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江整好衣服,又从丁壮手上解下腰带系好,犹豫些许,终于抓起丁壮飞身远去。
先不说苏寒江怕丁壮醒来又反抗得麻烦,便点了丁壮的睡穴将他带回了凤栖园,便说那李二姑,自丁壮上县里为她买酸梅那日便再没回来,当天就又慌又怕地找了王三虎,哭得淅沥哗啦,直后悔不该闹脾气要吃酸梅。
王三虎心里也七上八下,却还要好言安慰李二姑:"弟妹先别急,也许兄弟他有事耽搁了,一时回不来,咱等一个晚上,要是明天兄弟还不回来,我就上县里找他去,放心罢,一定没事的。"
那王三虎的媳妇也想宽宽李二姑的心,便接着道:"二姑妹子,你还真不用急,上回你家男人也一声不吭失踪了个把月,结果却赚足了娶媳妇的银子回来,指不定这回你家男人又揣块金子回来了,你就在家里等着过好日子罢。"
"你少胡说,我兄弟明儿个铁定回来。"王三虎脸一沉,叱了自己的媳妇一句,丁壮上回是揣了块金子回来不错,可人也哑巴了,又瘦成那样,定是没遇着好事。
李二姑哭哭啼啼,心中全无主意,只是道:"王家大哥,明儿个你可一定要帮我把阿壮找回来。"
王三虎连连应着,又道:"可别再哭了,小心伤了身子,我让你嫂子今儿晚上陪你。"
于是,王三虎的媳妇陪着李二姑回家,当晚就住下了,第二天一大早,王三虎来了,一看丁壮还是没回来,二话不说就去了县上,找到林记果铺一问,果铺的伙计对丁壮身上的鱼味印象极深,王三虎一下就问到了,丁壮前一天确是来过,买了袋酸梅就走了,王三虎又在县上打听,有人说是见过这么一个人出了县门,便再没其它消息了。王三虎琢磨着按理儿丁壮应该回家去,难道真是出事了?想想还不死心,在丁壮回家的那条路上来来回回找了三、四遍,啥也没发现。
王三虎回到家里,见李二姑又坐在自家里抹着眼泪等消息,他在门外转了两圈,才打起精神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道:"弟妹,好事啊!"
"啥好事?"李二姑叫王三虎的样子唬住了。
"我兄弟他呀,晓得我会去县上寻他,便托人留了话,说是突然遇着一桩挣钱的好差事,他来不及回家跟弟妹你说一声就去了,家里还有些余钱够用一阵,要弟妹在家安心等他些日子,嘿嘿,等他回来,弟妹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好日子过了。"
"真的?"李二姑半信半疑。
王三虎赶紧给自己媳妇使个眼色,他媳妇会意,也道:"昨儿不是说了吗,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你家男人可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妹子你就放一百个心罢,最多也就个把月,你家男人就挣了大钱回家来了。"
"这死哑巴,谁要他挣大钱了,平平安安就好。"李二姑信了,也不抹眼泪了,回家安心等着男人回来。
她前脚走,王三虎后脚就垮下了脸对自己媳妇嘱咐道:"这些日子你且多陪着弟妹些,她肚子里有娃儿,可千万不能出事,我兄弟他……他若真回不来,那可就剩这条根了。"
"怎么?丁家兄弟真出事了?这、这你瞒得一时,瞒不过一世……"他媳妇觉得不大妥当。
"我这不是还不知道兄弟是不是真出事了,先瞒着,也许过些时候兄弟就回来了……"王三虎这话自己也说得底气不足,却一时也没有其它主意,只能先这么着了。
再说丁壮,他昏睡了四、五日,也不知道自己被苏寒江带到了凤栖园,这天终于醒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着怀里的酸梅袋子,却摸了个空,当时整个人都呆傻了,像是失了神魂一般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这时挂在门上的竹帘一掀,进来一个极俊俏的青年,手里托着食盘,食盘里盛着一碗粥,他见到丁壮坐在床上,便似松了一口气般,道:"可算是醒了,省得还要我喂你,这粥你自己喝了罢。"
这个俊俏青年叫玉竹,原本也是侍候在苏寒江身边的人,他比玉松长了三岁,却是从八岁起就跟在苏寒江身边,玉松是五年前才进到园子里来,这玉竹欺生,当时私下里找了玉松不少麻烦,后来被苏寒江发现,就把玉竹从身边调开,换了玉松侍候。苏寒江把丁壮带回凤栖园里来,又怕见着闹心,便将丁壮扔到园里最偏的院子来,这院子刚巧是玉竹负责,于是苏寒江便要他照应着,玉竹心里百般不愿,也不懂爷这回怎地带了个这般粗俗的人回来,但他也不敢抗命,勉勉强强照应了一日,心里不知把丁壮骂了多少回。这时见丁壮醒了,心里一松,把粥往丁壮面前一扔,转身便走了。
丁壮神魂不守,压根就不晓得有人进来又出去,在床上也不知呆坐了多久,才渐渐返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身下的床铺软得舒坦,满屋子里还有股说不出来好闻的香气,他不晓得这是哪里,也不晓得自己怎会在这里,正茫然间,猛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没有回家,媳妇儿定是要急坏了,她肚子里有娃儿,不能急,立马跳下床来,连鞋也顾不得穿上,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出了院子,竟是一条花径,绕着一处大大的假山不知延伸到哪里去,丁壮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很快就绕过了假山,又跑了一阵,竟又出现一座假山,跟先前的一模一样,丁壮急着出去,也没注意,只觉得这地方奇怪的大石头还真不少。就这么跑了一个多时辰,假山看到十几座,人却还没跑出花径去。丁壮气喘吁吁,终是跑不动了,停了下来,看看天都快黑了,坐在地上歇了一阵,心中还是发急,就又跑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随着迅速逼近的人影出现了。
丁壮吓了一跳,等人走近了,才看清是个极俊俏的青年。这青年正是玉竹,他到院子里去收拾碗筷,顺带送上晚饭,哪晓得一进门,便看到粥碗一点未动,那呆呆傻傻的人竟不见了,赶忙出来找,就看到那人在花径里瞎跑。那花径本就是一处迷踪阵,不懂走法的人根本就走不出去。
丁壮见有人来了,虽不认得,却也比手划脚,表示他要出去。
玉竹不耐烦地推推丁壮,道:"你比手划脚什么,快回去,别害我被爷责罚。"
丁壮被他推得走了两步,又回转身来,甩开玉竹就往前跑,玉竹恼了,一把抓住他骂道:"你这粗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叫你回去就回去,再乱跑打断你的腿。"
丁壮觉得这人好生奇怪,怎就是不让他走,用力要掰开这俊俏青年的手,却不晓得玉竹的样子看着文秀,却实是练过武的,丁壮力气再大,被玉竹扣住腕关,十分力也使不出一、二分来,掰了几下实在掰不开,心中急了,张嘴对着玉竹的手背便咬,玉竹不防,竟被丁壮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手背上破了皮,还沾了些口水,看着实在恶心,顿时怒从中来,反手一掌打在了丁壮的胸口,把这么壮个汉子硬生生打出十余步外,摔在地上便吐出一口血来。
玉竹本还不解气,但见丁壮吐血,便心慌了,嘴上结巴道:"这不、不干我的事,是你自、自找的,你可不能和爷说去……"话没说完便想到一个哑巴能说什么,赶紧扶起人来送回屋里,把犹在挣扎的丁壮按在椅子上往嘴里硬塞了几颗药丸,又道,"你最好还是安分些,这园子里的路你不知道,便是跑断了腿,也走不出去。"说完,就走了。
丁壮哪里肯信他的话,待玉竹一走,他又跳了起来,在外面走了整整一夜,等到太阳出来,却见自己还在花径里,终是信了,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怎办才好。
玉竹送早餐来,见那蠢汉坐在花径里,便知是怎么回事,也懒得再费口舌,把丁壮从花径里带出来,早餐往桌上一放,话也不说就要走,却被丁壮抓住了衣角。丁壮比划着求他告诉他出去的路,玉竹不知是没看懂还是不肯说,甩开丁壮的手就走了。
如此几天,丁壮终是绝望,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死了心便开始不吃不喝,打算着变了鬼也要回去看一眼媳妇儿。却不料这一天,玉竹走来,对他道:"爷要见你,快些起来,若爷点了头,你便可以出去了。"
这一句话便叫丁壮又打起了精神来。
丁壮又洗了澡,拿布抹身子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琢磨,是不是那些个当爷的都有这习惯,见人前都要人又是洗澡又是换衣。玉竹在外面催了他几遍,要他记得一定要洗干净了,一丝味儿都不能留下。待洗好了,拿起衣服一看,竟是件长褂子,还是新的,摸在手上又滑又软,是极好的料子,丁壮这辈子哪穿过这样好的衣服,平常都是一身的粗布衣,短打扮,穿衣的时候就寻思着这园子里的爷还真是好心,给他这个粗人准备了这么好的衣服。
