥的配方,只有你和花老板知道!”银票咄咄逼人,说完这句,便扶着哭泣的金子进里间去了。

  “我没说过……我从来没说过……我是被钱诚抓走的啊……”我呆呆的站在当场,喃喃的解释着,却已经没有人要听了。   

  还是……去找花潜问个明白吧……

  我愣了一会儿,终于抬起沉重的腿,往客栈去。刚拐过巷口,就见客栈门前停着一辆车,花潜同依依惜惜姐妹两个站在车边说话。我不禁停住脚步,远远望着他们。依依姑娘仍然那么孱弱,微微倚靠在花潜的肩上,美丽如一支弱梅。花潜的眉梢略带疲倦,明显的消瘦了。

  我微微的有些心疼。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又不肯吃饭了。

  然后,花潜便扶着依依姑娘上了车,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打碎了她,接着自己也跟着上去。依依姑娘留在车下,偶然偏了偏头,看见了我。我于是挥手朝她打招呼,她却扭回头,似乎在催促车夫。

  我的手举在半空,呆呆的看着马车远走。等车彻底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依依姑娘终于转过身,望了我一会儿,才亭亭的向我走过来。

  她在我面前两步的地方停下,冷冷的说:“你来做什么?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我……我没有对不起他的事……我没有将配方的事告诉钱……”

  依依姑娘打断我:“你离开他,转投钱诚的怀抱,还算对得起他?!”

  “你说什么?那不是为了救你姐姐吗?!”

  “你是救了我姐姐没错!钱诚因为有了你这个新欢,才能将我姐姐赶出来,我的确应该感谢你!”

  “你、你怎么可以……”我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颠倒是非啊!

  “元宝!你不该回来!我也绝不会让你回来!”她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异常冷酷,可神情却那么悲哀,“我姐姐本不该受这么多年的苦,她本应该嫁给他的,她在七……”

  正说着,惜惜姑娘蓦的停住,用手绢捂住嘴,将头扭向一旁。

  我接着她的话说:“她七年前就应该嫁给他的,他们早就有婚约的,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她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笑了:“还记得那天么?我在依依楼爬窗户的那天,你那时失口叫了一声姐夫。那时我就知道,花潜跟你姐姐,以前一定有过一段故事的。”

  她难以置信的说:“你、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答应救我姐姐?!”

  “我知道他们曾经有婚约,可我更知道,依依姑娘所受的苦,我知道那不是能假装出来的……”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天依依姑娘跳水自尽的情景,她那绝望的表情。

  她是真的想死啊!

  直到现在,我仍为她的悲哀所摄,流下泪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地狱里,我能救她,就不能放手不管。”

  惜惜姑娘也掉了泪:“那你不怕花潜跟我姐姐她……”

  “我也怕啊,那天我从你那里离开,远远的见你站在夕阳里,那么那么好看……那时我就怕的不得了,我想你的姐姐一定也是这么美丽的人,我站在旁边,立刻就被比到泥土里,我凭什么让花潜继续爱我……”我紧紧捏着拳头,指甲也许刺破了手心,揪心的痛,就像那天,我打定主意告诉花潜这件事的时候一样。

  我需要有人能给我信心,对这份感情的信心,对花潜的信心。

  这个人只能是我自己。

  因为我知道,不被所爱的人信任,是多么痛心的事。

  我慢慢平静下来,松开握紧的双手,重新回到那时的坚定:“但我相信他,他说过他会爱我一生不变……”

  “你相信他?”惜惜姑娘冷笑起来,“你可知道,刚刚他们两个去哪里了?他们去城东看房子,他们就要成亲了!而你!你是背叛他的人!他早对你恨之入骨了!”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晃了晃,胡乱用手扶住旁边的墙。

  我原本不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无情的攻击另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并且毫不手软!

  我看着她,许久,吁出一口气,轻轻问:“一定……要这样吗?”

  “……是……只能如此……”惜惜姑娘咬了咬嘴唇,“没有别的选择,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不是没有选择,只是我不愿意选择。

  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在花潜身边,可是,对依依姑娘来说,我的选择就将夺走她的幸福。

  尽管我那样爱着花潜,我本不应该犹豫,可我无法弃她不顾,我怕自己将一辈子活在愧疚里,我的幸福下面,或许是另一个人的尸骨。

  我怕选择,怕责任,我的生命之中没有胆量担当。

  选择的权力,就全部交给花潜吧,他的肩膀比我坚强,他的手臂比我更有力量,他是愿意让我一生依靠的人。

  我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问:“我……可以拿点东西走吗?”

  她想了想,侧过身子,跟在我后面走进客栈的房间。

  我看着这间熟悉的屋子,眼泪不禁流下来。椅子上搭着花潜的一件衣裳,我曾把口水淌在上面。桌上那个牧羊小孩的木雕,仍然摆在我离开前的位置。我伸手去拿这个木雕,惜惜姑娘在一旁开口:“元宝,这个不……”

  我朝她点点头,缩回手。我知道,她不想让花潜知道我曾回来过。

  于是径直走到床前,趴在地上,拉出床下的行李,在箱子的小小角落里找到那把刻着“花”字的刀,握在手里,向惜惜姑娘看。

  见她点头,我便将刀揣进怀里,把行李重新整理好,塞回床下。

  “那么,我走了。”我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所有属于花潜的东西,然后朝她摆摆手,往门外走。

  “元宝!”她叫住我,我回过头,看见她流泪的脸,“对不起……对不起……可……可是你是男人,到哪里都有路给你走,而我姐姐……她没有别的路……”

  “放心吧,我会活的很好的!”我为了安慰她,勉强挤出笑容来,“不过……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我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惜惜姑娘将身上所有银两和值钱的首饰都塞进我手里。我也不客气,全都揣进怀里,在她的目送下离开了客栈。

  花潜,我等着你,驾五色祥云来接我。

  ***

  该怎么办呢?

  我边走边想,灵感突然现。于是我到别家药铺去,买了三十几粒药丸,看上去都和牛黄解毒丸有些相似。之后,我又到当铺,把惜惜姑娘的首饰当了。

  可恨!明明是镶珍珠的纯金钗,那个掌柜非说是破铜钗,只给当二两银子!全部算下来,还不到十两银子!

  怀揣着这些钱,我住进一家小客栈,然后拿出买好的纸和笔,刷刷刷写了十几张广告,跑到京城衙门的墙边去贴。

  广告的内容就是——正宗伟哥,挽救男人绝望的生命!求药请到兴隆客栈天字五号房找元宝。

  我一边贴一边得意的笑,嘿嘿,很有煽动性广告词吧!

  贴完,我便诡笑着溜回客栈,等着人找上门来。

  等了一天,并没有人上门,晚上我偷偷跑到衙门口去看,发现那些广告已经被衙门的官差撕掉扔了。

  果然不出所料!

  我暗暗点头,回到客栈又写了十几张广告,第二天早早爬起来,延原路重新贴了一遍。

  中午,所有的广告再次被清理掉。

  第三天,我估摸着官差和府尹的容忍度已快到极限,于是火上浇油,趁守门的官差不注意,将广告贴到衙门口的石狮子上。

  这一次,等我刚回到客栈,还没站稳脚跟,就有人上门来了。

  五六个官差一拥而上,将我五花大绑,又从我的行李里面搜出那一堆药丸。我明知故问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为首的官差啪的扇了我一个耳光:“臭小子,你赚钱赚蒙了头,竟敢到衙门去捣乱!”

  “冤枉啊!冤枉啊——”我假意哀号着,跟着官差来到衙门。

  府尹大人升堂,一手拿着我的那几张小广告,一手仔细端详着那一堆药丸,轻咳了一声问:“你就是这纸上的所写那个元宝?”

  “是我没错。”我跪在堂下,大咧咧的说。

  话音刚落,两边的衙役忽然“威——武——”的叫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大胆刁民,你要自称小人!”站在我跟前的官差头目又打了一下我的头。

  我捱了打,只好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小人就小人,有什么了不起……”

  府尹大人又咳了一下,继续问:“你这纸上写的伟哥,可是近来传闻的那种假药么?”

  “什么?假药?”我大惊小怪的叫起来,“我……小人这可不是假药,这些药都是我……小人从花记偷出来——”

  说到这儿,我假装捂住嘴,盯住府尹看。

  府尹果然上当,追问道:“你说什么偷?你这些药是偷的?”

  我连连摆手:“不、不是,是我……小人自己家的祖传秘方,怎么会是偷的呢?!”

  府尹大怒:“看你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不是良民!若不从实招来,可要大刑伺候!”

  昏官!

  我心里骂,你怎么可以以貌取人?!而且,元宝我可是一脸正气,怎么会是贼眉鼠眼?!

  可是重任在身,我也不能跟他理论,只好假装害怕的弯下腰:“大人明鉴,我……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啊……”

  府尹哼了一声:“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我吓出一身汗,连忙哀叫:“大人!不要!不要打!”

  “那你招是不招?”

  “这……”我犹豫着。

  挨板子一定很疼很疼哦……

  可是如果这样就招,岂不是显得太假了,哪里像个真偷了东西的人啊?到时候,别人一定会认为是我和花潜演的一出戏,达不到为花记洗脱污名的目的……

  想到这儿,我心一横,硬着头皮说:“大人明鉴,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拖下去,打!”府尹扔下一根竹签子。

  衙役上前,将我拖到外面,扒下裤子就打。

  这可比在花潜家捱的板子重多了,我疼得又哭又叫,声如杀猪。

  打到十二三下的时候,我实在挺不住了,哭着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招!我全招!”

  可是,没人理会我,板子仍然带着风声,呼啸着抽下来,痛的我扭动着想逃走,却被衙役用力按住,动弹不得。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阻止住自己叫出花潜的名字。之前的嚎叫变成了闷闷的申吟,鼻涕眼泪糊住我的整张脸。

  我只能在心里拼命的大喊——

  花潜!救救我吧!我快要疼死了!救救我——

  终于打完了,我又给拖回堂上,被打的地方又烫又涨,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钻心的疼。我觉得,这个屁股根本不是我的,不然它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府尹又问:“怎么样,你招还是不招?”

  “招……我招……”我迫不及待又断断续续的招出事先编好的一套说辞,“我本来是……花府的一个小厮……因为花记药铺的伟哥疗效好……又抢手……我、我就偷偷用牛黄解毒丸……把真的药换了出来……打算自己偷偷里卖……”

  “这么说,花记并没有卖假药了?”

  “当然……没有……花记的药……在清水镇治好过很多人……不然……我也不会偷梁换柱……”

  “嗯……”府尹想了想,对下面的官差说,“找花记的人来对质一下。”

  我一听,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花潜啊花潜,你可千万要配合我啊,否则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不一会儿,官差领来了两个人,我偷偷看过去,原来是惜惜姑娘和银票。

  花潜没有来。

  我松了口气。

  惜惜姑娘看到我,轻轻的惊叫了一声。

  府尹问:“你们谁是花记的老板?”

  惜惜姑娘说:“回大人,花记的老板是我姐夫,他外出办货,还没回来。他叫银票,是花记的伙计。”

  “嗯,一个是亲戚,一个是伙计,那你们两个看看,认不认得这个人?”

  这次是银票说:“回大人,我们认得他,他也是花记的……伙计,叫元宝。”

  “他招供说,将你们花记的秘药私下换成牛黄解毒丸,自己拿了真药买钱,你们可知道此事?”

  银票和惜惜姑娘对看了一下,说:“呃,这我们不清楚……不过元宝一个月前忽然离开了花记,然后就传出了花记卖假药的传言,我们查了所有配好的药,确实被换成了牛黄解毒丸。”

  我心里暗暗感叹,银票真是机灵鬼,脑子转的快,说谎话不脸红啊!

  府尹点点头,向我喝问:“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讲?!”

  “没有……我认罪……”我俯首说。

  我不是早就招认了嘛!快点把我带下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痛死了啊……

  府尹又罗里罗嗦的说了白天,才叫人将我收押,听候发落。

  衙役拖着我,经过惜惜和银票旁边的时候,我抬起头想朝他们两个笑笑,可他们谁也没有看着我。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花记的名声就可以挽回了吧!

  我在心里,对自己笑了笑。

  花潜……其实我最想看到的,是你的笑容……

  ***

  古代的牢房一点都不讲人道,竟然不给看大夫!

  我一边骂一边哭,当天晚上就发起烧来,昏沉沉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我该不会死在这个可怕的笼子里吧?我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花潜?

  我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叫起来:“花潜……花潜……花潜……”

  现在不用怕被人听到了,因为我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谁也听不出我说的是什么来。

  我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念我最喜欢的名字了。

  第三天,阴暗中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我的牢门口停下。铁链哗啦啦的响了一阵,有人走进来。我努力抬起眼皮,看见一双月白色的鞋,一尘不染。

  我所认识的,最爱穿月白色的只有一个人。

  钱诚弯下腰,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扯起来,冷冷的说:“没想到,你这个小笨蛋,还能想出这种主意!”

  “我……才……不是……笨蛋……”我嘶嘶的说,嗓子疼的直皱眉。

  “哼!”他松开手,我又重重的摔回地上,“你就要被流放了,还不是笨蛋?!”

  什么?流放?

  我猛的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根据我朝的律法,偷盗是要被判流放八百里的。”

  流放八百里?那是哪里?

  我以为只是打一顿,关几天了事呢!

  钱诚像看出我的心思,说:“那可是非常艰险的地方,到了那里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

  那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花潜了吧?!

  我心里一酸,眼泪又流出来。

  “当初逞英雄,现在知道害怕了?”钱诚蹲下来,笑的像狼外婆,“不过我可以帮你,不但不会被流放,还可以立刻从这里出来。”

  我已经彻底觉悟了:“有……什么……条件……”

  “呵呵,我就喜欢爽快的人。”他笑着拿出一张纸,“只要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我就把你弄出去。”

  “这是……什么……”

  “这是卖身契,你按了手印,就卖进钱府为奴。”

  卖给你为奴?

