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想要怎樣還是想把你怎樣？」同新立刻反問，朝人少的地方走。
立曙還真的仔細想了同新的問題，慢慢走在同新身邊：「還是該說，我一直想不透寶寶要我怎樣，只是要我待在原地，一起生活，就這樣嗎？...很奇怪！」
同新垂眼走著，往旅館旁的巷子晃過去，晃一圈再回宴會廳。「你有問他嗎？」
「請問你，這種問題要怎麽問？」立曙沒好氣的回嘴。
「好吧，換個方向！」同新側眼看立曙，唇邊帶著微笑：「那你呢？你有想要怎樣過嗎？」
「我會有疑問，不是因為不想待著，只是有時冉伶會顯的好像不把我伺候的好好的話，我就不會留在他身邊似的。」立曙低聲說：「你們的談話品質低落也不是我故意的，是冉伶故意的，搶著服侍我。每次一談到我跟他之間的事，寶寶就好像錯的都是他，跟在他身邊為難了我一樣。交往的方式有千百種，這種方式肯定不算在內吧？」
同新一口菸被最後那句話嗆進氣管，開始咳嗽，停不下來，咳的快斷氣了，就在路邊停下，無意識的伸手抓住立曙的手臂，避免自己跌倒。
立曙同情的拍拍同新的背。
同新好不容易站的直，稍微不咳嗽了，抬眼看到立曙，接著開始笑，不是一般的笑，是狂笑。
立曙皺眉：「你今天真的該吃藥了！」
同新只能揮手，抱著肚子一直笑。天呐！剛才那句話應該要讓寶寶聽到才對！回去了一定要跟寶寶說！
同新笑到立曙重新點了一支菸又抽完了才稍微止住。
「笑什麽願意分享嗎？」立曙半帶挖苦的問。
同新揮揮手：「你還是會在意的嘛！我跟寶寶的談話品質！還有，你沒跟冉伶說你不想丟下他？」
「用『丟』這個字好像很不妥當！」立曙悶聲回答：「我有說啊！我說就住到他趕我出門為止！」
同新自己先點菸，一邊想著接下去怎麽套話。「你看寶寶的心情有改變嗎？之前你說你一直把冉伶當寶貝學弟看待，現在還是嗎？」
「一樣吧！」立曙聳肩：「多了點分享的感覺，不過那大概是因為跟他住一起久了，對寶寶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瞭解！」
同新看立曙，半帶研究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微笑：「你如果不可能愛寶寶，就別讓他越陷越深！」
立曙挑眉。
同新嘿嘿笑了下：「我下午就在門外，會議室的門外，你沒發現嗎？」
立曙撇嘴：「你真是無所不在啊！」
「別岔開話題！」同新揮揮手，吐出煙。「你只是逗他而已嗎？」
立曙抬眼看了下夜空，又轉頭看了下他們四周，只是走到旅館旁的巷口就停了，但這裡人煙稀少，適合談話。
立曙轉眼看同新，又點菸，一次抽到夠，語氣極輕的問：「你看在眼裡，覺得看起來像是我在逗他而已嗎？」
同新側頭：「頗像！」
「如果不是呢？」立曙又問。
同新這次沒有笑了，一臉認真，直視立曙：「不是嗎？」
立曙沒有正面回答，緩緩的吐出煙：「冉伶有沒有越陷越深，是不是我的誤導等等，最後的結果也是我自己承擔。如果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那要另當別論。我知道我在做什麽，相信我！」
同新露出微笑：「那就好！」
「冉伶防我防的很緊，尋常的方法完全不管用，所以我才用其他方法。只是其他方法好像也沒什麽效果，所以我才開始懷疑寶寶到底想要我怎樣。哪，手伸出來！」立曙看著同新，一手伸出來，手心向上。
同新依言伸出手。
「放在我手上！」立曙比了下。
同新照做，狐疑的看著立曙。
「手牽手，你敢就這樣跟我走回去宴會廳嗎？」立曙微笑。
同新有一點會意的笑了。「怎麽不敢？只是牽手喔？要不要我依偎在你懷裡走回去呀？」
立曙歎口氣：「不過你應該不算數！不自覺的時候還好，有時候，寶寶會忽然從我身邊跳開，要不然就是我靠近一點了他就縮回去，在家~~，在家裡喔！」
同新仰頭大笑，一隻手甚至還被握在立曙手裡。
立曙頗不滿的看著同新大笑，放開手。「這就是我的疑惑。...有那麽好笑嗎？」
「有！」同新點頭，還在笑。
「你想要我怎樣？」立曙望著同新，一臉認真：「就乖乖的待著，其他的事不聞不問？之前你說如果不能接受寶寶的感情，就不該再跟寶寶見面。現在呢？」
同新收起笑容，先考慮了一下，才回答立曙：「你對冉伶的態度一直沒有改變，這一點我很感謝你。你也說不想再婚，是不是為了冉伶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認為這樣就夠了！」
立曙垂眼，默默站著，陷入沉思。
「你還是不認為寶寶愛你嗎？」同新輕聲問。
立曙沒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同新，淺淺的笑了下。
「重新衡量一次？」同新開始微笑。
立曙半帶微笑反問：「你還是認為冉伶愛我？」
「冉芸說恨你入骨還不夠證明嗎？」同新回答：「大學時期，我也只是隱約覺得冉伶對我們不是一視同仁而覺得有些奇怪，有你的場合，冉伶一定會參加；沒有你的場合，他的意願就不是很高。對於你的任何事情都很有興趣，你說的他一定聽，你不是他的直屬學長，他對你卻像是直屬似的。當兵的時候我看不到你們見面時的情景，所以那段時期不算。讓我很確定的時候就是你說要結婚時，他臉上的表情。你從來也沒有懷疑過，當時可能沒有注意到，冉伶寶寶看起來就像要哭出來了一樣，可是還是想笑著向你說聲恭喜。」
立曙眨眼，看同新。
「火！」同新拿菸，立曙點火，同新抬眼看立曙：「小柔說，冉芸跟她說，你的婚禮那晚冉伶回家以後，足足哭了一個月，消沉的讓冉芸覺得二哥會去尋短見，當時冉芸每天一下課就回家找二哥，冉伶足不出戶，後來去當兵，有比較好一點。我們去找冉伶，家裡有轉達，只是冉伶說不想聯絡，冉芸才會每次給我們閉門羹吃。你記得又見到冉伶那晚，我們找他去吃飯，他在車上問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嗎？」
立曙沒有回答，也沒有表示記得或不記得。
「他問你，太太還好嗎？」同新對立曙仳牙笑了下。「我聽的出來冉伶很努力的想要裝平常樣，所以我立刻知道寶寶一直沒有死心，如果你沒有離婚，我想，寶寶會再消失一次，但是一切回到了原點。只要你沒有喜歡的物件，寶寶願意待在你身邊，那晚我就跟寶寶攤牌了。他只是哭，要我不要告訴你，他只要這樣就好，繼續有機會偶而見見你，知道你好不好，能為你做一些事。...小柔常說我一直罵你曙豬，有一點過份，可是小柔知道冉伶吃過那些苦頭之後，居然說我罵曙豬罵的好。反正你都知道了，知道的徹底一點無妨。」
