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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豪門焰》作者:曉春【完結】

《豪門焰》作者:曉春【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is001 您是第23214個瀏覽者
豪門:全球頂級的傭兵基地,與各國政府合作,秘密協助機要部門培養特工,並在通訊傳媒、航空貨運、地產金融各領域都有巨額投資,機構設置龐大細密,總部設於西歐,具體方位和各級領導人物完全嚴格保密。
旗下由三級組織依次掌舵,權責分配第一層為中東組,為最高級;北美組、南亞組分列二、三位。而三級組織,下設亞洲七分堂,隸屬關係,分別為赤、褐、青、藍、風、露、火七部,各有優長和作用,各司其職。
豪門最高靈魂核心人物,人稱「烈焰」者,從未有人知悉其真實面目。




深夜,山頂別墅,泳池邊。一個強健頎長,優雅迷人,足以顛倒眾生、惹人噴鼻血尖叫的裸體男,正怡然地橫躺在深藍帆布長椅上享受月光,雖只是目測,但能確定其方圓兩百米內荒無人煙。
這位百無禁忌的粗神經男……噢不,應該說像這樣落落大方的帥哥真可謂鳳毛麟角萬里挑一,畢竟香港還未開放到設立天體浴場。
別墅二三樓的窗口,有數名漂亮女人在聚眾偷窺,即使不能明著圍觀尾隨,這樣遠距離養養眼也算是值回票價,不過眾美人一致歎息:藍顏禍害,可望而不可即啊。另一個原因則在於他腳邊蹲著的那兩條活潑可愛、忠誠實在、流著口水的小寵物──藏獒阿敵和小麗,與它們的主人一樣威猛瀟灑、強壯美麗、萬中無一……

在一百零一次重複考慮同一個問題未果後,俊男的鬱悶終於衝破極限!
一伸修長、肌肉均勻的手臂,突然來一個左勾手,使勁攬住身邊無辜的狗脖子左右搖晃了幾下,動作堪稱豪邁粗魯。那神犬開始發出委屈的嗚嗚聲,並開始微微掙扎反抗,另一隻尚沒有受害的狗狗警惕地站起身來,估計是看同伴受罪於心不忍,也有些神經質地衝著主人狂呔起來。
幾個立在百米開外的黑衣保鏢看著這景象真是心驚肉跳,護主心切,一感覺情況不妙,就只好硬著頭皮從遠處趕來,小心地靠近那兩隻對他們來說極其危險的生物,被那大東西咬一口,殘廢都算是輕傷啊,老大居然敢掐它的脖子,還那麼用力……果然是人中之龍哪。

不過在狗兒準備打響「自衛反擊戰」的同時,有人已經識趣地極有先見之明地鬆開了那只罪惡的黑手,憤憤地躺回到長椅上呼呼喘著氣,好像被虐待的是他,不是狗。
而剛剛遭罪的小動物此刻卻像受到懲罰一樣,乖乖趴倒在原地,另一隻也坐下來,恢復安靜。
樓上那幾個剛剛花容失色的女人,這一刻已經陶醉無比,崇拜之情更如泉湧,深深凝視著樓下偉岸的男人,感覺他馴服的不是兩隻藏獒,而是兩隻獅子。
保鏢們鬆一口氣,迅速退後,跳到惡犬的攻擊範圍外,吃誤傷可就不划算了,老大最近都沒提起增加福利和養老基金的事,還是明哲保身為妙。
別看那倆狗頭被掐被虐非常乖順,那只是對那惡主人一個人保持的優良傳統,對其它人,嘿嘿,見一個咬一個,來兩個咬一雙。

就在這時,裸男噌一下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那堪稱完美的肌體曲線展現無遺,在泳池昏暗的聚光燈下,呈現出一派曖昧情色的誘惑圖景,引來樓上陣陣興奮的驚呼。
兩隻寵物迅速而敏捷地跟著直起身子來,他順手拍了拍剛剛被掐的那只:「Sorry,小麗,下手重了點,明天多賞你五斤牛肉。」
難怪他的狗越虐越肥……
主人大手一揮,小麗阿敵立即服從地180度轉身進了院落後的花園式狗屋。他上前幾步抬手示意保鏢去鎖住門後,然後緩緩接過菲傭遞上來的白色大浴巾圍在腰上,大咧咧步上台階,走進一樓客廳,一幫子人也隨即跟進去。
下一刻,某男又賴上沙發,手臂搭在靠背上,在茶几上架起長腿,擺明是走到哪兒癱在哪兒的懶漢,跟目前臉上掛著的那副不耐煩可不是很相襯,他皺著英氣的眉催促道:「搞什麼啊?明豪那兒怎麼還沒消息過來?」

貼身保鏢李升說了這句話汗都下來了,老大有個嚇人的怪癖──一生氣就回來練拳,你練就對著沙包練吧,他偏不,要找大活人對打,縱使他這樣的一級武將,領教數次之後也有點怕怕了。你生氣,打個一次撒撒火也就算了,他偏不,昨天打前天打大前天打大大前天……總之,這一個星期,老大好像吃了火藥。
老大出手不一定是真的技巧特別好,只是長得帥(這個跟打架沒有直接關係吧?)氣勢強,出拳不按套路來,相當不好應付,他一直懷疑老大不知道在哪兒學了雜派拳,但不敢明說。一方面要保證自己不受傷,另一方面又要防止傷到老大的臉,這一來一去,體力消耗不說,精神折磨更厲害,他正盤算著是不是再幹一年就收山回四川老家帶孩子算了。
「老大……你饒了我們吧,前兩天的氣還沒緩過來呢。」李升已經決定暫時拋棄尊嚴放低姿態,換作其它人,要大李這樣的硬漢服軟討饒簡直不可能,但在這個人面前卻成家常便飯。

「就這麼不耐打?」他瞥了一眼身邊可憐兮兮為大伙求情的李升,冷靜了一下,當然,他可以維持冷靜的時間很短,如果超出十五分鐘還不來電話,他又會想發飆,所以提前冷酷地宣佈,「再等一刻鐘。」
滿屋子的壯漢都聚精會神地盯著茶几上老大的手機,渴望它響起來。也許是老天爺也感動了,只過了五分鐘,電話就如期而至。
可沒說三句話,就有人跳起來暴喝:「什麼?!褐部那支人馬被上頭收回去了?媽的!怎麼會這樣!」
大家都開始同情電話那頭辦苦差事的豪哥。
「我不管這些,查到了線索就要派人去給我盯緊!沒人手就從青部調,那邊的老大托尼曾經欠過我人情,不會不幫。」他開始在沙發邊上來回走動,臉已經相當陰沈,「他不肯出手趟渾水,我就親自過去給他施壓──」明豪好像在勸阻,這邊更跳腳,「我知道不能動用私權!我他媽知道!上面查下來,一切由我頂著!」說著就收線,把電話扔給李升,他身邊的保鏢空中接物的本領都相當超群。

這一個禮拜,某人已經在心裡頭無數遍地辱罵自家的胞弟居然為了一個外人,不惜手足相殘,六親不認,甚至到了唯利是圖,不擇手段……的地步,一句「幫我打通所有你能夠利用的通道」半威脅半情誘地把他推進一個無底深淵,使他進退兩難,忠義兩難全,真是比竇娥還冤……
什麼「從小到大,我沒有求你過。」你沒求過就不要求了嘛,現在好啦,頂頭上級開始察覺,知道「有人」在內部搗鬼,調動人馬攬「私活」,這個「有人」就是他。查出來就倒霉,肯定吃不完兜著走。老弟的人被渾蛋綁架,還要他出馬出死力,現在剛找著確切位置,派出的人又被抽回,真是一刻都不敢放鬆,如果這場營救出紕漏,他是兩頭不討好。
「陳碩,要是我失業,你要負責養我。」他盯著窗外的泳池,深情地念著親兄弟的名字。

此困惑無敵囂張男是誰?他就是威振四方,神勇無儔,迷死人不償命,魅力無法擋的最大華人幫派「豪門」亞洲赤部分堂老大陳僅是也!
當然,這名頭馬上就可能要不保了,陳老大因涉嫌濫用職權、假公濟私、吃裡爬外、明知故犯……等等數罪並罰,情節嚴重,凶多吉少。

2

事情還得從一起離奇的綁架案說起。幾天前,兄弟陳碩難得「熱情主動」地一通電話打過來「慰問」自己,卻是要身為老大的他冒天大的風險出人工、拔苦力去解救一個被綁架的人,並且要確保對方的人身安全,如有閃失提頭來見。
換作其它人,他也勉強可以坐視不管,可那傢伙偏偏是臭老弟最關心的人,反正出不出手相助結果都一樣慘,自己是背定這只黑鍋了。
這……這還有天理嗎?!一定是自己來香港前忘拜官二爺神像,才會出門不利。長這麼大,還真沒人敢這麼直接威脅他的,可換作是陳碩開的口,還真是沒轍。
緊接著的事,要說多煩有多煩,先是越洋聲控赤部(陳僅在紐約州的管轄範圍),結果沒出一天,調派的人馬突然被總部半途截去執行其它公務,他也只好暫時粉飾太平,回頭從自己的好哥們兒褐部分堂老大江威那兒借了兩支隊伍,也真的派上了用場,及時確認了人質所在位置,正準備侍機出動救援時,卻又暗生變故──

明豪那通電話表明,褐部的越權調撥事件不知怎麼的被上級察覺,陳僅想到,自己英明神武一世,居然臨了為薄情的親兄弟犯下了如此低級嚴重的錯誤──波及同僚,連帶毀了赤部的聲譽。
連道上混的蝦米都知道,豪門的等級制度嚴明,各司其職固守陳規,最忌越權分裂徇私舞弊。如果確要等秋後算賬,自己肯定夠受。蒼天憐見,早料到會鬧到這樣不可收拾,還不如自己趕回紐約親力親為獨立擔當。
現在既然已經走出了第一步,那這第二腳是無論如何都得邁出去了,總不能金雞獨立不尷不尬吧。
騎虎難下時,他首先想到的是青部分堂的托尼劉。

一年前,在一次高峰會議突發槍戰,他奮不顧身護住在右側的劉老大,如果那一瞬間有時間想,他大概不會這麼做,當時完全是出於本能反應,子彈劃過手臂,至今還留著一道疤痕,這是非常相當極度惡性的事件,陳僅本來從沒想過要別人還他這個人情,再怎麼說後來人家托尼也讓手下捎了兩箱巴西烤肉來探望他。但這次!他不得不藉機收回點利息,一向精打細算從不做虧本生意的他,第一次賴臉求人居然不是為了自己的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跟不上變化。
如果托尼那邊也搞砸,他可真正稱得上是裡外不是人,忙沒幫上還惹一身騷,後遺症一堆,虧大了。
等風風火火過足三天,邪門的消息又來了──

此刻,李升正滿臉關懷地望著自己的野獸派老大,這幾日看他一直愁眉不展,連累阿敵小麗也肥了好幾圈,不禁有些擔心起來。這時候的老大很敏感,千萬不要觸犯他哪條神經,再找自己練上幾拳,身上這把中年人的骨頭不想再損傷了,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向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陳僅匯報:「老大……」
迷人的眼睛緩緩張開,透出一絲可怕的光亮來:「青部怎麼說?」
「人質被釋放了。」
「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下午。」
有人得意地彎起嘴角:「那幫混蛋果然吃不住豪門的壓力,自動退一步,算他們聰明。」
李升在心裡哀號:老大,你難道忘了自己現在成了標準泥菩薩了嗎?

「上面……聽說有人來追查了。」
「嗯。」
「青部的人已經全部撤出。」
「嗯。」
「老大……」
男人大咧咧伸個懶腰,完全甦醒,抹了抹臉坐起來:「大李,你到底想說什麼?」
「老大,我說……我們可能被監視了。」
「暫時而已。」某人樂觀地皺眉更正,「你們的薪水照發,瞎操心什麼?現在別煩我,我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剛剛艾米莉小姐在門口等你去打球。」
「那個暴發戶的女兒?」
李升的額頭上有黑線掉下來:「不,艾米莉是那個港姐。」
「噢。」他甩甩手,「今天沒心情,讓人送她回去。」
雖然老大花了點,但他有花的資本,而且對女人一向是十足體貼慷慨,左右逢源應付自如,即便有時忘了誰是誰,仍不失為一個不可多得的標準白馬級情人,所以在他身邊鶯鶯燕燕成群也就情有可原了。

陳僅上樓撥了電話故作輕鬆地向老弟陳碩邀功請賞一番後,又非常失落地倒在了臥室的地毯上,他在心裡臭罵自己死要面子,報喜不報憂,但如果告訴陳碩自己現在的狀況就真的會……很沒面子,還是算了吧,自己死扛。
堂堂豪門分堂大佬居然要受這種窩囊氣──被豪門監視組的人盯上!這分明已表示上頭對他和赤部產生了不信任,自己近期也最好有作為被監控者的自覺,隨時警備,謹言慎行,周邊一切局勢都要適當控制、收放得體,不能再錯分毫。兩位義氣幫忙的老兄江威和托尼的處境相信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成了他欠他們人情了。
「陳碩,這回你可真害死我了。」自言自語一聲後,他就在盤算著怎麼無聲無息回紐約老巢安穩蟄伏數周,修身養性捲土重來。
三分鐘後,現實再次證明「人算不如天算」這一真理,這邊正準備訂機票回去自動負荊請罪俯首認栽,那邊已經接到一個新通告。

陳僅平穩地關閉密函,啟動郵件自動消毀系統,一旁的李升已經急得直冒冷汗,因為他有預感,老大暫時回不去美國避難了……心裡一時也沒了底。
正當他以為老大又要開始發飆時,他卻表現得異常冷靜,只聽老大十分深沈地說了句:「大李,我們有活干了。」接著,人已經飛速竄進洗手間。
這是陳僅的又一大習慣──躲進廁所沈思。當然,純粹屬於那種佔著茅坑不那什麼的人,不過是借助一個安靜私密的空間好好思考分析問題罷了,所以一般情況下,陳僅所屬的常駐洗手間,即沈思場所通常都經過一些特別考究的裝修改良過。因為陳僅還有要命的潔癖。
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向褐部威哥探消息。

「阿僅?」豪門中人,只有江威會這麼叫他,「看來我們注定要在香港匯合。」
「正好將功贖罪是吧?」
「呵,老實說,你最近的罪可犯大了。」
陳僅嘻嘻一笑:「威哥,關鍵時刻可別拆我的台啊。」
「我哪敢啊,現在可是同一條船上的,怎麼也得捨命陪君子。」
「勉強像話。」他突然想起一個重點,「聽說……總部會派人來?」
「目前尚不清楚,亞州七分堂有四支都會趕到香港,而你只須原地不動,多方便。」
「是啊,走不成更好,省得我來回趕,在香港還沒逍遙夠呢。」陳僅心裡想的卻是,不知道什麼人又要倒霉了,豪門亞洲組赤、褐、青、藍四分堂匯合,這事兒可不簡單,「感覺這回是趟苦差事。」
「你還會怕苦?你不是一向惟恐天下不亂嗎?」

「嘿兄弟,話可不能亂講,最近我可不是閒得慌,越少事越安寧。」
「內部情報說這次行動是由北美組領導。」
「哇拷,最頭疼的就是遇上北美組那幫人,他們被中東組壓慣了,老是會找我們分部的麻煩。」其實該組上層建築與赤部發生過謀略上的衝突,而最終是赤部的意見被總部採納。
「安置好你的那些老婆們,準備開戰吧。」
「這不勞你費心。」陳僅笑罵一聲掛掉電話。
北美組看他的赤部可不怎麼順眼啊,這回的預感可不咋地,自己是不是先要來點預防措施?

四天後,在一秘密會所內,豪門高層人員聚集,宣佈重要事宜──會議中,北美組的領導人加略葛果然開始揭赤部的老底。

3

「最近總部得到可靠消息,有分部濫用職權,在外大肆活動卻未上報組織,對此,我感到非常遺憾。」加略葛那老狐狸的眼睛直溜溜地向陳僅掃過來,後者眼朝外裝作看風景,「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是極端自律的領袖人才,也深知豪門容不得半個存在漏洞的機構,我們為政府提供最精密的傭兵團隊,準則就是絕對不背離豪門高層的決策,絕對服從。如果以後再有類似不良的風聲傳到上層的耳朵裡,那些散漫者將無法自保……」
這老傢伙沒完沒完了!媽的,這聽報告簡直就是酷刑,還不如乾脆把他吊起來打一頓來得痛快,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座位上不斷下滑下滑……心裡琢磨著這指桑罵槐的風格怎麼都不像是豪門中人所為,這加略葛好提早退休回去抱孫子了。

陳僅的眼珠不耐煩地轉了兩圈,目光重新焦距到江威一臉憋笑的臉上,和他旁邊面部看似很嚴肅的托尼。
這兩個幸災樂禍的傢伙,自己是好心提醒他們,讓他們作總結呈辭的時候盡量含糊其詞,淡化曾幫助赤部調派人手的事,結果……嘿,他們還真不客氣,整份報告材料字字血淚,十足扮控訴灰狼的小肥羊,這這……也太不夠義氣了吧,難道自己長得一副好欺侮的樣子怎麼地?
一想到這個,陳僅只覺得腦袋上要冒煙,托尼跟自己不算太熟也就算了,江威這臭小子就不可原諒了,到時候非要他好看不可!

執行官派裡奧起身導入會議正題:「最近豪門中東組被捲入紐約第五大道珠寶行的國寶失竊案,這宗案子在座各位消息靈通,應該都已有所耳聞。現已查明,的確有豪門分裂分子參與其中,所以已殃及豪門的聲譽。中東組為避嫌,已將此案移交給北美組全權處理,而政府涉案要員與中東組部分上層管理者則成為我們的重點保護對象。目前那些傳世珠寶已流入東南亞,為方便組織行事,豪門招集四分部進入正式追查進程。經過精心部署,各部任務的責任範圍,我將會在之後的半小時內陳述,望大家齊心協力,共同圓滿了結此事,到時將論功行賞。」
老實說,陳僅的確也沒想到自己擅自調兵遣將一事竟能這樣輕鬆過關,與其說上頭有意思讓他將功折罪,還不如說是他天生好命走大運。

可自己的好心情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裡徹底被擊碎,眼看著江威的嘴角都快拉到抽筋了,自己則皺著眉反覆咬牙切齒──24小時保護豪門中東組管理要員的任務派給了他陳僅,要不是礙於場面,他早就抓狂了。
這真的真的比被監視組盯上還慘。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加略葛這老傢伙不會是藉機整自己吧?都知道這保護豪門要員的差事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出差錯要殺頭,不出差錯也是應當,每分鐘都需要亦步亦趨,最終大事一了,論功行賞卻輪不到自己,這任務本應由豪門旗下的傭兵組負責,現在居然落到赤部頭上,還指明要他這當老大的直接掛帥,不是擺明了要他出醜嘛。
「基於豪門一級要員的身份,中東組特別言明需要赤部特別行動組嚴密守護,傭兵組太過顯眼,現在是在亞洲區,凡事盡量保持低調。」派裡奧看向陳僅,「萊斯利陳,由你直接負責此事。」
領命者的眼睛漸漸縫成了一條線,他已感覺到危險和麻煩的臨近,等真正意識到自己接到的是一個燙手山芋時,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

「老大,剛接到通知,讓您移師到山頂道別墅。」
「有沒有搞錯?他們到底是來度假還是來避難的?」陳僅摸摸下巴一臉不爽,「北美組是讓我們聽那些中東組成員呢還是聽他們的?難道有人手指動一動赤部就要跟著跑?等他們意見統一,我們再行動,繼續原地待命好了。」
李升的汗頃刻就下來了:「老大,大丈夫能屈能伸……」
「打住。」陳大帥很酷地作個手勢,緩緩從沙發上爬起來,「那兒的泳池夠大嗎?」
「呃?」
「我說新居的泳池夠大嗎?」
李升擦擦汗:「老大,絕對符合國際標準。」
「那勉強可以考慮一下。」他的眼中突然出現一道意味不明的邪佞之光,「我說作為保護人,我是不是有權利和立場選擇一處更利於藏身的地點以保證被保護人的安全,杜絕隱患?」

「老大的意思是……」
「對方應該聽從保護人的安排,也就是我的安排,就算泳池夠大也得憑規矩來是吧?他們要的不是低調嗎?」他起身邊往樓上走邊吩咐滿臉呆怔的李升,「給你半天時間,找到一幢夠舊夠平民的公寓,只要不是政府危房都在考察範圍內,然後打電話給中東組協調部,告訴對方出於對人員人身安全的考慮,希望他能聽從保護組的安排,乖乖合作。」
李升只覺頭皮發麻,雙腿打顫,越覺得自己非常不適應這一行了,越老越膽小,特別是跟這樣天不怕地不怕並專愛惹禍的無敵老大。
「如果對方不肯合作呢?」
「那就讓他們另謀高就,赤部無法保護一個對自己生命不負責任的人。」
「原來老大也會講大道理啊……」大李自言自語地出門辦事去了。

陳僅得意一笑,搖晃著進浴室洗澡,每次他感覺極度刺激時就會想去洗澡,曾有一天洗三次澡的記錄,當然,最後被周圍人好言勸阻。
這幾天精神高度緊張,都沒和漂亮老婆們好好交流,這次的任務可能得逼著他與她們分別一段時日,他得花些力氣去安撫一下女人們的寂寞心靈,誰讓他是好情人呢。
陳僅自來香港後,唯一的心煩事就是在某宴會上看上一個地產商的女兒,百般追求之後才得知對方已有心上人,搞得他幾天食慾不振,真有點認了真。陳僅在情事上的戰敗記錄可謂寥寥無幾,只這一回受挫,他卻有再接再厲的打算,越難到手的越追逐,他將這理解為男人的本能。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自由行動,還是充分利用了驅車去接美人下課。
「怎麼又是你?」程欣淡淡瞥了一眼帥哥,態度並無改觀。
從校門出入的同學都已一臉興奮地盯著那張異常迷人的俊臉,這樣的男友帶出去才叫拉風,但程欣顯然不這樣認為。

「怎麼才能成功約你吃頓晚餐?這已經是我第十一次出現在你面前,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煩。」
「下周吧,如果我有空。你這樣老來學校門口等我,我會覺得困擾。」
「好,下周。」說著,他轉身就走,「記得你的話,總要給人一個機會。」
我只是最怕你這樣有魅力的花花公子,你又怎麼可能是認真的呢?這句話,程欣終究沒有說出口。
陳僅一爬上自己的四驅車就重重捶一下座椅:「我一定會追到你。」
傍晚時分,李升已經帶回來好消息,九龍有幢八十年代老式公寓,傢具設施齊備,就是沒有電梯,水電每月有一兩次供應不上,其它倒沒什麼大問題,陳僅很滿意。

「知會過中東組了嗎?」
「他們說全由赤部安排。」
「噢?這麼老實,不會有詐吧,你意思到底表達清楚沒?」
「使詐的人是你吧?老大……」
「少囉嗦,收拾行李吧,今晚就過去。」
李升咕噥:「那兒可沒有泳池。」
某人發狠:「浴缸總有吧?」
「有有。」就老大這種臭脾氣,沒浴缸還了得!
當晚,陳僅便告別了奢華的別墅生活,正式入住平民公寓,他倒不以為苦,畢竟主意是自己出的,倒還有幾分新鮮感,一進屋就東看看西摸摸:「嘖,中東組要員事後不會要殺了我吧?」
「你別嚇我……」李升看看屋脊上的蜘蛛網,吞了吞口水。
他笑笑,是一慣的漫不經心:「對方居然不讓赤部去接,真是咄咄怪事,有沒說什麼時候到?」
「說是兩小時後。」
「呵,這麼神速,看來很期待我的保護呢。」