  我几乎当场就拒绝,不过钱诚又加了一句:“只要三年哦,三年以后你就自由了。”

  我一听,又有点心动了。

  钱诚是条狐狸,我不信任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见我怀疑,于是将那张纸送到我面前:“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眨眨眼睛,努力的看清上面的一行字——卖身到……钱府……三年……

  唉……古代的语言真复杂,中间有一堆也啊乎啊,还有许多我见都没见过的字。我把那句念了几遍才大概弄通顺。

  “还有,这是本朝的律法,你拿去看看。”钱诚又丢给我一本书?

  那么厚一本书,差点砸晕我。

  我忍痛伸出手,胡乱翻了翻,看的昏头昏脑。

  钱诚慢条斯理的说:“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别人,任何一个老百姓都知道这条律法,我总没办法收买所有的人吧?”

  我想想也对,于是将脸埋在书里,心里反复掂量。

  如果真的被流放,我恐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花潜了,我不想这样。我希望,至少在我想他的时候,我可以躲在一旁偷偷看看他。至少我能帮帮他的忙,就象这次一样。

  而且,再怎么说,卖给钱诚也是比较划算的,离开了花潜,说不定我又要回去做乞丐,那种可怕的生活我才不要再来一次,能在钱诚这里骗点儿吃喝倒也不错。

  只要三年,我就自由了。

  到那时候,说不定一切都云开雾散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到那时候,老天爷改变了主意,愿意让我跟花潜在一起,而每个人又都能快快乐乐的……

  就算是如果,我总要活着等着到那时候才可以啊……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好……我愿意……”

  钱诚笑了,他掏出一盒印泥,又拿起我的手,将拇指在盒里按了按,然后用力按在卖身契的右下角。

  于是我成了钱诚的家奴。

  他卷起契约,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两个狱卒来,将我身上的锁镣打开。可我根本站不起来,他便教狱卒一前一后抬我到外面,扶进轿子里。轿帘放下的瞬间,我看见花潜匆匆走进衙门,想要叫他,张了张嘴,声音却是嘶哑的,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我放弃的闭上眼睛,眼泪却流出来。

  花潜……我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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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以为钱诚会虐待我,没想到他对我出奇的好,不但找来大夫为我医治,还派人专门服侍我,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令我好生感动。

  最让我安心的是,他本人并不出现,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我想,就这样过三年,倒也不错啊!

  可好景不长,当我的棒伤正式被大夫宣布痊愈的当天晚上,钱诚出现了。

  我一见他来,连忙站到最远的墙角去。

  他用眼角扫了我一眼,遣走丫鬟,往床上一坐,点指着我说:“给我脱鞋。”

  我正要大声拒绝,忽然想起自己是卖给他为奴的,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扁了扁嘴,磨磨蹭蹭到他面前,蹲下,给他把鞋脱掉。

  “给我脱衣服。”他又说。

  我于是很好心的提醒他:“这是我的床,如果你要睡觉……”

  他修长的眉一挑,忽然将我拉进怀里就要狼吻:“连你的人都是我的,床算什么?”

  我吓了一跳,噼里啪啦的又拍又踹,才从他魔爪中挣脱出来,使劲抹了抹嘴巴,怒气冲冲的骂:“混蛋!你竟敢羞辱我!”

  “怎么是羞辱,我是要疼爱你啊!”他一脸无辜的说。

  我差点吐出来,绿着脸说:“我是卖给你为奴,可不是卖给你做小妾的!”

  “你当然是卖给我做妾的,你自己画的押,难道忘记了?”

  “胡说,我明明——”

  “你自己看嘛!”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卷,抖开给我看。

  我一把抢过来,上上下下仔细一看,果然,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卖到钱府为妾!

  要我做妾?!男妾?!

  “不可能!我当初明明看见的是为奴不是为妾!”我抬起头,“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他摆出一副算你聪明的样子,神情竟然颇似花潜。

  我三两下将契约撕成碎片,让到他脸上。

  哼哼,你背信在先,就别怪我弃义在后!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呢!”他倒一点也不着急,又从怀里拿出三张一模一样的契约来。

  “这些是什么?”我忙又抢过来看,发现每张上都有我按的手印。

  “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又多按了几张备份。”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卑鄙!”我气的又撕。

  “撕吧撕吧,我外面还存着几十份,撕光了再重新写重新按。”他几乎在拍手鼓励我。

  的确,不管我撕多少张,钱诚都可以叫他的家丁抓着我按手印……

  “你……”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可还有点儿想不通,“既然如此,在监狱里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跟我说那么多话,哄我签契约?”

  “那个啊……”钱诚的尾音拖的长长的,然后很开心的笑起来,“我就是喜欢看你痛苦抉择的模样,然后呢,你还是选择了我,而不是奕,那种感觉简直好极了!”

  “变态……”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泼给他一盆冷水,“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我选择你,也是被逼无奈,我的心不是你的!”

  这个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人,亏我还觉得他和我的花潜很像!

  像个鬼!虽然花潜也爱欺负人,有时候也忍不住捉弄我,可他的眼睛里都是阳光,柔和而和煦,让人觉得暖暖的,想过去抱住他。可钱诚不同,他虽然在笑,却有一种教人不寒而栗的阴冷,忍不住要逃开。

  听了我的话,钱诚仍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走近我,我不禁后退,一直被他逼进墙角。他用力捏起我的下巴,笑嘻嘻的说:“我说过,凡是奕的东西,我都要得到,包括你的人和你的心!”

  “休、休想……”我嘴上不软,却有点儿结巴了,脊背直发凉。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他松开我,重新坐回床上,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势,朝我招手,“过来!”

  呸!我才不过去呢!

  我站着不动,他无害的摊了摊手,说:“我答应你,除非你自愿,否则不会要你,如何?而且我不喜欢使用暴力,你可以放心。”

  鬼才信你!

  我不但不过去,反而转身逃向房门,却被身后冷冷的声音摄住,定定的僵在门口。

  钱诚说:“你想变成依依那样吗?”

  我转回身瞪着他,他也看着我,慢条斯理的,像在说家常:“郭老板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我脑子里立刻回想起那头肥猪在我身上拱来拱去的恶心场景,脸都绿了。

  唔……虽然他这人有骗人的前科……不过总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我说服了自己,慢慢向他靠近,双手握拳,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可是钱诚好像练过擒拿,我刚走到他面前,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制住双手,搂在怀里。

  “你、你不是说……”我急了,大声质问他。

  “对,我是说过……”他打断我,嘴唇凑上我的耳根,“放心吧,我不会反悔的……”

  我觉得耳朵痒痒的,而他的手也跟着伸进我的衣裳里,极有技巧的抚弄。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我一边挣扎一边叫。

  “让你的身体熟悉我……”他说着将我压倒在床上,“我要先让你的身体忘记奕!”

  “不要!”我快哭出来了,“你休想!我才不会忘记他!”

  他挑了挑眉:“既然这么有自信,那就不要动,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会对我有反应。”

  “白痴才不动!”我仍然奋力挣扎。

  激将法!我看出来了,这是激将法!我才不上当呢!

  “嘘……乖一点,不然我可反悔了。”钱诚这个阴险小人,见我不上当,竟然耍无赖!

  这一句杵到我的死穴,我立刻老实起来。

  摸摸就摸摸,反正很快就会结束,又不会掉块肉,我可不要被男人强暴!

  钱诚见自己得逞,露出得意的笑容,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上下其手。我虽然不敢明着反抗,但仍暗中跟他作对,他要我躺着我偏趴着,紧咬牙关,不让他的舌头进来。

  他伏在我身上亲吻的时候,我不禁想,如果这时候我使劲抬起膝盖,会不会一鼓作气废掉他?

  哈哈,实在太解气了!

  不过想归想,我还是没敢实施,因为我紧接着便想到事后自己的惨状,相信事实情况绝对会超越我的想象。

  不可否认,钱诚的技巧非常好,着实教我佩服。他的体格跟花潜很像,修长却健美,抚摸我身体的双手温柔而有力,丝毫没有弄疼我。

  可我还是哭了,眼泪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流下来,钱诚比我更早发现了它。他忽然离开我的身体,起身穿衣裳。

  我以为他要走了,正想松口气,没想到他只是吹熄了灯,重新躺在我身边,搂着我不再动了。

  我竖着耳朵等了片刻,听见他匀称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我又撑了一会儿,估摸他睡沉了,便开始上下蠕动,打算趁夜逃走。

  但钱诚很快便打消了我这个念头,他突然说:“你跑不掉的,别忘了,那两棵树早就被我砍掉了。”

  冷冷的声音在黑暗里听来,教人不寒而栗。不知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声音怕的不得了。

  我不再动了,钱诚并没有因此放过我。他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砍掉那两棵树?”

  我于是明白我害怕的原因了,因为这个声音总是像一把刀,随时准备在我心上划一下,截断那里所有的幸福,将我好不容易封存起来的疼痛再度唤出来。

  我不想让他得逞,用很平静的语调回答:“我知道,是依依姑娘告诉你,我会从那里逃走。”

  “你知道?!”钱诚显然很吃惊,猛地将我扳过去,盯着我的脸,“你说你知道?!”

  “是,因为那个秘密路径,我只对依依姑娘讲过,只有她能告诉你。”月光下,我看着钱诚,想装作满不在乎,但是失败了,我想我的眼睛里盛的全是悲伤。

  希望他会以为是月光做的怪,我不想让他的目的得逞,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因此受了伤。

  他想打击我,让我的心脆弱不堪一击,然后再从花潜那里抢走它。

  这是他的阴谋,我早就看穿了的。

  元宝我是绝顶聪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旷世奇才,怎么可能被小人钻了空子?!

  钱诚果然被我挫败,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会为她而离开奕?

  我咬着嘴唇回答:“因为,我希望她能够幸福,她受的苦太多了。”

  “那是她自作自受!七年前,她贪图富贵,背叛了奕,转投我的怀抱,得到那种下场,有什么值得可怜?”钱诚再次抓住机会,冷笑着说,“那对姐妹骗了你,说是受我逼迫,其实你早被她们作为交换条件,她们配合我抓到你,我就放她们出去。你以为你英雄救美?不过是个笑话——”

  “我没想作英雄!”我拼命打断他的话,用手死死捂住脸,想阻止眼泪流下来,“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幸福而已……”

  无论怎样,谁都不该有那种下场,所有人都应该得到幸福!

  看不见钱诚的脸,可我真的忍不住,于是翻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无声的哭起来。好在钱诚没有再说话,我得以痛快的流我那些憋了很久的眼泪。

  哭完,我决定重新忘掉这些不开心的事。

  细想起来,惜惜姑娘其实对我很好的,那天我走的时候,她几乎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我,还让我带走了那把刀。

  所有人都应该幸福的活着,我也不例外。

  ***

  第二天晚上,钱诚这个讨人嫌的家伙又来了。

  我真不知道原来世上竟有人脸皮这么厚,明知别人不想见他,还一个劲儿凑上来。

  在这个恶魔又软硬兼施的向我伸出狼爪的紧要关头,我的潜藏已久的智慧爆发了。

  “等等!等等!”我急叫暂停。

  “怎么?”他不耐烦的停下正在剥我衣裳的手。

  “你想不想听故事?”我问。

  “不想。”他很干脆的拒绝了。

  “很好听的,不听一定后悔!”我又说,并且引诱他,“而且是花潜很喜欢的故事哟!”

  “……”他沉默几秒,说,“你讲吧,不过快一点儿!”

  嘿嘿嘿嘿,就知道提到花潜你会上套!

  我得意的笑,身体往后挪了挪,跟他拉开一点儿距离,才开口:“从前有个公司,叫麦当劳……”

  “什么是公司?”

  “……就是一间叫麦当劳的酒楼……”

  ……

  讲着讲着,看钱诚着迷的神情,我不禁暗笑。

  哼哼,幸好我当初有认真听家庭教师讲营销案例分析,花潜跟钱诚两个都是生意人,怎能不被现代企业的经营模式折服?

  果然,钱诚听完之后眼睛仄仄放光,深深被迷住了似的,完全忘记还没“调教”我的事,不住的向我问一些问题。

  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耐心的给他解答。然后,我呼呼睡去,剩下那个落后的古代人在那里思考。

  安安稳稳睡到天亮,一睁眼,发现钱诚并不在身边。穿好衣裳,推开窗,明媚的阳光像花潜的笑容一般笼住我的身体,我向高高的天空伸长手臂,幻想自己抱住那个太阳。

  “早上好!”我小声说。

  希望花潜能听见。

  丫环过来请我去吃早饭,我来到偏厅,看见钱诚已经在那里了,正将一个煮鸡蛋细细的剥了皮,然后丢进米粥里,再用勺子剁烂,不停的搅和。

  这种恶心的吃法,是花潜的专利,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见到。

  刚坐到桌边,立刻有人端粥碗上来,我伸手去拿碟子里的另一只鸡蛋,钱诚忽然开口问:“元宝,你家在哪里?”

  我一惊,鸡蛋掉到桌上,又骨碌碌滚落到桌下,讪讪笑着回答:“我是乞丐,哪有家。”

  钱诚审视的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的?”

  “呃……我是听其他乞丐讲的……”支支吾吾的说完,我忙钻到桌下去找鸡蛋,想掩盖自己慌张的神情。

  花潜说过,他们这些古代人会把借尸还魂的人给绑在广场上,一片片把肉割下来,然后将内脏剁成泥浆……

  钱诚这么坏心眼的人,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我还要留着性命爱我的花潜呢!

  哪知桌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提起来,钱诚弯着腰,将脸凑近我,一字一顿的说:“你、说、谎!”

  “我、我真的是乞丐!不信你可以去清水镇问问,大家都认识我小癞子!”我诡辩三分。

  钱诚点头:“我查过,你的经历很奇特呢。”

  我傻笑:“哪有什么奇特的……”

  “你曾经死过一次,可又复活了,不但说自己叫元宝,还死不承认自己是乞丐,后来跟了花潜,又屡次为他出谋划策,想出蜜粉、伟哥、广告等等这些怪点子……”钱诚如数家珍般的将我在古代的履历叙说一遍,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乞丐,或者说,你复活以后,就的确不是一个乞丐了!”

