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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陳僅胡亂發洩一通後,神清氣爽地從客廳走回來,打開後備衣櫃,取出三套黑漆漆的西服攤在床上挑選,左右看不順眼:「那只蜈蚣什麼品味嘛!」
等合上計算機屏幕,費因斯回頭看了看那個正在擺地攤的男人:「其實你穿什麼都不難看。」
「哈,多謝你幫我進一步認識自我。」樂呵呵地隨手撿起一件,好像已經不再為前事所擾,「雖然你有時候有點──」有意無意地用手指指腦子以示「脫線」之意,「但基本上,也不算太討厭。」
「謝謝。」態度謙虛。
剛穿上外套,不知怎麼的又想起費因斯的男性雄風,眼睛朝某處打量了一下,脫口而出:「不過說實話,你那地方迷死不少女人吧?」
「還有男人。」
「你不是又佔我便宜吧?」自己都覺得好笑,三兩步衝上去給他肩膀一拳,不過下手不重,「豪門怎麼會有你這種行為不檢的上級?」最不檢典的開始教育不算檢典的。
「總部的決策向來英明。」費因斯很有風度地站起來打理行裝,準備出發去另一個目的地。
其實監控設備早在前半夜就已被秘密處理過,也不會真讓吳恭這類級別的人看玩笑,說被監視只是幌子。吳恭看上陳僅的事倒是不假,如果沒有提前的排演,憑那小子的脾氣,好好同他商量,要他老實扮好小情人,一定過不了關,到時候只會徒惹麻煩,打個另類的預防比什麼都沒有準備好。那昨晚……算是訓練合格嗎?沒把握,那傢伙似乎真是不大好搞定,但赤部在豪門成績斐然有目共睹,雖然偶爾也有違紀之事出現,但功大於過。所以當弗薩將七部數據送到自己面前時,這個陳僅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精密的亞洲區人脈網、靈活的活動圈、不羈的個性作派,再配上一副出色的外表,這樣的人放在身邊無疑是此次亞洲之行的最佳之選。
當然,費因斯不否認昨晚是有些事到達臨界點,比如那雙似乎能燃燒出非凡熱情的黑眸和倔強不馴沒規沒矩的性情,幾天下來,火暴的針鋒相對真是足以調動體內全部的新鮮感和積極性,畢竟很少有人在自己面前能夠保持「絕對放肆」,這個陳僅算是個很意外的存在,如果不是這人個性上不那麼好控制,也許香港之旅一結束,就會讓他獲提升,調至總部服務。
其實安德烈.費因斯這樣的人物,身邊的男女多如過江之鯽,個個窈窕出眾處於水平線以上,可像這樣在床第間被人滿臉不屑地「監督過激舉動」,還是頭一遭,而且一向不留人在床上過夜的習慣也被某囂張男輕易打破,還放任他把自己的胳膊壓到酸疼……
這一切特例,還是在心裡產生了很不尋常的起浮──反常地想假戲真做,反常地任由對方與自己相擁而眠至天明,反常地相信一個相處不到一周的人的忠誠度,幸虧對方在情事上對自己很有界定,否則昨夜,上下級的平衡界限一模糊,並不利於行動開展,自己作為領袖,居然率先去觸碰那根底線……早上睜開眼,已經自我反省過,所以對身邊人的態度端正了不少,豪門「焰」,從來都能理智控制情感。
出門去再跟吳恭「道別」,陳僅多少有點心理障礙,完全忽略人家的正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喂。」費因斯輕聲拉他回神,緊貼他耳際用只有他們之間才能聽清楚的聲音道,「該你配合了。」
這小子還真是沒完沒了了,這麼煽情,媽的,配合就配合,也不能讓這蜈蚣小看了!
「感謝吳爺給面子,沒讓我們白跑這一趟。」送上一個絕對有殺傷力和魅力指數的笑。
「哪裡。」看對方眼冒紅心,就知道還是賊心不死,「替中東組出力是我的榮幸。」
前一天還出難題,這會兒倒是屁話連篇。
「將來會有機會合作。」很出力很風度地伸手與對方握別,其實是迫不急待想走。
誰知,就這一握手又來了段插曲,那蜈蚣抓著陳僅的手不放。某人很想很想翻白眼,但還是以力拔山兮之勢……忍住了。
「操……」一出街就開罵,看了眼上司自覺不太文明,於是決定臨時收口,走到停車場卻突然笑出來,「最近是不是撞邪了,居然有男人看上老子,想不通。」
「很稀奇麼?我也看上你了,怕不怕?」
「說什麼啊你,都不知道你這老大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這樣手下人會很難做的。」大筆一揮,作瀟灑狀。
費因斯一個左劈手,把他的衣領拉到自己面前,作勢要吻上來,被陳僅緊張地用殺人的眼色阻止:「別開玩笑噢!」
「是不是只有這招才嚇得著你?」輕笑著放開手,回歸安全距離。
「別沒事整自己人。喝,剛剛那招哪兒學的?這麼管用。」粗線條的人,注意力往往很容易被轉移。
「現在去哪兒?」等一坐上車,馬上正式宣佈恢復青春活力。
「去吃早茶,聽說香港的早茶很不錯。」
「我沒異議──」隨手指指前面,「老大,前面禁止左轉彎,別再讓我吃罰單,在香港要是被當掉駕照很丟臉的。」
「聽過翔龍組嗎?」費因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拷!取個這麼拽的名頭,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拍了下車門,表情嚴肅起來,「這種蝦兵組九龍城隨便抓抓就有百把十個,沒什麼印象。怎麼?跟我們的案子有關聯?」
「翔龍組的頭目阿龍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
這句話令陳僅的額頭往後自動撤退十公分:「你說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有這種威力勾結豪門的異己分子分贓?情報準確嗎?要不要我動手先去探一探。」
「這是中東反饋組的消息,不會出錯,不過這個翔龍組只是二傳手。」
「看來你很信任反饋組嘛,有些分部可沒少上他們的當,難道豪門只有中東組是自己人?」故意說得很大聲。
「你有不同的見解?」
立即發表高見:「我看不適合單獨去闖龍潭,那種地方進去怎麼出來都是問題,你要是傷半根毫毛,豈不連累我?別以為反饋組個個都能像我這麼英明果斷先知先覺。」
「吃過早茶就去找人,是不是真的,驗收一下就知道。」
你要找麻煩,我奉陪:「哪邊?」
「舞廳。」
「我可沒有跳下午場的習慣。是不是蜈蚣昨天給了你什麼通行證?」
費因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有點讚許他的反應力:「有他的擔保。」
「這種人的擔保可不可靠?我不信那傢伙,不信!」語氣有點示威,「拿雞毛令箭到處招搖可不是上策。」
「你應該明白我的初衷,豪門從來不受制於人。」
「我就是夠智慧夠靈敏,才能迅速領會你的意思,長官。」先自我肯定一番,「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也不想,但如果中途吃虧,誰幫誰脫身,這個結果不用多說了吧?所以你最好體貼我一點,不要好端端地去捅馬蜂窩,這很危險。」
顯然,有人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還不知道你是這麼謹慎的人。」
「你不用急著誇我,我已經知道自己有多優秀了,就是在想著如何保持。」
「聽說你參與過斯考奇大搜索,並撥得頭籌。」
「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還不是被你指揮來指揮去,如果你的豪門要員身份暴露,我們很有可能會被當街作竄耙子。」
「看來你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還不只。」
為吃到原汁原味的港式早茶,特地摸到地鐵站出口的一個大型MALL,在茶室挑個角落坐下。
「喂,老大,你是要微服出訪探視民情呢還是沒事找事?我還是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運作的。大李那頭先去做事了,等我們回去再作安排。」陳僅略有不滿,迅速掃了一眼正在密切關注他們的少女少婦們,送上一個不冷不熱的微笑,公眾場所顯然不是什麼泡妞的好地方。
「點吧。」對上述控訴充耳不聞,而是若無其事地把菜單遞給他。
陳僅也不客氣,點了十幾樣點心,怕不夠還加了大盤炒粉和燒味飯,可縱然是「大胃.科波菲爾」估計也吃不完。
邊嚼著龍蝦蒸餃邊口齒模糊地嘮叨:「噢依偶要齊架。」
「嗯?」
用力吞下食物,重複道:「我說後天我要請假。」
「你最好24小時跟著我,不要讓中東組抓到你的把柄。」
「那就是不同意嘍?你倒真會替我著想,還有沒有人權啊!」當慣頭頭的陳僅,從來沒這麼被事事受限,自然有說不出的鬱悶,「好好,有公事就算了,當我沒說。」
費因斯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發表議論。這時,朝他們這一桌走過來一個身型魁梧的男人:「是吳爺叫你們來的?」
陳僅警覺地丟下叉燒包,站起來擋在費因斯前面:「你是?」
「翔龍組阿泰。」對方沒什麼表情,「要不要現在跟我走?」
「行。」
「不行。」
兩人異口同聲,呃──弄得阿泰瞇起眼打量,這兩位顯然意見不夠統一。
「總得先搞清楚對方來歷吧?」陳僅理直氣壯地制止費因斯發言。
「阿龍說,如果你們有誠意,就跟我到武館去見他。」
「不是說舞廳嗎?」陳僅一臉疑惑,回頭用眼神詢問搭檔。
「阿龍沒有跳下午場的習慣。」
哇拷,搶我台詞,沒創意。
「走吧,沒事的,他不敢動我們。」誰敢動豪門的人,但下馬威可能是有的,「陳僅,到時你靜觀其變。」
「不要提前給我拖壓,我會緊張的。」很沒情趣地答一句,他只是有些不理解為什麼費因斯那麼敢冒險,當然,真相對他來說並不會很輕鬆。
「請帶路。」
10
雙腳一踩進人家的地頭,陳僅便以十二分的警覺和職業操守忠心護主,沒走多久就突然神質性地用手攔住費因斯,然後,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前方有殺氣!