「難怪後來圓欣被你修理的好慘，因為寶寶？」立曙微笑。昏暗的夜晚，稀微的路燈下，立曙的微笑看來有點悲傷。
「不是，因為洩恨！」同新吐出菸霧。「我家相公豈是她李圓欣說想要就有，不想要就可以丟，後悔了還可以撿回去的？也不先去給我探聽一下！而且依她的個姓，知道我們找到冉伶寶寶了，爪子會立刻伸出來。我們之前把冉伶誇上天了，她不知道有多恨寶寶學弟喔！」
立曙低聲笑了下：「我想過，為什麽是我不是你？你想過嗎？」
同新轉轉眼珠，說：「想過。不過，不會是我。如果是我，我的做法，大概也會跟你一樣吧！」
「是嗎？」立曙做個深呼吸。「要不要進去了？等會讓小柔跟寶寶送父母去你那邊，我叫寶寶帶小柔回我們那裡，寶寶說他可以抽身，喜酒吃完就沒他的事了。」
同新點頭。「進去吧！」
走回旅館宴會廳的途中，立曙像是聊般的說：「上個月，有個客戶想挖角寶寶，寶寶跟我說他拒絕了。」
「條件不夠好？」同新順口問。
立曙順口說：「沒，條件很好，進去就是副理的位置，薪水三級跳，寶寶說不要，因為上下班時間不自由，也不規律，他不能回家煮飯，就拒絕了。而且天兵寶寶還真的跟對方這樣講，不能準時回家煮飯，謝謝，抱歉，再聯絡！」
同新立刻大笑，也只有他們的冉伶寶寶做的出這種事！
「我當場傻在那兒！」立曙又說：「你還笑的出來，了不起！」
同新一直笑，回到旅館，往宴會廳走。
「我想起我妹！」立曙走在同新身邊說。「最近偶而會無緣無故的想起我妹！」
同新轉頭看立曙，停下腳步，眼中有些詫異的神色。
立曙臉上倒是沒有特別的表情，看了同新一眼：「寶寶的事我自有分寸。我所做的任何事，就算你看得出來我在勉強自己去做，也不要拆穿。這是個請求！」
同新呆站在原地，看著立曙的臉。立曙本有個小妹，韋立芝在國中時就因為急病死了，韋家之後就對那個失去的小女兒絕口不提，當做從沒有女兒一樣。立曙忽然之間想起妹妹，到底是怎麽了？
「答應嗎？」立曙微笑。
「答應！」同新伸手抓住立曙的手臂，把立曙往旅館門口拖。「但是你要說清楚提起你妹妹做什麽！不說清楚我今天晚上會睡不著，我要是睡不著了，一定每半個小時打電話叫你起床一次。」
立曙笑笑的被拖到旅館門口。「這麽緊張？」
同新轉身看立曙，表情嚴肅：「不是緊張，是覺得很詭異！你跟寶寶的事，怎麽會扯到你妹身上？」
立曙定定的望著同新，沉默了一陣子，同新遞菸，立曙接受了。
「我覺得你會笑！」立曙搖頭。
同新皺眉：「不會笑。我保證。你不要把小娘子我給嚇壞了，怎麽忽然提到你妹？」
立曙又考慮了一會兒，然後歎口氣，解釋：「有時我看著寶寶在屋裡轉來轉去，泡茶，家事，跟我聊天什麽的，我看寶寶都是挺開心的樣子，我就開始想你說的話，小柔說的，冉芸說的，連若敏鄧小姐都說寶寶喜歡我，那這些年來，我為什麽沒有感覺到？我把寶寶當作理所當然要喜歡我嗎？還是寶寶根本不重要，所以他的心情我不必去注意？四年前四年後，寶寶離開前，回來以後，我發現，寶寶對我，始終都沒有改變。對你就有一些轉變，他以前好像有點怕你，現在不會了，但是對我，給我的感覺，一直沒有改變。乖寶寶，有點固執，做事穩穩當當，他連煮飯都是老早就想好，然後一直做下去，所以速度很快，毫不猶豫。」
同新抽著菸，點頭表示贊成立曙說的，寶寶的確是那樣的個姓。
立曙又籲口氣：「我曾經答應我自己，就這樣等待下去，陪著冉伶這樣耗下去，之後的事，碰上了再說。可是我忽然想到我妹，阿芝以前的功課都是我教的，你也知道，她很黏我，我一天到晚不在家，大學就上臺北念書，一年見不到她幾次，她打電話找我，我也是隨便應付幾下就了事，認為以後還有時間，認為畢業了，當完兵，在臺北找工作，阿芝那時大概就要念大學，她若選擇臺北的大學，可以來找我，那時我就有時間陪她。」
同新低眼看自己手中的菸。
「人算不如天算，才接到消息阿芝生病進醫院，不到兩個禮拜媽就哭著打電話叫我回家送阿芝。」立曙無奈的看同新：「我不是在咒誰會怎樣，只是當我忽然想起阿芝的時候，我就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答應自己等待，連在等待什麽都不知道。冉伶就在我眼前，我就跟他一起生活著，冉伶居然可以對我一點都沒有改變，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有時我會想，如果這樣的日子只剩下一個月，我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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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新抬眼看立曙：「你會怎麽做？」
立曙想了下，看同新一眼，然後看著自己吐出的煙霧：「寶寶想要我做什麽我都做，但前提是，我要先知道寶寶到底想要我怎樣，我才有事做，不是嗎？」
同新皺著臉，抿嘴思考著，立曙的話有漏洞，只是一時沒抓到。
立曙自己卻招供了：「我們先把『愛』這件事撇開，以前交往的時候都是有目的的，虛榮心，相處愉快，反正沒事找個人打發，剛好有物件約你出去，不然就是想盡辦法要把對方弄上床。圓欣大概是屬於沒事那一類的。但是寶寶呢？完全沒有目的啊！...你居然沒笑！」
同新瞪了立曙一眼：「繼續說，別給我耍白癡！」
立曙好笑的抽菸，一邊繼續說：「我不是在逗寶寶的，我是認真的！我想知道踩到哪條線上寶寶會發飆！我想知道我要把寶寶逼到什麽程度，他才會願意告訴我他要的是什麽！既然寶寶完全都不訂下遊戲規則，那就我來制訂！」
同新就睜眼看著立曙，一直盯著看，看了很久，看到立曙開始在同新面前揮手，同新才側過頭，邊思考邊說：「或許...曙，或許寶寶根本不是不訂遊戲規則，也不是沒有目的，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要有...遊戲規則？」
立曙只是「啊」了一聲，看同新，臉上一片白癡表情。
同新開始笑了兩聲：「有可能吧？曙，你仔細想想，寶寶大學之前只交過一兩個女朋友，根據他自己所說的，就是牽牽小手，看電影，吃飯，逛街，講電話，完畢，恐怕連對方有目的寶寶都不知道。大學以後，他就拼命的只知道想養曙豬來玩玩...」