  “我真的是乞丐……”我依然死鸭子嘴硬。

  “那你就作回乞丐去吧!”钱诚放开我,一甩手走了。

  我坐在桌子底下愣愣的想,离开这里是我求之不得的,不过我才不要作回乞丐……

  嗯……不然我再去找惜惜姑娘借点钱,然后自立门户?

  凭我元宝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发财,哼哼!

  对,就这么办,惜惜姑娘人那么好,一定会帮我的!

  想到这儿,我开始迫不及待的盼着钱诚来赶我出去。

  可惜我的如意算盘落了空,钱诚这只阴险的狐狸,竟然要我在他的家里当乞丐?!

  我被扒掉好衣裳,换上不能蔽体的破衣裳,从舒适的房间里拖出来,扔进简陋的柴房,不但不给饭吃,还动不动就被家丁拳打脚踢,抱头鼠窜。

  短短三天,原来玉树临风的元宝少爷,就变得灰头土脸、风采全无了。

  ***

  钱诚!你这个大混蛋!我咬你!我咬你!

  这天中午,我背靠水缸坐着,一边骂一边用力啃着刚从厨房偷来的干馒头。

  为了这块馒头,被厨房的杂役拿擀面杖追着打,左边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好痛啊!

  真可恶!不过是一块剩馒头,反正也没人吃,干嘛下这么重手啊!

  我吃了几口,觉得口渴,就伸手进水缸里掬水喝,谁料右边头上又重重的捱了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洗衣服的胖婶正手拿水舀子,插着腰瞪我。

  我气急了,朝她嚷嚷:“不过是喝一口水,为什么打我?!”

  “这是我们老板吩咐的!”胖婶理直气壮的回答,“谁教你惹到我们老板,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死肥婆!”我骂了一句,朝她扮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胖嫂太胖,追不上我,只能站在那里骂。我躲在假山后面,抱着头,忍不住哭了。

  钱诚、依依姐妹、郑老板、郭老板、还有这些钱府的家奴,个个都欺负我、欺骗我。我跟他们本来无怨无仇,为什么他们对我这么坏?

  我活了十八年,爸妈和玉玺不提,就算管家、园丁那些人,也都待我那么亲切。我本来以为,外面的世界更加美好,那么盼着出来看看,可谁想到外面竟是如此的凶险。

  我信任的人要陷害我,我不认识的人也要欺负我!

  爸爸妈妈和玉玺,他们是怎么生存的?

  花潜是怎么生存的?

  为什么只有我这样狼狈?

  我总是分不清那些扮成好人的坏人,我总是听不出那些很甜蜜的谎言。我实在是个笨蛋,我想不通,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厮杀非要如此惨烈才可以。

  哭了一会儿,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这种悲惨的乞丐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必须要想办法。

  摸着脑袋上的两个大包,我龇牙咧嘴的冥思苦想。

  逃出去是不大可能的……

  要不然就向钱诚告饶?

  嗯……先告诉他我的来历,然后用我的商业知识跟他作交换,他一定舍不得把我剁成肉馅的!

  想到此,我茅塞顿开,跳起来去找钱诚谈判。

  哎,能早些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我就不用受这几天的罪啦!

  来到钱诚的书房门外,我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是钱诚,另外一个,也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那个刹那,我像心跳骤然停止了似的,耳不能闻目不能视,灵魂飘离出rou体几分钟才重新归位。

  我轻手轻脚的绕到窗边,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眯起一只眼睛往里面看。

  花潜,真的是我的花潜!

  我看着小孔中那张熟悉的面孔,泪水顿时模糊了视线。

  从那天在客栈外,看见他和依依姑娘乘车离去,我已经有整整六十三天没有见过花潜了!

  每天,我都掰着手指数着日子,虽然想起他,我的心就会一阵阵的疼痛,可我还是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想。

  我怕我会慢慢记不清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笑容,我不想所有那些关于他的记忆泛黄模糊。

  未来会不会美好如初,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希望,就算再过十年一百年,想起他,我仍然会心痛。

  能够为他心痛,就证明我还爱着他。

  能够一生一世爱着一个人,我想,所谓幸福也莫过于此了。

  我希望自己一生一世都像现在这样爱着花潜,我希望直到两鬓斑白生命逝去,都能如此幸福。

  抹了抹眼泪,我想再清楚的看看花潜,谁知竟看到可怕的场面。

  钱诚的手正抚摸着花潜的脸,一副怪怪的笑容。

  色狼!竟敢调戏我的花潜!

  我气冲脑门,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脚踢开门,冲进去英雄救美。

  “放开你的手!”我插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老母鸡一样保护住身后的人。

  钱诚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

  我转过头,哇!花潜的脸距离我这么近!

  咳,反正进来都进来了,我就一次看个够本吧!

  我贪婪的看着这张好看的脸,口水几乎流出来,相信比钱诚更像色狼。

  可这张脸的主人却不是同样陶醉,他的表情奇怪的变来变去,最后瞪大眼睛,一脸惊奇。

  这时的我正沉浸在幸福里,想不了那么多。

  哦哦哦,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就再越一步,抱抱他吧!

  谁知刚伸手去摸他,却被他生硬的推开了,他用惊异的语调问:“元宝?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脏脸和头上高高耸立的两个大包,觉得有点奇怪。

  喂,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比现在还脏还丑呐,也没见你反应这么强烈呀!

  而且,按照通常的剧本,你应该抱住我说,元宝,你受苦了,跟我回去。

  可花潜现在的表情,竟然是……嫌恶?

  我愣愣的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只见花潜绕到我前面,面对钱诚说:“我们刚才所说的,全部作废。”

  钱诚闻言,有一点点惊讶,但随后便微微笑起来。

  花潜没有再跟我说话,临出门之前又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

  我在原地站着,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钱诚走到我面前,叹了口气,很沉痛的说:“元宝,看来你信错人了……”

  他还说了些什么安慰我的话,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我的心已经被扑面而来的幸福淹没了。

  我不知道花潜所说的交易取消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作出那种嫌恶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爱我。

  他故意走到我和钱诚之间,手在背后向我做了一个手势。

  是我曾经教给他的,两根手指曲起,三个手指伸直,代表我爱你。

  花潜无声的对我说:“我爱你!”

  我看到它,立刻泪如雨下。   

  钱诚任我哭了一会儿,到后来,大概实在不能忍受了,便走到我身边,轻拍我的背,慢慢哄道:“好了好了,再哭可就要出人命了。”

  我擦了擦眼泪,心想,不管花潜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总不能坏他的事,于是努力做出很悲痛的模样,低着头,不说话。

  我怕我演技有差,被钱诚看出我其实欣喜若狂。

  好在钱诚没看出什么破绽,假惺惺的关怀我:“元宝,为一个背叛你的人,不值得流泪。”

  于是我抬起头,问钱诚:“我该怎么办?我一个人到这个时空来,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剁成肉馅……”

  “你在说什么?”钱诚皱起眉,不明所以。

  我于是将自己怎样来到古代,又怎样遇到花潜的经过给他讲述一遍。

  钱诚听完,抿着嘴问:“剁成肉馅?是奕告诉你的?”

  “是我在书上看的,不过花潜给我证实了。”我说,又看了看他的表情,不禁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在骗我?”

  “不,他说的是真的。”钱诚立刻摇头。

  我见他一本正经得表情,连忙说出自己的条件:“如果你答应不把我当作诈尸给剁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那些做生意的知识都告诉你,怎么样?”

  钱诚看着我,考虑了一会儿才说:“好,我答应你。”

  我这才松了口气,试探着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作废?”

  钱诚只是淡淡地笑笑:“没什么,谈崩了一笔生意而已。”

  我见问不出来,很失望的又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钱诚垂下眼皮,嘴角忽然划起一道弧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便往外走。

  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院子里的灯都掌起来。

  我惊慌的在他手里挣扎,一边大叫:“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钱诚外表斯文,可却极有力量,我挣脱未果,被他抱进卧室,压倒在床上。一见到床,我立刻冒出冷汗,手脚并用,想从他身下逃跑,一边努力分辩:“就算花潜不要我了,我也不是随便给人上的,你、你不要趁人之危!”

  钱诚听了我的话反而笑得更开心,眼睛闪着让我毛骨悚然的光亮,压住我的腿,一手捏住我的两个手腕,另一手开始剥我的衣裳。

  我以前一直觉得,像女人一样尖着嗓子喊救命,是很没面子的事。可自从来到古代,这似乎是我喊得最频繁的一句话。

  没办法,谁叫元宝我在古代这么受男人“欢迎”呢!

  迫于无奈,我只好扯开喉咙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虽然这是钱诚的地盘,可说不定房檐上有路过的武林高手呢!

  不过,武林高手没有出现,倒是钱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他已经将我剥了个精光。

  他躺下,从后面伸手搂住我,用一种极为委屈的语气说:“我都说不会强迫你做,你为什么总不相信我……”

  我气的想转身咬他一口,可被他箍住不能动弹,只好大声质问:“你、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哎呀,忘记告诉你,我也喜欢抱着元宝睡觉。”

  “那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这样抱着才舒服啊……”

  “舒服个鬼!”我骂,手肘用力向后顶,“谁要给你当抱枕啊!”

  钱诚任我挣扎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再不乖乖的,我可要反悔了!”

  无、无赖!

  动不动就威胁我要反悔,简直是无赖!

  我只好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搂着。

  虽然我发誓要捍卫我和花潜的爱情,可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元宝软弱,实在是碰到了无赖,我也没办法啊……

  夜已经很深了,可我仍然失眠,回想花潜今天下午的表现。

  他故意作出厌恶的神情,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他的态度,如果不是做给我看的,那就是做给钱诚看的。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花潜曾经说过,钱诚总是喜欢抢他的东西。

  钱诚自己也说过,凡是花潜喜欢的东西,他都要得到。

  对了,想想依依姑娘的遭遇,花潜不再爱她,于是钱诚也不想要她了。那么花潜一定是想让钱诚误会他已经不要我了,这样,钱诚便自然而然对我失去兴趣,放我走。

  我的卖身契在钱诚手里,就算花潜请武林高手救我出去也没用。他一定希望钱诚能够自己放弃我。

  可惜,看看今晚的表现,钱诚仍然对我很热衷。他并没有上当。

  花潜啊,这条路行不通,要想别的主意了。

  ***

  钱诚只骚扰了我几天,就忽然变得特别忙,完全无暇顾及我。我不能出门,便私下问府里的家丁,但他们好像都听了钱诚的命令,谁都不敢告诉我。

  我心里疑惑,于是偷偷溜到前院的书房,隔着窗子,听见里面似乎有几个人在说话。

  捅破窗纸,眯起一只眼睛往屋里看,就见几个商行的老板正围坐在一起,激烈的讨论着,钱诚靠在桌边,静静听着,并不发言。

  只听我的宿敌,荣盛货行的郭老板说:“他初到京城,只不过凭些怪里怪气的小伎俩赚了些钱,脚跟都没站稳,只要我们联合起来,不进他的货,看他还能威风到几时!”

  一个穿蓝色马褂的胖子便摇头:“他现在自己开了一间货行,客人可以自己拿货物,然后在门口统一付银子,方便得很,老百姓都抢着去那里买东西,听说还要开分店呢!”

  我暗暗笑,这分明就是超级市场嘛!

  但是立刻有人提出疑义:“什么?让客人自己拿?如果有人偷窃怎么办?难道要搜身吗?”

  我点点头,是啊,古代没有红外防盗器的嘛。

  胖子一摊手:“这就是他精明的地方啊,他在门口设了存包裹的地方,店里卖的,又都是锅啊、盆啊一些不能藏在衣裳里面的货物,怎么偷?”

  “还有啊,他开的酒楼,每点够一两银子的饭钱,就给一张二钱银子的票子,下次再来吃,就可以省二钱银子,多出来的钱,还可以再返票子,这样一来,就教人总要来他的馆子,比打折划算的多,抢走了我不少老主顾啊!”说话的是开醉八仙楼的吴老板,我认得他,因为他酒楼里的扒鸡是一绝,以前花潜常常带我去吃。

  “还有……”

  发言的不少,可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话,最后还是一筹莫展。钱诚对这些没用的老家伙显然有些不耐烦,但并不表露出来,反而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上墨汁,随意在纸上写着什么,甚是悠闲。

  郭老板看他如此,便说:“钱老板,我们受到的损失还算小,他似乎是一心与你钱记作对,各个举措都针对你而来啊!”

  钱诚不屑的笑了笑:“他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郭老板忙问:“钱老板,你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主意倒是有一个,不过还需各位联手才好。”钱诚放下笔,扫了一下在座众人,“他现在赚了不少银子,必定要存进票号里,换成银票,随用随取,只要咱们京城的票号不给他存取,他的银子全攒在手里,自然立刻会被不少人盯上,到时明抢暗偷齐上阵,必定弄得他焦头烂额,分力分神,我们再协力反扑,他定无招架之功。”

  我听到这儿,心里暗叫一声狠,这招釜底抽薪,阴损至极,果然符合钱诚的人品!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认为是个好主意。

  钱诚于是作了个揖,很恳切的说:“钱记的票号并非京城独家,孤掌难鸣,还请各位有票号生意的暂且牺牲小利,才可换得高枕无忧。”

  刚一说完,郭老板便带头拥护:“这是自然,人物远虑,必有近忧,不将他赶出京城,我睡觉都会梦到铺子倒闭啊!”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似乎都有同感,当下便达成了协议,照钱诚的主意,共同对抗外扰。

  我看见钱诚的手按在桌案上,几乎将手掌下面的纸捏碎,眼睛里面露出狠狠的光。

  我见他们会议要散了,便又蹑手蹑脚的溜回自己屋里,急的团团转。

  花潜果然采取了多个策略,一方面希望钱诚主动放弃我,一方面在生意上打垮他,再将我抢回去。

  可是钱诚竟然利用地利之便,想出这么缺德又狠毒的对策。如果只是钱财被偷被抢还好,万一碰到亡命之徒伤人害命,可怎么办?!

