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和科菲安薩開始了和敵人捉迷藏的生活, 不過這不是遊戲, 而是性命攸關的殘酷考驗。 我們能躲就躲, 躲不了就只好開打。
幸好科菲安薩佔了地利之便, 而且黑蝙蝠是匹追風名駒, 打不過要逃也方便。 然而敵人的人海戰術著實使我們疲於奔命, 科菲安薩一和人動手就會加速毒素的運行, 發作的次數從每天四次增加到六次, 這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今天我在科菲安薩的指示下設了陷阱, 倒楣的追兵被誘到萬丈懸崖下之後, 我和他躲進一個小山洞躲避即將來臨的風雪。
「討厭你的人真不少。」那些殺手擺明衝著他來, 招招致命, 要殺他而後快。
科菲安薩沉吟了一下, 說:「維維, 你跟你哥哥回去比較好。」
「為什麼?」他不想和我在一起麼? 我承認我是笨手笨腳了一點, 也沒有他那種殺人不眨眼的風範, 有時候還要他分神照顧我, 可是我有在努力啊! 我可以幫他獵食, 幫他架設陷阱, 雖然看到那些人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我的手難免會發抖, 不過……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
「唉! 維維, 餐風露宿的生活不適合你。」科菲安薩摟住我,「你應該被美好的事物包圍, 無憂無慮的過日子, 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這些。」
「說來說去, 你這是嫌棄我?」原來在他心中我如此沒用。「不要看不起人, 我沒有你想的嬌生慣養!」
背對著他, 我覺得萬分委屈。
「維維……」
科菲安薩扳正我的身子, 見到他關切的眼神, 我最近不穩定的情緒霎時爆發了出來。
「我幹嘛犯賤死賴著你! 我走你就開心了吧?」我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用力搥打他。「好! 這輩子最好都不要見面了……」
「不准你說這種話!」科菲安薩沉下臉, 厲聲喝止我。
趕我走還發惡? 我氣不過, 手上使勁便有些不知分寸。 科菲安薩突然摀住胸口後退時, 我才知道可能下手重了。
「打疼你了?」我著了慌。「還是又發作了?」
扶著他慢慢坐下, 我發現冷汗濕了他一身。
「 不要說…… 不見面的話……」科菲安薩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很不吉利……」
我已經在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後悔, 只是嘴上不肯認輸。「誰叫你要趕人!」
科菲安薩這回發作比以往持續更久, 連我都看得出來他的情況在惡化。 一遍遍撫過他的額頭, 束手無策的感覺使我即愧疚又心疼。 說要用他的命來換, 可他若是因此死了, 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惡夢般的折騰過去後, 我俯身親吻他唇邊來不及擦去的血跡。 他吐血的現象似乎變嚴重了, 這麼多的血…… 這麼的……誘人……
我伸出舌頭舔去那些血漬, 科菲安薩倒抽了一口氣, 阻止我道:
「別這樣……」
「別這樣? 那這樣呢?」我的舌頭探入他嘴裡。
科菲安薩呻吟一聲, 輕輕推開了我。
「我現在沒有力氣……」
「那正好, 我可以在上面。」
我笑得一臉無辜, 不顧他的反對脫去了兩人的衣服。 冷空氣使我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 我覆到他身上, 拉了披風將我們密密實實蓋好。
「維維……」他難耐的扭動了一下。
「你不要動, 我來。」我的手向下, 摸到了那開始挺立的熱物, 一邊回想他以前是如何取悅我的, 一邊生澀的套弄著。
科菲安薩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 我趨前吻了吻他, 然後專心致志的揉捏手中像有生命般跳動的物體, 一心一意要讓他解放出來。
「維維, 夠了。」科菲安薩咬緊牙關, 按住了我的手。
不依的移開身體, 我的慾望意外的和他碰觸, 過大的刺激令我們不由自主驚喘出聲。 高漲的慾念, 急驟上升的體溫, 一切都在喧囂著尋找發洩的出口。
我扶住了他的分身, 掰開臀瓣, 狠起心腸往下一坐, 把他的粗長整根沒入體內。
天啊! 簡直是……痛死了!
我在心裡嘀咕著, 看科菲安薩緊蹙雙眉的樣子, 似乎也很不好過。
「抱……抱歉……」我紅著臉認錯。 本來是要讓他舒服的, 沒想到反而害他更難過。
「事到如今說這個會不會太遲了?」他無奈指了指我們的交合處。「你打算就一直坐著?」
「那……那我起來。」實在太痛了, 我做不下去。
我試著起身, 可是腰腹一軟, 又以同樣的姿勢坐了回去。 撞擊的力道磨擦到敏感的腸壁, 我揚起臉, 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水氣。
「小妖精, 這是你自找的……」
我聽到科菲安薩低聲咒罵, 他提起我的腰, 由下往上重重一頂, 我大叫著, 身不由己的跟著他的節奏擺動。
一回生兩回熟, 我們很快就配合得相契無間, 除了起初不太順利之外, 這是一次完美的性愛體驗。
山洞外頭風雪飄搖, 裡面卻是春光無限。 我們貪婪的互相攝取對方身上的體溫, 彷彿永遠無法饜足的享受著那幾近沒頂的快感。
激情後, 我不動聲色的穿上科菲安薩的衣服, 然後把自己的套在他身上。 還好我那身衣物是大哥的, 體形上沒有相差太多。
累壞了的科菲安薩沒有察覺我的異樣, 我從他的外套翻出安神的藥餵他喝下, 摸摸他的臉, 說:「我去找點吃的。」
「嗯, 早去早回。」他懶洋洋的應道。
我拿了必要的武器轉身踏出山洞, 尚未意識到我們另一次分離即將到來。
第四十四章
我拉上斗篷在附近兜了兜, 在剛才的斷崖處發現了敵人的縱跡。 他們嘰哩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小心的踮高了腳探出頭去, 一看之下, 不由得呆住了。
只是為了對付一個人, 需要那麼大陣仗嗎? 這根本是一個軍隊嘛……
我隱隱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照理說教廷的餘黨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勢力, 格魯斯的人也不會對科菲安薩懷有什麼深仇大恨才對, 莫非有什麼其他地方的領主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
時間緊迫, 已經不容我去仔細推敲了。 雖然科菲安薩所在的山洞很隱密, 但難保他們不會找到, 以他目前的情況實在不適宜再和人動手。
我悄悄折返山洞, 確認了科菲安薩因為藥效還在沉睡後, 輕手輕腳的將他弄上了黑蝙蝠。 科菲安薩在我身邊總是特別放心, 加上之前的情事特別累人, 他應該會再睡一陣子。
黑蝙蝠蹭著我, 催我上馬。
我搖了搖頭, 順了順它的鬃毛說:「乖馬兒, 萬事拜託了。 我知道你不載我以外的人, 可是科菲安薩對我…… 很重要。 請你保護好他, 我會去找你們的。」
使勁一拍黑蝙蝠的屁股, 我逼著它前進了幾步, 可是它又倒回來咬我袖子, 最後我使出翻臉的威脅, 它才肯乖乖的移步。
我把銀色長髮紮好藏在斗篷下, 繞了大圈到了敵人後方。 我瞅準了目標的背後, 一躍向前, 手中的短劍同時揮出, 模仿科菲安薩的手法, 割斷了那人的咽喉。
這一招我是向科菲安薩學的, 第一次看他用劍殺人時, 我就為那股簡潔俐落的架勢著迷, 纏著他教我。 科菲安薩說不喜歡我弄髒自己的手, 而我也實在沒勇氣用在實戰上, 今天硬著頭皮初試身手, 居然還有模有樣的。
結論是, 我果然討厭殺人。
我強忍著噁心想吐的感覺, 搶了那傢伙的馬, 壓低了斗篷的頭罩, 招搖的逃逸。 不一會兒我便聽到身後緊緊追來的馬蹄聲, 我漫無目的的亂跑, 想將他們誘得離開科菲安薩越遠越好。
他們的目標是科菲安薩, 等到發現追錯了人, 應該也不會對我怎麼樣吧? 我的算盤是這樣打的。
來到了懸崖邊緣, 前無退路, 後有追兵, 我無奈的停下馬兒, 戴上面罩, 傲然轉身面向大批敵人。
有句話說, 真正勇敢的人, 是敢於面對恐懼的人。
我認為, 我也算是個勇敢的人。 這是我在寡不敵眾被他們打昏時腦子裡安慰自己的話, 因為…… 即使表面上裝得再無畏, 我還不至於天真到完全不會害怕的程度。
我在陣陣頭痛欲裂的暈眩中醒來, 由於覺得身邊有其他的人, 我沒有馬上睜開眼睛。
「看了幾個小時, 還沒有看夠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向起。
很好聽的女聲, 是誰呢? 可惡, 那些人打我的頭, 可千萬別把我打得失憶了才好……
「怎麼? 吃醋了?」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回我聽出來了, 不禁高興了一下。 太好了, 我沒有失憶…… 不過, 我為什麼會在特雷洛這裡?