「還走不走?」阿泰看他這副樣子有點不耐煩了。
「在客場勘察一下地形難道不行嗎?你們這主人做得也太沒風度了吧。」不屑地掃了眼對方,然後回頭低聲報告,「我怎麼感覺不太妙?」
「由你擋著,怕什麼。」
沒想到費因斯竟然會用戲謔的語氣曲解他的好意,當時微微一怔:「你狠,擋不住可別怨我不夠賣力!」大踏步跟上阿泰,沒再多囉嗦。
事實證明,預感再不準確的人,也不免有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概率,這回,某人或許是對的。
等那扇高大的雙閘門豎在眼前時,阿泰轉身意味不明地笑笑,對他們作個「請」的姿勢:「兩位由此門進,但得按規矩來。進翔龍館必須有好身手,否則,是沒資格見到我們龍哥的。」
陳僅皺眉,一副鄙視的神情:「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太遜了吧。」
「如果沒有誠意,那就請回。」態度開始強硬起來。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陳僅猛地一伸手,粗獷地摟住身旁費因斯的肩膀,往旁邊退了兩米:「借一步說話,內部人員先開個會。」
「你有什麼建議?」費因斯這時看起來高深莫測。
「他們腦子裡塞草包的?存心跟豪門作對還是不懂江湖行情?」
「敢做珊麗蘇的下家,就是有實力造反的,暫時還沒有確定是誰在給他們撐腰作後台,我們來就是為了找線索,不用太張揚。」
「多謝,我們今天總算達成一個共識。只要不是來拆人家台、砸人場子的,問題都搞不大。你是老大,要不要踏進那道門由你決定。」灑脫的姿態,好似在討論是否要去看午夜場電影,「我反正是隔三差五衝鋒陷陣一次,中暗箭的話,到時記得保我,別不講義氣。」
有人淡笑:「我不會讓他們動你。」
「安德烈?費因斯的話還是有份量的,至少比我有份量。」一點都沒有表露獲得「免死金牌」該有的興奮,不過還是拍拍人家的胸膛自我安慰,「安啦,香港這地方小,這些人大概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不認識咱們不要緊,該出手時不要手軟就好。」
「到底進不進去?」非常煞風景地插一句。
陳僅歎一口氣,向阿泰的方向迎上去,嘴上喃喃道:「真他媽好久沒動真格的了。」
當兩扇威懾力十足的大門被左右推開,一個空曠的競技操場在眼前展開,中央是拳擊台,右手邊有幾個人在場內練空手道。
「呵,有意思。」陳僅輕笑著回頭看了眼費因斯,示意其中必定有詐。
阿泰一擊掌,場內零散的人頭都注意起這邊了,他揚聲道:「阿祖!你準備的見面禮呢?」
有個年輕人笑嘻嘻從大後方走上來,手裡捧著一副拳套:「泰哥,這禮物給哪一位合適?」
看費因斯愛理不理,陳僅笑得有點不正經,摸摸鼻子身先士卒:「兄弟,這東西太花哨,用不慣,有本事的人都是赤手空拳打天下,這見面禮就免了。」
「還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拒絕我們翔龍館的厚禮,既然兄弟不賞臉,那我們就赤手空拳切磋切磋。」說著,那個叫「阿祖」的人已經挑釁地伸出食指朝這邊勾了勾。
「想怎麼玩?」很大方迎接挑戰,知道今天不會輕鬆過關,這年頭,好任務准輪不到,當出頭椽子的倒霉差事倒是越來越多。
「你拿手什麼,我們就比什麼。」
「喲,還有得選?。」裝出很意外的樣子,「我要想想,哪樣打起來比較帥,嗯……其實我打拳都蠻帥的,隨便好了。」
阿祖的眼睛已經開始抽搐,語氣隱忍,像是一輩子沒見過這麼欠扁的對手:「那就泰拳。」
「嘖,暴力了一點,不太符合我的個性,不過,既然你這麼誠意地請求我,我就當做做好事勉強接受了。」說著便主動跳進拳台,然後指著阿祖作最後的申明,「不過先說好,不用拳套。」
「行,四局。」看他豁出去的樣子似乎是準備好好收拾對手。
「四局?還是八局好了,比較吉利嘛。」這話不是一般人說得出來的。
阿祖惡狠狠地咧開嘴角:「如果你有興趣,奉陪。」
「爽快,看來你們翔龍館的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廢話少說!」阿祖的火已經燒上頭了。
就在這時,陳僅做了一件令眾人當場目瞪口呆的事情,他管自己在拳台上伸伸手、踢踢腿、彎彎腰。
「他……想幹嘛?」阿泰一邊瞪住他一邊對身旁的小弟說,「這人是傻瓜嗎?」
「只是熱身運動。」費因斯也第一次覺得有必要為搭檔的行為作出一番較合理的解釋,「個人風格而已。」
等阿祖實在覺得受污辱,厲聲喝斥住陳僅無視他們存在的無聊之舉後,陳僅才懶洋洋直起身子,緩緩脫掉外套扔出場外,再緩緩解開襯衣扣子露出漂亮的胸膛,接著前後張開手臂,右傾四十五度,跨步扎馬,這是一個極標準的黃飛鴻式招牌動作,有力地拍下掌,微揚起嘴角,臉上卻見不到笑容:「來吧。」
一場惡鬥正式開始。這阿祖雖說個子不高,卻滿身肌肉塊,每一拳每一腳都力道十足,不好應付,你來我往間,雙方都已估出對手的斤兩。阿祖一個膝擊,引來陳僅一聲抗議:「喂,你還是不是中國人?犯規!」國際賽試,中國人一般不用膝,這屬於善意警告,當然,在一個沒有裁判的拳台上,這個警告無效。這時候,其實整個武館裡的人都已經圍上來看好戲了。
場中,有一雙眼睛異常專注,直直盯住台上一分鐘,然後目光往周圍利落地一掃——費因斯從進館開始,就已基本掌握了外部環境,他深知真正的對手就站在某處觀察著他們,卻還不敢輕易收網,他們忌憚他這個身份壓頂的「豪門中人」,對於陳僅的重視程度相對就減弱許多,打擊陳僅就是做給他看的,這一趟沒來錯,不過……台上那個正在為豪門奮力搏殺的男人可能會有些麻煩了。
果然,不屑兩分鐘,台上又多出一個精壯的玩家,一計擒拿手扯住陳僅的襯衣,幸好對方反應極快,迅速旋轉一百八十度,脫出對方的掌控,衣服卻已被拉下纏在了手腕上,雙方一糾纏一使力,阿祖已經趁勢上前出擊——
最危急的情況莫過於台上又跳上一名腰上纏黑帶的跆拳道大漢,這畢竟不是拍電影,現實中,就算是高手,要以一敵三出招取勝都屬奇跡,更別說這「三」還同樣是高手的情況下,勝算機率降到歷史最低。
陳僅不慎,頸上吃了一記險些倒地,費因斯的眼內稍稍波動了一下,對一旁奸笑的阿泰不動聲靜地說了句:「這就是翔龍館的規矩?」
「他能熬過十分鐘,他就贏。」
「如果他倒下,你們真以為自己還能贏?」
阿泰怒目而視:「你以為翔龍組真的會怕你們這幫裝腔作勢的歐洲佬?」
「我們本來有機會合作的。」費因斯冷冷搭腔,眼睛卻未曾從台上移開片刻。
此時,陳僅的神情更嚴肅了,趁喘息的空檔還不忘還嘴:「你們是不是應該商量好怎麼出拳,意見一致後再同我打?最好快點激怒我,否則,我的水平沒法全部發揮。」
在三面夾攻的情況下,作為打雜家套拳的陳僅來說無疑是不得要領,為躲開敵人那一腳懸空踢,阿祖的重拳已經直逼面門,頷下一陣頓痛,陳僅的眼裡擦出火花,自由搏擊、空手道、散打統統用上,也沒有千人砍的本領,但是憑著意志,他從來不會輕易服輸,也從來只進不退。
「哇拷,當我superman啊!」腹部被重擊之後終於爆發了,他咬牙切齒地宣佈,「恭喜,你們成功激怒我了!」
在這場不甚公平的遊戲中,陳僅正在經歷有史以來最艱苦卓絕的搏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正當局勢陷入渾沌時,從左側的中門內走出一個外表出眾的年輕男人:「太公平的遊戲會失去觀眾,在什麼地方就要遵守什麼地方的遊戲規則,這才是生存之道。」說著,那人已經走到近旁,「久仰大名,費因斯先生。」
「翔龍組的歡迎儀式太隆重了,我還真不大習慣。」說這話時,費因斯的表情流露的凌厲氣勢,直接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令周圍人不禁心頭一凜,「如果這是談判的開始,那我必定會遺憾地告訴你:你還不夠謹慎,崔銘龍。」
阿龍的表情微微一愕,再也無法掩飾心境:「豪門眼線和歐洲富豪的雙重身份真的挺管用呢,你還知道多少?還是說,你以為我們知道多少?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這麼主觀。」
「無論你在袒護誰或是想替誰隱瞞,都要先想好自己的立場。」費因斯仍停留在拳台上的目光就在一瞬間燃起,陳僅快撐不住了……
11
「如果不想局勢失控,你就得把自己的人看緊些。」說著,人已經脫了外套上前,跨入拳台。
台上幾個體力透支的人同時停下看向費因斯,大漢驚疑不定地喝道:「你也想來挨揍?」
他面無表情走過去,對任何挑釁視而不見,兩眼只平靜地注視著陳僅:「還支持得住嗎?」
陳僅一開始沒反應,這時才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瀟灑一笑:「我沒事,還沒到第八回合呢。」然後甩了甩頭示意費因斯離場,「我能應付,你別插手。」你要是少幾根毫毛,加略葛那老狐狸又會沒完沒了地找我麻煩了,與其拉上司墊背還不如戰死沙場。
「有種上拳台,就不要落跑!」阿祖這時面露不屑地盯著費因斯的背影,「你不會只是想上來亮亮相吧?」
「喂!」陳僅馬上不爽了,「我的老闆心疼我,叫個中場休息不過分吧?你們三打一還好意思充好漢?」
「打不過你可以夾著尾巴逃。」阿祖說著就笑起來。
費因斯仍是一副不把閒雜人等放在眼裡的架勢,只是對陳僅說了句:「別硬撐,保護好自己。」
「我不會輸的。」有人從來不知認輸為何物,掃視全場,突然又來了勁,「上吧。」
阿祖似乎無心戀戰,將矛頭直接指向這個他一直看不順眼、現在還忽視他的英俊男人:「你,站住。」
費因斯已經轉身準備退場,豈料阿祖三兩步上去使出手勁搭住他的右肩:「兄弟,有本事上來就別走。」
陳僅一看這情形,暗叫不妙,正要衝上去分散阿祖注意力,這邊已經被其它兩人再次纏住,這次休戰恢復了些體力,但仍有些應接不暇,不禁有些惱怒了。
這時,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