  我相信钱诚的心里是爱花潜的,可他竟然下得去手!

  可惜我现在根本无法通知花潜,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身处险境?!

  想到这里,我吓得脑袋直痛,一头栽在床上,抱着枕头努力开动脑筋。

  票号……经济史的课本上似乎介绍过的……

  ***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山了,小丫鬟来请我去吃饭,我这才发现肚子正咕咕叫呢。来到花厅,见到钱诚也在,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

  我坐到他对面,伸筷子去夹鸡腿,忽然听到钱诚说:“元宝,你恨他吗?”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停下筷子问。

  钱诚仔细看着我,眼神锐利,一字一顿的说:“过些日子,他就要拜堂成亲了。”

  我愣了一下,明白了,低下头,想挤出几滴眼泪来,表示悲痛的心情,可惜没有成功。于是颤抖着嘀咕了一句:“他的事,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好险,由于声带过于紧张,以至声音有些走调,听起来倒像在强忍着哭泣。

  他沉默良久,然后微微一笑:“自然有关系,银票可是你的熟人啊。”

  “真的?!他和金子成亲了?!”我瞪大眼睛,暗中松了一口气。

  要死了,再这样被他试探几次,非露馅不成!

  钱诚点头:“没想到你足不出户,知道得倒清楚。”

  “那是当然,银票是我的好兄弟,一定能追到金子的!”我得意洋洋的说,心里着实为银票高兴。

  “好兄弟?”钱诚提高了声音,反问了一句。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那些打击我的话,我很怕他说出来,连忙截住话茬说:“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想送贺礼给他们……”

  “你要送什么?”他似乎很意外。

  “嗯……”我心里暗暗盘算,元宝少爷我从前向来一掷千金,现在虽然落魄了,可为了面子,出手也不能太寒酸,于是说,“我想送他们一栋房子,带全套红木家具,外加一辆宝马敞篷……啊不,是一辆马车。再来,送金子一套钻石首饰……”

  钱诚边听边点头,等我说完,摊开一只手:“没问题,拿来!”

  “什么?”我低头看着伸到鼻子下面的手。

  “钱啊!”

  “呃……”我抬起头,陪着笑说,“你先帮我垫上好了,等我以后有了钱……”

  话未说完,就见钱诚一副借钱免谈的表情。

  唉……不要说他,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那……我教给你一个发大财的方法,如何?”我适时的提起琢磨了一下午的事来。

  “外加春宵一度。”钱诚立刻说。

  “不!”我忙摇头。

  面子是问题,原则更是问题。

  “那房子和车就算了,首饰也只能买一件,不能超过三两银子。”钱诚大刀阔斧,咔咔咔砍掉了礼单的绝大部分。

  唉……

  我再次叹气,无奈的接受这个寒酸的方案。

  谁说知识是无价宝?分明只值三两银子!

  ***

  这是来到钱府之后,第一次出门,钱诚带我到一间手饰行挑贺礼。

  果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不到古代的物价竟然这么高,三两银子,只能买到一根极为简朴的金钗,而且,还是靠钱诚的面子,给打了八折!

  回来之后,我宝贝似的捏着这根金钗,央求钱诚:“明天,或者后天,我想当面向银票道贺……”

  他不怀好意的说:“不如等他们成亲那天,新郎新娘都在,岂不更好?”

  我摇头:“金子见到我一定会生气,那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我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没有遗憾……”

  “难道银票见到你不会生气?”钱诚挖苦人的本事果然高,我左躲右躲,还是被他刺中伤疤,心上疼了一下。

  我闭上眼睛,等疼痛过去,才抬起头:“不会,因为我们是好兄弟。”

  “好兄弟?”他嗤的一声笑出来。

  我见躲不过,干脆看定他说:“我早知道是银票告诉你伟哥的配方的,所以你打击不到我,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显然是真的吃惊了,愣愣的看着我。

  我摊了摊手:“原因很简单,因为伟哥的配方,我只对银票讲过,花潜不会说,我也没有说,那就只能是银票了。”

  对,我一早就知道,我也气过,气他出卖我,气他嫁祸我。可是,一直气只会教自己心痛,不如忘记吧,反正假药的风波也已经解决了!

  记得我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天,当时的银票,将仅有的半块饼让给了我。无论如何,他不是坏人,他或许只是有他的难处。

  这种事我也做过,小时候我尿床,因为怕挨揍,就偷偷将湿褥子和玉玺的掉换过来,害他屁股被打了好几下。

  他一直知道是我干的,可直到现在,也从来没有说穿过。

  因为我们是好兄弟,我和银票也是好兄弟。

  钱诚看着我,还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忽然低头吻住我,舌尖和嘴唇,都是凉的。我想躲,可被他按住头,躲不过。想挣扎,又被他整个身子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我也不敢咬他,我怕激怒了他,他又要反悔。

  我就是个胆小鬼,一直退缩,直到退无可退。

  最低限度,我想保有我最珍贵的那些东西。

  钱诚离开我的嘴唇,自嘴角开始,慢慢吻去我脸上的泪珠,直到我的眼睛,停住,他说:“原来你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你有一双纯净的眼睛。”

  一时间,我恍惚又回到清水镇的花宅,书房里,花潜捧起我脸说:“元宝,你有一双纯净的眼睛。”

  他还说:“元宝,你会不会拿你的真心给我?”

  ……

  “难怪……”钱诚的自言自语将我拉回现实,他若有所思的说,“难怪我会觉得你……”

  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一下子住了口。

  ***

  但是钱诚没有轻易的放过刺激我的机会。过了三天,他带我出门,远远我便看见前面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银票是今日的新郎官儿,在大门口张罗,眉眼都带着喜气,一身簇新的袍子,人愈发俊朗,完全洗褪了做乞丐时的窘相。

  我不禁暗叹,金子不嫁给这样的英俊少年,难道嫁给我这个靠不住的米虫吗?

  这时,银票转过头,看见站在远处的我,脸色骤然苍白。他愣了一会儿,拨开人群,朝我走过来。

  我迫不及待的往前迎了两步,激动地拉住他,本来想好的一堆祝福的话都忘了,语无伦次的说:“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你一定能追到金子的嘛!告诉你,金子就像我妹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要揍你!”

  银票不停的点着头,忽然哭了。我猛打了他一下,笑着说:“喂!真没出息!娶到老婆就乐成这样?!”

  他被我一拍,头垂的更低了。

  “别哭啦,给你看样好东西!”我于是掏出精心包好的金钗,“你拿去,以后如果和金子吵架了,就用这个哄她,女孩子嘛,最喜欢花啊首饰啊什么的,我最懂啦!”

  见他不接,我便硬塞进他手里:“拿着啦,别看样式简单,其实很贵的,你自己可买不起唷!”

  他咬了咬嘴唇,开口说:“元宝,我……”

  我忙打断他,笑着说:“不过你们两个都是好脾气的人,一定不会吵架的,那就等到明年结婚纪念日那天再送她吧,我家乡那边的传统,能保佑夫妻白头偕老。”

  “元……”他捏着金钗,泣不成声。

  我拍拍他的肩膀,犹豫了一下,问:“大家……都还好吗?”

  银票向我身后看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

  我也回头,看见钱诚正紧靠着我站着,一只手忽然亲昵的搭在我的肩上,斜斜的看着前方微笑。

  我倏的转回头,只见花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默默看着我们。我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几乎要脱离我意志的控制,扑向他的怀里。

  这时,一只纤纤的玉手扶住他的肩,依依姑娘自他身后转出来,长发素衣,弱不胜风。她仰着头,在说什么,花潜微微侧首,认真的听着。

  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一幅画。

  我硬生生的僵住自己的身体,呆呆的看着他们。花潜听依依姑娘说完,便跟她一起走进门里。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过我一眼。

  我知道,他一定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过来抱我。因为他的一只手一直死死扣住门框,死死扣着,指节绷得惨白。

  钱诚推了推我,说:“既然是你好兄弟成亲,你进去喝杯喜酒吧。”

  他不怕我逃跑,因为我的卖身契在他手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不想去,因为我知道进去以后不会有好下场,可我必须进去,我有重要的话要对花潜说。

  银票领我进了喜堂,来喝喜酒的人,很多是花记在京城分号雇用的伙计们,大家几乎都认得。

  我低着头走,仍然明显的感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本来说说笑笑的人们,忽然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刀子一样射向我们这边。

  然后,悉悉簌簌的议论在人群中蔓延开。我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我这个无耻的娈童,出卖主人,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来。

  抬头看银票,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我旁边了,忙四处张望着找他。

  不知是谁,斜斜的自桌子下面伸出一只脚来,我被狠狠的绊了一跤,扑通一声摔倒,膝盖嗑在地上,疼得眼前一阵发黑。

  周围传来一阵讪笑声,他们不知道真相,因此从心里厌恶我。我觉得委屈,心和身体一样疼,可我不能为自己辩解。

  我亲口在县衙承认自己偷换“伟哥”,花记才得以摆脱污名,现在若说出真相,传出去,功亏一篑。

  我手忙脚乱的想站起来,可越想站却越站不起来,刚爬起一点又痛的摔倒,嘲笑的声音越发放肆起来。

  我急得不行,眼泪一颗一颗滴在地板上。我不怕嘲笑,我只怕花潜会忍不住,跑过来扶我。

  这屋子里肯定有钱诚的眼线,若花潜对我流露真情,我的计划便没办法进行下去。花记便成刀俎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这时,一个人大步走到我面前,我抬头,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这个人正是花潜,他看着我,眼睛里面全是疯狂。

  “不——”我慌慌张张的伸手推他。

  花潜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将我拦腰提起,一句话不说便往外走。

  看上去很粗暴,可实际上却是将我扶了起来,而且,大概是怕我疼,便不让我的双腿着地。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紧紧的,告诉我他有多心疼。

  我的脸朝下,没人能看见,不停的流泪。

  走出门口,他用力将我丢进钱诚怀里,钱诚下意识的接住了我,有些搞不清状况。

  我知道花潜不愿意钱诚碰我,可总不能把我摔在地上。

  “你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咬牙切齿的大吼一声,扭头便走。

  我猜他眼睛虽然瞪着我,可这句话其实是对钱诚说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情真意切。

  “等一下!”我忙自钱诚手里挣脱出来,踉跄着步子追上他,“你竟然如此绝情?!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离开清水镇那天所说过的话吗?!”

  他回头,疑惑的看着我:“什么?”

  我从怀里拿出那把可以晃出“花”字来的刀,扔给他。

  这是我从花潜那里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因为怕被钱诚发现抢走,一直偷偷藏在假山后面的山洞里,只有趁没人在的时候,才敢拿出来看看,像看到花潜。

  其实花潜一点也不像刀,他是最温柔的水,只是有时候会冻起来,有些吓人……

  “你忘了?你竟然忘了吗?呵,既然你绝情,那么这把刀我也不要了,还给你!从今以后咱们一刀两断!”我也知道这句话很没创意,像烂俗言情剧,可我文学修养有限,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更好的台词。

  刀鞘里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是我给花潜的锦囊妙计。

  该做的该说的都做完说完,我松了口气,一瘸一拐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擦过钱诚身边,走到我们乘坐的马车旁,努力往上爬。

  我多想再回头看看我的花潜,可是我不敢,我怕钱诚会看出我眼睛里面是爱不是恨。

  这时候,乐器吹打的声音传过来,是新娘子的花轿到了。喜堂里的人蜂拥而出,等着看新娘子进门。一时间,街上挤满了客人和街坊,水泄不通。我看见钱诚努力想挤过来,但是不能成功。热闹的唢呐和锣鼓奏的震天响,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我躲在马车深处,看着人群尽头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人,几个月来终于能够扯开嗓子尽情的大喊出那个名字:“花潜!花潜!花——”

  没人能听见我的呼唤,除了他。

  我看见他猛然回首,喉咙顿时哽住,眼泪如雨般落下。   

  对于我跟花潜“决裂”,钱诚并未产生怀疑。但可怕的是,他似乎认为我应该理所当然的投入他的怀抱。在他眼里,我大概跟那些菟丝花一样的男宠和娈童没有什么区别,必须依靠他人才能活命。

  其实他想的也没什么错,只不过,我是一株比较顽固的寄生植物,一旦爱了,就不许自己后悔。

  据说脑袋笨的人都顽固,看来我确实是个笨蛋没错。

  但钱诚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在我七天内第一百零一次躲过他的搂过来的手臂之后,终于露出大灰狼的真面目,用力捏起我的下巴,森森的说:“你跟我识相一点!”

  我痛得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一面去掰他的手,一面结结巴巴的说:“我讨厌你……你总欺负我……花潜从来不会……欺负我……”

  我承认我说了谎,花潜其实没少欺负我。但是我也看出来,花潜对钱诚有种榜样的作用。

  果然,他松开了我的下巴,可又从后面抓住我的头发,往后一拽,脖子折成了九十度角,差点断掉,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那么他会对你做什么?吻你?”钱诚说着,另一手将我向他怀里一带,薄唇重重的压住我的嘴巴,凶狠的亲吻,一直到咬破我的嘴唇,血的腥味自浓重的呼吸间丝丝渗透出来。

  我被他这种从未有过的野蛮吓傻了,等缓过神来,已经被他压在床上。

  他眯起眼睛,冷笑着说:“或者,他会这样对你?”

  说着,他扯开我的衣裳,俯身咬我裸露出来的肩。

  我慌忙向旁边一滚,一下子滚到地上,教他扑了个空。虽然动作够灵敏,可惜还是有失策,我没有向床外滚,反而滚到墙壁那一边,钱诚往床前一站,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办怎么办?

  我转身,想用身体去撞撞墙壁,看有没有希望破壁而逃,却被人猛地抓住,丢到床下,摔了个七荤八素,不知东南西北。

  钱诚再次抓住我的头发,喝道:“你竟然想撞墙自杀?!”