「老大──」李升不顧幾位兄弟遞的眼色,一個箭步上前,「中東組的人不好惹,又是赤部的上級,這樣做會不會引起他們的反感?還有,我們住樓下,老大你一個人在樓上保護要員,真的……沒問題嗎?」
「大李,我射耙、搏擊、防禦、急救哪一樣沒有過關?你就這麼不信任你的老大?」
一句傲慢但也是事實的話令大李笨拙的口舌立即噤聲。
兩小時後,門鈴響起,呵,還是個守時的傢伙呢。到底是上級,陳僅正琢磨著要不要一開門就敬個禮什麼的,後來想想太老土,還是算了。
門一拉開,陳僅眼球差點脫眶,微微愕了愕,不自覺地退後一步讓開一條道。
「赤部的建議還真是獨到。」那人一腳跨進來,並不客氣。
~~~~~~~~~~~~~~~~~~~~~~~~~~~~~~~~~~~~~~~~~~~~~

4

「承蒙誇獎。」陳僅避重就輕地應對,頗沒有自知之明地勾起嘴唇假裝親熱地一笑,「萊斯利陳,您的貼身保護人,初次見面,多關照。」還有,別給我惹事生非就行。
懶懶地例行公事般地強行拉過對方的手緊緊一握:「很榮幸噢。」
男人回以一個包容的淺笑,這樣的反應令陳僅多少生出些忌憚的情緒來。
那人的眉眼處埋著股不易察覺的滄桑,那是在風浪中歷練而成的風雅。很年輕,混血的樣貌極出眾,身材異常挺拔,肩臂處都似蘊藏著遒勁的能量,一身淡咖色亞麻布料襯得他無比灑脫隨性,手中空無一物,完全不像是從萬里之外趕來,此刻他手臂上的袖子隨意地捲著,渾身上下都透出一派從容淡定的氣度。
陳僅自以為是帥哥就得光彩照人、花花綠綠吸引旁人眼球才夠勁,那樣才不枉一副好皮相,這種劣質的審美觀,導致他以絕對傾向得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結論:這男人看起來人模人樣,還算正常就是了。

其實對於另一個男人英俊與否,他並沒有什麼概念,只知道,今天就是碰上個豬八戒,他也照樣要分毫不差地完成任務。但如果上頭派來的是一名女上級,那才叫香豔刺激。
稍一瀏覽室內稱得上極「艱苦樸素憶苦思甜」的陳設,來人的表情微微有些詫異,可能是沒想到樓外面看著破舊,裡面更破。不禁回過頭來看住「始作俑者」,對方隨即免費附送一個很燦爛理性、幅度很大的笑容,並為充分證明「斯是陋室唯吾德馨」這句古語付出極大的外部努力。
「環境不錯吧?」陳僅總可以在關鍵時刻語出驚人。
男人不置可否地走到陽台邊推開一扇窗,結果窗台上的灰塵全都掉下來,差點灑他一身,逼得他退了一步,然後忍不住發問:「你認為──這兒安全?」
「絕對。」陳僅向門外張望了幾眼,發現還有幾名保鏢在過道裡,於是朝那裡指了指,「他們都打算留在這兒?」
「不。」男人維持著得體優雅的淡笑,看得陳僅一陣不舒服,「我很相信赤部的能力。」

哈!我還真該感謝你偉大的信任感呢,拜你所賜,我的原定回程計劃泡湯,建功立業的機會又被生生剝奪,都是因為你這麼這麼地相、信、我。
沒多客套,用力甩上門,把一群可憐的黑衣人隔在那堵牆外頭,壓根兒沒打算讓大家進屋喝口熱茶。
「你是安德烈.費因斯。」他對此很肯定。
費因斯的眼神很溫和,注視人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偶爾劃過的那一絲令人無法琢磨的波動使對手立即會放鬆麻痺:「難得有人認得出我。」
陳僅發揮一貫的直來直往:「中東組這次居然沒有把被保護人的相關資料送過來,這可不符合規矩,就算是隸屬關係,至少也要讓我知道赤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是在為誰賣命。」
「你不是知道我是誰了嗎?」回答得漫不經心。
「安德烈.費因斯,十年前獨立創辦奧特福投資實業公司,瞬息間已成為歐美地區幕後操縱相關投資產業的風雲人物,三十四歲榮登歐洲財富榜第七位,我知道的就這些,你是否可以再補充?」
他輕笑了一下:「你知道的已經夠多。」

「除了這些表面的東西,你現在可否再花那麼一點點的時間,用來加深對彼此的瞭解?畢竟我很難得跟一個上億身家的老闆同處一室。」
對方饒有興味地坐到「古董」沙發上,閒適地舒展手臂:「你想瞭解我什麼?」
「你的事業根基明明在歐洲,為什麼卻是中東組的保護對像?我現在只知道你是豪門一級要員,其他一無所知。還有,豪門中可能隱匿著很多像你這樣有家身實力的管理人,他們在國外執行任務或尋求援助時都會選擇分部組織嗎?我最想問的是──你為什麼信任我?」
「對於中東組弗薩和北美組加略葛的雙重舉薦,我並不懷疑。」
果然如此,嗚呼哀哉。
「我的問題值得迴避嗎?」他步步緊逼。
「中東組必須保護我,而你暫時負責活動安全事宜,目前為止,你尚無權尋根究底,必要時我自然會下達指示。剛才你的那幾個問題已經觸及豪門上下級組織人員間的禁忌,不過這次,我可以當作沒聽見。」
算你狠,擺架子嚇我,以為我沒見過市面啊,我可是嚇大的!

「好,算我沒問。那你有沒有其他不良嗜好?比如──夜不歸宿、廢寢忘食、丟三落四……」
「沒有。」費因斯嘴角的笑意突然濃了些,像在研究一隻有趣的外星生物。
「那你一天洗幾次澡?」
「嗯?」
「我問你一天要洗幾次澡?」
「一次。」
呼,這下就放心了,大不了浴缸早上讓給你,其他時間應該不會有人跟我搶了。
其實這樣的談話好比雞同鴨講,跟陳僅對話反應如果慢一點,肯定會誤入歧途,感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常有的事。
「還從未有人用這種語氣同我交流。」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誰讓你比較有親切感嘛。」某人臉不紅氣不喘地適當拍兩句違心的馬屁,「你的長相比較……」像東方人。
還好對手也具備跳躍性思維:「我祖母就是中國人,你可以同我講中文。」

陳僅這下爽了:「這可是你說的!如果我們的對話有朝一日被錄音,還要麻煩別人請翻譯,不過麻煩了他們,方便了我們,那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轉身隨手拉了張舊椅子橫跨著前胸貼椅背地坐下,「叫我陳僅吧,如果你講中文。」
「陳僅?」
「碩果僅存,意義重大,我最討厭另人非議我的名字。」
「那好,陳僅,一會兒會有……」正說到這兒,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我想他們來了。」
「誰?」
「加略葛派來的裝修工人。」
「什麼?!」
五六個大漢撞進門來,一塊塊特種玻璃紛紛運進來,接著是各類工匠,動作敏捷,一看就是訓練有速,外立牆還架起腳手架,陣勢一時有點嚇人。

「這難道也是總部的程序?」被逼到牆角罰站的陳僅聲音都變了。
「這樣做對你我都好。」
「如此大動干戈你就不怕走漏風聲?」
「這些人員是我的親信。」
「你的親信可真夠多的。我們會在這幢舊樓待多長時間?」
「三個星期。」
「三個星期,你就要將整幢樓安裝上紅外線裝備和指紋密碼設定系統?還要把窗戶全換成超薄防彈玻璃?有這必要嗎?」
一名與陳僅擦身而過的保鏢插嘴道:「我看很有必要,先生。」
「我看你們還是把這樓拆了重建來得乾脆。」
「先生放心,這項工程很快能完成,只需要半天。」
「隨你們搞,這大概是中東組的福利,我求之不得。」陳僅賭氣地搖晃著走到安德烈身邊,「是誰?是誰剛才說信任我的?」
「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這幢舊樓。」
他輕聲嘀咕一句:「冠冕堂皇。」一抬頭,發現有工人大步向浴室進發,他本能地想撲出去擋住他們,阻止人員進入,「嘿,那兒是禁區!」

搬運玻璃的人這時正好推開浴室門,向裡面望去,一臉費解,接著眾人發出一陣驚歎──全套德國進口空運金屬烤瓷浴具設施,超大按摩浴缸,高端除潮溫控設備,連浴袍毛巾都是國際品牌,不是絕對的享受人士,絕對做不出這種……無聊事。
「才三個星期,有這必要嗎?」剛才的小保鏢這時已擠到當事人身邊看熱鬧,陳僅覺得面子上掛不住,轉出客廳隨他們弄去了。他承認,這整個樓裡,他就那個空間有小小處理過,這幫人真沒見過大場面,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中途,李升領著幾個兄弟上來緊張地探問究竟,一看是樓層在添加加固設施倒也樂得高興,屁顛顛安心下樓去了,留下陳僅同別人大眼瞪小眼,自打當上老大以來,還沒被人這麼忽視過。

5

等他們全部完工撤出去,已是傍晚。沒一會工夫,費老大的行李也一併運抵。
陳僅很佩服,他是真的很佩服費因斯老兄的忍耐力,幾個小時過後,他居然紋絲不動地坐在沙發上讀幾份過期的香港金融時報,這令血氣極旺的陳僅百思不得其解,你說這堂堂大男人,窩在沙發椅上靜坐幾個小時真是不像話,搞不好這人是練太極的……
豪門請這麼一號人物來香港指揮作戰,而且還由四部、高級組織親自協助,太不尋常了吧?豪門幾位有威望有實力的大哥他陳僅不是沒有打過交道,沒一個像眼前這個,讓他心裡這麼沒底。
陳僅碰見兩種人會頭大:一類是大老粗型,半分鐘不到跟你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另一類就是眼前這種所謂的「名流」,永遠與人維持著距離感,猜不到他到底要幾分冷熱才會看你順眼。

目前為止還看不出這個費因斯有什麼特殊舉動,可剛才的一番言語交鋒已使經驗老道的陳僅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外表溫文講理的男人暗藏著獨裁的血性,在幾步之外都能感覺到他舉手投足間發散出的魄力,還有他的眼神,一個普通人絕對不可能具備──洞穿一切瞭然於心。還是防著他點好,別到時踩到地雷無法翻身。
如果只合作一兩天也就懶得研究他了,可三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每過一分鐘,不對頭的感覺就增加一分──自己豈非被此人牽著鼻子走了,到底誰應該聽誰的!照目前這情況看,可相當不妙啊。
得主動找點話題:「我說……你餓不餓?」
他終於放下報紙抱起手,終於也注意起這個長期沈默、頭頂冒煙的「保安人員」:「晚餐是什麼?」

居然還有臉問,也不看看都幾點鍾了!陳僅隨口道:「火腿夾蛋三明治。」
對方顯然對這個菜系不太滿意:「我記得樓下有請菲傭。」
「我已經吩咐人送晚餐上來,大哥,以後宣佈開飯守時一點,不要等我討著吃嘛,很難聽哎。」都說跟著中東組領導待遇好,我怎麼就沒享受到?新社會還要餓得前胸貼後背。自動作飢不擇食狀,坐倒在沙發座墊上,自打當上老大以來還沒挨過餓,這會兒已經耐不住暴露本性,自己的致命弱點就是沒有尊卑觀念,與上級的相處過程無論如何都無法保持基本的克制。
打開話閘也就大膽得收不住了:「我現在也算是現場觀摩一位上億資產的富豪是怎麼生活起居的,順便吸取經驗,待將來發揮。」爬上沙發坐到老大旁邊去攀談,「如果我是小妞,一定使盡手段勾引你,這樣下輩子可就有寄托了。呵,我其實也就這麼說說,都知道有錢也痛苦。」
對方只是呵呵一笑,並未搭腔。

陳僅再試著通過自我批判博取對方的好感,為將來的安穩日子打基礎:「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說話太直接?」
「有點。」
「如果我日後哪裡得罪你,多包涵。」自覺打預防針,夠誠意了吧?
「我不介意,你保持現在的狀態就好,不要被豪門某些人同化了。」
咦,這算是誇我嗎?「從現在起,你需要我離你幾公分遠?」
「在這幢大樓內,你可以自由走動,不需要報備。」他宣佈遊戲規則,「如果外出,我會盡量在你視線範圍內活動。」
「你確定需要我親自保護?」
「從這一刻起,我會完全信任你。」
「我以為你比較願意相信防彈玻璃。」陳僅抬頭,滿懷誠意地凝望主雇,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說錯話,「真的。」
「你似乎還有些不滿。」
「哇,這你都看得出來!厲害。」慵懶地豎起大麼指。
「你想知道整個計劃?」
「你的智商絕對超過一百六。」有人頓時來了精神,「我不喜歡在公事上有脫僵無序的感覺,我需要知道輪廓。」
「加略葛會告訴你大概。」
「什麼時候?」
「今晚九點。」
這還差不多,不過……好像事情又變複雜了。

費因斯大哥站起來,優雅地告辭,也許是受不了和一個多問多話的下屬呆一起太長時間:「請問哪間是我臥室?」
「左邊第二間。」陳僅指了指,「我在你隔壁。」
關門前,他停下來:「麻煩從明天起,讓人把香港的重要報紙收集齊送到客廳。」
呃?!「你的中文真是不錯呢……」果然是古怪的男人。
他進房後,陳僅獨自坐在客廳發呆,等著自己極討厭的上級的電話。
加略葛那把破嗓子可真不咋地:「那批丟失的珠寶源自十五世紀路易十一時代,因為涉及豪門分裂分子,安德烈決定親自來此地調查。我們的任務是幫他進一步打開消息渠道,追查出珠寶下落,據查已經有一半貨在港澳托手,所以,必要時會去拜訪一些能提供線索的人。整一年中,安德烈可能只有這三周的假期,他想趁此機會到亞洲區走一走,並盡快解決這宗讓豪門丟顏面的失竊大案,至於選中你的原因,是因為豪門赤部狡兔三窟,有助於我們快速熟悉亞洲區。而你,需要假扮他的貼身保鏢陪他出入社交場,有突發事件自然需要你審時度勢。全部行程嚴格保密,會見人員資料我會通過加密郵件傳給你。」
這番話說得真是氣概非凡……異想天開。

「如果他要出入社交場合,我還怎麼能確保他的安全?如果我沒理解錯,你的意思是──」陳僅習慣性地將眼睛拉成一條線,「只有我一個人陪同他外出?」
「人多會引起懷疑,這是安德烈自己的決定。」
這下死定了。
「豪門要員還真敢冒險。」
「我們寄希望於萊斯利陳的優異表現,抹煞過去不光彩的歷史。」
皮笑肉不笑說完最後一句話:「托您的福,我一定不負眾望。」
算了算了,多想無益,還是洗澡吧,一洗解千愁。等整個人浸進浴缸裡,才算是真踏實。享受地閉上眼,蒸著溫水。突然,門被人推開,驚得他立即在水裡掙扎了一下,扶著浴缸邊撐大眼眶瞪著對方。平時是習慣赤裸沒錯,可現在畢竟是在上司眼皮底下,多少要注意一下光輝形象,再說,哪有人就這麼闖進來的!媽的,居然有人比我還狂……

「抱歉,我只是想找──洗手間。」
陳僅摀住額頭:「右邊是廁所,左邊是走入式衣櫥。」這時候知道舊式樓房的佈局有多「合理」了,也難怪人家找進來,屋裡只有一個洗手間。自己硬從洗手間裡隔出一個浴室來,結果忘了多開一道門,失誤啊。
男人出來時,看了一眼坐在浴缸裡的人:「後天,和我去見吳恭。」
「蜈蚣?」
「會有人給你資料。」說完便淡漠地走出去了。
居然在浴室這麼私密的空間分配工作?!還以為他比較通人情。行行,橫豎也就忍你三周。
兩小時後,陳僅接到關於吳恭的資料介紹:四十五歲,把握著香港賭市的動態脈絡及行業機密,也很熟悉地下交易網絡,所以與這個人打通關係,直接影響到我們此次追緝行動的效率。

第二天,李升果然按指示運來香港市內頗有影響力的各家報紙,堆滿茶几。陳僅抽出一份,笑歪了嘴。
「拷,這個都買。」
李升撓撓頭:「老大,我是怕有遺漏,沒挑,全買了比較保險。」
「好了,去吧。」
「老大。」大李小聲問道,「這要員好應付嗎?」
「湊合,目前還不好說。」
「你小心,有需要隨時交代我辦。」
這時,安德烈.費因斯正好開臥室門出來,看到堆著的報紙也是一愣,李升趕緊閃人。
陳僅故意將手頭那張遞過去:「這份絕對有影響力。」封面女郎半個胸脯露在外頭,擺出一個相當誘惑的姿態。
「有時是有需要。」對方輕笑了一下,不冷不熱地拾起兩份財經報踱到舊餐桌邊去吃法式早餐。

「今天我們做什麼?」
「分析材料,安排人員。」
真是沒新意的家夥。但作為保護者,第一次就擅離職首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所以,陳僅決定冷靜度過這鬱悶的一天。不過也就在這一天中,他發現費因斯是個電腦高手,一個下午侵入很多家企業的系統,並且獲取了美聯銀行在香港的客戶資料,還真有兩把刷子。
「這個女人很可疑,我們正在查她,珊麗蘇,美籍華人,專事黑市買賣。」
陳僅靠過去,手臂撐在他的椅背上看向屏幕:「在敏感期,就有兩趟交易記錄。」
「資金是分六批走的,很謹慎。」
「她似乎急於出手,應該算是第二買家。」
「最近轉入的賬戶有四個,其中兩個設置了高端加密程序,破解不是容易的事,可能需要黑客協助。」要找到這個女人的上家和下家,才能徹底知曉珠寶的下落。
「你難道不算是職業玩家?」

關上顯示屏,他轉過身看住陳僅:「接下來,你將會發現到底有多少職業玩家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我以為你有十足的把握。」
「沒有一件事能有十足把握。」
「你是想告訴我,手腕謀略加點武力才能獲得你一半的成功?」
他又在關鍵時候拒絕回答敏感問題:「明天見吳恭的時候,盡量不要讓他注意到你,他是個特別小心的人,但很用。」
意興闌珊地停止提問:「好──我盡量。」

[ 本帖最後由 yunwinni 於 2014-10-19 14:4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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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相安無事的一天過後,「腥風血雨」正在前方等著他們。陳僅的心一路上不能說是非常安定的,身邊坐著的人不僅是歐洲巨富,而且還是豪門某上位人士,如今治安不好,這樣獨闖虎穴會不會……哎,算了算了,想多也沒用,誰讓自己遇上個不怕死的主。
實在怕憋出內傷來,所以還是問了:「你真的確定不帶武器去找蜈蚣是明智的?」
「你算是很敬業的保鏢。」有人曲解其意。
「謝謝你理解我的心事。」可有件事不得不提,「現在比較流行綁架,我只是想防患於未然。」
「放心,盜亦有道,吳恭模糊知道我是什麼來頭,不必多慮。」
「哈!」某男仰天長嘯,祈禱過路的天使保佑自己還有命回去繼續享受金錢美貌。

會面的場合沒有想像的一半嚴肅,歌舞昇平,吉祥如意,不像會出事的樣子。陳僅站得都快打呵欠,但也不能閒著,一邊觀賞台上的脫衣舞孃,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蜈蚣。
吳恭是個懂行的精明人,四五十歲,人稱「吳爺」,其舉止大度說話豪爽,看得出出手闊綽城府極深,所有保鏢和手下都被要求退避到五米外,費因斯正與之單獨進行「親切」的會談。
突然,費因斯和吳恭同時向陳僅看過來。前者眼光犀利,後者則透著股陰冷……
嗖嗖,不好!某人心一驚,低頭看看自己,咦,是哪兒出問題了?出門前挑剔的老闆親自督促他換下紅襯衫,並被強迫套上莊重的深色西服,把自己的英俊瀟灑掩蓋了大半,怎麼還能引起蜈蚣的注意,喂……給點提示吧,老大。

費因斯搖了搖頭,站起來向他走過來,並且小聲下了一道奇異的命令:「點煙。」
「呃?」
領導已把煙叼在嘴上湊過來,態度極之親暱反常。
「切……搞什麼啊。」暗自發一句牢騷,不動聲色地掀開打火機。星火燎原,當費因斯抓住自己的手腕靠近時,陳僅已經預感到危險,眼角也開始抽筋。
煙霧瀰漫中,只見費因斯深邃的眼神和瞬間暴發出來的盛氣凌人,然後猛地回頭對著吳恭就是一個意味不明的冷笑:「吳爺,他是我的人。」
什麼什麼什麼?!怎麼突然講這種話?什麼時候話題繞到我身上了?陳僅瞪大眼睛憋足一口悶氣又沒打算插嘴。
「你要為他得罪我?」
「如果吳爺要人,多少個我都給,可惟獨他不行。」語氣沒有圜轉餘地。
「這回是撞到心腹了,算我魯莽。」吳恭看著對手,識趣地抬一抬手,「如不嫌棄請到在下酒店休息,明日我們再深談合作細節,意下如何?」
「榮幸。」

咻──明明沒起風,怎麼心裡發寒?陳僅時不時探老闆的臉色,可對方裝作沒看見。問題到底出在哪裡?要是出師不利可就……
不明所以地跟著費因斯回到吳恭安排好的住處,陳僅謹慎地檢查了一下周圍,正準備回頭報告,已一頭撞進費因斯懷裡,對方還不由分說地拉他進了房間的洗手間。
「喂,我還沒說要洗澡呢!」陳僅有些懊惱地掙脫開,靠坐在洗手池邊緣盯著舉止怪異的費因斯,「安德烈,你他媽想幹嘛?」
「我們現在可是在別人的地盤,雖然你是我保鏢,但你得聽我的!」難得聽他口氣這麼強硬。
「那老狐狸跟你說了些什麼?點煙!這是什麼鬼暗號,事先可沒說過有這一出!」陳僅也趁機抱怨,「我敢肯定今天我沒把事情搞砸,可為什麼矛頭一下對準了我?你現在又把我拖進洗手間是什麼意思?!」
「吳恭在打你的主意。」
晴天霹靂──
「什麼……跟什麼嘛?」
「他看上你,讓我把你給他。」

「啊──見鬼!見鬼!」陳僅陷入暴走狀態,「真是他媽的混蛋!原來你剛剛是在向他示威,我就知道你講義氣,不會就這麼賣了我,可現在──怎麼辦?」
「我正在想對策。」
「難道太帥也是一種罪過?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錯!我本就不該來這該死的地方惹上那老頭子的!」某人大言不慚地暴露張狂本性。
「這原本的確是一件小事,但如果操作不當,就會影響到他對我們的信任度,如果姓吳的故意讓我們繞圈子走,豪門可就不一定能輕鬆佈局制敵了。眼下只有一個辦法不傷和氣。」
「什、麼?」反問的聲線不大穩定,隨時有重新發作的可能性。
「你扮我的情人。」
「我堂堂赤部老大扮保鏢已經很慘了,你還讓我扮……嘔,我不幹。」敬謝不敏,退避三舍。
有人邪惡地輕笑:「這事,應該是我委屈吧?」

「你──」一把抓住對方的領子,像只盯上獵物虎視眈眈的豹子,他還是第一次對上級這麼不客氣,「你認為這樣行得通?要是露出馬腳過不了關怎麼辦?」
「知道我為什麼要拉你到洗手間商量嗎?」他指指周圍,「因為只有這裡沒有監控器。」
「我們被監視了?」陳僅沮喪地放開手,古怪地上下看看,「是誰說盜亦有道的?是誰?」
「什麼事情都要付出代價。」
「你倒看得開,可怎麼瞞天過海?告訴你,我可不會扮男人的甜心。」作個嘔吐狀,非常不爽地翻翻白眼。
「這是會影響到我名譽的事,沒有把握,我是不會冒險的。」
「呵,是啊!」揚高聲音幸災樂禍,「堂堂奧特福總裁,天之矯子背上個搞男人的名聲可不太好,你最好再想個好一點的、沒有什麼危險性的辦法,我可是一直堅信你智商超過一百六的忠實擁護者。」

「你們東方人對性都這麼保守嗎?」
「What?你在說什麼啊!」怎麼有人這麼直接的,含蓄,這人懂不懂含蓄的!
「假扮情人都能讓你這麼為難?」
「嘿嘿嘿!」陳僅頂著他鼻子更正,「我可是為你這大人物著想,我自己是不足掛齒的。」
「那好,今晚做愛。」
「你想穿幫嗎?這種非常時期,你怎麼出去找女人!」
「你聽不懂嗎?是我跟你做愛。」
「啊?!」本能地往後跳開一步,驚恐地瞪著眼前這個「野獸」,身體緊貼上洗手台旁邊的落地鏡子,「我心臟不好,你沒事別嚇我。」
「兩個男人,這不算什麼犧牲,不是讓你去擋子彈。」
某「純情男」已用雙臂護住胸口,眼睛越拉越長:「平時我雖然性趣很高,但我肯定我對男人沒有暗示行為。」
「我是雙性戀,我會照顧你的感覺的。」
「你們歐洲人是不是都這麼禽獸?」

「你有三分鐘時間考慮,再拖的話,他們會起懷疑。」
「如果是在你和蜈蚣之間選擇,我會選你,但在你和女人之間選擇,你一定出局。」陳僅很鄭重其事義正詞嚴地表明自己的立場,「我做不到的安德烈,就算是演戲,我也做不到,你還不如讓我去擋子彈。」
「你沒做怎麼知道做不到?」
「啊!天哪,這難道是老天對我風流成性的報復?」陳僅開始在鏡子前來回徘徊,「你怎麼知道蜈蚣會監視我們上床?這種事……太噁心了吧。」
「你難道沒發現,臥室只有一張床嗎?這只是為了測試我們的關係,如果他知道豪門連個手下都不願交換,自然不會傾力出手相助,他看上你了陳僅,這是癥結所在。」
「只有一張床就一定要做愛?」
「如果你和情人躺一張床,你會沒有反應?」
這個問題……略過,有待商榷。

「這招也太損了吧……」冷汗終於從額頭滴下來。
「不過是做戲,如果做不到,你可以把我想像成女人。」有人很無所謂很大度地建議。
「你還真……」抱住頭顱痛苦地呻吟,「你一米八幾的身板,渾身是毛,我怎麼把你當女人啊?」渾身是毛那是猩猩,這純屬誹謗。
「實在勉強就算了,也許真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費因斯說著便要轉身出去,卻在這時被陳僅拉住。
媽的,豁出去了,幹嘛婆婆媽媽的,人家職位比我高都肯敬業獻身,我堂堂赤部老大也該有個當老大的氣魄,不就是……做愛嘛,反正是自己的強項。
「哎,好啦好啦,來就來吧,事先申明,我……」痛苦地舉白旗,「我要先洗澡放鬆一下。」
「好,一起。」費因斯表情淡淡,並沒有對屬下臨時改變主意顧全大局而表示出半分的欣喜和讚揚,真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你小子,我服了……這種人大概就是所謂的一根腸子到底、殺人眼都不眨一下、吃肉不吐骨頭的……狠角色,之前還真是沒看出來,差點兒被他涮了。
坐進浴缸,陳僅就開始嘮叨:「真不是人用的,設計一點都不合理。」對於浴缸專家來說,這話具有權威性。
費因斯一腳踩進來,陳僅緊張地一掙扎,水花四溢:「你你……幹嘛進來?」
對方只微微一笑:「培養一下情緒嘛,免得一會兒竄幫。」
「今天撞邪了。」無奈地挪出一半地方來,兩人面對面坐著,四腳相纏,弄得陳僅很尷尬,「喂,怎麼培養情緒?怎麼培養!我跟你說,一切點到為止。」

7

雙方倒都沒再有什麼動作,只是平靜地望著彼此。霧氣橫亙在身前有些迷眼,花灑兀自發出清流與地面撞擊的聲音,兩具誘人的雄性肌體在水色的映襯下顯得異常情色,氣氛頓時曖昧得不行……
陳僅咳嗽一聲避開對視的目光,費因斯也略微低下頭閉眼享受熱水的蒸騰,一時間只有水聲和緊張的呼吸。
這時,陳僅心裡唯一想的是:這回要完蛋了……
難道不算是一種變相的坐以待斃?說和做本來就是兩碼事,要怎麼掌握分寸才比較好,My God!這簡真是要命!

嘩啦一聲站起來,水花四濺氣勢驚人,一點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可能會擋住別人的視線:「呃……我知道現在說這話有點遜,但是我又不得不說:真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了嗎?要是蜈蚣錄像做威脅怎麼辦?」
「他有把柄在豪門手裡,也很忌憚我,這次鬆一鬆,只是想讓他保持住心理平衡,另一方面也為保證我們的突入萬無一失。」費因斯一臉童叟無欺的表情,「其實,做做樣子就行──」
聽了最後一句話,有人眼睛立即放出金光:「不用來真的?」
「演技夠好就行。」
「這沒問題。」拍拍胸脯以示自己有可能是下一屆影帝候選,「我知道你只有三周,時間緊迫,如果讓組織知道,我們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就太菜了。要耍心理戰術,我懂。」居然在這樣不利的條件下還能如此冷靜地分析問題,不簡單啊。

「那──準備好了?」費因斯輕輕攤開手臂,發揚友愛合作的國際精神。
犧牲小我成就大我……陳僅的目光猛地鎖定眼前這個男人,標準身型,端正五官,坦蕩神情,嗯,怎麼看也不像是猥瑣的壞胚子,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雖然對方不是十足的肌肉男,但橫看豎看都似乎更適合切磋拳頭而不是做愛。
「你對自己的表現有把握嗎?」一針見血地指出夥伴的弱點,關鍵時刻,費因斯可不口軟。
苦惱地抓了抓頭髮,重新坐進浴缸勇敢面對現實:「我怕會露餡!」
「你過來。」終於,老大的老大輕聲下令,並勾勾食指。
陳僅頓時感覺自己印堂發黑:「想、干、嘛?」
「你需要先適應一下。」像一位循循善誘的良師,「來,你主動一點,就會發現其實有些事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難。」
「這麼說,還得感謝你賜教嘍?」主動就主動,老子在床上一向是主動慣的,可這是……水池啊,地方不對難免會影響水平發揮。

這回純屬趕鴨子上架,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撲上前,粗魯地用兩手撐住浴缸邊緣,凶巴巴地盯著費因斯,兩人這時的距離只有兩公分。
「你這叫什麼眼神,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行。」
「什麼叫我不行?注意用詞,費先生!」說歸說,不要隨便戳男人的痛處行不行!
「你起碼假裝投入一點,演戲不是不需要技巧的。」
「OK,OK!你教訓得是。」首先──深呼吸,重重一閉眼,用力一拍掌,然後再緩緩睜開眼……
老闆輕聲表揚他的成果:「似乎對頭了。」
用更輕的聲音回應:「那麼,然後呢?」
「吻我。」
「啊!」一接觸現實問題,立刻掛了,「哎哎,還是出去再演吧,我怕會笑場,養精蓄銳要緊。」是哭場才對吧?

感覺到身下水流一陣波動,一隻陌生但溫熱潮濕的手掌貼上他的後背,緩緩游移,然後知悉一股熱氣無聲無息地噴到脖子上,帶著輕柔十足的挑逗,忽然,有一個溫潤的東西貼上耳廓,陳僅不由打一個寒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紅燈!觸礁!警報──自己出乎意料的敏感,緊接著還被對方抱了個滿懷,肉體徹底的密合帶來異樣的壓迫與安撫味道,引起強烈的雙重官能體驗。
「喂喂……說了點到為止的。」陳僅低聲抗議,當時也有些懵了,兩隻手僵在了半空中,「這種事還是少練習為妙,對腸胃和心臟都……不太好。」
費因斯輕笑,「善解人意」地放開,他快速起身跨出浴缸圍上浴袍,驀地轉身宣佈:「可以啦,不用浪費時間了,來吧。」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程序知道了?」費因斯也跨出浴缸,平靜地公佈,「出去,你從背後抱住我,裝作挑逗我的樣子,然後上床,兩分鐘後,關燈,收場。」
另一個主角突然有點怯場,揮揮手果斷利落地點下頭:「又不是沒上過床,幹嘛說那麼清楚啊,爭取不砸場行了吧?」
費因斯隨意地在腰間圍了條白浴巾,向戰友投去鼓勵的一瞥,便拉開門踏進戰區。
留下陳僅站在原地,他的胸口瞬間如擂鼓般振起來,然後猛地想到兄弟陳碩,那小子跟那個鄭耀揚是怎麼……左思右想弄不明白,同樣是男人,有什麼搞頭啊,哪有漂亮美眉刺激。呼,今天豁出去一回,也冒冒險,對手級別比自己高,也不算太吃虧,人家都不怕,自己有什麼理由怕。
「唉!管他呢!」衝啊──

臥室的燈光並不是很亮,昏濁的,懷有一些迷離的暖。陳僅三兩步走上去,腦子根本沒醞釀就將長手臂伸出去圍住了費因斯赤裸的腰身和肩膀,對方的皮膚帶有一種灼人的高溫,差點驚得他脫手,但最後一分理智告訴他──圍緊再圍緊。
只有呼吸了,也只剩呼吸了。戲已開場,再也不能喊停。
費因斯並沒有轉身,而是慢慢將手中的威士忌一仰而盡,然後傾向陳僅,當嘴唇的弧度與身後那人的口鼻呈一個水平線時,一切認知都化作完美的表現力,舌尖與舌尖相觸,冰涼刺激的觸覺,迷惑間,費因斯已將口裡的冰塊哺入陳僅的口中,他微微顫抖了一下,竭力抑制住可能會有的怪異反射行為。
身體上的水漬還沒有干,敞開的胸膛與堅實的脊背有力地相抵,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油然而生,使得雙方都貌似進入狀態。

如果從來沒有一個吻可以令陳僅因緊張和複雜的心理演變過程而當場暴斃的話,那這一個,應該算是了。沒有忘記逼真的要領,這個濃到窒息勁到胃酸疼到麻木激到缺氧的吻,堪稱慘烈。
啊,舌頭要爛掉了……
好不容易嘴裡的冰塊都融解,才有機會暫時中場休息,主動貼到費先生耳朵邊,重新獲得溝通良機:「我們……有這麼熟嗎?」
「你吻技不錯。」
「過獎,相互交流學習,可也不要太過火。」
「你拉我去床上,還是我拉你?」
「可不可以……同時?我一個人難保不會失誤。」
他們的對話形式,在外人看來更像是耳鬢斯磨勝過千言萬語。

兩人使過一陣蠻力後,雙雙跌進溫床,接著,出現的是一幕格鬥場面,你拉我浴袍,我就解你浴巾!當發現費因斯手法嫻熟地擁住自己的身體並被強行反手壓下時,陳僅開始知道自己發揮餘地不大了。
「你摸哪裡啊你!」那裡是屁股,很敏感的,別亂動好不好?
「我還當你是性冷感。」有人也不合時宜地開了句玩笑。
「你注意點,別害我下半生不舉。」高級生物發出嚴正警告時,表情通常都很嚴肅,不過在床上暫不適用。
「我手段還沒那麼高明。」話音剛落,已被陳僅一個鹹魚翻身,反撲到身上。
「再怎麼辦,嗯?」
「你平時會怎麼做?」
把頭埋入人家肩窩惡狠狠地回答:「你是男人!」
「感謝你提醒我。」
「我對這類狀況可不大在行。」
「那就交給我……」

頭被緊緊壓下,一陣猛攻,費因斯的舌沿著陳僅優美的頸項往下,在喉結處徘徊不定,然後重重一次吮吸,惹來風騷男驚呼:「啊,這樣會死人的。」
又一個乾坤倒背,陳僅的背又粘上了床單,想用自然的舉止及時替換現在的僵硬,可胸膛卻因急灌的空氣而上下起浮著,然後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了──
該死的費因斯把身體下壓,導致某個要命的部位磨擦生電,自己不是受不了打擊報復,可是這樣赤條條地與人在床上交鋒,仍是需要勇氣和決心的,做個老大不容易啊,隨時還要這麼莫名其妙地賣力……
費因斯的手用力一扯,整張床單都覆蓋在彼此身上,一下安全了許多。

從來從來沒這樣接近過一個男人,用這樣的方式,下身擦槍走火,倏地感覺形勢突變,對方……起反應了,是男人都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滾燙的家夥就這樣緩慢而有節奏地磨耗著雙方的意志,某根神經就快要崩斷了,似乎碰到了本不該碰到的導火線。
手臂、肩頸、胸口、大腿,各到各處都有蔓延開來,陳僅一個抬頭,對上費因斯充滿情慾的眼神,專注得似乎能吃下一頭象,就在失神的那一剎,卻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硬了,真的,事情搞大了……
「點到……為止。」避開對方一臉享受的表情,於是決定老生常談,控制不講原則的行為,「演完了沒?」兩人的汗已經滴下來,比什麼都難受。
「好了……」費因斯擁住他滾了半圈,觸到開關,把燈拉滅,換來一片寧靜的漆黑。
「搞什麼……」想後退掙扎出去,手腕卻被制住。
「等等……再需要等等。」

8

黑暗籠罩住身體意識,包裹住脈搏氣息……全都不勻了,眼睛也盲了,手腳開始不聽使喚,渾身散發的熱量根本無法化解僵持的肌肉,有那麼半分鐘的時間,陷入混沌的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偷情似的假相令下半身獲得了短暫而盲目的快意,被單下無情的蠢動劃破平靜的對壘──
誰都不敢再輕舉妄動,怕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動搖。
周邊的溫度一直在提升提升,沈重的喘息像是一致又完全壓抑無序,狹隘的空間夾雜著克制的躁動,古銅的皮膚在磨擦間帶來難言的蒼促的衝動,身體每一次起浮,每一處完美的肌肉曲線都像一根細微的引子牽著神經中樞,鼻尖相觸時,一剎那的眩暈激得「未經男事」的人幾近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噢……見鬼……別壓著我。」
「你難道一點都不想試試……」聲音低啞性感得很不道德。
「嘿!」抬起胳膊想隔開距離,卻發現貼得更近了,「你……到底想怎麼收場!耍我是吧?別瞎演好不好!說好的可不是這樣。」

適應黑色氛圍的雙瞳開始準確地勾勒對方的輪廓,費因斯眼光裡的獨裁欲一閃即逝:「想滅火?可以,但半途而廢顯然不是好辦法。」
「你惹的禍別讓我來收拾!跟你說了別隨便碰要害……啊──」陳僅突然大叫一聲支撐起肘部,本能地往被單外鑽,「就算你是老大,也不要太過分!」
手仍理所當然放在某個禁忌部位的「違規操作分子」並沒有及時意識自己的錯失:「你的態度需要改進。」 在合作中如果生出責怪情緒和分裂意識就是不專業。
「我警告你,別惹火我,特別是在床上。」這是下達最後通牒,其實已經快緊張得掉毛。
「就算是執行公務,你也顯得太嚴肅了……」說著,左臂猛地攔腰圈住陳僅的胯部以上,掌握致命弱點的右手正以最惡劣熟練的手法對其實施前所未有慘絕人寰的酷刑。

「唔──你是瘋了嗎!」真是首次驚慌失措,對這樣的戲碼始料未及,「住手,費因斯!媽的……啊!」對方原來是這方面高手,比他的一級情婦雪莉還高桿。
用力伸臂箍住費因斯的脖子,急怒攻心的樣子:「再玩下去就難看了,安德烈.費因斯,放開我。」 別當我是吃素的。
「可真是頑固派。」終於讓他得償所願,很有風度地挪開半邊身子,抬了抬手以示清白,「OK,表演結束。」
「你簡直是發神經。」鬆一口氣,頹然倒在床上,「你要是再敢瞎來,我說不定會失手廢了你,管你是不是老大。」
「那我算不算是逃過一劫?」費因斯輕笑,出其不意地舉高床單再次覆住兩人的頭,緊窒的空氣在危險中流動,「可我現在要解決一些男人的問題。」
「什麼?」不好了!
「別動,你什麼都不用做,別動……」

接下來遇到的情形,讓陳僅永生難忘,仍有一半壓著自己的男人居然就在這個只有他和他的空間裡……自慰。他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和一個男人肌膚相親,並且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做出這種放縱猥褻的行為,這簡直是……簡直是……瘋狂。
費因斯的神情帶著三分投入三分野性三分縱情,還有一分迫切,突然,陳僅被他的神情怔住了,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有點受驚嚇。從來只是看漂亮小妞的床上風流放浪,從來不知道男人在享受時也會有這樣露骨的表現,出無所顧忌的性感與沈迷。
其實費因斯完全不是靠自慰打發性愛的人,眼前這種屬於特殊到不能再特殊的狀況。從來都是別人投懷送抱的上位者,像眼前這樣同處一張床還被挑三撿四的情形實屬罕見,不過也並沒有壓抑的必要,有慾望就誠實宣洩,過後也無謂是否有失體統,說到底,沒有比男人更瞭解男人的。

費因斯的髮絲偶爾會輕擦過陳僅的上身,像輕柔卻也熱烈的誘惑在肩頭鮮活地跳躍,腿腳猛地纏上來,取一個最曖昧的角度霸道佔據,逼得他進退兩難。還有呼吸,似有若無地拂過他胸膛頸間腋下,燎熱得驚心,有時一個抬頭,兩人眼神相撞,擦出一道複雜的白焰,暗沈磁性的只屬於男性的喘息與低吟,使陳僅徹底亂了方寸,甚至忘記該如何採取行動接招。
汗水滴下來沾濕了床單,也浸濕了心,高漲的情慾撲天蓋地襲來,瘋狂的節奏跟著情緒舞動,灼燒般的熱度接近沸點時會帶來怎樣的驚悚狂悍!陳僅的眼內閃動著危機四伏的猶豫,胸口急速地起浮,血液在蒸騰叫囂,他一動也不敢動,只是緊繃著盯著費因斯的忘情,真正衝上頂峰時,兩人的呼吸早就混了,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呃──啊!」低低嘶吼,噴薄而出,費因斯很自然地抬手撫摸起旁邊的身體,潮熱的手掌巡視過背脊、臀肌、大腿內側,更可怕的是,他還將那粘膩的東西隨手抹開,惡性點染。
失神過後,陳僅只感到一陣虛脫,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會被這個瘋子上司影響成變態狂什麼的,總之,就是不正常了。
「天啊!你做了什麼!」陳僅早被他的行動攪渾,等對方的熱液沾身只有震驚的份,「我們到底在幹什麼!你竟然把你的東西抹到我身上……你!」
「事實上,我們什麼也沒幹。」費因斯扯開床單,退開躺下,眼睛望了望身邊表情呆滯的搭檔,再把目光往下移,找到那個同樣呈半興奮狀的部位,「你不是希望我幫你解決吧?」
「Shit!你閉嘴。」 還好黑,看不見自己的厚臉皮居然也破天荒地紅起來,「今晚算是我人生中的敗筆。」其實他人生中的敗筆不在少數。
連說帶罵地下床衝進浴室去做「漂白」工作,也不是沒有和兄弟們出去瘋玩過,但從來沒有這樣不得要領神經緊張,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難堪和慌張。

等全身心清潔之後,罵罵咧咧走出浴室時心緒已恢復平靜,走到床邊用力扯掉髒了的床單,從櫃子裡取出一條新的,粗魯地丟到費因斯的身上,虛張聲勢大聲喝斥:「你睡過去一點。」
「我還以為你會自動去睡沙發。」
「想得美!你以為我怕你啊?」
費因斯無聲地笑了笑,讓出半邊黃金地段,陳僅立即不客氣地霸佔。
「你是第一次跟男人睡?」
「廢話!誰沒事會同男人睡覺,你以為這事兒好玩啊?」他在床頭櫃上取出一支煙點上,然後沒心沒肺地邪笑,「喂,是不是太久沒找女人了?小心憋出毛病。」費因斯大概也是首次聽到別人對其作出「禁慾成疾」的精彩推論,好笑地看了看旁邊自以為是的人。
「你真這麼認為?」邊說邊無情地奪走了叼在陳僅嘴上的煙,「我不喜歡有人在我床上吞雲吐霧。」
「什麼?你的床?我還沒怪你在我床上胡搞呢,你好歹也是安德烈.費因斯,怎麼能在男人面前做……那種事!」
「什麼事讓你這麼耿耿於懷?」這叫明知故問。
「算我服了你,行了吧?」忍無可忍,乾脆睡覺。

相安無事到清晨,房間裡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哇啊──」
當自己睡眼朦朧地從一個頸窩中掙扎著醒來,卻赫然發現平日裡軟糯酥軟的身體換成了陽剛平坦的肌腱,只著一條內褲的自己與另一個裸男緊緊纏抱著深眠,這情況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費因斯不耐煩地睜開眼睛,捂了捂耳朵,兩人都屬高溫體質,這樣纏了大半夜難免捂出一身汗,皺著眉挪開被壓得有些麻木的左臂,坐起來瞪著一臉懊悔的陳僅。
「今晚我睡沙發。」說完這句就抄起一個枕頭溜之大吉,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費因斯。接著,客廳裡傳來一陣擊打枕頭的聲音。在沒有找到真人發洩的時候,只有轉移注意力,總不能找上司對打吧,得不償失啊。

剛穿上衣褲,手提電腦發出通訊訊號,費因斯走過去輸入特別指令。屏幕上顯示──
「焰,歐洲安全組人員已部署完畢,獵物B已向蘇丹離動,下一步行動,請指示。」
「快速布網,全面圍堵,中東組即日發出追緝令,不得有誤。」
場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失竊案中的部分贓物已留落中東地區,現正全力追捕在逃的豪門分裂分子。總部已派遣當地高級特工組織24小時對費因斯實行保護,這事分部組並不知曉,陳僅如果知道自己只是身邊那男人的障眼法,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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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呼。」陳僅胡亂發洩一通後,神清氣爽地從客廳走回來,打開後備衣櫃,取出三套黑漆漆的西服攤在床上挑選,左右看不順眼:「那只蜈蚣什麼品味嘛!」
等合上計算機屏幕,費因斯回頭看了看那個正在擺地攤的男人:「其實你穿什麼都不難看。」
「哈,多謝你幫我進一步認識自我。」樂呵呵地隨手撿起一件,好像已經不再為前事所擾,「雖然你有時候有點──」有意無意地用手指指腦子以示「脫線」之意,「但基本上,也不算太討厭。」
「謝謝。」態度謙虛。
剛穿上外套,不知怎麼的又想起費因斯的男性雄風,眼睛朝某處打量了一下,脫口而出:「不過說實話,你那地方迷死不少女人吧?」