只見費因斯一個側身,硬生生擋掉了阿祖的鐵爪,一瞬間手肘已經出擊重創對手腹部,阿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驚愕,待憤懣回神時又遭一個重量級的側踢撲倒在地,整個套路乾淨利落,攻守於無形。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停止了動作,愣愣看著這個翔龍會館的首席教練被人這樣三兩下擺平,全都滿臉不置信地瞪著費因斯,好像見了怪物一樣。
本來面對這個場景,最震驚的應該要數陳僅老兄了,他一隻眼大一隻眼小看著自家老大,幸虧心理素質夠好,沒有當場呆住影響形象。
阿祖只覺顏面盡失,一個挺身爬起來,怒吼一聲拼了命衝上來要再戰。
「住手!」崔銘龍這時猛地衝著台上響亮地喊了一聲,及時遏制住惡戰,其餘眾人心理上已搖搖欲墜,有小弟趁機上台去七手八腳服侍武師下場,也算挽回些面子。
陳僅精神稍一鬆懈,體內的力氣剎時像被抽空一般。他慢慢滑倒在地,背靠在拳台護欄上,仰起頭微微地喘著氣,嘴角、額頭、指關節都沾著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血,赤裸精壯完美的上半身,汗濕的俊臉猶如浴血奮戰過後的頑獸,散發著野性生猛的光輝,生動異常,在這場力量和鬥志的較量中,他只是單純不想輸而已,職責所在。
「豪門中人果然是富有戰鬥力啊。」
「阿龍,你的手下可真不懂規矩。」費因斯口氣變得森冷。
「我抱歉,是他們太造次。」阿龍神情鄭重的道歉令在場人都驚詫莫名,「我想我們是需要好好談談了。」
費因斯回頭看了一眼陳僅,對方也正看著他:「今天就不必了,我現在要帶我的人回去。」
「你的品味還是那麼奇怪。」阿龍陰鬱地笑了笑,嘴邊有抹殘酷的殺戮,「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身邊有累贅嗎?你帶著這個男人,因為他是一名出色的手下,還是因為他出色的樣貌和絕對的忠心?還是說──都不是?」
他們在說什麼東西啊?好像在說我……原來費因斯跟這個翔龍組的頭頭是舊識啊。陳僅只覺臉上有些疼,沒工夫再研究別的。
費因斯的眼睛已經沒有溫度:「這不關你的事。現在,我給你時間考慮清楚,不要再同我作對。」說著便走上前,架起脫力的陳僅,用手指粗略地撫過他的額角,審視他受傷的部位,發現都只是皮外傷,便沒有發作。
陳僅很彆扭地拍掉費因斯的手:「不是說沒事了嘛,就是有點累,喂,借個肩膀靠一靠。」然後朝幾個對手招招手,「剩餘三回合記得下次補上。」
費因斯則回頭再次平靜對阿龍說:「後天給我答覆,你知道怎麼能找到我。」
之後,在翔龍館全體成員凶狠的目送下,陳僅從容地搭著費因斯的肩膀走出會館,中途也未遭人阻撓。
就在出界時,阿龍對著快要閉合的兩道大門吼道:「讓那幫特工組的蹩腳傢伙離我遠點兒!」
特工組還真是辦事不牢靠,看來回頭還得換人。費因斯沒有回頭,暗自記下。
一回到自家的舊公寓樓,破樓又恢復了往常的戒備森嚴。大李一看沙發上滿身狼狽英勇負傷的陳僅不禁悲從中來:「老大啊,你可不要嚇我──你要是有三長兩短,我可怎麼向赤部眾兄弟交代啊──」
陳僅睜開半隻眼睛,皺住眉頭:「喂大李,吵什麼啊,你最近是不是想加入演藝圈?」
「啊!老大,你沒事哪,嚇死我了。」大李滿臉放晴,「現在只允許我一個人上來接收指令,你出去我也無權隨從,所以很怕你出事啊。」
「當我紙老虎啊,哪那麼容易出事!」突然像想起什麼,急急拉住李升問,「大李,你看我的樣子,沒怎麼吧?」
大李在老大臉上左看右瞧,緊張道:「沒……沒怎麼。」
「真的?」他摸摸了額頭的小塊紗布,露出不大信任的表情,撐起身子指了指洗手間,「快,給我拿面鏡子過來。」
「啊?」
「鏡子!」陳僅氣惱地重複,「那幫兔崽子還真毒,使盡下三濫的手段群毆老子,我要是破相什麼的,非找他們算賬不可!」頭可斷,血可流,臉不能傷,這可是革命的本錢。
在確認臉面無礙之後,他才安心接受了大李的請示──找專業人士給他按摩。背上那一腳還留著紫印呢,下巴也稍有些腫,最不能忍受的是脖子上青了一塊。幸虧他是天生獸類體質,復原得快,也沒有傷筋動骨。
首要任務還是洗澡,熱水沖上身,引來皮膚一陣激痛,陳僅呲了呲嘴,腦子裡又想起費因斯剛才使的那幾招,真人不露相哪,早知道他有這樣的身手,哪還要他保護,後天堅決請假了。
打定主意後,悠悠闖進上司的房間,而且還沒有敲門:「我們能談談麼?」
停下手頭的程序操作,他站起來看似無意地輕掃了他一眼:「還好吧?」
「這麼能打,為什麼以前沒聽你說過?」
「你找我談,不是為了發牢騷吧?」
「我看起來有那麼膚淺嗎!」一屁股坐在人家的床上,「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挨湊又莫名其妙被你護送回老家的原因。」
「你想問什麼?」
「好,我說重點。這個阿龍到底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什麼角色?你應該瞭解他吧,看樣子,他不像是單純的中轉商。」
「對,他有來頭。」
「噢?」這個答案令陳僅略有些吃驚,「難道到了連豪門都要忌諱的地步?你好像知道他底細吧?」
費因斯笑而不答,繼續操作計算機。
「不跟我講,我自己也會去查。」站起來搖晃著身子準備出去,「今天真是虧大了,好久沒這麼拚命。」
對方頭也不回地說了句:「你的身手是不賴。」
「記得明天幫我申請醫療補助,精神損失費就不同你算了。」拉開門,「這種倒霉的黑衣服我可不打算穿了。」意思是明天開始又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
打開關機了兩天的私人手機,一串串的來電未接提示充分證明陳大少爺有多大的美人市場佔有率,搖搖頭繼續關機,沒辦法,公事當頭,寂寞無人懂,幾個老婆閒置真是暴殄天物。
渾身散架般的,不為美人卻為別人的江山,人生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
晚上又決定再洗個物理藥浴,浸了足足兩個鐘頭,皮膚都發燙了才圍條浴巾出客廳,結果卻聽見客廳正前方的54寸超大電視屏幕裡正在上演活色生香的淫靡戲碼,一時間陳僅也搞不清狀況了。
「哇,你真有這麼慾求不滿啊?我早說了,憋太久對身體不好。」他樂呵呵揶揄費因斯一句,也隨意地在他旁邊坐下。
「看這個女人。」
陳僅果然認真看起來,然後也認真地下結論:「身材一級棒,功夫也是一流。」
費因斯輕輕一笑:「怎麼,有興趣?」
「謝謝,我不缺女人。」
這時,畫面已轉入正題,一男一女不亦樂乎。
陳僅的表情驀地專注起來:「呵,這麼玩都行?!厲害……」
「她就是珊麗蘇,五年前最當紅的A片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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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她,夠勁暴的呀。」抬眼看了看費因斯,「這女人還真是什麼都敢做,翔龍組接她的貨難道能放心?」
「珊麗蘇有雙重國籍,靠拍色情電影掩護真實身份,其實她是黑市市場上的巨額交易商。」費因斯突然轉折,「現在,她人就在香港。」
「什麼?」陳僅非常意外,「她怎麼還敢在這裡現身?我以為她早就逃到津巴布韋改行賣水果。」
「她不只是為了搗貨,還要保證出貨渠道準確安全,這樣才有下家肯接。」
「還有貨在她手裡!」
「很聰明。」
這還用你說。「你想怎麼做?」
「去接近她。」
「你的意思是……」有不好的預感。
「我會派人協助你。」
「不會吧?又是這麼好的差事分給我?」陳僅自己先苦笑,「這人可是女魔頭,況且讓我俊美無敵的臉養好傷再出動,勝算應該會比較大一些。」
「你沒把握?」
「瞧她那股子騷勁,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有把握!」
費因斯無聲地笑了:「要不要傳授你幾個有把握的絕招?」
「算了,我自己有……」正在相互挖牆角,卻不料費因斯突然逼近,彼此的眼神在空中迅速糾結在一起,就是瞬間,陳僅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異樣感,他驚詫地以為自己看見了對方眼內一抹狂熱的攻擊,耳邊是銀幕上假男假女的激情喘息,面前是一對幽深憂鬱到極至的雙眸,帶著執拗的試探和徵詢,發出近乎魯莽的邀請,氣氛一下子變得古怪異常。
費因斯的手撫上他受傷的嘴角:「我真不該對你出手。」
「什……」可憐的陳僅一句話還沒出口已經被費因斯悉數吞進嘴裡,唇舌激碰濺起千層浪,也許是兩人的技巧都太好了,高手過招,雙方都感覺到一陣沒頂的瘋狂,越來越緊貼的身體相互磨擦,伴著陌生而強悍的顫慄,攻得週身天撼地搖,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有這種親密行為,但這次不同以往,不是被迫而是自發性行為,這多少令陳僅感覺到有些慌了,玩歸玩,過頭就不好了。
費因斯的手指情不自禁撫上陳僅的胸膛熟稔地挑逗遊走,腹肌被對方的指腹輕柔地按壓猛地一收縮,陳僅心裡叫苦不迭,不知道怎麼收場才比較不難看,正想著,費因斯已經延著他修長有力的脖子吮吻而下。
終於,有人怪叫起來:「喂你,別玩了!這樣……會死人的。」
「是你先勾引我。」嘴唇又循著舊路蜿蜒而上,在頸動脈處輕咬。
一邊想推開幾乎壓在自己身上的費因斯,一邊忍不住笑罵:「別血口噴人啊你,我這堂堂清純鄰家少年哪一點惹你獸性大發了!」
費因斯停下動作抬頭看他,輕歎一聲:「你知道,我喜歡美人。」
「真可惜,我可是帥哥哎。」陳僅首次故作輕鬆地從沙發上爬出來,拐到房間去了,心還在亂七八糟地跳,心想:我到底在搞什麼啊……
「陳僅。」費因斯在後面叫住他,「有沒有想過去歐洲發展?」
「哇,這麼好?想給我升職啊?」嘻皮笑臉地回頭。