忍不住瞇著眼睜開一條縫, 眼前的景像有些模糊, 但已經有讓我腦部機能癱瘓的功效。
特雷洛摟住了一個女人的纖腰, 那女人小鳥一樣依偎著他, 手指調情似的在他胸前畫著圈圈。
愛絲冉沙…… 沒錯, 那個女人就是愛絲冉沙, 她和特雷洛抱在一起的畫面太過於震撼, 害我漏掉了他們對話的前半部, 可是聽後半部也夠了。
「……你也夠狠的, 捨得對維維下毒牽制科菲安薩, 然後藉機逼他過審判之門, 但是……你怎麼肯定他會同意呢?」
「科菲安薩會為了維維使用『轉移術』, 就算再為他過審判之門也不出奇。」特雷洛森冷的道,「他這個人幾乎沒有弱點, 要不是對維維動了心, 我還真拿他沒轍。 趁他現在不能使用黑魔法, 我要慢慢玩死他!」
特雷洛的話令我從頭寒到了腳, 從那次疑雲重重的毒殺不遂事件, 到我和科菲安薩被沒日沒夜的追殺, 一個個片段串聯起來, 原來幕後黑手是他!
科菲安薩和特雷洛當時打的啞謎揭了盅;『原來是你……』, 科菲安薩是這麼說的。 他早知道了, 早知道了…… 然而他仍是選擇了最艱難的一條路。
我的氣息一紊亂, 立即便給他們察覺。
「小東西好像醒了。」愛絲冉沙噓笑著說。
我也不再裝下去, 大方的睜開眼睛和他們對望。 難怪科菲安薩不要她, 任何男人都受不了戴這頂綠帽子吧。
我眼裡的輕蔑和責備很明顯, 愛絲冉沙被瞧得渾身不自在, 俯身捏住了我的下巴。
「搞清楚, 特雷洛是我青梅竹馬的戀人, 若非哥哥擅自將我配給了科菲安薩, 我早和特雷洛雙宿雙棲了。」
覷了覷特雷洛, 見他沒有否認, 我竟奇妙的沒有半分嫉意, 相反的…… 有一絲狂喜湧上心頭。
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
如果不是被抓來, 我就不會曉得他們有私情, 如果不是發現了他們陳倉暗渡, 我這輩子都會心懷欠疚, 無法坦然接受心之所繫的那個人。
如今, 我再不需要顧忌什麼, 我終於可以在那個人對我說要 『白頭偕老』時, 笑著點頭。
牽了牽嘴角, 我傻氣又幸福的笑了, 殊不知更恐怖的惡夢正等待著我。
第四十五章
「笑什麼?」不知道我的笑容哪裡得罪他了, 特雷洛不悅的問。
又自顧自笑了笑, 我不屑的別過頭。 我和科菲安薩之間的事, 沒有必要跟他們交待。
我的舉動大大惹惱了特雷洛, 他揪住我的肩膀, 逼我面向著他。
「維維, 沒有你在旁邊礙手礙腳, 我很快就能夠捉到科菲安薩那小子。」特雷洛瞇起眼睛, 平日迷人的面容散發出冰寒的氣息。「我會一寸一寸的, 剝下他的皮給你出口氣, 你說好不好?」
「你和科菲安薩有什麼私人恩怨我管不著, 請不要拿我做藉口。」我平靜的說。 「還有, 光明正大的和他在審判之殿來個一對一的對決, 比較不會辱沒你首席戰士的身份。」
特雷洛被我的話激得灰頭土臉, 他氣沖沖放開了我, 大踏步出了房間, 愛絲冉沙也急忙跟了上去。
房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時, 我收起了逞強的面具, 虛弱的倒回床上, 緊緊的握住了戴著戒指的左手放在心口。
我可以憑藉著這枚戒指感覺他的存在。
科菲安薩, 記得你的承諾嗎? 一定要活下去, 不然我絕不饒你!
一個星期過去了, 科菲安薩音信杳然, 特雷洛的脾氣也越來越暴怒難安。 我經常在半夜醒來時發現他站在房間的一角定定的看著我, 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活活吞進肚裡。
今天晚上他甘脆坐在床緣搖醒了我,「維維, 陪我聊天。」
我睜著惺忪的睡眼, 譏諷他道:「做了太多虧心事, 睡不著嗎?」
特雷洛冰藍的眼裡漸漸泛起怒氣,「你為什麼要偏幫那小子?」
我反問,「你為什麼那麼恨他?」
「他老是搶走我最喜歡的人, 先是我父親, 再來是愛絲冉沙, 接著是……」
「等一下, 你父親?」我愕然打斷了他。
「我父親是個流浪治療師, 出身名門的母親愛上了他, 賠上聲名和地位, 可是那個男人屬意的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格魯斯的前祭師。」
「科菲安薩的……母親?」我吶吶的道。
「你知道? 那你也應該知道科菲安薩的身世。 」特雷洛寒聲敘述,「那女人利用父親幫她接生, 事後她要隱瞞兒子見不得光的來歷, 就殺了我父親滅口。 可憐母親一片癡心, 倒落了個瘋癲自戕的下場。 父親臨死前曾留下一封信指證科菲安薩的身份, 可惜證據不足, 我一直抓不到他的小辮子, 治不了他。」
「你怎麼能因為上一代的恩怨遷怒科菲安薩, 這對他不公平……」
「對我就公平了嗎?」特雷洛提高了聲量, 憤怒扭曲了他原本清秀的臉。「他名不正, 言不順, 卻坐上領主的位子, 而我得辛苦掙扎, 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就, 仍擺脫不了在背後被人叫雜種!」
「科菲安薩付出的努力不比你少……」
「夠了!」特雷洛倏地抓著我的手。「他倒底給你灌了什麼迷湯? 他明明不愛愛絲冉沙, 明明知道我和愛絲冉沙兩情相悅, 依舊為了鞏固地位和她結婚。 科菲安薩根本不是好人, 不要再替他說話!」
「他的確不是好人。」我忍著手腕處傳來的疼痛, 冷淡的說:「不過, 他是個真小人, 而你嘛……」
我 『偽君子』三個字還沒說出口, 清晰的骨折聲向起, 特雷洛已經扭斷了我的右手關節。
儘管痛得額頭冷汗涔涔, 我還是不吭一聲, 望著他的目光裡鄙夷之色更甚。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特雷洛一把拉住了我的長髮使我的頭向後仰起, 湊上來胡亂的又親又吻。
「你做什麼!」我吃驚的推拒。
「做什麼? 你不是喜歡我嗎?」特雷洛險惡的笑了, 一手伸進我的上衣裡掐捏我的乳首。
「別碰我!」
我尖叫著掙扎, 顧不得手痛, 拚命抵抗。 特雷洛一個疏忽給我抓傷了手臂, 他勃然大怒之下, 硬生生將我的左手也弄脫了臼。
「科菲安薩碰得, 我就碰不得嗎?」特雷洛壓住了我, 眼角抽搐, 臉上的神色儘是瘋狂。 「對了, 若是我要了你, 科菲安薩會很難過吧?」
「不……」我恐懼到了極點, 聲音也開始打顫, 不敢相信這個雙目赤紅, 像野獸一樣的男人是我一度崇敬愛慕的特雷洛。
他大力撕開我的上衣, 將我已然受傷的手綁在床頭, 扯下我的褲子, 用手指在後穴捏揉磨擦一番後, 猛地插了進去。
撕裂的痛感在瞬間傳遍了全身, 尤其是小腹的地方, 一種不尋常的劇痛讓我由喉嚨深處發出了悲鳴。