「還有男人。」
「你不是又佔我便宜吧?」自己都覺得好笑,三兩步衝上去給他肩膀一拳,不過下手不重,「豪門怎麼會有你這種行為不檢的上級?」最不檢典的開始教育不算檢典的。
「總部的決策向來英明。」費因斯很有風度地站起來打理行裝,準備出發去另一個目的地。

其實監控設備早在前半夜就已被秘密處理過,也不會真讓吳恭這類級別的人看玩笑,說被監視只是幌子。吳恭看上陳僅的事倒是不假,如果沒有提前的排演,憑那小子的脾氣,好好同他商量,要他老實扮好小情人,一定過不了關,到時候只會徒惹麻煩,打個另類的預防比什麼都沒有準備好。那昨晚……算是訓練合格嗎?沒把握,那傢伙似乎真是不大好搞定,但赤部在豪門成績斐然有目共睹,雖然偶爾也有違紀之事出現,但功大於過。所以當弗薩將七部數據送到自己面前時,這個陳僅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精密的亞洲區人脈網、靈活的活動圈、不羈的個性作派,再配上一副出色的外表,這樣的人放在身邊無疑是此次亞洲之行的最佳之選。
當然,費因斯不否認昨晚是有些事到達臨界點,比如那雙似乎能燃燒出非凡熱情的黑眸和倔強不馴沒規沒矩的性情,幾天下來,火暴的針鋒相對真是足以調動體內全部的新鮮感和積極性,畢竟很少有人在自己面前能夠保持「絕對放肆」,這個陳僅算是個很意外的存在,如果不是這人個性上不那麼好控制,也許香港之旅一結束,就會讓他獲提升,調至總部服務。

其實安德烈.費因斯這樣的人物,身邊的男女多如過江之鯽,個個窈窕出眾處於水平線以上,可像這樣在床第間被人滿臉不屑地「監督過激舉動」,還是頭一遭,而且一向不留人在床上過夜的習慣也被某囂張男輕易打破,還放任他把自己的胳膊壓到酸疼……
這一切特例,還是在心裡產生了很不尋常的起浮──反常地想假戲真做,反常地任由對方與自己相擁而眠至天明,反常地相信一個相處不到一周的人的忠誠度,幸虧對方在情事上對自己很有界定,否則昨夜,上下級的平衡界限一模糊,並不利於行動開展,自己作為領袖,居然率先去觸碰那根底線……早上睜開眼,已經自我反省過,所以對身邊人的態度端正了不少,豪門「焰」,從來都能理智控制情感。
出門去再跟吳恭「道別」,陳僅多少有點心理障礙,完全忽略人家的正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喂。」費因斯輕聲拉他回神,緊貼他耳際用只有他們之間才能聽清楚的聲音道,「該你配合了。」
這小子還真是沒完沒了了,這麼煽情,媽的,配合就配合,也不能讓這蜈蚣小看了!

「感謝吳爺給面子,沒讓我們白跑這一趟。」送上一個絕對有殺傷力和魅力指數的笑。
「哪裡。」看對方眼冒紅心,就知道還是賊心不死,「替中東組出力是我的榮幸。」
前一天還出難題,這會兒倒是屁話連篇。
「將來會有機會合作。」很出力很風度地伸手與對方握別,其實是迫不急待想走。
誰知,就這一握手又來了段插曲,那蜈蚣抓著陳僅的手不放。某人很想很想翻白眼,但還是以力拔山兮之勢……忍住了。
「操……」一出街就開罵,看了眼上司自覺不太文明,於是決定臨時收口,走到停車場卻突然笑出來,「最近是不是撞邪了,居然有男人看上老子,想不通。」
「很稀奇麼?我也看上你了,怕不怕?」
「說什麼啊你,都不知道你這老大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這樣手下人會很難做的。」大筆一揮,作瀟灑狀。

費因斯一個左劈手,把他的衣領拉到自己面前,作勢要吻上來,被陳僅緊張地用殺人的眼色阻止:「別開玩笑噢!」
「是不是只有這招才嚇得著你?」輕笑著放開手,回歸安全距離。
「別沒事整自己人。喝,剛剛那招哪兒學的?這麼管用。」粗線條的人,注意力往往很容易被轉移。
「現在去哪兒?」等一坐上車,馬上正式宣佈恢復青春活力。
「去吃早茶,聽說香港的早茶很不錯。」
「我沒異議──」隨手指指前面,「老大,前面禁止左轉彎,別再讓我吃罰單,在香港要是被當掉駕照很丟臉的。」
「聽過翔龍組嗎?」費因斯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拷!取個這麼拽的名頭,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拍了下車門,表情嚴肅起來,「這種蝦兵組九龍城隨便抓抓就有百把十個,沒什麼印象。怎麼?跟我們的案子有關聯?」
「翔龍組的頭目阿龍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

這句話令陳僅的額頭往後自動撤退十公分:「你說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組織有這種威力勾結豪門的異己分子分贓?情報準確嗎?要不要我動手先去探一探。」
「這是中東反饋組的消息,不會出錯,不過這個翔龍組只是二傳手。」
「看來你很信任反饋組嘛,有些分部可沒少上他們的當,難道豪門只有中東組是自己人?」故意說得很大聲。
「你有不同的見解?」
立即發表高見:「我看不適合單獨去闖龍潭,那種地方進去怎麼出來都是問題,你要是傷半根毫毛,豈不連累我?別以為反饋組個個都能像我這麼英明果斷先知先覺。」
「吃過早茶就去找人,是不是真的,驗收一下就知道。」
你要找麻煩,我奉陪:「哪邊?」
「舞廳。」
「我可沒有跳下午場的習慣。是不是蜈蚣昨天給了你什麼通行證?」

費因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有點讚許他的反應力:「有他的擔保。」
「這種人的擔保可不可靠?我不信那傢伙,不信!」語氣有點示威,「拿雞毛令箭到處招搖可不是上策。」
「你應該明白我的初衷,豪門從來不受制於人。」
「我就是夠智慧夠靈敏,才能迅速領會你的意思,長官。」先自我肯定一番,「你不想暴露身份,我也不想,但如果中途吃虧,誰幫誰脫身,這個結果不用多說了吧?所以你最好體貼我一點,不要好端端地去捅馬蜂窩,這很危險。」
顯然,有人對他的「警告」不以為意:「還不知道你是這麼謹慎的人。」
「你不用急著誇我,我已經知道自己有多優秀了,就是在想著如何保持。」
「聽說你參與過斯考奇大搜索,並撥得頭籌。」
「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還不是被你指揮來指揮去,如果你的豪門要員身份暴露,我們很有可能會被當街作竄耙子。」
「看來你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還不只。」

為吃到原汁原味的港式早茶,特地摸到地鐵站出口的一個大型MALL,在茶室挑個角落坐下。
「喂,老大,你是要微服出訪探視民情呢還是沒事找事?我還是不知道你的腦子是怎麼運作的。大李那頭先去做事了,等我們回去再作安排。」陳僅略有不滿,迅速掃了一眼正在密切關注他們的少女少婦們,送上一個不冷不熱的微笑,公眾場所顯然不是什麼泡妞的好地方。
「點吧。」對上述控訴充耳不聞,而是若無其事地把菜單遞給他。
陳僅也不客氣,點了十幾樣點心,怕不夠還加了大盤炒粉和燒味飯,可縱然是「大胃.科波菲爾」估計也吃不完。
邊嚼著龍蝦蒸餃邊口齒模糊地嘮叨:「噢依偶要齊架。」
「嗯?」
用力吞下食物,重複道:「我說後天我要請假。」
「你最好24小時跟著我,不要讓中東組抓到你的把柄。」
「那就是不同意嘍?你倒真會替我著想,還有沒有人權啊!」當慣頭頭的陳僅,從來沒這麼被事事受限,自然有說不出的鬱悶,「好好,有公事就算了,當我沒說。」
費因斯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發表議論。這時,朝他們這一桌走過來一個身型魁梧的男人:「是吳爺叫你們來的?」

陳僅警覺地丟下叉燒包,站起來擋在費因斯前面:「你是?」
「翔龍組阿泰。」對方沒什麼表情,「要不要現在跟我走?」
「行。」
「不行。」
兩人異口同聲,呃──弄得阿泰瞇起眼打量,這兩位顯然意見不夠統一。
「總得先搞清楚對方來歷吧?」陳僅理直氣壯地制止費因斯發言。
「阿龍說,如果你們有誠意,就跟我到武館去見他。」
「不是說舞廳嗎?」陳僅一臉疑惑,回頭用眼神詢問搭檔。
「阿龍沒有跳下午場的習慣。」
哇拷,搶我台詞,沒創意。
「走吧,沒事的,他不敢動我們。」誰敢動豪門的人,但下馬威可能是有的,「陳僅,到時你靜觀其變。」
「不要提前給我拖壓,我會緊張的。」很沒情趣地答一句,他只是有些不理解為什麼費因斯那麼敢冒險,當然,真相對他來說並不會很輕鬆。
「請帶路。」


10

雙腳一踩進人家的地頭,陳僅便以十二分的警覺和職業操守忠心護主,沒走多久就突然神質性地用手攔住費因斯,然後,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前方有殺氣!
「還走不走?」阿泰看他這副樣子有點不耐煩了。
「在客場勘察一下地形難道不行嗎?你們這主人做得也太沒風度了吧。」不屑地掃了眼對方,然後回頭低聲報告,「我怎麼感覺不太妙?」
「由你擋著,怕什麼。」
沒想到費因斯竟然會用戲謔的語氣曲解他的好意,當時微微一怔:「你狠,擋不住可別怨我不夠賣力!」大踏步跟上阿泰,沒再多囉嗦。
事實證明,預感再不準確的人,也不免有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概率,這回,某人或許是對的。

等那扇高大的雙閘門豎在眼前時,阿泰轉身意味不明地笑笑,對他們作個「請」的姿勢:「兩位由此門進,但得按規矩來。進翔龍館必須有好身手,否則,是沒資格見到我們龍哥的。」
陳僅皺眉,一副鄙視的神情:「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太遜了吧。」
「如果沒有誠意,那就請回。」態度開始強硬起來。
就在雙方僵持之際,陳僅猛地一伸手,粗獷地摟住身旁費因斯的肩膀,往旁邊退了兩米:「借一步說話,內部人員先開個會。」
「你有什麼建議?」費因斯這時看起來高深莫測。
「他們腦子裡塞草包的?存心跟豪門作對還是不懂江湖行情?」
「敢做珊麗蘇的下家,就是有實力造反的,暫時還沒有確定是誰在給他們撐腰作後台,我們來就是為了找線索,不用太張揚。」

「多謝,我們今天總算達成一個共識。只要不是來拆人家台、砸人場子的,問題都搞不大。你是老大,要不要踏進那道門由你決定。」灑脫的姿態,好似在討論是否要去看午夜場電影,「我反正是隔三差五衝鋒陷陣一次,中暗箭的話,到時記得保我,別不講義氣。」
有人淡笑:「我不會讓他們動你。」
「安德烈?費因斯的話還是有份量的,至少比我有份量。」一點都沒有表露獲得「免死金牌」該有的興奮,不過還是拍拍人家的胸膛自我安慰,「安啦,香港這地方小,這些人大概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不認識咱們不要緊,該出手時不要手軟就好。」
「到底進不進去?」非常煞風景地插一句。
陳僅歎一口氣,向阿泰的方向迎上去,嘴上喃喃道:「真他媽好久沒動真格的了。」

當兩扇威懾力十足的大門被左右推開,一個空曠的競技操場在眼前展開,中央是拳擊台,右手邊有幾個人在場內練空手道。
「呵,有意思。」陳僅輕笑著回頭看了眼費因斯,示意其中必定有詐。
阿泰一擊掌,場內零散的人頭都注意起這邊了,他揚聲道:「阿祖!你準備的見面禮呢?」
有個年輕人笑嘻嘻從大後方走上來,手裡捧著一副拳套:「泰哥,這禮物給哪一位合適?」
看費因斯愛理不理,陳僅笑得有點不正經,摸摸鼻子身先士卒:「兄弟,這東西太花哨,用不慣,有本事的人都是赤手空拳打天下,這見面禮就免了。」
「還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拒絕我們翔龍館的厚禮,既然兄弟不賞臉,那我們就赤手空拳切磋切磋。」說著,那個叫「阿祖」的人已經挑釁地伸出食指朝這邊勾了勾。

「想怎麼玩?」很大方迎接挑戰,知道今天不會輕鬆過關,這年頭,好任務准輪不到,當出頭椽子的倒霉差事倒是越來越多。
「你拿手什麼,我們就比什麼。」
「喲,還有得選?。」裝出很意外的樣子,「我要想想,哪樣打起來比較帥,嗯……其實我打拳都蠻帥的,隨便好了。」
阿祖的眼睛已經開始抽搐,語氣隱忍,像是一輩子沒見過這麼欠扁的對手:「那就泰拳。」
「嘖,暴力了一點,不太符合我的個性,不過,既然你這麼誠意地請求我,我就當做做好事勉強接受了。」說著便主動跳進拳台,然後指著阿祖作最後的申明,「不過先說好,不用拳套。」
「行,四局。」看他豁出去的樣子似乎是準備好好收拾對手。
「四局?還是八局好了,比較吉利嘛。」這話不是一般人說得出來的。
阿祖惡狠狠地咧開嘴角:「如果你有興趣,奉陪。」
「爽快,看來你們翔龍館的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廢話少說!」阿祖的火已經燒上頭了。

就在這時,陳僅做了一件令眾人當場目瞪口呆的事情,他管自己在拳台上伸伸手、踢踢腿、彎彎腰。
「他……想幹嘛?」阿泰一邊瞪住他一邊對身旁的小弟說,「這人是傻瓜嗎?」
「只是熱身運動。」費因斯也第一次覺得有必要為搭檔的行為作出一番較合理的解釋,「個人風格而已。」
等阿祖實在覺得受污辱,厲聲喝斥住陳僅無視他們存在的無聊之舉後,陳僅才懶洋洋直起身子,緩緩脫掉外套扔出場外,再緩緩解開襯衣扣子露出漂亮的胸膛,接著前後張開手臂,右傾四十五度,跨步扎馬,這是一個極標準的黃飛鴻式招牌動作,有力地拍下掌,微揚起嘴角,臉上卻見不到笑容:「來吧。」
一場惡鬥正式開始。這阿祖雖說個子不高,卻滿身肌肉塊,每一拳每一腳都力道十足,不好應付,你來我往間,雙方都已估出對手的斤兩。阿祖一個膝擊,引來陳僅一聲抗議:「喂,你還是不是中國人?犯規!」國際賽試,中國人一般不用膝,這屬於善意警告,當然,在一個沒有裁判的拳台上,這個警告無效。這時候,其實整個武館裡的人都已經圍上來看好戲了。

場中,有一雙眼睛異常專注,直直盯住台上一分鐘,然後目光往周圍利落地一掃——費因斯從進館開始,就已基本掌握了外部環境,他深知真正的對手就站在某處觀察著他們,卻還不敢輕易收網,他們忌憚他這個身份壓頂的「豪門中人」,對於陳僅的重視程度相對就減弱許多,打擊陳僅就是做給他看的,這一趟沒來錯,不過……台上那個正在為豪門奮力搏殺的男人可能會有些麻煩了。
果然,不屑兩分鐘,台上又多出一個精壯的玩家,一計擒拿手扯住陳僅的襯衣,幸好對方反應極快,迅速旋轉一百八十度,脫出對方的掌控,衣服卻已被拉下纏在了手腕上,雙方一糾纏一使力,阿祖已經趁勢上前出擊——
最危急的情況莫過於台上又跳上一名腰上纏黑帶的跆拳道大漢,這畢竟不是拍電影,現實中,就算是高手,要以一敵三出招取勝都屬奇跡,更別說這「三」還同樣是高手的情況下,勝算機率降到歷史最低。

陳僅不慎,頸上吃了一記險些倒地,費因斯的眼內稍稍波動了一下,對一旁奸笑的阿泰不動聲靜地說了句:「這就是翔龍館的規矩?」
「他能熬過十分鐘,他就贏。」
「如果他倒下,你們真以為自己還能贏?」
阿泰怒目而視:「你以為翔龍組真的會怕你們這幫裝腔作勢的歐洲佬?」
「我們本來有機會合作的。」費因斯冷冷搭腔,眼睛卻未曾從台上移開片刻。
此時,陳僅的神情更嚴肅了,趁喘息的空檔還不忘還嘴:「你們是不是應該商量好怎麼出拳,意見一致後再同我打?最好快點激怒我,否則,我的水平沒法全部發揮。」
在三面夾攻的情況下,作為打雜家套拳的陳僅來說無疑是不得要領,為躲開敵人那一腳懸空踢,阿祖的重拳已經直逼面門,頷下一陣頓痛,陳僅的眼裡擦出火花,自由搏擊、空手道、散打統統用上,也沒有千人砍的本領,但是憑著意志,他從來不會輕易服輸,也從來只進不退。
「哇拷,當我superman啊!」腹部被重擊之後終於爆發了,他咬牙切齒地宣佈,「恭喜,你們成功激怒我了!」
在這場不甚公平的遊戲中,陳僅正在經歷有史以來最艱苦卓絕的搏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正當局勢陷入渾沌時,從左側的中門內走出一個外表出眾的年輕男人:「太公平的遊戲會失去觀眾,在什麼地方就要遵守什麼地方的遊戲規則,這才是生存之道。」說著,那人已經走到近旁,「久仰大名,費因斯先生。」
「翔龍組的歡迎儀式太隆重了,我還真不大習慣。」說這話時,費因斯的表情流露的凌厲氣勢,直接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令周圍人不禁心頭一凜,「如果這是談判的開始,那我必定會遺憾地告訴你:你還不夠謹慎,崔銘龍。」
阿龍的表情微微一愕,再也無法掩飾心境:「豪門眼線和歐洲富豪的雙重身份真的挺管用呢,你還知道多少?還是說,你以為我們知道多少?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這麼主觀。」
「無論你在袒護誰或是想替誰隱瞞,都要先想好自己的立場。」費因斯仍停留在拳台上的目光就在一瞬間燃起,陳僅快撐不住了……
11

「如果不想局勢失控,你就得把自己的人看緊些。」說著,人已經脫了外套上前,跨入拳台。
台上幾個體力透支的人同時停下看向費因斯,大漢驚疑不定地喝道:「你也想來挨揍?」
他面無表情走過去,對任何挑釁視而不見,兩眼只平靜地注視著陳僅:「還支持得住嗎?」
陳僅一開始沒反應,這時才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瀟灑一笑:「我沒事,還沒到第八回合呢。」然後甩了甩頭示意費因斯離場,「我能應付,你別插手。」你要是少幾根毫毛,加略葛那老狐狸又會沒完沒了地找我麻煩了,與其拉上司墊背還不如戰死沙場。
「有種上拳台,就不要落跑!」阿祖這時面露不屑地盯著費因斯的背影,「你不會只是想上來亮亮相吧?」
「喂!」陳僅馬上不爽了,「我的老闆心疼我,叫個中場休息不過分吧?你們三打一還好意思充好漢?」
「打不過你可以夾著尾巴逃。」阿祖說著就笑起來。

費因斯仍是一副不把閒雜人等放在眼裡的架勢,只是對陳僅說了句:「別硬撐,保護好自己。」
「我不會輸的。」有人從來不知認輸為何物,掃視全場,突然又來了勁,「上吧。」
阿祖似乎無心戀戰,將矛頭直接指向這個他一直看不順眼、現在還忽視他的英俊男人:「你,站住。」
費因斯已經轉身準備退場,豈料阿祖三兩步上去使出手勁搭住他的右肩:「兄弟,有本事上來就別走。」
陳僅一看這情形,暗叫不妙,正要衝上去分散阿祖注意力,這邊已經被其它兩人再次纏住,這次休戰恢復了些體力,但仍有些應接不暇,不禁有些惱怒了。
這時,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
只見費因斯一個側身,硬生生擋掉了阿祖的鐵爪,一瞬間手肘已經出擊重創對手腹部,阿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驚愕,待憤懣回神時又遭一個重量級的側踢撲倒在地,整個套路乾淨利落,攻守於無形。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停止了動作,愣愣看著這個翔龍會館的首席教練被人這樣三兩下擺平,全都滿臉不置信地瞪著費因斯,好像見了怪物一樣。
本來面對這個場景,最震驚的應該要數陳僅老兄了,他一隻眼大一隻眼小看著自家老大,幸虧心理素質夠好,沒有當場呆住影響形象。
阿祖只覺顏面盡失,一個挺身爬起來,怒吼一聲拼了命衝上來要再戰。
「住手!」崔銘龍這時猛地衝著台上響亮地喊了一聲,及時遏制住惡戰,其餘眾人心理上已搖搖欲墜,有小弟趁機上台去七手八腳服侍武師下場,也算挽回些面子。
陳僅精神稍一鬆懈,體內的力氣剎時像被抽空一般。他慢慢滑倒在地,背靠在拳台護欄上,仰起頭微微地喘著氣,嘴角、額頭、指關節都沾著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血,赤裸精壯完美的上半身,汗濕的俊臉猶如浴血奮戰過後的頑獸,散發著野性生猛的光輝,生動異常,在這場力量和鬥志的較量中,他只是單純不想輸而已,職責所在。

「豪門中人果然是富有戰鬥力啊。」
「阿龍,你的手下可真不懂規矩。」費因斯口氣變得森冷。
「我抱歉,是他們太造次。」阿龍神情鄭重的道歉令在場人都驚詫莫名,「我想我們是需要好好談談了。」
費因斯回頭看了一眼陳僅,對方也正看著他:「今天就不必了,我現在要帶我的人回去。」
「你的品味還是那麼奇怪。」阿龍陰鬱地笑了笑,嘴邊有抹殘酷的殺戮,「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身邊有累贅嗎?你帶著這個男人,因為他是一名出色的手下,還是因為他出色的樣貌和絕對的忠心?還是說──都不是?」
他們在說什麼東西啊?好像在說我……原來費因斯跟這個翔龍組的頭頭是舊識啊。陳僅只覺臉上有些疼,沒工夫再研究別的。
費因斯的眼睛已經沒有溫度:「這不關你的事。現在,我給你時間考慮清楚,不要再同我作對。」說著便走上前,架起脫力的陳僅,用手指粗略地撫過他的額角,審視他受傷的部位,發現都只是皮外傷,便沒有發作。

陳僅很彆扭地拍掉費因斯的手:「不是說沒事了嘛,就是有點累,喂,借個肩膀靠一靠。」然後朝幾個對手招招手,「剩餘三回合記得下次補上。」
費因斯則回頭再次平靜對阿龍說:「後天給我答覆,你知道怎麼能找到我。」
之後,在翔龍館全體成員凶狠的目送下,陳僅從容地搭著費因斯的肩膀走出會館,中途也未遭人阻撓。
就在出界時,阿龍對著快要閉合的兩道大門吼道:「讓那幫特工組的蹩腳傢伙離我遠點兒!」
特工組還真是辦事不牢靠,看來回頭還得換人。費因斯沒有回頭,暗自記下。

一回到自家的舊公寓樓,破樓又恢復了往常的戒備森嚴。大李一看沙發上滿身狼狽英勇負傷的陳僅不禁悲從中來:「老大啊,你可不要嚇我──你要是有三長兩短,我可怎麼向赤部眾兄弟交代啊──」
陳僅睜開半隻眼睛,皺住眉頭:「喂大李,吵什麼啊,你最近是不是想加入演藝圈?」
「啊!老大,你沒事哪,嚇死我了。」大李滿臉放晴,「現在只允許我一個人上來接收指令,你出去我也無權隨從,所以很怕你出事啊。」
「當我紙老虎啊,哪那麼容易出事!」突然像想起什麼,急急拉住李升問,「大李,你看我的樣子,沒怎麼吧?」
大李在老大臉上左看右瞧,緊張道:「沒……沒怎麼。」
「真的?」他摸摸了額頭的小塊紗布,露出不大信任的表情,撐起身子指了指洗手間,「快,給我拿面鏡子過來。」
「啊?」
「鏡子!」陳僅氣惱地重複,「那幫兔崽子還真毒,使盡下三濫的手段群毆老子,我要是破相什麼的,非找他們算賬不可!」頭可斷,血可流,臉不能傷,這可是革命的本錢。

在確認臉面無礙之後,他才安心接受了大李的請示──找專業人士給他按摩。背上那一腳還留著紫印呢,下巴也稍有些腫,最不能忍受的是脖子上青了一塊。幸虧他是天生獸類體質,復原得快,也沒有傷筋動骨。
首要任務還是洗澡,熱水沖上身,引來皮膚一陣激痛,陳僅呲了呲嘴,腦子裡又想起費因斯剛才使的那幾招,真人不露相哪,早知道他有這樣的身手,哪還要他保護,後天堅決請假了。
打定主意後,悠悠闖進上司的房間,而且還沒有敲門:「我們能談談麼?」
停下手頭的程序操作,他站起來看似無意地輕掃了他一眼:「還好吧?」
「這麼能打,為什麼以前沒聽你說過?」
「你找我談,不是為了發牢騷吧?」
「我看起來有那麼膚淺嗎!」一屁股坐在人家的床上,「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挨湊又莫名其妙被你護送回老家的原因。」

「你想問什麼?」
「好,我說重點。這個阿龍到底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什麼角色?你應該瞭解他吧,看樣子,他不像是單純的中轉商。」
「對,他有來頭。」
「噢?」這個答案令陳僅略有些吃驚,「難道到了連豪門都要忌諱的地步?你好像知道他底細吧?」
費因斯笑而不答,繼續操作計算機。
「不跟我講,我自己也會去查。」站起來搖晃著身子準備出去,「今天真是虧大了,好久沒這麼拚命。」
對方頭也不回地說了句:「你的身手是不賴。」
「記得明天幫我申請醫療補助,精神損失費就不同你算了。」拉開門,「這種倒霉的黑衣服我可不打算穿了。」意思是明天開始又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

打開關機了兩天的私人手機,一串串的來電未接提示充分證明陳大少爺有多大的美人市場佔有率,搖搖頭繼續關機,沒辦法,公事當頭,寂寞無人懂,幾個老婆閒置真是暴殄天物。
渾身散架般的,不為美人卻為別人的江山,人生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
晚上又決定再洗個物理藥浴,浸了足足兩個鐘頭,皮膚都發燙了才圍條浴巾出客廳,結果卻聽見客廳正前方的54寸超大電視屏幕裡正在上演活色生香的淫靡戲碼,一時間陳僅也搞不清狀況了。
「哇,你真有這麼慾求不滿啊?我早說了,憋太久對身體不好。」他樂呵呵揶揄費因斯一句,也隨意地在他旁邊坐下。
「看這個女人。」
陳僅果然認真看起來,然後也認真地下結論:「身材一級棒,功夫也是一流。」
費因斯輕輕一笑:「怎麼,有興趣?」
「謝謝,我不缺女人。」
這時,畫面已轉入正題,一男一女不亦樂乎。
陳僅的表情驀地專注起來:「呵,這麼玩都行?!厲害……」
「她就是珊麗蘇,五年前最當紅的A片女星。」


12
「原來是她,夠勁暴的呀。」抬眼看了看費因斯,「這女人還真是什麼都敢做,翔龍組接她的貨難道能放心?」
「珊麗蘇有雙重國籍,靠拍色情電影掩護真實身份,其實她是黑市市場上的巨額交易商。」費因斯突然轉折,「現在,她人就在香港。」
「什麼?」陳僅非常意外,「她怎麼還敢在這裡現身?我以為她早就逃到津巴布韋改行賣水果。」
「她不只是為了搗貨,還要保證出貨渠道準確安全,這樣才有下家肯接。」
「還有貨在她手裡!」
「很聰明。」
這還用你說。「你想怎麼做?」
「去接近她。」
「你的意思是……」有不好的預感。
「我會派人協助你。」
「不會吧?又是這麼好的差事分給我?」陳僅自己先苦笑,「這人可是女魔頭,況且讓我俊美無敵的臉養好傷再出動,勝算應該會比較大一些。」
「你沒把握?」
「瞧她那股子騷勁,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有把握!」

費因斯無聲地笑了:「要不要傳授你幾個有把握的絕招?」
「算了,我自己有……」正在相互挖牆角,卻不料費因斯突然逼近,彼此的眼神在空中迅速糾結在一起,就是瞬間,陳僅心底升起一股難言的異樣感,他驚詫地以為自己看見了對方眼內一抹狂熱的攻擊,耳邊是銀幕上假男假女的激情喘息,面前是一對幽深憂鬱到極至的雙眸,帶著執拗的試探和徵詢,發出近乎魯莽的邀請,氣氛一下子變得古怪異常。
費因斯的手撫上他受傷的嘴角:「我真不該對你出手。」
「什……」可憐的陳僅一句話還沒出口已經被費因斯悉數吞進嘴裡,唇舌激碰濺起千層浪,也許是兩人的技巧都太好了,高手過招,雙方都感覺到一陣沒頂的瘋狂,越來越緊貼的身體相互磨擦,伴著陌生而強悍的顫慄,攻得週身天撼地搖,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有這種親密行為,但這次不同以往,不是被迫而是自發性行為,這多少令陳僅感覺到有些慌了,玩歸玩,過頭就不好了。
費因斯的手指情不自禁撫上陳僅的胸膛熟稔地挑逗遊走,腹肌被對方的指腹輕柔地按壓猛地一收縮,陳僅心裡叫苦不迭,不知道怎麼收場才比較不難看,正想著,費因斯已經延著他修長有力的脖子吮吻而下。

終於,有人怪叫起來:「喂你,別玩了!這樣……會死人的。」
「是你先勾引我。」嘴唇又循著舊路蜿蜒而上,在頸動脈處輕咬。
一邊想推開幾乎壓在自己身上的費因斯,一邊忍不住笑罵:「別血口噴人啊你,我這堂堂清純鄰家少年哪一點惹你獸性大發了!」
費因斯停下動作抬頭看他,輕歎一聲:「你知道,我喜歡美人。」
「真可惜,我可是帥哥哎。」陳僅首次故作輕鬆地從沙發上爬出來,拐到房間去了,心還在亂七八糟地跳,心想:我到底在搞什麼啊……
「陳僅。」費因斯在後面叫住他,「有沒有想過去歐洲發展?」
「哇,這麼好?想給我升職啊?」嘻皮笑臉地回頭。
費老大但笑不語。
「就目前來說,還是紐約比較適合我,不過你要記得在弗薩和加略葛面前表揚我兩句,省得他們有事沒事找我麻煩。歐洲嘛……還是算了,在總部眼皮底下做人,多慘,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說著,甩了甩手走進臥室。

費因斯坐在那裡很久沒有起身,隨手關掉電視屏幕,托著頭沈思片刻。呵,原來他烈焰也有被人拒絕的時候,原來也有他不能擺佈的人。自己從來不會衝動地對誰許下承諾,為什麼每次面對陳僅的一臉坦蕩,心裡總是會止不住傾向偏袒於他,這感覺很陌生,但並沒覺得不好受,陳僅至少是個令人愉快的同伴。
轉身走到陽台,接通手腕上的傳感通訊器,上面正顯示:「風知了已到港。」
到了晚上八點,費因斯突然提議去外面用餐,陳僅懶洋洋出來,扯掉額頭上的藥膏用頭髮遮了一下:「我可不想頂著這塊白紗巾上街。」
費因斯平靜地說:「我們可以坐暗一些的座位。」
自己先笑起來:「拷,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啊,我還就選餐廳中央坐了。」換上一身酷到斃的花格子上衣,自信滿滿地出發。
大李開車將老大們送到指定的餐廳,本來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很醍目了,再加上還是少有的英俊,可稱得上是真正爆炸性的組合,一進公眾場所勢必引來一片傾倒的眼光,一直追隨著他們直到落座為止,殺傷指數五星。

費因斯優雅地翻著菜單,陳僅隨口點了份黑胡椒牛排,然後抽出桌上的玫瑰數花瓣,順便朝旁邊桌的美女拋一記媚眼,結果對方叫waiter送來兩杯免費香檳。
就在這看似享受的時刻,陳僅的目光突然掃到剛從側門進來的一個男子,他的嚴肅神情非常可疑,而且,他正朝這邊逼近,憑自己長年的職業直覺,這個身形矯健的壯男一定有問題。
敏銳的條件反射功能在這種時機得以良好地發揮,就在那男人離他們這桌只有兩米欲靠近費因斯時,陳碩已經快速起身,隨手拾起香檳酒杯朝那人迎面潑出,一個肘擊膝踢,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轉身,把那男人震得倒退三米,雖然沒倒地,但已經怒髮衝冠地瞪著面前這個囂張跋扈莫名其妙出手的男人。
「狗屎!」再也顧不得形象,頭上身上滴著酒精的倒霉漢狼狽地用英文咒罵,「你小子他媽的沒事找茬?!」
「這人有問題。」陳僅沖費因斯說了句,為證明自己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攻擊人的危險生物,隨後理直氣壯地頂回去,「你鬼鬼祟祟想幹嘛?」
「安德烈,你怎麼找了這麼個瘋子跟著你?他簡直不可理喻!」

呃──
「你們……認識?」陳僅困惑地手指指費因斯又指指那個粗魯男。
「你這個瘋子!」
先積極走到人家面前,準備質問清楚要緊:「你為什麼好好正門不走走側門?」
「我剛從地下車庫出來,那裡是出口!」
「你為什麼一臉陰沈地走過來,好像有人欠了你一千八百萬美金?」
「我他媽本來就是這個表情!誰規定進餐廳要保持微笑?!」
費因斯突然摒住笑意感慨道:「米高,很久沒看你出醜了。」
「該死!見鬼!」對方聽了這話快暴走了,「這傢伙搞亂了我的新髮型,還毀了我的新西服!」
「讓我老闆陪你好了,你個大男人還真龜毛哎。」陳僅明知闖了禍,還是很灑脫地坐回原位。
服務生觀望片刻確定無礙後,小心翼翼地走近詢問。
「沒事,你們別管。」一邊打發服務生一邊對費因斯抗議,「安德烈,我拒絕跟這小子合作!」周圍人全都回頭看他們了,這使米高更難堪惱火,「我可沒必要忍他,絕對沒這個必要!」
「米高,你回去冷靜一下,明天告訴我你的決定。」費因斯不緊不慢地開口。
這時,米高才彷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微微一斂首,恭敬地用起尊稱:「我對您本人並沒有冒犯的意思。」
「地址你已經知道,明天再過來找我。」
「是。」說著,怒氣未消地瞥了眼陳僅,乾脆地轉身離去。

費因斯一坐下,對面的人就啪啪鼓了幾下掌:「威風噢,老大。」
「你剛才確實反應過快了。」
「還不是為了能讓你遠離危險、災難、迫害、傷痛,我真是合格高尚反應敏捷的保鏢啊。」對於剛剛那個木魚臉老兄,他可沒打算散佈過多的同情心,「那人誰啊?不會是來接替我崗位讓我提前休假吧?」我是求之不得!。
「他是你的搭檔。」
「什麼?!」陳僅跳起來,「你──什麼意思?」
「他會幫你找到珊麗蘇,你們合作,分兩路調查存貨的下落。」
事已至此,只好重新坐下來好好琢磨琢磨推敲推敲,那傢伙一臉凶相,肯定會趁機報復,畢竟要求別人都像自己這樣大人有大量似乎太奢侈了,剛才讓他那麼丟臉,真是失策啊。想了又想還是說:「為保險起見,我要求每天把合作調查情況匯報給上級。」
「如果你願意,當然。」
「那行。」該老兄好像對費因斯蠻忌諱的,知道自己跟他親厚的話,刻意找他麻煩的機率就會大大降低,說到底也就三個星期的任務,犯不著與人結怨,嗯……好像已經結了呢。

第二天,因為陳僅對行動提出的有效見解令米高對他的態度稍有改觀,但是對其在費因斯面前的隨便態度深表不滿,事後還憤憤不平:「安德烈,他也太放肆了,你怎麼能這樣縱容他?」
「我不是在訓練傭兵,米高。」
「我是說……」
對方打斷他:「我知道怎麼發揮分部領導者的作用,不用你教我。」
而陳僅的評價是:「木魚臉老兄也不是那麼討厭嘛,不過,主要是我比較討人喜歡的緣故。」
週末下午,陳僅藉故出去:「我晚上回來。」
「去哪兒?」費因斯原本不想問,但還是脫口而出。
「追女仔,OK?你不會干涉員工的私生活吧?」回頭嫣然一笑,搖晃著出去了。

13

程欣沒有料到會再次在校門口被這個男人堵住,並且不能再推脫。
「我們約好這周共進晚餐的。」拉開車門靜候答覆。
她輕輕歎口氣:「十點,十點前請務必把我送回家。」
陳僅笑著敬個軍禮:「遵命,令尊一定會歡迎我下次再約你出去。」一坐上車時,程欣就想:我可能做了件傻事。
那個夜晚,儘管天清月朗,很像是會惹人犯罪的良辰,但陳僅卻一直保持紳士派頭,彷彿回到學生時代,純純的牽手和微笑已經滿足,之所以會對程欣念念不忘,很大原因是為追憶過去時光懷有的那份小情思,這樣說有點肉麻,但太久沒有轟轟烈烈的激情和熱望了,一些本能驅使的慾念與實質上的情感很有差距,那種靈肉合一的共鳴他也會渴望,但畢竟已經追不回了。那些漂亮女人,個個愛慕他崇拜他,卻收不住他到處撒野的心,眼前這個至少可以讓他的心得到片刻安靜,好像找到久違的感覺,一種不必設防精神放鬆的狀態。
難得傷感的陳僅依約在十點前送回了程欣:「如果你對我的印象仍沒有改觀,我們還可能會有更多幾次交流用來加深瞭解。」
她笑了,沒有答話,擺了擺手道別。
他陳僅就這麼背運地站在冷風裡望著佳人消失在盡頭,惆悵萬分的樣子,那形象那眼神,簡直能掀起幾層人浪。

趕回舊樓通過指紋密碼鎖,踏了兩級台階,馬上感覺到空氣中有股異樣的氣味,猛地抬頭望向二樓樓梯口,看見有自己的人守在那兒,三步並兩步奔上去,警惕地上前詢問:「你們上來做什麼?」
「老大,裡面有客人。費因斯先生讓我們暫時在外面守著。」
「噢?」這事有蹊蹺,心裡升起不安的感覺,開了門正準備進去,卻被人攔住。
「……」
「怎麼?還不讓我進去?」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這是他發飆的前兆,「如果費老大出什麼事,你們負責?」
「您別為難我們……」
「現在是你們在為難我!」陳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闖算數,「有情況會讓你們進來,繼續守著。」
客廳並沒有人,費因斯房間的門倒是關著,陳僅謹慎地走過去,想了三秒鍾,他的預感不佳,門內也沒有聲響,心裡一頓,正準備採取臨時突擊的方法踢門直入,卻猛地瞥見陽台上有人影在閃動,他警覺地沿著牆面移過去探情況。

透過玻璃窗,陳僅看見了使他震驚的一幕──居然是翔龍組的崔銘龍!他似乎在與費因斯發生爭執。
他輕輕開啟半扇未上鎖的窗戶,然後聽見了一些令他摸不著頭緒的話。
「你以為我現在還會像過去一樣跟在弗薩後頭聽你們擺佈?過去了,通通過去了!」
「如果你脫離豪門之後能收斂一點,我也不至於親自過來找你敘舊,阿龍,你最好即早退出這場遊戲。」
「退出?」阿龍語氣怪誕地質問,「你現在還想命令我?他們當初把我交給中東組處置的時候你有沒有念半點舊情?!有沒有!」
「你觸犯了三大條例,誰都救不了你。」
「借口,這是你處理我的借口!你如果打算收拾某個人,就從來不會留情,你可以把手下的人全當作傭兵使喚,但他媽的我不是!我知道你煩我對你惟命是從,你煩所有人,你眼裡容不下任何人,是我自己犯賤!我留在中東組甘願受罰,你也清楚我是為了什麼!」美男子暴發起來,火勢銳不可擋。

費因斯的聲音不急不徐,沈穩得近乎殘酷:「我不想控制和針對什麼人,豪門也不是由我一個人做主,你當初加入中東組只是為了實現你自己,如果現在,你還想要生存下去,就盡量不要行為過激走極端,我保證過後你會後悔。」
「從我脫離豪門開始,就已經在走極端了!是你們逼我的。」
「把自己說得再無辜可憐,也不會有人同情,阿龍,你以前可從不怨天尤人。」費因斯口氣開始陰冷,「他不會保你的,你最好相信。」
「我已經不相信任何人。」
「我馬上能抓到他,因為我已經知道他躲在哪裡,如果你還執迷不悟,那就沒人保得了你了。」
「這算是你的臨別箴言?我聽不懂。」就在這時,阿龍猛地摟住費因斯的脖子,作勢要親吻他,卻被對方強力地推開,陳僅看到這情形下巴都要脫臼了。
「你再放肆,我不會再給你面子。」說著,轉頭對著窗口低喊了句,「陳僅,你出來吧。談判──結束了。」

然後陳僅只感覺身上一陣亂箭穿射,那是崔銘龍忿恨的目光,他心裡默念:大哥,人家哪裡惹到你了?憑什麼這樣沒禮貌地瞪人?老子自己也是一肚子火氣沒處撒呢!
「你這家夥怎麼有偷窺的毛病?果然是入流的跟班啊。」阿龍一開口就是不屑的諷刺。
「你他媽說話當心點。」陳僅清晰地迸出一句,不過表面算很冷靜。
「那天,要不是你的主人有意袒護你,我就不相信你在拳台上熬得過十分鐘!」阿龍冷冰冰地笑了笑,意有所指,「你跟外面那些人沒有區別,都是別人身邊的一粒棋子,豪門隨時會為利益把你出賣。」
啪一聲,陳僅拉開灰濛濛的落地窗表示送客的意思。阿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言論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臉上馬上失色,他看了一眼費因斯,很意外,對方只說了句:「給你幾天時間考慮,要不要協助我找出他,由你自己決定。」

崔銘龍走了,陳僅看也不看費因斯,郁卒地坐到沙發上悶聲不響。上司審視他沈鬱凝重的神色,可真不太像他平日裡熟悉的那個陳僅。
很久之後陳老大抬頭說:「我好像攪進了一場陰謀,安德烈.費因斯。」
「不該這麼說。」費因斯神情溫和平靜,並在離他一米的座椅上坐下。
「你根本一開始就認識崔銘龍!」用目光逼視費因斯。
「現在也不過形同陌路,我認識的是以前為豪門拚命的那個阿龍,而不是現在窩在翔龍組的叛逆分子。」
「你把我當笨蛋耍!」陳僅把頭一下探到費因斯跟前,「我也算是你的搭檔,你為什麼事事都不跟我溝通!讓我雲裡霧裡跟在你身後瞎轉,還要無緣無故吃拳頭,甚至不能問為什麼,你到底什麼意思?!阿龍為什麼曾經是豪門的人?他為什麼搞叛逆?為什麼他對你……你們說的那個『他』到底是什麼人物?」

「陳僅,如果這個任務令你心浮氣躁,我可以批准你立即回赤部。」
「你他媽渾蛋!我不過是想清楚自己在幹什麼,為什麼在干!恕我耐性不佳,如果不需要我發問,我閉嘴,再不會多問你一個字。」他起立轉身背對他,最後狠狠壓抑住情緒化的衝動,輕聲說了句,「我以為我們該有起碼的信任。」
「我說過我信任你。」
「哼。」無奈地冷笑一下,舉步向浴室走去,重重甩上門,拐進衛生間坐在抽水馬桶蓋子上兀自默想。
原來都是騙人的,原來自己像猴子似的被人當道具耍,對計劃的細節一無所知,時不時還要去衝鋒陷陣當炮灰,媽的,太背了!
正當陳僅陷入義憤填膺的敏感狀態,門被人不合時宜地推開了,暫時打斷他的「沈思時間」,陳僅擰著眉看向來人,卻無法恢復平時嘻皮笑臉的明刺暗諷,但他現在真的很想扁人啊。
「什麼都不用說。」陳僅抬手制止對方接下來可能會準備的發言,「因為我現在還不想問什麼。」

「你如果不爽,可以發洩出來。」
「是啊,我是該找一個漂亮女人安慰一下。」他站起來往外走,卻被費因斯一把拖住肩膀。
「陳僅,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
「想好了?準備告訴我多少?三成還是五成?」他一臉沒有信心不甚樂觀的樣子,「乾脆什麼都別說了,省下雙方的工夫,況且,我現在對本此任務也已經不是那麼感興趣了。」
老實說,還從來沒有人對他烈焰用這種態度,他本應該非常惱火的,甚至有可能不動聲色地立即削了對方的一切權利,讓他再無立錐之地,但是每次面對陳僅直言的坦率和狂潮般的眼神,他卻屢次下不去手,甚至一點都沒有想過要懲罰他的不敬與囂張,自己真是被他影響了大腦?
「如果你錯過今天,我可能真的永遠不會再說,你自己想清楚。」

陳僅突然像只豹子似地撞上費因斯的胸口,然後用力將他壓在了身後的牆磚上,眼裡竄起兩株火苗,燃得兩人都有些氣喘:「剛才那家夥的感官也許沒錯,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也把別人看得太不重要了!如果你只是想要一個聽話的手下,你大可不必找我,因為我瘋狂無禮,而且可能隨時會咬傷主人,你可不要大意噢。」
「你還真是火暴呢,不過……」他的手移上了陳僅的腰,「我並不討厭你的直率。」
「那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夠命大?」
「如果這樣你覺得好過些。」
「長官,你可真是個渾蛋,我──受夠了。」
我對你可是仁慈忍耐到極點了,陳僅。費因斯盯著眼前這個充滿能量的男人,英俊得幾乎會灼傷人的眼睛,那麼耀眼豔麗,有時深沈慵懶,有時直白衝動,他不為任何人工作,他只為自己的理想。這樣一個人與他以往接觸的人有那麼一點不同,陳僅比較像一片坦蕩的陽光,又常常喜歡在陽光下製造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辦起正事來卻並不含糊,甚至有些太尋根究底了,讓他覺得很棘手很難搞。

他並沒有在關鍵時刻被陳僅的氣勢唬住,而是繼續道:「在告訴你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前,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門都沒有!是你故意不守規則,欺上瞞下。」
「這件事你沒有權利拒絕。」
頭腦里拉響警報,陳僅慢慢鬆開壓著對方的手臂,用眼神詢問他的意圖,當然,那詢問不是友好的。
「我要你做我的情人。」後面還補充一句,「來真的,不是演戲。」
只覺耳邊一陣轟鳴,意志薄弱些的都有可能當場倒地,陳僅臉上迅速浮上一片茫然的陰翳:「你……腦子不會壞死了吧?」

14

這一次,費因斯似乎並不打算略過重點:「你認為我是在開玩笑?」
可憐的陳僅因突如其來的不被期待的告白眨巴了幾下眼睫毛,五秒鍾後廁所內暴發出一聲巨響:「啊──」隨著這陣淒厲的慘叫過後,完全是出於本能地不假思索的作出反應──將費因斯重新甩回到牆上。
「我看你是秀逗了!還有,別打我主意!」說完,就拉開門猖狂逃竄,快速結束這一場驚心動魄史無前例的對話。