立曙一掌飛快的拍了過去，被同新矮身躲過。
同新又開始笑了，繼續說：「黑帶的你也敢打？」
立曙又是一掌，同新又側身躲過，還在笑：「相公，你真的打下來，你家小甜心會當場哭給你看喔！」
立曙收手。「好，不要哭！不能哭！哭了不給糖！」
「你不覺得這是很有可能的嗎？」同新笑嘻嘻的看立曙。「這樣也解釋了為什麽寶寶對你一直都不變。現在的狀況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了，只知道逛街吃飯看電影叫做交往，那同居時要怎麽辦？煮飯洗衣兼打掃？他都做了！」
立曙望著同新呆了幾秒鐘，然後就在旅館門口旁蹲下去，開始笑，邊笑邊說：「我真是白癡喔！」
同新跟著蹲下來，憐惜的看著立曙：「你現在才肯承認白癡啊？寶寶也挺白癡的說，連逛街吃飯看電影，接下去應該是擁抱熱吻帶上床都不曉得...」
「停！」立曙笑著抬頭看同新，雙臂做個大叉叉的記號。「先不要想那麽遠，先讓我牽到小手再說！」
同新還不肯停，呢喃著：「搞不好寶寶暗地裡也是有目的的，只是覺得好像不對，所以就照著煮飯洗衣兼打掃一直做下去，否則寶寶怎麽會對你靠近他那麽敏感呢？...心裡有鬼！」
立曙忽然收起笑容。「同新，我怎麽有種被你暗算了的感覺？」
同新挺起上身，張大眼睛：「有嗎？你想太多了啦！我要去上廁所，你自己先回去！」
立曙跟著同新站起來：「我跟你去，想尿遁？」
「唉喲，人家會不好意思啦，不要跟來！」同新揮揮手。
立曙只是笑笑，還是跟著同新。同新轉眼看走在身邊的立曙：「你相信我的胡扯？」
立曙知道同新不是胡扯，好友只是不想影響自己的判斷及決定而已。「反正你說過了不拆穿，剩下的我知道分寸！」
同新又走了一段，想起什麽，又問：「你真的想牽小手？」
立曙聳肩：「你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寶寶？」
同新考慮一陣子之後才老實說：「不是擔心，是很好奇！」
立曙本來表情正經，接著忽然皮皮的笑了：「看看我水姓楊花到底有多水！不過先不說牽小手，跟寶寶同居還真是不錯，比你幸福好多喔！」
「這下子，是你自己找一噸打的了！」同新雙手交握，折著指節。
立曙腳底抹油就先溜進宴會廳了。
冉伶寶寶還坐在剛才同新坐的位子，立曙的位子被尹媽媽佔據了，兩家母親夾著寶寶坐，寶寶正在聚菁會神的聽尹媽媽解釋怎麽做蔥油雞，一邊把筆記做在餐巾紙上，小柔一臉佩服的坐在一旁。
立曙走過去，在冉伶身後停步，探身看冉伶在寫些什麽。
冉伶坐直，回頭看到立曙，溫和的笑了：「尹媽教我怎麽做蔥油雞，原來連一根蔥都是有學問的！」
立曙皺眉，半轉頭看自己的母親：「你不是不想寶寶成天忙家事嗎？還教他食譜？」
「不然教你好不好？」母親反問。
兒子立刻閉嘴。
尹媽媽倒是抬眼對立曙溫柔的微笑：「同新呢？」
「隨後到！有事？」立曙回報微笑。
尹媽媽忽然輕聲笑了起來：「寶寶說，立曙的聲音聽起來溫溫柔柔的，真的呀！他不說，我都沒注意過呢！」
立曙只是微笑，冉伶低下頭，忽然想到，又抬頭看立曙：「等一下還是你載他們去尹學長那邊吧？小柔加上我，車子會很擠。」
立曙點頭答應。這大概是母親們的主意，冉伶又不善拒絕，現在也只能隨冉伶的意思，同新大概也拿這沒輒吧！
既然要載父母們，就不能中途落跑。立曙跟同新一直吃到最後一道點心，冉伶一直留在他們這桌。同新抓冉伶過來，有同新的用意，冉伶現在的心情，大概不會很想跟家人坐一桌吃自己妹妹的喜酒。下午才鬧成那樣，要平靜心情，至少也要好幾天。同新就這點好，架子擺的出來，而且讓人無法抗拒。
筵席散的時候，冉伶有過去跟母親說幾句話，塗媽媽溫柔的看看小兒子，微笑著跟冉伶說話，拍拍冉伶的手臂，就讓冉伶離開。
立曙奉命載父母到同新的地方，幫他們開門，大門是帶上就自動上鎖的，所以立曙還是把鑰匙帶回去給同新，回到家已經半夜了。
11
立曙以為大家都先睡了，可是同新還在客廳看電視，立曙把身後的大門輕輕關上，挑眉看同新。
同新從電視上轉眼看立曙，不懷好意的笑了下：「真是抱歉啊，韋大少，忽然跑來打擾，睡的地方擺不平哩！」
立曙脫下西裝外套，往自己房間走：「我的房間借你們羅！小柔呢？」
「洗澡！」同新站起來，跟著立曙。「你呢？」
「沙發！」立曙回答。「寶寶呢？」
「後面陽臺。」同新答，然後壓低聲音：「你去跟寶寶窩不行嗎？又不是沒窩過！」
「那也要看寶寶心情好不好！」立曙把西裝外套掛進衣櫥裡。「十成九是不好的，所以我還是識相一點！」
「我去幫你磨！」同新轉身進廚房，廚房通往後面陽臺。
立曙笑了下，先拿自己的衣物，把房間讓出來。同新答應讓父母去他那邊過夜的時候，心裡就在打這算盤了嗎？帶小柔過來擠，肯定有一間房要讓出來給他們，那就把自己往寶寶床上塞？回想一下，同新這招已經使過很多次了，還是次次讓他得逞。這下子該說同新在幫自己，還是在幫冉伶寶寶？
同新拖著寶寶到客廳，說著：「沒關係吧？不然我叫小柔回去自己家！我睡沙發！」
寶寶一臉無辜：「我沒有說要曙曙睡沙發啊！」
「那是你自己要睡沙發嗎？」同新盯著寶寶看：「你晚上有凶我家相公嗎？不然他怎麽一副挺委屈的樣子說自己睡沙發？」
「我沒有！」冉伶嘟起嘴：「都是你在說而已，曙曙晚上就跟我睡我那邊，誰都不要睡沙發！」
「那就好！」同新微笑。
「我沒關係！睡沙發也挺舒服的！」立曙說。
冉伶轉身看立曙，忽然間眼框就紅了：「你還說我想做什麽都可以，剛才又不讓我學蔥油雞怎麽做，讓韋媽說我做的太超過。我就是想幫你做嘛！這樣也不行嗎？有些家事你明明就做不來，一直坐在那邊讓他們說這說那，也不說一句話，連我會做家事也變成是你的錯，...我就是想做啊！尹學長也是，不幫忙就算了，還幫著說曙曙的不是！討厭你們！」
同新的下巴差一點掉下來，冉伶寶寶抱著滿懷的衣服轉身回去房裡，碰一聲把門給關上。
立曙對同新笑：「看吧？對我有脾氣了耶！」
同新做個手勢，推立曙一把：「還不追進去！」
「不要！」立曙抵抗：「現在進去，那把衣服一定往我頭上扔，然後外加一拳。你想吃寶寶拳頭的話，你自己進去！」
同新停了一下，說的也是。他們雖然沒有真的吃過寶寶的拳頭，但是知道那拳頭鐵定好吃的很，叫你兩天無法進食都有可能。「那你就等在外面？如果他不出來就這樣去睡呢？」
「那我就睡沙發啊！」立曙不以為意的說：「而且，寶寶氣的是你，不是我！」
「哪有！」同新立刻反駁。「他說討厭你們，複數！」
「他說，你不但不幫我，還幫著數落我的不是，所以討厭你們，那個複數八成包含了父母親大人們，但是絕對不含我在內！」立曙好笑的說，望著同新。