「不要……痛……好痛……」如果可以自由移動, 我想我的身體早捲曲成了蝦米狀。
特雷洛似乎感覺到我的不妥, 他抽出手指, 大量溫熱的液體立刻隨著流出來。
「這麼多血……」他嚇了一跳。
我聽到他揚聲叫治療師, 有人手忙腳亂的解開我手上的束縛, 我的意識慢慢被一片濃厚的黑暗包圍。
第四十六章
我沒有昏迷太久, 清醒時有三個治療師在房間裡, 特雷洛正對他們大吼大叫。
「有仔細檢查嗎?」特雷洛的額頭上青筋暴綻。「這怎麼可能?」
「雖然很不可思議…… 」三個治療師頻頻擦汗,「他真的是…… 懷孕了。 維拉諾少爺的身體對胎兒有些微排斥現象, 才會流那麼多血, 還好寶寶沒事……」
什麼寶寶? 什麼懷孕? 聽到有人提我的名字, 我不禁豎起了耳朵, 茫然的睜開雙眼。
「胡說八道! 男人怎麼會懷孕?」特雷洛神色可怖的揪住了倒楣的治療師, 揮起手就要揍人。
「冷靜一點, 你這是在幹嘛?」愛絲冉沙拉住他。
特雷洛推開了治療師, 愛絲冉沙擔心的挽住了他的手, 房間裡五個人十隻眼睛全落到了我身上。
終於搞清楚他們在吵些什麼的我倒沒有特別激動的反應, 換做是平日, 我也許早就歇斯底里大哭大鬧了, 但在這個充滿敵意的環境裡, 我和體內相連結的另一個生命起了同仇敵愾之心。
撫上剛才曾劇烈疼痛的小腹, 甜甜酸酸的滋味頓時溢滿心頭。 我想我大概又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因為特雷洛突然衝上來劈頭打了我一記耳光。
「不許笑!」特雷洛一臉猙獰。「你為什麼笑?」
我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 嗑破的嘴唇腫起, 可是我笑得更歡了。
由於幸福, 所以微笑, 他連這道理都不懂, 實在是個可憐蟲。
特雷洛激怒如狂的又舉起手, 愛絲冉沙忙捉住他,「雷, 住手!」
特雷洛急速的喘氣, 瘋子般把房間裡的擺設一一掃到地上才悻然離開。 愛絲冉沙囑咐治療師好生照看我之後跟了出去, 我隱約聽到他們兩人在門外爭吵。
疲憊的閉上眼睛, 我任由治療師固定我脫臼的雙手。 老實說, 我並不太能接受 『懷孕』這事實, 然而想到這是科菲安薩一直想要的孩子…… 而這孩子只能依賴我存活, 我就覺得自己應該堅強, 原本萎頓的情緒也陡然勇氣倍增。
安靜的日子維持了兩天, 今早特雷洛一進房門便斥退了治療師。
我坐起身, 警惕的望著心情明顯好轉的特雷洛。
「維維,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特雷洛在我身邊坐下。「我的手下報告說, 科菲安薩進了北方的大森林。」
「那又怎麼樣?」我冷冷的問。
「北方森林是魔物聚集之地。」特雷洛故意挑起我的下巴, 觀察我的表情。「以他現在這樣子, 很快會被那些野獸撕成一片一片的, 我可以等著收屍了。」
「不會的!」我的心口一緊, 下意識的摸摸手上的戒指。 不會的…… 他還活著!
注意到我的動作, 他將我的左手扯了過去。
上頭的刻字令特雷洛的臉色一變, 他使勁的要拔出戒指, 我的手指幾乎給他弄斷了仍舊徒勞。
被折磨的人是我, 他看來卻比我更狼狽。 瞥到我眼裡譏諷的笑意, 他惡狠狠的威脅:
「信不信我把你的手指切下來!」
我無動於衷的別開臉。 切就切, 無論是手指還是戒指, 都是身外之物, 以為我會在乎嗎?
特雷洛見狀, 即將爆炸的怒氣反而迅速平息, 他陰沉沉的扳過我的臉。
「或許…… 我該祈禱科菲安薩別那麼快死, 」他一手卡著我的脖子, 俯身舔上我的耳垂。「好讓他嚐一嚐心愛的東西被搶走的滋味。」
特雷洛順著我的臉頰吻到了脖子, 我不斷掙扎的手被他牢牢控制著, 隨著他越來越放肆的吸吮, 我感覺森涼的寒意慢慢侵入全身。
他…… 他不會是想……
「科菲安薩一定把你調教得很好吧?」他的聲音裡除了狠厲, 還隱隱帶著情慾。「讓我瞧瞧你是怎麼伺候他的。」
我使出全力的抗拒對他而言如同隔靴搔癢, 他鋼鐵一般的身軀緊壓著我, 用膝蓋頂開我的雙腿, 大手從褲子裡伸進去, 抓緊了我的分身。
「放開……」我難受的叫起來。
欣賞著我臉上逐漸浮現的驚懼, 特雷洛拉高我的衣服, 一邊狂暴的啃咬我胸前的兩點, 一邊褪下我的褲子。 強烈的屈辱感令我的抵抗更加激烈, 特雷洛不耐煩的將我的手壓制到頭部上方, 用床頭系綁帳幔的繩子困住。
我狠狠的瞪著他, 拚命壓抑著滾到眼眶的淚水。
特雷洛冷笑了一下, 把我的腳用力向兩旁分開, 然後擠進了我的腿間。 雙腿大開的姿勢使我根本無力阻止他的侵犯, 只能在他的玩弄下顫抖, 忍受著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刺入, 蹂躪著我內壁最柔軟的地方。
我在難以言喻的痛苦中弓起身子, 死死的咬住了唇, 抑制著呻吟出聲的衝動。
「維維…… 你知道嗎? 你越是倔強, 就越是能激起男人的佔有慾。」
特雷洛殘酷的說著, 解開了褲頭, 取出勃起的陽物。 我手足冰涼的閉上雙目, 對即將到來的命運已經有所覺悟。
下一秒, 巨大的凶器伴隨著尖銳的痛楚, 強硬的貫穿了我的後庭。
第四十七章
彷彿要將對科菲安薩所有的怨氣發洩在我身上, 特雷洛不斷的強暴我。 生理和心理都承受不了的時候, 我有短暫的幾個瞬間失去了知覺, 但很快就被他劇烈抽送的動作弄醒。 就這樣, 我在這場非人的酷刑中暈了又醒, 醒了又暈, 特雷洛最後一次射在我體內時, 炙痛的感覺沿著交合的地方漫延到了下腹, 從腿上流下的液體多得讓我不用低頭去看, 也知道那不可能完全是精液。
寶寶……沒有傷到寶寶吧…… 我很想摸摸肚子, 安慰受驚的小生命, 無奈雙手被縛力不從心。 特雷洛撤離我的身體後沒有解開我的意思, 他自顧自整好衣物便丟下淒慘不堪的我離開了房間。
朦朧中好像有人鬆開了繩子, 扶著我在床上躺好, 由於極度的疲累加上受創的身心, 我不久便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連續不絕的惡夢追逐著我, 一會兒見到赫爾特笑著說:「要幸福哦……」 , 下一刻他的臉忽然變成了科菲安薩。
「為什麼背叛我!」他生氣的責問。
不…… 我沒有, 我沒有背叛你, 猛搖著頭企圖辯解, 我要抓住他的手卻被大力甩開, 留下我孑然一人孤獨的待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裡。
正咽咽無助的哭泣, 聽到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 我狂喜的抬起眼, 以為是他回來找我了。