  自杀?谁要自杀?

  我眨眨眼,重新调整了一下焦距,才算看清楚钱诚的脸,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没想到,你的性子竟然会这么烈?”

  唔……原来我刚刚的动作,教他误会我要自杀……

  既然如此,我也干脆将计就计,闭上眼睛,默认他的说法。我不敢出声,怕被他看出破绽。

  谁知这样效果反而更好,他的口气忽然变软了:“这么倔强,我倒真看错了你……”

  我依然闭眼,不说话。

  “我原来以为你是个笨蛋,可却发现你还有些聪明,我以为你懦弱,可却没想到你这么刚烈……”他松开手,却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不住地说,“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刚烈?这个词是用来形容我的?

  哇哈哈哈哈哈——

  我内心狂笑,脸部肌肉因强忍笑意而抽搐不已。最后实在忍不住,滚到地上,脸埋在手臂里,无声的笑个不停,全身都抖动,好像在痛哭一样。

  钱诚沉默的在一旁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揪起来。我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全都僵在脸上。

  “你笑够了没有?”他冷冷的问。

  我的脸立刻变得比苦瓜还苦:“够、够了……”

  “那就该做正事了。”他又把我丢到床上。

  “不!我不要!”我吓得缩到墙角,“你要再逼我,我就真的撞墙自杀!”

  “哦?好啊,你撞啊!”他双臂抱胸,等着看好戏。

  “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手点指着他,脸皱成一团,“别忘了,我还欠你三两银子没还!”

  “好,你现在立刻讲你那个发财的主意。”

  “我不讲!除非你发誓讲完以后不会强暴我!”

  “你若不讲,我现在就强暴你!”

  我沉默,考虑自己将一个案例讲三年的可能性,结果是可能性为零。

  “你讲不讲?”钱诚是个催命鬼。

  我心一横,冲他喊:“你为什么一定要强暴我?!难道你没有自信能让我爱上你?!难道你认为自己永远比不过花潜?!”

  这回轮到他沉默,许久,他才狠狠的说:“好,如果你的办法果真灵验,我就不逼你。”

  我吁出一口气,瘫在床上,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真是可悲啊,身为男人,却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保护自己的贞操……

  像《一千零一夜》里面的皇后,我开始讲我的故事:“我要讲的,是关于银行的……”

  刚说到这儿,钱诚便插嘴:“什么是银行?”

  “急什么,听我慢慢讲!”我白了他一眼。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在他们这些古代人面前有些尊严。

  “银行呢,有些类似于你们的票号……”

  钱诚敏感的看了我一眼,我于是适时说了一句:“哎呀,忘了问,你有没有票号生意?”

  他摇头。

  “呃……没关系,反正你有钱,开一间就是了!”我拍拍手,接着说,“银行同票号的区别在于,票号的主要作用,是将体积大且重的银钱,换成银票,方便生意人携带,并且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而银行接收外来的存款,并且付利息给对方,存的时间越长,利息越高。”

  “那不是赔钱?”

  “非也非也,银行利用付利息来吸引存款,主要目的,是为了有本钱放贷款……”

  “你是说放高利贷?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我不做违法的生意。”钱诚说。

  我摇头:“银行的贷款利息要比高利贷低很多,却比付给储户的利息高,这样就可以从中赚取差价,绝对合法。”

  “最主要的,这种方法全部是账上的钱在流动,几乎不需要投入。”我有意加重了语气,“不仅可以迅速赚到大笔银子,还可以暂时挪用长期储户的银子救急,一本万利,好处多多……”

  我看得出来,钱诚心动了。他的一生都在同花潜比,这次被对方打得节节败退,一定想快些扳回局面,难免急功近利,考虑欠周全。

  果然,他亮着双眼,急促的说:“你给我仔细的说说,要如何做……”

  整整讲了一晚,钱诚很认真的听着,想着,时时提一些问题。我发现他的头脑并不比花潜差,聪明且细心。

  就是人品……唉……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钱诚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逼近我:“你有没有对别人讲过这个办法?”

  我知道这个“别人”是指谁,很大方的说:“也许吧,我给他讲过很多话,一时记不清楚了。不过,赚钱的办法不在乎多少人知道,只在乎谁做的早,谁做的好。”

  钱诚深觉此话智慧,沉思不已,相信他自今夜已经对我肃然起敬了,哈哈。

  其实这句话是我爷爷说的,后来成了我家祖训,从小就被逼着背诵。

  天亮之后,钱诚丝毫没有一丝困倦,梳洗之后就出门了。

  ***

  接下来的日子,他还是硬爬上我的床,但遵照约定,没有对我使用暴力,很老实的睡觉。刚过了一个月,他便迫不及待的带我去他的生意参观。

  票号重新整修过,专门辟出存款和借贷的两片地方,井然有序。

  我相信凭钱诚的能力,可以将一个设想完成的很出色。

  我翻开贷款账簿看,不禁微笑。最大的一笔贷款,借贷人的名字竟然是我老爸。

  呵,花潜,花潜……

  帐簿上,最初的几笔是试探性的短期贷款,银子已经回来,赚了不少,于是才敢放开手去做。

  很谨慎很周全的安排,就算其他生意再急等钱周转,钱诚也并未鲁莽行事。

  这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真要毁掉他,我竟有些于心不忍。

  “如何?现在大家都明白,钱记并非不如花记!”钱诚又得意又解气的说,“奕能超过我,无非是有你这个宝贝在指点,可惜你现在是我的了,我晦气了这么久,总算比过了他!”

  我叹,是为着跟花潜较劲,他才会这么快便掉进我们设计好的陷阱里。而花潜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在生意上抵死相逼。钱诚虽然阴险狡诈,可惜却有致命的弱点,被了解他的人轻易抓住。

  爱情,大概是所有人的弱点。

  我拉住他,说:“你要记住了,贷出去的钱不可以超过存款的两成,否则一旦出现挤兑,局面将不可收拾!”

  话一说出去,我又后悔迭迭。

  我是怎么了,万一他真的引以为戒,那我的全盘计划不就有可能落空了吗?!

  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犯嘀咕,不禁后退了一步:“怎、怎么啦?”

  他忽然伸手将我拉进怀里,吻我的眼睛。

  他说:“元宝,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

  我被他一搂一亲,立刻紧张的不得了。钱诚觉出我的僵硬,轻轻放开了我。

  “元宝,我会得到你的,得到你的心。”他说。

  我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低下了头。

  他捏住我的脸,强迫我看他:“你的奕,已经把你的心丢掉了,如果你自己不捡回来,终有一天会被碾的粉碎!”

  “可是,被他丢弃的东西,你还有兴趣要么……”我缓缓的问。

  面前这张俊秀的面孔,却透着冰般的线条,坚强得近乎冷酷,遥远的有些不真实。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摸,暖的。

  我的花潜也是暖的,像一块温润的玉,常常,我远远看着他,他的脸转向我,目光将距离颠覆掉。他像就在我身边,紧挨着我,我能感到他的体温,透过衣料,真实的热度。就算紧接着,他为我做的蠢事,迎头将我痛骂一顿,措词刻薄恶毒,戳我七八个窟窿,捂着耳朵跑,可我的灵魂总是留下来,以致我的rou体也跑不远,必定被他抓住,好一顿修理。

  我的灵魂住在我的心里,我的心给了一个人。

  钱诚听了我的话,怔了一怔,才说:“我想要什么,跟奕无关。”

  我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忍住没说。

  这时,票号的掌柜来说生意上的事情,钱诚便让我先回去。

  迈出门槛,我回头望了望,才喃喃的说:“你想要的,和花潜最最有关,因为你想要的就是花潜,可你自己却不肯承认……”

  “公子,咱们走吧。”钱府的小厮已经将轿子备好。

  我深深吸了口气,攥着拳头朝老天爷使劲挥了挥,以示抗议。

  不公平!我有这么多实力强劲的情敌,而花潜只有一个,现在还嫁人了!

  天空是一种明媚的颜色,我站在阳光里,忍不住哭了。

  诗里说,天若有情天易老,老天爷看不见我有多么悲伤。

  我想要得到幸福,不能只靠花潜的努力。

  在山的两端,两个人一起走,距离会短些,幸福到来的会快些。

  晚上,钱诚带一个珠宝商回来。

  珠宝商的货,自然都是值钱的宝贝。钱诚让我挑一样最喜欢的拿。我看哪个都好,哪个都不愿放下。

  唉,我真是穷怕了,总想留些红货白货,以便将来啥时候又穷了,好拿来救急。要按以前,元宝少爷我哪会如此小家子气。

  他见我拿不定主意,便拿起一个玉雕的元宝,替我做主:“就这个吧。”

  我接过来一看,这块玉虽然不大,可晶莹剔透,品质很高,估计价格不菲,于是欣然同意。钱诚掏荷包,还客气什么。

  送走珠宝商,钱诚见我拿着玉元宝爱不释手,非常高兴,说:“请工匠拿去穿孔,做成玉佩,就能天天带在身边了。”

  天天戴在身边做什么,又不是定情信物,而且若穿了孔,就没那么值钱了吧……

  我这么一想,忙说:“不好不好,万一弄丢了呢,还是藏在屋里比较安全。”

  钱诚倒不坚持,只是笑着说:“随你吧。”

  ***

  又过了大约两个月,这一晚,直至深夜,钱诚才急匆匆的回来。我已睡着了,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翻身起来看。

  钱诚走到我床边,像抓住救星一般抓住我的胳膊:“元宝,告诉我该怎么办,你一定知道办法的!”

  我见他面色苍白,也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挤兑……”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我瞪大了双眼。

  是,挤兑。我藏在刀鞘里的那张纸上,写的正是这两个字。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昨天一天,突然有上百人拥到票号里来,要求提前取出存款,其中还有不少大数目,幸好账面上还勉强应付的过来。”他说,手上的骨节因为焦急而发白,“谁知道今天竟然又来了一百多人!”

  我扶住他的手,努力让他镇定下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暂时稳住了,我吩咐伙计先作下记录,让那些人三天后再来。”

  我点头,又问:“一共有多少?”

  “二千六百两。”

  真不是个小数目,一间最兴隆的酒楼,一天的毛利也不过十两银子而已。

  “贷出去的钱还有多久到期?”

  “最近的一笔也要到下月底,还有三十多天。”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筹钱,如果你三天后仍然不能付出钱来,就会引起其他储户的恐慌,到时候局面会更加不可收拾。”

  见我没有灵丹妙计,钱诚显的很失望,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真不明白,现在四海升平,既无灾荒又无战争,怎么会发生挤兑?!”

  不是天灾是人祸,花潜果然不负我望。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上百个到钱记提款的人,一定是花潜雇佣的,他大概将手里的银子全都雇人存进钱记的票号,再用假名将钱贷出来周转生意,现在再来提款。

  他和我一样,深深了解钱诚的个性,那就是钱诚一定不甘落于他之后。于是,他便在其他买卖上打压钱记,从侧面逼钱诚采用我的提案。而后的那些钱记倒闭的谣言,相信也是他策划散布的。

  钱诚虽然听了我的话,将控制贷款数目控制在两成以内,可这种人为造成挤兑,谁能躲得过?

  我沉默,静静看着他,虽然钱诚家底丰厚,生意众多,但我有预感,他这次凶多吉少。

  生意人的钱,都是在帐上流动的,钱记在之前已被花潜打压得难以喘息,现在为周转票号的亏空,不得不挪用其他生意上的钱。

  他很聪明,只是悄悄关闭了一间很偏远地方的店。谁知谣言却像毒草般迅速生长起来,钱记快要倒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果然被我料中,钱记票号被人踩破了门槛,其他生意也一落千丈,纷纷告急。以前的生意伙伴见势纷纷退避三舍,躲之不及。钱诚拆掉东墙补西墙,但是兵败如山倒,颓势已无可挽回。

  如果说,一个偌大的钱记就这样迅速的倒掉,任谁也不会相信,钱诚自己也不相信,他仍然不肯放弃,每天在外奔波,人在短短时间里便瘦了三圈。

  全京城,大概只有两个人对这个结果毫不惊诧,那就是我和花潜。钱诚掉进了我精心布好的陷阱里,而这个陷阱还必须要另一个人的默契配合。

  那一天,我质问花潜:“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离开清水镇那天所说过的话吗?!”

  其实离开京城那天,我和花潜两个并没有说什么海誓山盟。就是那天,我给他讲了关于银行的一切,包括它的优点和风险。

  我只是要提醒他想起来。

  接下来钱记票号的举措,再加上刀鞘里的纸条,他便会彻底明白,并且有所对策。

  我相信花潜的头脑,他之前能从我那张画满正字的涂鸦纸上猜出绑架我的人姓郑,那么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令我失望。

  钱诚用那么阴险的手段对付花潜,我不能袖手旁观,以恶制恶,虽然不是我的方式,可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人乎?

  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个陷阱,是我所能想出的,最迅速搞垮钱记的方法。

  我想要回到花潜身边去,多等一刻都是煎熬。

  钱诚一败涂地,他败在他自己的感情上。他本是一个精明冷静的人,但对手却是一个教他无法冷静的人。

  他一头钻进罗网里。

  这是我第一次谋害别人,为了我的爱情,我无从选择。

  我想,只要钱诚不知道整个事件的真相,到了最后,他一定没有兴致再同我玩游戏,我就可以重新回到花潜身边。他所失去的家财,会重新还给他,我相信花潜一定也是这样打算。

  我所能弥补的只有这些,其余的,我不敢奢求任何人的原谅。

  与花潜分开的这些日子里,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所犯的最大错误。其实每个人都要同时承起美好与丑恶,愧疚最沉重久远,我不可以推给别人担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唯一正确的,只有紧紧抓住自己手中的幸福,不让给任何人。

  我只是想和花潜在一起,经营我们的爱情,直到此生终结。如果我将因此而对什么人愧疚一生,那么,请让我在我的爱人身边。

  然而,钱诚却打乱了我的如意算盘。   

  这晚,我刚刚上床,拉开被子准备睡觉,钱诚从外面回来,面色灰暗的在床边坐下,嘴唇干裂,神情疲惫而痛苦,只是坐着,不言不语。

  我明白,他心里已经承认自己的败局,只是不肯说出来。

  这个骄傲而自负的人,是我伤害了他。

  我爬下床,倒了一杯水给他,他接过杯子,沙哑的说:“再过几天,这栋宅院就要被人收走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

  他竟会输的这样惨?!