陳僅一路衝出去,再也不想回頭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完了,被自己上司盯上,以一種可悲的方式,其結果只能用慘烈決絕來形容,想他陳僅風流倜儻一世,幾時踢過這麼厚塊釘板?幾乎嚇破他的膽。
原本以為這世界沒什麼事再震得了自己的心神,結果還是被擊倒在地,這男人是瘋子,遇上他本也不算太倒霉,但是發展到現階段,壞處多於好處,這多少讓他覺得有些慌了,怎麼保持公私間的平衡成了最大難題。本來像他這樣的男人是不該遇上這類「性騷擾」的,遇上也不該是這樣出色的對象,害他出個拳頭都要三思而後行,可偏偏不幸的是──他的確遇上了,並且對方還是深受廣大群眾、媒體朋友愛戴的大人物,如果自己是女人,此刻算是一步登天。

他也反覆想,如果費因斯說的是真的,那是真正不妙,自己難不成要捨命陪君子?這顯然是違反常理的,雖然平時不怎麼遵守常理,但明擺著的事又不能不顧。如果這只是一道新鮮的考題,他也不是古板得連偶爾配合一下都不行的人,上次對付蜈蚣時不也馬馬虎虎過關了嗎?這其他活不拿手,扮情人還是有九成九把握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事實是,上頭這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壓一下,頓時將自己砸個頭破血流,幼小心靈受到極大的創傷,似乎不可彌合再難痊癒。
本來想去找人訴訴苦的,後來想想,女人們聽不懂,男人堆裡靠得住的更少,兄弟陳碩更是不用指望了,聽說最近去了法國度假,那在這茫茫人海中,該何去何從啊,總之,自己是個到處碰壁的家夥,想想更加鬱悶。就這樣在街上逛了半天,實在窮途末路之下,終於撥通了褐部江威的電話。

「喂?」聲音聽得出極不耐煩,可能正壞了他好事。
「我。」
「阿僅?」算他有良心,一個「我」字就聽出是難兄難弟,語氣立即緊張起來,「有事?」
「沒事。」這是個令人安慰的回答。
「老大,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三更半夜你沒事找我幹嘛?我又不是你小情人。」
「別跟我提情人這兩個字,聽了就煩。」
「沒事吧你?難道跟著中東組級別的要員沒有撈到半點好處?」
「嘖,這次我損失大了。」差點連貞操都保不住了。
「要我出來嗎?」
「你出來幹什麼?想讓我躺你懷裡痛哭一場啊?」陳僅又恢復惡劣本質,繞到正題上,「最近怎麼樣?行動還順利吧?」
「進展還不錯,最近褐部也已找到蛛絲馬跡,正在追查其中一條線,時間緊迫。」
「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崔銘龍。」
「翔龍組的?」
「你果然比我知道得多。」
「到香港就有所耳聞了,你現在難道活在真空裡?真準備做定優質保鏢啦?違反本性吧?叫苦不迭吧?」江威在那兒趁機耀武揚威。

「嘿嘿。」自嘲地苦笑兩聲,「威哥,你要再拿這事刺激我,我現在就衝到你那邊把你從小妞的床上揪下來暴打一頓。」
「來吧,我正準備轉移陣地趕下一場。」
「拷。」心裡不禁一酸,覺得現在豪門裡最慘的老大就是自己了,「崔銘龍的底細你知道多少?」
「這人很神秘,後台又硬,一時也查他不到,而且不是我們追的那條線,所以不好說。」江威的口氣突然充滿關切,「阿僅,你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可以說是的,很大的麻煩。「我能應付,稍後聯繫,真希望趕快滾回紐約,這兒真他媽不適合我待。」
江威笑起來:「陳老大,稍安勿躁,小心火燭。」
「行了,有消息記得聯絡我。」我也該回去面對現實了,流浪能流浪到幾時去,逃從來不是陳僅的風格,剛才那屬於突發狀況,人一遇到危險都會有一些本能反應,這也不能怪他不夠鎮定。

唉,還是回家洗澡吧,什麼事情都有解決的方法,雖然自己已經夠帥夠招人,但還至於成為引人犯罪的絕色尤物,這之間是有差別的,這男人女人之間也是有差別的,所以可以推斷出──費因斯確有各類心理及生理方面的問題,需要他犧牲時間精力回去做做思想工作,開導一下。
垂頭喪氣地回到舊樓,這次走到樓梯口已經沒人守著了,他一腳高一腳低慢悠悠地踩上去,推門而入,房間裡鴉雀無聲,只有浴室的門關著。一下子就火了,這人就是有辦法生生剝奪別人唯一的樂趣,全世界都知道他愛洗澡,他偏偏在這種非常時期佔著地方。
陳僅坐到沙發上冥思苦想,想弄明白這問題的癥結在哪裡,自己是什麼時候無意踩到了貓尾巴,能讓鼎鼎大名的安德烈.費因斯如此癡迷不悟,真是禍不單行,早就說過,人太帥也是罪過啊。
終於,有人從浴室裡出來了,兩人打一照面都沒想到冤家路窄,這麼快能再碰見,不由異口同聲驚呼道:「怎麼是你?!」

這人真是無法無天了,膽敢不申請就用我的私人浴室!「誰讓你進來的?」
「你跟安德烈……在一起?」
「話說清楚,不是在一起,是暫時因工作關係而同住一個宿舍。」陳僅非常嚴謹鄭重地更正對方的說法,這種敏感期,話更不能說錯半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你幹嘛跑來這裡用我的浴室?用完有沒有給我擦乾淨?」
米高一直認為潔癖是種病,要不是剛剛教訓完兩個不懂事的小混混弄髒了衣服,他才懶得用那種可怕的豪華浴室,這兩天倒霉,接連損失了兩套阿瑪尼,所以現在,他很不屑回答陳僅的問題,只是避重就輕地問:「你是不是惹到了安德烈?」
是他惹我的好不好?!「人呢?不會是被氣跑了吧?」說著,呵呵笑了兩聲,完全忘記剛剛是誰氣跑誰的。

米高的眉毛都豎起來了:「你平常就是這樣對待你的上級的?安德烈為什麼能這樣容忍你!這簡直不可思議。」
「這還用說,還不是因為他……」剛要說出口,又覺得這種事拿出來炫耀鐵定丟臉,還是閉嘴為妙,於是改口,「你怎麼進來的?」
「我有通行密碼。」
「為什麼費因斯說你是我的搭檔?」
硬漢沒好氣地答:「我也不希望這是真的。」
陳僅大聲笑:「哈,恭喜我們終於達成第一個共識。看見了嗎?外面好多星星,這可真是個良好的開端啊。」
「小子,在合作前,我必須提醒你兩件事。」米高走到他跟前差點用食指對著他,後來怕被他咬,所以沒這麼做,「第一,別把安德烈惹火,任何時候都別這麼做;第二,行動過程中你得聽我的,聽組織匯報過,你根本沒有抽板的經驗。」
「抽板」是豪門的行話,就是偷天換日偷梁換柱沒事也要找茬的臥底任務,這本來是特工常做的事,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分部老大親自出馬,現在可都被推上台面了,無論是不是有把握,都要鋌而走險。

「你憑什麼要我把命交到你手裡?」這個不能不問清楚,生命誠可貴。
「我的代號你一定聽過了。」米高驕傲地斜睨了這個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的囂張男,「風知了。」
「噢──」故意把聲音拖得老長,「原來是你啊,怎麼沒有傳說中一半的英明神武?看來傳聞有時候還是不可信的。」
一向自視甚高的米高哪裡受過這種侮辱,頓時口拙,半天沒憋出半個字來。
正在相看兩厭的僵持階段,重要人物出現了。
費因斯一跨進門,開口便質問:「你去哪兒了?」
嘿,我還沒問,你倒問起我來啦。「散散心,省得得內傷。」
「那現在好了?」
「好了。」兩個人火藥味十足地你來我往,說著只有他們自己才明白的話。
米高一見費因斯進來便不敢再造次,一直安靜地觀察著他的臉色,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上級如此刻薄地與另外一人絆嘴,真可謂是奇觀……
「米高。」被點到名的風知了渾身一震,立即打起精神,「你明早過來與萊斯利溝通,如果可能,立即展開行動。」
「是。」敬個禮恭敬地退出,臨走時還不忘瞟一眼那個可惡的搭檔。

陳僅看又只剩他們兩個,立即轉身往房裡去,卻被費因斯叫住:「吹了後半夜的冷風,有沒有考慮出什麼結果來?」
迅速調頭,衝到費因斯面前:「一,我沒有當專屬情人的習慣,通常都只有我主動選擇情人,而不是別人選擇我;二,你愛慕我不是錯,但不要企圖佔有我,因為我不屬於任何人;三,在你深情告白之前,請一定要搞清楚場合和對象,以免造成不良後果;四,外邊的美人有的是,即使我過於優秀,你也不必太執著,我從來不贊成別人在一棵樹上吊死。五,我暫時還沒有想到。總之,你的請求被駁回。」
突然,費因斯笑了,那一刻,陳僅倒覺得他很有男人味,嘴角和眼眉處都有特別的味道,這樣的一個男人,原本很難讓人拒絕,可他遇上了他,老實說,雙方都有些倒霉。
費因斯慢慢走到陳僅面前,一伸手攬住了他,將對方用力擁在懷裡,兩巨高大的身體一碰撞,生出些異樣的火星來,大家都沒有動,好像誰動誰認輸,陳僅是有點怔住,一時也陷入人神交戰中。

15

「你還真是有趣。」費因斯側過臉咬住他的耳垂,惹得當事人一臉癡呆怔在當場,等反應過來,立即暴喝一聲:「喂!你再搞偷襲,我可翻臉嘍!」
抗議無效,張牙舞爪的威脅對某人來說收效甚微,對方不但沒有鬆手的跡象,反而將其抱得更緊:「我覺得你根本沒有認真想過我說的話。」
「那是正常人會說的話嗎?我拒絕跟一個莫名其妙的上司交換想法!」
「我可從來沒這麼認真過。」當然,他不會透露自己認真到剛剛走出去抽了兩根悶煙。
經過陳僅的一番努力,兩人之間終於能保持一臂距離以測安全:「好,我現在就坦率講了──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耍我?」
「我耍你?」
好,你要聽實話我就講,講到你反胃為止!「你不向我透露這次行動的安排,還一次次把我放到那些渾蛋家夥面前賣弄你的謀略,翔龍組和風知了,我根本不知道是敵是友,還有那些暗中保護我們的特工!別把我當傻子,這一切都是你操控的,不是嗎?」

「你很聰明,但也有些聰明過頭。」費因斯的雙眸冷下來,掃一眼陳僅,害對方頓覺背脊一陣涼嗖嗖的,「如果我只要一個傀儡跟班,就根本不會選你。」
「你的意思是說,本人還有很多發揮餘地嘍?」從鼻子裡哼出一句。
「除非你想提前退出遊戲。」
「我還沒有蠢到給自己添麻煩的地步。」
「那就好。」兩眼的溫度有所升溫,「我必須提醒你:請時刻銘記自己的立場,你現在應該聽從命令,而不是問為什麼。」
「我可不會被那些毫無理由的警告嚇住,不管對方是誰,我只堅持對的。」陳僅覺得話不投機,準備轉身回房。
就在這時,頭頂的燈唰唰閃了幾下,忽明忽暗,供電系統開始出現不穩定情況,緊接著,陳僅已經撲向費因斯,一把將他拉到沙發後面用身體擋住他,像只警惕的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有人搗鬼?」

費因斯順勢從背後摟住他的腰,將頭枕入他的肩窩,低聲說:「不,只是斷電而已,兩三小時就好。」
「你確定?」
「我可比你瞭解這幢破樓。」在黑暗中,他輕笑,「樓下有供電器,你可以選擇去睡覺,也可以選擇讓他們發電。」
「當然要有電,我還要洗澡!」竟敢壞我大事!推開身後的一級障礙物,直奔下樓吩咐大李發電去了,留下費因斯一個人對著滿手空懷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呵,似乎碰上對手了,還從未被人這樣忽略過,而且連帶自動過濾程序。
殊不知那一日,兩人各懷鬼胎,難得度過了一個無眠夜。

第二天大早,不受歡迎的米高如期而至,陳僅頂著黑眼圈出來,一看到是木魚臉老兄就更覺郁氣上湧。
「八點鍾你就來!你當學校上課啊?」
「如果不是安德烈的命令,我才懶得大清早過來受罪。」已經學會反擊。
「很好,這是我們認識以來,達成的第二個共識,也算是邁向默契的第一步,有進展噢。」大咧咧倒在坐墊上,「說吧,盡量縮短我們未來的合作時間,不然,很有可能會導致其他傷害事件。」
「我完全同意。」米高從口袋裡取出一副牌,「會賭嗎?」
「湊合。廿一點、十三張、橋牌還是角子機?」
「會賭就行,過後要安排你去賭場結識珊麗蘇。」
「輸的錢算誰?」這問題完全是條件反射,有經濟頭腦的人就是不一樣。
米高像看怪物一樣看住陳僅,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痛心表情:「你──」
「不會是算你的吧?那我會很不好意思。」
終於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上面會負責。」
「我說嘛。」

「安德烈一直是蒙地卡羅賭場的特級貴賓,你有心思可以向他多討教。」
「原來他是一級賭徒啊,沒想到。」像老夫子似地連連搖頭,「三分技術七分運,我不信他總能贏。」
「如果你總是輸,就不會這麼說了。」
「沒出戰就打擊我士氣,你這什麼狗頭軍師啊?」
「你──」這個字現在成了米高的口頭蟬。
最後在陳僅的耐心勸誘和開導下,風知了大人終於決定不計前嫌言傳身教,細訴整個行動步驟,聽得陳僅頭皮發麻四肢無力,不但要騙賭、強突、暗盜,還要適時色誘獵物,這任務艱巨啊……
費因斯從房間時出來,一見米高正進入激烈地講解階段,看陳僅一臉苦相,於是悶笑道:「有結果了?」
「初見成效。」陳僅朝費因斯不自然地擠擠眼。
等到注意事項全部交代完畢,帥哥已完全淪為待宰羔羊……

「珊麗蘇是行家,她可以看一眼你的衣袖褲管便判斷出你的身價,細節一定要注意。」米高不放心,非常雞婆地提醒,然後用眼神向老大求助,「安德烈……需要請形象顧問嗎?」
「太過分了吧你?」陳僅不樂意了,「我的品味有這麼遜嗎?」自己不說紅遍紐約紅遍廟街還是沒問題的。
米高差點翻白眼,不甚樂觀地歎息一聲:「後天行動,一切按計劃辦。」
正準備起身告辭,費因斯卻發話了:「你留一下,跟我們出去一趟。」
「幹嘛?」對於出外景這類工作,最敏感的莫過於陳僅。
「去商場。」
「啊!」非常不滿,相當不滿,這又算是什麼戲碼?陪大男人逛商場?無厘頭的事也太頻繁了吧,所以陳僅強烈舉薦人選,「這種事哪能勞駕費老大您,我看還是讓木魚臉老兄代勞吧。」
「你──」米高又一次發聲於無形。
哪知人家費因斯已經瀟灑轉身去開門:「走吧。」一副不必囉嗦的樣子,弄得房裡另兩個人很無趣。

就這樣,三個高大的男人浩浩蕩蕩進入太古廣場,戴著茶色墨鏡的費因斯加上著耀眼紅襯衫的陳僅、滿頭金髮的米高,這場景有夠壯觀,以致於一路有人駐足觀賞,他們就猶如剛進動物園的……犀牛,供眾時尚美女研究打量。
費因斯率列隊人馬進入高級成衣區,服務小姐慇勤至極,跟前跟後熱情過頭,沒有任何提示,費因斯便手法嫻熟地取下幾套Burberry和HugoBoss裝備,隨意一搭,便遞給陳僅,對方低手一看,嗯,算他有良心,不是黑的。
小姐示意陳僅去試裝,費因斯回頭囑咐米高守著,也推門而入。陳僅驚跳著回頭:「你進來幹嘛?」
「想看你穿上我挑的衣服是什麼樣子。」
「你變態啊。」陳僅笑罵,轉身若無其事地換掉襯衫套上新上衣,他也知道這些衣服的價值,所以不配合不行。

費因斯看他這樣坦蕩,突然又想要惡作劇,所以走到他身後,把雙手一下探入陳僅的腰際,由下而上將衣擺擼起來,溫熱的手掌撫上陳僅漂亮的腹部肌肉,引他倒抽一口冷氣,扭頭怒瞪肇事者:「你再這樣我可火大了!」
誰知對方不但沒有被嚇住,還更放肆地一把抱住他的頭吻上去,其熟熱程度與前戲齊平,費因斯只覺渾身的溫度都竄上來,情難自禁地將對方抵到牆上做更深的攻擊……陳僅一邊轉身遏制局面惡化,一邊顧忌到外面的情形,兩頭分心,導致連連失守,吻著吻著居然也有了些感覺,掙扎之下更慌了神。以退為進,他用力擁住費因斯,將唇舌轉移而下,直到額頭抵住他的肩膀,才呼呼喘氣休戰。
「你真他媽的……」陳僅抬頭望著費因斯的眼睛,一時也驚惶,裡面有太多的慾望和野心,直燃得他無所遁形,「出去。」他不得不強行攆人。
沒想到這回,費因斯倒是乖乖推門出去了,沒有再耍無賴,否則,陳僅真的不知道自己和他還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粗魯地從更衣間走出來,還是原來的那套耀眼衣衫,粗魯地將新裝塞給一頭霧水的米高,頭也不回地朝外走。
「他到底想幹什麼!」米高抱怨道。
「這些都買了。」費因斯讓手下去結賬,迎頭跟上陳僅。
「為什麼發火?」等到趕上人,費因斯開口便是嚴肅的追問。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陳僅感覺自己遇上了外星人。
「我吻了你,你感覺良好,這就值得發火?」這問題很直接,也很……尖銳。
「啊哈!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應該感謝老天賜我一個無極情人,有錢有勢有才有貌還有熟練的吻技!Shit!我不知道我們在幹什麼!」陳僅已經瀕臨極限,一副「我忍你很久了」的樣子。
「如果你沒有想過要回饋,那就根本不必煩惱,我說要讓你成為我的情人,這也不是一個玩笑,我安德烈.費因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人。」

「那你是認為自己偉大高尚,勇於承認……愛情?呃,恕我形容得有點噁心。」陳僅用力推一把咫尺之內的費因斯,「算了吧老大,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要怎樣才滿意?」
「走開,別碰我。」陳僅眉起皺開始快速移動腳步,「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嗎?我怎麼就這麼倒霉!」
「倒霉?遇上我你覺得倒霉?」費因斯也顧不得場面了,一手扯住那個拽得不得了的男人。
「不鬆手,我揍你嘍?」滿眼的警告,不像來假的。
「你打不過我的。」
「要不要試試看?」
啪!閃光燈一亮,兩人相互怒視的場景成為永恆的定格。
移情作用立即顯現,陳僅凶狠地盯住那個手拿照相機的八卦人士,勾勾食指:「你!給我過來!」
那人想溜,但懾於眼前兩男人的氣勢,腳竟邁不開半步,然後怯生生地問:「是陳先生嗎?」

費因斯一臉深沈地盯著那人,陳僅則習慣性地瞇起眼丈量對手,確定記憶庫裡沒這號人物之後,就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攤開手朝他使個「識趣點」的眼色:「相機拿來。」
「想……幹嘛?」抱得死緊,聲音都抖了一下。

16

陳僅這時突然和顏悅色:「你是哪家的?」
「啊?」小男人一陣惡寒,背後滲下冷汗,明知眼前這個人素有「社交場最迷人成功男士」美譽,可剛才乍見他在公眾場合以這種另類的風格形象出現,他就情不自禁舉起了相機抓拍,誰知現在還看見他用這樣「邪惡又純真」怎麼看怎麼像在誘騙的笑容逼他自報家門,今天不知算不算踩到不該踩的人了。
「告訴我吧,我不告訴別人。」天哪,他還朝自己眨眼睛。
為了將來不可避免的採訪關係,也為了不得罪他犯不著得罪的人,他決定豁出去了,雖然這個「成功男人」在一分鐘內迅速顛覆了在他腦中慣有的光輝優雅形象:「我是……《金融時訊》專欄記者John,請多指教,剛剛我是……」
陳僅笑著打斷對方:「咦?《金融時訊》也開闢娛樂版了?好好幹,會有前途的。」怎麼聽都覺得很彆扭,有種吐血的衝動。
「陳先生,剛才多有得罪,我不是有意騷擾您,只是想取一些您生活中的場景,讓讀者更瞭解……」

「難道家長沒告訴過你,做壞事不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嗎?」看對方頓時臉色一衰神情癡呆地回望自己,陳僅只好挪挪尊步,懶洋洋上前在對方未及錯愕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過他揣在懷裡的犯罪工具,雖然有點勝之不武,但為了維護隱私和社會安定,嚇唬人這類小兒科的事也會偶爾為之。
「陳先生,別衝動……有話好好說。」作勢要撲上來搶奪。
「衝動?會嗎?」陳僅身高佔優勢,舉高手輕鬆閃過身,打開數碼相機屏幕瀏覽剛拍下的幾張影像,突然回頭對費因斯咧開嘴,一笑泯恩仇的樣子,「刪掉還真有點捨不得啊,我實在太上鏡了。」
難得費因斯開始不耐煩,他可不想被那人也認出來,兩步上前一把操走陳僅手中的相機,在另兩人的驚呼聲中,迅速按下「Delete」鍵,圓滿結束爭論。
看他把相機瀟灑丟還給小記者,陳僅開始抗議了:「這是我跟你的第一張合影哎,你還真下得了手。」
「要留影,回去跟你拍個夠,拍DV都行啊。」

心中一寒,想到那個DV可能是什麼特殊電影時,連忙擺手:「還是算了,不用這麼客氣啦,我也只是隨便說說。」眼睛又盯上偷拍者,氣勢重新回歸,「喂你,趕快走人,別沒事拿個相機到處擾亂治安。」
小男人心底無限納悶,只是反覆想:要是讓公眾知道這個人是雙重性格,不知作何感想,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費因斯就在這時,猛地摟住陳僅的肩膀,用力拉他離開現場,陳僅還沒來得及呱呱叫幾聲,這邊已經口氣陰冷地開口,基本處於零下攝氏度:「我看我們有必要回去好好分析一下形勢。」
難怪說伴君如伴虎,這大人物就是難侍候,自己還沒弄明白什麼事,人家就在給他定罪:「嘿,哪裡出錯了?我在香港這麼出名,他認出我沒認出你,你就妒忌?你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費因斯這時已低頭按下手錶上的通訊傳感器:「米高,馬上回舊樓,計劃有變。」
「又有變?!」陳僅對費老大的擅自決策非常惱火,「你這樣變來變去,我們下面操作起來會很有難度的,你還真不體諒人。」
一路上,無論陳僅怎麼聒噪,費因斯就是半天不吐半個字,直把他鬱悶的……

像龍捲風似地狂掃進屋,當著米高的面,老大一臉陰沈地質問:「我怎麼不知道你紅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是你自己孤陋寡聞,怪得了誰。「呃……這個容我簡要闡述一下──」
費因斯卻早已掌握大局:「他們把你當作陳碩,他們居然能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你覺得這很好嗎?」
某人臉不紅心不跳:「哇,原來你真的不笨,連我兄弟都認識,他果然紅啊,也不枉他長得跟我一樣帥。」
米高的臉在抽筋:「什麼?這……安德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由我解釋一下吧。」陳僅在這時候勇挑重擔,絕對是明知之舉,「陳碩是我的雙胞胎兄弟,不過他好吃虧,比我見世面晚十五分鐘,所以仍要尊稱我一聲哥,不過他很少這麼叫就是了。他是宙風集團的副總裁、總經理,能力超群,風情萬種……噢不,風度翩翩,老少皆愛,在宙風掌控大權,他可是目前香港商界的新貴,出入各類名人堂如魚得水,就因為他是我陳僅的臭老弟,所以有這麼出色也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米高聽得目瞪口呆,然後扭回頭關注老大的表情:「安德烈,是不是踩到地雷了?」
「不錯,而且是直接命中目標。」費因斯也難得無奈悲觀地發表此番言論,一邊盯著禍首。

「是你們自己調查不慎吧?怎麼能怪我事先不交代身世!」
費因斯恢復冷靜的語氣相當具威力:「我們自然掌握你兄弟的情況,但低估了他的見報率,如果他紅到走到街上都會被認出來的地步,那你說,由你去執行任務,不暴露身份的機率是多少?」
「我覺得還有一種可能性,不知可不可行?」米高突然說道。
「說。」
「讓萊斯利扮他弟弟,也許可以直取中心。」
「啊!」陳僅這時緩過神來,大叫一聲,「你讓我借陳碩的牌頭到處招搖撞騙?他知道還不跟我斷絕關係!木魚眼老兄,平時看你蠻厚道蠻好欺侮的樣子,怎麼關鍵時刻這麼餿的主意都想得出來!你這樣墮落下去,一定會成為破壞別人家庭幸福和睦的壞人。」
「你──」米高感覺血壓又高了。
這時,費因斯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直擊陳僅已經很脆弱的心靈:「我覺得完全可行。」
「哈哈哈……」米高難得扳回一局,所以開心得有些失控了,不過看到他堂堂「風知了」老被某人鎮壓的份上,很難不體諒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費因斯接著的那一句話進一步也是徹底地擊潰了陳僅的堅強意志:「計劃推後三天執行,我需要瞭解你到底有多瞭解你的兄弟,一走出去,就不能出錯。有把握嗎?」
「嗯……我打個電話同陳碩商量商量,他要是知道我到處破壞他形象,一定會殺了我的,呵呵,還有那個鄭耀揚……拽得很。」廢話連篇,其實概括起來即──搞不定。
看見陳僅一提起兄弟就很「窩囊」的樣子,米高心裡暗爽:「老大,什麼時候開始?」
「盡快。」
陳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副消極抵抗的樣子。他很少能這樣保持平靜的表情,先看看天花板,再看看茶几,再看看眼前兩個逼他就犯的強人,就感覺前景一片黑暗。自己本是天不怕地不怕,惟獨對那兄弟還有顧忌的,以前在暗街,他倆是相互扮演過角色,可那屬於開溜技術,經不起一本正經坐著供人研究,兩個人的風格實在差太多。
「能不能──取消計劃?」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更好的,放棄,你認為可能嗎?」米高趁火打劫。

「說吧,你對你兄弟瞭解多少?」費因斯正襟危坐,正式審訊從現在開始。
陳僅認命地歎道:「除了跟我一樣英俊瀟灑外,抱歉,我們沒有共同點。本來有試過拉他入豪門,可是他根本不感興趣。」看其它兩人都一臉「請繼續交代情況」的表情,他只有勇敢堅持,「他除了在鄭耀揚問題上有點脫線之外,其它方面都很……完美。不好意思木魚臉老兄,我用了這個單詞,這對你這樣不完美的人來說,的確是種打擊,但在老大面前,我一定要說真話。」
「你──」我哪裡又惹到你啦!臭小子。
「我要你以陳碩的身份打入珊麗蘇的交際圈,然後適時疏離她,讓她對你留下深刻印象,你再想辦法讓她相信,你要她的存貨,如果成功,她會透露一些線索給你,因為她相信你的財力,如果你的確是陳碩的話。」
這招可夠損的。
「呃……我還是得先給陳碩打個電話,你們……等等。」那個號碼不知道有沒有換過,那小子也跟特工似的不好找,直到電話那頭響起熟悉的聲音,陳僅精神才得以一振,「陳碩,你還在美國麼?」對外宣稱在法國掩人耳目,陳僅對其行蹤還有些瞭解的。

「嗯。什麼事?」對方一副不想多囉嗦的口氣,很明顯的陳碩式。
「有事才能找你啊?真不給面子。」明明有事,虛偽。
「再十分鐘後,我要同成業代表進入談判議程,你最好長話短說。」
「姓鄭的現在怎麼樣了?」套近乎。
「他很好。」沉默,沒有多提另一半的意思,等著陳僅說正題。
唉,真無趣。「我有些麻煩,需要利用你的身份去騙一下人,沒問題吧?」夠坦白,連個小彎都不拐。
「如果在宙風的月度報告裡有任何一個字提到你的惡習,我一定會找你算賬。」還真現實啊,「也不要讓我的臉在任何一家媒體上現形,否則你會很難看。」
知道他是賣舊情答應了自己,陳僅愣了愣,不過老實說,喜憂摻半。看來為那姓鄭的吃處分,兄弟就知恩圖報了。「OK,安啦,不愧是我的愛弟碩碩啊,回來的時候會親你一口,拜拜。」
估計那頭已經雞皮疙瘩掉滿地:「別給我丟人,否則有你好看,算我還你上回的人情。」
「你那魅力男人的光輝形象深入人心,我可不敢隨便砸你招牌,姓鄭的小子要是讓你不爽,你要記得立即來投奔我……」
嘟……電話已經很不給面子地掛斷了。

一回頭,看見兩個滿臉疑惑的人,他嘿嘿一笑:「這是我兄弟陳碩,性格帥哥,有機會讓你們見……見。」
「米高,明天我會將新計劃的初步部署方案傳給你。」費因斯打發米高走人,這邊把正準備開溜到浴室的傢伙逮住,「如果我是同你的兄弟合作,或許不會這麼辛苦。」
「辛苦?你和我合作感到辛苦?我怎麼沒看出來?」陳僅以大氣的笑容掩蓋陰暗面,「你應該慶幸是和我合作,要是陳碩,你肯定……太打擊你自信心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我比他善良可愛多了。」
「是嗎?他和宙風的總裁鄭耀揚關係曖昧,你不會不知道吧?」費因斯一步步逼近,將陳僅抵到浴室門邊,將手掌貼上陳僅的臉,「你上次冒險在其它分部調撥人手,也是為了他們?」


17
「你已經夠聰明了,但不要再逼我給你獎勵。」看對方好像鐵了心追問這個問題,陳僅也有點緊張起來,「我已經為這事受過處分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舊事重提?」
「處分?你是指做我保鏢這件事──算是處分的成果?」
「呃……沒有啦,你想太多了。」雖然他的確是有那麼點意思,當然只是一點點而已。喂!你沒事又靠我這麼近幹嘛?!
「你一定要順利完成任務。」費因斯突然嚴肅起來,「為了讓別人沒有借口舊事重提。」
「你這說法會讓我誤會你是想要幫我。」陳僅搖頭輕笑,「我可不認為體恤下情是豪門的傳統,又或許你是個例外?」
「如果你做不到,我會無法將你留在身邊。」
陳僅猛地撞開費因斯,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眼神特別閃爍,微微皺眉看著對方:「你是說要我跟著你?在任務結束之後?不可能!」
「拒絕我調到豪門總部的人,你是第一個。」

他的眉皺得更深了:「我現在可什麼都還沒做呢,所以不想對你的提議作任何回應。」
「你還真是個讓我琢磨不透的人,你要我怎麼處置你,你才會覺得滿意?」
「不是我要你處置我,是你要處置我!」難得沒形象地抓抓頭髮,「費老大,你到底想怎樣?我就真讓你這麼想拴到旁邊使喚?你要這樣左右為難我!」
「我只是希望在任務結束後,你能跟我回歐洲。」費因斯很平靜地觀察著眼前這個已經暴躁起來的男人,他不想再拐彎抹角,追逐是他的本能但不是目的。
「哈,你終於說出來了,你他媽一開始的動機就有問題!你的級別比我高,按規矩我是該服從你,但也不是毫無原則地受擺佈,我也有權說不!」
「陳僅,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你可以直說。」
「那可多了,說出來我也沒得賺。」預備打電話叫大李送份印度飛餅上來,氣是氣不飽的,動怒最容易飢餓。

身後那個高大英挺無往不利的男人用很認真且隨性地語氣陳述一個爆炸性事實:「我對你有好感,你──很特別。」
「你可以喜歡同行、鄰居、路人甲,任何人,但不要是我,因為我們之間沒有共鳴。」堪稱絕情絕帥的一個轉身,出走某人逼人的視線範圍。
如果老天嫌他陳僅太閒,給他分派點煩惱,那剛才的人物和事件絕對算是最可怕的一件,而且非常非常不好打理,他不想分析費因斯是以什麼心態看待自己,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把費因斯置於哪個位置,自從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出現以後,他的生活可有夠不順的,不斷被他額外騷擾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被剝奪了很多權利,現在那人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要他在任務結束後跟他走,這不是明擺著是永不翻身的事嘛!別人或許還會欣喜若狂,畢竟被安德烈.費因斯主動邀請並不是常有的機會,但這對他陳僅不管用,他是個準備回紐約享受自由的人。

關上自己房間的門,暫時與那個大麻煩隔離,一下也忘了叫飛餅的事。然後他想著如何對付珊麗蘇,想著如何可以不觸碰陳碩規定的底線,想著阿敵小麗有沒有因為思念他而瘦骨嶙峋,想著程欣在近期沒有得到他的音訊會作何感想……正在坐立難安之際,來了內部通訊信號,陳僅沒什麼精神地接起來,剛才與費因斯針鋒相對的氣勢已經全被掃蕩光了。
「阿僅,我是江威。」
「嗯……」
「你幹嘛陰陽怪氣的,是不是吃虧啦?」
「威哥,你能不能厚道一點,有正經事就快說。」
「居然還有一天被你催著講正經事,剛剛我還真忘記看看太陽升起的方向對不對。」
「我警告你,我現在不是一般地想發飆。」宣告危機一觸即發。
於是,言歸正傳:「我查到一些崔銘龍的資料了。」
「噢?」有點興趣了,「說來聽聽。」
「他跟豪門有淵源。」

陳僅不動聲色,這點他是知道了,並且已經通過印證,他希望江威能提供更有利的線索,他現在是怎麼都不會想去套費因斯的話了,因為知道那人是鐵嘴,不能透露的東西他一樣也不會說。
江威繼續講道:「他似乎曾經為總部效力過,這個消息不知道有多少準確度。」
「總部?」陳僅瞇起眼,「知道他具體為誰效力嗎?」
「這屬於機密,不得而知。」
「他是後來脫離了豪門自立門戶。」這幾乎是可以肯定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種事很難會在豪門發生,也屬於一樁特殊案例。」江威也感覺到疑惑,「如果只是銷聲匿跡倒還能解釋,可他卻能繼續大張旗鼓成立翔龍組。」
甚至敢與豪門組高層公然作對,這似乎更不尋常了。「你曾跟我說過,他的後台很硬。」
「有什麼可能硬過豪門中東組?」
「分裂分子。」陳僅吐出這幾個字,若有所思地走到陽台上,「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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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幫得上你,雖然我並不清楚你現在與崔銘龍有什麼瓜葛,但阿僅,我必須提醒你,這人挺危險的,在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之前,你不要去拉導火線,你上面還有老大的。」這是兄弟同兄弟間的對話。
「謝啦,等我……擺平這邊會同你聯絡,你自己也要小心行事。」現在自己頭都要炸了,因為攤上了一堆爛事。
現在事情的脈絡基本已經出來了:費因斯是中東組高層,崔銘龍也曾供職於相關機構並受費因斯間接或直接領導,有一定的交情,後者因觸犯豪門條例而被逐,費因斯並沒有在關鍵時刻替他說話,因此阿龍懷恨在心,而後他投奔豪門分裂分子並自立門戶,以謀求另一種抵抗。而費因斯至今仍忌憚他的原因可能是跟他的「後台」有關,那天他們爭論的應該就是那只幕後最大黑手的下落。
分裂分子首腦即是這次行動針對的對象,對方正在通過各條線路擾亂豪門內外部,這次更是通過盜賣國家寶藏等手段,讓政府開始將矛頭對準豪門,結果也逼出了豪門最高首領──這次行動的總指揮「焰」,這個具有神秘傳奇色彩的人物,他在很令人嚮往的高度操縱著每一步。陳僅不只一次想能夠去總部見一見「焰」,可一直只有中東組和北美組領袖才有這等榮幸,並且他們從來都是守口如瓶。

從大名鼎鼎的殺手級人物「風知了」對費因斯的恭敬程度來看,費因斯一定與「焰」共事過,職位還不低,雖然木魚臉老兄一副木訥的樣子,那不過是物極必反的又一力證,如果知道他是如何在一個月內幹掉南美三大反動組織頭目,就很難不對他的手段心驚肉跳了,因此放眼全世界,敢站出來光明正大「欺侮」風知了的人大概也只有眼前這個偉大的我了吧。
正當頭緒慢慢清晰起來時,費因斯卻突然推門而入,陳僅回頭不緊不慢地從陽台回到臥室的單人沙發上架起腳坐好。哼,還不至於到躲你的地步。
陳僅開門見山:「我可以完成任務,但你不要再重複什麼要我留在你身邊這樣的話。」
「那你可以選擇跟我做一次,我想我們會合得來。」
「啊?做……做?!做什麼?」那表情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沒一分鐘又破功了,陳僅真懷疑這個費因斯是上天派來克他的,自己算是夠難搞了,居然還有個厲害的。
費因斯穩健地走近,臉上神情鄭重,完全沒有輸了氣勢,連陳僅都被震住了:「我想知道我們到底能有多默契。」

「喂……你有這樣的想法可不太好──」死死盯住費因斯的一舉一動,雙目已經快爆裂了,在意識到對方不是同他開玩笑時,猛覺心臟狂跳,口乾舌燥。
「你怕跟我做愛?」
「說什麼啊你!」再逼近我可真急啦!「你為什麼一定要把問題複雜化?你不往那個方向扯是不是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對,不同你做一次,我覺得不舒服。」
陳僅的臉色沈下來,決定及時以嚴厲威懾住對方,老大的本色立即出來了:「如果發生那種關係,只會令我們的相處模式更加惡化。」
「不試試看你怎麼肯定?況且,我根本不那樣認為。」說著,已經開始解上衣扣子。
「你搞清楚,我不是你的情人!你是老大又怎樣,老大可以跟下面隨便誰發生關係?」
「這你放心,那方面我並不隨便,而且,你可能把我當作你的情人。」
這人還真是喜歡自說自話哎,我不當你情人,你就倒貼過來,有沒有搞錯?!

「為什麼你要這麼偏執狂?」
「我說過了,我很喜歡你。」他終於徹徹底底居高臨下如神祇般站在陳僅面前了,「你真覺得跟我做那麼難以接受?」
「我不可能跟一個男人上床。」
「可你並沒有拒絕我的吻。」
吃鱉了吧?有種做,就別沒種不承認,世界早已經瘋狂了。「那是因為……你是我上司。」 總不能說是因為你吻技太好了吧?
「上司?你有這樣想過?我怎麼沒覺得?」聽了陳碩這個結論,費因斯的眼神頓時凌厲起來,橫掃過他的俊臉,似有暴發的前兆,也真是被惹到了,「我是你上級你就任我吻?這理由可真新鮮。那我能不能以同樣的理由說服你服侍我上床?」
「你──」終於體會米高說這個字時的艱辛和痛苦,「我又想揍你了,怎麼辦?」
「那就來吧。」
「你以為我不會?」說著一隻腳已經踹出去,費因斯卻用膝蓋硬生生一擋,兩人都吃痛地退後。

陳僅從沙發上跳起來,緊跟著拳頭就出去了,一時間兩人打得不可開交,因為空間有限,傢具全被踢得!!響,雖然都不是用十分的力,但仍然有點發洩味道,每一分熱量都沒有白費的,半數都轉移到椅背牆壁上。陳僅知道對方的實力,也很清楚一分鐘後自己就會處於劣勢,這個表面一身儒雅的正經商人,其實是個深藏不露打遍天下的一等高手,半分鐘後,他已經在為自己的魯莽感到不妥,但一時拉不下臉休戰,結果還是在費因斯一記懸空踢的腳下留情之後正式步入和平對峙局面。
「我認輸。」陳僅拍拍褲子,直起腰坦然地看著他,這句話說得並不勉強,「我並不是想跟你鬥。」
「我還是希望你考慮我的提議。」
「如果我的身體吸引不了你,你自然會主動放棄那些怪異的念頭?」
「可以這麼說。」 這人是真的直接,很多人至今仍認為靈肉是應該可以分開看的。
陳僅直覺情況越來越不妙了呢……

18

看對方越走越近,漸漸貼到他身上,不禁發問:「你真的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嗎?」
「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給你提示。」
「呃,免了免了。」陳僅感覺兩隻眼睛沒地方擺,幹嘛反問啊,這人也夠陰險的。
「我知道你對我有感覺。」
「憑什麼說這種話!我……唔──」 轟地一聲,對方再次點燃導火索,心中暗叫不好,這家夥怎麼又來這招!
不同於女人的溫柔觸感,那霸道的唇,強勁的手臂,高熱的胸膛,彷彿能觸及內心最深處的引子,那是以往那些接吻對象都沒有辦法給予的驚慌刺激。自己似乎真的……不討厭他的吻,而且技術有待切磋,還真是不分上下呢,喂喂,我到底在想什麼啊,這個節骨眼上都能開小差!現在可不是佩服自己的時候吧……

緩衝未過,費因斯的舌尖已經侵入他的口腔,瘋狂攪亂他的抵抗。在上衣即將慘遭破碎命運的一剎那,陳僅的雙手及時找到空隙,觸摸到費因斯那灼人的身體,先他一步收緊雙臂,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這個吻上,對方也暫停主動進攻,任其占主導為所欲為,在兩人就快到達極限時,費因斯在猝不及防間被陳僅一個頂撞,震到半米開外,雙方粗喘著盯牢彼此,又好像兩隻剛打完架的頑獸。
陳僅粗糙地手背抹了一下嘴唇,收攏雙眉,表情顯得特別的冷酷倔強,猛地撿起床上的靠墊往陽台的方向甩出去,轉過身一拳砸到牆壁上,呼吸還未平息,心還在無規則地狂跳。
他反覆問自己:媽的,我怎麼了,怎麼了?這下下不了台啦,我居然又跟這個男人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玩親親,以前戀得很瘋時,也不會這麼跟人激吻,果然是被這家夥影響了……
以後還是少接近他為妙啊,還好只有三個星期,現在數數還剩兩周了,勉強可以相處……但願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不要被他帶溝裡去。

對身體反應積極的陳僅來說,能有這份人生覺悟算是大大進化了一把,在費因斯之前,還沒有人能這樣公然挑釁他的耐力,破戒挑撥的那一段,自然是特別煎熬的,尤其是像陳僅這樣偶有脫軌但基本屬於在準則範圍內行動的……較自律的老大。
耳邊慢慢重新響起費因斯的聲音:「在你行動期間,我會離開這裡五天。」
沒想到啊沒想到,三周僅剩一周了,很好,眨眨眼就過去了,但鼻子裡還是哼出一句:「誰保護你?」
「南亞組已經抽調了安全部隊過來。」
「哈,你還真是大人物呢。」陳僅將扯壞的上衣整件脫掉扔到沙發上,心裡有點鬱悶,自己好像被人當笨蛋,招之則來揮之即去,比起安全組的亡命之徒,自己留在費老大身邊可就完全無用武之地了,「那我就不必充當雞肋了,多謝老大這段日子的提攜。」自己都沒發現現在的口氣酸溜溜。
某人又忘記經驗教訓,不怕死地往前靠,一把抓住陳僅光滑強健的手臂,似有企圖非禮之意:「我怎麼會看上你呢?」
「知道自己有問題就好。」話音剛落,已經被對方結結實實抱個滿懷,堂堂陳老大還沒被人類這麼「寵愛」過,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有那麼點不著調了。

「在這種事上勉強人可不是我的作風,也許我確實需要冷靜冷靜。」費因斯好像在自我反省。
「現在認錯也不算太晚。」陳僅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慰,「大家都是男人,誰都有腦子錯亂的時候,你也不要太自責,只怪我魅力太大,你經不過考驗也是正常的,原諒你就是啦。」
突然發現肩膀上一陣酥麻,原來是有人悶笑引起的輕微振幅:「你還真是有趣。」
「嘿,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
「真的不跟我回歐洲?」
「你當演苦情劇啊?我認你是老大,但我不會跟著你,如果你高抬貴手,我勉強可以回赤部繼續帶兄弟混日子。」
「好吧。」費因斯敗給他似地歎息一聲,大赦天下。
接著目光無意間撞在一起,兩人這麼近距離認真觀察彼此還是頭一次,都有些心驚,也不知怎麼一回事,就是覺得有幾分緊張。一會兒過分親熱,一會兒又過分疏遠,這的確不是有益身心的交友之道。
費因斯微一低頭又找準嘴唇下手,難道吻啊吻的,也會習慣?!

「好了好了……」陳僅開始是想躲,但不知不覺變成攬著他的頭好言相勸,「做不成情人,朋友還是可以的,你也別太傷感。」
「你糊里糊塗到底在說什麼話啊……」費因斯暗暗覺得哭笑不得。
「喂,我難得演得那麼投入,你好歹也配合一下嘛,氛圍都被你破壞了。」
費因斯第一次承認自己頭疼了,相當頭疼,可如果對象是陳僅,一切也就不是這麼難解釋了,這可能是自己感情路上的第一個敗筆。覺得有些無奈,於是說:「如果日後我需要你出現,希望你合作。」
一個常常被騙局纏身的人,難免警覺心比平常人高一點,這會兒已經挑眉後退:「僅止於公事,是吧?」
「對,公事。」
「那沒問題。」粗神經地搭住費因斯的肩膀作萬年交情狀,「我們什麼關係啊,對吧?日後一定有求必應。」話中大有期盼快速分道揚鑣之意。
「我們什麼關係?」言語不慎,立即被人抓把柄了。