費老大但笑不語。
「就目前來說,還是紐約比較適合我,不過你要記得在弗薩和加略葛面前表揚我兩句,省得他們有事沒事找我麻煩。歐洲嘛……還是算了,在總部眼皮底下做人,多慘,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說著,甩了甩手走進臥室。
費因斯坐在那裡很久沒有起身,隨手關掉電視屏幕,托著頭沈思片刻。呵,原來他烈焰也有被人拒絕的時候,原來也有他不能擺佈的人。自己從來不會衝動地對誰許下承諾,為什麼每次面對陳僅的一臉坦蕩,心裡總是會止不住傾向偏袒於他,這感覺很陌生,但並沒覺得不好受,陳僅至少是個令人愉快的同伴。
轉身走到陽台,接通手腕上的傳感通訊器,上面正顯示:「風知了已到港。」
到了晚上八點,費因斯突然提議去外面用餐,陳僅懶洋洋出來,扯掉額頭上的藥膏用頭髮遮了一下:「我可不想頂著這塊白紗巾上街。」
費因斯平靜地說:「我們可以坐暗一些的座位。」
自己先笑起來:「拷,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啊,我還就選餐廳中央坐了。」換上一身酷到斃的花格子上衣,自信滿滿地出發。
大李開車將老大們送到指定的餐廳,本來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很醍目了,再加上還是少有的英俊,可稱得上是真正爆炸性的組合,一進公眾場所勢必引來一片傾倒的眼光,一直追隨著他們直到落座為止,殺傷指數五星。
費因斯優雅地翻著菜單,陳僅隨口點了份黑胡椒牛排,然後抽出桌上的玫瑰數花瓣,順便朝旁邊桌的美女拋一記媚眼,結果對方叫waiter送來兩杯免費香檳。
就在這看似享受的時刻,陳僅的目光突然掃到剛從側門進來的一個男子,他的嚴肅神情非常可疑,而且,他正朝這邊逼近,憑自己長年的職業直覺,這個身形矯健的壯男一定有問題。
敏銳的條件反射功能在這種時機得以良好地發揮,就在那男人離他們這桌只有兩米欲靠近費因斯時,陳碩已經快速起身,隨手拾起香檳酒杯朝那人迎面潑出,一個肘擊膝踢,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轉身,把那男人震得倒退三米,雖然沒倒地,但已經怒髮衝冠地瞪著面前這個囂張跋扈莫名其妙出手的男人。
「狗屎!」再也顧不得形象,頭上身上滴著酒精的倒霉漢狼狽地用英文咒罵,「你小子他媽的沒事找茬?!」
「這人有問題。」陳僅沖費因斯說了句,為證明自己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攻擊人的危險生物,隨後理直氣壯地頂回去,「你鬼鬼祟祟想幹嘛?」
「安德烈,你怎麼找了這麼個瘋子跟著你?他簡直不可理喻!」
呃──
「你們……認識?」陳僅困惑地手指指費因斯又指指那個粗魯男。
「你這個瘋子!」
先積極走到人家面前,準備質問清楚要緊:「你為什麼好好正門不走走側門?」
「我剛從地下車庫出來,那裡是出口!」
「你為什麼一臉陰沈地走過來,好像有人欠了你一千八百萬美金?」
「我他媽本來就是這個表情!誰規定進餐廳要保持微笑?!」
費因斯突然摒住笑意感慨道:「米高,很久沒看你出醜了。」
「該死!見鬼!」對方聽了這話快暴走了,「這傢伙搞亂了我的新髮型,還毀了我的新西服!」
「讓我老闆陪你好了,你個大男人還真龜毛哎。」陳僅明知闖了禍,還是很灑脫地坐回原位。
服務生觀望片刻確定無礙後,小心翼翼地走近詢問。
「沒事,你們別管。」一邊打發服務生一邊對費因斯抗議,「安德烈,我拒絕跟這小子合作!」周圍人全都回頭看他們了,這使米高更難堪惱火,「我可沒必要忍他,絕對沒這個必要!」
「米高,你回去冷靜一下,明天告訴我你的決定。」費因斯不緊不慢地開口。
這時,米高才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微微一斂首,恭敬地用起尊稱:「我對您本人並沒有冒犯的意思。」
「地址你已經知道,明天再過來找我。」
「是。」說著,怒氣未消地瞥了眼陳僅,乾脆地轉身離去。
費因斯一坐下,對面的人就啪啪鼓了幾下掌:「威風噢,老大。」
「你剛才確實反應過快了。」
「還不是為了能讓你遠離危險、災難、迫害、傷痛,我真是合格高尚反應敏捷的保鏢啊。」對於剛剛那個木魚臉老兄,他可沒打算散佈過多的同情心,「那人誰啊?不會是來接替我崗位讓我提前休假吧?」我是求之不得!。
「他是你的搭檔。」
「什麼?!」陳僅跳起來,「你──什麼意思?」
「他會幫你找到珊麗蘇,你們合作,分兩路調查存貨的下落。」
事已至此,只好重新坐下來好好琢磨琢磨推敲推敲,那傢伙一臉凶相,肯定會趁機報復,畢竟要求別人都像自己這樣大人有大量似乎太奢侈了,剛才讓他那麼丟臉,真是失策啊。想了又想還是說:「為保險起見,我要求每天把合作調查情況匯報給上級。」
「如果你願意,當然。」
「那行。」該老兄好像對費因斯蠻忌諱的,知道自己跟他親厚的話,刻意找他麻煩的機率就會大大降低,說到底也就三個星期的任務,犯不著與人結怨,嗯……好像已經結了呢。
第二天,因為陳僅對行動提出的有效見解令米高對他的態度稍有改觀,但是對其在費因斯面前的隨便態度深表不滿,事後還憤憤不平:「安德烈,他也太放肆了,你怎麼能這樣縱容他?」
「我不是在訓練傭兵,米高。」
「我是說……」
對方打斷他:「我知道怎麼發揮分部領導者的作用,不用你教我。」
而陳僅的評價是:「木魚臉老兄也不是那麼討厭嘛,不過,主要是我比較討人喜歡的緣故。」
週末下午,陳僅藉故出去:「我晚上回來。」
「去哪兒?」費因斯原本不想問,但還是脫口而出。
「追女仔,OK?你不會干涉員工的私生活吧?」回頭嫣然一笑,搖晃著出去了。
13
程欣沒有料到會再次在校門口被這個男人堵住,並且不能再推脫。
「我們約好這周共進晚餐的。」拉開車門靜候答覆。
她輕輕歎口氣:「十點,十點前請務必把我送回家。」
陳僅笑著敬個軍禮:「遵命,令尊一定會歡迎我下次再約你出去。」一坐上車時,程欣就想:我可能做了件傻事。
那個夜晚,儘管天清月朗,很像是會惹人犯罪的良辰,但陳僅卻一直保持紳士派頭,彷彿回到學生時代,純純的牽手和微笑已經滿足,之所以會對程欣念念不忘,很大原因是為追憶過去時光懷有的那份小情思,這樣說有點肉麻,但太久沒有轟轟烈烈的激情和熱望了,一些本能驅使的慾念與實質上的情感很有差距,那種靈肉合一的共鳴他也會渴望,但畢竟已經追不回了。那些漂亮女人,個個愛慕他崇拜他,卻收不住他到處撒野的心,眼前這個至少可以讓他的心得到片刻安靜,好像找到久違的感覺,一種不必設防精神放鬆的狀態。
難得傷感的陳僅依約在十點前送回了程欣:「如果你對我的印象仍沒有改觀,我們還可能會有更多幾次交流用來加深瞭解。」
她笑了,沒有答話,擺了擺手道別。
他陳僅就這麼背運地站在冷風裡望著佳人消失在盡頭,惆悵萬分的樣子,那形象那眼神,簡直能掀起幾層人浪。
趕回舊樓通過指紋密碼鎖,踏了兩級台階,馬上感覺到空氣中有股異樣的氣味,猛地抬頭望向二樓樓梯口,看見有自己的人守在那兒,三步並兩步奔上去,警惕地上前詢問:「你們上來做什麼?」
「老大,裡面有客人。費因斯先生讓我們暫時在外面守著。」
「噢?」這事有蹊蹺,心裡升起不安的感覺,開了門正準備進去,卻被人攔住。
「……」
「怎麼?還不讓我進去?」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這是他發飆的前兆,「如果費老大出什麼事,你們負責?」
「您別為難我們……」
「現在是你們在為難我!」陳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闖算數,「有情況會讓你們進來,繼續守著。」
客廳並沒有人,費因斯房間的門倒是關著,陳僅謹慎地走過去,想了三秒鍾,他的預感不佳,門內也沒有聲響,心裡一頓,正準備採取臨時突擊的方法踢門直入,卻猛地瞥見陽台上有人影在閃動,他警覺地沿著牆面移過去探情況。
透過玻璃窗,陳僅看見了使他震驚的一幕──居然是翔龍組的崔銘龍!他似乎在與費因斯發生爭執。
他輕輕開啟半扇未上鎖的窗戶,然後聽見了一些令他摸不著頭緒的話。
「你以為我現在還會像過去一樣跟在弗薩後頭聽你們擺佈?過去了,通通過去了!」
「如果你脫離豪門之後能收斂一點,我也不至於親自過來找你敘舊,阿龍,你最好即早退出這場遊戲。」
「退出?」阿龍語氣怪誕地質問,「你現在還想命令我?他們當初把我交給中東組處置的時候你有沒有念半點舊情?!有沒有!」
「你觸犯了三大條例,誰都救不了你。」
「借口,這是你處理我的借口!你如果打算收拾某個人,就從來不會留情,你可以把手下的人全當作傭兵使喚,但他媽的我不是!我知道你煩我對你惟命是從,你煩所有人,你眼裡容不下任何人,是我自己犯賤!我留在中東組甘願受罰,你也清楚我是為了什麼!」美男子暴發起來,火勢銳不可擋。
費因斯的聲音不急不徐,沈穩得近乎殘酷:「我不想控制和針對什麼人,豪門也不是由我一個人做主,你當初加入中東組只是為了實現你自己,如果現在,你還想要生存下去,就盡量不要行為過激走極端,我保證過後你會後悔。」
「從我脫離豪門開始,就已經在走極端了!是你們逼我的。」
「把自己說得再無辜可憐,也不會有人同情,阿龍,你以前可從不怨天尤人。」費因斯口氣開始陰冷,「他不會保你的,你最好相信。」
「我已經不相信任何人。」
「我馬上能抓到他,因為我已經知道他躲在哪裡,如果你還執迷不悟,那就沒人保得了你了。」
「這算是你的臨別箴言?我聽不懂。」就在這時,阿龍猛地摟住費因斯的脖子,作勢要親吻他,卻被對方強力地推開,陳僅看到這情形下巴都要脫臼了。
「你再放肆,我不會再給你面子。」說著,轉頭對著窗口低喊了句,「陳僅,你出來吧。談判──結束了。」
然後陳僅只感覺身上一陣亂箭穿射,那是崔銘龍忿恨的目光,他心裡默念:大哥,人家哪裡惹到你了?憑什麼這樣沒禮貌地瞪人?老子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氣沒處撒呢!
