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象徵
(1.)
「10代首領，我有些事想找你商量商量。」
這天獄寺神神秘秘在凌晨二時半把剛上完廁所的阿綱抓出去。
「獄寺，真是拜託了，現在…你看看﹗二時三十五分，我明天還要上學，有什麼事不能第二天才商量？」
為什麼自己認識每個人都如此自以為是加任意妄為啊﹗到頭來他們剩的爛攤子便每次都自己收拾，嗚…
正當阿綱還沉浸在自憐之中，獄寺已把他攜出家門，左顧右盼視察四周有沒有可疑人物。
「10代首領，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屬一級機密，所以必須找個安全地方…還要看清楚附近有沒有間諜在竊聽…」
『拜託﹗世上沒人比現在的你更可疑了﹗』阿綱心中無聲想，每天對著這群瘋癲傢伙，真的會精神衰弱。
二人在公園空心石柱上坐下。
「好了，現在夠安全了吧，你想對我說什麼？」匆匆忙忙出來，連件衣服都沒帶，現在可是十一月耶…阿綱環抱雙臂打了個大噴嚏。
「…其實是這樣的，10代首領，最近我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山本，心跳就會加速得好快啊…」
「噗滋﹗﹗」
阿綱相信自己心臟再受丁點兒刺激，便會輕易成為世上第一個被口水嗆死的人。
他試圖冷靜地問﹕「…獄寺，你可以再說一次剛剛的話嗎？我懷疑我幻聽了…」
「我是說，最近只要一見到山本，我心跳便會加速，如果我不按緊它，它便會跳得更快，像要躍出胸口似…真的非常可怕。以前每日與大姐追追躲躲逃避吃她的有毒料理，都未試過出現這種徵狀，10代首領，你知道原因嗎？」
「…………」看著獄寺認真的眼神，他不像在開自己玩笑。
「…獄寺，你會心跳加速，是不是因為剛跑完步？」
「我不覺得每次見到他之前自己都在跑步耶，明明就…總之，即使跟他還有十公尺距離，只要離遠看到他指頭般大的臉，我便會開始心臟狂跳，再這樣跳下去難保出人命，到時我便不能再侍奉你左右了…嗚嗚…10代首領，你不會願意這樣吧？嗚…」獄寺開始猛擦眼淚，如此地步阿綱簡直無計可施。
「獄寺，你冷靜點，我不是想見到你死啦…不﹗呸呸，當我沒說過，我是指，心跳太快是不會死人的，你…那他跟你說話時怎麼辦？我看你們每天還相處得挺愉快呀﹗」
「愉快個頭﹗愉快的只有他啦…其實只要他一跟我說話，我心便會跳得更急促，連肌肉都一起在跳，這樣發展下去…我…」獄寺激動得兩肩顫抖。
慘了，不先安撫他情緒，難保獄寺會疾走把這市鎮炸掉。
阿綱又打個噴嚏，該死地再不鑽回被窩他會先冷死街頭。
「這樣吧獄寺…你先回去 (我也回去)，給我點時間讓我仔細剖析你心跳症成因，然後我盡快答覆你，如何？」
「…10代首領，你真的會替我想嗎？」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看來里包恩教育自己還是有點效果的，現在他也能說出這種像男子漢的承諾了。
在揮手告別獄寺背影後，里包恩居然從地下水道中鑽出來，說﹕「看來又一對情侶即將誕生，同性戀真是不良風氣，你有沒有告訴他這點啊？阿綱。」
「里包恩？﹗你怎會在這裡的？﹗」阿綱大叫，真是如影隨形…
「我是無處不在的。」還穿著真絲睡衣里的包恩說。
「看來獄寺喜歡上山本了，不知道山本怎麼想？」
「你難道連這種事也要插手啊？」阿綱即時翻白眼。
「我沒有贊成同性戀，畢竟這影響國民生產，如果出生率持續下降，那絕對會影響新血斟入我們彭哥列的數字。」月光反射在里包恩溫泉饅頭般光潔的嬰兒皮膚上，「不過，如果他們二人成功在一起，心意相通從而使戰力上升、對我們這方有利的話，那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迫他們在一起。」
還那麼冷靜﹗阿鋼張大嘴，「等一下，不是說迫就迫得來，感情可不能勉強呀﹗你該不會是想用哪些骯髒手段吧…」
在熟悉里包恩毫無人性可言(？)的性格後，阿綱似乎能猜想到他接下來的行動。
「反正現在獄寺已經表明態度，就只差山本點頭了。」里包恩一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表情。
代誌大條﹗他又想玩什麼花樣了﹗
第二天未夠七點阿綱已被里包恩叫醒。
「看這橫額。」
拉開白布，上面寫了《獄寺表白大作戰》。
「天呀﹗﹗」
阿綱的慘叫嚇走了停在樹上歌唱的鳥兒，嚇走了在樓下燈柱撒尿撒到一半的小狗。
「我要你盡快令獄寺認清自己的心意，然後向山本表白。」
「你不要又出難題給我﹗」阿綱把枕頭扔出去，里包恩皺頭也沒動一下便躲開。
「這也是繼承人的訓練之一，好好地幹吧。」
(2.)