一切准备停当,玉竹便领着丁壮走出了院子,跟着玉竹走出花径的时候,丁壮也留了个心眼,专看着玉竹是怎样走的,可惜还没看出个门道来,便已出了花径,又经过一片绿葱葱的林子,在一条长廊里七转八转,转得他头都晕了,只记得一路上遇着好几个人,或在扫地,或拎着木桶,或勿勿而过,都是年轻男女,极好看的样貌,他们看到丁壮的时候,眼光都是惊讶的,也有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问玉竹,玉竹便说他也不晓得,只合着是爷要见的人。
丁壮还不曾同时见过这么多极好看的人,虽说在他心里头谁也没他媳妇儿好看,但被这么多人拿惊讶的眼光打量,他便不自在起来,低下了头再不敢东瞅西看,只盯着玉竹的脚后跟走。
又走了好一阵,终于进了一个宽宽的院落,院子里了开了好多花,满是香气,玉竹停下了脚,在门外道:"爷,小的把人带来了。"
那门上的竹帘一掀,却是玉松走了出来,也拿好奇的眼光打量丁壮,嘴里道:"那人,爷让你进去。"
丁壮在竹帘边探头探脑,有些怯步,他也不知这屋里的爷是谁,只当是救了自己的人,虽然不让他出这园子有些奇怪,但想着多半也是好人,终是大着胆子挪了进去,便见着这屋里头比自己先前住的屋子还要大了许多,屋里的摆设物什也多,里屋前有道大大的屏风挡着,瞧不见里面,外屋的东边有张桌子,桌后边坐了个人,正看着自己。
丁壮有些慌,赶忙鞠躬行礼,才微微抬起头来,偷眼看去,见那位爷一身白白的衣服,模样竟不是一般般的好看,比起那位好看得没天理的冯爷还要好看些,世上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丁壮原本只想偷看一眼,哪晓得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苏寒江先被看得有些着恼,这园子里还无人敢这般盯着他看,又一想跟这蠢人计较什么,他留下这人不过是为了排解乱情诀而已,待乱情诀解尽便将这蠢人送回去,从此再无瓜葛。其实这决定苏寒江也是昨日才做出,要跟这蠢人发生关系实非他情愿,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到目前也只有这蠢人能完全挑起他的情欲,让他失控,想起上回在暗巷中的事,便觉得有些欲动,那时他神智清醒,当时如潮般的快感令他几日来念念不忘,今日更是不能忍耐。
"你过来些。"如飞雪般飘忽冰冷的声音里压抑着难忍的情欲。
若是服侍他多年的玉松或玉竹在场,听得这声音怕是会以为天要下红雨了,可听到这声音的偏是丁壮,便是死了他也不会忘记这恶魔的声音,虽然一时间他没有想出恶魔怎的变了一副模样,可就算变得再好看,恶魔也还恶魔,当时面上的血色就褪了个干干净净,怎也想不到自己竟在魔窟里,退了两步,猛地转身就往外跑。
苏寒江一阵错愕,他戴着面具时丁壮见了他就像见了鬼还有些道理,可如今他摘了面具,便是凭这副容貌,这天下就决没人会见了他还跑的,丁壮的反应可又一次惹恼这个向来冷情冷性的人,不禁怒喝道:"把他抓回来。"
那玉松和玉竹都在门外守着,见丁壮从里面冲出来,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正想着是不是要抓住他,便听得爷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听着像是极为气恼的样子,当下连忙飞身过去,一左一右的挟住丁壮,把他硬拽回了屋里。
不要,不要,打死也不要回去,丁壮拼了命的挣扎,玉松和玉竹想不到他竟挣扎得这般厉害,不小心脱了手,让他又跑出屋去,赶忙正待再追过去抓住,便见眼前白影一闪,竟是苏寒江亲自出了手,将丁壮往墙上一甩,随即冲玉松玉竹道:"你们出去,在院外守着。"
玉松玉竹见他似是怒极的样子,不敢多嘴,赶紧出去了。
丁壮撞在墙上,当时就有些眼花,冒了几颗金星后,见那恶魔又向他走来,这回却连退也没地退了,惧得全身开始发抖,见身边几案上有个花瓶,赶紧拿起来对着恶魔扔过去,乘着恶魔闪避花瓶的空档,他拔腿就冲过去,却手臂一紧,被那恶魔拽着胳膊按到了墙上。暗巷那夜的恐怖记忆涌上了心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只记得痛,痛得死去活来的痛,这恶魔做的根本不是人做的事。
苏寒江见他抖得厉害,也晓得他是怕,便道:"爷今儿个不用强的,你若答应不跑,爷就松手。"
丁壮勉强点了下头,见这恶魔真的松开了手,也不敢再跑了,只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恨不得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一道裂缝来好让他躲进去。他不晓得这恶魔还要干什么,又不敢看这恶魔,只盯着地上一动不动。
苏寒江踱回了桌边,见他这样子,不禁皱皱眉,他是需要用这人来排解乱情诀,却也是真不愿再用强的,虽说他最后总是能得到那销魂之感,也能排解些许乱情诀,可那人不合作,事后总伤得厉害,他把那人带回凤栖园前找过大夫给他上药,那大夫一边上药一边直喊作孽,喊得他难得有了一丝愧疚心。想到这里,不禁道:
"你……伤可好些了?"
那大夫给丁壮上的是最好的伤药,待丁壮前些日子醒来,那地方早就不疼了,所以苏寒江这一问,他也不晓得问哪里的伤,埋着头依旧不动。
苏寒江看他不动,料想伤应是好了,垂下眼来,他向来少跟人交往,往常像丁壮这样的人便是理也不理的,因而一时也不知要跟这人再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你可有家人?"
丁壮听他提及家人,身体一颤,猛抬头又惊又惧地望着苏寒江,这、这恶魔还要害他的媳妇儿吗?
苏寒江见他抬头,反倒有些欣喜:"我需你在园子里陪我些日子,你既有家人,我便派人告知一声,给些银子足以度日,你看可好?"
丁壮拼命摇头,又跪了下来,给苏寒江磕头。
"你是什么意思?"苏寒江看不懂,这才想起丁壮还不能说话的事来,走过去伸手在丁壮脖间一拍,把封喉的内力化去了。
丁壮见他过来,又骇得想躲,可哪里躲得过去,被他这么一拍,不觉发出了"啊"的一声,才晓得又能说话了,忙哀求道:"恶、恶……不,爷,小的求您行行好,放了小的,求求您,小的、小的家里有媳妇儿,爷……爷的园子里有好些人陪,小的媳妇儿只有小的,求您放了小的……放了小的……"
苏寒江沉下脸来:"想走是不行的,要不是非你不可,你以为爷能看得上你……银子你要也罢,不要也罢,只要这些日子里你听了爷的话,待事了后爷可以让你回去,你若不听话……"
便是用强的也没办法了,后面这句话他没说,丁壮听拧了意思,以为他若不听话,这恶魔就要害他媳妇儿,当下就软了,打着颤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寒江被这一闹,今天也没了兴致,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明儿个再来。"
丁壮颤颤颠颠出了门,玉松玉竹两个迎了上来,那玉松是个好奇心重的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几遍,怎么也想不通爷这回带回来的人怎的这般不上像,偏这人还特能惹爷生气,他打从五年前进到这园子来就还没见爷像今天这般生气过。
玉竹推了丁壮一把,看丁壮脸上没有人色的样子,心想定是让爷给教训了,边走边埋怨道:"你好好的惹爷生气做什么,可别连累了我,今天就罚你把院子打扫干净,不然休想我给你吃饭。"他这倒是借故把自己的活推给丁壮了,看丁壮走得摇摇晃晃,也不知他听清没有,便又推了他一把。
丁壮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看了玉竹一眼便又低头走路,玉竹见他一双眼睛里竟一片死沉,不见半点生气,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人是怎么了?却不知丁壮打从出门,就认了命,知道自己怎么也逃不出那恶魔的手掌心,有心想一死了之,又恐那恶魔要拿媳妇儿出气,便是连死也不能了。
却说丁壮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就只坐在门坎上望着天空出神,并无按照玉竹说的打扫院子,玉竹觉着恼了,竟真不给他饭吃。其实丁壮心里苦,便是玉竹送饭来,他也是吃不下的。到第二日,玉竹来见他还在门坎上坐着,竟是一夜没睡,也不知这人发什么神经,想到玉松来传话说爷今儿下晚的时候还要见这人,恐他弄出个什么事来,只得逼着他吃了些流食,然后点了睡穴搬到床上去,待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又来叫醒丁壮,给他洗澡换衣,又领着去了昨日的院子。
丁壮便像活死人一般任玉竹摆弄,待又见着那恶魔后,面上才有了惧意,身子还些微发颤。
苏寒江挥退了玉松玉竹后,看他还是昨日那副样子,心中稍感不满,也不觉着自己对这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怎的就怕成这样,便问道:"你可想好了?"
丁壮身子颤得更是厉害,一句话在心里转了又转,才勉强张口道,却道:"小的……小的若是依、依您,您、您、您……真能放小的回家?"
"爷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赖你不成。"苏寒江道,面上已有一丝不豫。
"那、那需多久……小的可以回家?"