「科菲安薩欠我的, 由你來償還。」修長的手指搭上了我的肩膀。
這隻手的主人曾那麼溫柔的從背後抱著當年小小的我, 一招一式的指導過我劍術, 如今特雷洛冰雕般的藍色眼睛裡, 只剩下仇恨的火焰。
淚水無聲的順著我的臉龐滑下, 我哭著醒來時發現身旁還站了個人。 雖然覺得有點不妥, 可是除了她之外, 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人來問。
迅速抹去臉上的水漬, 我勉強支起身子,「寶寶怎麼樣了?」
愛絲冉沙緩緩的說:「治療師來看過, 暫時沒事。」
我鬆了口氣, 發現身上已經換了套乾淨的衣服。 想到昏睡前有人拭擦我的身體, 我不由得微微紅了臉, 畢竟我從來沒有在女孩子面前赤身露體過。
「謝……謝謝……」我不曉得該說什麼。
「不是我, 是下人換的。」愛絲冉沙的語氣很僵硬。
「無論如何, 謝謝你叫來治療師……」就憑她救了寶寶, 我會感激她一輩子。
「治療師也不是我叫的!」一種混合著厭惡和憤怒的神情出現在她臉上。「你很了不起, 不管做了什麼都是一付清純無邪的樣子, 周圍的人全被你迷得團轉轉! 誘惑了安薩還不夠, 連雷也不放過, 你真的想要挑起戰爭嗎?」
什麼…… 跟什麼啊?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情景似曾相似, 她之前因為科菲安薩的事指責我的情景猶歷歷在目, 現在歷史又重演了。 難怪有智者說人生的苦難就是不停的重覆。
「要挑起戰爭的人不是我, 是特雷洛。 」從他對我下毒開始, 到後來處心積慮的策劃, 他才是一切事端的起源, 我只是無巧不巧剛好被捲入他計畫中的一顆棋子。 然而, 她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因為某種因由和我牽扯上特殊的關係, 想來她也是夠倒楣的。
「不管怎麼樣, 我會和雷結婚, 你…… 不過是雷用來報復安薩的工具!」愛絲冉沙像在說給我聽, 又像在說服自己。
「恭喜, 祝你幸福。」我由衷的說。 就算我注定了和幸福無緣, 我也希望週遭的人不會和我一樣一再錯過。
以為我在說反話, 愛絲冉沙怨毒的瞪了我一眼, 摔上門走了出去, 門被上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產生了巨大的回向。
我無力的癱回床上, 眼淚無聲無息的爬上了臉頰。 不需要繼續在外人面前扮堅強, 我總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哭泣。
接下來的日子, 我活在地獄裡。 教廷的人的詛咒, 又再度應驗了。
特雷洛每天變著花樣羞辱我, 好在他沒有再像第一次時那麼粗暴, 可能是因為聽了治療師的勸告, 他每次都準備了大量的潤滑劑。 為了不讓我掙扎, 他會先牢牢綁住我的雙手, 然後才好整暇似的玩弄我的身體。 然而無論是多麼溫和的交歡方式, 對現在的我而言都是一種負擔, 我經常會在過程中昏厥。
在極度的痛苦中, 唯一支撐著我的力量就是: 他們一直沒有找到科菲安薩。
每每難過得想死之際, 我就會回想和他在一起的一點一滴, 然後鞭策自己咬緊牙關堅持下去。 他是這麼努力的遵守我們之間的承諾, 我也不應該讓他失望才對, 更何況, 他還有東西寄放在我這裡。
摸了摸還很平坦的小腹, 我屏息等待著黑夜的降臨, 等待著另一場折磨的到來。
第四十八章
今天特雷洛毫無節制的行為又再次把我弄得不省人事, 瀕臨崩潰邊緣的我這回沒有昏迷太久, 當我啜泣著醒來時, 意外的看到特雷洛拿著溫熱的濕布拭抹著我大腿上的污跡。
特雷洛顯然沒有料到我會突然轉醒, 如同做了見不得光的事給當場抓包似的, 他愣了半晌, 最後暴躁的丟下手裡的東西, 一臉不悅的叫來下人給我潔身更衣。
瞥了瞥莫名其妙生氣的特雷洛, 我默默將臉埋進枕頭裡, 讓淚水滲入柔軟的鵝毛。 哭泣是軟弱的表現, 我在清醒的情況下會盡量避免被他看到我的眼淚。
特雷洛在床前急促的來回踱步, 不到一會兒, 他一把搶過下人手裡的濕毛巾, 指著門口將所有人遣了出去。
他粗魯的擦著我的身體, 力道大得能磨破我的肌膚。 緊緊蹙著眉頭, 我咬著下唇不吭一聲, 無聊的望著天花板上的圖案發呆。
「在想什麼?」特雷洛受不了我的沉默, 轉過我的頭硬是逼我直視著他。
以前我老是纏住他喋喋不休, 有說不完的話題, 如今我連開口都嫌多餘。
「三個月的期限要到了, 你一直在等他, 對吧?」特雷洛今晚好像打定了主意, 不準備讓我耳根清靜。
我是在等, 不過沒必要跟你說。 抿了抿嘴, 我依舊一言不發。
總覺得我和科菲安薩之間的感情不容拿出來和別人分享討論, 這是一份最最珍貴的寶物, 我要好好收藏在回憶裡。
「到時如果他還活著, 我會派人送張喜帖給他。」特雷洛用手指捲起我一撮銀髮, 眼角不忘打量我的反應。
我沒有提出任何疑問令他有些沒趣, 再接再厲的, 他故弄玄虛的說:「我也會邀請你的家人到場。」
居然有膽子邀請我的家人? 我翻了個白眼。 雖然父親和愛爾叔叔交好, 不過千里迢迢的他也未必會大老遠趕來, 大概會派大哥走一趟。
邊想著這些無關痛癢的瑣事, 我的神志已處在游離狀態。 拜託, 可不可以不要浪費我的睡眠時間, 我只有在夢裡才見得到最思念的那個人吶……
「我把就任大典安排在同一天, 你認為怎麼樣?」特雷洛搖了搖我的肩膀。
是不是非要道賀才肯放我去睡覺? 揉了揉酸澀的雙眼, 我決定隨便敷衍他兩句算了。
「祝你們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一說完我倒頭就想入睡, 特雷洛卻蠻橫的將我拉起來。
「不是你們, 是我們。」
「我們?」我茫然的眨了眨眼。
「我, 和你。」惟恐我沒聽清楚, 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我和你……做什麼?」我還是一頭霧水。
「發喜帖, 當然是結婚。」
「結婚 …… ? 」我鸚鵡學舌般的重覆, 對那兩個字失去了理解的能力。
特雷洛站起來, 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我發現要使一個人痛苦, 殺了他未必是最好的辦法。 科菲安薩對你愛逾性命, 分開你們, 更能夠給他生不如死的打擊。」
我的大腦停頓了幾秒鐘後繼續運作, 第一時間歸納出來的結論是, 特雷洛大概眼看著時限即將來臨仍殺不了科菲安薩, 所以退而求其次的採取了這個方式。 這麼說…… 科菲安薩會平安無事?