「希望10代首領真的會替我想辦法…乞嚏﹗」
看來昨晚顧著和10代首領聊天，連我也被凍壞了…
獄寺把身子縮進大衣裡頭，活像精神頹靡的癮君子，一面喃喃自語。
「喲﹗獄寺﹗」
「什麼人？討打嗎？」獄寺心情奇壞無比，誰一大早就老遠的喚他名字？現在來哪個死哪個。
人影漸近，看清點，原來正是使自己平白患了大傷風的罪魁禍首山本武是也。
獄寺才看到山本今天也一樣神采飛揚的臉，立刻已結巴得說不出話來，心臟又開始劇烈跳動。三十六計，走為上著。獄寺決定轉身便跑，遠離此地。
「太好了，乾脆不上課…趁病休息過兩三天…不，就一個星期吧，看看情況會不會好轉…」獄寺正為自己的精心策劃而竊喜不已，但後面那人卻已追到身邊。
「喂獄寺，你怎麼見到我就跑？發生什麼事啦？你急著上廁所？抑或阿綱遇到危險？﹗」
他幹嘛跟來啊﹗獄寺心中罵了幾句難聽髒話，眼見田徑奇好的山本一步步迫近自己，獄寺不得已出聲﹕「沒、沒什麼，我忘記東西在家了，要回去拿，你先走吧﹗」
「你忘了什麼？我和你一同回去。」山本全無發覺獄寺異樣，慣性地露出討好笑容。
渾蛋﹗不要對我笑啦﹗你一笑我的心又跳得更快﹗
獄寺此時不禁懷疑起山本真無意還是假有心。
「我回家干你啥事，快遲到了你回去上你的課啦，成績已經夠差還在浪費時間﹗」獄寺語無倫次嘴巴開始放毒箭，山本再不遠離自己他不知會幹出什麼來。
「人家只是一片好心，別常常拒人於千里，你總要學懂偶爾接納別人好意嘛。」山本又扯開燦爛笑容。獄寺心立刻漏一拍。
「你的好意來日再接，看那裡，有狗在天上飛﹗」
成功把山本視線轉移後，獄去拋下一句「我先走」，下秒已從街道盡頭消失。
山什一臉茫然﹕「什麼嘛…」
「腳步真快，獄寺果然不是蓋的。」里包恩用望遠鏡在別人屋頂觀察不良少年二人組，滿意道﹕「年輕人真是幹勁十足。」
「你再不放我回去上課，我就真的提不起勁來了…」阿綱趴在寒風刺骨的屋瓦上快掉快掉的嘆氣。
因為早自習，不少同學到圖書館去，其他人都躲到福利社吃早餐，山本遲回來，只看到空無一人的班房，班長在黑板留了字，山本看後把書包擱好。
「獄寺沒有上學啊？」阿綱比山本更遲，拉開課室門，掃射兩下班裡，沒有平常喧鬧的獄寺蹤影。
「是的，今早街上碰見他，他說回家拿東西，怎知一去不返。」山本歪頭思考，「他看見我好像見鬼般逃跑了。」
『難怪呀』阿綱心中明瞭，卻不知如何向山本解釋。
「對了…山本，你有喜歡的人嗎？」阿綱坐下，嘗試換另一個角度試探山本，為了避免里包恩出骯髒手段，例如用迷暈藥迫二人開房之類，阿綱決定親自出馬先把事情解決。
「有啊﹗」山本一臉認真道。
「誰？」
「你啦、里包恩、碧洋琪小姐、小春、藍波、一平…還有雲雀、京子、笹川大哥…還有爸媽、其他同學和朋友，真的很多啊，都數不完。」
阿綱額上出現十數條黑線，「(太像山本的作風了) 不是指這些，我是說…呃，戀愛的對象？」