"总不会很久就是,你啰嗦什么,既肯听爷的话,就到里屋来,把衣服脱了。"苏寒江被问到了痛处,他也拿不准需多少日子,虽说做那事的感觉不错,可跟丁壮这么样个人做还是让他觉得很呕。
丁壮听得要他脱衣服,呼吸一窒,想到那撕裂身体般的痛,便要转身跑,可是两只脚却不听话,一步一挪地跟着那恶魔慢慢挪向了里屋去。低着头,颤着手好不容易解开了衣服,乖乖在床上躺好,又闭上了眼,咬着牙一动不动,想着被那王麻子折磨的时候也是痛得难忍,便当在这里也是受刑,忍一忍痛过了便好了。
苏寒江看他果是顺从的样子,心中总算有了几分喜欢,又细看他身子,肤色古铜,肌肉结实,跟自己那两个小倌纤弱白皙的模样截然不同,犹记得那夜的手感很是不错,只是当时没能细摸,这时便不禁伸手在丁壮身上按了按,就察觉手下的身子猛地一颤,肌肉都绷紧了,便道:"你怎的还是怕,把身子放松了。"
丁壮不敢睁眼,感觉到一只手在身上抚来抚去,牙关咬得都快出血,只觉得连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哪里能放松得下来。苏寒江这会儿倒不在乎丁壮是不是把身体放松下来,他只觉得这人的肌肤越摸越好摸,按下去硬硬的还会弹起来,又低下头来闻了闻,身上的鱼味已没有了,倒是有股说不来的引人欲动的味道,苏寒江本就压抑了几日,这一闻便觉得下身开始发胀,他有些惊诧的抬起了身体,瞪着丁壮咬紧牙关的面容,明明是他向来不屑一顾的普通脸孔,可现下还没开始做什么,这人便已能引起他的欲望。要不是手下的身子仍在微微发抖中,他几乎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有着极高明又叫人看不出来的的挑情手段。
丁壮闭着眼睛等了好久也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便是连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手也停下了,他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越想越是不安,终忍不住将眼睛偷偷开了一条缝,却见那恶魔坐在床边,直瞪着他出神,脸侧映着烛光,面颊上红晕晕的,实在是说不来的好看,可是他却不懂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做不出好事来。
苏寒江想了一阵,没想出这个人全身上下除了手感和味道还不错外,到底有哪一点能引起他的情欲来,下身的隐隐发胀的欲望勾得他回魂,正巧见着丁壮偷偷睁眼看他,那模样看在他眼里竟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他着实没想到即便是这么个粗人,竟也会有这般诱人的模样出现,虽说他心里明知对方不是那意思,却禁不住情欲更盛,再次伏下身体,哪知他刚一动,那边的眼睛就立刻闭上了。苏寒江知他心中定是怕极,恐怕任他百般挑逗也不会有反应,想这惧意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消除的,便寻思着今日只得先凑合,明儿再去寻些药物来,想到这便取出一盒精油来,翻过丁壮的身体,挖了些抹在那隐密处。
丁壮感到那恶魔的手指伸了进来,不知抹了些什么东西,清凉凉的,心中惧意深到极处,双手抓紧了被褥,身体绷得更紧,竟差点让苏寒江的手指拔不出来。
苏寒江看这情形,便晓得即便有这盒精油,今日这人也少不得要受些伤,只是体内的情欲已然沸腾,此时想停也不能停了,当下解开衣裤,在自己那话儿上也抹了精油,伏上了丁壮的身体。
"啊!"虽说丁壮早决定要咬紧牙关忍着,可仍是禁不住痛叫了出来。
苏寒江听他叫得凄惨,不由放轻了动作,却不料丁壮只叫了一声,便颤声道:"爷……爷……求您快、快一些……莫折磨小的……"他真把这当酷刑,只盼快些结束了,好得解脱。
苏寒江听得丁壮这样说,又想着有那盒精油的作用,总不会再流那许多的血,当下真就顾不得身下这人的感受,用力挞伐起来。一时间,屋里便飘起了檀木床摇动的咯吱声,间或夹杂着喘气声和难承痛楚的闷哼声,还有连续不断肌肉撞击的糜淫声,一声声,将苏寒江的情欲调动至最高处,终又有些失控起来,脑中只有那无法言喻的快感,抓紧了身下的人索取更多,竟未发觉身下这人的闷哼声渐渐低微。
情事一结束,苏寒江便坐下运功,发现体内乱情诀又减少些许,这次才终是确定要排解这乱情诀,便非得他在情事中失控,撇开冰心诀的束缚,将欲望升至最高点。只是不知为什么,能让他将的欲望升至最高点的,却只有身边这人而已。
丁壮在模模糊糊中感觉压在身上的恶魔已离开,勉强睁开眼来,见恶魔盘着膝坐在床角一动不动,他不知这恶魔在做什么,只晓得这酷刑应是结束了,不愿在这恶魔身边多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只觉着全身都是汗,被贯穿的地方又麻又痛,他一动竟还有白中带红的液体溢出,他晓得那是什么,虽说早把这当做酷刑,仍不禁脑门一轰,羞耻的感觉如刀插在心头,下床的时候脚一软,差点跌倒。好不容易套上衣服,步履蹒跚的出得门来,一抬头,却正对上一直守在门外的玉松玉竹两双惊诧无比的眼。他们两人都是修习了内功的人,屋里的声响哪里瞒得过他们的耳朵,爷的眼光有多高他们比谁都清楚,怎也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待见到丁壮摇晃着出来,一身情事过后的味儿,便是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丁壮见了他们的眼神,便觉插在心口的那把刀又深了几分,痛得他眼前一阵发黑,待再看得清楚时,那玉竹的眼里已满是轻蔑鄙夷,这回便是连推他一把也不屑了,离得远远地道了一句"走罢",然后也不等丁壮,径自往前去了。
那玉松仍是用惊诧的眼神目送丁壮摇来晃去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转身来望着门发愣,不晓得该是进去还是不进去,便在这时,苏寒江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他进去。
"爷?"
"准备热水,把被褥都换了。"
"是。"
玉松赶忙把那一床凌乱的被褥抱了出去,上面的红红白白看得他心惊肉跳,想到那人离去时摇晃的身影,便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第二天,苏寒江让玉松给丁壮送去了上好的伤药,也大发善心的叫他休息两天,玉松来的时候,丁壮还躺在床上,醒着,见了玉松便坐起身来,脸色有些发白,抓着衣服便要穿上,他以为是那恶魔又着人来叫他了。
"别起来别起来……"玉松连连对着丁壮摇手,讷讷了会儿,才拿出药瓶,面上微露尴尬道,"爷叫我给你送伤药来,你……你……可要我帮你抹上?"
"不……小、小的自己……自己来……"丁壮接过药,连头也不敢抬,将药瓶握得死紧。
"也、也好。"玉松露出松口气的神情,看到丁壮始终低着头的样子,好奇心又起,也不着急走,拉过一张椅子便在床边坐下,"我叫玉松,是爷的贴身侍童,你叫什么名字?"
丁壮望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小的叫丁壮。"
"嘻,丁壮,好土气的名字。"玉松嘻笑了一声,突然觉得不大好,便收起了笑,嗅了嗅鼻子,发觉丁壮身上还有昨晚的那股味儿,不由脸一红,旋即"咦"了一声又道,"你昨儿没有净身吗?玉竹呢,怎的不照应你?"
丁壮听得他提及昨夜的事情,脸上更不大好看,心中越发的苦起来,只觉得这般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的好,他、他屈从了那恶魔,以后又怎的有脸去见他的媳妇儿,这般一想,他的心口便隐隐作痛,连呼吸也不大顺畅了。
玉松见他只低着头不回答,便想起自己当初入园子时的遭遇来,道:"我晓得了,是玉竹欺生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刚来他便欺侮你,昨儿个你都那样儿了,他怎能不给你提水净身,不行,我得和爷说去。"
玉松这倒是好心,却不知越是提昨夜的事,丁壮的心里便越发的苦,那玉竹鄙夷他,不理他反倒让他喘得一口气来,这会儿听他竟要为玉竹未曾为他备水净身的事去找那恶魔,当下心中大恐,他恨不能离那恶魔越远越好,哪肯为着这么点小事去招那恶魔的注意,一把抓住玉松的衣角连连摇头,惊惧之下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怎的这般害怕,玉竹欺得你厉害吗?"玉松不知其中原委,只当是玉竹欺得狠,把这看来极老实的人吓怕了。
"不……不……没、没人欺小的……玉松大、大爷您千万不要……不要告诉那恶、恶……不要告诉爷……不要……告诉爷……"丁壮慌得狠了,差点就把恶魔的称呼叫出口,他怕玉松还是要去说的样子,竟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了玉松的面前。
"我叫玉松,可不是什么大爷,你……算了,你这人心地真好,我不说便是了,你快起来。"玉松真当丁壮是为了玉竹,心里不禁暗骂了玉竹几声,怪他怎的就是死性不改,蓦地问道,"玉竹他是不是连饭也没送来?"也不等丁壮回答,便又道,"你且穿上衣服,我带你在园子里认认路,以后玉竹不送饭来,你便自去厨房领食。"
丁壮听得他不去告诉那恶魔,心中总算稍稍安定下来,玉松再说什么,他也都只应着。玉松领着他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告知他园里路的走法,又特地带他到厨房里转了一圈,见着了一个叫玉露的管事丫环,一个叫银丹的烧水丫环,还有几个打下手的小厮,都是眉清目秀的少年,一个个睁着好奇的眼看着丁壮,全是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待要走的时候,玉竹正巧过来,玉松看到他不由得哼了一声,道:"人越大胆也越发大了,爷命你照应着的人,你倒好,不当不照应,便是一早上人都不见了。"
玉竹一脸不屑:"别人哪有你会讨爷的心思,这人不过跟南枫院的是一路货色,能有几日好光景,你若喜欢,便自跟爷去讨命照应他,我可没那闲功夫。"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人都瞪大了眼望着丁壮,满脸讶异。
丁壮被他们盯得浑不自在,退了两步,转身便走。他不晓得那南枫院是什么地方,却也听出定不是好地方,哪里还敢再留。玉松看他走得快,也顾不得再跟玉竹斗嘴,跟玉露拿了一盒饭食,就赶紧追了上去。他们一走,厨房里的丫环小厮们就通通围上了玉竹,问起究竟来。正说得热闹,有个小厮远远的看到有个人走来,用手一指道:"看啊,那南枫院的说着便来了。"
那人走近了,竟是个有着婀娜身姿的少年,神情纤弱宛如女子,却是苏寒江几个月前买来的两个小倌之一,名叫锦月,另一个叫湛星,苏寒江自打把他们买回来安置在南枫院之后,只招寝过三、四回,便再没理会,这两个少年出身妓馆,既不能得宠,便只能落个被园子里的丫环小厮耻笑的下场,照应他们的人便如那玉竹对待丁壮一般,爱理不理,那湛星是个傲性子,不肯出来求人,而锦月性子柔弱,为着每日的三餐,只能自来取,总少不得要受一番嘲讽。
今日锦月来得迟了些,本就心中忐忑,不知还有饭食没,远远看得厨房的丫环小厮们竟聚在一起对自己指指点点,脚下就走得更缓了,好不容易才到了玉露的跟前,低声下气道:"玉露大姐,今日可还有饭食?"
这玉露是个大丫环,倒比旁人稳重些,道:"本是还有一盒饭食的,可刚叫人拿走了,台上还有一盒糕饼,你拿去吧。"
"多谢玉露大姐。"锦月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照例道了谢,拿起那盒糕饼便要走,却叫玉竹带着几个小厮给拦住了。他知这园子里凡名字带了个"玉"字的,就是手底下管着人或地的,便是他得了宠也要笼络着,况着他并不得宠,自是得罪不起,不禁怯道:"玉竹大哥,有、有事吗?"