我緊鎖的眉頭漸漸放鬆, 舒心的笑意不知不覺延展開來。
特雷洛瞇了瞇眼, 揪住我的頭髮將我扯向他。
「我要請全西達的達官貴人來觀禮, 在神的面前許下誓約, 到時你就永遠屬於我的了。」
「我不會答應的。」我忍住頭皮被揪緊的痛搖頭道。「而且我家裡的人要是知道你做了什麼, 絕對會馬上殺了你。」
「你會答應。」特雷洛笑了, 笑得很優雅, 很迷人, 說出來的話卻惡毒無比。「你會很欣喜, 很自然的在眾人面前念出誓辭, 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你是被逼的, 你喜歡我又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 你的家人也曉得的呀。」
「做夢吧你!」要我傷害科菲安薩, 死都不干!「我不會……」
「你會。」他把握十足的說,「為了小孩, 你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的話頓時讓我墜入了冰窟, 這的確是我的死穴。
「寶寶是很脆弱的, 不是麼?」特雷洛撫上我的小腹, 在我的腰部輕揉了幾下。
我怔怔望定了他,「為了報復, 犧牲自己愛的人和一輩子的快樂幸福值得嗎? 你有沒有想過愛絲冉沙的感受? 你要出氣, 在我身上也出夠本了, 犯不著……」
「不要對我說教!」特雷洛寒起面孔。「我過得不開心, 其他人也休想稱心如意! 我已經把婚訊發出去了, 你現在該練習婚禮當天怎麼對著大家微笑。」
特雷洛鬆開我, 沒有再多做逗留。 心力交瘁的趴到床上, 我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抱著枕頭睡覺。
睡得著才有鬼。
我從來沒有向科菲安薩表白過, 他也一直認為我傾心的對象是特雷洛, 若聽到我和特雷洛結婚的事, 一定會……很傷心……很生氣……
長這麼大我首次站在他人的立場思考, 只覺得心痛得幾乎要心碎。 我可以感覺得到, 真的, 我感覺得到他的心在淌血。
為什麼……背叛我? 他黯然的眼神彷彿就在眼前, 我卻嚅嚅的擠不出一句解釋。
就因為我的彆扭, 我說不出那三個字。
可是, 科菲安薩, 我的心意和你是一樣的, 你明白嗎?
半個月後傳來消息, 格魯斯撕毀和平條約, 正式向洛特肯宣戰。2F8AF2310道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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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無視大戰在即, 特雷洛執意要按照原定計畫舉行婚禮。
「你不是叫我堂堂正正的和科菲安薩比個高下嗎?」他一句話把我接下來要說的全堵了回去。
我也叫你放了我, 怎麼不見你聽我的? 心裡咕噥著, 我覺得特雷洛要報復科菲安薩的念頭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隨著兩方領地進入備戰狀態, 特雷洛折騰我的時間變少了, 本來這是值得慶幸的事, 不過想到兩地有多少士兵將相以及無辜百姓將因我而受累, 我就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
也許, 我根本就不該出生, 愛絲冉沙預測得對, 我是個禍患。
眼看著婚期一天天逼近, 我的心也逐漸沉入萬劫不復的憂鬱深淵, 並開始懷疑截至目前為止的堅持忍耐是否正確。
所以, 當愛絲冉沙潛入房間舉刀相向時, 我很配合的繼續裝睡, 內心甚至有著小小的期待, 期待她能幫我結束這一切。
冰冷的金屬器刺進胸膛的剎那, 我的腦海裡飛快閃過了科菲安薩的影像。 來不及告訴他我多麼想和他一起偕老, 這是我唯一的遺憾。
預料中的陣陣刺痛, 然後刀子進入的力道停止了。
我睜開眼睛, 見到愛絲冉沙伏在床邊失聲慟哭。
「為什麼老是要和我搶?」愛絲冉沙抬起頭喃喃道, 她的話令我聯想起特雷洛, 難怪說物以類聚。
「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永遠也搶不走, 不是你的, 不用搶也……」我吃力的按住傷口, 聲音偶而被劇烈的咳嗽打斷, 大概是肺葉給刺穿了。
「賤人, 住口!」她掐緊了我的脖子, 狂怒之下力氣居然不小。
再生氣一點, 再用力一點……任由她收緊雙手, 我不反抗也不掙扎, 消極的等待肺裡空氣用罄的那一刻。
驀地頸項上壓力一輕, 愛絲冉沙被人拉了開去, 我隱約聽到她在聲嘶力竭的喝罵。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常趁他睡著了來看他, 他一有狀況最緊張跑去叫治療師的也是你……」
接著有個男人柔聲細語的安撫她, 我渾噩的腦袋判斷出那個人是特雷洛。
再度醒過來已是若干天後, 特雷洛坐在床緣冷冷的斜睨著我。
「你大哥這一兩天來看你, 」他不帶絲毫感情的警告,「 最好給我安分點。」
我摸了摸胸口包紮妥當的傷處, 沮喪的闔上雙目。 在他的地盤上, 我能輕舉妄動麼?
大哥對於我的婚事倒沒有什麼異議, 只是我父親有點不高興。 男性通婚在西達不算特異, 可是比起讓我遠離故鄉, 他會更希望我娶妻留在他身邊。 不過由於之前的綁架事件, 他考慮到我的心情, 即使現在我提出要住到月亮去, 他也會點頭的。
以使節的身份先父親一步來到洛特肯的大哥應酬繁多, 那天我們見面的時間其實非常短促。 臨走前他欲言又止了一會, 最後問我:
「維維, 你和特雷洛在一起……真的快樂麼?」
「嗯。」啞子吃黃蓮, 我的笑容比黃蓮還苦。
「需要我派兵援助特雷洛嗎?」
「別!」我趕緊搖手,「西達幹嘛淌這渾水?」
大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我們保持中立好了。」
腥風血雨的戰爭爆發, 數次交鋒後雙方各有死傷, 勝負未明之際, 科菲安薩下達了最後通牒, 要特雷洛無條件投降, 否則城陷之日即是屠城之始。 大家深知格魯斯的軍事實力, 未免戰事擴大殃及池魚, 紛紛派出使者從中遊說, 希望找出和平解決的方式。
婚禮前夕, 兩方人馬需按照傳統休戰兩天, 以示對神明的尊重。 我猜特雷洛是有意藉機打擊科菲安薩的士氣, 但我認為他估錯了科菲安薩的為人。 他這樣做只會激起科菲安薩嗜血的殺欲, 一旦他攻城成功, 洛特肯將不會留下半個活口。
今晚特雷洛先是透露有人要找我, 然後就逼著我吞下兩顆可疑的藥丸。 藥力發作得猛烈又迅速, 而我也很快嚐到了那藥丸的威力。
這個卑鄙小人給我吃了春藥。
我紅著眼在他身下擺出最淫蕩的姿勢, 求他進入我, 搗毀我, 我不斷的哭喊尖叫, 晃動著腰肢以求舒解焚身的熱潮。 當藥效過去, 除了躺著虛弱的喘氣, 我連動一動手指也很困難。
「沒想到會搞這麼久, 他在門外全聽見了吧?」特雷洛陰險的笑,「這下子, 你的家人應該知道我們是多麼的恩愛。」
特雷洛替我穿好衣服, 拉開門請外頭的人進來。
「維維不太舒服, 睡久了些。」特雷洛一臉假笑, 轉頭對我道。「親愛的, 瞧誰來了? 不妨礙你們, 我出去了。」
「維維!」奧利亞撲上前抱住了我。「老早聽特雷洛說你人在這裡養病, 他卻一直不讓我來看你, 害我擔心的要命!」
「我沒事。」只是雙腳發軟, 再站下去會昏倒而已。
還好奧利亞拉著我坐下了, 他睇了睇我臉上激情後殘留的紅暈, 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你好像很幸福, 太好了……」
「是啊, 簡直幸福得要命。」我哭笑不得的低下頭, 慪得直想吐血。
我究竟還要對多少人虛假的微笑, 交待我過得很好呢? 在心裡將特雷洛的祖宗十八代都大罵了一遍, 我裝著疲倦打個呵欠, 不著痕跡拭去眼角的淚水。
眼淚這東西啊, 越是要它停下它就越是洶湧。 為了有一個正當哭泣的理由, 我絮絮叨叨翻來覆去的說著赫爾特的事, 趴在奧利亞肩上哭成了淚人。
奧利亞手足無措的拍著我的背, 安慰我說人死不能復生, 我則趁機哭了個痛快。
當時, 我沒有料到還會有第二個訪客, 而所有的驚濤駭浪也即將落幕, 無論好的壞的回憶, 最後……都只是人生的片段罷了。
第五十章
那種熟悉的味道, 即使睡著了也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我翻了個身, 很自然的依偎進那溫暖的懷抱裡。
「維維……」
嗯…… 是做夢吧…… 就像以往千百個夢境一樣, 科菲安薩抱著我, 在我耳邊廝磨……
「維維……」
夢裡這傢伙怎麼憑地煩人啊, 我可是哭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才睡下的, 你就乖乖抱著我不好麼, 別再吵了……
「維維……」
聲音很固執的持續, 我掙扎了一會兒, 火大的睜開雙眼。
如果是做夢的話, 我也不知道該去罵誰才好, 可是眼前就真真實實有個人。
「啊, 你…… 你……」我吃驚得變成了結巴。
不會吧? 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在戰事的前線指揮大軍嗎?