同新遲疑了一下，還是力爭：「不對，寶寶也氣你，就坐在那邊讓大家數落，也不講話，讓他變成會做家事好像是不對的一樣，所以他也氣你！」
「想賭嗎？」立曙挑戰似的輕聲問。「看這次是你瞭解寶寶還是我瞭解！」
「賭什麽？」
「連著三個週末都要帶我們去吃山珍海味！」立曙笑著，一副很篤定的樣子。
「好，跟你賭了！」同新轉身走到冉伶的房門口。
小柔剛好洗完澡出來，疑惑的看看立曙跟同新，又怎麽了？立曙示意小柔不要出聲。
同新敲敲門。「寶寶？開門一下吧？還在生氣嗎？」
沒有回應。
「寶寶？我道歉！可以吧？出來一下！」同新又催。
門一下子被打開，冉伶站在門內，瞪著同新，大眼睛裡的淚水沒有掉下來，只是在眼框裡滾呀滾的。
同新的心思轉的快，立刻說：「我們從來也沒有討厭過你，你不能討厭我們！而且曙曙被你討厭了會離家出走，不能討厭我們！」
冉伶的反應很直接，還是拉長了臉：「我才沒有說討厭曙曙，我說討厭你們。韋立曙，自己過來拿你的衣服去放！不要每件事都等我催了才去做，放好衣服了去洗澡，西裝換下來明天拿去乾洗，都沾滿了食物的味道！」
立曙無聲的走過來，閃躲著冉伶想進房拿衣服，冉伶讓開一步，看著立曙走到床前拿折好的衣服堆。「西裝外套呢？」
立曙拿過衣服立刻沖出門。「掛回衣櫃了！」
冉伶眼睛一瞪一腳掃過來，立曙硬是被掃中，悶哼了一聲，往自己房間走：「知道了，我拿出來掛外面。」
同新雖然是賭輸了，但是這情景百年難得一見，值回票價！立曙總是躲的過自己的招數，就是躲不過寶寶的招數，差個幾寸明明可以閃過的，可是背對著寶寶，還是被踢中了。
冉伶更生氣了：「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滿西裝都是食物的味道，你還掛回去衣櫃裡？」
立曙不甘示弱的說：「你每次都說回家來就把西裝掛回去，我掛回去了也不對！」
同新看冉伶，寶寶真的快抓狂了！
同新努力的在想要如何化解這尷尬的情況時，小柔忽然大笑。
三個男人詭異的轉頭看小柔。
小柔笑彎了腰，一邊說：「真的好像小倆口喔！難怪韋媽跟尹媽那麽愛聽同新講故事，還一直逗寶寶。我自己明明都知道，就是忍不住，...對不起，真的...忍不住！」
屋裡安靜下來，只聽的到小柔的大笑聲，小柔直了身體，看了看三個把她當外星人看的人，深呼吸，還是忍不住一邊笑一邊說：「韋媽說，立曙那小子在家裡是被當太上皇一般的伺候著，碰到寶寶，先是打電話回去要人教怎麽煮稀飯，再來是怎麽把染紅的衣服重新漂白，然後是麵粉跟太白粉怎麽分辨，每次都是十萬火急，韋媽還擔心立曙不聽寶寶的話，在家一直翹著二郎腿等寶寶侍奉，那就要把臭小子的腿打斷才行。我一定要跟韋媽說，一定要說，...」
小柔返身跑到客廳，拿起話筒，撥了號碼。算時間，老人家差不多準備休息了，不過還是有可能會接電話。
答錄機開始撥放留言，小柔等到留言講完了，對著話筒喊：「韋媽？是我，小柔，聽到的話，請拿起話筒，我要跟韋媽說一件很好玩的事。韋媽？」
電話被拿起來了。「小柔啊？還沒睡？」
小柔嘻嘻笑：「沒有。這件事一定要先跟您說！你還怕立曙欺侮寶寶，結果剛才寶寶回來以後，心情很不好，跟同新和立曙說，討厭你們，兩個平常在外面耀武揚威欺壓寶寶的學長立刻像兩隻小狗一樣的搖尾巴求原諒，可惜你沒看到，真的笑死我了！寶寶還收了衣服，叫立曙自己拿回去放，聲音超有威嚴的，沒人敢吭半聲！」
韋媽媽輕笑了：「那就好，你可以幫忙看著立曙不會讓寶寶吃苦，不過同新他ma的顧慮也是對的，他們的事別干涉太多，記得喔！」
「嗯！」小柔吐舌。「我知道，尹媽跟我講過了！」
「好啦！下次讓我們吃你的喜酒吧！」韋媽又說：「你要等同新開口問你，恐怕等到頭髮白了說不定都還等不到，同新那小子有點害羞，以前那個很要好的女朋友就是那樣誤會他了，所以才跟別人結婚的，你別重蹈覆轍。連你都跑了，同新一定會坐在地上哭。」
小柔哈哈笑了。「真的嗎？」
「相信我，那兩個活寶我們從小看到大。同新不錯啊！別再挑了！很負責任的男生，又會賺錢，又沒有不良嗜好，叫他少抽一點菸就好了。他跟立曙雖然綁褲帶一掛的，可是也會尊重彼此的私生活，立曙不會跟你搶老公的！你覺得時候到了，就跟同新回家來說一聲，做母親的幫你們準備。只要你願意，同新絕對會順著你的意思的！」
小柔支唔了下。
「一定會順著你的啦！」韋媽又說：「不信你去問我們家那個立曙，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立曙吧？」
小柔笑了下：「我相信您！」
「好吧！該睡了。記得常聯絡啊！都是我們打去找你們，偶而也打電話回來聊兩句吧！」
「是的！韋媽！」
韋媽笑著道晚安收線。
小柔沒有把韋媽說的話告訴同新或立曙。韋媽的語氣，已經是認了寶寶的樣子了呢！
12
冉伶讓立曙跟他睡。立曙之前就偶而會半夜自動到冉伶床上，被冉伶當皮卡丘抱，立曙一點也不在意，會在意的反而是冉伶。
同新跟小柔躺下之後，示意小柔不要出聲，仔細的聽隔壁房間。
小柔扯同新的手，同新翻身。「噓...你想立曙會不會睡地上？」
小柔忍笑。不是她也愛作怪，而是這真的很有趣！「如果是的話？」
同新考慮一下：「那就真的要幫曙豬，不能幫寶寶了！」
「你在吃喜酒時跟立曙說了些什麽？出去好久！」小柔悄聲問。
同新趴在枕頭上，轉頭看小柔，打量小柔許久：「說寶寶的事！」
小柔眨眼看同新：「你ma跟我說，他們的事不要管太多！」
同新用手背枕著下巴：「其實我們也管不到什麽，不是嗎？寶寶不放棄，立曙願意配合，這些都不是我們管的到的，也不是我們可以管的。湊熱鬧而已嘛，沒那麽嚴重。」
小柔點頭，她也知道，所以尹媽媽念的時候，她沒說話。
「你認為冉伶只要這樣就好嗎？」同新小聲問，自己一邊思考著：「就這樣跟立曙混在一起，過著規律的生活，就是這樣嗎？冉伶不要求什麽嗎？」
小柔也趴起來，轉眼在黑暗中看同新：「你自己呢？」
同新沉默一陣子，然後保持低音量：「冉伶之前對我說，他只想可以待在立曙身邊，看看他，知道他好不好，可以聊天，幫立曙做點事情，這樣就好。我所聽到的，他沒有說出口的下半段，是，...他不奢求立曙會瞭解，也不奢求立曙會回報他的感情，當下立曙願意給予的友情，他可以當作是全部。」
小柔閉上雙眼。「好沉重！」
「今晚立曙跟我說，他本來打算等，等寶寶不再喜歡他，不再需要他了，他才搬出去，他們還可以保有現在兩人之間的情誼，他的做法是顧全所有的樂觀做法！」同新接著說：「如果是我，同樣的局面，我也會採取同樣的決定。...但是，立曙改變主意了！」