  “我将房产抵给别人,想破釜沉舟,用这些钱最后再博一下,可……”

  “天!”我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说,“你是疯了吗?!你把自己弄的一文不名了!”

  “我也知道这是无妄的挣扎……”他的手用力握着杯子,剧烈颤抖着,杯里的水直泼在他的衣襟上,“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输给奕!从小到大,人人都拿我们两个比,人人都说他比我强!我不明白,他究竟哪里比我强?!他不过是一个被收养的弃儿!”

  我静静地听完,轻轻说:“其实你明白的,因为你一直在向他学。”

  见他惊异的看我,我接着说:“你学他的笑容,学他说话的语气,学他的行为举止,可你学的,统共只是些皮毛而已。花潜的笑容是暖的,他爱开玩笑爱捉弄人,可也是暖的,因为他的心里始终是明亮的,不管他曾遭遇过什么,那些明亮并未被阴霾吞噬掉。而你呢,你的心里何时可以雨过天晴?”

  我不知道我为何敢说这些会激怒他的话,也许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发觉他活的并不快乐。

  他不是坏人,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坏人,做坏事的人只是因为不快乐。

  钱诚定定看着我,并未发怒,却忽然抱住我,脸埋在我的肩上,我感到那里的衣裳浸湿了。

  许久,他抬起头,说:“元宝,我们逃走吧。”

  我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用逃这次字眼。

  他咧开嘴笑了:“今天,我又偷偷将这个宅子押给了另外一家,数目可不小哟,足够我们两个衣食无忧的躲一辈子。”

  一辈子?不,我的一辈子是要同花潜一起走完的!

  见我神色大变,钱诚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靠近过来,在我唇上轻轻吻了吻:“我喜欢你,元宝,跟我走吧。”

  我向后退开两步:“你、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你喜欢的应该是花潜啊!

  钱诚也站起来,走近我:“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喜欢你?今天在抵押房产的契约上画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我竟然为了能带你走,连尊严都不要了!再过几天,我将不但是一个失败者,还是一个逃犯。但是刚才我明白了,我曾经觉得你很像奕,都有一种我所向往的光亮,但是你同奕是不同的,奕的光亮总是在遥不可及的天上,而你,却能将光亮带到我心里来!元宝,我承认我曾伤害过你,可我也会疼惜你比任何人都多!”

  他的神情是真挚的,可我领受不起,拼命摇头:“不,我不要跟你走,你不要喜欢我,做人要从一而终,你还是继续喜欢花潜吧!”

  我的话伤害了他,他扶住我的肩膀,忍着没有发火:“你不走还想要怎样?奕已经不要你了,你想重新做乞丐吗?!”

  “花潜才没有不要我!他……”话说到一半,我已经意识到说漏了嘴,慌忙闭上嘴巴。

  可是,钱诚的脸色已经变了,抓住我肩膀的双手忽然加大了力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矢口否认。

  钱诚显然不信,他用力将我推倒在床上,然后整个人骑到我身上,抓住我胡乱拨打的双手按在头顶,威胁道:“全都说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要了你!”

  “真的没有什么……”我动弹不得,但仍然嘴硬。

  我觉得如果说出真相,钱诚恐怕会发疯。

  “没有?”他咬着牙说,另一只手开始撕扯我的衣裳。

  我见他来真的,吓得哭出来:“不!不要!我说!”

  钱诚停下手,瞪着眼等我说。

  我大喘了几口气,怯生生的提出要求:“你要保证,等我说完不会强暴我……”

  “我保证。”他放开了我。

  我缩到床角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想如何开口才不会激怒他。

  钱诚等不及,直直的问:“你知道奕并没有抛弃你?你知道他没有重新回到依依的怀抱?”

  我只好点头。

  否认已经没有用处了,钱诚不会相信。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先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钱诚对这种挤牙膏似的谈话方式感到不耐烦了。

  “从那天你到牢房里来逼我签那个卖身契,我就有这种想法,当时的你并不喜欢我,可你却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弄到手。你自己说过的,凡是花潜的东西,你都要抢,而花潜不要的,你也就没了兴趣,依依姑娘就是个实例。当年花潜要娶她,你就抢着把她娶过来,等花潜放弃了她,你也将她当块破布般随意凌辱。那么你既然还要抢我,就说明花潜并没有放弃我。”我将只好将所有的都将出来,最后坚定的说,“更主要的是,我相信他!”

  “这些天你全都是在演戏?!这怎么可能?!我一直紧紧盯着你们,他对你的态度自始至终都那么冷酷无情,难道你从来没有动摇过?!”

  “不,那天他告诉了我……”

  “哪天?”钱诚紧逼不舍。

  “花潜来找你的那天,在书房里,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什么交易,可当时他走到你我之间,一只手在背后,对我做了一个手势。”我摆出那个手势给钱诚看,“这个手势代表,我爱你。”

  钱诚盯着我作出来的手势看,目光渐渐变冷,突然抓住我的手,猛的按下去,手指的骨节磕在床板上,“当”的一下,疼得我一声惨叫,身子也被带倒。还未反应过来,钱诚已经如一头野兽般压上来。

  他冷笑着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猜他现在会不会来救你?!”

  他身上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我立刻明白他想要干什么,惊恐的瞪大眼:“你、你答应过不会对我……”

  “答应过又怎样?”他面目狰狞的扭曲着,撕扯开我的衣裳。

  啊,我忘记了,这个家伙说过,他答应过的事,随时会反悔!

  恐怖骤然袭上我的心,我明白他这一次并非吓唬我,而是真的暴怒了。

  “我不要!放开我!”我一面大叫着,一面手脚并用,想要翻身逃跑。

  如果我没有让银票带走那把刀就好了,好歹留着防身,现在手无寸铁,如何胜的过钱诚?!

  拼了死力挣扎,钱诚竟按不住我,被我在脸上颈上抓出血痕,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我的头被打得歪向旁边,一眼看见枕头下滚出的那个玉制元宝,我一直藏在枕下面。

  眼明手快的抓起那只元宝,回手便是一下,正砸在钱诚的额角上,血立刻流下来。见到血,我一下子呆住了,手一松,元宝掉在床榻上,继而滚落到地板上。钱城回头看了看那只元宝,手背在脸颊上抹了一下,举到眼前,愣愣的瞧着手上的血。

  等缓过神来,我慌忙推开发愣的钱诚,滚下床就往门口跑,刚要伸手去拉门,却被抓住头发,猛地一拽,整个人跌到地上。他一脚狠狠踹在我的肚子上,我被踢飞出四五步远。胃部的剧痛将我的惨叫憋在喉咙里,只闷闷的哼了一声,耳边嗡嗡乱响。

  跌的分不清方向,我只想着赶快爬起来逃跑,可才挣扎着弓起身,腰上又挨了一脚,重重的摔在床边,脊背生疼。钱诚上来提起我破烂的衣裳,挥手便打,我的头一下向左歪,一下向右歪,嘴唇都裂开了,口腔里全是血的腥味。

  钱诚一面打一面狞笑:“你信他?!那他怎么不来救你?!嗯?”

  我努力抬起脚,朝他的要害踢,踢中了,他申吟了一声丢开我,弯下腰去。胃部剧烈的抽搐着,直不起身来,可我一刻也不敢停,弯着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脸给打肿了,五官好像都挤在一起,眼睛成了两道缝,好不容易找到了门,拉开出去。

  凌晨的凉气迎面扑过来,让我的脑子清楚了一些,耳朵也能听到声音了。钱府的家仆似乎都被遣散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连滚带爬的转过两趟回廊,便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我料定跑不了,咬了咬牙,调转身,扶住里侧的廊柱,一条腿跨到外面。

  回廊下面的一池深水,池里栽着莲花,现在已有几个单薄的花苞。

  “站住!”我嘶哑着喉咙朝追上来的钱诚嚷,“你要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钱诚在距离我十步的地方蓦然停住,沉默的看着我。

  我双手抱着柱子,努力睁开肿起来的眼睛,一面提防着钱诚的动作一面威胁道:“放我走,否则我就死在这里!我是说真的!”

  钱诚忽然冷冷的说:“你要跳就跳吧,别忘你死了,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我闻言呆了呆。

  再也不能见到花潜了?

  不,怎么可以不见他?我们曾说好,冬天一起去北方,我答应教他滑雪的方法,作为交换,他要带我吃遍大江南北所有美味名菜,看遍所有秀丽河川。我连滑雪的板子都请工匠做好了,就藏在清水镇的宅子里。

  我想跟他去北方,我想跟他走遍大江南北,看飞流直下三千尺,除却巫山不是云。

  路很长很远,像一生一世那么远,路上也许还有荆棘有强盗,可我想拉着他的手,十指交扣,完成这次旅行。

  他说过会一生一世爱我,我当时是那么幸福,我希望此生都能够那么幸福。我舍不得花潜的爱,我舍不得不爱他。

  我很贪心,贪心让我变得如此卑微,卑微得,直到钱诚抓住我,将我从柱子上拖下来,也没有真的跳下去。

  他嘲弄的看着我,轻薄的笑:“死?笑话!谁会真舍得死?只要能苟且偷生,其他什么全都是狗屁罢了!”

  我无力同他争辩,闭上眼睛,任凭他动作。

  我对自己说,别哭,疼一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出来,流进伤口里面,阵阵刺痛。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慌忙伸手推他,想爬起来。钱诚没料到我又开始反抗,抓住我不住拍打的双手,按在头顶。

  我没办法,忍不住哭出声来:“你要答应我,做完就放我走,不许再骗我,不许再反悔了!”

  钱诚瞪着我,突然从我身上下来,用扯破的布条将我双手绑在回廊的栏杆上。

  我以为他要玩什么可怕的游戏,恐惧不已:“你、你要作什……”

  钱诚冷酷的笑起来:“别做梦了,你们这辈子也别想再见面!我现在就去叫车,带你离开这里!”

  “不!”我凄厉的叫。

  钱诚大笑着,转身往外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努力想挣脱束缚。

  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花潜!

  我多么希望我能再瘦一点儿,可以从捆绑的布条里面抽出手来啊!

  扯不脱,我只好用牙齿咬,一点一点撕。

  快一点!快一点!在钱诚走出去之前!在他把门锁上之前!

  牙缝间流出血来,和我嘴唇上的血混在一起,布条几乎变成了红色。

  终于撕断了束缚,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往大门的方向跑,浑身都在疼,每一块骨节都嘎嘎作响。

  天边泛起幽白的光,踉跄着推开一重门,便看见钱诚冷峭的身形消失在另一重门里,门微微敞开着,可以看见一重又一重的院子,重重叠叠,仿佛深蓝色的海浪,向我汹涌而来。我觉得自己像一条逆流的鱼,一边哭一边跑,不停的摔跤,双腿的膝盖上血肉模糊,右脚踩空,钻心的疼。

  钱诚打开最后一道门,转回身,站在外面看我。我拖着扭伤的右脚,半爬半走。

  那扇门现在开着!

  我想,等我到了那里,说不定他会改变了主意,愿意放我离开。

  我想,等我到了那里,拼了所有的力气,说不定可以推开他,逃脱出去。

  我想,等我到了那里,老天爷说不定会降下奇迹,成全我的爱情。

  可是,那道门开始慢慢的关闭,截断了钱诚冷酷的视线。

  “不!”我绝望的尖叫一声,向前扑去,身子撞在厚重的门板上,缓缓下滑,跌在门槛上。

  “花潜……”我蜷起身体,灵魂像从身体里剥离了,心里有一种死了一般的惶然。

  在以前的世界里,我的身体死了的时候,我只是有些惊慌。而现在,我的爱情即将死去,我竟然如此悲伤。

  花潜,这一次我真的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去抓住幸福,可我还是不够强大,我还是要失去你了……

  如果我们分开,相隔千山万水,相隔攘攘人群,你能找到我吗?你能找到我吗?

  请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

  阳光慢慢自屋檐射进院子里来,淡淡的薄雾被晨风牵扯着,不甘散去。我觉得身体的一切疼痛,一切感觉,都如贴附在身上的雾气一般,缠绕着渐渐消退。

  我想睡,希望醒来时,一切都是噩梦。

  这时,身体突然失去了依附,往外倒过去,跌进一个人的怀里。那熟悉的味道,教我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如果是这样的美梦,就让我不要再醒来了吧!

  “元宝!你不能死!快睁开眼睛!”抱着我的人疯了般的大叫。

  好痛啊……

  温柔一点好不好?没死也要被你晃死啦!

  我的声音在肿着的嘴唇里咕噜:“花……潜……”

  确实有点像交待遗言。

  花潜紧紧搂住我,我感到有湿湿的东西滴在脸上。

  下雨了?还是你的眼泪?

  “你睁开眼睛啊……元宝……”花潜的声音都扭曲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放肆的哭呢。

  我睁着眼睛呢!我一直看着你呢!我怎么舍得不看你啊!

  只不过我的眼睛肿了,睁不了以前那么大而已。

  “拜托你……再摇就……真的要给我……收尸了……”我伸手摸摸他的下巴,他的脖子,再沿着他的背滑下来,找到他的手。

  十指交扣,我再也不放开你了。

  花潜抱起我,才一转身,就听背后钱诚冷冷的声音:“放下他!”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钱诚铁青着脸站在不远的地方,身后一个车夫正拉着马的缰绳,将车停住。

  花潜没有理会,也没有回头,大步走到他的马车旁,才轻轻将我放在车篷里,脱下外氅裹住我。

  钱诚走近一些,生硬的重复着:“放下他!听见没有?!”