不敢置信的, 我顫抖著摸上這張魂牽夢繫的臉, 眼眶又開始泛濕。
科菲安薩任憑我在他臉上不確定的摸索著, 兩手用力的箝緊了我的腰, 低下頭狠狠的吻住了我。
這是個帶著懷念和充滿怒氣的吻。 在上一場和特雷洛激烈交合時弄腫的唇, 由於他暴力的吮咬終於破皮流血了。
我吃痛的打他, 含糊不清的說著:「放…… 放開……」
科菲安薩一臉受傷一臉委屈一臉不忿的又重重咬了我一下, 舔了舔唇邊的血鬆開了我。
「你……你這個野蠻人!」我盡量壓低了音量, 生氣的罵。 從來沒有設想過再見面的情形會是這樣的, 一點柔情密意羅曼蒂克都沒有。
「我野蠻又怎的?」科菲安薩的臉色也很黑, 同樣的壓低了聲音吼道。「誰叫你要答應和特雷洛結婚! 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我要殺了他! 你這輩子只能是我的, 我的! 聽到了沒有?」
我怔忡的看著他, 一時間也不曉得要如何說明, 眼淚不覺大滴大滴的滾落。 用手背不斷拭擦著眼睛, 我灰心失望到了極點。 到頭來他只是因為不甘屬於他的東西被人搶走, 至於我的感受, 他根本就不關心。 說什麼要重新追求我, 直到我願意接受他為止, 全是騙人的!
兩個絕對自我中心的人談戀愛和要兩隻刺靠在一塊兒取暖的難度差不多, 這是我日後領悟出來的。
僵硬的氣氛在我無聲的啜泣中持續, 科菲安薩大概見我哭得著實傷心, 臉上的表情才逐漸放緩, 他把捲成一團的我擁入懷裡, 拍著我的背企圖緩和我的情緒。
「維維……」他俯在我耳邊低喃,「你們要結婚的消息讓我有多難過你曉得嗎? 就如同……心活活被人剜了個大洞。」
我曉得……我當然曉得, 我的感覺是一樣的!
「維維, 求求你……」
第一回聽到他低聲下氣的求人, 我不禁止住了眼淚望向他。
「這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我不相信你是自願的, 求求你告訴我你不是自願的……」
默默端詳著暗淡燭光下男人痛苦消瘦俊臉, 我的心頓時化做了繞指柔。 這些日子以來我活在地獄裡, 他又何嘗不是呢?
「你這個……白癡! 大笨蛋!」我乘機報仇的猛拉他的臉。 「若是我想要和特雷洛在一起, 當初何必辛辛苦苦的跑去找你? 拜託你用腦袋好好想想!」
科菲安薩張了張嘴, 一抹傻瓜也似的笑意慢慢在臉上漾開。
「對哦, 為什麼呢?」他不要臉的黏了過來。「你那時為什麼要來找我?」
「哼, 去去, 自己反省去。」我嫌棄的推他, 他卻黏得更緊了。
在我身上吃夠了豆腐後, 他滿足的將我整個人圈進他的懷抱。
「你身上的毒……」這是我最擔心的。
「已經解了一半。」
「另外一半呢?」我嚴肅的抓住他上下其手的狼爪。
「目前只能先壓制下來, 我需要時間恢復耗損掉的黑魔法和體力。」
「那你還發動戰爭做這麼耗費精力的事! 還有, 你是怎麼進來的……」
「噓!」科菲安薩輕輕按住我的嘴, 示意我聽他說。「記得和我們去蜜月小屋的那十二個人嗎? 他們是我的貼身侍從兼影子替身。 特雷洛派人追到北方森林就失去蹤影的是一個, 現在戰場上代我指揮作戰的是一個, 其他人也各有崗位, 而我嘛……自你離開後, 就潛入了洛特肯境內。」
兵行險著, 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特雷洛一定萬萬沒想到, 他一直在找的人會在他的地頭上。
不過我仍舊不明白他是怎麼進到這個房間的。
「那你……」
「噓……」他再次打斷我。「總之我有貴人相助, 這人你也認識的, 以後再說。 現在嘛……維維……」
他捧著我的臉面向他:「說你愛我, 快點。」
哪有這樣命令人的! 我漲紅了臉。 別說眼下沒這個情調, 就算有, 我也說不出來!
「維維, 我想要你的口頭保證, 說嘛, 好不好? 吶, 我起個頭, 我先說, 然後到你。」科菲安薩貼近我的耳朵, 「維維, 我愛你。」
真看不出他居然這麼孩子氣, 我啼笑皆非的搓了搓被他呵得癢癢的右耳, 吶吶的道:
「我…… 我……」
科菲安薩眉花眼笑, 滿臉期待的看著我。
「我……以後再說。」
科菲安薩為之氣結。
「我會讓你後悔的。」
「不…… 不要……哈哈哈…… 不要胳肢我…… 我怕癢……」
我笑得眼淚都飆了出來, 上氣不接下氣的討饒, 「說…… 我說……」
科菲安薩滿意的拉直我的身體, 把頭埋在他的胸前, 我聲若蚊蠅的開了口。
「我……」
說了第一個字, 門就被 『砰』的大力推開了, 特雷洛陰狠混雜著怒意的臉出現在門口。
哎呀, 只顧著和他二人世界卿卿我我, 我壓根兒忘了我們還身在虎穴。
「堂堂領主大人三更半夜溜進我的新娘房裡, 打算幹什麼?」
特雷洛問得直接, 科菲安薩的回答更甘脆。
「還用說嗎? 當然是來搶親的。」
第五十一章
所謂仇人見面, 分外眼紅, 科菲安薩輕巧的跳下了床, 刷地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特雷洛也不多說廢話, 手一揮, 手下侍衛立即團團將科菲安薩圍在中間。
眾敵環伺下, 科菲安薩依然若無其事的樣子, 倒是我的手心開始大冒冷汗。
「以眾欺寡。」我低低的說了一句, 聲音不算大, 剛好能讓房間裡頭的人聽到。
特雷洛臉色一變, 乾笑兩聲說:「親愛的, 我是要以防萬一。 格魯斯領主大人別的本事平平, 撬人牆腳和逃走的工夫卻是一流的。」
科菲安薩面不改色的回敬,「沒別的本事不要緊, 對付某些人, 有這兩樣本事就足夠了。」
瞠目結舌的聽著兩人針鋒相對, 我意外的發現原來他們的嘴巴都挺毒的。
「要打就到審判之殿去, 兩地首領代表兩方軍士, 勝負由神來決定。」一個沉穩的聲音向起。
我驚喜交集看向門口, 只見父親, 大哥, 愛爾叔叔, 奧利亞他們…… 啊, 還有侍衛長, 也就是奧利亞的父親, 全都到齊了。
「維維, 你的臉色很差, 特雷洛沒有好好照顧你嗎?」父親旁若無人的把我從床上抱下來。
侍衛長安馬利歐淘氣的對我擠眉弄眼, 又對著科菲安薩的方向眨眨眼, 我立時恍然大悟。
有他這個西達第一神偷的幫忙, 科菲安薩要進入我的房間就不是難事了。 不過, 不知道他們怎麼會攪和在一起的?