「改變主意？」小柔睜眼轉頭看同新。
同新轉眼看小柔：「立曙的考量比我周全，處理這件事的態度也比我成熟。曙說，他最近開始自問，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多久？他開始認識以前不認識的冉伶，開始瞭解冉伶的心思，今天晚上他已經證明了他可以掌握。可是當這些微妙的平衡瓦解的時候，你認為有誰可以全身而退？」
小柔沒有回答，答案很明顯，就連他們這兩個旁觀者兼好朋友也都會受到影響，那就更不用說冉伶或立曙自己了！
「曙的個姓我很瞭解！」同新撐起上身，下巴放在手心上，手肘撐在枕頭上。「他是那種，你對他說，只要你犧牲，你關心的人都會幸福，你跳不跳懸崖？他會直接跳下去的那種人。當他決定了誰是他關心的人之後，他就不會改變。女人應該都看的見他那種個姓，所以個個飛蛾撲火，造就了曙的水姓楊花。李圓欣是個很典型的例子，她喜歡的就是立曙對她付出的那種關心跟呵護，可是她不是唯一的一個，因為那樣又鬧又吵，磨光立曙的耐姓，走上離婚之途。直到現在，立曙還是關心圓欣。」
「只是關心而已嘛！寶寶還算大量，沒有吵鬧！」小柔隨口說。
「關鍵在這裡！」同新微笑：「寶寶的大量！大的讓立曙感到迷惑，連我都覺得奇怪！要是明天你聽到我跟某女人曾經在上禮拜幽會過，你會有什麽反應？」
小柔皺眉：「你皮在癢？」
同新轉眼看小柔：「是吧？這是一般人會有的反應吧？曙說，他認為寶寶認為他們目前處於交往階段，可是哪有人交往的時候，就算四下無人也都不肯牽手的？」
小柔訝異的坐起來，努力的盯著同新看。
「你看呢？」同新列嘴笑。「你覺得寶寶認為他們在交往嗎？」
「同居跟純交往差很多吧？」小柔又皺眉。
同新開心的壓低聲音笑。「你也看出重點了！那我再問你，你覺得寶寶真的只要可以每天見到立曙就滿足了嗎？」
小柔搖頭，歎口氣：「這是我覺得為難的地方！立曙為難，寶寶也為難。你要寶寶怎麽說呢？韋立曙，過來，我想抱你，還是要直接問，立曙，請問我可不可以吻你？明知道立曙只把他當學弟或朋友，又明知道立曙知道他想些什麽，換了是我，我連正眼看都會覺得是冒犯對方了！而且，明知到立曙也為難！」
「如果曙不覺得為難呢？」同新接著問下去：「如果曙說，他要推寶寶，推到極限，推過那條防線，然後等著承擔所有的後果呢？」
小柔的眼睛瞪的好大，怔了半響，悄聲說：「立曙跟你那樣說了？說他要採取行動追寶寶？」
「都同居了還追什麽！直接牽小手啦！」同新好笑的跟著坐起來。
小柔張嘴，沒聲音。
「為什麽？因為立曙想起他妹妹！」同新招手。「過來！你知道立曙有妹妹嗎？」
小柔自動靠近同新，轉個身在同新懷中半躺下。「不知道！他不是只有兩個弟弟嗎？」
「立芝，小名就叫水果那個荔枝，國中時死了。」同新把下巴靠在小柔頭頂。「很黏大哥，立曙大她很多，長的很可愛，我印象中，像極了立曙，只是是個女生版的立曙。長話短說，立芝以前常常找立曙，立曙教她功課，偶而會陪她玩，帶她去吃冰什麽的，後來立曙忙了，又離家上來念書，我們大三那年立芝忽然進醫院，沒幾天之後立曙就被叫回去參加妹妹的喪禮，我跟冉伶都有去參加。晚上立曙說他忽然想起妹妹，一直以為會有時間陪她，等她也念大學了，上來臺北時，我們就已經開始工作了，那時就可以照顧妹妹，可是他妹妹忽然就死了。曙又說，那他現在在等個什麽勁兒？等到哪天寶寶不在了，再來想當初嗎？我聽到的時候好感動，曙想要有所行動了，...他拜託我不要插手。」
小柔「唔」了聲，想了一下。「那寶寶怎麽辦？」
「我想去套寶寶。」同新小聲答：「冉伶一直都願意跟我談立曙的事，我很瞭解他豢養的那只曙豬，對寶寶來說，我有積分加點，而且寶寶知道我在他們之間並沒有特別偏袒誰，除了你，我也從沒對其他人說過寶寶跟立曙的事，冉伶信任我！」
「你還是冉伶的擋箭牌！」小柔加一句，然後吃吃的笑了起來：「冉伶說，大學時，你被人封為冰山美人？」
「好像有那麽一回事！」同新答。「你在忌妒我的美貌嗎？」
小柔又開始笑，同新環抱的雙臂攏緊了點，然後，聲音好輕好輕，輕的小柔幾乎沒聽到。
「你喜歡當什麽季節的新娘？」
13
當平衡瓦解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的！
睜眼看到窗外的陽光時，小柔想起這句話。
冉伶很早就起床了！小柔自己賴床，同新一早就撇下她去跟冉伶討早餐，小柔躺在床上，閉上眼聽外面的說話聲跟活動聲。
只有冉伶跟同新的聲音，很輕快的聊著，說說笑笑的，鍋子火爐，咖啡香，立曙還在睡嗎？
「韋立曙！」冉伶的叱令忽然在門外響起：「小柔還在睡，不要進去！」
一陣寂靜。
冉伶又說話，語氣忽然間變的溫溫柔柔：「早餐好了，先去吃吧！」
「我也要咖啡，好香喔！」立曙的聲音說，剛睡醒的樣子，聲音比平常低沉。
「都可以，稀飯配咖啡，還是你也要麵包？我做法式吐司給你好不好？」冉伶答，維持溫柔的語調。
小柔把臉埋進枕頭開始笑，同新自找的，一早要去跟他們混，這下子笑到肚子痛了也不能怪人！
果然立刻傳來同新的大笑聲。
小柔笑到一半，忽然坐起來。不對！平衡！平衡都是立曙在維持的，昨天立曙跟同新說他想行動，那不就表示立曙想打破這種平衡的局面了嗎？
小柔翻身起床，換衣服。現在想一想，立曙不是想行動，而是他已經行動了！昨天在旅館附近散步的時候，就看到立曙在街邊，明明想牽著冉伶的手，可是冉伶掙開了！
來到飯桌時，小柔原本嚴肅的表情又被破解了。
立曙已經坐下了，坐在同新對面，望著同新的早餐。盤子裡有烤吐司，果醬，嫩嫩的煎蛋，火腿，另一個小盤子裡有切好的水果，同新端著咖啡，眼睛盯著立曙，隨時準備捍衛他的早餐。冉伶站在桌邊，手上還拿著咖啡壺。
同新開始微笑。
冉伶歎口氣，望著立曙：「決定好沒？咖啡？稀飯？還是麵包？」
立曙抬眼，看來還沒完全睡醒。「可不可以都要？」
冉伶伸手幫立曙倒咖啡，然後轉身回去廚房，見到小柔，露出微笑。「早！咖啡嗎？」
「我自己來！」小柔忍笑，跟著冉伶進廚房。
同新的聲音立刻傳來：「冉伶寶寶，曙豬搶我的早餐！」
小柔低下頭，拿杯子倒咖啡。
冉伶把稀飯端正的放在餐盤上，早餐都已經做好了，只等人點菜。
小柔跟在冉伶身後回到餐桌旁。冉伶把餐盤放在立曙面前，立曙已經偷了同新的水果盤，正在吃，抬眼看冉伶。
冉伶沒有生氣，反而笑笑的。「水果還有很多，不急！稀飯趁熱吃了吧？你確定你吃的下？還要吐司嗎？煎蛋？」