玉竹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笑着对身边的小厮道:"以前看他倒是个会媚人的,哪晓得原来是空心萝卜不经事,却连个不上像的壮汉也比不得。"
小厮们哄地一声笑开了,一个小厮不怀好意道:"喂,晓得是谁把你的饭食抢了去?是爷的新宠,赶紧去夜昙院瞧瞧去,跟人家学几招,指不定爷喜欢了,便让你日日有饱饭吃。"
夜昙院便是丁壮所住的院子,他不认字,根本不知自己住的地方也是有名字的,锦月倒知道夜昙院,晓得是园子里最偏的院子,他听得那小厮说爷有新宠,一时也不知真假,呆呆怔着,那些小厮看他失神的模样,笑得更厉害了。
锦月回到南枫院,便见湛星倚窗坐着,手里捧着一卷书,正看得入神。当日他们被爷带回园子的时候,爷问他们要什么,他要了一把瑶琴,而湛星要了一屋子书,到如今,这琴这书,便成了打发时光的用具。
"湛星,吃饭了。"
湛星缓缓抬起眸子,他的面相比锦月要英气些,但仍是秀美绝伦,眼里有一抹清冷,扫了一眼食盒,道:"怎的只有一盒糕饼?"
锦月叹了口气:"有已是不错了,你忘了,前日还饿了我们一顿呢。"
"还是吃剩的。"湛星皱起了眉,看到有一块饼已缺了一角,上面还有齿痕。
锦月不以为意,挑出一块整的给湛星,把缺了角的留给自己。
"我不饿,你吃罢。"湛星扭过了头,继续看书。
这一盒糕饼,一个人吃勉强七分饱,两个人吃都得饿肚子,锦月把别人吃过的留给自己,是在照顾湛星,湛星不吃,又何尝不是在照顾锦月,两个打小在妓馆里一起受训,对彼此的个性都了解,锦月晓得湛星说不吃,就一定不吃,他这性子在受训的时候不知多吃了多少苦,好容易出了火坑,却也没得享受。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吃了。
锦月吃完抹嘴,才突然道:"厨房里的小厮们说,咱今天的饭食是叫爷的新宠拿去了。"
湛星捧书的手一抖:"新宠?"
"听说住在夜昙院。"锦月偷瞧湛星的表情,见他眼里透着苦涩,不由劝道,"湛星,我知你对爷的心思,可是爷明摆着心里眼里都没有你,你……又是何苦。不若我们一起跟爷求去,爷带我们进园子时就说了,不会为难我们。"
"求去?我们这样的人又能去哪里?"湛星冷笑一声,"你若想回那污秽之地自去便是,莫要拉我一起去。"
"湛星,你……"锦月气极,抿着嘴说不出话来,眼里倒有了泪光。
两人这一赌气,便是一下午没说话,一个只管抚琴,一个只管看书,倒了近晚时分,忽有人来传爷的话,召两人同时侍寝,锦月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瞧着湛星眼里也有了喜色,便想爷有了新宠那话铁定是鬼扯,若真有了新宠,少不得也得住到这南枫院来,他一时不查,倒叫厨房的小厮们给骗了一遭。当下备水沐身,用香熏得全身,才往爷住的清蟾院去了。
爷有了个长相极一般的新宠,这话在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园子,那些丫环小厮大都是在园子里长大,没经过世面,也鲜少有机会到园子外面去,平日里难得有件事情能让他们说道说道,今儿竟有这么件不合情理的事让他们晓得了,消息哪还不跟长了翅膀似的传得飞快,便是连住在苋兰院的青桃和弱红两个女主儿都晓得了,她两个人虽只得个妾室的名分,到底跟锦月和湛星不同,在园子里是掌了权的,平日苏寒江在江湖上走动,园子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们管着的,丫环小厮们都得叫她们一声夫人。这传言传到她们耳朵里,两个人的反应相似,都是噗哧一笑,对各自多嘴多舌的丫环说的话也差不了多少。
"小妮子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咱爷那眼光怕不比天还高些,便是我等长相样貌的,都不肯多瞧两眼,那长得稍差些的还用得说去。"
那两个丫环讷讷地退下了,想着自家夫人的话,也觉得事情有些不稽,又把夫人这话传了出去,那些不安分的丫环小厮们一听也觉着在理,有些晓得这事情本是从玉竹口中传出来的,便多事的跑到玉竹面前打趣了几句,怪着玉竹连寻开心也不会寻件能叫人信服的事情来说。玉竹偏是个极要脸面的,经不得这一说,便指天赌誓绝无一言虚假,否则便天打五雷轰云云,他这一赌誓,又叫一些人信了,闲暇时便与那些不信的人争论不休,一时间凤栖园竟无比热闹起来。
丁壮可不知园子里竟为着他而热闹万分,他只庆幸那恶魔这两天未曾找他过去受那酷刑,提着的心松了劲,身上便来了劲,也不用玉竹来说,他自把住的院子整得干干净净,在院东的角落里用水沾湿了泥,堆起一个土地公公来,早晚两拜,祈求那恶魔早早放他回去,祈求媳妇儿在家平平安安。拜土地公公的时候,总少不了要些供品,便是丁壮从厨房里拿来的饭食。
丁壮能拿到饭食,可着实不容易,先不说园子里的路忒是奇怪,竟是要看时辰走的,一个时辰一种走法,玉松领着他走的时候说得虽详细,可丁壮哪记得那么多,只勉强记住了太阳刚出来、正午时分和下晚时分三个时辰的走法,头天早上太阳刚出来,他拜过土地公公就出了院子,还没走出花径,就不小心踏错了一步,在花径里转悠了半天,直到正午才重新走对了路,到了厨房,那玉露虽说见过玉松领着他来过,也听了玉竹说的那番话,心里却跟园子里的两位夫人一样是不信的,便对丁壮说园子里没有吃白食的,先把外面的水缸挑满水才能领到饭食。
丁壮虽说饿着肚子,心里却对玉露的话很是欢喜,拍着胸脯说以后厨房的水缸他包下了。有了活儿干,便能正对着旁人的眼光,丁壮这回才未在厨房小厮们打量的怪异眼光下匆匆而逃。待把厨房外的两大缸水挑满,他总算领着了第一天的饭食,回到院子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赶紧把已经冷掉的饭食拣了些好的供在土地公公面前,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得快见底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媳妇儿,不晓得现在是不是也在吃饭,想着想着,心头便难过起来,放下碗,坐在门坎上,抱着头,偌大的汉子竟发出呜咽声。
第二天,因着园子里路已走过一回,丁壮总算不曾再走错,早早到了厨房,又挑了两缸水,还劈了几捆柴,中午的时候玉露便留他在厨房外吃了饭,下午又让他把厨房后面的菜园子浇过了水,才给了晚饭,丁壮赶在自己认得路的时辰内回了院子。
到第三天,吃过了午饭后丁壮还在厨房里忙活,跟着洗碗刷筷的小厮们有说有笑,他这两天帮着干了不少体力活,让厨房里的小厮们轻松了不少,态度间对他也亲切了些,虽然好奇他是怎么进园子的,但一提到爷他的脸色就不对,小厮们也就不问了,毕竟谁也不敢对爷的事情追根究底,但私下里他们怎样猜想却不是丁壮管得着的。丁壮现下闲着,也帮着他们洗,跟他们讲讲过去打鱼的事,把这些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厮们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玉竹寻了来,一见着丁壮就没有好脸色,道:"你怎的在这里,害我好找。"
"有、有啥事?"丁壮见着玉竹满脸的鄙夷,便垂下了头。
玉竹不理他,却对一个小厮道:"你去帮着银丹烧些水,两个时辰后送到夜昙院来。"
"夜昙院要热水做什么?"小厮觉着奇怪,一时忘了丁壮就住在夜昙院,还当那院子没人住着。
玉竹不屑地讽笑一声,指着丁壮道:"给他净身,爷今儿晚上要招寝他。"
话音一落,小厮们当场就打碎了几只碗,原本他们就对那传言半信半疑,这回却是不信也得信了。丁壮只觉着脑门一轰,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每日的祈求土地公公一定是没听到。
净身过后,丁壮一直磨蹭到入夜,才不得不跟在玉竹后面再次来到那恶魔住的大屋子,玉松早就守在了门外,看到丁壮时眼神里又是同情又是怪异,也没说什么就掀开帘子让丁壮进去。
丁壮抬着脚,只觉着脚下沉得很,好不容易挪进了屋,没见外屋有人,倒是里屋隐隐有奇怪的声响传来。丁壮两只手握紧了拳,慢慢移到了里屋,刚转过屏风,鼻间才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便让一副纠缠淫糜的景象给震得"啊"了一声,退了两步转身就要跑,却听得那恶魔冰冷飘乎的声音传入耳朵。
"站住!转过身来!"
跑,还是不跑?丁壮只在心里挣扎了两下,就乖乖地转过了身,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他不知是恐还是羞,那恶魔躺在软榻上,身上的衣服褪下了一半,胯下的凶器高高昂起,两个赤身裸体的少年正半跪在他的两侧,用嘴和舌头在凶器上舔含,其中一个少年看到有人进来,退到了一旁,从地上捡起衣服遮住了身体,而另一个少年则在继续。
丁壮对男男间的情事本就一无所知,只当是酷刑,他见那少年竟在用嘴舔含恶魔身上那根几番将他害得疼痛难忍的凶器,头皮不禁一阵发麻,胸腹将翻翻滚滚,一股酸气冲上来,直欲作呕。便要转开眼来,却不小心瞥见了那恶魔的眼睛,冰冰冷直冻人心,丁壮打了个寒颤,动也不敢动了。
那少年又舔含了一阵,忽的站起身来,抬起腿,将那凶器对准自己的密穴,竟直坐了下去。丁壮大骇,那、那不是要痛死,他这般的汉子都受不住,那少年看着柔弱得很,不是要痛昏过去。哪知他本以为会痛昏过去的少年非但没有昏过去,反而扭转着腰肢,口中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呻吟,听着似是痛楚,可面上的神情却愉悦之极。丁壮不知是怎么回事,瞪大了眼睛,心里却只想着:他不觉着痛吗?