「啊?」好像又掉坑裡了,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夥伴關係,你是我上司,你發話,我自然立挺到底,當然,大事的話自有中東組為你搞定,我給你維護外圍還是可以的。」沒有人會跟上司這樣勾肩搭背的好不好?
「你做我保鏢是有點屈才。」
這話中聽啊,跟費老大這麼久,這句聽得是最舒服了,讓他當保鏢,簡直就如同殺雞用宰牛刀,實在不成體統啊。
接著對方又加一句:「所以你的任務可不只一樣。」
「明白,好戲在後面,這段時間,筋骨也收得可以了,我會出力的,怎麼說也得保住成果回總部領功,說不定還能見到……」關鍵時刻及時收口,不想說這種小孩子氣的話,顯得自己很沒見過世面似的。
幸好費因斯未覺得有什麼異樣,開始拉著他簡要敘述任務重點:「裝備米高會替你備齊,如果有必要,可以讓青部和藍部協助,如果需要直接聯繫上級組織可以讓米高代勞。你萬事要小心,如果情況有變,立即撤退,不要同他們迂迴,因為我們的時間不多。」
「好,我會把握機會。」

費因斯突然語氣一轉:「最後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嗯?」預感又不是很好啊……
「以後吻你的時候,不要拒絕我。」
老外就是老外,這種事這麼計較,成天親來親去還不夠,還要他堂堂中國人忍受這種非人的禮節,真是一點含蓄尊重都不懂,不過看在他以往吻多了也不怎麼難受的基礎上,這個要求……也無所謂了,目前來說,搞好團結是最要緊的,得罪他實在犯不著,他對自己到目前為止還算是蠻義氣的,橫豎也就沒幾天好相處了,到時說不准還要麻煩費老大出手相助的,在心裡那麼三下五除二權衡利弊之後,決定──暫時成全他的「良好願望」,人家也是折服於自己的魅力嘛,不要做得太絕了,要給對方留點面子。大丈夫親一下也是親,親兩下也是親,也不跟他算來算去,顯得不大氣。
「有人在的時候你注意點。」難以想像自己和費因斯吻得死去活來,然後被大李他們這幫兄弟看見的情形,那無疑是世界末日吧……自己一向維護得很好的大男人形象啊,就這麼被費因斯的那點惡習給毀了,以後還是得時時在安全距離待著。

忽然又想到正題:「我知道有的事我無權過問,但我還是想知道,你離開的五天有沒有危險指數?」
「你這是在擔心我?」
這個人還真是容易自作多情啊。「關心上司是應該的,你要是有危險,我這邊做事會分心,對大家都不好。」
「那還是說明你擔心我。」
「好啦,怕了你了。我擔心自己行不行?你出事等於我出事,OK?」
費因斯輕笑一聲:「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
「聽了這話,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欣慰?」
「今晚我是不是可以睡這間?」
「可以。」基本習慣了費因斯的跳躍思維,已經能隨時送上一個很友善的微笑,「我去睡你的房間。」
「晚上要與總部高層視頻會談,你要不要參與?」
「我?」聲音提了提,眼睛瞪大,陳僅知道此時的樣子有點呆,最後還是理智戰勝情感,「我──不想越權遭排擠。」
「看來你看不慣勾心鬥角的戲碼。」
「雖然自己也不是什麼純良分子,但也沒有必要去趟渾水。」
「可你並不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

這點給人看出來可不是太有利,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我不屑與那些老狐狸為伍,抱歉,我太直率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頂頭上司這裡說高層的壞話本來是多少不明智的舉動,但是陳僅卻吃準對方不是個會找他麻煩亂嚼舌的,某些方面,他們還是蠻合拍的,比如都比較自戀自大,不屑算計同僚。
「如果你沒興趣就算了。」
聽了這句,陳僅又馬上改變主意,開玩笑,這種機會不探探路的是傻瓜。「哎,等等。」有點難以啟齒,但還是忍不住,「那個,他──會參與會談嗎?」
「他?」
「焰。」終於說出來了。
「你對那個人感興趣?」費因斯的瞳孔縮了縮,有點意外的樣子。
「人總有好奇心吧?只是想見識一下豪門的統領人物是何方神聖而已。」有點心虛地掩飾自己的情緒。
感覺上,費因斯對他似乎挺熟的樣子,一點兒議論的興致也沒有,甚至還冒出一句:「你見了他,反而會覺得失望也說不定。」

不知怎麼的,陳僅有些氣,他不想焰被這樣隨意地批評,種種猜測浮上胸口,嘴上冷冷駁斥:「我不是個喜歡將失望擺在心裡的人,我只相信強者生存,焰就是強者。」
「如果焰開口讓你去總部服務,你是否還會像回絕我這樣回絕他?」
「這就不好說了,我跟他又不熟。」算是很隨性也是很狡猾的一個回答。
「要不要去見見他?」
「誰?焰?!」
「跟我回總部,你就能見到他。」這人繞圈子的本事真是非同一般。
「你把上司當珍稀動物,用來與人交換條件還是供人參觀?」
「不,只是想幫某人實現夙願。你本是有意向進入總部的吧?」
「不,現在不想。」
「焰邀請你,你也不想?」
「別作這種無聊的假設,好沒意思。」陳僅站起來想往外走,「你也是老大,說話別這麼草率。」
19

首次被人這樣教訓,費因斯的心裡卻掀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波瀾,像是從未被人觸摸到的一個角落被人無意填充佔據,頓時讓他產生一種強烈的情感傾向。陳僅像一面鏡子,自己常會在不經意中暴露自己,他偶爾折射出的耀眼白光,灼得人眼睛疼痛。
本來並不想這樣表達,一出口已經發現這樣的形式有些魯莽:「陳僅,我能幫你現實自己。」
「你又不是救世主,不必擔當此等大任,你能成就別人,那誰成就了你?」陳僅轉過頭看著他,背脊已經有點僵直了,「我對自己目前的情行很滿意,不勞你費心。」
「你不相信我?」
「不,我只是想靠自己。」
費因斯也覺得自己太心急,於是輕笑一聲化解:「這麼清高,要謹防暗箭。」
「不錯,吃了你很多虧了,還想怎麼樣?」邊說邊搔了下頭,不勝其擾的樣子,「老大,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身居高位也不是那麼輕鬆的。」

「你知道,豪門內部的競爭機制異常殘酷,就算是焰,也不能完全掌控全局,分裂分子越來越猖獗,只有全面肅清才可能達到各部的預期目標,雖然沒有一項遊戲是完全公正的,但還是要認真玩下去。」
「你的語氣像老頭子,真耳熟,誰呢……」沈思片刻,突然恍然大悟地打個響指,「對,加略葛。」
費因斯不怒反笑:「你似乎覺得自己出力還不夠?」
「英雄無用武之地,現在淪落到要扮自家兄弟去魚目混珠,下次讓陳碩去扮我試試看。」陳僅吊兒郎當又晃到費因斯面前,就在這時,他眼神突然變得很邪佞,裡面燃起一簇火光,有股很強烈的挑逗味道,霎時,迷惑和錯愕在費因斯的臉上顯現,陳僅突然用力扯住對方敞開的衣領,身體牢牢貼上去,然後迅速將嘴唇印上他的喉結,動情地一個吮吻,使對方悶哼了一下,下一刻兩人已經雙臂相纏,磨擦得難捨難分。
就在費因斯快要控制不住情慾爆繃的時候,手臂突然空了,氣流從他胸前擦過,無比沈悶無比驚險,目光重新焦距,直接對上陳僅清冷而又狡黠的雙眸。

「偽裝──臥底的必修課,我合格了沒有?」
「是該對你更有信心了。」話裡聽不出半點鼓舞的樣子,看來費因斯是有點抑制不住要發作了。
好像不該在他身上做實驗啊,失策。於是呵呵乾笑一聲:「要夠逼真才能過關嘛。」
「你的演技是很逼真,我都差一點被騙到。」
呵,雖然這男人表面上還是很平靜的模樣,但他卻很少會用諷刺的語氣同自己說話,這說明他真的有被惹到了。剛剛自己的表現的確蠻……那一秒種,自己都以為不是在演戲,發現另一個人眼裡射出慾望之光,而且是因為自己,這感覺會有點……失真。
陳僅指指外面的客廳準備轉移:「我──去洗澡。」
「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見焰?不會是只想為看一看這麼簡單吧?」
套我話?「秘、密。」給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堅定地轉身進浴室。
其實陳僅也不是「盲目崇拜」,他與焰的確有一段神交的淵源,只是另一個當事人全然不知而已,但對於陳僅來說,還是一個很有紀念價值的故事。

豪門每隔三年會舉行一次聲勢浩大的摸擬戰,被譽為傭兵組最嚴酷的期末考──「斯考奇大搜索」。九年前,一個參賽代號為NR-9的年輕人,以八小時三十六分五十七秒的成績拔得頭籌,創下豪門史上最優秀的搜索記錄,不出四年,那個人成為了豪門最高首領「焰」。
三年前,自己曾以此為目標,參與過這場艱苦卓絕戰役,結果以十四小時二十三分二十七秒結束戰鬥,這個成績是當時那個組的第一,並且刷新前一屆的年度記錄,但這些仍不夠撫平陳僅受到的打擊,在意識到自己的發揮完全沒有失常時,他對焰有了一種新的崇敬。
當時的情況是,自己在辨向測速、追蹤設卡、鋪墊後援環節都很順利,在犯罪心理模擬分析這一環上遇到些阻礙,所以在穿越黑森林時繞了不少圈子,但並沒有像其他隊員一樣深陷絕境,最後不得不放棄搜索,他堅持到了最後,並且向高職位邁進了很大一步,但讓他耿耿於懷的是──他想知道焰如何能做到在八個半小時完成全部搜索,況且當年還沒有配備衛星定位系統,可以隨時求援。

還清晰地記得,在過溪谷時,線索突然中斷,差一點走不出來,他反覆告誡自己要冷靜,最後坐在原地以焰的方式去思考,如果是焰,他會怎麼做?他一定會採取最直接最有力的捷徑去攻下城池,他會怎麼做?在分析了四種有效方案之後,陳僅毅然選擇了最簡單也是最致命的那一個,不過焰的經驗告訴他,鋌而走險的同時一定要學會保全自己,贏不是唯一的目的,但時間卻不容浪費,也許這就是所謂強者的生存本能吧。事實證明,他押對了寶,突圍成功。
這些是陳僅一個人泡在浴缸裡想起的陳年舊事,不過,焰的個人意識的確影響了自己的某些決策,令他在某些方面超越別人,或許說行事更為大膽。
信念,這是焰傳達給豪門中人的處世秘訣。說起來,還沒有什麼人能讓他這麼上心的,今天當費因斯說起那個會談,特別是提到可能會有焰參與的時候,他簡直是要命地動心,真算是直擊他的死穴啊……
這個費因斯也夠會算計人的,好像知道自己要什麼似的,老是害他不能自控地生出些奇怪的念頭,現在居然還以「焰」來挑動他的神經,最後竟抓著那個問題中心不放,真是陰險哪。

一個瘋狂的想法驀地跳出來──費因斯不會跟焰有矛盾吧……這樣一來,自己豈非撞槍口上?自己還不想被捲入上層的紛爭當中,再想想又不可能,目測他現在的忠誠度,好像沒什麼問題。不過自己今晚得花十幾二十倍的功力才能壓抑住趕到費因斯房間裡打斷重要會談的衝動,那個人終究還不是這麼好見的吧。
焰一向行事決絕,近來中東局勢有變,各派分庭抗禮,與他樹敵的對手不在少數,分裂分子就已經很說明問題。陳僅這一刻開始,倒很認真地扮演起新角色來,一定要硬挺,沒有別的退路。
後來的一天對陳僅來說,可能算是一場磨難。米高一大清早又來叫門,手裡還捧著大包小包,一見陳僅頂著亂發出來就悉數把包裹都扔給他:「你的,老大吩咐按你的尺寸又買了幾套衣服,都是按令弟的品味調配的。」
陳僅隨便拉了條標籤看價格:「嘩,看來我有個敗家的兄弟。」
米高揚了揚手裡的一盒錄影帶,把陳僅引到客廳的寬椅上坐定,要求陳僅認真觀摩學習。

「這是數月前某個記者招待會現場,後半段內容曾轟動一時,主要人物為宙風集團的陳碩和鄭耀揚,前者是令弟。」米高不冷不熱地敘述錄影帶內容,左一個令弟,右一個令弟,聽得陳僅不自在。
「你這人什麼意思啊?是不是正人君子啊?」決定在沈默中暴發,「你吃飽了撐著去挖這種東西出來想幹嘛?從頭到尾是豪門議事,陳碩是陳碩,你不要把他扯進來。」
沒等米高那個「你──」說出來,費因斯已經走出來安撫陳僅的情緒。
「你誤會了。米高是想讓你更瞭解令弟在公眾前的舉止言談,以便不要太早穿幫。」
米高感激地望了老大一眼,實在怕同這個臭小子對峙較勁,因為耍嘴皮子,他每回都輸,有時候很想痛扁這個小子,但屢次忍住,事後想想,他又不是那麼討厭,只能說他有點怪胎是真的。
錄影帶播放了才一分鐘,視覺衝擊卻已經異常強烈。費因斯將眼光在屏幕與陳僅臉上流轉了兩回,下了結論:「光看長相,幾乎分辨不出來。」

米高卻在這時不知死活地接上來:「可是論性格,實在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喂!木魚臉老兄,說話客氣點,幹嘛無緣無故誹謗我!」
不是無緣無故吧……「試想,如果我有個長相一樣的兄弟,個性這麼差,脾氣這麼惡劣,又拽又囂張,就是那種渾身上下沒有優點的人,我肯定會很苦惱,簡直丟臉啊,可怕啊。幸好我不是雙胞胎,感謝你,母親。」難得米高有感而發,說完還一本正經地在胸口畫一個十字。
「欺人太甚啊。」嘴上這麼說,卻意外地沒有反擊,因為屏幕上剛剛播到兩人合力對抗公眾輿論的片段,聽到鄭耀揚那句「我很幸運能夠遇上陳碩」,陳僅眼睛都直了,原來就是在這個記者會之後,害他被四眼男追了幾條街拍照,陳碩也太大膽了吧,大庭廣眾之下這麼盯著姓鄭的也不避諱,還說這樣那樣曖昧的話,果然是被帶壞了呀。
「令弟勇氣可嘉,不像某人,在有些方面比較保守。」費因斯若有所指,輕笑著發表一番隱晦的言論。
激得陳僅打了個寒顫:「你誰說啊你!」

「萊斯利……你行不行?」切換到這邊,米高越看屏幕上的陳碩越心慌,得體優雅沈穩大方,再回頭看看歪在椅子裡的那位,怎麼看怎麼不放心,「你要修煉到那樣子,大概還要過百把年吧?其實形似就可以了,我沒對你抱太大希望。」
「切,木魚臉老兄就是沒常識,你以為陳碩那個樣子舒服啊?什麼優雅沈穩,送你你要?」陳僅站起走到錄影機前取出帶子,回過頭,眼神突然閃爍起來,「你們不知道的是──我跟我家碩碩有心電感應的,一方能做到的,另一方也能。」突然又不耐煩地朝米高揮揮手,「唉,跟你這種單卵低級生物是沒辦法溝通的,說了你也不懂。」
「你──」米高又一次落入人生的低潮。
出發的前一晚,一切裝備就緒,包括微型防探測竊聽器及追蹤設備,武器暫時沒有放在身上,為以防萬一,米高已經設置了武器存放點,如果事態惡化,立即會派出特種部隊支援。
當晚來了三個陌生客,據說都是豪門的超級眼線,常常能在突發事件中各顯神通。

陳僅的第一步任務就是要與吳恭再次接觸,獲得大型賭場及娛樂場所的確切資料,以便在最短時間內對珊麗蘇的行蹤有確切的掌握。
「想不到又要跟蜈蚣打交道,那位色大叔可不好對付,上回因為他差點……」一想到話題涉及某些禁忌鏡頭,看其他那麼多人在場,無意識地瞥了眼費因斯,決定明智地停止報怨。
費因斯作最後交代:「一定要把握進度,如果心理突破不行,只能採取極端手法,但不要傷到珊麗蘇,她是重要證人,斷了她這條線,會有很大損失。」
「明白。」陳僅點下頭,心裡沈重起來,畢竟這不是一樁小case,如果處理不當,很可能會干預上層的追擊行動。
米高介紹他身邊一位高挑的俄國女人:「這位是薩娃,形象設計師,她會幫助你在外表上從頭到尾接近令弟。」
陳僅暗自咋舌,還真是受罪啊,不會讓我穿黑色吧?

半小時後,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陳僅,連頭髮都修短了半寸,當時把他心痛得要死。基本上可以用衣冠楚楚、落落大方來形容,渾身上下散發出成熟男人的非凡魅力。
「脫胎換骨啊……」米高讚道。
「說話小心點,木魚臉老兄。」雖然說話還是一樣刻薄無禮,但配合那一身得體的西服、難得一見的冷漠表情、深沈犀利的眼神,還真是構成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力。
費因斯走到他面前,一臉深思,最後輕聲說:「效果不錯,不過以前的樣子比較像你。」
「總算有個識貨的了!我也覺得以前的樣子比較帥啊。」聽得在場人士個個目瞪口呆。


20

驚心動魄的戰役打響,當全新身份狀態的陳僅立在眼前時,驚得吳恭的下巴脫落又裝上,裝上又脫落,如此反覆,看得陳僅暗自咬牙直想發飆,但最終還是以驚人的陳碩式風度忍住了,不過,這邊已經在使眼色,讓米高上。
經過薩娃的高超易容術打點過的風知了大人,為了事後不被陳僅抓包攻擊,他只得斯文不掃地,自覺撐場面:「吳爺,希望您能指條明道,陳先生與費因斯先生也會萬分感激。」
「啊,對對。」蜈蚣這時才恍然大悟地拍醒自己,為這難得一遇的詭異突變感到壓迫重重,「這是應該的,陳先生──」上來握陳僅的手,「上次是我事先不明情況,不知你是豪門幹部……總之,沒能及時分辨出這麼高明的掩護,錯將陳先生當作手下人,多有冒犯。」知道冒犯那你還不鬆手?!豈有此理!
「這種事,吳爺不用放在心上。有的事,你知我知就可以了。」陳僅面色莊重地變相警告,「這次吳爺為豪門的事大大費心,我們自然是牢牢記心上的,用得到的時候,豪門也會為吳爺出力。」
那一雙色眼還是忍不住緩慢地上下打量他:「陳先生果然爽快,有你這句話,吳某必當傾力協助。」
「多謝。」完美的淺笑,帶著勝券在握的自信與內斂冷酷的氣度,十足的陳碩。
連對面的米高都不得不承認,這時候的陳僅的確有種說不出來的淡定和襲人氣勢,莫非這兩兄弟確實有心電感應?

拿到第一手材料,陳僅和米高帶著數名保鏢龍捲風似地撤退,車子一出街口,陳僅立即原形畢露地炸裂了:「木魚臉,你還真是不講義氣哎,剛剛那只混蛋蜈蚣佔我便宜,你當沒看見,你行!」
「又不是佔我便宜,我幹嘛心急?」米高這回可沒放棄辯護,「再說你這種風騷男,早就該吃吃苦頭,那種人不會錯看同類的。」糟了,怎麼把心裡想的話都說出來了,山洪要暴發了。
「你再說一次看看──」剛剛還烈火熊燃的眼睛此刻被一層冰箱覆蓋。
「前面,停車!」米高大喝一聲,司機一個緊剎車,米高老兄已經瀟灑地飛奔到前一輛車坐定,避開雷區是最明智的選擇,留下陳老大在後車座鬱悶。
晚上第一站──鴻達,市內最具人氣、可盡情一注千金的灰面賭場。
雖是生於豪賭之家,但陳僅陳碩兩兄弟卻意外對賭博不熱衷,並且有點厭惡,可能是自幼年起,就深受賭徒雙親到處遷徙之苦,從心底裡不接受這個東西,甚至被陳碩譽為「無聊的自我折墮」,今天可是得重操家業啦。

「你好像說過,你賭技很一般。」米高入場前湊到他旁邊擔心地說了句。
「反正輸了錢是你付賬,沒什麼好擔心的,擺對姿勢不失誤就好。」陳僅不以為意地投米高一眼,「我是扮陳碩,又沒讓我扮賭神,你是不是香港電影看太多了?」
米高將那一個就快要脫口的字頑強地吞回肚子裡,下決心要看這臭小子是怎麼「不失誤」的。
陳僅先開口議正題:「你確定珊麗蘇今晚會到?」
「最近五天,她每晚九點來這裡,而且只玩買大小,從不作莊,而且都只玩半個小時就離開,從來不拖延。」
「這種買大開大買小開小又有自制力的人,會贏錢。」陳僅肯定地下結論,「不能輕視這個女人。」
「你腦子有的時候還算蠻清醒的。」
「什麼意思?」用陳碩的一記威力無窮的批判式必殺眼光橫掃米高,保證他再無還擊能力,後來想想,自己會不會演太投入了?

那天果然沒有撲空,重磅女主角隆重登場,一身紫色套裝,風情萬種的卷髮,配上一個冷淡的表情緩緩步向賭桌,陳僅現在再想起她在A片中的精彩表現可沒有半絲邪念了,因為這女人實在不會是什麼好對付的老辣分子,一腳踩空可能就會被她整到。
佔位方案很行之有效,迅速爭取到一個最能引起珊麗蘇注意又不至於太顯眼的位置,陳僅不動聲色地跟著珊麗蘇下注,她買大小時並不是很隨性的,好像有經過考慮,也並不是每局都贏,但是贏比輸多。總之──一切太過正常,正常得有些奇怪了。
可事實上,這樣一個著名的「內線」,根本不可能為一點蠅頭小利每晚到賭場來贏點小錢,她隨時操縱著上億的生意,這顯然不合情理經不起推敲,陳僅想,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她是來賭場等待什麼,或是傳遞什麼。第一天,浪費。
珊麗沒有抬眼注意過他,陳僅認為她是故意,所以選擇不打草驚蛇。第二天,亦然,這就不是巧合了。
第三天當晚,才離開一日半的費因斯卻意外地同陳僅聯繫了。

「她很怪異是麼?」
陳僅也有些苦惱:「她一定想幹些什麼,可我拿不準──她不接受任何暗示,作為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如果對帥哥和有錢男人均沒有反應,那幾乎等於失常,這之間一定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在等人。」
「你……怎麼能確定?」
「我有新情報,她在等那個接得上暗號的人。」
「你是說──她在等新買家?」
「確切地說,應該是她上頭的大膽供貨商新出的招,剩餘的貨又有人冒險要了,但是這次他們很謹慎。」
「那有必要在賭場一呆就是一周?」這是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他的,「我一直沒有輕舉妄動,但又怕錯過時機,明晚我上去正面探探她。」
「最好讓她相信你不是危險人物,一有變化就先退一退,珊麗蘇可能會認識你,應該說不排除她認識陳碩的可能性。」
「可她卻確定宙風集團不會是她的買家。」陳僅這樣一分析,立即對形勢又樂觀起來,「所以,我的身份相對來說是隱蔽的,他們一時無法揣測我的真實目的。」
「接近她的時候,你要格外小心。」費因斯很少這樣叮囑別人,只因為這個人是陳僅,他不想他出一點意外。

「明白,也希望你的調查也有更進一步的進展,讓我少走些彎路。」陳僅一下覺得自己一本正經了好幾天,這個時候正好輕鬆一下,「我現在才知道,泡妞也有這麼難。如果我搞不定,我會讓木魚臉表現表現,也不好總搶他風頭。」
電話那頭輕笑一聲。
「好了,不囉嗦了,多謝老大親自透露一級情報,我會盡量把握機會。」
「不要落單,讓米高在十米內。」
「關鍵時刻還是得會自救,有時一米都嫌太遠。」
「懂這個道理的人都擁有一身完善的生存技能。」
掛電話之前,陳僅咧嘴匯報:「老大,珊麗蘇買大小有替我們贏進八萬七千港幣哎。」
「這麼大筆數目你先留著,日後當撫恤金好了。」費因斯難得用這樣正經的語調說不正經的玩笑,把陳僅激得一愣,哈哈笑出來。
「你有變可愛噢。」
費因斯的心緊縮了一下,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的這種幼稚反應。可愛?要是以前,他根本不能接受這類軟綿綿詞彙用在自己身上,這簡直無異於挑戰他的權威,也完全不能相信居然有這樣一個國寶級的分部老大令他隨時有種脫韁的感覺,長久試探未果,慢慢變成一種不可思議的沈痛甜蜜,牽扯著他強悍的神經。原來這輩子也要嘗一次單戀。

第四天──觀察期已過,立即採取積極主動。
當珊麗再次如期來到鴻達賭場時,陳僅已經決定不在原來的位置上靜觀其變了,而是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轉移到她旁邊,五局之後,他們的手在下注時「無意」碰到一起,她終於抬眼看了陳僅,但無半點回應,甚至連一個微笑都吝嗇。
「為什麼你總是下小?」平常而若無其事地問她。
「沒有為什麼。」繼續冷靜地將籌碼推過去。
「為什麼我要跟著你下小?」
她很直接:「我不想認識你。」
「可機會,往往是一半一半。」
「你相信機會?我不信。」她終於扯動嘴角,「機會都是別人事先設好的局。」
「噢?」他的心頓時一寒,故意將手中的籌碼全部押到另一邊,「可我卻深信不疑。」
陳僅預感到了危險,這個女人滴水不漏,可是刻薄的話語還是透露出蛛絲馬跡,他的手心握拳,腦子里拉響警鈴。
那邊莊家已經在喊:「四四三,開小。」周圍一片報怨聲。

「你還相信?」珊麗蘇這時候突然主動斜過眼,嫵媚而得意地橫他一眼,霎時間殺機顯現,電光石火般,陳僅渾身戒備,背脊劃過一陣毛骨悚然,雖然面上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心已經在下沈,他神色鎮定地悄然後退了一步,慢慢從人群中隱沒,然後跨大步往外移動,越走越急,一邊按下手腕上的通訊器通知米高:「快撤!這裡是障眼法──他們已經出貨了!」
正要向出口急衝,周圍一下子多出數十個人,看樣子早有準備,也絕對不是蝦兵蟹將級別,稍一目測便可以判斷出他們都是職業打手,這裡雜人太多目標又太散,根本不能開槍戰,隱匿的高手不知道還在哪一面潛伏著,這個時候,陳僅的頭腦更清醒了,平穩地呼吸,警惕而凶悍地環顧四周,接著低頭說了句:「你先走。」
這樣的陣勢他很清楚,就是和米高合力,也未必有優勢,米高的職業狙擊水準在這時發揮不到半成,所以,一定要讓他出去搬救兵,特工組已經開啟連鎖反應鏈,很快能到,想不到這麼快就要出下策,陳僅知道自己一定要頂住,拖到時間就能脫險,他擺出迎戰的姿勢。

然後又是一場惡戰,賭徒震驚的謾罵此起彼伏,兩台角子機被推倒,有小部分的人擠了出去,賭場的小弟得到指令,都出來阻止人員進出,強行關閉了三道出口,並迅速圍出人牆,存心不搞疏散,那些高手在這時,一股腦湧向陳僅……
戰鬥到最後一刻,他隱約看見人群後那一個妖異詭媚的紫色笑容。
還真是壞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米高應該已經衝出去了……這是陳僅當時想到的。
當那桶涼水澆到頭上,再好脾氣的人也會怒了,更何況是陳僅。他緩緩睜開眼睛,朦朧地掃視一下環境,室內有兩個男人,一個立在門那裡,另一個提著水桶陰冷地站在他旁邊。
自己背靠冰涼的鐵柱,雙手被束縛,低頭看看,除了外套被人脫掉,手有些麻木外,還沒有其他大的損傷,只有半邊臉灼熱,肯定有夠看的……生平最痛恨別人傷老子的臉!媽的,後援動作還真慢啊,在一公里外列隊祝賀我遇難啊?!搞什麼飛機!

很明顯,自己被轉移地方了,被人找到起碼還得撐一段時間,木魚臉老兄,什麼手槍要放在花盆裡,這明顯是粵語槍戰片看太多了,真不利於身心健康啊,我可還指望著你派人救我脫離水生火熱,今天你一定已經被我的義氣打動了……然後想到費因斯。費老大,聽我被捕的消息,你會不會有那麼一絲絲的難過?至少要記得等我活著回去的時候,給赤部拔專款獎勵啊。陳碩,我們倆兄弟真苦命,都總是捨己救人,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最後大哥我還要被壞人捆到地下室虐待,沒天理啊。


21
這時鐵門被砰一聲拉開,氣勢洶洶地走進五個西服男,後面跟著的是珊麗蘇和另一個不知名的中年男子,後者來到陳僅面前,看他一身狼狽,表情重度疑惑地問道:「你是陳碩?你到底是誰!」
「這什麼意思?」目光冷冽,語氣平靜地反問,「我有把握,之前沒有跟你們結怨,如果是誤會,這誤會未免也太大了。」
「那是你單方面以為吧。」中年人陰狠地哼笑了一下,「像你這樣的小白臉,相當沒有說服力,要說是靠腦子闖蕩出來的,我還真是不信。」
老兄,歧視英俊人士啊,拜託!像你這種未老先衰的大叔級才應該自我哀悼一下吧?妒忌我美貌和才華並重、身份與實力相當,怎麼有這麼小心眼的男人?!像這種會得罪豪門的家夥,智商不高也就算了,還不誠實友好,真是可悲啊。
蛇蠍美人這時開口打斷陳僅的腹誹:「傑,據可靠來報,陳碩目前不在香港。」
陳僅冷冷地接上:「要讓別人以為我不在港,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吧?」
「你在這時候來鴻達冒險接近珊麗,是什麼居心?你不覺得這樣做很愚蠢嗎?」那個中年人傑,非常不負責任地非議人家的智慧。
「我敢這樣做,就不是冒險。」陳僅非常篤定的樣子,令對方拉長了眼線,「你們難道不能放開我,讓我坐下來,再好好溝通麼?」

男人怔了怔,大聲笑起來:「看來你不但愚蠢,而且還相當不知天高地厚。」接著,迅速扣住陳僅的下巴猛地逼近,「這麼張漂亮的臉被打傷,還真是可惜啊。你的靠山不是鄭耀揚嗎?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怎麼壞人都喜歡動手動腳的!
「我不喜歡被人捆在柱子上問這種問題。」充分發揮不怕死的精神,努力與惡勢力抗爭,以陳碩之名行正義之事,「本來是想同你們談生意的,你們這樣怠慢我,看來可以不必再勉強,生意做不成事小,但你們──」倔強地甩開那幾根鉗住自己的手指,「如果想要軟禁我,我保證,你們之後會很麻煩。」這可不是唬人的,從道義和親情上講,這個……費因斯還有碩碩,應該會為我討回公道吧。
「傑,別聽他的,他一定不是加入者。」珊麗靠到那男人身邊嚴厲提醒,「現在多方在刺探我們,必須多加提防。」
「可他說自己是陳碩。」傑再次端詳他的臉,「而我也覺得,他不像是在騙人。」
「還是小心點好,現在很多整型術都很高明。」
喂,不要這麼污辱人好不好?照這理論,醜人都只要去做個臉就能成布拉德.皮特?!拷!這個珊麗蘇肯定也是去韓國一條街處理過臉面問題,才這麼否定也有人屬天生麗質型。

「暫且相信你是──」
「傑!」女人吃驚地盯著同伴。
「珊麗,不要緊張,我是要問清楚,才能確定他有沒有威脅。」傑很有把握地將眼睛再次對準陳僅,「先告訴我們,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陳僅的眼裡放射出掩飾不住的倨傲:「互聯網上有個代號為波曼的訊息,凡對你們的貨感興趣的高端買家都能夠登陸,終端由你們上級控制並最終定奪結果。」說這句時,對方的臉色已經開始有所變化,「很遺憾,我就是懸而未決的買家之一,你們老大看來不買宙風的賬呢。他是不相信我們,還是不相信你們的辦事效率?」
對方面部警惕起來:「我們可不做你這種危險分子的生意,宙風的目標太大了,你以為夠份量就能接得住嗎?」
「你們的膽量還不夠哪。」陳僅的語氣一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宙風的實力,我們願意出兩倍的價接你的燙手山竽。」
「我們沒有貨,你沒趕上,小子。」
「我再出一倍,追回你們已經脫手的。」
猛地,腹部被傑重重一擊,陳僅咬住牙關略微彎了彎腰,媽的……
「想騙人也一定要找一個容易過關的理由!我是瘋子,不會有人比我更瘋,所以,我認為你的出價很不合理!」傑惡狠狠怒道,用力扯住陳僅的頭髮。

「你這瘋子還真現實,難道你沒有聽說……宙風剛剛與成業合併股份?」雖然疼,但是還是要把話甩完,「能吃下……吃下你的貨,可是合理得很。」
「無論你的話可信度有幾成,我們都要調查徹底才能給你答覆,在這之前,就麻煩你留在這裡作客,既然不排除合作的可能性,我們也不會對宙風的當家太不客氣。」傑輕輕拍他的臉,「但你最好有做客人的自覺,不要讓我們有機會冒犯你。」
「你已經冒犯我了。」
「我脾氣壞,你要諒解。」傑無賴地示意珊麗先離開,「我還需要再同你聊聊。」
「傑!不要被他繞進去。」這是珊麗蘇的最後一句警告,接著憂心忡忡地帶著人馬退了出去。
看來眼前這個家夥才是這邊組織的頭。陳僅心裡已經有盤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珊麗蘇這邊還有貨,而且正是自己在尋找的那些,已經出手的那批不是重頭戲,早幾天前,珊麗大概已經與買家接頭,交出過一批,而後再若無其事到鴻達小賭,一方面是為了麻痺豪門的眼線,一方面也是為了等待另外的買家正式下單確認。

陳僅暗自沈吟:江威和赤部提供的「波曼行動」信息很有用,費老大不讓我動手查,我就沒辦法?我陳僅可不是坐以待斃任人擺佈的人。
為什麼自己會選在最後一刻,決定親自闖一闖虎穴?當然不是因為急功近利,而是情勢急轉後,自己根本來不及多想便作出了本能反應──混進去,如果對方相信他是陳碩,就不會對他痛下殺手,這是個賭,一定要搏一搏。
結果證明──他來對了。珊麗蘇不是孤軍奮戰,後來自然有龐大的組織在撐著她,除了那個豪門追查的大人物,這邊的分流就成了自己可以解決的目標,在香港有人接頭,而那個可以決定買家的重要人物就是眼前這位了,雖然人家四十還不到,可是陳僅已經從心底認定對方是大叔級難搞定分子。
現在很明顯的是,這個人物開始有所動搖,因為他不相信這張與陳碩一模一樣的臉會有什麼摻假成分,在看了他剛才的即興表演之後,對方已經有五成信他。但有一點跟自己估計的有偏差,就是這個大叔傑好像對他本人比較感興趣……不至於吧──怎麼會處處有熊出沒?!
「在宙風,你跟鄭耀揚,誰在作主?」傑重新上下打量陳僅,「這樣的巨額生意,你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加價。」

「我只是習慣實事求是,不必刻意故弄玄虛,況且我從未打算殺價。」他扯動微腫的嘴角,「你的東西只有中東和西歐大款敢接,要不就是東南亞的有收集癖的富商,而且要是不怕闖禍的大型收購集團,我敢參與,並不是偶然。」
「鄭耀揚早已脫離風險投資,你有什麼辦法令我相信你?」
「你已經開始相信我了。」
「我可不喜歡有人下這種狂妄的結論,這讓我很不安呢。」對方在陳僅周圍走了半圈,細緻地審視他的表情,「在這種境遇下,還能這樣鎮定,的確是傳說中的陳碩,難怪鄭耀揚如此看中你……那外界的傳言也不假嘍?」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他的性伴侶?」傑詭異地一笑,輕舉了下手,「噢,抱歉,我說得太隨便了,其實沒有惡意,只是──有點好奇罷了。」
「對兩個男人的關係好奇?」陳僅不屑地從鼻腔裡哼了聲,「那你可真是孤陋寡聞。」真想直接劈了這嘴臭的,敢侮辱我家的人!你這種家夥,不是我說,阿碩勾勾手指頭,你就受不了了,還在這裡充聖人。
對方已經為陳僅的話不舒爽了:「你似乎有更好的方法幫我增長見識。」
「我不是想挑戰,我只是說實話而已。」

「媽的,你耍我?」傑將手肘用力抵上了陳僅的脖子,使得後者輕咳了兩下,「還真沒機會見識一下宙風陳碩的魅力呢,這次是個好機會。」
「我不想讓自己根本不期待的事發生,無論是好還是壞。」
「你在我面前拽可沒好處。」說著,突然低下頭,朝陳僅的右肩狠狠咬下去,直到聽到對手的呻吟,他才放開,那見血的齒印異常醒目,「過癮嗎?你跟姓鄭的有沒有這樣玩過?」
Shit!今天遇上個變態,這下麻煩大了。
陳僅這回決定閉嘴,並且絕對不再作任何積極的對抗反應,對方是那種喜歡暴力虐待的人,血腥會令他興奮,這種人不是沒見過,為了不使自己再遭殃,立即打算以不變抵萬變。肩上的傷口熱辣辣地痛起來,開始盼望事情快點了結。
傑掐住陳僅的後頸,然後用舌頭舔了舔他肩上的血,森冷地笑了:「有空來陪你玩全套,現在我得去調查你了,要有心理準備噢,如果發現你說假話,你可別想再走出這個房間了。」

呃……噁心,肩膀要腐爛掉發霉掉了,他竟敢舔!我要洗澡,不然爛下來,手臂都會廢了的。費老大,救命啊!我可是為了你才冒險出擊的,希望你接收到我的訊號,如果我們之間沒有默契,那麼,想當然的,我死定了。一直以為自己會因為風流成性而流芳百世,想不到竟然半途戰死沙場,嗚呼!
如果上帝打算這樣對待自己的傑作,那就太不負責了!所以陳僅目前仍堅信,自己可以頑強抗敵,直至全面勝利。
被捆了十五個小時無人問津後,陳僅開始發癲發狂了,從來沒有這麼久都不洗澡的,慘無人道啊。胃早已餓得失去動力,直到守門的大漢端進一碗拉麵,才算暫時解救了他,四肢因麻木而癱倒在地,真是衰,還好沒人看見瀟灑無敵的陳僅這副傷自尊的頹廢形象,雖然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等手指漸漸有了知覺,他便悄然開啟鞋底的通訊器,裝作無力地將頭埋進手臂裡,對方接收到他的輸出訊號欣喜若狂:「萊斯利,你不要關閉通訊器,我們會盡快確定你的方位。」

為什麼不問問我有沒有受傷受罪啊?聲音低到不能再低:「我的身份還沒暴露,並且還在充當他們的買家拖延時間,這裡的頭目是個叫傑的人,你們查一下。」
「明白。」
「有沒有通知老大?」
「老大好像在接重要線路,我們聯絡不上。」派給他的特工三劍客之一,身手不凡的湯姆正在匯報爆炸性消息。
「什麼?!什麼叫聯絡不上?」陳僅幾乎要暴走了,他壓抑住全部的恐慌,穩住氣息,「湯姆,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如果不能,我的偽裝計劃就會頃刻失效!聯絡珊麗蘇上級的事只有費因斯可以辦到!如果讓他們率先查到沒有我的登陸記錄,後果不堪設想!」


22
陳僅這時候才真的感覺到危機降臨,要如何讓費因斯知道自己仍在扮演陳碩,並且需要他進到一級系統登入買方信息,並且要在第一時間以宙風的名義爭取到對方上級的審查資格,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剛才那些關於「默契」的假想此時都化作無望的自我安慰,費因斯不會配合這一連串陳僅式的步調,因為自己還從來沒有跟他培養過該死的「默契」!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希望這邊傑的通訊信號也能與湯姆的一樣——失靈,要烏龍就一起嘛,但那機會微乎其微……什麼時候自己也會期待奇跡了?這可不像平時的作風啊。
門在這時被拉開,傑再次帶領著珊麗蘇和保鏢進來,陳僅沉穩地抬起頭——該來的還是要來,這次是真的只有自己能解決了……

「感覺怎麼樣?」傑走到陳僅面前,居高臨下地踢踢他的小腿,「可別怪我們待客不周啊?」
陳僅沉默地迎視對方,很有氣勢地坐直身子,眼睛裡隱隱有怒意。
「放心,已經去核實記錄,馬上會有確切消息反饋,到時自有定論,冤枉不了你。」傑得意洋洋地示意手下搬一條凳子進來,「也別太失禮了,這個陳先生有可能是咱們的貴客呢。」
「商界一直傳言,陳碩的個人魅力很少有對手可匹敵,怎樣才能讓我們相信你是呢?」傑表情相當複雜,似乎在醞釀非常大的陰謀,「要不,在正確結果未公佈之前,我們先來做個實驗吧?讓我們知道,你是不是真材實料。」
「到底想怎樣?」陳僅的眉頭已經徹底收緊,無論是不是陳碩本尊,都已經不可能平靜了。

「珊麗,看你的表演了。」
「那也要看男人合不合作。」女人大膽地走上前,寬衣解帶,陳僅立即猜出他們的目的了,慢慢穩住心神,對方無非是想要挾他,如果宙風反悔或殺價,他們有把柄可以當籌碼。在地下社會,用規矩和原則來判斷事情是極不可靠的,只有以暴制暴。所以一旦落入圈套或陷阱,就要做好不能全身而退的準備,並且必須努力迎上去。
珊麗衣冠不整地撲到陳僅懷裡,還一個勁兒扯掉他的上衣,他不想跟個女人翻臉,所以任由她的魔爪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這女人擺出很多放蕩的姿勢,主動拉起他的手做種種猥褻的挑逗,接著,有人提著相機上來拍照,從陳僅那個沒被腫的半邊臉拍,用於粉飾天平。
陳僅心想:都這年代了,還要來強暴?這種戲碼太過時了吧?而且很激烈很費體力的樣子,我那麼懶,真不太適合。不過好歹也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完美臉部形象,但在名譽掃地之前,老大最好能帶著湯姆還有那只米高一起破門而入。

這時候,傑卑鄙地對罪證加以註解:「如果把這些照片送到報社做娛樂版頭條,宙風的董事們會怎麼想?」
如果陳碩知道自己被拍了色情照片,不知道會有什麼感覺,想必不會感慨自己身材太好沒丟他的臉吧……這可能是陳僅有史以來遇上的最大危機——牽連了陳碩。雖然已經在反省了,但是結局已成定論,目前最希望的是全力突圍。
珊麗蘇有條不紊地扣上衣扣,陳僅暗暗鬆一口氣,原來只是前奏,貞操算是保住了。傑走上來,她就站起退到了一邊。
「現在我有點明白為什麼鄭耀揚會如此看重你了,因為你夠狂,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但只要是人總有弱點,我想知道你最害怕什麼?」傑蹲下來,用指腹劃過陳僅肩膀上的傷痕,有些滿意自己的傑作。
變態大叔又來糾纏不休啦,一個字:慘!好不容易有個美女投懷送抱,結果一旁站著礙眼的壯男在猛按快門拚命照相,很掃興哎,害他這次摸著美人的小蠻腰一點性致都提不起來,這樣很不利於身心健康啊。
陳僅不緊不慢地回應傑的問題:「我怕你不肯放我走,或是真把這些照片送到報館,我沒你想的這麼膽大。」

「別這樣說話,對你沒好處。」傑陰晴不定變幻莫測,實在稱不上有親和力,「聽說陳碩有很好的身手,如果不是你現在狀態不佳,我還真想跟你切磋一下。」
不必了,上次是崔銘龍的手下,這回是你,我又不是職業挑戰賽的擂主,打架不要力氣的?雖說現在是比較窩火,很想找出氣筒,但也還沒有到飢不擇食的地步,更不稀罕人家打完說一句「多謝賜教」,綜上所述,實在沒興趣同這種人動手。
看陳僅沒有動靜,傑有點不高興了:「你在等待審判結果?」
「我只是在想,你們放了我之後,該如何收場。」陳僅的眼神非常強悍,「我不認為這樣不誠意合作方能讓買家產生好感。」
傑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別得寸進尺,我警告你。」
房間的電話響起來,珊麗蘇代為接聽,收到沒幾句話臉色就變了,她看了陳僅一眼,然後將電話遞給傑:「鄭耀揚,是直接由上面轉接進來的。」

嗯?!鄭……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陳僅內心的震驚不比珊麗蘇小,難道陳碩真的接收到他的心電感應?雖然承認這樣的心電感應也常會莫名其妙地中斷,但是也好過沒有。鄭耀揚不會是專程打電話來責備自己不要到處招搖撞騙吧?如果是這樣,今天得橫躺著出去了。
傑的神情越來越陰鬱,慢慢呈現暴風雨到來之前兆,最後只聽見傑說道:「在老爹沒有回電之前,在沒有核實登陸記錄之前,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疑分子,就算他是陳碩。」
掛掉電話,傑糾起了眉心,重新審視嫌犯:「原來你真的是陳碩。」
「如假包換。」自己做戲的本事已經進入一個境界了,其實大致上,陳僅還算是個很誠實的男人,騙人總是不好的,不過對手甘願上當又另當別論。
傑揮了揮手:「阿梁,去給陳先生泡杯茶來。」
哇拷,還真是勢利眼哪,這樣都行?!再說,都已經十五個鐘頭沒上廁所了,你讓我喝茶居心何在啊?

「失陪啦,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好好享受,該放你走時,我們自然會配合。」轉身帶著人馬離開,大致是商量對策去了,連室內看守的保鏢也退到了門外。
陳僅靠到牆角,歎了口氣,再次接通通話器:「湯姆,聯絡到老大沒?」
「沒有……」在陳僅快要抓狂之際立即接上,「不過有消息過來,有人讓鄭先生和陳先生合作,為你開脫,聽說你被豪門分裂組軟禁的消息,陳先生非常擔心。」
還是碩碩好啊,我都感動得要哭了。「是誰——通知他們的?」姓鄭的居然也肯出手相助,真是詭異啊,他們倆打第一眼起就不對盤。
「是豪門中東組出面的,他們已經掌握了你的情況。」
中東組轉性了?竟然肯給赤部陳僅出頭。「買家登陸記錄!媽的,還有記錄!你們得幫我聯絡到費因斯!」
「有消息過來,記錄已經被輸入,豪門高層已與分裂組頭目接頭。」
「啊?」這一切就超出陳僅的預計,這麼精確、嚴密、迅捷、徹底,是誰在策劃此次行動?是誰這樣清楚自己的初衷,並且每一步都能做出如此積極的反應?費因斯,是你嗎?在慶幸保住小命的同時,是不是應該感慨自己成了其中一枚最重要的棋子?但無論如何,豪門沒有令他失望。

壓抑住自己聲音裡的顫抖:「湯姆,知道行動總指揮是誰嗎?」
「這屬於機密,目前尚不清楚。」湯姆對他解釋,「風知了已經帶特工組來解救你。」
「不能硬闖。」陳僅出言阻止,「如果錢貨不能兩訖,追蹤不到源頭,我們就白幹了。」豪門像加略葛之輩會捨得撥巨資來當誘餌嗎?
「老大放心,交易已經開始了。」
「上億美金的交易,只有焰能出面……」陳僅驚覺時,腦子有那麼一點眩暈,第一次感覺自己在同焰並肩作戰,心裡陣陣激越。
「事後便會有分曉,中東組已追到分裂組頭目的核心,外面一直在展開大面積的搜索,幾部都出動了。」
不能再拖時間交談,只能掐線,但是猶自處於震盪中的陳僅,久久緩不過神,原來焰知道他,一定是費因斯的轉述非常到位,他的行動才能受到如此重視。看來那個看起來不易討好、常常做出奇怪舉動的費老大也是個厚道的人啊。