立曙點頭，吞下最後一口蘋果。「你做的我都吃，一定吃的下！」
冉伶滿意的點頭，回去廚房。
同新一口咖啡嗆進氣管，一邊咳嗽一邊笑。小柔的動作比較快，趕緊吞下咖啡就沒事了。這兩個人真的好有趣，你能怪人愛湊熱鬧嗎？
立曙眯眼笑，看了小柔一眼。「添碗稀飯，小菜分你一點，要嗎？」
小柔挖苦般的反問：「你捨得分我？」
立曙考慮幾秒鐘，說：「可以割讓一點點，我還有麵包煎蛋！」
同新抬起笑出淚的雙眼看立曙：「你真的翻身了耶！寶寶居然沒有瞪眼！」
立曙翻眼又想了下。「經由實驗證明，通常，我可以指定菜色，但書，我要吃的完，吃不完的話，會打包帶走！」
同新又開始笑，小柔笑了下，又想到一件事；同新說過的，立曙的個姓可以跟冉伶配的很好，立曙不像同新那樣固執，光看吃飯就知道，同新吃的差不多就怎樣也不肯再吃了，寧願浪費，立曙不會，你叫他吃完，他撐死了也會吃完。立曙有那個空間去容納寶寶的一些特質，立曙也不會叫苦，他都把事情往肚子裡吞，...嗯，其實冉伶寶寶的眼光不錯，而且，寶寶看的見立曙這些一般人會忽略的優點。
冉伶幫立曙也做了一份西式早餐，小柔分立曙的小菜，嚐嚐很少吃到的中式早餐，冉伶自己吃乾麵包配煎蛋。
同新默不作聲，事先在桌下踢了小柔一腳，示意她別說話。
立曙很自然的分冉伶小菜，只要把菜放在冉伶的乾吐司上，冉伶就會夾著吃，立曙好像在玩遊戲一樣，把不同的小菜放一起，然後觀察冉伶吃下去的臉色。
「好吃嗎？」立曙忍不住問。
冉伶眨眼。「不怎麽好吃，皮蛋不能混麵筋！」
「我沒有特別喜歡蔥油雞！」立曙隨口說：「養壞我的胃口對你沒好處吧？對我也沒好處，等一下不要跟我說要我載你去很遠的鬼地方為了要買蔥！」
冉伶閉嘴，無辜的眨眼，他正有那個意思，只是還沒問就被打回票了！
「我載你去！」同新跟小柔同時說。
奇怪的事又發生了！冉伶沒有理會小柔跟同新，轉眼看立曙，囁嚅著：「還有薑也要很嫩的才好吃。好吃的蔥沒有蔥味，韋媽說吃起來甜甜的，新鮮的雞要當天就煮，不能經過冷凍，我只能在超市或是附近的市場買薑和蔥，當然不能跟餐廳比，也比不上韋媽做的，韋媽昨天還說，要是有問題就打電話問她，如果可以把你的胃口養成習慣，那你就會一直跟著我，哪兒也不去，當媽媽的果然比較厲害，之前你都還會吵著要吃這個要吃那個，現在都不吵了，也不問我晚上吃什麽了，我都不知道要煮什麽給你吃，你最近變的好奇怪，...」
「想去哪裡買蔥跟薑？」立曙打斷冉伶的低聲呢喃。
「不去了！」冉伶用平穩的語氣說：「也不做蔥油雞了！」
同新看小柔，小柔看同新，不知該做什麽反應，又不想就這樣撤退。
立曙停了幾秒。「可是我想吃！」
冉伶又眨眼：「我是不是變得很嘮叨？」
立曙笑了，揮著手：「不會啊！跟我住一定會自然嘮叨，我不是皮癢就是懶，你怎麽連碎碎念都跟我媽學起來了？」
冉伶轉眼看立曙：「你真的變的很奇怪！什麽事都順著我，那你自己呢？」
立曙回頭把早餐吃完：「會很奇怪嗎？同新都不覺得！」
把我拖下水？同新挑眉看立曙。
小柔放下碗筷：「哇！好好吃！早餐沒吃這麽飽過！」
冉伶分了心，轉眼看小柔。「那今天去買蔥跟薑，晚上我做蔥油雞，好不好？你們留下來吃晚餐！」
小柔調皮的笑了：「你不理曙曙了嗎？」
冉伶站起來準備收拾餐桌，一臉自然，咕噥著說：「曙曙變的好奇怪，不想理他了！」
同新埋頭在桌上，這次終於忍不住大笑，之前還怕冉伶寶寶治不住曙豬，那是誤解啦！
14
立曙的逼將法好像已經有些效果了，只是這樣的效果不是立曙要的，冉伶發覺不對勁時會閃躲。
早餐吃完之後是立曙收洗的，同新跟立曙窩在廚房，幫忙兼聊天。小柔陪冉伶拿衣服去送洗，剛好可以跟冉伶聊天。
「立曙會把薪水交給你嗎？」小柔直接問。
冉伶奇怪的看小柔一眼。「為什麽要把薪水給我？」
「那費用怎麽辦？都是你付的嗎？」小柔微笑。
冉伶搖頭：「對半分攤，我算好了拿給立曙看，他會把錢給我。」
「菜錢呢？」小柔追問。
「有時我出，有時立曙出，他出菜錢的次數比我多。」冉伶很自然的回答：「都是他吵著要吃這吃那，去買菜的時候，就他付錢。」
小柔沉吟著：「嗯...我只是想知道各管各的是不是很奇怪！我還沒準備結婚，所以被問到的時候就一直躲。不知道同新是不是也是這樣？」
冉伶看小柔，笑了：「尹學長比較不在乎結不結婚，如果你想結婚，就直接告訴尹學長，可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確定，不是會很沒說服力嗎？」
小柔歎口氣：「看你跟立曙相處的這麽好，我對自己有點懷疑。我媽說，結了婚就要同新把薪水交給我，這種事你怎麽說的出口？還有，我還想飛，打算再飛個一兩年，然後退下來作地勤，同新會答應嗎？我也不太會理家，結了婚就是柴米油鹽的，想到就害怕。看你這樣，我覺得你犧牲好大！」
冉伶低下頭，小聲說：「犧牲的是立曙，不是我！」
小柔無奈的看冉伶：「或許立曙不是那樣想？」
冉伶沒有再說話，送洗衣服之後直接回家，立曙跟同新在玩牌。
「地我擦過了！」立曙對冉伶報告。「等會開車去買蔥跟薑，出去兜風也好！」
「我也要跟！」同新笑嘻嘻的看冉伶。「曙豬知道要悔改了，就罰他開車吧！」
冉伶只是微微皺眉，立曙立刻站起來：「我去洗澡換衣服！」
同新又笑了，訓練的真好！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連嘮叨都省了！
沒想到寶寶的箭頭轉向了，轉頭看同新：「曙曙為什麽變的好奇怪？」
「沒吃藥的是我，曙豬哪裡奇怪了？」同新眯眼笑：「不過你要小心他，他說要把你的大曙曙小曙曙拿去乾洗，這樣他夜襲你的床，你亂抱人也不能發飆！被大曙曙砸到挺痛的耶！」
「我哪有，都用枕頭而已！」冉伶回嘴，才出口就後悔，漲紅了臉。
小柔忍笑忍的胸口發疼，又不敢笑，同新仍然一臉正經。
「枕頭炸淡就還好！」同新點頭。「曙曙在忌妒他的分身，那就不用理了！」
「連你都變的好奇怪！」冉伶皺眉：「昨天曙曙有跟你說什麽嗎？」
「有啊，說他自己是白癡！」同新點菸：「都到這個地步了才發現自己是白癡，他的白癡功夫還真不是蓋的！還說...」
冉伶望著同新，應該是盯著同新。
「還說，要是可以跟寶寶牽手逛街看電影多好！」同新又是一臉的笑容，抬眼看冉伶：「你都沒有陪他去看電影喔？逞罰跟糖果要輪流用嘛！你一個眼神，他就乖乖滾去洗澡換衣服，我這輩子頭一次看到！偶而好歹也要獎賞他一次吧！」
小柔在一旁拉同新的手，這個同新...，難怪尹媽說要幫忙踩煞車！