「你這家夥怎麼有偷窺的毛病?果然是入流的跟班啊。」阿龍一開口就是不屑的諷刺。
「你他媽說話當心點。」陳僅清晰地迸出一句,不過表面算很冷靜。
「那天,要不是你的主人有意袒護你,我就不相信你在拳台上熬得過十分鐘!」阿龍冷冰冰地笑了笑,意有所指,「你跟外面那些人沒有區別,都是別人身邊的一粒棋子,豪門隨時會為利益把你出賣。」
啪一聲,陳僅拉開灰濛濛的落地窗表示送客的意思。阿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論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臉上馬上失色,他看了一眼費因斯,很意外,對方只說了句:「給你幾天時間考慮,要不要協助我找出他,由你自己決定。」
崔銘龍走了,陳僅看也不看費因斯,郁卒地坐到沙發上悶聲不響。上司審視他沈鬱凝重的神色,可真不太像他平日裡熟悉的那個陳僅。
很久之後陳老大抬頭說:「我好像攪進了一場陰謀,安德烈.費因斯。」
「不該這麼說。」費因斯神情溫和平靜,並在離他一米的座椅上坐下。
「你根本一開始就認識崔銘龍!」用目光逼視費因斯。
「現在也不過形同陌路,我認識的是以前為豪門拚命的那個阿龍,而不是現在窩在翔龍組的叛逆分子。」
「你把我當笨蛋耍!」陳僅把頭一下探到費因斯跟前,「我也算是你的搭檔,你為什麼事事都不跟我溝通!讓我雲裡霧裡跟在你身後瞎轉,還要無緣無故吃拳頭,甚至不能問為什麼,你到底什麼意思?!阿龍為什麼曾經是豪門的人?他為什麼搞叛逆?為什麼他對你……你們說的那個『他』到底是什麼人物?」
「陳僅,如果這個任務令你心浮氣躁,我可以批准你立即回赤部。」
「你他媽渾蛋!我不過是想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為什麼在干!恕我耐性不佳,如果不需要我發問,我閉嘴,再不會多問你一個字。」他起立轉身背對他,最後狠狠壓抑住情緒化的衝動,輕聲說了句,「我以為我們該有起碼的信任。」
「我說過我信任你。」
「哼。」無奈地冷笑一下,舉步向浴室走去,重重甩上門,拐進衛生間坐在抽水馬桶蓋子上兀自默想。
原來都是騙人的,原來自己像猴子似的被人當道具耍,對計劃的細節一無所知,時不時還要去衝鋒陷陣當炮灰,媽的,太背了!
正當陳僅陷入義憤填膺的敏感狀態,門被人不合時宜地推開了,暫時打斷他的「沈思時間」,陳僅擰著眉看向來人,卻無法恢復平時嘻皮笑臉的明刺暗諷,但他現在真的很想扁人啊。
「什麼都不用說。」陳僅抬手制止對方接下來可能會準備的發言,「因為我現在還不想問什麼。」
「你如果不爽,可以發洩出來。」
「是啊,我是該找一個漂亮女人安慰一下。」他站起來往外走,卻被費因斯一把拖住肩膀。
「陳僅,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想好了?準備告訴我多少?三成還是五成?」他一臉沒有信心不甚樂觀的樣子,「乾脆什麼都別說了,省下雙方的工夫,況且,我現在對本此任務也已經不是那麼感興趣了。」
老實說,還從來沒有人對他烈焰用這種態度,他本應該非常惱火的,甚至有可能不動聲色地立即削了對方的一切權利,讓他再無立錐之地,但是每次面對陳僅直言的坦率和狂潮般的眼神,他卻屢次下不去手,甚至一點都沒有想過要懲罰他的不敬與囂張,自己真是被他影響了大腦?
「如果你錯過今天,我可能真的永遠不會再說,你自己想清楚。」
陳僅突然像只豹子似地撞上費因斯的胸口,然後用力將他壓在了身後的牆磚上,眼裡竄起兩株火苗,燃得兩人都有些氣喘:「剛才那家夥的感官也許沒錯,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把別人看得太不重要了!如果你只是想要一個聽話的手下,你大可不必找我,因為我瘋狂無禮,而且可能隨時會咬傷主人,你可不要大意噢。」
「你還真是火暴呢,不過……」他的手移上了陳僅的腰,「我並不討厭你的直率。」
「那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夠命大?」
「如果這樣你覺得好過些。」
「長官,你可真是個渾蛋,我──受夠了。」
我對你可是仁慈忍耐到極點了,陳僅。費因斯盯著眼前這個充滿能量的男人,英俊得幾乎會灼傷人的眼睛,那麼耀眼豔麗,有時深沈慵懶,有時直白衝動,他不為任何人工作,他只為自己的理想。這樣一個人與他以往接觸的人有那麼一點不同,陳僅比較像一片坦蕩的陽光,又常常喜歡在陽光下製造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辦起正事來卻並不含糊,甚至有些太尋根究底了,讓他覺得很棘手很難搞。
他並沒有在關鍵時刻被陳僅的氣勢唬住,而是繼續道:「在告訴你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前,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門都沒有!是你故意不守規則,欺上瞞下。」
「這件事你沒有權利拒絕。」
頭腦里拉響警報,陳僅慢慢鬆開壓著對方的手臂,用眼神詢問他的意圖,當然,那詢問不是友好的。
「我要你做我的情人。」後面還補充一句,「來真的,不是演戲。」
只覺耳邊一陣轟鳴,意志薄弱些的都有可能當場倒地,陳僅臉上迅速浮上一片茫然的陰翳:「你……腦子不會壞死了吧?」
14
這一次,費因斯似乎並不打算略過重點:「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
可憐的陳僅因突如其來的不被期待的告白眨巴了幾下眼睫毛,五秒鍾後廁所內暴發出一聲巨響:「啊──」隨著這陣淒厲的慘叫過後,完全是出於本能地不假思索的作出反應──將費因斯重新甩回到牆上。
「我看你是秀逗了!還有,別打我主意!」說完,就拉開門猖狂逃竄,快速結束這一場驚心動魄史無前例的對話。
陳僅一路衝出去,再也不想回頭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完了,被自己上司盯上,以一種可悲的方式,其結果只能用慘烈決絕來形容,想他陳僅風流倜儻一世,幾時踢過這麼厚塊釘板?幾乎嚇破他的膽。
原本以為這世界沒什麼事再震得了自己的心神,結果還是被擊倒在地,這男人是瘋子,遇上他本也不算太倒霉,但是發展到現階段,壞處多於好處,這多少讓他覺得有些慌了,怎麼保持公私間的平衡成了最大難題。本來像他這樣的男人是不該遇上這類「性騷擾」的,遇上也不該是這樣出色的對象,害他出個拳頭都要三思而後行,可偏偏不幸的是──他的確遇上了,並且對方還是深受廣大群眾、媒體朋友愛戴的大人物,如果自己是女人,此刻算是一步登天。
他也反覆想,如果費因斯說的是真的,那是真正不妙,自己難不成要捨命陪君子?這顯然是違反常理的,雖然平時不怎麼遵守常理,但明擺著的事又不能不顧。如果這只是一道新鮮的考題,他也不是古板得連偶爾配合一下都不行的人,上次對付蜈蚣時不也馬馬虎虎過關了嗎?這其他活不拿手,扮情人還是有九成九把握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事實是,上頭這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壓一下,頓時將自己砸個頭破血流,幼小心靈受到極大的創傷,似乎不可彌合再難痊癒。
本來想去找人訴訴苦的,後來想想,女人們聽不懂,男人堆裡靠得住的更少,兄弟陳碩更是不用指望了,聽說最近去了法國度假,那在這茫茫人海中,該何去何從啊,總之,自己是個到處碰壁的家夥,想想更加鬱悶。就這樣在街上逛了半天,實在窮途末路之下,終於撥通了褐部江威的電話。
「喂?」聲音聽得出極不耐煩,可能正壞了他好事。
「我。」
「阿僅?」算他有良心,一個「我」字就聽出是難兄難弟,語氣立即緊張起來,「有事?」
「沒事。」這是個令人安慰的回答。
「老大,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三更半夜你沒事找我幹嘛?我又不是你小情人。」
「別跟我提情人這兩個字,聽了就煩。」
「沒事吧你?難道跟著中東組級別的要員沒有撈到半點好處?」
「嘖,這次我損失大了。」差點連貞操都保不住了。
「要我出來嗎?」
「你出來幹什麼?想讓我躺你懷裡痛哭一場啊?」陳僅又恢復惡劣本質,繞到正題上,「最近怎麼樣?行動還順利吧?」
「進展還不錯,最近褐部也已找到蛛絲馬跡,正在追查其中一條線,時間緊迫。」
「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崔銘龍。」
「翔龍組的?」
「你果然比我知道得多。」
「到香港就有所耳聞了,你現在難道活在真空裡?真準備做定優質保鏢啦?違反本性吧?叫苦不迭吧?」江威在那兒趁機耀武揚威。
「嘿嘿。」自嘲地苦笑兩聲,「威哥,你要再拿這事刺激我,我現在就衝到你那邊把你從小妞的床上揪下來暴打一頓。」
「來吧,我正準備轉移陣地趕下一場。」
「拷。」心裡不禁一酸,覺得現在豪門裡最慘的老大就是自己了,「崔銘龍的底細你知道多少?」
「這人很神秘,後台又硬,一時也查他不到,而且不是我們追的那條線,所以不好說。」江威的口氣突然充滿關切,「阿僅,你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可以說是的,很大的麻煩。「我能應付,稍後聯繫,真希望趕快滾回紐約,這兒真他媽不適合我待。」
江威笑起來:「陳老大,稍安勿躁,小心火燭。」
「行了,有消息記得聯絡我。」我也該回去面對現實了,流浪能流浪到幾時去,逃從來不是陳僅的風格,剛才那屬於突發狀況,人一遇到危險都會有一些本能反應,這也不能怪他不夠鎮定。