「戀愛對象？這倒沒有耶﹗」
阿綱沒料到他會如此爽快。
「平時不是有許多女孩子向你表白嗎？」
「也不代表我要和每個告白的女孩子都拍一次拖呢，阿綱。你今天好奇怪，盡是問這有的沒的，到底怎麼啦？」山本莞爾笑了。
里包恩這時在窗戶中出現，「那麼，獄寺會不會成為你考慮對象？」
『這麼直接啊﹗還有你為什麼會又出現在學校裡﹗』阿綱倒退到牆邊。
「獄寺？怎麼忽然提起他了。」山本仍是一派茫然。
「你還沒回答我。」
「這……」
在山本似乎準備開口之際，阿綱扔飛出的書本正中山本後腦，他應聲倒地。
「太精彩了，阿綱。你總算有點作為彭哥列家族繼承人的風範，但對自己手下動刀槍可不是好榜樣。」
「(那是書本) 不砸暈他讓你一直問下去就更大件事啦﹗」阿綱大叫。
(3.)
里包恩無動於衷，取起大哥大撥通電話，阿綱警覺問﹕「你打給誰？」
「喂？獄寺嗎？從義大利來的黑手黨死對頭把阿綱給幹掉了，你快回來學校替他收屍。」
(居然二話不說就咒我死麼？) 阿綱再次雙眼反白，「夠了里包恩，你讓獄寺回來是幹什麼？」
「他人不在表白大計很難實行。」
(還實行哩﹗) 忍無可忍了，阿綱衝上前抓起里包恩，「我認為這個計劃根本不可行﹗放過大家吧﹗由他們自然發展，OK？」
「太遲了，你看。」
順勢往後望，哭得面容扭曲的獄寺一把眼淚鼻涕像拍電影般全身綁滿連鎖炸藥撲進課室﹕「太過份了﹗來吧﹗你們這群他媽的混蛋黑社會，竟然把十代首領做掉﹗我現在就跟你們同歸於盡﹗我們家族的人不是好欺負的﹗讓你們見識彭哥列殘存的最後一口氣﹗」(這時里包恩抽眉﹕家族還建在，哪兒的最後一口氣)
(天呀﹗﹗﹗﹗) 阿綱當場魂飛魄散，這兒是學校，讓獄寺身上十級炸藥引爆，恐怕方圓百里民舍都會夷為平地。
阿綱衝前阻止獄寺﹕「冷靜﹗獄寺…你聽我說…」
「10代首領…」看到阿綱冒在眼中，獄寺立即感動得熱淚盈眶，「…你人死了魂魄還留在這裡等我出現麼？我就知道你對我還有家族念念不忘…不會棄手下於不顧…你等著瞧…我現在就把那些屁蟲解決，替你討回公道﹗」轉頭大罵﹕「出來﹗你們這群沒膽匪類﹗貪生怕死的無恥之徒…」
然後獄寺取出火機點燃…
「等一下，我、我沒死、我是生人﹗你捏捏看…」
乾脆抓起獄寺雙手摑兩把到臉上去。
「首領…你真的沒死…」一把接一把打到阿綱臉上，沒兩秒那臉孔已好比豬頭，阿綱含淚忍無可痛，而獄寺最後太感動嚎哭跪倒。
里包恩還在旁拍手﹕「真感人，手足之情令人百看不厭。」
「你少說半句話我謝謝你了…」阿綱已自覺無力再在這鬧劇中再生存一分鐘。
山本此時仍因阿綱剛才書本一擊而昏迷，里包恩跳下窗戶走到獄寺跟前，說﹕「知道了嗎，獄寺，你喜歡上山本了。」
(一來就來真？﹗) 對里包恩單刀直入點明事實怕太突冗，單純只有『炸藥、吸煙、逃避毒料理』這些詞句存在腦中樞的獄寺可能一時承受不起，阿綱喚醒全身逃亡細胞待命，一會任何勢色不對例如遭逢人體爆炸他都可先逃再說，畢竟無原無故死掉，家中少根筋的老媽會很傷心…