冉伶看了小柔一眼，然後忽然又看同新，問的小心翼翼的：「結婚了以後，你會把薪水都交給小柔嗎？」
「她要我交我就交啊！」同新答的很順口：「但是，得討個零用錢才行！」
冉伶側頭想事情，轉身去廚房泡茶。
小柔望著同新，手肘推推他。
同新仔細想了下：「以寶寶的白目去拼曙豬的白癡，你覺得誰會贏？」
小柔搖頭。
「寶寶會不會就這樣把薪水交給曙豬啊？」同新自言自語的說，轉眼看小柔：「等會兒你找機會幫我絆著寶寶，我有事跟立曙說！」
小柔點頭。冉伶寶寶的確看起來像是笨拙的想要表達他自己，卻找不到方法。小柔不必找機會絆冉伶，立曙想吃雞，就必須自己去買，同新跟著去。
「你知道怎麽買？」同新挖苦的問立曙。
立曙點頭。「你想說什麽？」
「我覺得你直接問他吧！」同新微笑。「連我都看得出來他會躲你！他只要說曙曙變的好奇怪，你就縮回去了！」
「我問過了，他連問題都躲！」立曙嘀咕：「所以我才跟你說我要行動，只要寶寶躲不了了，就會有反應！」
同新想了很久。他的立場最多只能幫寶寶一下，幫曙豬一下，他無法告訴兩邊的人要怎麽做，他看的出兩人的轉變，看的出兩人間的氣氛跟以前不一樣了，但是一起生活的是他們兩個人，不是其他的人。若是立曙願意去做些事，那就讓他做吧！那怕立曙是半勉強著自己。
回到家門前，同新趁著立曙找鑰匙的時間說：「帶他去旅行吧！出國去玩，就你們兩個，小柔可以幫很多忙！」
立曙轉眼看同新。「出國？」
「休假啊！」同新微笑。「只有你們兩個，沒有工作，沒有家事，沒有朋友，沒有前妻，沒有電話，什麽都沒有，也絕對沒的躲！」
立曙望著同新，鑰匙拿在手上，怔在原地。
「問寶寶？」同新伸手拿過鑰匙開門：「寶寶休假一大堆，半天都沒休，他公司也拿他當寶，光看他明明辭掉了，老闆還一直找他回去，他想休一個月搞不好都沒問題！」
立曙進門時低語：「那是因為他接到爛客戶時，一點怨言也沒有。」
同新笑著進門。
15
小柔認為他們跟著去買蔥和薑是正確的，同新皮的很，他知道立曙跟寶寶不可能對他發脾氣，也絕不會叫他滾，她跟同新是目前冉伶唯一能信任的人。
他們在下午簡單吃過午飯之後出發，立曙一下子就把車開到市郊。
「很遠嗎？」同新在後座問。
小柔手肘撞了同新一下。
車內陷入寂靜。
同新坐起來，寶寶只是想買，卻不知道要去哪裡買？
「我記得這附近有看過菜農擺攤子！」立曙的聲音很輕很小心，轉眼飛快的看了下坐在身邊的冉伶。
小柔又想用手肘撞同新，這次同新擋住了，小柔比手勢要同新不要講話。
同新想了一下，掏出手機，打電話。
小柔看著同新，眨眼，他在做什麽？
「爸？到家沒？」同新開始對著話筒說：「你老婆咧？...麻煩請她聽個電話好嗎？說大兒子找！」
立曙在前座開始笑，騰出一手摸摸冉伶的頭。
「媽？我你大兒子，我沒說完之前別掛我的電話喔！」同新先聲明，一口氣接著說：「都是你跟韋媽，沒事教我們佳寶寶做料理幹什麽？好啦，現在你看吧，後遺症出來了，曙豬那張嘴被慣壞啦！害寶寶要跑老遠尋找傳說中的青蔥跟嫩薑，找的到就沒事，找不到的話，寶寶會難過，晚點他要是對著沒蔥的油雞掉眼淚，你要我們怎麽安慰？」
小柔「噗哧」一聲笑出來。
同新白了小柔一眼，前座的冉伶轉身看同新，眼睛張大，同新也張大眼睛看冉伶，眼神頗有『怎麽樣？』的意味。
「我不管，你以後每個禮拜就幫我打包所有的蔥啊薑啊蒜啊什麽的寄過來！」同新繼續說：「記得要保鮮快遞！然後，你現在要幫我找到青蔥跟嫩薑，我們在臺北郊外，山上！」
立曙一直笑，同新這套黑白不分顛倒是非的功夫不是蓋的！冉伶寶寶開始看起來歉疚的臉，忽然間就不見了。不是寶寶的錯，是母親們跟被慣壞嘴的自己的錯喔！
同新奇怪的咦了聲，然後手機拿給寶寶：「我媽，要跟你講話！」
冉伶接過手機，小聲招呼：「尹媽？」
一陣沉默，冉伶只是嗯或好，然後說：知道了！就切斷通訊，把手機還給同新。
「有絕招嗎？」立曙對冉伶笑笑的問。
冉伶看著前方，伸手比：「看到菜園就可以停車，我下去問問！」
同新看看車外，這裡一大堆菜園呐！
冉伶下車去找菜園主人，小柔跟下去。
同新趴在前座椅背上，轉眼看立曙：「不過呢，你也挺厲害的，找的到這種地方！」
「不過的前面是什麽？」立曙翻白眼。
「看你就像白癡！」同新批牙笑。「還問哪？明知道我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
「你看不見怎麽知道寶寶快哭了？」立曙轉頭正眼看同新。
同新眨眼：「他有嗎？」
立曙嚴肅的點頭：「大概快了！」
同新又沉默了一下，然後慢慢的說：「曙，說不定，...寶寶只是...找藉口想跟你出門走走，並不是執意要找薑蔥？你們平常週末沒來找我的時候，都做些什麽？」
立曙皺眉：「很平常的週末，打掃，泡茶聊天，看電視或聽音樂，我常看書，寶寶常常蹲在廚房研究料理！」
「你要記得，寶寶認為你不可能愛他，目前也只是陪著他而已。」同新沉吟著說：「所以任何事他都斟酌著做。我摸不出寶寶心裡真正在想些什麽，但是用他的行動去判斷的話，他正在努力的配合你，努力的讓你覺得跟他一起生活並沒有什麽不方便。...他從沒跟我說過你們之間曾經談過什麽話，或有什麽約定，我也沒問過他，可是我想提醒你，如果你們有約定或承諾過什麽的話，寶寶是很認真的遵守著！」
立曙深深歎口氣，靜了幾秒，又歎口氣：「真的什麽方法都行不通！」
同新皮笑，看立曙：「我問你，跟圓欣比起來，你比較喜歡寶寶吧？」
立曙苦笑，點菸：「拿圓欣比，有點不太對吧？我喜歡圓欣或討厭圓欣，跟冉伶一點關係也沒有，同樣的感情不可能在不同的情況下套在兩個不同的人身上！」
同新沒再說下去，立曙開門下車，那兩個人拖好久。
小柔跟冉伶一起在人家的菜園裡面摘菜，喜歡的都可以拿，價錢隨便算，同新跟著立曙下車查看，傻了眼。他們等冉伶跟小柔摘菜到摘過癮為止，雖然沒有找到那夢幻青蔥，但是這樣冉伶就很高興了，蔥薑都有，新鮮的蔬菜也有，冉伶抱著一袋的菜轉身看到立曙及同新，很自然的開心的笑了。
回家的路上，立曙提出旅行的建議。
「我想休假出國玩，寶寶要不要一起去？」立曙看冉伶一眼。
冉伶很久都沒有回答，立曙又看冉伶一眼。「冉伶？」
「我再問問公司吧！」冉伶輕聲回答。「不一定可以休假。」
立曙沒有強迫，也沒再追問下去。
小柔很識相的在後座幫腔。「我幫你們訂機票旅館，可以優惠！想去哪裡告訴我一聲，提早說的話會很容易安排！」
「好！」立曙回答：「我想去紐西蘭，不然去美guo看大峽谷也不錯，只要寶寶沒有意見，就這兩個地方考慮！」