在陳僅默默給費因斯同學加分的時候,他本人卻在總部聲控人馬到蘇丹追擊獵物,在以宙風名義成功將巨款分批虛入對方賬號時,國家安全組人員都已參與其中,以費因斯旗下的黑客實力,在網絡系統上做手腳並不是難事,從陳僅被禁的第二個小時起,他就知道陳僅是嘴硬分子,絕對不肯輕易服輸,一定死認自己是陳碩,有這一層的冒險認知之後,他開始決定撒全網,如果陳僅想要順利拖延時間,只有用買貨為由,他必須走到他前面。
褐部江威聽聞陳僅被拘的事立即提供線索,陳僅有向他打探過敵手在網上散佈的「波曼行動」策略,費因斯立即意識到陳僅可能會有的反應,先行聯絡了宙風的鄭耀揚和陳碩,制定了解救方案,並且與分裂組潛入蘇丹的頭目「老爹拉左」接上線,最大的交易額才能逼出老爹,與此同時,豪門所有外派分部人馬已同時在各地殲滅敵人老巢,因為掌握他們「行蹤隱匿,分組間不相互聯絡」這一弱點各個擊破,拉左的末日已在眉睫。

當前已經追回半數以上的贓物,還有半數散落在東南亞各地,有部分富商看出形勢嚴峻,已紛紛將貨交還給政府,另一些則在仍在觀望,也害怕最終會被牽連影響聲譽,到時候得不償失,所以目前敢吃下余貨並且能付清貨款的買家只剩宙風,這也是為什麼老爹會這樣輕率出貨,現在這批東西真的成了隱患。
這個過程說說容易,從實施起已有兩個月,殲滅戰是在這個星期打響的,要統領全局,焰非常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怎麼做,還有,要讓那個人平安無事。
湯姆說聯絡不到他,只是借口,因為當焰開始行動時,沒有人可以知道他在哪裡。他撥給風知了一支最強力的部隊,囑咐米高如果技巧營救不成,就只有強行攻克。不到敵人主動放人之前,都不要輕舉妄動,那個人的安全是第一位。

當傑再次走進陳僅的房間時,對方的表情異常放鬆:「老爹的消息到了,你小子還算講信用。」看陳僅還瀟灑地坐在地上,傑哼哼一笑,「看來你非常篤定啊。」
「彼此彼此。」陳僅感到疲勞,但是仍在堅持,「敢問各位什麼時候送我出去?」
「快了。但還不到時候。」傑冷笑道,「明天,貨款確認轉入分戶賬後,我們就放你走,至於貨,一樣不會少。」
陳僅心中一凜,錢不可能真的入賬,對方美聯銀行的賬戶已被政府嚴密監管了,如果他們發現一切是騙局,一定會窮凶極惡地反撲,傑和珊麗蘇都不是最重要的人物,卻最危險,因為他們本就是亡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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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不過在這之前,我們有必要加深一些瞭解,畢竟你是我們重要的客人。」傑蹲下來,嘴唇幾乎貼到陳僅的耳垂,「我為之前的魯莽給你道歉。」
陳僅只覺得耳邊一陣涼風襲過,惡寒了一下。道歉就不用了,夠誠意的話應該立即給我一個豪華浴房,讓我好好去去霉氣,不過像眼前這個傢伙應該不會這麼善解人意才對。抱有這個認知之後,陳僅又覺得還是放棄溝通比較好。
這時門外有保鏢向裡邊示意有上級的轉線電話,傑使個眼色讓珊麗蘇去外面接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陳僅總感到這個傑對自己有那麼點邪念,具體是什麼又說不清,在他疑惑時,傑的魔爪已經伸向了我們可愛的舉世無雙的陳老大。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取悅鄭耀揚的?用嘴還是……」下流地往某處看,「下面?」
不行了不行了,觸雷啦,觸到陳僅的大地雷!最最親愛的碩碩,居然被這種人拿來開低級笑話,不出口惡氣似乎不能氣息難平啊。

接著,陳僅做出一個令傑瞠目的事情——先慢慢四十五度側身,然後單膝半跪,左手拖著自己的身體往前挪了半米,再靠到牆上坐好,恢復原狀。基本的意思是:懶得同你這種沒品的人說話,為了不被傳染到瘟疫,離你稍微遠一點,以測安全。
「呵。」傑陰狠地笑了笑,「有意思。」迅速傾身,輕扯住陳僅的一把頭髮,「我可不怕你作怪。」
真的要怒了,而且非常怒,如果你再不把那髒爪子鬆開,如果你再在我面前侮辱陳碩半句,我一定會要你好、看!
「你想要試試看?」懶散而不經意瞟了敵人一眼,語氣很輕蔑,「但我覺得你不夠格。」
「你他媽的,在我這裡拽,有你的好處!」傑甩開手站起來,不易察覺的森冷投射到他臉上。
正當陳僅的預感壞到極限時,珊麗蘇手持電話推門進來:「傑!」
「上面什麼消息?」
「還是鄭耀揚,他說交易已經進入程序,要求與陳碩通話,確認他無礙。」
「你的野情人還真是服務到家。」說著,接過電話冷酷地說,「記住,你只有一分鐘的時間。」然後將電話丟到陳僅身上。

「喂?」陳僅的神經徹底繃緊了,他盡量不露破綻,平穩呼吸。
「還活著吧?」
你小子,敢咒我!等我回去一定在陳碩面前告你一狀。「耀揚?我沒事。」第一次叫得這麼親熱,還真是渾身不對勁,這好比向死對頭屈服向敵人投降向冤家求援,不過這次純屬是……給陳碩面子。
「這邊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你可別在這之前卦了。」說得很隨便。
礙於旁邊的監控不好發作,但是心裡已經封自己為忍者。「我……」氣得不輕啊,穩一穩火苗,「會小心,但如果晚了,就不一定了。這裡的人可都不是太懂得待客之道。」後一句說得不響,但卻讓傑聽得清清楚楚。
「居然有機會聽你的牢騷,還真是難得。」
「盡快交易,我還想活著回去——」收拾你這個拐帶陳碩的傢伙。
「這個目標並不過分,祝你好運。」
「至少給我個期限。」
「三天。」
「要是你……」說到這裡,電話已經被奪走。

傑不耐煩:「我可沒說你們可以話家常。」
不說就不說,你以為我很喜歡跟那個姓鄭的說話啊。也不知道他怎麼肯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巨大風險接通這組電話,一定是陳碩為了兄弟愛強逼他就範的,我的魅力果然還是比姓鄭的來得大啊,看來陳碩把他迷得不行……
珊麗蘇的話把陳僅的思緒拉回現實:「對方已經與上面溝通過了,交易目前看還算順利。」
「人在我們手裡,諒他們也耍不出大花樣來。」傑看著陳僅,「再等一天,如果對方敢耍手段,老爹一定會下令。」
「傑。」珊麗蘇上前一步,「這個陳碩,如果事後交易成功,繼續丟他在這裡有失風度,要不要轉移到鴿門去?」
傑想了一想:「好,你派人把他帶過去,每十二小時注射一針低度的麻醉劑,防止他跑路。」
「那些照片……」珊麗蘇對那個證據耿耿於懷。
「如果你覺得不安,就毀了吧。」傑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珊麗蘇望著傑的表情異常深情,陳僅白白眼,這種關係太明顯了吧?有女人倒貼,還要擺出那副死樣子,一看就是臭屁到極點、無藥可救的狂妄男,所以害他關在這裡,這可真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個比喻應該很恰當吧?

當陳僅被轉移到另一個稱作「鴿門」的中型酒店踞點時,豪門各高層正聚頭召開緊急會議,策略圍堵老爹拉左,各分部全力打擊分裂分子巢穴,行動已全面鋪開。
費因斯在之前搭乘私人飛機回到西歐總議事會,在得知陳僅被禁的幾個小時後,他已經坐不住了,直接用視頻督促各組嚴密監視目標,但不要太靠近,怕引發意外。米高偕同湯姆等人已找到對方的藏身之處,但他尚未下令,因為不想在那個人的身上冒險。
這邊拉左的豪門通緝令已下,現在只是暗捕,蘇丹政府也已澄清立場協查,在快要接近中心時,對方又提出要提前將貨款打入瑞士銀行的賬號,而不是原來指定的六個美聯銀行分戶賬號,事態急轉直下。兩小時內,各組領袖已聚集到一起。豪門有個鐵定的規矩,當收到以「焰」的名義發佈的金令,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各組也要義不容辭地去執行。當然,這類事件並不頻繁,但今天,顯然平靜已經被打破。

此時,費因斯正以「焰」的身份端坐在長型會議桌的最前方,等聽完各組的行動進展匯報後,凌厲地環視兩排要員:「我認為自明日起必須加快進程,不能再給他們有喘息的時間,在座的有各位似乎還有些猶豫,如果這場仗不能漂亮收場,麻煩可就不只現在可以預測的這些了,如果諸位對此次行動有顧慮或是有其他新奇立場,也可以明說,開誠佈公好過謹小慎微。」一番話說得很有份量,明指某些不賣力的中立分子和觀望派,他隨手點了右邊一下,極之優雅但令眾人心中一凜,「加略葛,你說。」
「左拉行蹤已經日漸明朗,阿龍最終提供的線索的確幫了大忙,但是左拉散佈在東南亞各處的分支卻是很難完全剿滅,如果我們來大搜索,可能會引起反抗分子或某些商人的不滿,並有累及豪門聲譽之虞,我有這一層擔憂。」北美組的「老資格」一向有發言權,平日也敢直言不諱。
「要從源頭上壓制住他們的反擊,弗薩新組的特派隊人員會起效。」他的眼光向中東組老大一掃,對方立即開腔。
「這組人已經於今天凌晨啟動,現在已經到達蘇丹鄰國乍得東部地區,翔龍組前日提供的信息的確不假,左拉正企圖用整個難民營作掩護,他要與豪門一決勝負了,現在正瘋狂讓他旗下的人馬出貨,已經到達肆無忌憚的地步。」

執行官派裡奧補充道:「翔龍組倒戈,對左拉來說是個重大失誤,而東亞那一塊是個突破口。」
弗薩點頭:「他與港澳當地的富商有過接觸,但似乎沒有得到預期的回應,這檔很有風險的買賣已經不能像以往那樣轉移得神不知鬼不覺了,所以一般人不敢出手,如果將來被查,充公上繳政府,就是對自己大大不利,所以大批的沒人敢接,現在有向泰國轉移的趨勢。」
「現在宙風集團肯出面當誘餌拖住他們的腳步,是個好的契機,有機會智取。」南亞組組長漢森韓插上話,「我們已經依照計劃同鄭先生保持密切的聯絡。」
加略葛這時說:「恕我直言,我覺得現在將褐部、青部的重兵調派到香港駐守目標是個相當不保險的做法,我們應該更加關注往泰國移動的那條線。」
費因斯的眼光閃了一閃,迅速掩下瘋湧出籠的不安,嘴上冷靜地回應:「他們不會在這時候急著轉移,讓褐部、青部在原地繼續守著。」

派裡奧一看老大有異樣,立即報告:「風知了每隔半小時就有消息過來,剛剛收到的那條表明,人已經被轉到其他地方,可能是這個強大分支在香港的落腳點,萊斯利陳可以從內部提供情報給我們。」
「他們不會這麼不謹慎。」南亞組的一級專員扎普從手提中調出一份文件,「看看這個人的資料,大家就不會這麼樂觀了。」他將畫面轉向大家,眼睛卻看著費因斯,「這個傢伙對我們來說算是相當眼熟了,傑,特工隊曾經的肄業學員。」
費因斯心裡升起從未有過的焦躁,他可以讓崔銘龍在最後一刻選擇倒向豪門,卻不能讓這個傑乖乖卸甲,此人是個難纏的又有些頭腦資質的瘋子,並且熱衷玩追緝遊戲,從當初的懷才不遇演變成現在的極端分子,這過程並不需要很長時間。
如果是過去,費因斯會立即下令清剿,但現在,他不願這樣做,因為就算是打貼身肉搏戰,也未必能保證陳僅的安全。
「讓米高24小時留守,盡快結束實體交易。」 大概是焰隱怒的神態鎮住了在座,扎普當時也只是沉默地領命退下。

「要在政府實施凍結賬戶前,把人交換下來。」弗薩會看臉色,已經觀察到焰對萊斯利陳的重要程度非比尋常。
可是老加略葛卻頑固發揮,讓弗薩等人額角冒汗:「赤部長官固定重要,但比起整個肅清分裂異端的行動,那只能是一段插曲,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安危,而破壞整個過程的嚴密性,萬一因拯救人質而錯失一環,這將可能付出可怕的代價,我想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卻只有一個事實需要陳述——」費因斯站起來,目光所到之處異常僻靜,「必須保證萊斯利陳的安全,解救成功就不需要代價。」
加略葛面上不大好看了,雖然固執己見成習慣,但也從未見過焰有這樣激烈的反應,心下不禁有些驚駭,側身向手下的專員投去一眼,對方用眼神示意他現在不要去觸雷,焰似乎因連日的作戰顯得有些積鬱。

會後,加略葛與弗薩並排走出去,前者有些不滿道:「看來,我們的雙重舉薦起效了,那個萊斯利比我們想得更神通廣大。」
「焰不會看錯人。」弗薩面無表情,「總之,如果他出事,我們一定會有大麻煩。」
「什麼時候我們要受分部的牽制了?」
弗薩停下腳步:「不是牽制,是協助。老葛,你以後說話可別不拐彎,要挑戰老大的威信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焰今天有些不尋常。」
看來老葛也有進步,也不是完全不會看臉色了。「畢竟近期與老大相處的是萊斯利陳,焰全力維護,一定有他的理由。」
加略葛口氣生硬地吐出來:「但願如此。你也知道,那可是個專門捅婁子的男人。」
「如果你看過他過去的生存實戰記錄,可能會收回以上的話。」
「也許我不該懷疑焰的眼光,但是是人,就難免會情感用事。」
弗薩這時笑道:「難道你希望焰成為一個不顧下屬安危的長官?」
「但我不認為憑直覺做事是焰的行事風格。」

24
兩小時後,費因斯登機,目的地:香港。
這邊,換了地方的陳僅比之前自在多了,在珊麗蘇的安排下已經搬到一個有床有浴室的房間,在轉移過程中,陳僅被綁手蒙眼,所以這個被稱之為「鴿門」的據點尚不在掌控中,需要他去探索。
等手腳一解放,立即衝進浴室去沖了個涼水,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最簡陋的一次沐浴,堪稱恥辱。然後,極不情願地換上了一件實在不夠看的白襯衣,靠坐在床角裝老實,英俊的樣貌也恢復了一些,至少已消腫。
好戲該開場了,現在是潛入內部的最佳時機。陳僅看了看鐘點,初步估計進度,這幢樓似乎設有干擾磁場,房間窗都沒有一扇,與湯姆的連線時斷時續。
一小時前,有人給他注射麻醉劑,對於普通人來說,那個量會造成五六小時的乏力,但他陳僅可是經過藥力抗體測試的,這是特工人員的必修課,加上驚人的耐力與意志,才可能在生存記錄上留下成績。
已經兩天了,經過一番自我檢測之後,陳僅已經基本掌握藥性發作到揮發的時間,準確估算身體的恢復能力。

感覺目前體內的力氣正在漸漸回歸,他握了握拳感覺一下。呼,差不多了,再不出馬,等著三俠客和木魚臉老兄來救,真是有點沒面子,時間離他與湯姆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必須得在這之前奪回主動權。
裝作無力地呼喚守在門邊的大叔:「嗨,能過來一下嗎?」
對方皺著眉走過來:「幹嘛?」
我真是一位合格的病西施啊。「感覺不太舒服,你……有煙嗎?」
那人想了一想,把口袋裡的煙取了一支遞給他。
「有火嗎?」這一聲極慵懶極頹廢,表情帶點遺世獨立的滄桑感,如果給個特寫,肯定能殺死一片少女。
大概上面也是交代過不能對這個犯人太不客氣,所以那人也就放鬆精神去遞火,萬萬想不到,陳僅在他脖側落下一記有力的刀手,真正狠准快,直劈得他沒有反抗餘力橫倒在床上。
陳僅從被他擺平這人身上搜到鑰匙,用被單遮住他偽裝,開門拐出房間才發現外面設了好幾道關卡,他想,米高他們已經進來了,自己得再積極一點才行。

獨門的開鎖技術在此時發揮了大半,這是一幢在山頂的三層小樓,後面是樹林,三方是高地,自己被關押在頂層。二樓南側是重地,有多人把守,他必須到一樓監控室將那些電子眼整修一下,否則後患無窮。
即使足夠謹慎,也還是與二樓經過的一名巡邏保鏢撞到,怕打拼的動靜引來更多的敵人,陳僅只能主動衝出暗道,從後面箍住對手的頸部,他掌握人類胸口以上的穴位弱點,如果不是正規戰,他可以用這一招放倒不少,事實證明,這很管用,不必殺人,既酷又夠人道。拖了那人到暗道掩藏,將他那古怪的藍綠色外套和帽子穿戴到身上,切,這一身還真夠難看的,千萬別給熟人看見,否則面子裡子都沒了。
接著急速往樓下移動,在避過八隻監控眼之後,順利進入機房。裡面只有一個人守著,將本來別在腰間的武器快速抽出抵到那人的腰間,用足夠磁性的聲線開腔:「將那兩隻監控器打開!」指向其中兩隻黑屏的銀幕。

那人想反擊,但發現槍支早被人熟練地卸下,接著聽見上膛的聲音,他沒敢動:「那兩隻屏幕有密碼設置……我不知道密碼。」
「誰在控制?」陳僅試探性地問,「傑?」
那人以沉默代替了回答,陳僅認為自己估計得沒錯,這兩隻黑屏正是顯示二樓重地的,很隱蔽的地帶,連監控室的人都沒法窺測。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那裡。
用了些巧勁砸暈這一位,將他推到桌子下面,然後開始在屏幕上做手腳,這些活他幹得挺順手,接著他試圖打開黑屏,想掌握那個隱蔽房間的內部格局,以便行動,但卻沒辦法參破密碼,這時候他想起費因斯,那個男人可是當著他的面侵入銀行系統,這點小事應該難不倒他,可是眼前可沒有同伴可以幫到忙,還是自力更生艱苦奮鬥要緊。
他自由行動的時間剩不太多,所以必須爭分奪秒,他看了看衣服胸前那位保鏢的通行證,將帽簷壓低了一些。沒有把握可以從那道門進去,必須等待時機。
陳僅在一個視覺死角觀察,預備待機而動,這時,他試著接線。

拷!這個湯姆不會去吃午飯了吧?而且最好不要讓我知道是吃那種魚蝦加量版,也不想想還有兄弟在這邊水深火熱哪!喂,接!
一個模糊的聲音突然傳來,陳僅立即將微型耳脈貼到耳後:「有干擾信號,你們到了沒?」
「已經……包圍了。」雖然斷續,但還能勉強聽清楚。陳僅暗忖:可算到了,看見希望的曙光了,前提是——如果他們不給添亂的話。
「已經順利出來了嗎?」
真是廢話啊,現在還沒出房間還有什麼搞頭?!「你們先別靠近,我怕他們毀掉聯絡網,我先試著進入,如果不行,我會撤出來。」
「你要小心。」
「如果兩小時我還沒消息,你們就突入,交易開始了,他們很快會得到不利消息,到時要脫身會很難。」
「老大!」湯姆突然很焦急地喊了他一聲,聽起來特別毛骨悚然,「有句話總部一定要讓我們帶到。」
「有話快說。」陳僅有些耐不住了,不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請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現在幹正事,突然搞得跟拍電視劇一樣煽情很奇怪哎,任誰聽特工隊神猛人物在關鍵時刻深情地表達離愁別緒,都會覺得受不了的吧……而且,誰會不想保證自己的安全?又不是傻子。
「知道。」掛掉線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他們已經有「陳僅即將為豪門英勇殉職」的先知先覺?還是總部等不及我的行動,就準備犧牲我直接攻入?!渾身一陣汗毛直豎,禁止自己想下去,陳僅啊陳僅,原來你也有怕被人背叛的一天,這樣想真的……很衰哎。

憑著野獸般的直覺和氣勢,直接投入戰鬥,可能老天也可憐他陳僅窩在牆角等了二十來分鐘,目標物終於出現!傑帶著一組保鏢,向重地之門走去。那些人的衣著與陳僅身上這套完全一樣,一瞬間,一個念頭產生,不容得腦子考慮成熟,腳步已經靈敏地跟上。
悄無聲息地跟上那個隊伍,最後面的那名保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陳僅的帽簷遮住大半張臉,他快速而專業地出示了一下證件。在對方正準備細看之際,那邊已進入重地,保持絕對安靜是法則。
當傑開啟電腦主機,親自輸入密碼,接通聯絡網,各方面的數據紛至沓來,陳僅以高視力窺視到一二。這時,珊麗蘇突然從背後衝了進來:「傑!出事了!」
「怎麼?」傑一臉陰沉地回頭問。
「老爹的賬戶被封鎖,交易可能是陰謀!」
「什麼?!」眼珠裡快要滴出血來了,「切斷網絡!馬上轉移,我去收拾那個姓陳的。」

急怒攻心的人通常沒有緩衝的空檔,傑風一般捲出去,珊麗蘇到電腦前將傳輸的最好一個據點消息發送,陳僅在眾人心神慌亂不防備之時,一個飛身,從側面衝出,最快速度制住珊麗蘇,攻得他們措手不及,保鏢迅速圍上,顯然沒有料到會有內奸。陳僅高聲疾呼:「放下武器,誰都不許動,否則,不只她會沒命,這裡被包圍了,各位。」
珊麗蘇尖叫:「陳碩!你敢劫持我!」
「我只對真正的女人發揮風度,對那些只會玩綁架的女人沒興趣。」陳僅一字一句非常有力,「不用毀掉程序,這個難題可以留給我。」用右手按下連接鍵,然後重載數據。
耳後的接聽器已經即時接通,陳僅宣佈:「可以登場了,別讓我久等。」
很明顯,特種兵的行事速度絕對好過在場幾位,前後只有幾分鐘的工夫,包圍圈已經縮到最小,先遣部隊有人先行闖進來,還有人敬禮:「長官!」
陳僅一揮手:「讓高手將系統轉接到豪門。」接過一把槍就嚮往沖,他要去截住那個人,不能讓他跑路了。

他會走西邊的階梯,只有那裡是控制死角!陳僅揣測獵物逃生的直覺,選擇最佳方位追過去,翻過窗口往外搜,直到在樹林入口處停步。
「你是在找我嗎?」傑冷酷的聲音從後面響起,陳僅一驚,本能地想拔槍,對方已經先一步警告,「別動!否則,我會讓你殘廢。」
「你一定非常希望再見到我。」陳僅彎起嘴角,漸漸轉過身。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嗎?」
「殺了我?」
「不,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傑越走越近,直到槍口抵住陳僅的眉心,「為什麼要串通豪門?你到底是誰?」
「我說出來,也絕對不能讓你高興起來。」
「你找死。」傑惡狠狠地指著身後的樹林,「往裡走兩百米。」
即使很緊張,也仍要強作鎮定。媽的,不會就這樣死在樹叢裡吧?想自己英名一世,魅力無窮,身手不凡,才華橫溢,最後竟……唉,天妒英才,藍顏薄命,陳僅懊惱至極。

當腳步走出兩百米開外,才發現前方有部中型車,傑逼他過去。
「我要讓鄭耀揚付出代價,我要讓他看見他的人被我玩被我操。」
這事搞大了,這位老兄完全忘記自己是人類,如果脫不開身,等湯姆他們搜到這裡……只是想不到,自己哪一點讓男人想入非非?混到窮途末路的傢伙還揮舞著槍口逼他就範,天地無倫,世風日下啊。
對方的手法極之冷靜,轉移速度敏捷,而且還有留下逃生後路,並且能避開埋伏區,這絕非普通人可以辦到,他是行家,是瘋子,還非常瞭解特種部隊的行事風格,並以耍弄對手為樂。在這種關頭,他不但不立即跑路,還很有興致地抓敵手施暴,實在——很危險。
「脫衣服!」
「我對你沒興趣的。」
「你對誰有興趣?脫——」拉長的聲線非常有威脅力。
槍上膛了,陳僅知道,不照做,對方一定會開槍,而且不會擊中要害,不過會痛死。淡淡一笑,脫了上衣。

「繼續啊。」傑的表情已經開始失常,似乎想支解對手內心的恐懼。
「你可真喜歡勉強人。」
消音手槍的子彈猛地破膛擦過陳僅的手臂,硝煙味瀰漫了鼻腔,血從肩膀下流出來,染紅了半邊,突顯觸目驚心的艷色。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如果過去是,那現在——不是了。」
陳僅實在佩服自己還能保持面部肌肉的放鬆,基本上,他很想去捂傷口,因為真他媽痛,不過他不想輸掉氣勢,他知道對面這個男人,如果遇上一個軟骨頭,會立即補上致命的一槍。
傑慢慢逼近,用槍管抵住陳僅的下顎,他是個左撇子,但右手的勁也不小,他邪笑了一下,瘋狂地扯開陳僅牛仔褲的鈕扣和拉鏈,將他推進車後座,整個人壓上來:「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在這個狹隘的空間,陳僅知道反攻的時機到了,他用盡全力狠狠將膝蓋撞向男人的胯下,用完好的手臂一個左勾拳,將傑擊到一側,對方沒想到他會不要命,吐出嘴裡嗑破的血,毫不猶豫地舉起槍射擊。

料到他會有這一手,陳僅已貼上去打近身肉搏戰,他壓住傑的手臂,用肘攻擊他的面門,傑不知道他的反應這麼快、出拳這麼狠,槍被甩出數米遠,兩人你一拳我一腳打得不可開交,從車裡打到泥地上,陳僅一向是混戰好手,他出擊沒有章法規律,但可以恰到好處地制住對手。
左臂的傷已經麻木,到底流了多少血已不得而知,只知道,為了實現那句「保證自己的安全」,他要浪費這麼大的能量,活下去。此時,他正在經歷一場最凶殘慘烈的廝殺,只有一個人能夠不用躺下。
直到渾身脫力,直到視線模糊,真正是浴血奮戰。最後搖搖晃晃地站住,還不忘踢了一腳半死不活的傑。
陳僅的樣子有些狼狽,嘴裡卻還罵罵咧咧:「就算老子……真的風情萬種英俊無敵……也——輪不到你這種雜碎碰老子!」
過癮了,自己還活著,這是種勝利。轉過身看見十米外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這時對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臉上很平靜,但背景卻有簫剎之氣,陳僅衝他笑了笑,差點連笑的力氣都用完了。男人伸出一隻手臂,示意他過去。陳僅用力甩了一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接著慢慢向那個人走去。

還差兩米時,費因斯搶先一步上前擁住了他,也不管他一身的髒污與血漬。
就在這時,陳僅整個人癱在了他身上,好像再也不打算自己用力了,緩緩將嘴唇靠近對方的耳朵:「這次……真的差一點就掛了。」
「你實在不適合打架。」費因斯一手托住他的腰,一手抱住他的脖子,深深吻上他的唇,霸道而強韌的,帶點血腥的甜味……
本來就虛弱的陳僅實在頂不住對方的熱情,一停下就喃喃抱怨:「喂……你不要趁人之危好不好?帶我……回去洗澡。」

25

說完「遺願」之後,終於安心癱倒在費因斯懷裡,看他因凶狠格鬥而傷痕纍纍的身體,看那俊朗倔強的臉龐沾著新泥,竟有種說不出的脆弱,費因斯再次摟緊了他,低頭檢查了一下手臂上的傷口,順手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他身上,可能是碰了傷口,惹得陳僅微微不滿地皺了皺眉,發出低不可聞的嗚咽聲,像一隻負傷的豹子。
人前,費因斯不便表露太多情緒,於是囑咐貼身的米高,讓他跟隨急救組送陳僅去當地最好的醫院處理傷口。
據米高所知,老大還從來沒有對一個下部這麼上心過,不但掛率親征,還在解救時首當其衝,雖然他無法想像這個成日以氣人為樂的臭小子是怎麼如之前預測的,派上了正經用場立功補過,還赤手空拳制服傑……現在米高都懷疑,這男人到底屬於什麼品種啊……

在得到醫院「無大礙」的承諾之後,費因斯將還未完全從藥物反應中解脫出來的陳僅轉移到酒店,回憶這些日子同懷裡這個人度過的曖昧日夜,從來都不是枯燥無味的,在得知他被禁的消息之後,自己失常的落魄和狂躁……費因斯笑了笑,在他身邊躺下,自己曾無數次接近又無數次退開,只是不想讓這個強韌自由的人受到不該有的束縛,他知道陳僅想要多大的空間發揮,自己明明可以給他,卻不敢給。
陳僅的自信、義氣、樂觀、堅毅,還有他的自大、刻薄、散漫、率性,當那個快要倒地的他用仍然清澈堅定的眼神望向費因斯時,徹底支配了後者的意識。
一直想得到這個人,因為他身上有很多耀眼的色彩,吸引住他,令他不惜任何代價去保存去推敲。慢慢解開了自己的衣服,將赤裸而火熱的胸膛緊緊貼上他負傷的身體,壓抑已久的慾望兇猛反擊,費因斯低頭吻上去,直到陳僅開始因為呼吸困難而急喘。

這個吻越來越激烈,輕柔耐性已經滿足不了費因斯心裡的飢渴,他想佔有他,猛力吸吮,炙烈的撫觸,他將陳僅牢牢攬住,火燙的熱情、壓抑的情潮奔騰而出,理性已無法維持。
被費因斯的激情牽引著,隨著本能,陳僅意亂情迷地享受著被壓制著為所欲為的感覺,他的眼緩緩掙扎開,激昂的快感同時佔據全身,禁慾已久,那興奮得幾乎爆炸的觸覺帶著受傷後的銳痛,有種說不出來的刺激和狂熱。
身下是平時凜然不可侵犯的囂張男人,此時卻在自己的撫摸下癱軟失控;那野生動物般充滿戰鬥力暴發力的美麗男性軀體任自己巡視;總是清亮狡黠的雙眸因自己的進攻而染上一層情慾的霧色。
這時的陳僅性感溫順,沉迷於慾望的表情簡直讓費因斯無法操控,雖說真的有些趁人之危,但卻實在無法遏制磨擦的熱望、內心的渴求。第一次將手探入他的底褲,那灼熱的邀請驚心動魄,帶著異樣的情色誘惑……兩人都亂了,潮濕的呼吸撲面而至,翻攪的舌與靈動的手指將彼此引向愉悅的巔峰……夠了!費因斯告誡自己停止,停止!對方還有傷——

恍惚間,感覺一隻有力的手在輕撫他的額頭,四肢沉重得無法動彈,但那隻手掌的溫度卻能透過眉心散佈至全身,逐漸安撫了他的戾氣暴力不安痛苦,令他真正寧靜下來。還有潮潤的雙唇相接,全身燥熱的摩擦,劇烈的生理反應,一陣陣的心悸……是誰在點火?最後的印象是一雙隱藏深刻憂鬱的眼睛。
這一覺醒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完全打開眼皮,他能確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自己上過手術台縫線,二是昨晚做了一個春夢,而且對象是……要命!
甩甩頭,趕快摸清形勢、迅速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要緊,三秒鐘後,還是極滿意地默默點了點頭:嗯,夠意思,豪門到底還是發現我陳僅特殊的價值啦,這個總統套房勉強湊合,不知道浴室怎麼樣。
緩緩翻個身坐起來,渾身已經沒有散架的感覺了,上半身沒穿衣服,有些瘀痕清晰可見,左手臂和右肩已被繃帶捆住,辦事很妨礙,陳僅暗自不爽:幹嘛不乾脆給我在後背插一對翅膀!

他掀開毯子準備去參觀洗手間,可腳一下地,門已經被人敲開,久違的大李一臉緊張地衝過來:「老大,你怎麼自己下來了?!」
「我不自己下來還要叫人來抬啊?又沒有中風。」頑強的老大作風。
「赤部的兄弟們快擔心死了,聽說老大獨闖虎穴的英勇事跡之後,我們都對老大你無比地景仰,無比……」
陳僅打個寒戰:「哎,好了!馬屁越拍越沒水平,快給我弄點吃的來,看我躺著就隨我自生自滅啊?」
大李慌忙解釋:「老大你一直在睡,連中途從醫院轉到酒店,你都沒有醒,加起來,前後已經睡了整整三十個小時了。」
「哇,三十個小時!真的假的啊?」自己都有點不相信的樣子,然後再看了看臥室,「我倒想知道,是誰這麼好心把我弄到這兒來的?」
說到這,大李滿臉金髮燦燦:「是中東組吩咐下來的,老大,你這回風光了,聽說總部還會直接派人下來嘉獎赤部。」
「真的假的啊?」眼睛拉成一條線,還是十足不信的樣子,平時做違反紀律的事太頻繁了,對突然砸到頭上的好事難免不大有安全感,想想不可能長覺一醒,這個世界就變得親切可愛了?腦子在這時又迅速閃回一些畫面,槍口抵在自己的下巴,子彈從手臂劃過,與傑的殊死搏鬥,接著,在倒地之前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雙強壯的手臂箍疼了他,當時要不是沒力氣了,他肯定會咬人……安德烈•費因斯!該死的,我怎麼會做夢跟他在做愛?!真是見了鬼了。

趕快找話題岔開注意力:「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上面直派我過來待命,赤部外遣分支按上面的指令,已有半數撤回,其餘跟隨褐部繼續執行任務。」老大果然是神人,說動物體質也不為過,打得渾身是傷,還沒傷筋動骨,大李滿臉崇拜地匯報,「現在就等老大痊癒,重新帶隊。」
看來中東部已經全面追索分裂組餘黨了,左拉的末日不遠,香港這一塊的情報搜集看來已經完成,追回贓物的艱苦任務就由褐部接手了,江威此刻大概已經在老撾邊境了吧。
正在思索時,有人直接推門而入。陳僅一見這張臉就嚷開了:「你很沒禮貌哎!」
對方有些嚴肅,逕直向他走過來:「醫生說你沒什麼問題。」
「聽到這個消息,你好像不太高興呢。」陳僅站起來迎向他,一抬胳膊搭在米高肩膀上,「雖然我們平時有點小分歧小過節、發生口角你總是輸、出門時你也總當跟班,但也犯不著為那些小事而記恨吧?」
米高直呼受不了,繼續板著一張臉,這次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一開腔就鎮住對方:「明天跟我回歐洲總部。」
「啊?!」果然愣怔住,威力可比原子彈。

「是中東組長官弗薩的指派,分部接令立即出發,是關於此次行動的總結會議。」這跟那下聖旨是一個概念。
「就我?」指牢自己,惟恐出錯天下大亂。
「褐部江威、藍部菲利也將列席,他們隨後再到。」
那還差不多。「木魚臉老兄,既然是集體任務,我也不會為難你,就當給你個面子去一趟好了。還有,你幹嘛還繃著臉?這種表情人家會誤會你剛失戀的,呃——你不會真的剛失戀吧?」
李升的汗已經有兩滴滾落在地板上,在這一天中,他已經隱約獲悉這位正被自家老大數落戲謔的冷酷仁兄,其實是來頭蠻大的人物,而且關係直接隸屬於總部,老大能跟他開這種玩笑,應該說是挺熟的,但看那位大哥的僵硬表情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米高額角的青筋在跳:「話我帶到了,你做一下準備,明天中午出發。」
「我還在光榮負傷期,你們肯給我安排總統套房,怎麼不讓我多休養幾天?不人道啊不人道。」一邊控訴一邊用完好的那只拳頭捶了幾下米高的胸口。
差點沒得內傷的米高不想對傷員動粗,因此掙脫陳僅的手臂,遠遠地退開兩步:「我會跟你同一架飛機走,不過不會是同一個機艙。」特別申明這一點。

「長途飛機如果沒有人在旁邊聊天,會很無聊啊。」完全不顧米高的臉色,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費老大呢?」是幻覺還是不是?是幻覺?不是……
米高神情一滯:「老大跟南亞組走緬甸線執行其餘任務去了。」
「原來還有人跟我一樣敬業啊。」恍然大悟,還好還好,是幻覺,我就知道!
一個人在即將陷入彌留之際的關鍵時刻,眼前出現哪個人、什麼形象都是至關重要的,如果自己在那時,腦子裡出現的人是費因斯,這個問題可就……扯不清了。陳僅承認之前是有那麼一點想見到這個人,當他抬頭在模糊間辨認出費因斯的身影時,心底也確實跟著一鬆,但是他不想分析得那麼具體罷了,但那個擁抱真的很……充實。
總部——一直想涉足的聖地,一位高不可攀的領袖,自己始終在守候和仰望,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的感覺那麼真實、觸手可及。

等米高一退出房間,陳僅就陷入冥想不能自拔,自己幾年的努力終見成效,他快要見到焰了。
只是,現在卻還有另一個問題困擾不休,就是那個費因斯昨晚到底有沒有和自己……是幻覺!幻覺嗎?
李升看陳僅沉思的表情有些擔心,老大的個性比較直率,聽說上層建築通常比較難相處,如果老大在總部得罪什麼人,可就真不怎麼樂觀了,但能夠參加總部會議,說明分部的地位已被提升,各部的權力範圍將有望擴張,又不能不說是天大的好事。
「大李,你幹嘛一臉難過的樣子!」陳僅緩過神,一扭頭就教訓走神的手下。
李升慢慢將目光聚焦到陳僅臉上:「老大,你其實真是個好人啊。」
我這形象可能像壞人嗎?可能嗎!「雖然我確實很好,但是做人要謙虛,你不要沒事就拿這個來說。」想甩胳膊鬆筋骨,結果痛得悶哼一聲。
「老大,你的手不能亂動的。」
疼啊。「我——去洗個澡。」
「老大!」驚恐地撲過去拉住,「醫生囑咐過,你的手臂一星期內都不能下水的。」
「一星期?!」哀號聲起,陳老大人生之最大權利被剝奪。


26

在洗手間對著鏡子左瞧右看,一邊為自己身體的損傷大大心疼了一把,一邊在追查每個傷口造成的直接或間接原因,實在不是陳僅閒著太無聊,而是……身上的傷痕雖不少,但要分辨出吻痕與瘀痕之間的差別倒也需要費一番工夫,最後目標鎖定在怎麼看怎麼可疑的分佈在脖子上和胸口的幾粒紅紫……
「幻覺?」再問自己一次,如果還不能得到解答,他怕自己那智商過人的頭會不受支配,現在隨時都有向崩潰邊緣演變的不良趨勢了,「一定出過大問題了。」
十分鐘前,陳僅把房裡的護理、大李、酒店服務生統統請出去,接著就一頭扎進洗手間開始研究身上的印子,很不巧的是,此刻,激情的記憶排山倒海地回潮,一下子灌進他快爆裂的腦子裡,衝擊得他神經中樞差點斷掉,真是史無前例慘絕人寰的折磨。

跟傑往死裡拼都還能撐得住,可眼前,一旦有些確認曾經是發生過什麼「激烈的意外」,他就感覺耳邊生風危機重重了。就像一刀子砍下來,只用了一秒鐘,陳僅已經坐倒在平滑的地磚上,背倚著鑲金的洗手盆子,滿腦子胡思亂想惡念橫飛。
是幻覺,不是,是幻覺,不是……花瓣扯到最後一片——不是。
越想越不對勁,他伸直腿發洩似地踢了一腳門,結果本有些拉傷的小腿肌肉一陣巨痛,疼得他眼冒金星,再不輕舉妄動。那傢伙果然不是正人君子啊,趁人家神志不清時做……那什麼事,自己再怎麼俊美挺拔有魅力,好歹也是男人吧……怎麼這樣就被誘騙了,簡直是失策到極點。
就這樣呆坐了十幾分鐘,才慢慢爬回前廳,看了一眼鐘點,星期四,下午三點一刻,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於是到房間打電話叫車。
當司機將車停在離學校大門兩百米處時,陳僅開始等待,每週下午,程欣會來這裡上補習課,他沒有別的意思,此時在房間裡坐著,紛亂的意識會頃刻之間淹沒他,讓他的煩惱迅速飆升,所以只有出來透透氣,然後向這個女孩道別,有的事,可能真的不能強求。
當然,憑陳僅一貫的思維方式,能明白「勉強無幸福」的真理還是有點不可思議,看來是真要踢到釘板上才會如此「悲觀」,這次自我感覺與費因斯的事有些放縱過頭了,想小小懲罰自己一下。

四點鐘,女生陸續出校門,陳僅在人群中果然搜索到了那個靚女,她還是那麼得體有序規矩高貴,明明不適合自己,為什麼之前會那麼執著?人是不是都有暈頭暈腦的時候?事過境遷的事還少嗎?陳僅剛剛想推車門下車的手即刻靜止了,想想現在的自己一身狼狽,人家早已誤會他是不良人士,最好還是別嚇唬她了。
這時,前座的話機響起,司機聽了一句就遞給他:「先生,是你的電話。」
「我?」真是有本事啊,才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追到了,原來是大李擔心病患失蹤。
「麻煩回酒店。」頭放到車靠背上,無精打采地說了聲。
第二天,什麼東西都沒帶就被人拖上包機,他的情緒還是異常異常異常低落,準確地說,是還沒有從「失身」的暗潮中爬出來,糊里糊塗跟個男人做了,本來以為自己對「這類事」沒所謂的,但現在發現自己錯了,他很「有所謂」,一想到對象是費因斯……就覺得渾身上下有那麼一點躁動起來,一方面非常想找對方弄清楚當天發生的事,另一方面又很怕見到他,說不定談判破裂,自己會做出什麼不自控的暴力行為嚇到路人甲乙丙。
「啊——」轉移注意力,轉移注意力,必須轉移。

想想總部的事,對!這個問題轉移得並不成功,又是一件令自己稍有些忐忑的事,之前想過很多種可能會前往總部的際遇,但是像現在這樣平靜地例行公事般坐進機艙,還是覺得有點草率失真。考慮再三還是去後面騷擾一下木魚臉,不能十幾個鐘頭,自己一個人用苦惱打發不是?
「前面會有氣流,你最好去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米高上機前剛接到總部的消息,焰率領的追緝組在馬耳他附近遇到一些阻撓,現正與當地政府交涉,所以米高有些憂心忡忡。
「騙小孩子啊?」陳僅把受傷的手臂擱到米高的座位扶手上,「你把頭等艙位留給我,這麼高尚,我是特意過來向你表示感謝的。」
「不用了。」米高上當次數多了,所以一般情況下都會比較警惕這個人。
「就想問你一個事,很重要的。」湊近再湊近,「焰是個怎麼樣的人?」
「絕對的領袖。」
廢話,這還用你說!「我是說——他的個人風格什麼的……」
「風格?」

這個木魚臉還真是反應遲鈍,豪門沒人才了啊。「我打個比方吧。」邊說邊在米高旁邊的空位坐下,還不忘繫上了安全帶,預防前方氣流嘛。「比如我的風格,概括起來就是坦誠大方、英俊可親。」
英俊不是風格吧……米高嘴角抽動,輕輕歎喟:「你對自己還真是——瞭解啊。」
「那我換一種方式問好了。」停頓一、二、三、四秒,「焰古怪嗎?」
「不。」
「焰有沒有什麼地方讓人覺得很為難?」
「不。」
「我知道你不想非議上級。」親切地拍拍米高的肩膀,「真是個好員工。」焰是個怎樣的人?他不只一次想過,越走近幾分就越覺得心裡沒底。
自我安慰道:我陳僅一定能以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贏得焰的肯定和嘉獎,然後與之並肩作戰!這可不同於時下的追星一族,自己打拼多年,無不是為了這個目標,說出來就俗了簡單了,所以一直一味地玩深埋,就想哪一天到總部去揭開隔著自己和焰之間的那層紗布。

地處西歐的豪門總部議事會所建築比之前想像得要平實,那是一幢高大的哥特式的古建築,從外表看來並無特別,但內裡卻是機關重重,設置森嚴,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或內部通行證人員,可能在通過百米外的鐵柵門入口處就會被紅外線監控器鎖住,雖然不是中央情報局的陣仗,但危險的氣味還是瀰漫得到處都是。從身邊走過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深藏不露的特種傭兵、雙重間諜或是像米高這樣的狙擊手。
米高帶著陳僅過了四道檢索電子門,向他簡要介紹了相關部門,然後嚴肅地提醒他:「如果沒有批准,不能隨意走動,明天我會給你通行證。」
「這幾天,我能做什麼?」陳僅笑笑,單手叉腰看著米高,「不會請我來,又無事可幹吧?」我好歹也是老大吧。
「會議是五天後舉行,所有與會人員暫時得留在這裡,上級自然會有安排。」回到走廊,他推開一扇窗,指給陳僅看這幢樓對面兩百米處的另一幢建築,「你們就住那裡,這邊,是工作區。」
「看來這一次,我是確確實實到了豪門的總部。」陳僅暗自有些興奮了。

「這裡只是全球聯繫處,真正的核心,也許不是你我這樣的級別可以觸及到的。」
喂,不要這麼直白好不好?很打擊人自信心哎。雖說這是事實,還有很多肉眼無法看到的部級,可能在某國建立了地下王朝,一個龐大組織,如果不是狡兔三窟很難穩固地支起來,不但要積極應付政府及各方壓力,還要小心不被其他組織盯上。
焰一直有幾個特殊的身份作掩護,據傳雄厚的家族背景也是他立業的根基,這就是為什麼他能順利走到最上層的主因,而他當年的記錄卻也是令人忘塵莫及的,這加速了他的成果,能讓人心服口服的領導者,才能令眾部團結有力。
突然想起之前費因斯提出要帶自己到總部發展的話,陳僅又感覺有點胸悶,故作輕巧地自言自語道:「不用你帶,我自己也來了。」

一小時後,米高獲得驚人秘件,焰的車在埃及過境時遭槍擊,行兇策劃者是分裂組的餘黨,左拉用高價吸引當地的反動集團進行恐怖襲擊,這個行徑相當不恥,焰的安危暫不詳,直到再三小時後,總部接到消息,焰使了一招金蟬脫殼,推遲了過境時間,以障眼法模糊了對方的視線。
陳僅自然還不知道有這段驚心動魄的插曲,他回到房間休息之後,就立即接線試圖與褐部聯絡上,想探聽江威的近況和匯合時間,可是訊號極不穩定,屢試屢斷,最後他只能在房裡打轉,心情一下子煩躁起來。
看來褐部現在是追到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了,外部網內部網統統沒反饋消息,這情形是相當反常了,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南亞組組長漢森韓是這場追蹤行動的指揮官,有這樣的人物坐鎮應該不會出問題。那費因斯在哪裡?是直接被派遣到馬耳他和蘇丹,還是在隨同褐部作戰?種種疑問一時盤踞在陳僅心裡揮之不去,看來自己還真不是一個會享福的人啊。

當然,陳僅沒有無聊太久,十八小時之後,傍晚七點剛用過晚餐,就有人來請他去另一個房間等候費因斯長官,有事密議。聽到這個名字,他有些吃驚,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跟著去了。