正转着这个念头,忽地觉得小腹里升上一股热气,脊背上竟有种酥麻的感觉,丁壮晃了晃头,他不知自己面上也现出了一片潮红,耳里听着那少年一声声的呻吟,便觉着身体里的热气越来越热,脊背上的酥麻感也更重了。他忍不住扯开了衣领,便见那恶魔这时忽地一把将那少年从身上掀了下来,冷冷道了一句"滚出去"。两个少年惊呆了,才慢了一步捡起衣服,便叫那恶魔一手一个从窗口扔了出去。
丁壮失声叫了一声,便要到窗口去看那两个少年,哪知才走出一步,便见那恶魔一把扯下身上的衣服,挺着高昂起头的凶器向他走过来。这是丁壮第一次正面亲眼对着恶魔那地方,顿时惧得腿都软了,身上的燥热也因而退去一大半,挪着脚步便要后退,却叫恶魔一把抓住了。
"你又躲什么?"苏寒江皱皱眉,觉着手下的肌肤炽热得很,又看丁壮满脸潮红,便晓得那根点着的催情香有了作用。
"爷、爷……"丁壮被苏寒江一抓,便觉着那被抓的地方更是热得紧,热得他难受不已。
苏寒江看他的样子,想着也是时候了,伸手探进他的衣里去,不轻不重地缓缓摸索,到了某个地方又稍加了些力,便觉得本来还有些许紧绷的身子猛地一颤,竟软了下来。当下苏寒江心中一喜,那叫锦月和湛星两个小倌教的法子还真是有效。
丁壮身体里本就烧得难受,被苏寒江的手一探进来,他下意识又想躲开,哪晓得那手像是带着火,摸到哪里,那地方就更热了,热得全身都像是要化了一般,软软地用不上力,连头脑都不大清楚了,被苏寒江一把拖起,放到了床上,解去了他身上的衣服。原本古铜色的肌肤,此时也染上了一层晕红,壮实的身体因承受不住体内的热气而微微扭动,小腹蹭上了苏寒江那个在锦月和湛星的挑弄下变得硬挺的地方,顿时惹得苏寒江倒吸了一口气,赶忙运起冰心诀,将高涨的欲望稍稍压了下来,然后把丁壮的身子侧翻过来,一只手沾了精油探入了依旧紧窒的密穴,一只手伸到前端,抓住了丁壮那话儿挑弄着。
丁壮这辈子哪经过这刺激,他的神智被烧得已不大清楚,隐约感到有人在逗弄自己,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情不自禁的开始应和。苏寒江听得这一声呻吟,情欲大动,便连冰心诀也控制不住了,没等丁壮的密穴完全敞开,就挺身插入。一插到底,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这具身体上如此顺利,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接着便猛力抽动起来。丁壮开始还稍微有些痛感,但只一瞬,身体里便涌上了被填满的充实感,快感排山倒海般地袭来,更不禁张开腿挺起了身,想要得到更深的插入。苏寒江得了丁壮的应和,感受到的快感与前几次的强迫所得的快感竟不可同日而喻,他快感所得越多,欲望便升得越高,行动间也愈是疯狂,直在丁壮体内泄了两回才停了下来,坐到一旁运功,发觉体内减少的乱情诀比前几次排解的总和还多些。
一边,随着药性退去,丁壮也幽幽醒来,茫茫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一动才发觉周身酸痛,连那隐密处也有些微痛楚,但跟上一次比起来已轻得许多,坐起身来,一眼正对上那恶魔的脸,立时吓得浑身一抖,便要缩到角落里去,却见那恶魔眼里有了一抹愉悦的光芒,对着他道:"今儿你做得不错,爷要赏你,要什么说罢。"
丁壮这会儿已隐隐想起刚才的事,不敢相信自己竟如那少年一般在恶魔的身下呻吟应和,瞪着面前这张因得了满足而显得更好看的脸,他恨不能用双手将这张脸撕开,恶魔,恶魔,再好看也是恶魔。
苏寒江见他不答话,反而眼里竟微露恨意,不禁一愕,脸便沉了下来。丁壮一见他脸沉,满心的惊惧顿时掩盖了刚刚升起的恨意,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套上衣服道:"小、小的……小的这就回去……"
苏寒江望着他仓惶离去的背影,不解地拧起眉头。
苏寒江从来就不曾对什么东西花过心思,他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要什么张张口便能得到,没有必要,也不需要去花心思,丁壮是第一个让他花了心思的人,而且这心思竟花在他以往不大感兴趣的性事上,这便是连苏寒江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事情,更叫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夜的这一场性事是如此的欢畅,当欲望攀到最高峰的时候,那具身体带给他的是深入骨髓的沉瘾感,望着那人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他不明白,那样普通的人,为何会有令他失控的能力?那具称不上美感的身体,为何能令他获得连青桃弱红那样的美人,甚至是久受调教的锦月、湛星都无法带给他的肉欲快感?
苏寒江揣摸着丁壮的心思,其实那张老实憨厚的脸孔根本就不懂得隐藏什么,便是很少理会身边的人、事的苏寒江,也瞧得出那张脸上的恐惧,他甚至在丁壮那张脸上看不出丝毫一般人在瞧见他的真实容貌后的惊艳之色,然而便是这张总是带着恐惧的面容的人,轻轻易易地攻破了苏寒江那颗因修炼冰心诀而变得坚冷的心,第一次,苏寒江的心里感到了某种危机,那具身体所带给他快乐至极的沉瘾感,也许比乱情诀的危害更大。必须把那人尽早送离,或许杀了更好,这还是苏寒江第一次在不发怒的情形下动了杀心,那人不仅带给他从不曾有过的肉欲快感,也轻易地牵动了他的心思,这对冰心诀的修炼有百害而无一利,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把乱情诀全部排解,那人是杀还是送离,也只有到时再决定。
苏寒江这般想着的时候,丁壮正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浑不知自己的小命此时已悬在半空中。他刚经了一场床事,体力耗去了不少,那玉竹在前头领路,走得极快,丁壮先还勉强跟着,渐渐体力便不足,越走越是慢来,待到转出那条七弯八拐的长廊后,前头已失去了玉竹的踪影。丁壮在原地踌躇了半晌,这深更半夜,别说他不认得路,便是认得路,园子里怪石头多,树也多,路都隐没了进去,没个灯火照着,他也找不出路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没见着玉竹回来找他,丁壮没奈何,只能摸索着慢慢往前走,在心里对着土地公公又求又拜,求土地公公保佑他能走回自己住的院子。
可惜土地公公这会儿也在睡觉,没听着丁壮的祈求,他这一瞎走,连方向也完全走错,越走离着他住的院子便越远,绕了好大一圈,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却见着前方隐隐有火光闪现,他下意识想要避开,刚刚他在那恶魔的身下做出了那么耻辱的反应,心里羞愧,正是最怕见人的时候,赶忙转过身去,便听得火光闪现处传来一声"哎呀"的痛呼,似是有人跌倒了,丁壮迈出了一半的脚又缩了回来,犹豫再三,终忍不住走了过去。
走近了,便见两个少年,一个跌坐在地上,另一个正用力扶人,可是气力不足,扶到一半便没了力,只得也坐在地上喘气。这时听到丁壮的脚步声,两个少年一同抬起头来,火光里三人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呆住了。
丁壮看得清楚,那两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那恶魔从窗口处扔出去的人,一想到当时的情形,他便尴尬得头也抬不起来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道:"可、可是伤……伤着哪里了,我……我……帮你们……"
这两个少年,就是锦月和湛星。当日苏寒江招寝他们,他们满心欢喜的去了,却不料苏寒江并不碰他们,却叫他们互相挑逗,他自在一旁看着,还问他们有什么药物能引人情欲,直到今日,他们才晓得了为什么,那新宠之说,并不是假的。当时没能对丁壮细看,就被苏寒江扔出了窗,摔得不重,但湛星在起身的时候扭了脚,锦月力气小,扶着走了一段路便没了力,停下来歇一阵再走,这般停停歇歇,竟与迷了路的丁壮迎面撞上了。
当时丁壮进屋,湛星就从爷的身边退了开去,无非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乞媚的姿态,而锦月胆小,没得爷的命令,不敢退开,便在丁壮面前上演了一出活春宫,这时看清了的丁壮的样子,两人的反应也截然不同,湛星望了丁壮一眼,就撇过了脸去,不想承认他和锦月竟输在这个粗壮的男人手下,锦月却不由多瞅了两眼,看丁壮身材壮实得很,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竟是一红,细声道:"湛星的脚扭伤了,大哥若能帮扶一把,锦月感激不尽。"
丁壮还不曾听过这般柔声细气的声音,简直比姑娘家还腼腆三分,蓦地想起从这少年口中发出的婉转呻吟,他的面上也不禁红了,好在锦月手中提着的灯笼包着一层红皮,发出的火光也是红的,映在脸上两下里都瞧不出来。呆立了会儿,丁壮便伸手去搀扶坐在地上的湛星,那湛星脸虽撇着,却也没拒绝丁壮的手,借着力站了起来。
锦月提着灯笼在前边领路,边走边道:"我跟湛星住的南枫院,就在前面不远了,大哥……是了,还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丁壮。"或许是因锦月和湛星没有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丁壮在这两个少年面前,比在玉松玉竹面前自在多了。
"那就是丁大哥了,丁大哥是住夜昙院的吗?怎的走到这里来了?"