「兩軍交戰死傷太多, 對維維的名聲也不好。」父親和特雷洛說道,「如果格魯斯的領主不反對, 你們的私事就私下解決, 如何?」
科菲安薩和特雷洛對覷一眼, 兩人之間彷彿爆出了一萬瓦特的火花。
說實在的, 我並不喜歡這個主意, 總覺得父親好像在慫恿他們做生死決鬥, 而我就是那個戰利品。
到了神殿的更衣室, 特雷洛由下女服侍著穿上戰服, 他斜睨著跟在科菲安薩身邊的我, 說:「維維, 你不適合觀看這種場面吧, 這對寶寶不好。」
科菲安薩全身一震,「什麼寶寶?」
我大窘, 正尋思該怎麼告訴他, 通往大殿的門已經大開, 祭師宣佈決戰儀式開始。
科菲安薩神色陰晴不定的進了場, 我則惴惴不安的坐到了觀眾席。
場中央的兩人緩緩舉劍行了個禮後, 特雷洛突然開口道:
「我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我和維維急著要結婚, 是因為寶寶的關係。」
我的臉倏地變白了, 感覺到我家人驚詫的視線全落到了我身上, 我尷尬的低下頭。 特雷洛的用心可謂陰險到了極點, 他模稜兩可這麼一說, 不知情的人絕對會誤會到十萬八千里去。
而知道一半內情的人…… 我偷偷抬眼看了看科菲安薩, 好像也有些動搖了。
他在猜忌…… 我絕望又傷心的想, 才興起的那丁點兒要為自己辯護的念頭頓時蕩然無存。 我是為了寶寶, 而且那是你的寶寶, 大混蛋!
也許愛情的本質就是會讓人在某些時候變成瞎子, 某些時候又敏感得像個瘋子。
總之, 特雷洛擾敵的目的達到了。
科菲安薩向來清冷自製的表情垮了下來, 他做了個起手式, 長劍瞬間刺向特雷洛的咽喉。
他們的比試我在月落谷的訓練場見過一次, 今天是第二次。
特雷洛是使劍的高手, 科菲安薩也不遑多讓, 高手過招講究的是冷靜應對, 而科菲安薩現在焦躁的情緒顯然大大影向了表現。
科菲安薩久攻不下, 氣息變得有些紊亂。 我聽山羊鬍子說過, 他身上中的那種毒即使壓制得了, 也必會大傷元氣, 心裡頭不免為他緊張。 反觀特雷洛一派氣定神, 只守不攻, 進退間游刃有餘, 讓我懷疑上回的比試他暗中保留了實力。
場中的情勢瞬息萬變, 人群一陣驚呼, 科菲安薩貼地一滾, 堪堪避過了特雷洛雷霆萬鈞的一擊。
特雷洛開始反攻了。 首席戰士的名號不是蓋的, 他的攻擊一劍快似一劍, 完全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我瞧得心跳加速, 數次想不顧一切衝下去喊停, 但都被大哥牢牢按下。
決定性的一刻, 就在此時發生了。
第五十二章
科菲安薩以人類難以辦到的速度躲過了特雷洛刁鑽的突刺, 我剛要喝采, 特雷洛沒有握劍的左手陡然放出一道瑰麗的光芒。 科菲安薩無論如何閃不開這出乎意料的變故, 背後硬是承受了這一擊。
在眾目睽睽之下, 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黑魔法!
科菲安薩被打得撞向牆壁, 然後才跌落在地, 他一張嘴, 吐出了一口血。
我心疼科菲安薩的同時, 也不禁震驚於特雷洛的深藏不露。 他一直隱忍到最有把握時才出手, 心機之深沉非常人可比。
科菲安薩擦去嘴角的血跡, 並不轉過身來, 似乎是力氣已經用盡。
「你居然也會……」他撐著牆巍巍站直身子。「不過在神殿使用黑魔法是犯規的吧?」
「你若不是中了毒無法聚合法力, 你也會用的。」特雷洛獰笑著說,「我先了結你的命, 再領罪好了。」
特雷洛舉起手中長劍, 毫不猶豫的揮向失去反抗能力的科菲安薩。
他們兩人的動作幾乎在電光石火間完成, 我來不及尖叫, 仲裁人愛爾叔叔也還來不及叫暫停, 決戰就結束了。
墨黑的長劍穿透了科菲安薩的小腹, 搶先一步往上準確的插入特雷洛的心臟。
全場一片靜默, 震攝於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看來科菲安薩之前受傷是刻意背過了身子做為屏障, 讓特雷洛瞧不清他的行動, 接著他……用自己的劍穿過自己的身體, 突襲對手的要害。
我臉青唇白的撫著胃部, 一時平復不了的心悸令我陣陣暈眩。
科菲安薩拔出利劍, 迅速以手掌按住腹部的傷口止血, 臉上的神色恢復一貫的冷冽, 彷彿剛才的沉不住氣全是裝出來誘敵的。
特雷洛也同樣按著血如泉湧的傷處, 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科菲安薩, 好像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敗落。
「你…… 在設計我? ……正常人不會用這樣冒險的方式……」
「我是治療師, 知道怎麼避開身體的要害。」科菲安薩一抖長劍上的血珠, 直指向特雷洛。「還有, 我不是正常人。 你習武的資質確實比我強, 單打獨鬥我不是你的對手, 可惜論狠勁, 你就不及我了。 你一心要立於不敗的安全之地, 就注定了你會輸。」
特雷洛雙眼睜得老大, 嘴角牽起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這世上若說有哪個人玩詭計耍陰謀能和他並駕齊驅的, 非科菲安薩莫屬。 想到這兩個男人的陰險毒辣, 我的背脊就嗖嗖的發涼。 他們不該自相殘殺, 應該惺惺相惜才對。
科菲安薩不欲多言, 長劍正要落下, 我和另一個女子的聲音同時向起,「不!」
身著一身素衣的愛絲冉沙衝進大殿, 撲到特雷洛身上。
「安撒, 不要!」愛絲冉沙滿臉淚痕。「看在我們雖無夫妻之情, 但有夫妻之義的份上, 求你放了他……」
科菲安薩撇了撇嘴, 轉而望向我。
我跑到場中, 忙著幫腔:「對對, 論規矩勝方有生殺大權, 不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科菲安薩, 你……」
「太遲了……」特雷洛無限溫柔無限抱歉的看了看愛絲冉沙, 嘴角再次揚起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科菲安薩……幫我照顧……維維, 還有寶寶……」
說完頭一歪, 斷了氣。
愛絲冉沙差點哭昏了過去, 愛爾叔叔則在一旁不停勸慰。 至於我……唏噓悵然在所難免, 可是……
可惡! 他絕--對--是--故--意--的! 臨死還要來這麼曖昧的一下, 存心要我和科菲安薩吵架麼?