原來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傢伙還好好的,而且還有工夫一回來就招見舊部,還真是器重赤部啊……鎮定,一定要鎮定,那天的事情就當不知道,就當沒發生過,可那天到底有沒有……做到最後啊?自己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難道——是我上了他?!這下死了。
要是自己真想弄明白那晚的事,而斗膽問出來是不是有上自己的長官,後果肯定是極其嚴重的,這回費因斯一到總部就讓他去見面,不會就是專程找他算賬的吧……
自打前五分鐘,突然腦子裡產生了這個具顛覆性的也較容易讓自己接受的新念頭之後,他決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個與酒後亂性同一級別的死不認賬,諒這種事,他費因斯也不會往外申訴,就全當是內部調解消化了。
有這麼一層分析,本來就膽大的陳僅,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到人家的房間也不客氣,到邊上去磨咖啡吃,半點不肯委屈自己。帶他來的兩位高管也很識相,乖乖退出去守門,還說有需要可以叫他們,簡直像是重新回到五星酒店。

隨意打量了一下室內陳設,只能用「沉穩、簡潔、高雅」六字來形容,土耳其手織地毯就在自己腳下,深咖色調的牆壁有種無形的壓迫感。可能是好奇心驅使,也可能是種本能,陳僅的腳步自動向浴室移動,在拉開門的那一剎那,他吹響了悠揚的口哨——「正點。」這是他對浴室的最高評價。
看費因斯這麼有品味的份上,暫時就不準備對他咄咄逼人了,也準備搞好同事關係,隨便有機會用他的浴缸,看來他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想起之前費因斯還因自己對浴室的偏執表現出不屑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個紮實的享樂派,飽漢不懂餓漢饑,原來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可能是連日被繃帶和傷口所困,下水成了被禁事項,陳僅感覺渾身已經生蟲,而且就快要從皮膚裡爬出來,如今,這樣大的誘惑就生生地擺在他的眼前,他又不是聖人,若是不從天意似乎有違常理,除了手臂上的縫線外,其他落水應該不會有問題,憑自己和費因斯的「交情」,用他的浴室自然是小事了,在公事未開展之前,讓他的私慾得以發洩吧,所以,他毅然決然地放水開工了。

當超大浴缸的水沒過胸口,那真是要多享受有多享受,多日的鬱悶一掃而空,把左臂擱到邊緣,深吸一口氣,仰起頭閉上眼睛。
水是恆溫的,也不知浸了多久,待浴室的門被拉開,他才緩緩睜開眼看向對方,然後懶懶說了句:「Sorry,好像睡著了。」
費因斯一臉好笑地看著他,歎為觀止,如果換作你,坐了十幾個鐘頭飛機風塵僕僕趕回來,等處理了一堆公務,匆匆回到房間來見預約好的那個人,結果卻發現對方在你浴室裡泡澡,還泡得忘乎所以樂不思蜀,要是對方不是陳僅的話,他不會相信世界上還有第兩個人會敢這麼做,而且做得那樣理直氣壯。
「你認為我們已經熟到可以共用一個浴缸了?」
聽出費因斯口中的深層涵義,陳僅的心裡微微凜了凜,掬起一把水撲到臉上,水從髮絲上墜落,沿著面部滴下,加上他慵懶沉醉的表情、肩上手上雪白刺眼的繃帶,竟顯現一種另類的性感。費因斯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反應,要命的反應!
「你的浴室從現在開始能不能讓給我?」等終於恢復清醒,慢慢伸手去夠浴巾,費因斯已經三兩步走進來。

27
最後,還是快陳僅一步取到浴巾,他的胸膛有力地起浮著:「你至少得先給我一個自動出讓浴室的理由。」
「似乎還要代價呢。」伸個懶腰,無望地看著人家手裡的大毛巾,完全沒有危機意識。
「你認為我答應你會沒有目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愧是老大,說話還真是直接?。」說著,眼神驀地沉下來,睡意全消,灼灼地盯著居高臨下的費因斯,「能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提哪個要求你不能接受?」他在超大浴缸邊上蹲下來,嘴角帶著一抹堅決和隱忍,很有威迫力,這讓陳僅不由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往後靠了靠。
然後費因斯宣佈:「我要你。」停頓兩秒鐘,「很過分?」
「你不是已經得到我了嗎?」拷!我想動粗了,我真的想要動粗!忍耐,一定要忍耐,「我可是你最忠誠的屬下。」 保持微笑和鎮定,微笑,好——
對方輕哼了一下,特別酷:「我不缺忠誠的屬下,我沒指望誰都對我忠誠,我要的是你。」
「如果是要我的靈魂,抱歉,那種東西,是男人就沒有;要我的心,我已經分給了我的美人們。」陳僅笑得很可惡,「難道是我……的身體?如果我這樣理解,正常情況下,你應該是把我踢出去了。」
費因斯的眼神愈加危險:「我已經給你很多次機會了,你知道。」
「是我太遲鈍沒感覺出來?」要繞,那就繼續繞。

「陳僅!」費因斯已經將自己逼到極限,「你以為我會放手?」
「哈,這可是我聽過的最無禮要求,我——」又調整了一下姿勢,「應該有權拒絕吧?」
「你在我的房間拒絕我?」兩人的目光糾纏得難解難分。
「在放棄浴缸和獻身之間選擇,我還是選擇放棄浴缸,當然,這可能是我人生中做的最痛苦的一個決定。你知道,通常情況下我會選浴缸,何況是這種頂級的設備!但是,現在對我來說,你——是個危險人物,我應該躲開。」他攤開手臂,「麻煩你把毛巾遞給我,我可不想裸體上岸,太失禮了。」
「不必介意,我今天也是難得失禮。」費因斯說完這句,已經站起來寬衣解帶,直瞪得陳僅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
抬手阻止:「喂喂……老大,你還是保持禮節比較可愛一些哎。」
「我可不想再做君子了。」
水面出現輕微掙扎引起的嘩嘩聲,有人似乎有意開溜:「你……不是來真的吧?嘿!大家開玩笑的,你怎麼當真?!」
以上,可算是陳僅和費因斯兩人相識以來,所作的最有深度力度的一次談話,句句直搗中心,沒半點含糊,不過,雙方都是有點厚臉皮的抵賴。

在這封閉式的潮熱空間裡,感到異樣的不只一個人。費因斯的慾望早已經叫囂著四處流竄,此時正狠狠在血管髮膚間奔騰,他需要獲得一些安撫,需要眼前這具漂亮的軀體誘導他完成大膽的任務,需要親手馴服這強有力卻又不羈野性的男人。長久等待的撫慰,使他的耐性日益喪失,尤其在經歷那些生死火拚、嚴酷傾軋之後,對眼前這人的渴望久到幾近洪荒,快要燒到皮膚抵消意識,費因斯的戰鬥力完全暴發出來了,渴望承受真正強勁的衝擊、真正激烈的佔有……
當他露出精壯完美的胸膛時,陳僅倒抽一口冷氣,當前者開始解皮帶時,後者已經開始將身子傾向左側,準備撤退。
就在這時,右臂被人用力拽住,條件反射似地使力反攻,竟然沒能掙脫,陳僅猛地回頭瞪住費因斯,口氣卻透露出困惑和緊張:「老大,當真就不好玩了。」
「我不是在跟你玩。」
費因斯就這樣一腳踩進水裡,也不管未完全解開的褲子被浸濕了褲管。索性半跪下來,用膝蓋壓在陳僅的腿,為了不讓他的左臂下水,還直接用手掌將他預備反抗的拳頭壓制在了浴缸邊的瓷桌上,他們同時粗喘著看著對方,精神都是前所未有的集中,渾身緊繃,兩人都不知道對方接下來會做出什麼驚世之舉。突然空氣像是瞬間凝結,誰都沒說話。

費因斯這時倏地靠過去,一把攬住陳僅的肩膀,深深吸住了他的嘴唇,全部的膨脹熱望在此刻炸開來,火花濺得到處都是。陳僅當時是懵了一下,沒有做足反應,所以在吃痛之後,猛烈地在唇上與之作戰,不過,潛意識裡已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恐慌。
同樣是男人,陳僅自然知道對方的狀況到達第幾級,反抗勢必兩敗俱傷,不反抗,那就只有被吃的份,雖然不討厭費因斯的吻,但那是長期培養後的習慣成自然,並不代表他們還可以……發生其他關係,如果任其所為,後果不堪設想,即使身體已被對手高超的技巧引得有些蠢蠢欲動,但那不是放縱的理由,對方是老大,還是與他旗鼓相當的男人!媽的,老子要瘋了……
在陳僅陷入人神交戰之際,費因斯正仔細感受那肌肉均勻結實的胸膛緊貼著自己,體溫急驟上升,擁著潮濕火燙的身體,有幾處瘀傷點綴,加上那刺目的白色繃帶,竟顯得異常情色,鼻尖是那特殊的男性味道,帶著沐浴後獨特的香,今天的陳僅帶著致命的誘惑,令他很想……犯罪。
大致已經感覺到費因斯的備戰狀態在不斷升級,陳僅徹底失去了主張,平時的聰明才智這時也發揮不大出來了,知道自己不可能就這樣的情況下搶下一條可笑的毛巾圍著腰間落荒而逃,那可就太衰了,堂堂赤部老大在總部高層公寓走廊裸奔而名聲大振,那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陳僅真不知道該怎樣擺平這荒謬到極點的危機,比如面前這一觸即發的男人,氣勢強到令他退縮,比如自己身體裡莫名其妙點燃的慾望,呼嘯而過,幾乎席捲了全部的沉著。
一吻完畢,兩個濕漉漉心懷鬼胎的男人繼續開始較勁。
「你真的想清楚了?跟我親熱可不會太舒服。」邊喘大氣邊笑嘻嘻調侃,諒誰對上這雙充滿情慾的異色瞳仁都會感覺有點寒吧,陳僅心頭一震,馬上察覺到對方身體的變化,「還是說,你想來段激烈的前戲,比如——打架?」
費因斯完全摟住了他的腰:「現在的你打不過我的。」
打不過你就來強的?!太沒品了吧……對一個帶傷人士發情,很不道德啊,一定得跟老大說清楚,我對男人之間的事可還是純情得很,千萬不能讓這人把我往溝裡帶。別再抱住我了,很熱……「要不,我們商量一下,改天再決定——」
費因斯的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有些沙啞,他的食指撫上陳僅的下巴:「你害怕和我做愛?」
陳僅的表情已經不能再鬆懈了:「不想嘗試而已,我一向沒什麼好奇心。」
「今天不妨試試。」火熱的氣息噴到臉上,陳僅的心竟莫明一熱又快速沉下去,這意味著什麼自己很清楚,現在不光汗毛,就連頭髮也都豎起來了。
這時的費因斯慾火更熾,控制著自己指尖的滑行,小心地開始探索,生怕驚嚇到獵物。輕柔的撫摸對男人來說往往最有殺傷力,陳僅終於明白在不反感的前提下,兩個男人也有無限可能性,這是他不想承認的,不知道咬了幾次牙,勉強保持清醒安排對策,結果卻發現對方已經攻城略地。

「老大,不要衝動——嘿,你摸哪裡?!」陳僅打個寒戰,身體敏感地抖了一下,真是踩地雷,有一段時間沒跟美人們「交流」了,現在居然被個男人整得心神不寧,真是恥辱,「我們……還是冷靜一下,你可能想聽我的匯報,關於這次行動——」
「閉嘴!」強忍住難耐的磨擦,掌心在光滑的腰間穩定地緩緩地撩撥,原始本能被完全喚醒,從腰腹到大腿,鼻尖到肩頸,鬢角到眉心,穩健而從容,好像他們以往常這樣做似的。陳僅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眼前這充滿激熱的男人與一直以來相處的那個安德烈•費因斯聯繫到一起,即使對方是曾多次有意無意地發出不軌邀請,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執著而直接。游弋的手掌越來越發燙,溫情的觸碰在下一秒鐘已經有了一種說不出的親暱,兩個人的呼吸都開始難以控制。
「我不……喜歡男人的,你快放開,否則我真的要翻臉!」好像被人打到頭,陳僅突然忍無可忍,實在不想對上司開火,費因斯可是自己唯一合得來的同盟,如果一個弄不好,前途黯淡,想他冰清玉潔、萬夫莫當、勢壓群雄的大好男兒,不會就在今天窩囊地英勇就義了吧……
「要不要打個賭?」費因斯打斷他的神遊。
不會又想拐我吧?「你到底想怎樣!遊戲結束了。」要不是看你是熟人,我早就發作了。
「如果你在十分鐘內沒有反應,我再不來惹你,還有,這個浴室也歸你。」無疑是賭上身家性命了。
咦?在談條件了。「當真?」
「我從不食言。」
手一得到解套,立即將對方擋開,而且連推帶踢的:「讓我想想,三十秒。」

被一個男人挑起情慾,感覺蠻難堪的,他可不想以身試法,賭還是不賭?如果不賭就是對自己沒信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更丟臉。什麼局面沒遇見過,每場都能化險為夷,雖是人家的地盤,便還是要相信自己命大無敵,加上這浴室的使用權實在誘惑,真是……棘手啊。
「三十秒到了。」
這傢伙吝嗇的時候還真是吝嗇:「好啦好啦,我同意。」這場沒裁判的賭事後想怎麼看怎麼不划算。
看費因斯揚起嘴角,陳僅快速補充:「但我只賭五分鐘。」
「八分鐘。」
「六分鐘。」夠意思了吧?
「八分鐘。」你!
……

浴缸裡的水流失了一半,當費因斯的手指再次掠過陳僅的腹部和大腿內側時,突然感覺到手下的肌膚一顫,微妙的變化令施者更加放肆,陳僅暗自跟自己的理智作戰,叫苦不迭,這個賭還真是虧大了,而且事後還不能明目張膽地實施報復。
望著面前那張故作鎮定的臉,費因斯輕輕勾起嘴角:「我會讓你享受這八分鐘的。」
「別說大話。」指了指鐘示意,「老大,已經過了半分鐘了。」
費因斯撐起雙臂站起來,脫起長褲,陳僅基本是眼觀鼻鼻觀心,沒心思研究對方有多暴露,反正自己是沒遮擋了,剛才沒覺得不好意思,現在更不會覺得,絕對不能示弱,在這種緊要關頭,意志是相當重要的。
被水打濕的身體有著很好的手感,費因斯的身體不由得又熱了幾分,亢奮的感覺隨著水珠撞擊時發出的聲響,血液頃刻之間沸騰了,氛圍一下子顯得格外煽情。陳僅無意中抬頭,正好對上燃燒著情慾之焰的英俊面孔,那副沒有任何缺陷的男性軀體,散發著令人欣羨的能量。

重新伸手擁抱這個難以掌控的人,一股異樣的溫熱湧進費因斯心裡,他終於可以在這八分鐘內表達他全部的貪戀,這個無時不刻都在給他和豪門製造意外的人,深吻他的喉結、胸膛,水已經退到不能淹沒他腹部的位置,費因斯一手圍住他的腰一手攬住他的臀輕捏,舌時而徘徊在他耳垂,時而攻入他的唇,一次又一次。
陳僅快被逼上梁山,無奈兼咬牙切齒,但為了那該死的八分鐘之協定,他必須跟費因斯來個徹底了斷,這一吻過去,他感覺到眼花:「牆上那只鐘是不是走慢了?」
費因斯根本聽不進他在說什麼了,含混地回應一聲,就在他頸項上施力,突來的刺激感讓陳僅輕喘了一下,雖然還不至於立即棄械投降,但還是讓他心驚肉跳。
「要不要換地方?」如果不說話分散一點注意力,自己一定會死的。
「不,這樣感覺正好……」腰上的手又使了使勁,輕拖了他一下,兩人的身體貼合了,曖昧到爆。被輕咬挑逗,但卻沒有侮辱成分,一陣麻癢從各處傳來,陳僅皺眉悶哼了一聲,費因斯又一次動情地封住了他的口,細心描繪那分明的唇線,手下的動作越來越粗糙。瘋狂的糾纏,令陳僅莫明一陣慌張,本能抬起用以抵擋對方的右臂,卻在觸到那具火燙的肉體時轉化為導火索,再也隔不開那近到極至的糾結,無法比擬的吸力換來對方一個狂熱的擁抱,身體再沒有空隙……

頭腦轟地一下,有力的碰觸將身體深處的飢渴徹底勾引出來,不同於女人的細軟輕柔,那充滿攻擊力的強勁,彷彿是一種超乎尋常的威脅快逼得他支持不住,以往的性愛從沒有過這樣的刺激,紛亂的念頭使陳僅閉上了眼睛。
千萬別就這麼栽了,太沒面子了,看來越來越不妙啊……


28

可就算不對勁也是於事無補,在對方有力的擁抱和節奏熱烈的愛撫中,無意識地推拒退避更像是變相尋求進一步的接觸,那已經繃緊到極點的堅挺慾望一再靠近,緊頂住他的腹部,引得陳老大差點想殺人。
費因斯上下摩挲著陳僅偶爾顫抖的身體,時而用齒輕噬胸口的敏感處,時而用舌在頸部逗弄或猛地來一記吮吸……眼前一個過分熱的吻就足以令陳僅奮起反抗,大咧咧罵開了:「你想讓我缺氧而死啊?」
「老實說,捨不得。」
「我是瘋了才會和你——」又來一個比剛才更辣的吻,緩過一口氣還不忘把話說完,「打這種賭……」
感覺到費因斯輕輕地舔上了自己的下顎,那唇柔軟溫和得嚇破膽,帶著渾濁的明顯的情慾氣息,就算是不解情事的,大概也能領會其中的暗示意味。「停!」陳僅本能地抬手再次阻擋,「別賭了,我們這樣……很奇怪。」又不是腦子秀逗,怎麼會落入這個陷阱的?這事發生得太離奇荒謬了!陳僅有些難堪地偏開頭,心亂如麻,他可不想中途因屢次受到過度驚嚇,而竭力想從浴缸裡爬出去,自己好歹也是智勇雙全,因為「那種事」敗下陣來,怎麼都說不過去。

費因斯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建議似的,繼續試探著滑下,徘徊在他的肩頸,濕熱地舔舐,急欲牽引出對方身體深處的激盪。陳僅頓時覺得呼吸受阻,全身進入一級預熱狀態,腦子混沌起來。當費因斯含吮他的耳垂時,迅速燃起莫明的慾火。陳僅突然惱怒起來,奮力推開費因斯,可是對方卻用更大的力氣摟緊他。
「我不玩了!放開。」語氣很嚴肅。
「你認輸了?」老大的語氣中正醞釀著某種極煩躁的情緒。
「不是,是到時間了。」陳僅咬住牙關不肯放鬆。
「沒有到,你想矇混過關?」
眼線無限拉長,這是暴發的徵兆:「老、大,是你耍賴!你這種做法……是男人怎麼可能會沒反應?我又不是冷感。」心裡再加一句:況且還是處在性慾旺盛期的大好青年。
「我難道順是為這張臉這副身材動念?怎麼才算耍賴?是這樣?」費因斯吻了他的耳下,如低吟般念著咒語,「還是這樣?」猛地咬住他的後頸,對方還來不及發出悶哼,就已留下一道鮮明的齒印。
「拷!」陳僅終於大喊一聲,「你變態啊!」

費因斯知道,眼前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是否能得到陳僅,完全取決於現在,如果心軟退讓,那可能就換來一個「永不交集」,這些日子的相處早已令他認清一個事實:陳僅從來對危險有所防範,他會接近你,也會立即撤退。
這場賭局的全部籌碼,就是陳僅對自己的一份特殊信賴和好感,再有就是這一刻的情動。他確定陳僅能夠在前幾分鐘任他所為,就絕對是給了他特權和過往形成的情感慣性,無論陳僅是不是能夠坦然接受,這時刻、氣氛、協定,都是他唯一能得到他的機會。
今天,他一定要得到他,讓陳僅成為他的專屬情人!
「陳僅,不要問我理由,就當是一種體驗,只有你和我……」
媽的,誰會相信我和一個強悍的男人泡在浴缸裡脫不了身,而且這場仗的起因是自己跳進他家居室的浴室引起……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在對上費因斯極其執著的眼神之後,陳僅開始漸漸壓下剛剛還在狂竄的怒火,自己都有些吃驚,暫時解釋為——被氣過頭了。因為自己太有魅力而招蜂引蝶的事不是沒發生過,他的女伴也是從來沒有三個月斷檔,但是被男人這樣糾纏也屬首次,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惹上他這個大麻煩,噢不,應該說深有自知之明的對手都知道他陳僅高不可攀,所以量力而行自動規矩守禮,可顯然,眼前這個男人不在此列。

費因斯像是快開跑的引擎,一遍遍地巡視屬於自己的領地,唇慢慢下移,一路點染著愛慾的痕跡,然後再原路返回,所到之處滾燙炙烈,激得陳僅整個人都像被什麼電到,生生吞下脫口而出的警告,眩暈中,有種想拋開一切沉溺其中的錯覺。
兩具赤裸而高熱的身體貼在一起,一切壓抑在這一刻早已按捺不住蜂擁著出籠,費因斯越吻越激烈,陳僅拚命喘氣,心想,這男人是想把我吃個乾淨了。
當嘴再次被堵住時,陳僅的胡思亂想當到頂峰,自己還真是一個傻瓜,居然被這傢伙牽著鼻子走,不但被他奪去同性的「初吻」之外,腦子還屢次被他這類過激行為搞成一團糨糊,如果讓他得逞,這往後的日子怎麼混?
蜻蜓點水似的方式已經無法滿足費因斯內心的狂渴,他像在宣佈所有物一樣的猛力纏住陳僅猶疑的舌,吮吻翻攪,威力無窮,手臂越收越緊,陳僅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強勁力道,將自己壓個結結實實,一向強大、凡事主動的自己竟然就像瞬間喪失了反抗力。
「陳僅,我看上你了,我要你為我留下來。」費因斯孤注一擲,發出鄭重的邀請,一遍遍咬著陳僅的耳廓重複著,想瓦解他最堅硬的那道城防。
「你完全發瘋了,老大。」渾身頹然般鬆弛下來,狠狠閉上眼,想將一時的迷惑驅逐出境,任由費因斯四處點火也想保持無動於衷。

費因斯突然靠上來,熱情到渾身一陣激顫,兩人下身緊貼,並開始了耐心且情色地摩擦,感覺一直維持著的平衡將被徹底打破,恣意享受灼熱的身體無間接觸的快感。這歡愉的交接終令兩人再也耐不住洶湧的慾念,呼吸全都打亂了。
「今天,給我。」擦槍走火,緩慢而霸道的節奏。
「已經超過八分鐘了。」有看鐘,但忘了起點是哪個時刻。
「你有反應,你輸了。」
費因斯專制的動力震魂攝魄,讓陳僅感覺到危險的降臨,今天看來要一戰到底了,老大對他已經不像他之前以為的只是某種程度上的遊戲,而是確實想要網住他,讓他有受控的準備,這可不是好的開端。
被費因斯的激情一路引領著,慾望的深淵在眼前展開,理性喪失意亂情迷,享受這種沒有義務的快意,壓制、放縱、屈服、為所欲為的感覺,癡迷於一個比自己更厚實的胸膛,呵,怎麼看都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啊。
佔據全部意識的進攻,撫摸和親吻似乎也成為最自然不過的事,把他抱在懷裡,興奮得幾乎爆炸的感受久久裹覆住自己,身下的人本是那樣野性而充滿力度、挺拔無懼,嘻笑時令人恨得可以,凜凜發威時又令人難以親近,此時卻在自己的手臂裡陷入迷茫。
摸遍這個讓人捉摸不定無法控制的男人,平日裡那故作迷糊實則犀利的雙眼因此時痛苦的情慾而浮上一層水霧,似乎在極度矛盾的懊惱中無法自拔。現在的陳僅性感得不可思議,清晰的五官和難得肅穆的表情使他看起來有種特別的誘惑,這讓正沉醉其中的費因斯幾欲發狂。

過度激烈的對抗——精神上肉體上的戒備與抗衡,使得兩人不約而同地感到疲憊的渴求,費因斯手上用力一托,整個人壓上了陳僅,在對方正要將非議脫口而出時,吻他倔強的唇、英挺的鼻樑,倨傲的眼睛,優美的下巴,渾圓的肩膀,漂亮的胸膛,完美的腹肌……這使陳僅忘了手臂上隱隱作痛的傷口,慾望再也禁不住哪怕再多一分的挑逗,呻吟逸出口腔:「喂!你是想……害死我。」
「你是我的。」語氣裡的執拗再也掩飾不住。
當堅挺的觸感直抵陳僅大腿時,他發出一聲絕望的歎息:「不會吧……」
費因斯霸佔住那只受傷的手臂,下一秒卻被猛地吸住了大腿內側的敏感地帶,陳僅無措起來,他意識到一切將不再簡單。當溫熱的口腔觸到男人的脆弱中心,陳僅猛地抖了一下,差點驚呼出來,不會是世界末日前的狂歡吧?即使能夠感覺到對方在此舉前有明顯的猶豫,但還是做了,看來他對這種主動服務也很生疏,不算有技巧,但緩慢而有力,有很乾脆的探究精神,他正等著那一點點堆積起來的敏感暴發的一刻,沒有人能抗拒讓這種一位高高在上控制全局的上級做這種事,即使對象是男人,慾望永遠有它致命的弱點。

拷,當他陳僅聖人啊?!身體已經被帶動了,這男人並沒有什麼技巧可言,牙齒幾次磕疼了他的要害處,可自己從不知道,有這樣一種慢節奏,這樣一種禁忌的偷歡,這樣一種不合情理的生發,能帶來這樣奇特的體驗。他那雙遊走全身的手,時急時緩,像在安撫他驚駭的情緒。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忽視他的老練手段,老實說,之前的禁慾已經起到了完美的呼應效果,對方是調情高手,再抑制不住低沉而短促的喘息,慢慢緩出手掌摸到那顆俯下的高貴頭顱,並且附到他耳邊吹熱氣:「我們到底在做什麼……」快要投降了。
「我們在做愛。」
費因斯又滑下去將其吞入口中,異常溫柔的撫慰令陳僅恍惚起來,從未與男人如此袒裎相對,用雙方的體溫摩擦生電,將其冰冷的戒備消融,直到雙方的呼吸變得急促熾熱難以控制。費因斯強忍住身下橫衝直撞的慾火,加緊了攻勢,過分的刺激使雙方加諸在對手身上的壓力越來越明顯,直到高潮來臨的那一剎,陳僅感覺到長期經營的友情合作崩塌了……
他沙啞著聲音,彎下腰在費因斯耳邊邪氣地低語:「你是不是一直想幹我?」
隨手擦了擦嘴角殘餘的尚溫熱的體液,雙目幽深而狂熱,配合對手的質問大方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起,就想幹你。」
「你真是個混蛋。」
「我可比你想像的要清醒得多,我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做,而你不知道。」
「我們現在的行為沒有意思,老大,這只是一種發洩。」
兩人的臉越來越近,近到鼻尖相抵呼吸相融,火藥味和情慾味都在驟然上升。

就在這時,費因斯一把拉住陳僅的右手,將它引到自己正激顫著尋覓出口的下體,那高熱的溫度和驚人的尺度令陳僅像被燙到一樣惶恐地鬆手,可在前一秒又被費因斯牢牢按住,手掌覆住手背開始快速動作。從頭到尾,陳僅都關緊嘴巴,把一切不適和緊張吞進喉嚨,因為之前費因斯有給他做過更……瘋狂的事,所以他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在性事上放不開,毀了自己的風流美名。
手心的觸感越來越無法拿捏,要不是有費因斯的手掌制壓著,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兩個身經百戰的領導者現在卻好像兩個傻氣的在室男,相互繃得像弓弦一樣的慾望,在對方有效的揉弄挑戰中脫僵變軌……
費因斯難耐地微微皺眉,擁住陳僅的腰,一下托起他,陳僅不得不跪坐起來,整個人將費因斯壓在了浴缸邊上,水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干了,只剩下滿室蒸騰的濕氣和兩人的熱汗,可那隻手還在沿著脊椎骨往下探,在陳僅結實的臀部撫揉。隨著下面的節奏越來越快,相互的制約感令這場性事變得相當微妙,呼吸早已經不再循著規律,在看見費因斯一臉沉迷的表情時,一波高於一波的浪潮使他看起來無比性感,眼前猛地劃過一道光亮,陳僅的腰際一軟,立即感覺到澎湃的激情不期而至。這一邊,已忍不住低吼出聲,熱液激湧,滲過對方的手指,打濕了彼此的意識,週遭回歸最原始的氛圍。

就著一直壓在費因斯身上的姿勢,陳僅低頭看了看指間的精液,那激顫的灼燒的雄性觸感仍殘留在手心,雙方相抵的身體竟同時輕微抽搐了一下,暫停後的敏感度空前高漲。
「呃,該死!」今天豁出去了——
猛地撲過去,兩個人緊緊摟住,口裡溢出本能的呻吟,不自覺地隨著對方的動作相互磨擦,手勢在不知深淺地刺探,理智已經成了最不可靠的東西,挑逗的力氣很大,毫不含蓄,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情慾未消的兩人,拚命扯著對方的腰,將膝蓋擠進對方的雙腿間佔據有利位置,暴露在空氣中的每一寸肉體都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費因斯的食指突然滑入他的後面,陳僅整個人僵住,震驚地瞪住費因斯,聲音好不容易聽起來比較鎮定:「你想幹嘛?」不會要佔我大便宜吧?以為我白癡啊!這種事……還是懂的。
費因斯不理會他,直接彎下腰,換個姿勢從背後纏住他的腰,用舌尖去試探他敏感的私密處,持續地猛攻。快感猝不及防,慾望再度抬頭,甩了甩腦袋想保持清醒的意識,但發現一切已是徒勞。太陰險了!太狠了!這煽情的手法分明是想要迅速拉他下水。
因為不想吃陳僅的拳頭,費因斯也沒敢妄動,只是慢慢調整一下將身體貼上去,交疊的身體全是熱量與激情,陳僅將手肘撐在浴缸邊緣,費因斯伏在他身上輕輕蠕動,他們粗重地喘著,像兩個毫無防備的嬰兒,情慾全面失守,熱望凌駕一切。
兩人的腰部完美地貼合,結實的腹部與臀肌小幅度地輕擦著,這樣親密的接觸似乎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們像兩隻飽受戰鬥考驗後返回巢穴相互療傷取暖的野性生物,跨過禁色的白牆,那揮霍不盡的精力也難以滿足真實的飢渴。
「我要進來——」
「什麼?」

豪門焰 下

29

猝然響起的痛苦悶哼令費因斯強忍住滿盈的衝動,不敢再貿然進發,想等待那接受自己的身體能夠稍微適

應一些,但緊滯的程度完全超出過往的性愛經驗,本想一衝到底的奢望在半途就已被攔腰截下,萬分窘迫


陳僅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時都往下面湧去,那陣激痛伴著極度的羞恥令他不禁顫慄恐慌,他沒想一個男人

可以這樣直接近乎粗暴地進攻另一個男人,也沒想到自己是那個被上的--
立即決定以暴制暴,奮力地往前掙,誰知竟被身後的人抱得更緊。「拷!費因斯你給我……拔出去。」他

的臉燒得肯定有夠看的,「該死的!啊!」
費因斯一咬牙,一記狂猛的衝刺,惹得陳僅幾乎暴走,他的冷汗都下來了,一半是嚇的,一半是疼的,跟

人真槍實彈拼小命也沒像現在這麼狼狽,他大口大口喘氣,手指掐得費因斯的手臂出血,而過分強烈的刺

激和快感令費因斯異常震驚,根本無法保持靜止和冷靜。

看警告無效,陳僅用僅存的力氣掙出右手用肘部向後撞去,費因斯這次確實有被襲擊到,卻仍沒有半點退

讓,像要安撫一隻衝動的小獸,手臂的施力更強大了些,這惹得陳僅鬱悶得吐血,他一發狠,伸手去夠蓮

篷頭,擰開了涼水兜頭兜腦往身後和自己澆下來,可事與願違,花灑不但沒有能使雙方更鎮定,反而加速

激化,瘋了一般的抗衡折斷了那根一直保持水平線的槓桿,費因斯低吼一聲,讓所有感覺再不加掩飾地出

籠,並開始了狂亂的原始的征伐,似乎想要把每一根神經末梢的衝動清晰地傳遞給對方,激烈的肉搏反倒

更撩起費因斯的進犯慾望。
本能的血性和征服欲一旦挑起,他就毫不猶豫地箍住陳僅的肩膀,扳過他的臉用力吻上去,足以蹂躪和摧

毀一切的力道,一次次地重重吮吸,感受到對方忍無可忍地回應啃咬,幾乎要以牙還牙般盡情地發洩。
瘋了,全他媽瘋了!被對方和自己的反應驚住了,陳僅突然感覺到自己無處可躲,費因斯的進攻相當放肆

,而自己又是無論如何不肯討饒的,現在氣都要氣瘋了,還管其他什麼!已經搞不清楚腦袋裡還是否有殘

存的理性,後方強烈的需索總是在他無法設防處折磨他,事態早已朝著最危險的方向發展……

感覺自己被他最柔軟的地方整個吞了進去,聽著那急促的呼吸聲和低聲咒罵,費因斯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

激昂和滿足,陳僅忍著不適,仍在與身後那絕對優勢的傢伙做著殊死爭鬥,熾熱而緊張的身體一陣陣地顫

栗,強烈的刺激使兩人失神地嘶吼,當陳僅終於掙脫束縛爬上岸時,已經是筋疲力盡,幾分鐘的糾纏像有

幾個世紀之久。
最敏感的部位居然有了不該有的回應,此刻在侵略者面前一覽無遺,費因斯難捺地也跟著出了浴缸,陳僅

陡然地驚跳加重了彼此的喘息,他試圖起身阻止費因斯的行動,卻反被按住腳踝,後者正用最火燙的眼神

望著他。
「費因斯,你……」這個名字真是惡靈啊,纏得他頭腦發漲,想阻止接下來狂潮卻已經來不及。
下體在濕潤溫熱的唇邊磨擦著,舌尖在周圍霸道而無規律地巡視,陳僅頹然倒在冰涼的青瓷地磚上,關上

沉重的眼簾,過度的挑逗令他渾身再次繃緊,他間歇地吞著氣,再無法推開半壓住他的費因斯,快感風捲

殘雲般席捲了感官。

氣息早已紊亂不堪,蹙著眉的他有點恍惚,像要確認這樣瘋狂不倫的體驗是真的,他把自己置於浪頂,在

費因斯製造的無數次慾望狂潮中跌宕輾轉,沒有人拒絕得了這樣的放縱。
但當費因斯的手指再次意圖侵入時,陳僅又僵直了,本能地蹬腳踹人,力氣又恢復了不少。「老子是男人

!」他一翻身滾到台階上,一時的驚慌連自己都說不清,心裡想的是:怎麼能被這個男人擺平?怎麼可以

?!自己不會真的被影響了吧?我一定是被下蠱了。
總是得不到完全滿足的費因斯,目前呈現沉迷情慾中的癲狂狀態,思慕的人就在眼前,剛剛還在懷裡,自

己一次次埋入他體內盡情享受狂歡,這一刻他又掙了出去,明明已經接受了他,為什麼最後一刻還要脫逃

?到底要如何才能真正得到他?
已經不知道是出於本能還是執念作祟,費因斯再探出手拉住情緒已極不穩定的暴躁對手:「要怎樣你才肯

留在我身邊?」
「你他媽想強迫誰,放開!」
手勁更大了:「你在豪門,你就要聽我的!」
「我告訴你,你沒資格!」
「我當然有!」費因斯也從未這樣激烈過,「豪門眾部不是說:焰可以改變一切嗎?今天我就要來證明,

他們說得不錯!」

耳邊像炸開一個響雷,被鎮住的陳僅半天沒有了抵禦能力,像被抽空了氣力,所有的反應在這一瞬間都化

作一攤水一坨泥,他就只能瞪大眼一臉無辜震驚地盯著眼前這張充滿情慾和霸氣的臉,那深潭般的眼睛像

要吸去他的靈魂一般,裡面正萌動著危險的火苗,火勢在無限蔓延中。
突然,胸口竄上什麼東西開始無休止地折磨陳僅的神經,將他逼至絕境,卻又不讓他釋放。等到恢復些神

志,人已經向費因斯撲過去,那聲音壓抑住顫抖和狂躁,矛盾得幾乎滴血,那試探式的單音聽起來驚心動

魄:「焰?」
陳僅的激烈反應超出費因斯的預料,自己氣極時吐露身份居然能讓這個一向膽大包天的人如此失態,為什

麼自己說出來了?是想驗證什麼?讓這個張揚的男人因為他的身份而臣服?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可

為什麼還是做了?是怕自己最終鎮不住他?呵,真是笑話,堂堂的豪門焰也有鎮不住別人的一天。
費因斯此時產生一種不確定的不安,於是順應對方的問題輕巧地避開重點:「你不喜歡我的中文名字?」
「你怎麼可能是焰?」自己的聲線似乎要斷掉了,這男人是焰?是他以為神將一般的首領焰?!噢,該死

!沒人拿這個來開玩笑,沒人會拿焰的身份開玩笑。回想起這個傢伙出現的每一次,都那樣蹊蹺,還有那

個總部老大們都還要忌諱三分的木魚臉,想來「風知了」為其打下手,來頭一定是不小了,再加上弗薩、

加略葛舉薦自己參與此次行動與他隨行,擺明是同級職位,而能讓中東組出面、由安全組和特工隊保護的

「要員」更是鳳毛麟角……太可笑了,安德烈•費因斯就是焰,一個擁有貴族血統、輝煌戰績的領袖,我

居然和這個人相處了這麼久還不自知!或許焰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太過崇高了,以至於排除了任何身邊出

現過的「普通人」,疏忽的下場居然是被長久以來的偶像給上了--還是在他家的浴室裡。這大概是他陳

僅這一生當中擺的最大的一個烏龍吧。

本來在看到陳僅一臉茫然的樣子,費因斯幾乎有些沮喪了,但在陳僅主動觸碰他肩膀逼問的剎那,被兩人

的身體反應刺激到,慾火重新以驚人的速度回升高漲,即刻引爆。費因斯抱住了他不放手,在他肩頭烙下

一個深深的吻,陳僅邊喘邊拉開彼此的距離:「我看還是別做了……」
費因斯再次靠上去,指尖纏住他的髮絲:「為什麼不做?我是焰,你就沒興致了?」不是吧,你不是焰我

也沒興致的好不好!
費因斯纏得更緊,有種誓不罷休的氣勢,輕咬他的頸,慫恿意味十足:「你真的不想要嗎?」
「不想……」
「你還真是固執啊。」
「我看是你偏執狂吧。」
看到陳僅眼中流露出的克制與鬆懈的對抗,不禁戲道:「你怕我吃了你?」
沒發現對方的眼神已經漸漸變得危險,而挑釁的人卻再一次將他壓倒,並且打算覆在他身上盡可能不被踢

。陳僅吐出灼熱的氣息,平靜地說:「你不是已經吃了嗎?還不擦乾淨嘴閃開。如果你繼續挑戰,一定會

後悔的。」
「不夠,怎麼都不夠。」費因斯的舌已經狂野地侵入,霸佔他的口唇、他的意念、他的心跳,「你不是沒

膽量再來一次吧?」
「老大,你的激將法太爛了點。」

這一次的交鋒跟之前有些不同了,當兩具預熱狀態的肉體再次交接,那一霎的震顫,將種種欺瞞、秘密、

傾慕、傷痛都掩埋在彼此深沉的對視中,其中有大膽的審視和探究,也有迷惑的蠢動和妥協,兩人的鼻息

越來越近,以一種奇異的的頻率交換呼吸,逐漸密合,真正發洩似地啃噬,直到沒有力氣發飆壓抑下怒火

為止。
慢慢的,呻吟伴著渴望,在禁忌的快感中近乎痛苦地煎熬,陳僅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洞,是宿命的驅

使將自己送到這個人眼前,費因斯此刻看起來是梅菲斯特的化身,堅決地摧毀他的意志,讓他突然有勇氣

承受接下來的事,讓他用這種強烈而極端的行為驅趕自己退縮的念想,現在要的就是淋漓的參與感,讓焰

的火花濺到自己,接近暴戾的激情較量,自己都搞不懂身體為什麼突然躁動起來。
聽費因斯在耳旁叫著自己的名字,短兵相接廝磨交纏,難耐地摩擦帶著最深刻的悸動,盲目地索求,股間

再次被試探,這一次除了矛盾的緊張外,還多添了一份混亂,當費因斯擠入他健美的雙腿將堅挺再次毫無

防備地猛然推入時,那緊窒的內部所反射的抗拒不言而喻。
「啊!」還真是得寸近尺啊,陳僅有點後悔一時放鬆警惕。
一開始就是疾風驟雨般的掠奪,安撫陳僅的火熱的手心,附帶著凌厲張狂的浪頭一下包裹住陳僅的身心,

前方的快感銷魂蝕骨,像在竭力抵消後方那難以名狀的挫傷,能夠將對方的表情盡收眼底,看一個男人如

何從抗拒到接受,從接受到失控癡狂。

TOP

費因斯早已被巨大的滿足感包圍,他俯身去吸吻陳僅的喉結,卻使身下的角度更深入了幾分,引來對手的

一聲悶哼,他的內部柔韌而溫潤,與他本人的感覺很不同,沒有攻擊性,只是依照本能吸附著如刀刃般的

利器,釋放極品的滋味。
只有全力把陳僅的燃點維持在頂峰,才可以使自己的慾望能在這具迷人的身體裡肆意持久地馳騁,這是一

種心愛的陌生的感覺……全身的力量都往下身衝去,費因斯也止不住仰起頭發出低沉的嘶吼:「啊……陳

僅,你太棒了!」
迎接他的是更猛烈地抽送,那句「我不行了」,怎麼都說不出口,嘴硬和不肯示弱的下場真是不太好,陳

僅終於為此吃盡苦頭。
「呃……」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劇痛演變成另一種知覺,被撞擊的身體深處,有越來越不可測的麻痺感竄

上來,強烈到幾乎酸軟,就這麼順著血管四處奔騰。陳僅驚駭地發現,費因斯記住了哪些位置可以帶給他

快感,引起他激烈的反應,每一下動作都挑中幾個敏感點,使他的肌肉輕微抽搐。和開始時的痛苦不同,

時急時緩的節奏和驚人的耐力,挾裹著一波波震盪直擊得陳僅氣喘不休。

這時一個鮮明的認知浮現:碰上高手了,只怪床第時運不濟,如果不來點配合,估計自己非掛了不可。
本來想翻身的,結果發現自己對一個像費因斯這樣英挺高大的男人還暫時激不起反攻的勇氣,太具挑戰性

了,自己久經沙場的經驗畢竟只限於女人,眼前這個不折不扣還帶著權威和實力的男人,任他再有興致一

時也沒有行動反撲,真是傷腦筋啊。
整個世界都像旋轉,陳僅猛地一陣激顫,喉間的聲音像被瞬間封住,他突然緊緊摟著費因斯的脖子,發狠

似地力氣,可這絲毫沒有減緩費因斯衝擊的頻率,技巧地挑起熊熊慾火。極度粗魯而又沉著的節奏,是陳

僅在這種特殊的角色互換下唯一感覺到的事實。在不能完全保持清醒的情況下,被捲入新一輪的戰役也不

可避免。
緊密結合的身體,在一個只有雙方的空間裡忘情,汗濕的發覆於額頭,使陳僅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性感,

汗水打濕地磚,與剛才從浴缸裡濺出來的水溶在一起無從分辨,火熱的舌沒有停止過糾結,快感持續積累

,當它到達爆破點時,費因斯緊緊攬住陳僅的腰臀,身體加劇運動,彷彿被抽乾似的轟烈,腹部一陣潮熱

,擋都擋不住,兩人幾乎在同時當到高潮。

費因斯將指尖的溫度抹到他的小腹上,細緻地一寸寸撫摸,像在專研一件藝術品,那麥色的肌膚散發著情

色的光澤,曾誘發一場最暢快的性愛。一直視情愛如草芥的至高領導者從來不知道,認真而徹底的沉淪是

如此美妙的感覺。
而對陳僅來說,一切發生得太突然,過程也太刺激了點,如果時間允許倒退,他寧願希望不要這麼快知道

對方是焰,也沒有被他帶進慾望的深淵,慾火剿滅之後,是深深的懊惱自責,本意是要和焰並肩作戰,而

不是搞到床上去交流經驗。太糟了,簡直糟透頂!
四肢癱軟,故作平靜:「我還以為你想弄死我。」
「我只是想讓你永遠忘不掉我。」
「拷,我從來不會忘記仇人。」
「我們有什麼仇?」費因斯轉過臉看著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笑得有多溫柔,豪門中人還沒有什麼人有幸

看焰如此寵溺的微笑,不過當事人神經比較大條,沒有領會其中的深意。

30

這下可真是萬劫不復了……這成了陳僅現在唯一的殘念。
極致的快感過後,剛打完一場惡仗的「疲憊兩人組」只有癱軟在地板上彼此凝視的份兒,當然,如果陳僅

的眼神用「茫然地瞪視」來形容會更貼切些。其實要在此時承認費因斯就是自己神交已久的「焰」,實在

是有夠沉痛的打擊,並不是說感覺對方形象不符、級別不夠,而是陳僅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過去針對

性的粗糙交往和眼前完全脫軌的現實接觸中,漸漸喪失對未來的信念和對焰的距離感,他覺得快找不著自

己了,也不能確切掌握眼前的焰是之前想像中的、數據報告裡顯示的,還是短期相處過程中的,又或者是

現在正在交鋒的這個人……
一切都變得太混亂了,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他,讓陳僅這一向崇尚簡單的人種思索此類重大難題,真正

是大不人道的事。就算沒想過有朝一日要在焰面前耍帥立功,也不會料到會是那麼狼狽淒涼的收場,而且

根本就是沒開場就輸了個徹底,外帶摔個四仰八叉形象全無,永無翻身寧日,諒超人也不能坦然接受這樣

的失敗吧。

費因斯先起來往自己和他身上胡亂用熱水沖了一通,陳老大堅韌不拔地閉著嘴悶聲不響,堅定貫徹--不

在沉默中暴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等想坐起來挺直背以示威武時,卻發現這一簡單的舉動已經有實施難度,

明顯是剛剛的戰況太過「激烈」所致,其不良後果之一就是挫傷了不該傷的地方……嘴角一垮,臉色越來

越灰敗。
費因斯也在這時重新注意起陳僅肩臂上纏著的繃帶來,那層層的紗布早就被浸濕了,他蹲下來用手輕拍了

陳僅臀部一下,很自然地提醒道:「別感染了,出來我給你換一下繃帶。」口氣大方溫文儒雅,完全兌去

了惡狼的表皮。
陳僅因其親暱的舉動差點蹦起來,毛躁的下場就是牽動了某個特別敏感的部位,於是立即呈現呲牙咧嘴、

滿眼哀怨狀,尷尬了五秒鐘,生硬而快速地從牙縫裡迸出三個字:「我沒事。」
沒等到確切的迎合行動,費因斯已經先探出一隻胳膊擅自用力將地上的人架了起來,陳僅身體一騰空便頓

了一下,但倔強的本性令他不肯有絲毫示弱的外部表現,一開始還反射性地想要推開旁邊那根大支柱,但

是人家非常堅持,他終於也收起攻擊不那麼抗拒了,並且還臨時使壞,將整個的重心都壓在那人身上。

沒走兩步,腦子裡就像有兩位仁兄各抓著纜繩的兩極扯過來扯過去,本來包裹住的傷口卻在隱隱作痛,兩

腳也似踩在雲端上有點發虛,身邊是一具足以同自己抗衡作戰的軀體,那源源不斷的熱從相觸的皮膚輸送

過來,卻無法緩解神經的緊繃。
陳僅覺得未來的每一天都不可能比今天更可怕,費因斯在事後的冷靜令他覺得大大失策,雖然拚命告誡自

己要保持住鎮定和風度,不要因為這種「意外事故」而破了功,可一看費因斯一副自然隨便的樣子,肯定

是遊戲高手無疑了,自己堂堂老大,在「那種事情」上耿耿於懷似乎太小家子氣,就當被槍打到,沒死就

過了,下次嚴密注意,別再在這個人面前放鬆警惕。
他暗暗告訴自己: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錯誤如果重複犯,就不只是錯誤那麼單純了。可是無緣無

故惹到了一隻雪域狼王,真是無語啊……