"什么夜昙院?"丁壮猛想起似乎听玉竹提过一句,"我也不晓得,那院子约么就是夜昙院罢,我不认得路,不知怎的就绕到这里了。"
怎的还是个胡涂人?湛星在边上听了越发的不开心。
锦月抿着唇笑起来:"园子里的路是不好走,我也是认了许久才走顺了的。等会我送丁大哥回去罢。"
"锦月兄弟,你人真好。"丁壮听得欢喜,不觉竟把这少年当兄弟看待了。也是他近日来没遇着几个人对他能有好脸色,今日忽地遇见了,既不拿瞧不起人的眼光瞅他,又愿意与他亲热说话,便傻傻地对着锦月要掏心窝子。
说话间,那南枫院便到了,把湛星在屋里安顿好,锦月便又送丁壮回夜昙院,待回来后却见湛星坐在床边并未睡着,一双秀眸直瞅瞅地望着他。
"怎的你还不睡?"锦月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捏着腿,夜昙院着实偏了些,他走了这许多路,便觉着腿酸。
"你对那人这般好做什么?"湛星的脸色很是难看,却不是因为扭伤处的疼痛。
锦月道:"你说什么,丁大哥帮了我们,我也帮他一回,这是应当的。"
"我讨厌他。"湛星想不明白,那么粗壮的一个大汉,是怎的引起爷的兴趣。
"因他争了爷的宠?"锦月微微歪着头,望着湛星轻轻一笑,堪堪透出一股妩媚来。
从来就不曾宠过,又哪里来争宠之说,湛星眼神一暗,旋即盯着锦月道:"我虽讨厌他,却也不想你去算计他。这一回我也摸出来了,爷的脾气喜怒不定,你便是算计那人,也未必能在爷面前讨得好去,我在这园子也只得你一人亲近,不想因这事没了你。"
锦月叹了一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在这里受人鄙夷,连平常的日子也难过下去,我哪里敢去算计谁。不过是奇怪,丁大哥长成那样子,爷怎的会喜欢他,想必是有什么手段比咱们的还高明,迷住了爷,若是能套出一二来,博得爷的喜欢,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许多不是。"
"若只是这样,便也好了,你可千万莫要惹出什么事来。"湛星抛下这一句,便在床上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再不言语。
锦月吃吃的笑了起来:"我就晓得,你心里还是盼着爷能宠你一宠。湛星,你好好睡罢,我一定会帮你的。"
丁壮次日醒得晚,身上仍觉得酸痛,便又躺了会儿,再起来,日头已到了头顶,该是午饭的时候了,他怕见那些小厮的眼光,可又磨不过肚子饿,只得慢慢爬起,一路不敢抬头走到了厨房,脚还没踏入厨房的大门,便见一个人从门内跌了出来,他下意识地一伸手,将那人抱住,免了倒地的难看,还没能看一眼被自己抱住的人,便又听一个小厮在厨房里面骂道:"没有没有,任谁来要都有,就你这只会狐媚人的烂货色来要就是没有,快滚去,别碍着咱的眼。"
丁壮听得这骂声一愣,低下头看怀里的人缓缓站定,抬起了脸,一双眼睛红红的,可不是昨日刚认识的锦月又是谁来。
"锦月兄弟,你……你怎的了?"
"丁大哥……"锦月神情委屈,又透着些焦急,拉过丁壮紧走了几步,在旁人看不着的地方站定,"丁大哥,湛星的脚昨夜里还只是有些疼痛,今儿早上起来就肿了,我帮他揉了许久也不见效,反疼得更厉害了,便想来厨房讨点药酒给湛星擦擦,可……可是……他们欺侮人,我怎的求他们也不肯给,还推我……丁大哥,你心肠好,帮我去说说,爷正宠你,你去讨他们定不敢不给……"
丁壮先听着还为湛星有些忧心,待听了锦月的最后一句,脸色顿时红一阵黑一阵,好一会儿才道:"我去讨讨便是,只是……只是……也不定能讨到……"
"丁大哥肯去,锦月便十分感激了。"锦月说罢,眼圈红得更厉害。
丁壮看他委委屈屈如小兔子般模样,可怜得紧,心里一揪,当下也顾不得其它,便走入了厨房,原本热闹的厨房在他走入后忽的安静下来,小厮丫环们个个瞪着眼瞧他,丁壮被他们瞧得心里发怵,不由得退了一步,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来领……领……"
他的话没说完,便有一个小厮笑嘻嘻地递过一个食盒。
"还……还要……要些药……药酒……"
又有一个丫环拿来药酒,黑白分明的大眼在丁壮身上溜了一圈,抿着唇走了。
丁壮一脸茫然,拎着食盒和药酒走出门来,他不知玉竹早早就来厨房吩咐过,说爷今日还要招寝他,这些小厮丫环们平时虽瞧不起这种媚宠的男人,但却不敢在爷招寝的日子里亏待他,那食盒是本就准备送到夜昙院去的,加之丁壮的外表与锦月之类的人又截然不同,更引得他们的好奇心,私下里猜测纷纷,大都想套他的话来,所以丁壮来讨东西才一讨就着。
"丁大哥,你果真讨着药酒了。"锦月欢喜的扑上来,对着丁壮感激万分。
"是,是……"丁壮送上药酒,人还有些恍忽,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的回事,晃晃脑袋,才打开食盒来,见里面除了一碗饭一碗菜,竟还有一个馒头,便对锦月道:"他们定也没给你们饭,这盒饭食你拿去罢。"
锦月怔了怔,道:"丁大哥不是也没吃吗?"
丁壮在他头上拍了拍,道:"我以前在家时也经常饿肚子,饿得习惯了,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其实他已经三顿没吃,昨晚上的一顿,今早的一顿,再加手上的一顿,只是眼前这少年瞧着比他还可怜,模样儿柔弱,力气也小,被那恶魔那般对待,还要受人白眼,丁壮便不忍了,这少年瞅着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只得自己一半的年纪,却已吃得这许多苦。
锦月站着,泛红的眼圈里竟渐渐浮上了泪光,看得丁壮心慌了。
"丁大哥,你总对别人这般好吗?"
"好、好吗?"丁壮抓抓头道,"我把你当兄弟看待,兄弟嘛,便是这样的。"
锦月的眼泪再也禁不住落了下来,抱住丁壮呜呜地哭起来。
"锦、锦月兄弟,你哭什么,我……我说错了吗?"丁壮顿时手足无措,不晓得怎办才好。
锦月在他怀里猛摇头,哽咽道:"我……我打小就被卖入妓馆,他们见我长得好,便给我灌药,逼着我……学那伺候男人的法子,我……我……本来就是男人……可是、可是……他们不让我当男人……我、我们在一起的人,只能做姐妹……不是兄弟……从来就没有兄弟……"
丁壮听得呆了,虽对锦月说的伺候男人的法子、不能做男人什么的听不大懂,却听出这少年定是吃了许许多多的苦,着实让人心疼紧。
锦月哭了一阵,吸吸鼻子擦去眼泪,从食盒里拿出一个馒头,道:"我和湛星吃得少,这一个馒头已足够。"
"还是都拿去罢,不吃多些,怎么长个儿,不长个儿,就不像男人了。"
"傻大哥,我便是再长个儿,也不是男人了。"锦月忽地笑了一笑,透着些许凄苦,"丁大哥你人好,对谁都好,却不是谁都能对你好的,以后……还是不要对人这般好……我回去了,你若得空,便来南枫院来瞧瞧我和湛星,嘻,可不要又迷路了,要不,还是我来瞧丁大哥罢。"
丁壮直到锦月走不见了身影,才回到夜昙院,心里还在想着锦月,越想越觉得可怜,他本以为自己被那恶魔迫害,已是可怜之极,却想不到这园子里竟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只是自己帮不了什么,这般想着,便恨不能早日能离开这园子。
到了近晚时分,玉竹又抬来了热水,丁壮一瞧便失了脸色,晓得今晚又是一场折磨,没胆子反抗那恶魔,只得磨蹭又磨蹭,实在拖不下去,才慢慢走出了院子。才进得那恶魔的屋子,便又闻得一阵香,身子渐渐热起来,看得那恶魔走近来,本能想逃可身子却一软,便觉神智模糊起来,做了什么也不晓得,再醒来时又是浑身酸痛,然后才慢慢想起自己竟又在恶魔的身下呻吟应和,他不晓得自己是怎的了,心中却越发的羞愧,穿上衣服赶紧离去,却不知那恶魔却在他背过身子离开的时候睁开眼来,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自此之后,那恶魔日日招寝,丁壮总是在闻过一阵香后就神智模糊,醒来后又心中羞愧,时间一长,他便整日里开始神思恍惚,想着自己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就要死掉了,那恶魔答应放他回家,怎的还不放?要是自己死掉了,是不是就可以变成鬼回去看看媳妇儿?要是能见着媳妇儿,就是变成鬼也是好的。
打从有了这想法之后,丁壮便吃也不好,睡也不好,面色渐渐黄了起来,人也瘦了下去。
如此过了月余,丁壮便瘦得没了人形。苏寒江初时发觉他人有些不对,也没在意,只是夜里做那事的时候,觉着被压在身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硌人,摸上去硬邦邦的全是骨头,再没了以往充满弹性的手感,便当是下人苛待了他,将玉竹叫了过去,命玉松掌嘴。玉竹被打了嘴巴,心下委屈,一日三餐照常供着,是那人自己不好好吃来的,怎能怪得他,于是辩了几句,便又多挨了几巴掌。
玉竹回到夜昙院来,却见锦月正挨着丁壮坐着,亲亲密密地说话,他不敢把丁壮怎么着,便拿锦月出气,上前踹了锦月一脚,将锦月踹翻在地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滚回南枫院去,只会卖身子的脏货,别在这里污了我的院子。"
锦月摔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一时爬不起来,丁壮却发着怒向玉竹打去,喊道:"你怎的打人,你怎的乱打人……"
玉竹没想到这老实人平日里顺从得像只绵羊,发起怒来竟也敢挥拳头,他本就是练过武的,下意识挥手一搁,便晓得糟糕了。丁壮本就脚下虚浮,打出的拳也是无力的,被玉竹这一挥,便向后倒去,后脑勺在地上磕出个大包来。玉竹顿时一阵心虚,看丁壮没啥事的爬起来,才松得一口气,也不再找锦月的麻烦,转身便走。
丁壮赶紧把锦月抱进屋,放在床上,慌道:"锦月兄弟,你、你没事吧?"这些日子他神思恍惚,心萌死意,多亏得锦月隔三差五的来找他说说话,才将他想死的心思缓了下来,他在心里把锦月当作了最亲最亲的兄弟,所以玉竹无缘无故地打了锦月,才惹得他如此大的怒气,若在平时,他怎的也不敢对玉竹挥拳头。
"疼……"锦月捂着肚子,连坐也坐不起来,眼里看着便要落泪。
"我帮你揉揉。"丁壮不晓得锦月有多疼,便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撞到哪里疼,娘便用手给揉着,再呵呵气,一会儿就不疼了。于是掀起锦月的衣服,看他小腹上一个红红的脚印,可见刚刚玉竹踹得有多重,不由得对着红处吹了几口气,口里说着"不疼不疼",手便顺着脚印的边缘慢慢揉起来。揉了些时候,没见锦月有舒缓的样子,反倒口中继继续续发出了呻吟,面上也红了起来,吓得丁壮赶紧停了手。
锦月先疼得厉害,还没觉出什么,过了会儿疼痛减轻了些,却被在小腹上缓缓揉捏的手引起了情欲反应,他这副身体久经调教,早已是敏感之极,不要说是丁壮这般轻柔的揉捏,便是随意的几下,也能叫他有反应。察觉到丁壮停了手,不由自主地往丁壮怀里靠了靠,喃声道:"丁、丁大哥……不要停……不要……停……我要……要……"
丁壮却叫锦月的反应吓着了,锦月的这副模样他见过,可他不懂锦月怎会对他露出这副模样,想到当日在恶魔的屋子里见到的情形,禁不住浑身一阵颤栗,赶忙便要退开。锦月发觉自己靠着的这具身体有要离开的迹象,不由急了,双手抱住丁壮的腰,小嘴一张竟隔着衣服含住了丁壮的一只乳头,唾液沾湿了衣服,牙齿轻轻咬住了乳头,舌尖却极尽挑逗的绕着乳头来回舔。
"啊!"