唉,還是回家洗澡吧,什麼事情都有解決的方法,雖然自己已經夠帥夠招人,但還至於成為引人犯罪的絕色尤物,這之間是有差別的,這男人女人之間也是有差別的,所以可以推斷出──費因斯確有各類心理及生理方面的問題,需要他犧牲時間精力回去做做思想工作,開導一下。
垂頭喪氣地回到舊樓,這次走到樓梯口已經沒人守著了,他一腳高一腳低慢悠悠地踩上去,推門而入,房間裡鴉雀無聲,只有浴室的門關著。一下子就火了,這人就是有辦法生生剝奪別人唯一的樂趣,全世界都知道他愛洗澡,他偏偏在這種非常時期佔著地方。
陳僅坐到沙發上冥思苦想,想弄明白這問題的癥結在哪裡,自己是什麼時候無意踩到了貓尾巴,能讓鼎鼎大名的安德烈.費因斯如此癡迷不悟,真是禍不單行,早就說過,人太帥也是罪過啊。
終於,有人從浴室裡出來了,兩人打一照面都沒想到冤家路窄,這麼快能再碰見,不由異口同聲驚呼道:「怎麼是你?!」
這人真是無法無天了,膽敢不申請就用我的私人浴室!「誰讓你進來的?」
「你跟安德烈……在一起?」
「話說清楚,不是在一起,是暫時因工作關係而同住一個宿舍。」陳僅非常嚴謹鄭重地更正對方的說法,這種敏感期,話更不能說錯半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你幹嘛跑來這裡用我的浴室?用完有沒有給我擦乾淨?」
米高一直認為潔癖是種病,要不是剛剛教訓完兩個不懂事的小混混弄髒了衣服,他才懶得用那種可怕的豪華浴室,這兩天倒霉,接連損失了兩套阿瑪尼,所以現在,他很不屑回答陳僅的問題,只是避重就輕地問:「你是不是惹到了安德烈?」
是他惹我的好不好?!「人呢?不會是被氣跑了吧?」說著,呵呵笑了兩聲,完全忘記剛剛是誰氣跑誰的。
米高的眉毛都豎起來了:「你平常就是這樣對待你的上級的?安德烈為什麼能這樣容忍你!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還用說,還不是因為他……」剛要說出口,又覺得這種事拿出來炫耀鐵定丟臉,還是閉嘴為妙,於是改口,「你怎麼進來的?」
「我有通行密碼。」
「為什麼費因斯說你是我的搭檔?」
硬漢沒好氣地答:「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
陳僅大聲笑:「哈,恭喜我們終於達成第一個共識。看見了嗎?外面好多星星,這可真是個良好的開端啊。」
「小子,在合作前,我必須提醒你兩件事。」米高走到他跟前差點用食指對著他,後來怕被他咬,所以沒這麼做,「第一,別把安德烈惹火,任何時候都別這麼做;第二,行動過程中你得聽我的,聽組織匯報過,你根本沒有抽板的經驗。」
「抽板」是豪門的行話,就是偷天換日偷梁換柱沒事也要找茬的臥底任務,這本來是特工常做的事,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分部老大親自出馬,現在可都被推上台面了,無論是不是有把握,都要鋌而走險。
「你憑什麼要我把命交到你手裡?」這個不能不問清楚,生命誠可貴。
「我的代號你一定聽過了。」米高驕傲地斜睨了這個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的囂張男,「風知了。」
「噢──」故意把聲音拖得老長,「原來是你啊,怎麼沒有傳說中一半的英明神武?看來傳聞有時候還是不可信的。」
一向自視甚高的米高哪裡受過這種侮辱,頓時口拙,半天沒憋出半個字來。
正在相看兩厭的僵持階段,重要人物出現了。
費因斯一跨進門,開口便質問:「你去哪兒了?」
嘿,我還沒問,你倒問起我來啦。「散散心,省得得內傷。」
「那現在好了?」
「好了。」兩個人火藥味十足地你來我往,說著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白的話。
米高一見費因斯進來便不敢再造次,一直安靜地觀察著他的臉色,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上級如此刻薄地與另外一人絆嘴,真可謂是奇觀……
「米高。」被點到名的風知了渾身一震,立即打起精神,「你明早過來與萊斯利溝通,如果可能,立即展開行動。」
「是。」敬個禮恭敬地退出,臨走時還不忘瞟一眼那個可惡的搭檔。
陳僅看又只剩他們兩個,立即轉身往房裡去,卻被費因斯叫住:「吹了後半夜的冷風,有沒有考慮出什麼結果來?」
迅速調頭,衝到費因斯面前:「一,我沒有當專屬情人的習慣,通常都只有我主動選擇情人,而不是別人選擇我;二,你愛慕我不是錯,但不要企圖佔有我,因為我不屬於任何人;三,在你深情告白之前,請一定要搞清楚場合和對象,以免造成不良後果;四,外邊的美人有的是,即使我過於優秀,你也不必太執著,我從來不贊成別人在一棵樹上吊死。五,我暫時還沒有想到。總之,你的請求被駁回。」
突然,費因斯笑了,那一刻,陳僅倒覺得他很有男人味,嘴角和眼眉處都有特別的味道,這樣的一個男人,原本很難讓人拒絕,可他遇上了他,老實說,雙方都有些倒霉。
費因斯慢慢走到陳僅面前,一伸手攬住了他,將對方用力擁在懷裡,兩巨高大的身體一碰撞,生出些異樣的火星來,大家都沒有動,好像誰動誰認輸,陳僅是有點怔住,一時也陷入人神交戰中。
15
「你還真是有趣。」費因斯側過臉咬住他的耳垂,惹得當事人一臉癡呆怔在當場,等反應過來,立即暴喝一聲:「喂!你再搞偷襲,我可翻臉嘍!」
抗議無效,張牙舞爪的威脅對某人來說收效甚微,對方不但沒有鬆手的跡象,反而將其抱得更緊:「我覺得你根本沒有認真想過我說的話。」
「那是正常人會說的話嗎?我拒絕跟一個莫名其妙的上司交換想法!」
「我可從來沒這麼認真過。」當然,他不會透露自己認真到剛剛走出去抽了兩根悶煙。
經過陳僅的一番努力,兩人之間終於能保持一臂距離以測安全:「好,我現在就坦率講了──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耍我?」
「我耍你?」
好,你要聽實話我就講,講到你反胃為止!「你不向我透露這次行動的安排,還一次次把我放到那些渾蛋家夥面前賣弄你的謀略,翔龍組和風知了,我根本不知道是敵是友,還有那些暗中保護我們的特工!別把我當傻子,這一切都是你操控的,不是嗎?」
「你很聰明,但也有些聰明過頭。」費因斯的雙眸冷下來,掃一眼陳僅,害對方頓覺背脊一陣涼嗖嗖的,「如果我只要一個傀儡跟班,就根本不會選你。」
「你的意思是說,本人還有很多發揮餘地嘍?」從鼻子裡哼出一句。
「除非你想提前退出遊戲。」
「我還沒有蠢到給自己添麻煩的地步。」
「那就好。」兩眼的溫度有所升溫,「我必須提醒你:請時刻銘記自己的立場,你現在應該聽從命令,而不是問為什麼。」
「我可不會被那些毫無理由的警告嚇住,不管對方是誰,我只堅持對的。」陳僅覺得話不投機,準備轉身回房。
就在這時,頭頂的燈唰唰閃了幾下,忽明忽暗,供電系統開始出現不穩定情況,緊接著,陳僅已經撲向費因斯,一把將他拉到沙發後面用身體擋住他,像只警惕的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有人搗鬼?」
費因斯順勢從背後摟住他的腰,將頭枕入他的肩窩,低聲說:「不,只是斷電而已,兩三小時就好。」
「你確定?」
「我可比你瞭解這幢破樓。」在黑暗中,他輕笑,「樓下有供電器,你可以選擇去睡覺,也可以選擇讓他們發電。」
「當然要有電,我還要洗澡!」竟敢壞我大事!推開身後的一級障礙物,直奔下樓吩咐大李發電去了,留下費因斯一個人對著滿手空懷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呵,似乎碰上對手了,還從未被人這樣忽略過,而且連帶自動過濾程序。
殊不知那一日,兩人各懷鬼胎,難得度過了一個無眠夜。
第二天大早,不受歡迎的米高如期而至,陳僅頂著黑眼圈出來,一看到是木魚臉老兄就更覺郁氣上湧。
「八點鍾你就來!你當學校上課啊?」
「如果不是安德烈的命令,我才懶得大清早過來受罪。」已經學會反擊。
「很好,這是我們認識以來,達成的第二個共識,也算是邁向默契的第一步,有進展噢。」大咧咧倒在坐墊上,「說吧,盡量縮短我們未來的合作時間,不然,很有可能會導致其他傷害事件。」
「我完全同意。」米高從口袋裡取出一副牌,「會賭嗎?」
「湊合。廿一點、十三張、橋牌還是角子機?」
「會賭就行,過後要安排你去賭場結識珊麗蘇。」
「輸的錢算誰?」這問題完全是條件反射,有經濟頭腦的人就是不一樣。
米高像看怪物一樣看住陳僅,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痛心表情:「你──」
「不會是算你的吧?那我會很不好意思。」
終於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上面會負責。」
「我說嘛。」
「安德烈一直是蒙地卡羅賭場的特級貴賓,你有心思可以向他多討教。」
「原來他是一級賭徒啊,沒想到。」像老夫子似地連連搖頭,「三分技術七分運,我不信他總能贏。」
「如果你總是輸,就不會這麼說了。」
「沒出戰就打擊我士氣,你這什麼狗頭軍師啊?」
「你──」這個字現在成了米高的口頭蟬。
最後在陳僅的耐心勸誘和開導下,風知了大人終於決定不計前嫌言傳身教,細訴整個行動步驟,聽得陳僅頭皮發麻四肢無力,不但要騙賭、強突、暗盜,還要適時色誘獵物,這任務艱巨啊……
費因斯從房間時出來,一見米高正進入激烈地講解階段,看陳僅一臉苦相,於是悶笑道:「有結果了?」
「初見成效。」陳僅朝費因斯不自然地擠擠眼。
等到注意事項全部交代完畢,帥哥已完全淪為待宰羔羊……
「珊麗蘇是行家,她可以看一眼你的衣袖褲管便判斷出你的身價,細節一定要注意。」米高不放心,非常雞婆地提醒,然後用眼神向老大求助,「安德烈……需要請形象顧問嗎?」
「太過分了吧你?」陳僅不樂意了,「我的品味有這麼遜嗎?」自己不說紅遍紐約紅遍廟街還是沒問題的。
米高差點翻白眼,不甚樂觀地歎息一聲:「後天行動,一切按計劃辦。」
正準備起身告辭,費因斯卻發話了:「你留一下,跟我們出去一趟。」