果然, 科菲安薩不再理會圍住特雷洛的那些人, 氣極敗壞的將我拉到一邊, 一手牢牢扣住我的手腕。
「喂, 你的傷不處理行嗎?」哼, 他受了傷我不和他計較。
「你讓他碰了?」科菲安薩放任傷處的血滴滴外流, 鐵青著臉問。
我咬緊下唇生氣的瞪他。 這個傢伙除了會在傷口灑鹽, 還會做些什麼? 虧他的血如此美味 …… 真的…… 很美味…… 我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竟起了不該有的反應。
糟了, 是他的血…… 我心慌意亂的想。
科菲安薩也察覺到了, 他氣息不穩的道,「我們回去再說。」
「要回去, 也是和我回西達去。」不知道什麼時候父親站到了我背後, 手一伸, 將我攬到了他身前。
第五十三章
「維維, 這男人靠不住。」父親斜睇著面露不愉之色的科菲安薩。
「大人……」科菲安薩剛要說話, 父親舉手制止了他。
「三個月的試煉期間不得指揮手下一兵一卒, 你卻動用了影子替身, 這不符合規定吧?」
面對父親的指責, 科菲安薩不慌不忙的說:「我當時在前往神殿之前解除了他們的職務, 嚴格說來那十二個人不算是我的手下。」
「果然深謀遠慮得很。」父親和他卯上了。「那你在試煉期的最後一天宣戰, 嚴格來說也不算完全符合要超過三個月的標準。 莫非你神機妙算, 老早將全國將士的軍職都解除了?」
「那的確是我的失誤。」科菲安薩坦然直視父親審判般的眼神。「請您理解我聽到維維要結婚的消息時心裡有多焦急。 要是格魯斯的百姓因此認為我德行有虧, 不配再當他們的領主, 我也不介意辭去這個位子, 和維維天涯相隨。 名利地位我全都可以不要, 我只要維維就好。」
「少來這一套。」父親冷哼一聲,「格魯斯的人有多挺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況且你真的變成無業遊民的話, 怎還配得上我們的維維。」
「您的意思是……」科菲安薩眼睛一亮。
「慢! 我還沒同意呢。」父親把傻楞楞站在一旁的我擁進懷裡。「維維, 和爸爸回去。 剛才這個男人聽到你有了寶寶時滿腦子的懷疑, 他在想寶寶是不是他的。 由此可見, 他對你並不真心。 爸爸就不同了, 不管你怎麼會莫名其妙有了孩子, 有誰的孩子, 爸爸一樣愛你。」
父親這番話說到我心坎裡頭去了, 我感動的抱住他的脖子。
「大人, 您的推測根本毫無根據。」科菲安薩大急, 「維維, 你應該曉得我對你……」
「別婆婆媽媽的糾纏不休。」父親打斷了他。「維維得跟他的監護人回月落谷。 他成年以前, 你們不要再見面。 他成熟長大到明白自己需要什麼後如果仍然喜歡你, 到時我會給你們祝福。」
「這不公平!」科菲安薩抗議。「我們有相愛的權力!」
「若是情真, 哪怕滄海桑田, 聚合離散。 你一年半載都等不了, 是擔心自己會變心嗎?」
科菲安薩一時語塞, 過了半晌才嚅嚅的做垂死掙扎,「維維現在不是一般的狀況, 我……」
「最好的治療師就在月落谷, 還是你自認比你的老師愛爾更厲害?」
科菲安薩這回算是遇上對手了, 他求助似的望定我, 希望我開口說服父親。
緩緩的, 我對科菲安薩搖了搖頭。 我知道父親不會拒絕我的懇求, 但我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
情真何懼分離? 既然是父親給的考驗, 我願意接受。 而且我和科菲安薩的感情本來就建立在古怪的關係上, 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也是好的。
還有另一個原因是…… 科菲安薩身上的血氣快讓我抓狂了, 再不馬上離他遠一點我恐怕會當眾丟臉!
不就是一年而已嘛, 我那時天真的以為很快便會過去。
分別時科菲安薩欲哭無淚的摟著我, 在我耳邊低聲說:「你還欠我三個字。」
不知怎的, 聽他這麼說話使我鼻子發酸。
跳上父親準備好的馬車, 我回頭朝他揮手。 科菲安薩孤伶伶佇立在風中的身影深深刻印在我的腦海, 成為我人生中最難以磨滅的一道風景。
抱膝坐在漸行漸遠的馬車裡, 不消片刻, 我已經開始想念。
安馬利歐感慨的打趣:「狐狸還是老的狡滑, 三言兩語, 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兩隻要跟他搶兒子的小狐狸。」
安馬利歐是除我之外唯一敢對父親沒大沒小的人, 所以我和他特別合拍, 他那些偷雞摸狗的計倆不傳給奧利亞, 反倒都傳授給我。
「你懂什麼? 讓那小子吃點苦頭, 他才懂得珍惜。」父親死都不承認是捨不得我。
「照啊!」安馬利歐大表贊同。「在路上撿到那半死不活的小子時他也沒謝一聲, 幫他溜進特雷洛房間的酬勞他也沒有兌現, 這會兒我非乘機向他多敲詐幾罈格魯斯美酒不可……」
靜靜笑著聽他們兩個計畫要怎麼剝削科菲安薩, 我的心思早飄到了白雪皚皚的北方。
科菲安薩是不是吃到苦頭了我不肯定, 我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於是, 思念變成了習慣, 習慣變成了烙印, 科菲安薩他…… 變成了我的一部份。 當愛情不再是年少輕狂的夢, 它就成為一個美麗的傷口, 而我決定讓這傷口永不癒合。
父親不改奸商本色, 這一年他壟斷了格魯斯大部分的貿易活動, 大大的賺取了一筆暴利。 想到科菲安薩忍氣吞聲的樣子, 我會好笑的摸摸著肚子, 很感謝父親替我報了一箭之仇。
最難熬的日子在寶寶即將誕生的那兩個月, 寄宿我體內的小生命迫不及待要出來看世界, 幾乎要了我的命。
是愛爾叔叔剖開我的腹部把寶寶取出來的。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夢裡頭也全是他。 後來奧利亞告訴我, 科菲安薩在月落谷外的森林足足守候了三天, 直到確知我無恙才離開。
由於不足月, 剛出世的寶寶好小好小, 他軟趴趴的我也不敢抱。 父親和兩個哥哥卻愛得不得了, 直說像我小時候。 照我看來也不怎麼像, 黑髮黑眼的, 比較像科菲安薩。
原來科菲安薩嬰兒時長這德行, 我點點寶寶粉嫩的臉, 一種滿足的喜悅湧上心頭。
身體康復之後我投入了艱苦的戰士訓練課程, 好趕在延後舉行的成年禮上取得結業證明。
這世上鮮少有事物是公平的, 所以亞里恩和努貝在考試中對我放水我會試著睜隻眼閉只眼。 然而, 連大家公認公平的 『時間』也有了不公平的傾向時, 我就不免有些忿忿不平了。
不是說無論開心還是難過, 時間前進的速度都不會改變的嗎? 可是它唯獨在我身上停滯不前, 這一年比我從出生到現在加起來還漫長。
終於, 在我十九歲的夏天, 我從愛爾叔叔手裡接過了遲來的戰士徽章。
儀式結束後我跑到大柱子後避開無謂的應酬, 正尋思著要不要甘脆回房找寶寶玩, 一個下人急匆匆的趕來報告。
「小少爺, 有人來還馬。」
「什麼馬?」我漫不經心的問。
「一匹黑色的大馬。」
我手一震, 杯中的果汁灑了出來, 心臟也跟著怦怦亂跳。
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是……
「還馬的人在外面?」我抓住他的肩膀, 聲音微微打顫。
下人點點頭, 我等不及他說出名字確認, 將手裡的杯子塞給他, 歡呼著奔向門口, 把四周的紛紛議論丟到腦後。
故事說到這裡, 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什麼? 想知道我和他別後重逢會做些什麼?
嘿嘿, 說也無妨。 首先, 我會把欠他的那三個字還給他, 然後當然是……
和他痛快的打一場架。
我說過要堂堂正正打嬴他, 目前勝算雖然不大, 不過一輩子那麼長, 我總有機會的, 對不?
踩著堅定的腳步, 在被夏風捲起的漫天落花裡, 我微笑著迎向繽紛花樹下對我伸出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