丁壮惊喘一声,便要推开锦月,刚抬起双手,便觉着锦月在他的乳头上用力一吸,便像将他全身力气都吸走一般,身体顿时软了,两只手也无力的垂下来。他不明白是怎的回事,只能又慌又惊地叫道:"锦、锦月兄弟,你……你……快放开……"
哪知锦月不仅没放,更借势将他的衣服解开,右手捏住了他另一只乳头,揉揉捏捏,口中含糊道:"丁大哥,你教教我罢……我和湛星怎么做爷都不喜欢,爷日日招寝你,定是喜欢你做的,你怎么对爷做的,便对我也做一回……"
"没有……我没……没……"丁壮拼命摇着头,越是想推开锦月越是无力,他心里又是慌又是恐,却又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只觉着一股热流从下腹升起,那地方竟是有些硬了。
"丁大哥,我这么做你若喜欢,便教教我罢,锦月求你了……"
"我……我不……不喜欢……锦月兄弟……你放开……放开……大哥求你放……啊!"这最后一声惊叫,竟是锦月扒开了他的裤子,一口含住他那话儿,炙热湿润的口壁紧紧包住了那里,随着锦月技巧性的含吸,越发地胀硬起来,不多久,便再禁不住快感的蔓延,在锦月的口中射了出来。
锦月抹去从唇边溢出的白色液体,抬起头来缓缓道:"丁大哥,你看,你明明是喜欢的……"
"不是的……我不是喜欢的……不是的……"丁壮猛烈地摇着头,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慌乱,"你、你是我兄弟,不是我……我媳妇儿……不是的,我不是喜欢的……不是的……"
锦月怔了怔道:"这种事情不是只有媳妇儿才能做的,丁大哥,你伺候了爷这些日子,难道还不知道吗?"
"爷?爷!爷……"丁壮隐隐听得锦月提到了爷,口里喃喃地念了几声,猛地缩起了身子,却发起抖来,"不……不要过来……不要……爷,您饶了小的……您行行好,放了……放了小的……小的想回家……小的想回家……想回家……"
"丁大哥?丁大哥……你怎么了?"锦月觉着不对,赶紧扑过来,抱住丁壮,见他满脸的惊恐,已是神智不清的样子,锦月被吓坏了,连忙在丁壮的脸上拍打,"丁大哥,你快醒来,快些醒来,锦月错了,锦月知道错了,你快醒来,锦月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呜呜……"
锦月拍打了许久,丁壮才渐渐回得神来,看锦月在身边眼睛都哭得肿了,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锦月怯怯地看着他,见他不说话,便又埋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丁大哥,你莫生我气,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没生你气……"丁壮闷着声,"我气我自己,你明明不是我媳妇儿,我却……却还……"
锦月抬了抬眼,突地想笑,却没敢笑出来,道:"丁大哥怎的不懂,只要是男人,便没有能抵挡我这手段的,除了……除了……"除了爷之外,他本想这么说,想到先前丁壮先前听到爷的反应,便没敢说出来。
"是这样么?"丁壮懵懵懂懂,他一直当这事是只能和媳妇儿做,和别人做便是不对的。
"丁大哥,你真的一点都不懂吗?"锦月听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又是怎样讨得……讨得……喜欢?"
丁壮的脸白了白,好一会儿才道:"谁、谁会去讨那恶魔的喜欢,我心里怕得紧,躲还来不及,不晓得你又怎的想去讨那恶魔的喜欢?"
"恶、恶魔?"锦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丁壮说的是爷,不由很是惊讶,"你怎的会说爷是恶魔?其实在我和湛星的眼里,爷比很多人要好多了,湛星还很喜欢爷。"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和湛星自小在妓馆,看得很多人,表面上衣冠楚楚,可是脱得衣来,一个个比谁都狠毒,馆里好多姐妹,竟是被他们生生折磨死的。爷到妓馆来的那日,正是我和湛星还有其它十来个人的开苞日,我们被摆在台子上等人来喊价,爷买下了湛星,可我却被另一个以凌虐手段出名的爷买下了,湛星晓得我这一去定是没了活路,便求爷把我也买下,当时爷脸上带着面具,眼神冷冷的,很是无情的样子,湛星虽求了爷,心里却没底,只当是尽了力,却想不到爷虽不吭声,竟真把我买下了,那可是两倍于湛星的价钱,我根本不值那价钱。湛星见爷真救下了我,心里感激,那时便有些喜欢爷了。回到园子里,爷虽没宠我和湛星,可他应了要给我一把瑶琴,给湛星一屋子的书,却真是给了的。我和湛星在园子里受尽白眼,其实爷都不知道,因为园子里的事都是两位夫人管着,爷从不过问。我想学着讨好爷的手段,不过是要帮湛星多招些爷的注意,湛星是真的喜欢爷的。"
丁壮听他这般说,脑中便想起当日扭伤的脚的秀美少年来,道:"那、那恶魔把你们扔出窗子,他……湛星他还喜欢吗?"
"爷是习过武的人,他虽扔了我们,可用的是巧劲,我们也没伤着哪里,只怪我们不能讨爷的喜欢,爷若真狠心,便是将我们扔出园子了,我们都是没本事的人,出了园子除了再去卖身子,便没有活路可走。现在的日子,总还是比以前好过些。"锦月边说边看看丁壮,又道,"丁大哥你以前定是没见过真正心地歹毒的人,爷或许是冷漠了些,只凭自己的心思做事,却不是真的恶人。"
丁壮却只是摇着头,想起那恶魔做过的事,仍是浑身寒颤,过了许久才道:"若他真的放我回家,我……我便不当他是恶魔……"
锦月叹息了一声:"丁大哥,旁人讨都讨不来爷的宠,你却偏不要……"
这天夜里,行过那事之后,丁壮便因力竭又昏睡过去,他这样子已有些日子,只是近来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夜夜不间断的床事使他的身体是越发的不好了。苏寒江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手搭上了他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他的命便没了。
良久,手没动,苏寒江却悠悠一声轻叹,他栽了,对这具身体,他是食髓知味,乱情诀早在半月前就已解了,可这人,他既舍不得杀,也不想放,打从修炼冰心诀后,他还不曾这般犹豫不决过,明知这人留着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却仍是留下了。一向不曾注意过身边的人、事,却发觉了这人的日渐消瘦;从不曾在床事过后,让谁还留在他的床上,可他却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这人已不止一日两日,这种感觉太陌生,陌生到他不晓得该如何对待。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苏寒江收回了手,知道他要醒了,这人即便在昏睡中,也睡不安稳,一翻身便醒,眼还没完全睁开,习惯性地就下了床,套上衣服便逃也似地离开。往日都是这般,可今日不同,苏寒江就坐在床边没动,丁壮起身下床,便一头撞进了苏寒江的怀里,他一睁眼,见那恶魔的脸近在咫尺,一下子惊白了脸,一边往后缩,一边颤着声音:"爷……爷……"
苏寒江见丁壮仍如刚来时一般的恐惧,便想跟这人说说话,可他本就不是多言的人,这一时间竟不知要跟这人说些什么,自打遇见这人,他还没跟这人说过几句话。
丁壮见那恶魔坐在床边,既不动,也不说话,他心里恐惧,不敢多留,便沿着床角往床下爬,却不料那恶魔忽地逼近,盯着他的脸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原来,苏寒江想了这些时候,却发现自己连这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回、回、回爷的话……小的……小的叫丁、丁壮……"丁壮想逃,可背后顶着床边,无处可逃,只能战战兢兢的回答。
"爷真这么可怕吗?"苏寒江摸摸自己的脸,只觉得奇怪。
丁壮下意识地点点头,猛觉不对,又慌忙摇头,只怕触怒了这恶魔。
苏寒江看他惊若寒蝉的样子,瘦得快没人形的身子已缩成了一团,心口不知为什么一阵气闷,又问道:"玉竹说你近来都没好好吃饭,是嫌不好吃么?"
丁壮只是摇头,不晓得这恶魔今日怎么了,竟对他问东问西。
"那你为何不好好吃饭?"