他們開始聊起什麽地方適合渡假，小柔見識最多，提供了很多意見，只是，冉伶一路沉默。
到家之後，冉伶就鑽進廚房準備晚餐，小柔想跟去幫忙，同新阻止她，對立曙使個眼色，立曙熄了菸走進廚房。
同新皺眉沉思，他有個感覺，今晚不會好過！昨天冉芸才結婚，說了一大堆不該在那種場合說的話，冉伶最近肯定不敢回家，昨晚又鬧冉伶，讓一個本來好脾氣的人都生氣了，加上最近立曙如果真的動作頻頻，冉伶一定會發飆！
「怎麽了？」小柔看同新。
同新轉眼：「等一下要是冉伶說什麽或做什麽，你都靜靜的不要回應，可以嗎？」
小柔點頭：「是可以啦！怎麽了？」
同新微笑：「沒有，只是冉伶回來的路上一直不說話，那是他在考慮要怎麽說才能表達清楚的前兆，所以等一下有機會了他或許會說吧！」
小柔瞭解的點點頭。「冉伶犧牲好多，他卻說犧牲的是立曙！」
同新輕歎口氣：「這是雙方面的吧！他們好像走在迷宮裡，偶而繞一繞才會碰到面。住在一起，思考的方向卻完全不同。」
16
立曙幫忙做晚餐是很平常的事，他平時就儘量幫忙了，也知道怎樣幫才不會礙事。立曙偷偷觀察冉伶了一陣子，寶寶沒什麽表情，做任何事情都很認真的做。
晚餐桌上，那盤蔥油雞成了眾家掠奪之地，除了冉伶，三個食客第一個動筷的就是蔥油雞，還同時夾同一塊，小柔笑笑的放棄，另外選，同新跟立曙僵持在那兒，筷子暗中較勁。冉伶端著飯碗，還沒開動，望著那兩雙筷子釘在盤中。
小柔打定主意都不要介入，就笑著先咬一口：「嗯~~好吃！好香的蔥！」
「會不會有辣味？」冉伶微笑著轉眼看小柔。
小柔認真的考慮著：「怎麽說？...有蔥味，但沒有辛辣的感覺，薑也很香！」
冉伶滿意的笑了。小柔看看冉伶，寶寶的笑容很美，他在為立曙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看起來都好美。小柔轉眼看桌上還在僵持的兩雙筷子。
冉伶回眼，注意到筷子還在，冉伶伸出自己的筷子，不偏不倚看准了同一塊肉，同新跟立曙立刻放棄，冉伶沒有表情，夾了就吃。
同新跟立曙怔怔的對望，然後下一秒又動筷，又是同一塊。
「你為什麽老是跟我搶？」立曙皺眉。
「那是我要說的！你不會選別塊嗎？」同新回嘴。
小柔有趣的看著一切。
冉伶放下筷子，伸手，同新跟立曙又再度縮筷子。冉伶把蔥油雞的盤子轉個九十度方向，然後稍微移動其他的菜，接著自己又開始吃。說的也奇怪，盤子轉個方向之後，立曙跟同新第三次動筷，就沒有爭執了！
冉伶抬眼接觸到小柔疑惑的眼神，微笑了：「他們都喜歡雞胸最上面的部分，肉不多，皮卻薄，盤子轉個方向，風水對了就不會吵了！」
小柔眨眼呆了一下，然後先小心地放下碗筷，接著抱著肚子開始笑，一邊笑一邊忍不住說：「你們真是的！...跟你們在一起好好玩，有益健康！...嘻嘻，要是可以的話，我絕對不要跟你們分開，...大家要一直在一起！...風水！..哈哈...！」
同新望著小柔，有一點意外。
立曙笑笑的看小柔：「那就跟緊我們家小甜心吧！吃不完了還可以給你打包帶走，笑到你早生皺紋！因為我跟同新沒完沒了，寶寶我們不可能放掉，跟緊小甜心就對了！」
小柔揮揮手，笑得說不出話。
冉伶看小柔。「你不相信風水？」
小柔點頭，開始深呼吸。
冉伶把盤子又轉回原來的角度，小柔眨眼，一會兒之後，同新跟立曙又雙雙相中同一塊肉，筷子又開始僵持，冉伶又用同樣的方法，把盤子轉個方向，然後就沒事。
小柔覺得她光笑就飽了。「你們串通好了！」
「誰跟他串通了！」同新翻白眼。
立曙正要開口，冉伶轉頭看他：「好吃嗎？」
立曙笑著點頭：「好吃！」
冉伶回報微笑。
「等我媽把東西寄到，我就當天拿過來給你！」同新望著冉伶：「不然叫曙豬去拿，以後就不用為了這些料理味道傷腦筋了！」
「會不會太麻煩尹媽了？」冉伶側頭看同新。
「連鎖餐廳的老闆娘當假的？」同新開始笑：「她大概連根指頭都不必動，找個小廚師打包寄過來就可以了！」
冉伶點頭。「其實做料理挺有趣的，不知不覺會上癮，尤其是做好了還有人全部吃完，感覺就很滿足很高興！」
「那去考廚師執照吧！」同新鼓勵著說：「先從丙級的考起，我相信你準備一下，去學習一陣子一定可以考的到！以後不想當上班族的時候，還可以去當廚師，我們可以常來打牙祭，等到我家的餐廳要北上開店的時候，就請你來掌廚！」
冉伶抬眼：「尹爸要來臺北開店嗎？」
「他說等我接掌的時候就上來開店！」同新微笑。
「你要接家裡的生意？」小柔訝異的先問。
「還早！」同新聳肩。「他們距離退休年紀還有好一陣子，退休了也照樣可以管餐廳。總要有人接，不是我就是同文，我是有心理準備了啦，鐵定找我不找同文！到時候，冉伶寶寶，你要來當我的大廚，好嗎？」
冉伶想了一下，然後笑了：「好！如果我考的上執照，又沒有工作，我就去！」
晚餐就氣氛平和的結束，五個菜全部被掃光，立曙跟同新還一直檢盤中的菜屑，連一點殘渣都不留。見到菜被吃光，冉伶的心情就很好，開始笑笑的。
吃過晚餐，用過水果，喝過茶，該撤退了！
離開時，冉伶陪同新跟小柔下樓，立曙當然也跟下樓，他們一直走到車子旁，看同新小柔上車，又站在原地看著車子離去。
立曙點菸，轉頭看冉伶。「要不要走走？散步消化也好？」
冉伶點頭，開始往附近的公園方向走。
一路的安靜，用慢慢散步的步調，走進公園。時間還算早，公園裡也還有人在散步，有些年紀大的人還在做體抄。立曙跟著冉伶走，在公園裡面晃了一圈，然後又往回家的方向走。
立曙超前冉伶，轉頭看他，冉伶在想心事，垂著眼專心想。
立曙伸手搭上冉伶的肩，移動冉伶靠近自己，然後跟冉伶換邊，自己走在靠馬路的一邊，靜靜的陪著冉伶走，一邊幫冉伶注意會不會撞到東西。
距離家門口還有一個巷口的時候，冉伶抬頭轉眼看立曙，露出微笑。
「想什麽？」立曙微笑。
冉伶轉眼看路，繼續走著。「不知道，想...很多很多，...想了很多之後，...結果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可以不去想嗎？」立曙放輕聲音。
冉伶沒有答腔，一直走到家門口，他沒帶鑰匙，在門口停住，轉身看立曙。
「要上去了嗎？」立曙又微笑。
冉伶遲疑著，立曙轉身在路邊的矮欄杆上半坐下，冉伶跟過來，在立曙身邊靠著欄杆，轉頭看立曙。「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立曙掏菸點，沒有回答冉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