「幹嘛?」對於出外景這類工作,最敏感的莫過於陳僅。
「去商場。」
「啊!」非常不滿,相當不滿,這又算是什麼戲碼?陪大男人逛商場?無厘頭的事也太頻繁了吧,所以陳僅強烈舉薦人選,「這種事哪能勞駕費老大您,我看還是讓木魚臉老兄代勞吧。」
「你──」米高又一次發聲於無形。
哪知人家費因斯已經瀟灑轉身去開門:「走吧。」一副不必囉嗦的樣子,弄得房裡另兩個人很無趣。
就這樣,三個高大的男人浩浩蕩蕩進入太古廣場,戴著茶色墨鏡的費因斯加上著耀眼紅襯衫的陳僅、滿頭金髮的米高,這場景有夠壯觀,以致於一路有人駐足觀賞,他們就猶如剛進動物園的……犀牛,供眾時尚美女研究打量。
費因斯率列隊人馬進入高級成衣區,服務小姐慇勤至極,跟前跟後熱情過頭,沒有任何提示,費因斯便手法嫻熟地取下幾套Burberry和HugoBoss裝備,隨意一搭,便遞給陳僅,對方低手一看,嗯,算他有良心,不是黑的。
小姐示意陳僅去試裝,費因斯回頭囑咐米高守著,也推門而入。陳僅驚跳著回頭:「你進來幹嘛?」
「想看你穿上我挑的衣服是什麼樣子。」
「你變態啊。」陳僅笑罵,轉身若無其事地換掉襯衫套上新上衣,他也知道這些衣服的價值,所以不配合不行。
費因斯看他這樣坦蕩,突然又想要惡作劇,所以走到他身後,把雙手一下探入陳僅的腰際,由下而上將衣擺擼起來,溫熱的手掌撫上陳僅漂亮的腹部肌肉,引他倒抽一口冷氣,扭頭怒瞪肇事者:「你再這樣我可火大了!」
誰知對方不但沒有被嚇住,還更放肆地一把抱住他的頭吻上去,其熟熱程度與前戲齊平,費因斯只覺渾身的溫度都竄上來,情難自禁地將對方抵到牆上做更深的攻擊……陳僅一邊轉身遏制局面惡化,一邊顧忌到外面的情形,兩頭分心,導致連連失守,吻著吻著居然也有了些感覺,掙扎之下更慌了神。以退為進,他用力擁住費因斯,將唇舌轉移而下,直到額頭抵住他的肩膀,才呼呼喘氣休戰。
「你真他媽的……」陳僅抬頭望著費因斯的眼睛,一時也驚惶,裡面有太多的慾望和野心,直燃得他無所遁形,「出去。」他不得不強行攆人。
沒想到這回,費因斯倒是乖乖推門出去了,沒有再耍無賴,否則,陳僅真的不知道自己和他還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粗魯地從更衣間走出來,還是原來的那套耀眼衣衫,粗魯地將新裝塞給一頭霧水的米高,頭也不回地朝外走。
「他到底想幹什麼!」米高抱怨道。
「這些都買了。」費因斯讓手下去結賬,迎頭跟上陳僅。
「為什麼發火?」等到趕上人,費因斯開口便是嚴肅的追問。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陳僅感覺自己遇上了外星人。
「我吻了你,你感覺良好,這就值得發火?」這問題很直接,也很……尖銳。
「啊哈!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應該感謝老天賜我一個無極情人,有錢有勢有才有貌還有熟練的吻技!Shit!我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陳僅已經瀕臨極限,一副「我忍你很久了」的樣子。
「如果你沒有想過要回饋,那就根本不必煩惱,我說要讓你成為我的情人,這也不是一個玩笑,我安德烈.費因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人。」
「那你是認為自己偉大高尚,勇於承認……愛情?呃,恕我形容得有點噁心。」陳僅用力推一把咫尺之內的費因斯,「算了吧老大,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要怎樣才滿意?」
「走開,別碰我。」陳僅眉起皺開始快速移動腳步,「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我怎麼就這麼倒霉!」
「倒霉?遇上我你覺得倒霉?」費因斯也顧不得場面了,一手扯住那個拽得不得了的男人。
「不鬆手,我揍你嘍?」滿眼的警告,不像來假的。
「你打不過我的。」
「要不要試試看?」
啪!閃光燈一亮,兩人相互怒視的場景成為永恆的定格。
移情作用立即顯現,陳僅凶狠地盯住那個手拿照相機的八卦人士,勾勾食指:「你!給我過來!」
那人想溜,但懾於眼前兩男人的氣勢,腳竟邁不開半步,然後怯生生地問:「是陳先生嗎?」
費因斯一臉深沈地盯著那人,陳僅則習慣性地瞇起眼丈量對手,確定記憶庫裡沒這號人物之後,就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攤開手朝他使個「識趣點」的眼色:「相機拿來。」
「想……幹嘛?」抱得死緊,聲音都抖了一下。
16
陳僅這時突然和顏悅色:「你是哪家的?」
「啊?」小男人一陣惡寒,背後滲下冷汗,明知眼前這個人素有「社交場最迷人成功男士」美譽,可剛才乍見他在公眾場合以這種另類的風格形象出現,他就情不自禁舉起了相機抓拍,誰知現在還看見他用這樣「邪惡又純真」怎麼看怎麼像在誘騙的笑容逼他自報家門,今天不知算不算踩到不該踩的人了。
「告訴我吧,我不告訴別人。」天哪,他還朝自己眨眼睛。
為了將來不可避免的採訪關係,也為了不得罪他犯不著得罪的人,他決定豁出去了,雖然這個「成功男人」在一分鐘內迅速顛覆了在他腦中慣有的光輝優雅形象:「我是……《金融時訊》專欄記者John,請多指教,剛剛我是……」
陳僅笑著打斷對方:「咦?《金融時訊》也開闢娛樂版了?好好幹,會有前途的。」怎麼聽都覺得很彆扭,有種吐血的衝動。
「陳先生,剛才多有得罪,我不是有意騷擾您,只是想取一些您生活中的場景,讓讀者更瞭解……」
「難道家長沒告訴過你,做壞事不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嗎?」看對方頓時臉色一衰神情癡呆地回望自己,陳僅只好挪挪尊步,懶洋洋上前在對方未及錯愕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過他揣在懷裡的犯罪工具,雖然有點勝之不武,但為了維護隱私和社會安定,嚇唬人這類小兒科的事也會偶爾為之。
「陳先生,別衝動……有話好好說。」作勢要撲上來搶奪。
「衝動?會嗎?」陳僅身高佔優勢,舉高手輕鬆閃過身,打開數碼相機屏幕瀏覽剛拍下的幾張影像,突然回頭對費因斯咧開嘴,一笑泯恩仇的樣子,「刪掉還真有點捨不得啊,我實在太上鏡了。」
難得費因斯開始不耐煩,他可不想被那人也認出來,兩步上前一把操走陳僅手中的相機,在另兩人的驚呼聲中,迅速按下「Delete」鍵,圓滿結束爭論。
看他把相機瀟灑丟還給小記者,陳僅開始抗議了:「這是我跟你的第一張合影哎,你還真下得了手。」
「要留影,回去跟你拍個夠,拍DV都行啊。」
心中一寒,想到那個DV可能是什麼特殊電影時,連忙擺手:「還是算了,不用這麼客氣啦,我也只是隨便說說。」眼睛又盯上偷拍者,氣勢重新回歸,「喂你,趕快走人,別沒事拿個相機到處擾亂治安。」
小男人心底無限納悶,只是反覆想:要是讓公眾知道這個人是雙重性格,不知作何感想,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費因斯就在這時,猛地摟住陳僅的肩膀,用力拉他離開現場,陳僅還沒來得及呱呱叫幾聲,這邊已經口氣陰冷地開口,基本處於零下攝氏度:「我看我們有必要回去好好分析一下形勢。」
難怪說伴君如伴虎,這大人物就是難侍候,自己還沒弄明白什麼事,人家就在給他定罪:「嘿,哪裡出錯了?我在香港這麼出名,他認出我沒認出你,你就妒忌?你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費因斯這時已低頭按下手錶上的通訊傳感器:「米高,馬上回舊樓,計劃有變。」
「又有變?!」陳僅對費老大的擅自決策非常惱火,「你這樣變來變去,我們下面操作起來會很有難度的,你還真不體諒人。」
一路上,無論陳僅怎麼聒噪,費因斯就是半天不吐半個字,直把他鬱悶的……
像龍捲風似地狂掃進屋,當著米高的面,老大一臉陰沈地質問:「我怎麼不知道你紅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是你自己孤陋寡聞,怪得了誰。「呃……這個容我簡要闡述一下──」
費因斯卻早已掌握大局:「他們把你當作陳碩,他們居然能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你覺得這很好嗎?」
某人臉不紅心不跳:「哇,原來你真的不笨,連我兄弟都認識,他果然紅啊,也不枉他長得跟我一樣帥。」
米高的臉在抽筋:「什麼?這……安德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由我解釋一下吧。」陳僅在這時候勇挑重擔,絕對是明知之舉,「陳碩是我的雙胞胎兄弟,不過他好吃虧,比我見世面晚十五分鐘,所以仍要尊稱我一聲哥,不過他很少這麼叫就是了。他是宙風集團的副總裁、總經理,能力超群,風情萬種……噢不,風度翩翩,老少皆愛,在宙風掌控大權,他可是目前香港商界的新貴,出入各類名人堂如魚得水,就因為他是我陳僅的臭老弟,所以有這麼出色也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米高聽得目瞪口呆,然後扭回頭關注老大的表情:「安德烈,是不是踩到地雷了?」
「不錯,而且是直接命中目標。」費因斯也難得無奈悲觀地發表此番言論,一邊盯著禍首。
「是你們自己調查不慎吧?怎麼能怪我事先不交代身世!」
費因斯恢復冷靜的語氣相當具威力:「我們自然掌握你兄弟的情況,但低估了他的見報率,如果他紅到走到街上都會被認出來的地步,那你說,由你去執行任務,不暴露身份的機率是多少?」
「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性,不知可不可行?」米高突然說道。