  花潜将我安顿好,才转回身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拳打中他的下巴。钱诚躲闪不及,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在地上。花潜跟着扑上去,两人滚打作一团。

  我对钱诚恨得牙根痒痒,盼着花潜替我出这口恶气,想为他助威,可惜嘴巴肿着,喊不出来。

  两边的车夫看不过眼,连忙过去将他们拉开。两人脸上都挂了彩,钱诚伤的稍重一些,我也算解了气,忙去看我的花潜。花潜握住我伸过去的手,吩咐车夫离开。

  钱诚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拦住马车:“他是我的家奴,你没权利带走他!”

  糟糕,钱诚手里有我的卖身契!

  我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握紧花潜的手。

  花潜扭头向我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对钱诚说:“他已经不是你的家奴了!”

  果然,钱诚自怀里拿出一张纸,抖开来:“我有他亲手画押的卖身契,谁敢抵赖!”

  花潜却丝毫也不惊慌,也自怀里拿出两张纸来:“那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什么?”钱诚愣了一下,满脸疑惑。

  “这是你两次卖掉这栋宅子的房契!”花潜冷笑一声。

  钱诚神情大变:“怎么会在你手上?!”

  “因为与你签约的那两个人,都是我雇用的,为的就是引你上钩!”花潜冷冷的说,“这两张房契现在已全部转卖到我名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交出两所这样的宅院来!”

  听罢,我不禁暗暗喝彩,我的花潜果然厉害!

  钱诚的脸色渐渐转为惨白,恨恨的盯着花潜。

  花潜用同样锋利的目光回敬他,伸出一只手来,将我搂到身边:“你现在不但一文不名,还欠我一所宅院,若告到官里,你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将交出来抵债,包括你的家奴在内!”

  说罢,他又吩咐车夫起程,这一次钱诚没有阻拦,任我们离开。

  车走出很远,我回头望,见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此时,我的心里却没有报仇雪恨的快意。

  就算鹰鹫再凶残,折断它的翅膀,只会教人想哭。

  花潜扳过我的肩膀,用手帕轻轻擦净我脸上的血迹和灰土,笑着说:“真吓死我,还以为你吐血,就要断气了呢。”

  我口齿不清的说:“你怀没有请偶知遍全国所有的名菜,偶怎么惹得死啊!”

  花潜的脸忽然靠上来,我赶快歪头,让他吻到车棚上。

  我也好想抱住他亲个够,可是嘴巴和脸实在一被碰到就痛得要命,只能强忍色心。

  但是呢……

  我将头依上他的胸口,听见他坚实的心跳,安心的闭上眼睛,手仍紧紧握着他的手。

  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给我们接吻,也不急在这一时,哈哈哈哈!   

  据说我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基本消肿,五官又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和模样,清爽不已。

  屋子里没人,只有一室阳光。我跳下床,冲出门去,看见花潜正跟两个人站着说话,便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他就要狼吻,吓得旁边的人惊叫出来。

  花潜两下将我制伏,夹在胳膊底下,对那两人笑笑说:“我家的小猪需要喂食了,张老板,李老板,店面的事咱们明天再谈好了。”

  说罢,便丢下两位目瞪口呆的老板,连扯带拽的将我抱回屋里。我从他胳膊底下挣脱出来,气呼呼的说:“谁是小猪?!”

  “你说呢?瞧瞧你那一副饿相!”花潜将我推到床上,撸袖子就上,“别急,我这就来喂你!”

  一说到饿,我的肚子竟然真的咕噜噜响起来,声音清晰响亮。我和花潜本来都想装听不见,仍旧滚作一团,热烈的亲吻,互相撕扯着衣裳。

  无奈,肚子内的轰鸣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我本人也出现了低血糖的明显症状,头晕眼花。

  花潜心疼了,坐起身子,穿好衣裳下床,开门吩咐客栈的伙计备饭。

  我也爬下床,摸到他身后,紧紧搂住他,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把所有难题都丢给你,还惹出这么多麻烦来……我将自己的人生丢给你背负,我不但是个累赘,而且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累赘……不过,以后我会努力,让自己不那么重,请你不要放弃我……”

  花潜将我拉到他的胸前来,像抱小孩那样托着我的腿抱起来。

  他吻我的额头眼睛鼻子和嘴巴,然后说:“你还不够重,你应该指着我的鼻子说,姓花的,依依和我,你选一个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有点儿不明白。

  他放下我,然后再一次紧紧揽进怀里:“能够背负你的人生,是我的幸福。”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热烈而深沉的气息,喃喃的说:“花潜,能够爱上你,是我的幸福。”

  晚上,我又见到了阔别多日的金子和银票。金子嫁为人妇,愈发漂亮可人,但不像以前那样同我亲近了。她很为当初对我的误解而追悔莫及,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哭起来。

  我只好不停的说没关系,这不怪你什么的,其实我有许多可以逗她开心的笑话,但我不想让银票尴尬。

  银票机灵能干,又那么爱金子,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金子嫁给他,是最幸福的归宿。

  整个晚上,银票都紧张的不得了,我看出来,于是拉他到外面溜达。一路上都很沉默,我们两个一直走,走到河边。

  我拣起一颗石子,朝河里丢过去,石子在水面连跳三级,溅起一波一波的水晕。

  我指着那些水晕,兴奋的回头:“快看,我也会打水漂了!”

  银票没有被我的快乐感染,他低着头思量半晌,终于像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元宝……”

  我速速打断他,用迷惑的语气问:“银票,你知不知道,究竟是谁泄漏了伟哥的秘密呢?”

  “这……我……”银票支吾着,刚才鼓起的勇气又消失了。

  我叹了口气,说:“都怪我,总是忍不住向别人炫耀,结果东传西传,就传到钱诚耳朵里啦!”

  银票没有说话,沉着气看我,我于是又握紧拳头,愤愤的大骂:“我猜一定是李四,我在钱诚那里见过他,说不定就是钱诚派来的内奸,现在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我故意作出一种口气,仿佛李四是我的一个朋友。

  究竟我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叫李四的?

  嗨,管他那么多呢!

  银票松弛下来,跟着我说:“元宝,你就是太单纯,对谁都不防范。”

  “是啊……”我是真的垂头丧气,“这下可长记性了,不可以再那么大嘴巴……”

  他过来拍拍我,以示鼓励,我也搂住他的肩膀,像以前一样,我们仍是好兄弟。

  总算让他放心了,我暗中舒了口气。

  我不想他一辈子为此担惊受怕,金子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不知道真相,他们两个会幸福的过一生吧。

  回到客栈,花潜依旧在门口等我,他总是不放心我跟银票在一起。

  进到房间,他忽然问:“元宝,你知不知道,泄漏伟哥秘密的是谁?”

  我于是将李四的故事又讲一遍给他。

  刚刚才说过要长记性,不可以大嘴巴。

  如果告诉花潜,他说不定会扒了银票的皮。

  花潜听我绘声绘色的讲完,却笑了,抱起我滚到床上,吹熄了灯。

  黑暗中,他用很夸张的语气说:“是啊,那个李四,我早看他不安分!”

  我不禁狐疑,难道被他看穿了?

  可惜光线太暗,看不到他的表情。

  唉,算了算了,烦恼这些做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还是尽情享受我的快乐吧!

  接下来,是一些人的结局。

  依依姑娘看破红尘,出家修行,我去看过她,此刻她的神情沉静而安然。与清灯古佛为伴,我还是有些为她惋惜,但她对我说:“施主,贫尼前半生如无根之萍,能得以长伴我佛,洗尽平生罪孽,实是大幸。”

  我想,大概每个人幸福的形状,都是不同的。

  惜惜姑娘结识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年轻侠士,两人一见倾心,携手笑傲江湖去了。

  花潜送给银票和金子一片很兴隆的店面,让他们自己门户。金子贤惠又能干,很有老板娘架势,帮银票料理生意。不过她很快就闲了下来,每日只坐在柜台后面做针线,给即将出世的宝宝缝衣裳。

  我很羡慕,对花潜说:“你也生一个玩玩吧。”

  他很粗俗下流的回答说:“你生比较方便,因为你那里比较习惯东西进进出出。”

  我于是说:“小孩子嘛,总是哭,烦死人的,还是不要的好!”

  比较难搞定的是钱诚。原本我和花潜准备将钱记的产业重新归还给他,可他总是冷笑着拒绝。

  他仍住在钱府的老宅子里,每日喝的酩酊大醉,将家里的家具摆设拿去当掉,然后在赌场里醉生梦死。

  我自责不已,觉得是我让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沉沦。

  花潜冷笑说:“他不过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而已。”

  于是他拿着所有钱记的房契和店契,到赌场里,每天输给钱诚一张,半个月以后,终于全部输完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明知你是故意输给他,却受之不恭呢?”

  花潜摸着我的头说:“人的自尊有时候很容易取悦,他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

  但是,让我们吃惊的是,钱诚转手便将这些房契店契卖掉,收拾好行囊去远行了。

  临行那天,他找到我们,从怀里拿出我的那张卖身契,对花潜说:“打赢我,这个就还给你。”

  于是这两个人就扭打在一起,势均力敌。我怕花潜吃亏,也加入战斗,虽然胜之不武,但是钱诚也无话可说,因为打架之前并没有说,不可以二对一,哈哈哈哈!

  他无可奈何的将卖身契撕成碎片,说:“我也要去找能够和我一起打架的人了,再见。”

  接下来论到我和花潜了,我们周游全国之后又回到清水镇,花潜盘出了以前的买卖,开始了一项新的事业——花店。完全颠覆了传统花店成盆买卖的形式,化整为零,融入现代经营理念,清水镇的情侣们全都趋之若鹜。

  虽然我们距离白头偕老的目标还有很多很多年,但是我想我和花潜会一起幸福的生活着,直到永远。

  至于那个神秘的交易,据花潜说是这样的——他找到钱诚,愿意用所有的财产来换我,但是钱诚拒绝了。

  所有人的结局都像童话一般完美,所谓坏人并没有得到恶报。如果这是一本小说,该是多么俗套的一个大团圆收尾啊。

  但是,如果这本小说的主角是我,那么我不会让我自己和周围的人不幸福。

  我叫元宝,一个花开富贵的好名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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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jenny302042獲得醫療補助現金50Ds幣.


番外 关于你的一切

  记得六岁那年的某一天,奕风风火火的在回廊上拦住我,瞪大眼睛问:“小诚,你拿的是什么?”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莫名其妙的答他:“这是桃子啊。”

  奕大惊失色的说:“快给我!”

  “不给不给!”我后退一步,“嬷嬷明明也给你了一个,干嘛要我的?”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桃子有毒,嬷嬷叫我跟你要回去,拿盐水泡泡才能吃,快给我吧。”奕很认真地说。

  “哦……那给你吧……”我点点头,将手里德水灵灵的桃子交到他手里。

  他笑了,接过桃子,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一溜烟跑了。

  奕只比我大一岁,可却比我高出半个头,一起玩耍的时候,我总是追不上他。他比我淘气,是个惹祸精,可爹和娘却不怎么教训他,而我做一点错事,总是捱手板。

  我觉得,说不定我是爹娘捡回来。

  “二少爷!”有人在身后叫我。

  我一回头,看到是嬷嬷,便问:“嬷嬷,为什么桃子会有毒呢?”

  嬷嬷奇怪的反问:“桃子怎么会有毒呢?”

  “可是奕刚刚说……”我把奕的话重复了一遍。

  嬷嬷笑起来,说:“那个坏哥哥,骗弟弟的桃子吃。”

  我一听就急了,忙朝奕跑的方向追过去。

  我那么爱吃桃子,一定要追回来。

  一直追到回廊的尽头,是仆人住的地方,我刚跑进院子,就听见奕清脆的声音说:“婆婆,桃子好吃吗?”

  我一听,忙闯进屋子里,只见床上躺着一位老婆婆,奕正坐着她的身边,正从她手里接过一个桃核,看见我进来,愣了一下。

  我冲过去,劈手抢过桃核,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招来了娘,娘问奕是怎么回事,奕老老实实的交代:“我骗了小诚的桃子。”

  娘又问:“你为什么骗弟弟的桃子?”

  他说:“因为张婆婆病了,我想给她吃个桃子,解解暑。”

  娘摸摸他的头,回头对我说:“诚儿,哥哥是做好事,原谅哥哥吧。”

  我不干,拼命哭,娘没办法,只好罚奕抄五遍《三字经》。

  我不满意这个判决,为什么我犯错就要打手板,奕却只要抄抄书就好?

  可娘说:“诚儿,你怎么不懂事呢?”

  围观的仆役也窃窃私语:“瞧,就差一岁,可小的就是不如大的,亏小的还是……”

  “嘘……别说了……”

  娘不高兴了,叹了口气,走了。

  我觉得委屈至极。

  奕也分到了桃子,他把自己的桃子吃了,却来骗我的桃子送人,结果娘和其他人却说他比我懂事,凭什么!

  晚上,奕拉住我,说:“小诚,对不起,是后来才知道张婆婆病了,可我自己的桃子已经吃了,只好跟你要……”

  我噘着嘴不理他。

  他搂着我的肩,用力拍了拍:“好啦,下次再有什么好吃的,我把我那份给你不就行了!”

  我低下头,暗暗想,等着瞧吧。

  第二天,我也带着点心去看张婆婆,娘很高兴,也摸摸我的头,说:“诚儿,要多学学哥哥的样子。”

  我暗中撇撇嘴。

  我猜不要跟在奕的屁股后面呢,我要让娘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比奕差!

  从那以后,奕果然什么都让着我半分,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总是分一大半给我,可仆人们又在背后窃窃私语,说,瞧瞧,果然小的是……

  他们以为我小,听不懂,可我心里难受的要死,果然小的是什么呢?

  果然小的不如大的吗?