「我…喜歡…我喜歡他？那個混蛋？」獄寺這時終於發現倒在旁邊的山本，立刻臉孔由頂至下漸漸赤紅起來，「…怎麼會…我…喜歡…」
「什麼，原來你喜歡我，早說嘛。」
(嚇﹗﹗)
在場人士除卻里包恩，阿綱和渾身赤熱的獄寺都被這聲音嚇至呆在原地。
山本撐起身子拍兩下昏漲後腦，說﹕「怎麼突然睡了…頭莫名其妙痛得很…」
「你…你…你…我…我…我…」獄寺指向山本，又指向自己，又望向阿綱。
而阿綱只能愛莫能助地看著獄寺。
獄寺，認了吧。這下該聽的都聽到了，很難再解釋什麼。阿綱無奈搖頭。
「嗚…我沒有…我不承認……」獄寺順手拋出一公斤以上的隨身炸藥，點起發火線便奔出房間。
明符其實導火線，在花火閃耀的膦瞬間，阿綱想﹕(這下死定了﹗里包恩，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已準備葬身於茫茫火海裡，阿綱開始閉緊雙目，祈求死得沒痛沒癢，天堂好收留自己…但山本卻時機巧妙地，竟然一手揮刀斬熄所有火種。
「神乎其技﹗山本﹗」
死裡逃生，這次輪到阿綱在哭，里包恩也讚賞地頷首，「漂亮。」
其實全個過程只發生在數秒之間，獄寺都沒有走出門口，山本還能上前抓過逃亡獄寺的手臂﹕「你先別走…」
「擋我者死﹗」獄寺目露兇光，不知從哪又掏出幾支小型炸彈，山本冷靜地把它們扔到一旁。
氣氛突變。
(怎那麼曖昧？) 阿綱打個冷顫，只見山本面孔趨近獄寺，眼神迷離帥勁盡放，渾身感覺與平時截然不同，看得獄寺小鹿亂撞；二人面貼面鼻貼鼻距離不到零點一公分……
要吻了要吻了…
徹底漲紅臉…獄寺嚥口唾沫，有點抗拒又有點期待的、迎接山本近在咫尺快要印上來的唇…
「原來你喜歡我，太好了…其實我們一直處得不好，見面便吵架，我以為你很討厭我…」山本輕聲細語，猶似催眠聲線性感得把獄寺整個人推上了棉絮堆，晃呀晃的搖搖欲墜。
最後聽到卻是忽爾爆來一句﹕
「讓咱們以後好好相處，並肩作戰，做對好兄弟吧﹗把男人的友情發光發亮﹗」
大力拍上獄寺肩膀，是發言人沒錯的山本，哈哈哈爽朗大笑數聲。
阿綱呆住，里包恩老樣子，而獄寺，比較可憐，當場石化。
「看來山本仍不大明白友情和愛情分別在哪。」這是里包恩對今又的結論。
「有必要讓他明白麼？」阿綱語帶不滿，玩夠了沒。
「阿綱，身為彭哥列將來首領，你必須知道﹕為了家族繁榮興盛…供我們珍惜和為我們生孩子的女人可以許多，但亦友亦愛人，陪在身邊與你出生入死的男性夥伴卻只能一個。」
一愣，外加無言。
阿綱很多時不能理解里包恩所說所想，但這次聽完了，不由得也深思此話裡玄機。
似是而非。
里包恩摸著茶杯，而阿綱望向藍天。
路還很長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