「說。」
「讓萊斯利扮他弟弟,也許可以直取中心。」
「啊!」陳僅這時緩過神來,大叫一聲,「你讓我借陳碩的牌頭到處招搖撞騙?他知道還不跟我斷絕關係!木魚眼老兄,平時看你蠻厚道蠻好欺侮的樣子,怎麼關鍵時刻這麼餿的主意都想得出來!你這樣墮落下去,一定會成為破壞別人家庭幸福和睦的壞人。」
「你──」米高感覺血壓又高了。
這時,費因斯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直擊陳僅已經很脆弱的心靈:「我覺得完全可行。」
「哈哈哈……」米高難得扳回一局,所以開心得有些失控了,不過看到他堂堂「風知了」老被某人鎮壓的份上,很難不體諒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費因斯接著的那一句話進一步也是徹底地擊潰了陳僅的堅強意志:「計劃推後三天執行,我需要瞭解你到底有多瞭解你的兄弟,一走出去,就不能出錯。有把握嗎?」
「嗯……我打個電話同陳碩商量商量,他要是知道我到處破壞他形象,一定會殺了我的,呵呵,還有那個鄭耀揚……拽得很。」廢話連篇,其實概括起來即──搞不定。
看見陳僅一提起兄弟就很「窩囊」的樣子,米高心裡暗爽:「老大,什麼時候開始?」
「盡快。」
陳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副消極抵抗的樣子。他很少能這樣保持平靜的表情,先看看天花板,再看看茶几,再看看眼前兩個逼他就犯的強人,就感覺前景一片黑暗。自己本是天不怕地不怕,惟獨對那兄弟還有顧忌的,以前在暗街,他倆是相互扮演過角色,可那屬於開溜技術,經不起一本正經坐著供人研究,兩個人的風格實在差太多。
「能不能──取消計劃?」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更好的,放棄,你認為可能嗎?」米高趁火打劫。
「說吧,你對你兄弟瞭解多少?」費因斯正襟危坐,正式審訊從現在開始。
陳僅認命地歎道:「除了跟我一樣英俊瀟灑外,抱歉,我們沒有共同點。本來有試過拉他入豪門,可是他根本不感興趣。」看其它兩人都一臉「請繼續交代情況」的表情,他只有勇敢堅持,「他除了在鄭耀揚問題上有點脫線之外,其它方面都很……完美。不好意思木魚臉老兄,我用了這個單詞,這對你這樣不完美的人來說,的確是種打擊,但在老大面前,我一定要說真話。」
「你──」我哪裡又惹到你啦!臭小子。
「我要你以陳碩的身份打入珊麗蘇的交際圈,然後適時疏離她,讓她對你留下深刻印象,你再想辦法讓她相信,你要她的存貨,如果成功,她會透露一些線索給你,因為她相信你的財力,如果你的確是陳碩的話。」
這招可夠損的。
「呃……我還是得先給陳碩打個電話,你們……等等。」那個號碼不知道有沒有換過,那小子也跟特工似的不好找,直到電話那頭響起熟悉的聲音,陳僅精神才得以一振,「陳碩,你還在美國麼?」對外宣稱在法國掩人耳目,陳僅對其行蹤還有些瞭解的。
「嗯。什麼事?」對方一副不想多囉嗦的口氣,很明顯的陳碩式。
「有事才能找你啊?真不給面子。」明明有事,虛偽。
「再十分鐘後,我要同成業代表進入談判議程,你最好長話短說。」
「姓鄭的現在怎麼樣了?」套近乎。
「他很好。」沉默,沒有多提另一半的意思,等著陳僅說正題。
唉,真無趣。「我有些麻煩,需要利用你的身份去騙一下人,沒問題吧?」夠坦白,連個小彎都不拐。
「如果在宙風的月度報告裡有任何一個字提到你的惡習,我一定會找你算賬。」還真現實啊,「也不要讓我的臉在任何一家媒體上現形,否則你會很難看。」
知道他是賣舊情答應了自己,陳僅愣了愣,不過老實說,喜憂摻半。看來為那姓鄭的吃處分,兄弟就知恩圖報了。「OK,安啦,不愧是我的愛弟碩碩啊,回來的時候會親你一口,拜拜。」
估計那頭已經雞皮疙瘩掉滿地:「別給我丟人,否則有你好看,算我還你上回的人情。」
「你那魅力男人的光輝形象深入人心,我可不敢隨便砸你招牌,姓鄭的小子要是讓你不爽,你要記得立即來投奔我……」
嘟……電話已經很不給面子地掛斷了。
一回頭,看見兩個滿臉疑惑的人,他嘿嘿一笑:「這是我兄弟陳碩,性格帥哥,有機會讓你們見……見。」
「米高,明天我會將新計劃的初步部署方案傳給你。」費因斯打發米高走人,這邊把正準備開溜到浴室的傢伙逮住,「如果我是同你的兄弟合作,或許不會這麼辛苦。」
「辛苦?你和我合作感到辛苦?我怎麼沒看出來?」陳僅以大氣的笑容掩蓋陰暗面,「你應該慶幸是和我合作,要是陳碩,你肯定……太打擊你自信心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比他善良可愛多了。」
「是嗎?他和宙風的總裁鄭耀揚關係曖昧,你不會不知道吧?」費因斯一步步逼近,將陳僅抵到浴室門邊,將手掌貼上陳僅的臉,「你上次冒險在其它分部調撥人手,也是為了他們?」
17
「你已經夠聰明了,但不要再逼我給你獎勵。」看對方好像鐵了心追問這個問題,陳僅也有點緊張起來,「我已經為這事受過處分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舊事重提?」
「處分?你是指做我保鏢這件事──算是處分的成果?」
「呃……沒有啦,你想太多了。」雖然他的確是有那麼點意思,當然只是一點點而已。喂!你沒事又靠我這麼近幹嘛?!
「你一定要順利完成任務。」費因斯突然嚴肅起來,「為了讓別人沒有借口舊事重提。」
「你這說法會讓我誤會你是想要幫我。」陳僅搖頭輕笑,「我可不認為體恤下情是豪門的傳統,又或許你是個例外?」
「如果你做不到,我會無法將你留在身邊。」
陳僅猛地撞開費因斯,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眼神特別閃爍,微微皺眉看著對方:「你是說要我跟著你?在任務結束之後?不可能!」
「拒絕我調到豪門總部的人,你是第一個。」
他的眉皺得更深了:「我現在可什麼都還沒做呢,所以不想對你的提議作任何回應。」
「你還真是個讓我琢磨不透的人,你要我怎麼處置你,你才會覺得滿意?」
「不是我要你處置我,是你要處置我!」難得沒形象地抓抓頭髮,「費老大,你到底想怎樣?我就真讓你這麼想拴到旁邊使喚?你要這樣左右為難我!」
「我只是希望在任務結束後,你能跟我回歐洲。」費因斯很平靜地觀察著眼前這個已經暴躁起來的男人,他不想再拐彎抹角,追逐是他的本能但不是目的。
「哈,你終於說出來了,你他媽一開始的動機就有問題!你的級別比我高,按規矩我是該服從你,但也不是毫無原則地受擺佈,我也有權說不!」
「陳僅,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你可以直說。」
「那可多了,說出來我也沒得賺。」預備打電話叫大李送份印度飛餅上來,氣是氣不飽的,動怒最容易飢餓。
身後那個高大英挺無往不利的男人用很認真且隨性地語氣陳述一個爆炸性事實:「我對你有好感,你──很特別。」
「你可以喜歡同行、鄰居、路人甲,任何人,但不要是我,因為我們之間沒有共鳴。」堪稱絕情絕帥的一個轉身,出走某人逼人的視線範圍。
如果老天嫌他陳僅太閒,給他分派點煩惱,那剛才的人物和事件絕對算是最可怕的一件,而且非常非常不好打理,他不想分析費因斯是以什麼心態看待自己,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把費因斯置於哪個位置,自從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出現以後,他的生活可有夠不順的,不斷被他額外騷擾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被剝奪了很多權利,現在那人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要他在任務結束後跟他走,這不是明擺著是永不翻身的事嘛!別人或許還會欣喜若狂,畢竟被安德烈.費因斯主動邀請並不是常有的機會,但這對他陳僅不管用,他是個準備回紐約享受自由的人。
關上自己房間的門,暫時與那個大麻煩隔離,一下也忘了叫飛餅的事。然後他想著如何對付珊麗蘇,想著如何可以不觸碰陳碩規定的底線,想著阿敵小麗有沒有因為思念他而瘦骨嶙峋,想著程欣在近期沒有得到他的音訊會作何感想……正在坐立難安之際,來了內部通訊信號,陳僅沒什麼精神地接起來,剛才與費因斯針鋒相對的氣勢已經全被掃蕩光了。
「阿僅,我是江威。」
「嗯……」
「你幹嘛陰陽怪氣的,是不是吃虧啦?」
「威哥,你能不能厚道一點,有正經事就快說。」
「居然還有一天被你催著講正經事,剛剛我還真忘記看看太陽升起的方向對不對。」
「我警告你,我現在不是一般地想發飆。」宣告危機一觸即發。
於是,言歸正傳:「我查到一些崔銘龍的資料了。」
「噢?」有點興趣了,「說來聽聽。」
「他跟豪門有淵源。」
陳僅不動聲色,這點他是知道了,並且已經通過印證,他希望江威能提供更有利的線索,他現在是怎麼都不會想去套費因斯的話了,因為知道那人是鐵嘴,不能透露的東西他一樣也不會說。
江威繼續講道:「他似乎曾經為總部效力過,這個消息不知道有多少準確度。」
「總部?」陳僅瞇起眼,「知道他具體為誰效力嗎?」
「這屬於機密,不得而知。」
「他是後來脫離了豪門自立門戶。」這幾乎是可以肯定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種事很難會在豪門發生,也屬於一樁特殊案例。」江威也感覺到疑惑,「如果只是銷聲匿跡倒還能解釋,可他卻能繼續大張旗鼓成立翔龍組。」
甚至敢與豪門組高層公然作對,這似乎更不尋常了。「你曾跟我說過,他的後台很硬。」
「有什麼可能硬過豪門中東組?」
「分裂分子。」陳僅吐出這幾個字,若有所思地走到陽台上,「我想我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