  我总是比奕慢半步,等我发现有什么可以给我表现的时候,奕已经在那里了。我多想像他那样,和家里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熟络,他比我顽皮,常常将人捉弄的哭笑不得,可所有的人都夸奖他,对他微笑。

  我远远的看着他在那里说说笑笑,四周围着一群人,心里羡慕的不得了。而一转眼,奕已经跑到我面前来,拉着我一起过去。他希望我能像他一样快乐,可我辜负了他心意。我只想快速的走开,只在远处看着他,那么耀眼那么明媚,我想将他的一切据为己有。

  家里的仆役们对我就像对少爷一样恭敬有礼,对奕,像珍宝,疼爱备至。

  后来教书先生讲了夸父逐日的故事,我忽然觉得,奕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我追到死也追不上。

  可我不信这个邪,夸父不过是个莽夫,要想胜出,靠的是头脑。

  我一直怀着对奕嫉妒又羡慕的心情长大,直到十一岁的时候,这种心情变成了恨。

  那一年,娘患了重病,临终前,她拉着爹的手说:“一定要照顾好孩子们……尤其是奕儿……”

  然后她便咽气了。

  奕扑在娘的身上大哭,我站着没动,但眼泪不停的流下来。那时的我是如此绝望,我还没有来得及证明给娘看,娘就走了。

  她最惦记的,仍然是奕。

  我再也没有机会超过奕了,因为娘已经死了。

  我愤恨的盯着趴在娘身上的奕,泪水遮掩了我刀子一般的目光。

  我和奕只差了一岁,所以我们几乎是一起长成了翩翩少年。爹带我们熟悉家里的生意,奕很快便和那些掌柜和伙计打成一片。我默默的跟着爹学,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站在同一个起点,这回,我不会输给他。

  因为学生意,奕在外面交游广阔,后来竟然迷上了一个青楼女子。爹气的不行,提着拐杖打他,但他死不悔改。

  虽然如此,但他在生意上仍然一丝不苟,分毫未曾荒废。

  我很好奇,奕爱上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奕很痛快的答应带我去见她,他说:“小诚,那是一个兰花般幽静可爱的女子,你会喜欢她的。”

  这个奕口中的仙女叫依依,住在依依楼上,楼因人而名,可见奕的所言非虚。见到本人,奕宠溺的搂着她说:“依依,这是我的弟弟。”

  依依姑娘似一支娇弱的馨兰,向我盈盈一拜。见我定睛看她,便微红了脸,躲到奕的身后去,小鸟般依人。

  这是一个工笔画中的女人,眉目身段,都像用最纤细柔软的小羊毫精心勾勒出来的。可是,太精致易碎了,反而不能担当。她葱管般的手指,盈盈一握的腰肢,都承受不了磨难,可奕却完全没有意识,他已经被爱情蒙住了双眼。

  奕拉着她说:“小诚是我的好兄弟,他不会难为你的。”

  我对她微笑,坐在远处看着奕。他漂亮的眼睛闪烁着幸福的光亮,目光始终停留在爱人身上。有时说个笑话,逗得对方笑到岔气。

  他无论在哪里,面对谁,都能很自然的吸引对方,致命的魅力。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浊重,焦躁难忍。

  难道连我也无法抗拒吗?

  不久之后,奕便提出,要娶依依做妻子。

  爹自然大怒,坚决不允许一个下贱的女人登堂入室。奕跟他大吵了一架,干脆从家里搬到依依楼去住。

  爹气的病倒了,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念叨:“这个畜牲,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抱他回来!”

  我听出话外有音,便追问下去,可他却怎么也不肯说了。

  奕听说爹重病,拼命赶回来,跪在大门外,三天三夜。爹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肯见他,但终究舍不得,叫他进来。

  奕从门口就开始磕头,一直磕到爹的床前。爹老泪纵横,伸出苍老而颤抖的手,抚摸着他鲜血淋漓的额角,叹了口气,让步道:“孩子,我同意你娶她做个侧室……”

  奕握住爹的手,也流下泪来,他说:“不,孩儿要娶她做自己的妻子!”

  “你……你……”爹气的说不出话来。

  奕定定的看着他,说:“我爱她,我想要给她最幸福的生活,爹,您也爱娘,您会让娘屈为一个侧室吗?”

  “那不同!她是个婊子!她怎么能跟你娘比……”爹瞪着他,大吼。

  “有何不同?”奕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娘是您最心爱的女子,依依也是我最心爱的女子,有何不同?!”

  爹被噎得直翻眼皮,抽回手,将头扭向里侧,剧烈的喘息着:“你……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就当我钱家……没养过你……”

  “爹!”奕凄声唤着,爹却不肯再看他。

  我走到他身边,悄声说:“你先走吧,我这边帮你说说情,等过两天爹稍微消了气,身子也好些了,你再来也不迟。”

  奕没有办法,只好站起来,我送他到门口,他拉着我说:“小诚,你一定替我好好照看爹,爹是被我气病的,我却不能服侍他老人家……”

  我点点头,同他道别。回到爹的房间,他老人家颤抖着朝我伸出一只手:“诚儿……诚儿……你过来……”

  我走到床榻前,坐在他的身边:“爹,我在这儿呢。”

  爹拉着我的手说:“诚儿啊,今后咱们钱家就靠你了……”

  我心里一动,不露声色的说:“爹,哥哥只是一时糊涂而已,他会想通的。”

  爹摇头:“唉,他不是你的亲哥哥,他不是钱家的骨肉啊……”

  我惊讶的至极:“什么?”

  “当年我跟你娘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便从别人处抱养了一个弃儿,就是奕儿,哪知道第二年,就有了你。可这些年,我跟你娘从未因为奕儿非亲生而对你有所偏向,甚至比对你还要悉心。”爹叹了口气,“你娘临终时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哪知道他现在竟然跟一个妓女混在一起,枉费我们的一片心血,钱家怎么能交在他的手里!”

  说完这些,爹便有些气喘,我服侍他睡下,轻轻退出房间。

  关上房门那个瞬间,我已经无法抑制的露出一丝冷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奕的阴影下。他是孤儿,无依无靠,因此仆人们都更亲近他,更心疼他,娘顾及外人的看法,反而不能公平对待两个孩子。

  所以奕的顽皮,可以被轻易的原谅,他的优点,被无休止的放大。我无论怎么做,在别人眼中,都远远比不上他。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已经足够幸福了,我是爹娘亲生的,这就够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

  奕得到的是万千宠爱,我除了血缘,什么也没有。

  我握紧了拳头。

  那么现在,该是我向奕讨还的时候了。

  ***

  过了两天,爹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重了,渐渐陷入昏迷中,不省人事。大夫来看过几次,丝毫没有起色。奕每天都来探问病情,爹不肯见他,全都是由我转告。

  这天,送他出门的时候,我随意的问了一句:“去哪里?”

  奕没有戒心,坦诚相告:“去西郊,听说那里有位名医,我去请他来为爹诊治诊治。”

  我点头,等他的马车走远,便吩咐轿夫,往依依楼去。

  依依姑娘听说我来,有些手足无措,等外人都出去,关严了门,我便走上前去,捏起她的脸。她想推开我,却被我轻易制住。

  我望着她的脸,心想,这雪白的皮肤,秋水般的双眸,玉雕似的鼻子,花瓣一样的嘴唇,都是奕亲吻过的吧?

  她想喊人来,我便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吃掉。她的唇很柔软,我尽情品尝着,脑子里却忍不住幻想着,奕是如何亲吻她的?

  稍稍拉开一点点距离,我看到她的眼泪正滑落下来。

  “嘘……”我轻轻说,“那个人,已经不能再给你你想要的幸福了,你嫁给我吧。”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声音细细的:“什……么……”

  我放开她,退后几步,微笑着说:“你的钱家大少爷,已经不是什么大少爷了,他不久就会变成一个分文不名的穷光蛋,你不如赶快另谋高就吧。”

  她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困惑着看着我。

  我继续说:“他只不过是我们钱家的一个养子,现在我父亲已经将他赶出家门,钱家的财产,他一个子儿也拿不到,你想只指望他过舒服日子,怕是要落空了。你若继续跟着他,恐怕将来仍是要自己卖身养活你们俩个,哦不对,你还有个妹妹呢,是你们姐妹俩个养活他一个。”

  依依先是看着我,然后低下头去,想了一会儿,扬起脸,轻声说:“二少爷,你刚刚说,愿意娶依依?”

  我点头:“做我的侧室,我爹便同意你进门。我们钱家虽然经商,却也世代书香,决不会亏待你。”

  “可是……”她仍有疑虑,“奕……你不介意他么?你们怎么也是兄弟……”

  我捻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在嘴边轻吻:“有什么办法呢,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深深被你迷住了……”

  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当下,我便将依依用一顶小轿抬进钱宅,并吩咐仆役,不许放奕进来。

  爹的神志早已经糊涂了,家里全由我做主。这些个奴才,他们偏向奕,又有什么用呢,为了保住饭碗,还不是要对我惟命是从?

  只有一天,昏迷中的老人忽然睁开浑浊的眼睛,拉着我,断断续续的说:“找奕儿回来……找奕儿……”

  我甩开他的手,走出去,掩紧了房门。

  成亲那天,奕没有来闹事,我派去暗地盯着他的人报告说,他在一个酒坊喝得酩酊大醉。

  整个京城都知道他已经不是富甲一方的钱家大少爷了,竟然还有地方愿意赊酒给他。

  我叫人去,将他从后院的角门抬进来,安置在他自己住过的厢房里。待宾客散去,我没有回那个红彤彤的新房,而是去了奕房间。

  遣走守在门口的家丁,我推开门进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奕斜躺在榻上,半闭着狭长的双目,像夜雾中的星星。见我进来,挣扎着起来,迎面就是一拳:“你这个混……”

  我敏捷的躲开他的拳头,他便踉跄着直接扑倒在我身上,我架起他的双臂,将他推倒在床榻上。

  酒精麻痹了他的身体和意识,使他的动作迟缓而无力。他的衣襟一直敞到胸口,露出蜜色皮肤。我看着,身体发热,伸出手去,猛地将那衣裳完全扯脱。

  奕的身体,美的令我窒息。结实匀称的肌肉,自线条流畅而刚劲的肩头向腰部收紧,光滑健康的肌肤闪烁着金色光芒。

  我沉重的呼吸着,伸手抚上这温热的rou体。大概是我冰凉的手指刺激了他的神经,他猛地睁开眼,抬手又是一拳。

  我抓住他的拳头,按到头顶,他的另一个拳头又挥过来,正打在我的脸上,嘴角裂开。

  血液挑起了空前的欲望,我扑到他身上,朝那浑圆的肩头便咬上去。

  淡淡的咸味混合着血的腥味,在我口中,是奕的味道。

  我近乎疯狂的吻他,咬他,撕扯着他的衣裳和头发。

  这些都是我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是他欠我的,我要讨还回来!

  奕挣扎着,低声吼着,与我滚做一团。

  可惜他的动作是迟缓的,他的反抗是无力的,我终究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我夺走了他的一切。

  当我从奕身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的意识。我冷冷的看着他的身上,我所留下的斑斑痕迹,忽然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我刚刚得到了他,可是,从这一刻起,我便彻底失去了他。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回到布置好的新房,依依盖着红盖头,安静的坐在床边。我远远的找了把椅子坐下,疲惫不堪的睡着了。

  天亮时,我醒来,依依仍然盖着红盖头,倚在帐子的边上睡着。我拉开门出去,想再去看看奕,但是他屋子的门打开着,人已不见踪影。

  守夜的家丁说:“大少爷昨儿三更天的时候就走了。”

  我点了点头,回到内院。依依已经被丫鬟侍候着换好衣裳,见我进来,忙起来给我请安。

  至于昨夜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没有任何言语。

  我想起奕说过的话——小诚,那是一个兰花般幽静可爱的女子,你会喜欢她的。

  我会喜欢她么?

  大概吧,毕竟我真的娶她进了门。

  我冷眼看着,心想,可惜奕并没为这个女人来同我拼命,他走了,他放弃她了,那么,这个女人唯一的可取之处,也消失不见了。

  我忽然觉得无聊透顶,站起来,吩咐小厮备车,打算去店铺那边看看。

  没有了奕的存在,我的日子一片死气。

  依依不满意我为她安排的生活,曾想举刀自尽,被及时救回来,我扯住她的头发说:“如果你死了,就让你那个宝贝妹妹接替你!”

  她捂住脸哭,我拿起她用来割脉的那把刀,看出这并非我家里的东西。

  难道是奕送她的?

  拿着刀走到院子里,一晃之下,见到刀身竟显出一个花字来。

  一个不着天不着地,莫名其妙的字。

  后来的几年,我一直将这把刀当作奕东西带在身边,有时候拿出来看看。第七年的一天,从城外回来,我又拿出它来看,忽然觉得一阵懊恼。

  我在干什么?像个怨妇一样收藏着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情郎留下来的东西。

  简直荒谬!

  于是我便将刀丢出了车外,似乎砸到了人,不过管他呢!

  可没想到此事过后不久,我的生活又重新充满了目的。因为奕回来了,他改了名字叫花潜。潜大概是取钱字的谐音,为感谢抚养他长大的养父母,那个花字,难道真的跟那把刀有关系?

  那刀或许正是奕的东西,可我扔了它。

  有趣的是,奕的身边带着一个瘦瘦小小,有着一双清澈大眼睛的小跟班,同他说两句话,便发现他实在头脑单纯的可以。

  我能看出来,奕很宝贝他,于是也对他充满了兴趣。

  可我没想到,这个叫元宝的小家伙倒总能教人出乎意料,几经周折,才将他弄到手。

  更为有趣的是,奕竟然跑来找我,说是愿意用全部财产来换他。

  我怎么可能答应呢?我想要的,可不是死气沉沉的金银。

  于是奕故意装出厌恶他的样子,可惜他骗不过我,我才不会上当。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不过,这倒可以拿来骗骗那个傻乎乎又忠心耿耿的元宝,他肯定会相信,奕已经不要他了。

  局势岂不更加有趣?

  等着瞧吧,奕,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包括你的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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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係中間好心痛...
不過結局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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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的愛也來的太不容易了
幸好幸福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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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元寶歡喜好ㄉ結局...
只是....玉璽人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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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的攻會背一個爛人給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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