丁壮偷偷瞥了瞥苏寒江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来,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答道:"小的……想……想回家……爷,您、您答应要放……放小的回家……"话没说完,便见苏寒江的面上一沉,丁壮吓得立时噤了口,不敢再说什么。
苏寒江的脸沉了好一阵子,猛地起身走到桌边坐下,道:"你下去罢。"
丁壮如蒙大赦,赶紧套上衣服,出了屋。苏寒江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一掌拍在桌上,怒气渐渐浮上脸,这人的性子,实在是不讨喜之极。
却说丁壮,直到回了夜昙院,想想那恶魔今夜的反常,仍是觉得后怕,一夜没睡着,第二天刚刚爬起,玉竹却又来传话,爷招他一起用餐。丁壮当时就愣住了,连玉竹看他的眼神已从鄙夷转变为妒羡也没察觉。一起用餐是啥意思,就是跟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园子里,有这资格的只有苋兰院的两位女主,丁壮的身份,说白了就是一个男宠,比园子里的下人都不如,现下竟跟女主们有了同样的资格,便证明爷确确实实是宠极了他,这园子里再没人敢对他不敬了。
丁壮不知那恶魔到底在想什么,心里七上八下地跟着玉竹又来到恶魔住的清蟾院,这是他第二回在大白天到这地方来,却比上回更惊惶。待进了屋子,才发现不止那恶魔坐在桌子前,还有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一身青衣,一个一身红衣,都是美丽得耀人眼的女子,看得丁壮一愣,心下里竟不自禁地跟自己的媳妇儿比较起来,明明是这两个女子更好看,怎么他却始终觉得媳妇儿最合他的眼呢。
玉松和两个丫环侍立在一旁,看丁壮发愣的样子,忙道:"丁壮,还不快给爷和两位夫人行礼。"
丁壮一惊,赶紧跪了下来:"小的……小的给爷和夫人见礼。"
"起来,坐下罢。"
丁壮抬起头来,望着那张桌子,怎么也不敢坐到那里去,玉松走过来,一把拉起他低声道:"爷让你坐便坐,可别又惹爷生气。"昨夜苏寒江拍在桌上的一掌他可听得清楚,当时就把他吓得老大一跳,进屋一看,桌面都裂了。
丁壮这才战战兢兢坐下,低着头也不敢再看那恶魔和两位夫人。
青桃、弱红早就知道爷有了新宠,还是个男人,只听着说长得不怎么好看,本想着再不好看也应有几分姿色,却不料竟是这么个脸色腊黄、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男人,当下心里跟打翻了五味坛似的,什么滋味都有,虽在爷的面前不敢表露出来,可面上还是不大好看了。
"开饭罢。"苏寒江冷冷地一声吩咐,便有丫环将桌上的盒盖都掀了起来,食物的香气顿时溢满了屋子。
若在以往,青桃、弱红在这时候都要抢着给苏寒江挟菜,她们平时都不得见爷,只在一日三餐的时候才能跟爷说说话,可今儿有丁壮在场,要她们在这男人面前做出邀宠的姿态却是不愿了。
丁壮勉强扒了一口白饭,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即便不抬头,也晓得他实在不该坐到这桌上来,便要放下筷子,忽听得那恶魔冷冷的声音传来:"把饭都吃了,不许剩一点。"丁壮骇得手一抖,埋着头赶紧扒饭,心里却忽地想起昨儿夜里恶魔问他吃饭的事,该不是这恶魔要盯着他好好吃饭?可……可这恶魔为啥要这么做?
玉松在苏寒江的示意下,取过一只小碟,夹了满碟子的菜放在丁壮面前,道:"爷让你把菜也都吃了。"
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菜是从来没吃过的好菜,本该是美食,可丁壮却吃得痛苦,偏又不敢不吃光,好不容易终于熬到用餐结束,正想着解脱了,那恶魔竟又要他陪着到园子里散步。
待两人走后,那位弱红夫人气得直跺脚:"爷这是怎么了?他怎的要那么一个人陪他?"
青桃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咱姐妹两个这回可要成笑柄了。"两个江南有名的美人,竟输给了一个丑得要命的男人,以后在园子里怎还抬得起头来。
"我就不信,爷能宠他多久。"弱红夫人恨恨地走了。
青桃夫人望着苏寒江离去的方向,眼里有了一抹担忧,爷可是出了什么事?自几个月前爷回来,便有些不对劲了。
在园子里众人的眼里,丁壮是飞上了枝头的凤凰,尽管他长得跟连只公鸡也不如,或许在普通人中丁壮可以归类为老实可靠能干活的一类,可做为一个男宠,他完全不合适,偏偏在满园子好相貌的人里,只有他被爷宠上了天。进了园子不到三个月,爷便吃饭带着他,散步带着他,看书的时候让他在身边待着,写字画画的时候也不让他离开,晚上睡觉更不用说,从不留人过夜的爷竟让他在爷的床上一睡到天明,这些人在暗地里妒羡的同时,也不禁为爷扼腕,爷这般神秀品貌的人物,怎的就看上那么一个粗人?
谁又知道丁壮的痛苦,吃饭的时候要面对一个恶魔和两个对他横眉竖目的美人,一口饭含在嘴里怎么咽得下去,可是又不能不吃,那恶魔冷冷的一瞥便能让他发颤,身体比寒冬腊月里还要冰冷。散步,园子的景色如诗如画,可丁壮哪是会欣赏的人,他的身子不比从前康健,能勉强跟上那恶魔的步伐就已经不错了,还要注意不能离太近,也不能落太远,太近了自己害怕,太远了又要被那恶魔用冷眼瞥来。那恶魔看书的地点,有时在屋子里,有时在园子的某座亭子里,七、八的天气可不是一般的热辣,那恶魔似无所觉,滴汗不出,可丁壮却难免汗流夹背,汗出多了,就想喝水,可恶魔不出声,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再渴也得忍到恶魔看书完毕,才有机会溜出去找茶水喝。写字画画的时间多半在上午,那恶魔总在身边点着聚精凝神的香,熏得本就睡眠不足的丁壮更是昏昏欲睡,却还得强撑着。到了晚上,前半夜还好过,他已经习惯了在神智模糊中与那恶魔做着不应当做的事,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反抗,这副身体似乎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在恶魔的身下毫无羞耻的应和着,直到体力耗尽昏昏睡去,后半夜醒来,见身边就躺着个恶魔,哪里还睡得着,几次试图溜下床,才一动就把恶魔惊醒,手在他腰上一搂继续睡,他只得睁眼到天明,再不敢动一下。
唯一最好过的一段时间,就是在看书之后,恶魔要练武两个时辰,丁壮只在这段时间是自由的,每到这时间,他便偷偷溜到南枫院,在锦月的房间里睡上一觉,也有时天气太热睡不着,便跟锦月聊聊,把心里的痛苦抱怨几句发泄出来,也是好的。
这天又到了恶魔练武的时间,丁壮照例溜到南枫院,锦月破天荒的不在,而坐在锦月房里的人,竟是一直以来都对他不理不睬的湛星。
"湛、湛星?锦月呢?"丁壮每次来南枫院,都不大敢正对湛星的眼睛,这个秀美少年的眼睛,总是瞪着他,不知为什么,把他的心瞪得沉甸甸的。
"他到荷池去了,要为我摘朵荷花来。"
"什么?他去荷池了?"
丁壮惊跳了起来,转身便要走,被湛星拦住,少年秀美的脸上一股怒气,道:"你这般急着找锦月,又想跟他诉苦么?"
"不……不是……"
"不曾见过你这般不知好歹的人,爷宠你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你不单不惜福,还总跟锦月说爷的坏话……亏我本还以为你是老实人,真是错看你了,以后少来南枫院,莫带坏了锦月……"
其实锦月是湛星故意支出去的,便是要借机对丁壮说出这番话来,湛星本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便好像他要跟丁壮争宠一般,湛星的出身虽不好,可骨子里着实有一股清气来,心里对爷再是喜欢,也不愿用手段,实在是被丁壮气急了,爷在他心里是天上的雪,心冰性洁,只便远远的看着,也是不可及的奢望,又怎容得丁壮这般的粗人随意玷污。
丁壮怔怔地望着湛星,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说爷宠他,那恶魔向来少跟他说话,连那恶魔的名字,他也是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他不知道那恶魔为什么要对他做那种事,却看得出那恶魔的眼总是冰冷冷地扫过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丝的喜欢,只是同吃,同行,同住,这便是宠吗?
"……真不晓得,爷怎会宠你这样的人……你快走吧,在锦月回来之前……"湛星看他发怔,也懒得再理他,话一说完便要赶人。
丁壮听得他说到锦月,猛地醒过神来,顾不得再和湛星说什么,赶紧匆匆往荷池跑。原来,用餐的时候,他听得两位夫人说到今日要到荷池赏荷,怕锦月跟两位夫人撞上了要吃亏,他可记得锦月跟他提起过,刚进园子会儿,两位夫人就给过他和湛星下马威,不准他们在她们面前出现,丁壮没遇上这事,是因为两位夫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却没料到便是这个她们一开始就没放在眼里的人,竟是给了她们最大威胁的人。
到了荷池,满池的荷花开得正盛,洁白的花瓣一片片舒展着,等候着来赏它的人。可是丁壮在荷池边却没见着半个人影,临池的水榭里竹帘半卷,隐约还能看到用了剩一半的茶果盘,没有丫环小厮来清扫,无人愿意在这炙热的午后来干活。
丁壮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热的,也是急的,锦月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他绕着荷池跑了一圈,没看到锦月,自己倒累得有些喘了,又教太阳晒得有些头晕,便扶着池边的栏杆想稍稍缓口气,一口气没缓过来,忽觉背后一股大力推来,丁壮没站稳,一头栽到了荷池里。
本来丁壮是在白浪江边长大的,那大风大浪的江水他都照扎猛子,又怎会被一个浅浅的荷池淹着,只是他一来没防备,二来头有些晕,被凉水一激,又少不得喝了几口水,只觉着胸口一闷,顿时眼前有些发黑起来,陷入昏迷前,隐隐约约见着自己落水的地方站着一个人,身形依稀像是锦月,他努力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却只觉着眼前越来越黑,终是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