一場瘋狂失常的性愛,外加角色大反擊所受的強烈刺激,陳僅已經被震得什麼力氣都沒有了,坐在那張Ki

ng Size大床的床沿上,身體任其赤裸著,已懶得遮一下,反正早被看光吃光了,還用裝什麼姿態。四肢

閒散,一雙眼睛卻盯住圍著浴巾在房間裡進出兩次的費因斯,周圍是破天荒的寂靜。

那矯健強勁的肢體,身體比例黃金分割,每一寸肌肉都均勻完美地分佈,結合中西方混血的優勢,擁有一

張稜角分明卻又不失柔和的英俊面孔,寶石色的深褐眼眸常常透露出危險的訊息,染上情慾時甚至會變幻

顏色,筆挺的鼻樑堅毅的唇線,和對男人來說過於性感的下巴都在佐證一個事實:焰不但是天生的領導者

,更是一個具備驚人魅力的女性殺手。
陳僅可是從來沒覺得哪個男人帥得足以超越自己(陳碩除外),所以目前這麼客觀地一打量,這人還真是

還能看看的,只不過性格難琢磨了點,行動反應也非常人所有,相當惡劣棘手的人物啊,性情怎麼都跟自

己之前想像的焰有重大出入。不否認,現在心心唸唸都是--今後不要頻頻出現在此人的眼皮底下自討苦

吃,理想是小,保命是大。打定主意後,他稍稍安靜下來。
潮濕的繃帶拆下時牽動傷口,惹來當事人微微皺眉,幸好此前那位醫生的手藝不錯,扎得緊實透氣,傷口

沒有再次出血,但從費因斯嫻熟的包紮手法來看,怎麼也算是名不錯的……護士。
等打上最後一個結,半跪著處理傷口的費因斯終於抬起頭與他平視,兩人目光一對上真可謂是天雷勾動地

火,熱辣辣地疼。陳僅心裡想,老子是不是著道了?怎麼會突然怕起來?

「之前我的建議你考慮得怎麼樣?」費因斯先開口,沒有犯過什麼錯誤的自覺。
「你有過很多建議,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個?」裝傻,不裝傻是傻的。
誰知對手的耐性也是出奇好:「留守總部。」
「多久?」居然感覺一陣陣驚悚,「一年?」
費因斯只是目不轉睛看住他,一點不放鬆,以沉默應對。
「難道三年?」拷!不會是五年吧?!頭腦清醒後就會想起,總部從來不留同一班底超過五年時間,各組

各分部輪流在總部和分部駐留,形同屆選,為了防止內部腐蝕,每年從分部提拔上來的幹部只能在總部留

一年,除非有特別優異的表現或立大功征服上層人員,以獲得晉陞,競爭機制和內部等級相當嚴格,並不

是可以隨便突破的,像過去陳僅的目標一樣,豪門中人有不少以最終調入部為榮。所以之前儘管費因斯有

多次提到讓他隨他回總部的要求,陳僅都只當他是即興演講,做不得數的,即使是焰,也不能不顧原則胡

來。
「那--你能留多久?」
原來還有的做選擇題啊,但--「我決定回紐約。」

「好。」費因斯豁得站起來,挺平靜的語氣,「如果你堅持。」
「謝啦。」不客氣地躺倒在床上,今天還真是體力透支累斃了,經此一役,看來是幾天不能再開葷。
可能還是不甘心,費因斯不動聲色地問:「我希望你老實回答我,你是因為什麼不願留在總部?」
「你。」如果說,之前是因為焰而想在總部得到晉陞機會,現在則是因為焰而自動退避三舍,前後的變化

真是辛酸哪。
「還以為我會是你留下來的理由呢。」
「你高估自己了,長官。」突然又像想起什麼,猛地撐起身子,「啊,我這麼說,不會被革職吧?」無論

表面裝得對這個人多不在乎,心裡還是像被什麼東西抽了一下,怪異的感覺。
「不只你一個人這樣說過。」費因斯沉著臉自嘲道。
「誰跟我一樣不要命?」有點好奇而已。
「左拉。」
「哈,你還真幽默啊。」重新躺下,望著漂亮的天花板,「你真的會讓我任務一結束就返回紐約?」
「高層會議會有新任務安排,我不會干涉他們的裁判。」先穩住對手要緊。
「私下不能透露一下?」
「你認為呢?」在他旁邊的那半邊床坐下,「我不會逼你,你自己考慮清楚。」因為知道對這個人用強的

,收效甚微。

兩人不再說話,各自佔一半領地睡了,其實陳僅的本意並不是同焰老大同床共枕,而是形勢所迫,衣服都

沒用了,身上也是斑斑駁駁淒淒慘慘,舊痕新傷加在一起還可真是奇觀,還是不要隨便出去嚇到人比較好


疲憊感終於肆意侵襲過來,睡意朦朧間,陳僅抬手摸了摸後頸,那咬痕一定很清晰了,甚至到現在還帶著

酥麻的刺痛,不管了……醒來之後,但願問題不再是問題。媽的,今天還真是背,可其實自從遇上費因斯

以來,自己的逍遙日子可算是走到頭了,宿命的遭遇啊……
凌晨四點突然醒來,發現自己的腿腳還架在人家身上,並不是很雅觀,但那人似乎也不介意,還纏住他那

只尚未陣亡的手臂。上下骨頭有些酸,陳僅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不是不行了,哪次做愛之後也沒像這一次那

麼「體驗深刻」,因為顧忌對方是焰,所以沒有使出頑強的反擊,允許一個男人對自己做到那種程度,僅

僅是因為他是焰,還是……
感覺到身邊的溫度在有技巧地撤離,憑著警覺的習性,費因斯倏地睜開眼睛看向左邊,即使在黑暗中,他

仍能準確辨認那雙看似慵懶實則精銳的眼睛。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陳僅突然開腔。
「嗯?」
「八小時三十六分五十七秒,你怎麼做到的?」
這是個陳舊但至今未能有人打破的斯考奇搜索記錄,連費因斯也不得不佩服陳僅的跳躍性思維,真是個令

人費解的男人,但……很有味道,一種特殊的味道,讓人想一試再試。
他輕笑了一下,剛睡醒的聲音低沉而性感:「三年前你不也破了記錄嗎?」
「那是單組記錄,跟你差得遠了。」用手肘撞了旁邊的人一下,語氣有點不滿了,「喂,告訴我你是怎麼

做到的?別那麼小氣嘛。」
費因斯接上去:「憑線索可以找到捷徑。」
「不可能,我試過,根本沒有捷徑。」
「每三年的設置模式都會變動,沒有可比性,你不必介懷。」
「我相信原理是相同的。」他認真起來,表情嚴肅時像換了一個人,「我的行為和邏輯分析有缺陷。」
「你不是FBI派出的間諜,不必研究那些。」
「可我以為豪門老大應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你的生存記錄很優秀。」
「那並不說明問題。」
「你到底想幹什麼?」費因斯也覺得自己的耐性常常有被他磨光的危機。
陳僅語出驚人:「今年的斯考奇搜索,我會去參加。」
「沒有一個做上老大的還願意去吃這個苦頭,再說今年是兩人組項目,你確定你找得到搭檔?」
「這不用擔心,我有合適的人選。」湊近了點說,「而且也是個自願吃苦頭的。」

聽到除自己之外,陳僅還有其他可信賴的人,費因斯竟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感覺--嫉妒,他為此煩躁起來

,想將那種不安的情緒壓抑下去,卻發現比想像的要難。
陳僅坐起來,又恢復以往的輕佻:「有誰想到我跟豪門的領袖在床上談論斯考奇。」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天天這樣。」
「談論如何有效破解斯考奇的陣法?」
「我是說天天在床上。」
陳僅的雙眼又拉長了,頭往後縮了半尺:「你有的是情人,絕對不差我這一個,焰的口味不會單一吧。況

且,我還是比較喜歡找女人。」
「你的感覺不是不錯嗎?」
「噢,那個啊!」這是他人生最重大的失誤,「男人總有些時候不太小心嘛。」
「如果時間對,即使是別的男人,也能讓你有感覺?」
「開什麼玩笑?!」
「我們做了,而且很滿足,這是事實。」
「可我被上了!很傷自尊哎!你以後再敢這麼碰我,我一定不會再留情,就算你是焰,我說到做到。」
「你想上我?」
陳僅聽了這句,睛眼撐到極限:「我還想留著小命回紐約,老大,你可別沒事陷害我。」

「我不捨得把你放了,但又明知道留不住你。」費因斯眼光灼灼地盯著他,看他沾點邪氣的笑,氣質卻又

能那樣純粹,堅毅背後的溫潤,懶散背後的敏銳,放縱背後的純真,玩世不恭背後的強勢攻擊力,都令他

感覺無比得振奮,止不住動情,經不住眼前鮮活的誘惑,費因斯傾身壓上,在陳僅眼中劃過驚異的那一個

剎那從微張的雙唇中突入,緊緊鎖住他清爽柔韌的舌,兇猛地吮吸,激狂地掠奪,心在一陣陣地收縮,怎

麼就對他著迷了呢?
陳僅突然感覺到舌尖苦澀,那癡纏的滋味伴著莫明的顫慄,有那麼重的禁忌和危險意味,那是焰的特質-

-令人想靠近卻又不敢靠得太近……真是要命的感覺!

31
這個熾烈的長吻令腦子險些又混沌起來,猛地推開身上那強大的對手,好讓自己迅速恢復清醒,至少得挽

回點之前造成的劣勢,可對方似乎並沒有配合他的意思。
陳僅煩躁地歎了一聲,用盡渾身力氣抽身,又在第一時間翻身將他暫時制住,呼吸急促地盯牢費因斯:「

我不想這樣!聽懂了嗎?別再碰我。」
可他的回答卻是:「難道你喜歡別的方式?例如--」
這時,感覺他的唇像羽毛一樣輕柔地掠過,末梢神經好像被什麼東西挑起,陳僅敏銳地捕捉到一種極度克

制下的情色,費因斯在他唇上又輕碰了一下,再輕吻,深吻,接著就在他口中細膩地攪動,吸住他的舌在

自己溫熱的口腔裡逗弄,渾身的細胞再次被調動起來,激得他無處躲藏,而腦子裡也只剩一個評語:這個

吻可真是……絕了。
跟這個人相處,還真得隨時提高警覺,否則難免越陷越深。現在的老大還真不好做啊,上要跟比自己更老

大的人在床上打惡仗,下要帶著一幫子兄弟上刀山下火海,是不是得考慮明年轉行啊?可只要一想到要穿

西服出入辦公樓,真還不如罰他一直在豪門被壓迫剝削。

竭力壓住又被撩撥起來的某些未知情慾,那感覺還真是堵得難受,好像瞬間被人控住了一樣,在性愛上,

陳僅一直是佔上風,今天吃了虧,又不能動拳頭,對方又曾是自己的「指路明燈」,多少有種報恩圓夢的

心態在,只是沒料到,難得的柔軟一下,人家就來個一不做二不休,事後讓他連後悔發飆的機會都沒有。
用手掌抵住費因斯的胸膛,剛剛一刻的激昂讓陳老大有那麼一點不適應:「我承認你的技術很過關,但浪

費在我身上,會不會很奇怪?」
真是自己跟自己有仇,惹到大人物還企圖在床上擺事實講道理,結果讓對方又一次被他難得認真的眼神電

到,連多對視一會兒都會覺得是極大的考驗。所以費因斯提議:「你不覺得我們除了同伴關係之外,還應

該加一層--別的關係?」
「瘋了……」讓陳僅說出這句話可不簡單,從來都是他把人搞瘋的份,「老大!你可以跟任何人上床,而

我--也不缺床伴!各色香膚蠻腰、技法高超的妞兒等我挑。」像完全沒有覺察到對方隱怒的神色大肆挑

釁,這絕對符合陳僅的特性。
「可跟你上過床,就不想跟別人上了。」費因斯光用這一句話就把陳僅嚇個半死,讓他成功收起適才的得

意忘形義正辭言,沒敢再出言不慎。
「老大……你這樣說,會讓我誤會你要--」賴定我。不過最後三個字沒有說出來。

「你真不考慮一下?」
這什麼表情啊?威脅也太明顯了吧?!剛獲允諾的友好和平、自覺自願的原則頃刻之間被推翻,所有問題

一下子回到原點,這人也太高明了吧?不愧是老大中的老大啊,連自己這個平時耍賴耍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人都甘敗下風,果真功力不凡。
「讓我……回自己房間考慮,OK?」什麼叫緩兵之計,這就是!
盯著他的臉,判斷此話的可信度,大手一揮:「我讓人護送你回去。」
「我記得我的樓層和門牌號,不用麻煩了吧?」又不是小孩子,半夜讓人送回房間,搞得好像……有什麼

特殊關係似的,影響不好啊老大!
「你還沒有通行證吧?」一語驚醒夢中人。
「木魚臉說明天會替我辦。」
「沒有通行證,你出不了門口這條走廊。」
難怪來的時候也有人帶路,陳僅放開某男,推開毯子和枕頭準備撤退,結果剛要起身,就被人從背後抱住

。費因斯將唇湊到他後頸上,在之前被他咬傷過的齒印上深深一吸,那灼熱到顫抖的親暱,使陳僅微微一

寒,心突然異常激烈地彈跳起來,簡直有點怕對方都聽出來。再不閃,真要出大毛病了。

陳僅一個扭頭,嘴唇正好擦過對方的鼻樑,那叫尷尬啊,好像自己主動似的……
猛地站起來:「有衣櫃嗎?」
費因斯往後瞄了一眼,陳僅裸著身子瀟灑著踩著床單衝過去,前者才不無自虐地苦笑了一下,自己的眼光

果然夠可以啊。
第一次對暗色衣服沒什麼意見--一是因為實在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那滿櫃的名牌居然沒有一件能夠看

的;二是由於大半夜,走廊上似乎也沒什麼照明設備,所以這紅與黑也沒什麼本質區別,錦衣夜行這種蠢

事他是不做的。
費因斯看陳僅一身閒適的白衣黑褲出來,忽覺眼前一亮,難得的穩重著裝令他看起來別有……風情,不禁

又有些蠢動起來,不過表面上還是很正經地指了指門:「雷蒙在外頭帶你出去。」
「謝了。」只想盡快逃離現場,掩蓋罪證,所以走過去的速度跟跑無差異,剛要開門,又覺得自己很沒面

子,搞得像臨陣脫逃似的,所以恭敬地停了停,折返幾步朝臥室裡一臉威儀的人看了看,如果說還有男人

稱得上性感的話,眼前的費老大絕對是一個,當然,他還沒打算對他那身漂亮的肌肉下什麼評語,以免對

方自我膨脹得厲害再會對他實施什麼不必要的「迫害」。
只想表明自己的最終立場:「如果有需要,公事上的,我一定為你效力。」轉身開門,「其他的,就算了

。」

門口那個雷蒙,面部僵硬,對從老大房間出來的人目不斜視,這多少解除了陳僅的心理壓力。在用別人的

通行證過了三道關卡之後,他又順利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甩上門,他就撲到通訊器械旁進行時空接線,使盡渾身解數還是沒能聯絡到誰,本來照他的習慣,肯定

是再進浴室享受一下泡泡浴,但是說真的,現在卻一點心情也無,像有螞蟻在啃著骨頭似的,沒處發洩,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發洩什麼。大李在旁邊就好了,可以給他找個五個陪練讓他爽一爽,就是再把左

臂給打廢了,也要讓這股悶氣順利衝出體外。
走到客廳茫然地轉了兩個圈,開始脫身上還沾著某人味道的衣服,把它們胡亂丟在沙發上,再回到房間換

自己的衣服,然後面朝枕頭一下倒在床上,要不是一陣通訊信號在一分鐘後響起,及時挽救了他的生命,

他很可能已窒息而亡。
大大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後,一個飛撲動作,帶上耳脈沙啞地咆哮:「我還當你光榮遇難!」
「托你的福,暫時還倖存。」對方明顯吃了一驚,「難得聽你這麼不爽的聲音,過癮啊。」
還真是……瞭解他。「你要是再他媽說風涼話,我就讓留在你那兒的赤部兄弟倒戈。」
「別,我最怕內鬨,老大饒了我吧。」就算沒看見江威的臉,也知道他笑得很賊。
陳僅漸漸恢復正常的語速,不過說的內容卻全不是那麼回事:「老子這次真的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物。

」這麼說不知道夠不夠含蓄,當然,在這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含蓄」。

「什麼事讓你心急火燎地滿世界通緝我?頭次晉見總部就吃炸藥了?」江威知道,陳老大的情緒化向來是

出名的,「我這兒信號很難接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那叫淒慘啊,你這麼頻繁聯絡我,上頭會

起疑的。」
「雪上添霜」可一直是陳僅交友時的額外饋贈:「我都沒開口,你就找我訴起苦來!我好容易接通你,你

同我拉家常?!」
「我錯了,老大。」 心裡卻想:又不要你付電話費。
陳僅一向是大人大量的:「聽說你也要到總部會合?」
「是,兩天後就回來了,這邊已經基本完成肅清。」
「看來漢森韓有兩把刷子。」
「上頭那幫人哪個沒留著幾手絕的,等關鍵時候用!我們就這麼天南地北地跟著,好過沒事可做。」
「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江威有了特別不詳的預感,頭頂似有烏鴉成群飛過。「別這麼嚴肅,會嚇死人的!什麼……問題?」
「我們是不是兄弟?」
「是……」答得很心虛。
「我有什麼要求,你不會忍心拒絕我吧?」

「又是……什麼啊?上回派人去救你親戚,我已經很倒霉了啊。」
「親戚?你說鄭耀揚是我親戚?!八竿子打不著的,要不是陳碩喜……哎,幹嘛打岔啊?你小子故意的是

不是!我就知道你不講義氣。」
「好好,你說你說,我洗耳恭聽,這回要是再要我赴湯蹈火,我也會考慮一下。」
「有那麼點意思了。」陳僅滿意地清清嗓子,「今天我很鬱悶。」
這跟接下來說的事有關係嗎?「嗯。」
「不過,一想到還有你,我就不是很鬱悶了。」
居心叵測,心口不一啊,什麼時候他們的友情發展到這樣熱烈的程度了?能想到他不鬱悶,準不是好事。

「嗯。」
「你模擬犯罪行為分析和追蹤測試的成績很優異。」
這彷彿是N年以前的事了,現在是老骨頭了,沒那時候的特異功能了,不過也姑且聽著,看看他到底又有

什麼陰謀活動。「嗯。」
「你最近任務很頻繁啊江老大,是不是有一種找回逝去時光的良好感覺?」
替組織賣命,有什麼良好不良好的,這人分明是故意誤導我。「嗯。」
「如果要保持良好感覺,是不是只有通過拚命溫習才能達到最佳狀態?」
「不要再繞我了,求你給我個痛快吧。」
「也行。」陳僅面帶微笑,一刀插入哥們兒的心臟,「跟我去參加半個月後的斯考奇。」
「啊--」慘叫,真正的慘叫。
聽者不以為然,邊翻手邊的備戰檔案,邊笑咪咪懶洋洋地說:「你只有兩個星期時間健身,不要讓我失望

噢。」
按住胸口,極其受傷:「老大,我跟你組隊無疑是災難性的組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失敗會是什麼後果?



「參與者是代號制,失敗也不會被公開,況且我們這種黃金搭檔怎麼會失敗呢?你說這話還真不可愛哎!

我還指望著你跟我去破記錄呢。」
口氣突然孤疑起來:「阿僅,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我只聽說你手臂有點傷,不會連頭都被打壞了吧?


「你兩天後按時跟著南亞組滾回總部就行,其他的作戰計劃就交給我這英俊神勇深謀遠慮的男人吧。」
「阿僅,你放過我吧。你這是吃力不討好。」
「你堅強一點,稍後見,好好健身。」
「我一定會被你害死。」
「這句話,你曾經用過很多次,可你一直活得很好,可見這不會成為事實。」陳僅笑得那個開心啊,突然

,情緒又上來了,幾分鐘前困擾自己的問題重新浮上來,於是用他那想說就說的粗神經問,「江威,你有

沒有遇到過……男人對你……」唉,算了算了,跟你說也是白搭,還不如問我家碩碩。
「喂,話不要說一半好不好?」
「像你這樣的,照理也不會有人對你有興趣,當我沒說。」怪只怪自己太有魅力了,「如果你回來後,被

我發現你近日腦子變鈍、肚楠重現或適應力下降,我一定要你好看噢,保、重!」
「這……」後面的話,對方都已經沒機會說了,因為自己已乾脆地切斷線路。重新躺倒在床上長吁短歎,

滿腦子都是:他是焰他是焰他是焰焰焰…………接下來可怎麼是好?原來想要混日子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啊



第二天下午,高層神秘的緊急會議之後,陳僅受到接見,居然是中東組的弗薩,而事先揣摩上司心態的事

他是從來不做的,那樣無疑是加重腦力負擔的不明智做法,該來的還是得來。
陳僅一直懷疑弗薩是阿拉伯人,從他的黑色卷髮和深色皮膚判斷,他一直有著驚人的耐性和克制,此人擁

有海軍陸戰隊的少校軍銜,從來不表現激進也從不中立,在豪門階層中佔得最有利的高位,不得不讓人佩

服。
敬個禮坐下,看了看十米外的兩名保鏢之外,這個會議廳沒有其他閒雜人等,陳僅有點意外,不過馬上就

鎮定了,笑得異常溫和有禮,如果是熟悉他的人,一定會覺得毛骨悚然的:「長官,您找我?」
「我也就不轉彎了。」弗薩輕笑了一下,有點耐人尋味地看了他一眼,「你可有效忠總部的意願?」
被賣掉了!被費因斯賣掉了--他說過讓我考慮的!居然找中東組首領給我施壓。在沒有搞清楚對方來意

之前不能露出破綻,讓他們逮到機會找麻煩可就不好應付了。


32
「能效忠總部是本人的榮幸。」微微欠身面帶微笑作謙虛狀,所謂「要裝就要裝得像」,這是陳僅應付上

級的一貫宗旨,「但自知資質尚淺,恐怕很難順利進入議事會。」
暗著推辭呢,看來這赤部老大比自己想像的要有頭腦得多,弗薩不動聲色:「今日高層例會上,有人舉薦

你加入特別行動組,率隊打頭陣,進入蘇丹參與總剿滅戰。」
陳僅眼睛裡那絲驚異一閃而過,然後低下頭,盯著自己手指幾秒鐘,再抬起頭時,表情已經很嚴肅:「長

官,我以為這樣的機密應該在內部執事會議上公佈,而不是--」看了看會議廳的佈局,「這裡。」
弗薩掩下欣賞的成分:「你認為我太兒戲?」
「不敢,長官。」
「我想剛才,我並沒有透露任何關於行動的細節,這需要豪門各組的配合和策略案的最終通過。」弗薩站

起來,踱到他跟前,「萊斯利陳,在正式授權你執行此項任務之前,你不會得到相關內幕。」
「是我失言。」陳僅終於也憋不住了,「能冒昧地問一下--是誰舉薦了我?」
「提這個問題是出於負責感的鼓舞還是受好奇心的啟發?」

陳僅這輩子都沒有接到過這樣藝術的反問,能通過舉薦議案起碼要有三員以上與會人員公開表決,這個常

識豪門中人都是有的,怎麼會偏偏舉他?!心裡暗暗念著那些給他爭取立功機會的「好心人」,不經過他

本人同意就亂舉手,難道他們都不知道斯考奇之後陳老大準備要休假一段時間的嗎?隨便破壞人家的假日

很不道德哎。
「你應該相信組織識人的眼光。」弗薩不疾不徐地說出舉薦名單,「執行官派裡奧、中東組策略師伍迪、

南亞組專員扎普、傭兵組特派員卡西歐,他們研究過你在豪門的檔案和與分裂人員交鋒時的數據資料,認

為你是衝鋒的一級人選。」
那些……都什麼人啊?!這句話很想問出來,但最終陳僅還是選擇閉上嘴,反正這個決議跟那個人脫不了

關係。
現在寄希望於此行動在斯考奇之後,否則,他那偉大的新備戰方案就全盤泡湯了,再要過三年,他可沒那

耐性。一念及此,陳僅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那個左拉是真不好逮,這種重活都派給他,本來他認為會

由焰親自帶隊,豪門準備讓他這分部老大挑大樑還真是不習慣?明明被器重是好事,可怎麼越來越有種一

步步逼近陷阱的錯覺?
到總部來就沒怎麼安寧過,還跟費因斯……那什麼了,真是稀裡糊塗一盤賬,把他這向來只佔便宜不吃虧

的精明人刮得一滴油都不剩。
當然,淒哀憂鬱的狀態,他陳僅打從娘胎裡出來就是很少有的,男人嘛,有什麼事大不了的,除非是有人

要阻止他的原定計劃!

一離開會議廳,陳僅就被沉默的保鏢領到E區保衛部,米高朝他走過來,看來已是恭候多時:「怎麼這麼

慢?」讓他風知了等人還真是頭一遭。
又不能透露被中途帶去「參觀」會議室這一環,所以陳僅不鹹不淡地說:「兩位兄弟帶我去隨便逛了一下

會所。」
「他們可沒你那麼無聊。」照例板著臉,按了操縱盤上的幾個傳感鍵。
居然批評他這人見人愛的豪門精英分子、精品單身漢無聊!你這一回來就偷懶坐監控室的傢伙才比較無趣

吧?陳僅上前幾步,一屁股坐下,成功霸佔了米高的專座,還把腳架上了操作台,米高的臉立即掛下來了

,華麗麗地吐出一個久違的單音:「你--」
某人顯然不以為意:「別再耍酷擺pose了,再裝模作樣也還是那個超級木魚臉。我那通行證什麼時候好?

現在足不出戶,很難受呀,這邊的規矩還不是一般得多,把我憋出病來誰負責?」
米高告訴自己不要跟這小子一般見識,否則會折壽。「十分鐘後,跟我回實驗中心進行影像攝錄、視網膜

比對和指紋鑒定。」
有個事情要問清楚:「如果使用通行證,每次的行走路線都會被記錄?」
「不錯。」米高看出陳僅臉上的黑線,不禁有些得意,看你小子還敢不敢亂跑。
沒勁啊,這不是跟那貓掛個鈴鐺四處走一樣蠢?換湯不換藥,還是不自由!這規矩誰定的?沒創意兼沒人

性哪。不過豪門的怪人多了去了,眼前的木魚臉還算是正常的。

去實驗中心的路上,陳僅若無其事地問:「我一直想問你,焰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米高瞟了他一眼:「你很快會見到他,用不著套我話。」
這木魚臉連說謊都不會,眼睛飄來飄去想唬誰啊?我早知道你和他合謀把我騙得慘兮兮。
一天半後,陳僅獲得了南亞組已抵達總部的消息,他一陣興奮,迅速發出各類信號讓江威自覺來見他,但

似乎剛著陸的江老大無暇應付他,述職會開了整整一天,而被邀同席的陳僅,只能遠遠衝著威哥擠眉弄眼

,明示暗示,讓他識相點,今晚自動上門討教。
直到第三天傍晚,江威終於出現在陳僅的落腳處,這時的陳僅正在研究新式軍火的構造,一看視頻立即開

門把他拖進客廳。
不過令江威驚訝的是,陳僅沒責備他的意思,在江威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一劫的時候,對方一句話就打碎了

他的幻想,而且很顯然,他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就等著你開工呢。」
「我才拿到通行證,哇,不用這麼隆重吧……」一看客廳裡滿地的地型圖和裝備分解圖,江威感覺一陣無

形的壓迫感,這小子平常懶懶散散的,可只要一投入就有點過。
「如果這次還有陷阱排除這一環,兩個人就不能用常規方法作戰。」迅速導入主題,平時廢話連篇的人一

下子這麼正經,還真是詭異啊。

「你是不是跟人打賭了?而且是賠率很高的那種。」脫口而出。
「什麼?」有人不耐煩地反問,「你說什麼東西啊?」
「這次這麼執著,是不是跟人打賭了?贏了斯考奇有什麼……什麼的。」看陳僅越來越陰沉的臉就沒好意

思說下去。
「你到底要不要討論正題?你這樣很不尊重人呢!再說亂七八糟的,我翻臉噢!」
「好好,討論討論,我捨命陪君子也不只一回了。」
「威哥,你很囉嗦哎,跑了一圈東南亞,腦子真是不大靈光了,是不是在泰國勾到靚女了?」
江威悲觀地想:自己還真倒霉,話給人說了去,還要出精力出時間,到頭來如果失敗還得被「隊員」送白

眼,還真是怎麼看都不划算啊。
這一邊,幾天都忙於公務而沒有露面的費因斯剛會見完幾個高軍銜的軍官和歐盟理事,返回到總部辦公室

,執行官派裡奧就向他匯報了這周的會議程序,當費因斯最後「順帶」著問起「問題兒童」的情況時,派

裡奧不禁笑出來:「這位先生可是相當活躍啊,三天就創下124次通行記錄,即使進入A區要登記在冊也照

走不誤,勤到內務部差點因他的通行次數超標而預備將其劃為可疑分子,要不是你事先關照過我,他準會

製造麻煩的。」

那人還真像只野貓,好奇心甚重,完全不讓人省心啊。費因斯按了按額頭:「他之後還有重要任務,不宜

過多在A區逗留,盡量拖住他。」
「還有一項記錄值得一提。」
「嗯?」
「褐部江威最近天天出入萊斯利陳的住處,常常一待就是數小時。」
「噢?有這種事?」表面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湧,「把江威的資料調一份給我。」
派裡奧並沒有冤枉我們的陳老大,他在這期間的確愛上了兩個場所,一個是射擊場,一個是軍需裝備部,

即使後者需要竄過內務部進行身份安檢,也在所不辭。在數日內,就以討巧的俊臉、甜美的微笑征服了無

數女技術員,不但沒被轟出A區,還像在此地生根發芽。
陳僅知道那個人很忙,聽說最近在接見盟友,短期內不會出現,基層會議從來沒能見到他,心裡隱隱有些

異樣的牽動,但是他迅速忽略了。在以為危機解除前,那個人卻不期而至,那天江威前腳才出去沒五分鐘

,他就到了。
陳僅看著站在門外的費因斯突然無言以對,多日隱藏的情緒像突然又被人挖出來,稍有些不舒服,他抱起

手側了側身讓「客人」進來,然後不大禮貌地甩上了門,雖然他一貫如此,但敢對焰甩門的必要是異數。

陳僅猛地想起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可現在他顯然沒有第一次表現得那麼從容不迫了。

參觀了滿屋子的作戰圖,費因斯突然笑了:「你倒是不甘寂寞。」
要收起證據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所以只得僵硬地說:「長官來我這兒有何指教?」
費因斯看他態度生疏,很有些不滿:「幾天不見,話都不會說了?」
還不是被你害的!我倒是想好好講幾句像樣的話取悅一下老大你,就怕說出來又被譏誚當把柄,身份轉換

之後,現在的自己就猶如那砧板上的魚,隨時待處理。
「你想拉江威去參加斯考奇搜索?」很直截了當揭穿他。
看來他不在的幾天,自己的行蹤可沒有半點脫離這個人的視線範圍,果然被監視了,不過他還是依照本能

行事,心裡倒有些知道費因斯不會想做得太絕引他反感,總之,自己在總部光明正大,沒什麼能被指責的

過失,就算之前吃了老大你這麼大個虧,我也沒說要同你算賬!這人比人啊,就是不一樣,自己有氣度多

了。
「如果你認為沒必要,也請不要勸我,我主意已定。」再加你那個千斤鼎任務過後壓上頭,只要能留著一

口氣,總會給你賣命的。
可這時,費因斯的話卻令他吃了一驚:「今年有水戰,江威和你都不擅長那個,破不了紀錄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

「明天就是對外公開大搜索行動整體和分類項目的確切日期,以你和江威目前的成績想要過關也許沒問題

,但要闖紀錄,根本是天方夜譚,難道那枚銀鷹勳章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費因斯沒打算委婉,因為委

婉對陳僅來說,沒用。
某男大刀闊斧地收拾起一地的「垃圾」,紙張弄得嘩啦啦作響,像在發洩似地勞動,費因斯就這麼站在原

地看著這個令他牽念又頭疼的男人,他的一舉一動都那麼野性生動卻又出人意表,如何能讓他將注意力集

中到自己身上,而不是那堆雜七雜八的人事上,那他的感覺會好得多。
五分鐘後,陳僅走到費因斯的面前,有點拽的樣子,話裡卻已經有了些服貼,骨子裡還是抗拒不了焰的意

見:「依你看,我沒有勝算?」
費因斯也就是喜歡他這份坦率,市面上太多陰沉耍手段的人,因此他純淨又世俗的矛盾特質令他產生奇異

的依戀感,令自己也沒辦法擺姿態去強壓:「如果發揮正常可以進五甲,再上,你不必抱太大希望,今年

有傭兵組協助設障,闖過去如果沒有點技巧,一天一夜也出不來。」
陳僅知道費因斯說得是實話,而且他的話配上他的身份竟然該死的有說服力!明知道這次去斯考奇是為了

實現過去對自己許下的一個承諾,但如果那個災難性的結果是可以預見的,是不是還要堅持……其實一切

的一切,都不過是想向一個人證明自己的實力,而那個人此刻就站在眼前。一直以為陳碩比較固執,想不

到自己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難怪江威都說他是在自找麻煩,昨天居然還說:「如果敗下陣來,別怪兄弟我連累你。」真是未出師就

在倒退,士氣不振啊。
陳僅難得地歎口氣,然後問:「我快有新任務,是嗎?」

「你認為是我的指派?」費因斯搖了一下頭否認,「弗薩私下見過你的事我知道了。陳僅,有一點你大可

放心,我還不至於在公事上刁難你或者偏袒你,這個決策並不是我下的,是歷次出任務後的指數參照後的

綜合結果,很科學,他們認為你合適,而我,也必須遵守豪門的規矩。你以為我會通過讓你出戰的方式來

達到長久留你在總部的目的?不,我從來不想你去冒險,一點都不想,我想你知道原因。」
這費因斯突然之間這麼坦白,還真讓一向習慣跟人對抗的陳僅有點輕度不適,本來他可以佯裝不在乎地譏

誚兩句作結,但他說得那麼誠懇,好像自己是他多重要的人似的,陳僅最容易被那種煽情的台詞打倒,因

為越煽情越難接茬。
最後,他選擇把手裡的圖紙丟進沙發,避開話題,到旁邊去沖咖啡:「這兒竟然禁酒,禁酒!誰能相信?

豪門內部嚴謹得像神學院。」說出又覺得好像有點老虎口裡拔牙的驚險,連忙加一句緩衝一下,「我沒有

批評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有話你就說,我不會介意。」費因斯走過去,從陳僅身後一伸手,奪過他的咖啡杯,就著他的手往自己

嘴邊送,另一隻手已經圈上他的腰,「很奇怪,我頭一次這麼想念一個人。」

33
「老大,我覺得你的話越來越不容易懂。」為了謹慎起見,一開始,陳僅的姿勢保持不動。
「你一直在追趕我,想要戰勝我,事實上……你已經做到了。」一個炙熱的吻深深地印在他頸側,唇舌追

逐著動脈直達耳根,腰上的手臂倏地收緊,情慾引發的衝動排山倒海地襲來,一時間攻得陳僅也有點措手

不及。
真是場不折不扣的炎難啊,陳僅皺眉低歎,幾乎有點難堪,差點給身後的人一記必殺式白眼:「你對我能

不能不要這麼的--熱情過度?」 男人為什麼要通過這種方式表達感覺?就不能再收斂一點含蓄一點?
「不!」一把扣住陳僅的下巴,唇熱辣辣地封住了他的嘴唇,兩具高大的身影迅速交融,昏暗的光影下有

一種說不出的迷惑與情色。腦子有些懵了,這確確實實是屬於情人間特有的吻,不會誤判,那無意中相撞

的眼神也是那麼驚心動魄,到底是尚未從上次「受挫的一夜」中恢復,還是內心早已失了衡,再也找不到

原有的准心?

雖然手掌已經成功探入陳僅的襯衣下擺,但費因斯知道,再做下去勢必又是一場惡戰,據他故有的認知分

析,手臂中這一刻還緊擁著的人下一秒很有可能會憤起反擊,不能不防,陳僅就是典型的壓得越凶反彈越

大的類型,如果一個吻只能稍稍緩解內在的積鬱,而其他諸如心理和生理上的問題仍不能得到圓滿妥善的

解決,這對當事人來說是很殘忍的煎熬。
放下手頭那個已經見底的咖啡杯,心裡像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讓陳僅很快沉澱下來。其實從一開始就是

被身後這個男人攝住了心神,從第一次知道他開始,自己一半的努力幾乎或多或少同他有點關聯。如今,

他就在身旁,熱烈的擁抱、忘情的接吻,有違常理的親近令他覺得靈魂都產生了動搖,好似在生命的根基

處突然被注入一股溫泉,飽實了鬆動,填平了懷疑,在抗拒與默許間,隨他走入一個隧道,而出口卻還沒

有看見。
在終於打算抬手抗議時,費因斯已經自動跳開半尺,身後瞬間流失的體溫,皮膚上殘留的余熱,都在提醒

陳僅,他剛剛經歷了熟悉的「肢體接觸」。

一定得說點話題跳脫現在的曖昧氛圍:「斯考奇一役,我不打算放棄,即使不能贏。」況且這幾天堆積的

戰鬥情緒也需要有合理渠道宣洩和紓解吧。眼前這人的冷靜剖析差點令自己的求勝心和拚搏指數下降到負

數,還真是傷腦筋啊。
費因斯盡量不去注視那雙正在默默觀察他的黑眸,壓下滿腔疾走的慾望,用冷靜的聲音說:「能這樣想就

好,我並沒有想要阻止你去參加斯考奇,但是我必須提醒你,豪門不會讓一個即將加入特別行動組的長官

參與大搜索測試,因為接下來會面臨嚴酷的實戰,你如果在此之前就在斯考奇中負傷,後果是很嚴重的,

你得向我保證你的安全。」
只有在場人士才知道對方說這番話時語氣有多麼鄭重,陳僅一副被打敗的樣子:「我哪有那麼遜!好啦好

啦,我保證四肢健全地回來,OK?」
明知道這個男人真性情,沒什麼可以阻擋他的去路?即使他用一個不負責任的邪笑引你入歧途,也不會想

去拒絕?費因斯點了下頭,像要說服自己去相信他接下來的每一句話。

而另一方面,對陳僅來說,焰卻更像是一個抓不住忘不掉的願望,只要靠他近一些,便可能得到赤裸裸的

安慰,但現在,他靠得太近,近得引起那麼一點不夠真實確切的驚慌。讓陳僅為難的事可不多,這算是一

件,只要兩個人相處,並且莫名其妙有親密舉動的時候,就會感覺到有什麼地方開始不對勁了。
他們之間確實已經有些問題了,為打破時常升級成怪異的氣氛,他指了指茶几:「你--有空幫我把那張

地圖上畫紅圈的位置做些解釋嗎?我以前在那幾個區域浪費過挺長時間。」
「我看看。」費因斯似乎也鬆一口氣,坐到沙發上攤開地圖,之前他非常擔心陳僅喜怒無常,平時他的反

應往往都很直接,不好掌握,一旦執拗起來怕自己也強壓不住他,但不可否認,他這點特質難能可貴。
這一晚是他們最和平的一次共處,有點惺惺相惜的小肉麻,陳僅多次發現在戰術處理上他們有著驚人的默

契,即使心底都有些激動,但兩人都點到為止,誰都不再去觸底線,幾刻鐘之後,空氣中都彷彿流動著異

樣的情愫,那是種同伴的知悉感,很是奇妙。這算是陳僅想要的效果,也是費因斯煞費苦心想要經營的狀

態。兩個人當時心裡都在想:這樣的平衡能維持多久?

這一研究,就研究了整整三小時,陳僅也開始為費因斯的幾套方案心折,原來奇跡般的紀錄除了頂級的應

變能力、擅用武器和豐富的實戰經驗外,還要有結構精密、細胞發達的頭顱。
逞強好勝和審時度勢是完全不同的,突然覺得之前堅持的作戰執念已經變得不太重要。
「你並不看重成績。」陳僅下了結論。
「不,我想贏自己,而最終的成績正好比別人強一些,這是生存規律。」
「多謝賜教。」老實說,說這句話時,態度算是有史以來最誠懇。
「你不必顧忌我是誰,我希望你能保持現在的樣子。」
「我拍你馬屁,你倒不希望?」
「那……也好。」只是不敢奢望而已。
這回輪到陳僅很沒形象地大笑:「如果把你分成幾個看,有些地方還是蠻……」第一次不知道用什麼形容

詞好,索性把後半句吞進肚裡。
費因斯無聲地笑笑,然後問:「你最近常去射擊場?」
「你調查我?」
避開重點提議:「明天下午一起去。」
「這麼有興致?我還以為你從不娛樂。」大概全世界也只有陳老大會把擺弄槍支公然當作娛興節目之一。
「老實說,射擊不是我的強項,不過我喜歡玩玩。」費因斯不以為然地說,後一句說得倒是挺正經,「其

實當作玩最好,太認真,槍會端不穩。」

陳僅聽了突然笑起來,悶笑,之後隨意坐倒在地板上,放鬆地攤開手腳,曾經負傷的肩膊擱在了沙發扶手

上,沒有刻意修飾的瀟灑姿勢令他看起來魅力非常。他的身子就靠在另一個男人的腿邊,卻絲毫沒有警惕

心可言。
費因斯稍稍俯下身子,用手指隔著襯衣撫過那紮著繃帶的左肩,聲音是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溫柔:「下周是

不是就拆繃帶了?感覺如何?」
陳僅聽出他的關切,收斂起笑容,這次不是因為排斥而是因為一陣無由的緊張:「不要緊,不會耽誤正事

。」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僅抬頭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你能不能不要一句話裡這麼多意思?我的國文水平可一向不怎麼好。

」任自己想破頭也不明白,費因斯怎麼會一頭栽到他這口沒前途的井裡,找實驗室裡那些金髮洋妞還比較

合理吧?就算老大他有「特殊癖好」,也有大把的人選可供挑選,自己不過就是帥了一點、愛現一點、馬

哈一點,也沒理由對他這麼執著吧……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焰的自尊心和攻擊力不同一般,如果哪位不幸成了目標,結果可想而知,可再喜歡他,

也沒想過要同他發展成什麼「奇怪」的關係,再說,為了不辱沒情場殺手的美名,怎麼也得撐到底。
不可否認,被這樣一個人追逐,偶爾是會有種特殊的快感,但衝動過後,換來的卻也是無盡的惶惑,一種

無法掌控未來的失落感。他太具威脅力,即使你沒有用手去觸摸過他的功勳,卻也會被他的盛名鎮壓住。
那一晚,費因斯在零點前走人,十分識趣,這讓陳僅不由地對他更多幾分好感,一向最厭惡別人給他強加

枷鎖,如果不是自己心甘情願,十匹馬也拉不回他的想法。不過那晚陳僅失眠,真是見鬼了,平時睡得比

豬還好的人居然也會失眠……

而第二天,難得中午就主動去陳僅處「簽到」本以為會被表揚的威哥卻被轟出了門:「今天我有安排了,

晚上有時間我會呼你。」
「嘖,阿僅你太不夠意思了吧?我今天可是千載難逢的『調休日』。」江威誇張地怒斥,「下次你可別指

望我會配合你的時間。」
陳僅邊穿運動衫,邊嘻笑著交代:「要留這兒也行,只要你不嫌悶。新的徒步式單兵作戰識別方案我放在

桌上,你自己研究,順便再做五百個俯臥撐,感覺你最近的臂力退步了,至少要比我這傷患好吧,要是五

點我還沒回來,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不負責供應晚餐。」
「無情的人哪。」這是江威唯一下的評語,再看陳僅一臉興奮、不思進取的賊笑,準是泡上了A區技術部

的美眉。
當陳僅熟門熟路進入射擊場,卻發現室內安靜得可怕,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發出空曠的回音,腦子裡第一

個反應是--被清場了。如果練習者是焰,絕對不是沒那個可能。
領槍的窗口還是坐著熟悉的大叔約翰,但這一次大叔並沒有配合他取槍:「長官,您的武器在前區射擊場

。」
「噢?謝啦。」

待他毫無障礙地穿越三個室內射擊館之後,進入主射擊區,場中那抹挺拔的身影正是費因斯無疑,他今天

一身輕便,完全卸下了平時的隆重派頭,讓人眼前一亮。
等陳僅走到離他十米遠的位置,費因斯一揚手,一個金屬重物便以完美的拋物線路線落到陳僅手心:「喂

,小心走火。」
費因斯笑:「等上膛後再怕她不遲。」
「的確還是小口徑好用。」目測手頭這支差不多五點四毫米。
從容地向陳僅介紹這武器的特點:「挪威的新貨,不過有經過專家改裝過,後座力感很好,準確性高,滑

架的循環節奏強有力,射速驚人,你可以感覺一下。」
裝上子彈後,陳老大比劃了幾下,愛不釋手:「這次特別行動組的先發部隊會用什麼槍?」
費因斯挑了挑眉:「最先進的XM8突擊步槍,如果有必要,還會啟用理想班組武器系統,擴大支援火力的

範圍。」
豪門真是財大氣粗,陳僅咧開嘴,瞄了瞄準心:「左拉可真值錢。」
「他和很多地下兵工廠有密切的聯繫,要徹底端掉他可不是容易的事,他現在已經在開始搞暗殺組,我自

然成了他的終極目標。」費因斯平靜地道出緣由。

上數言論顯然已經超出了上下屬之間的討論範疇,費因斯完全把他視作最為親密的同僚,並已經到了隨口

敘述公事透露機密的地步,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不安,反而有種意外的輕鬆,好像與他談論

公事是天經地義似的。這與弗薩上次向他故意透露情報相比,竟然全無壓力。當聽到有人想要暗殺焰時,

他可以確信,對方無疑已經下過手了。
「對於窮凶極惡之徒,行事應該不會留餘地吧?」邊端詳槍支膛線邊像是不經意地提問,自己都沒發現自

己的聲音裡透著股寒氣和殺機,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的關切有了太多的主觀情緒在。
「就算是警告也過頭了,他們一開始就動用了榴彈發射器,把三輛重型防彈車炸個粉碎,不過我事先有料

到他會使這招。」
「亡命之徒確實不能姑息,應該啟用單兵裝備,將突擊隊員、輕載和機械化部隊的功能發揮出來,必要時

可能還用得上空降兵。」陳僅說這些話時的表情異常嚴肅,嘴角常掛著的那絲玩味突然消失,眼神灼灼燃

燒,凌厲的氣勢和英俊面孔構成非常有威懾力的場景。費因斯知道,有這樣眼神的男人是無法控制的,但

是如果將其納入核心,他將會發揮重要的作用。

在費因斯的百米射擊成績達到十耙九中時,陳僅遙指著紅心怪叫:「我似乎記得有人說射擊不是他的強項

,這是怎麼回事?」
「今天運氣好罷了。」口氣平淡,不像說謊的樣子。
陳僅為了不丟臉,帶上護耳,端起手來聚精會神,十個耙位除了一個有些偏差外,其餘都很到位。
等陳僅走回來時,費因斯說:「應該把你調去狙擊組。」
「狙擊組?!要我給木魚臉打雜?我寧願和門口的老約翰爭崗位。」熟練地動手換另一組子彈,「我並不

喜歡用槍指著別人,也不喜歡有人用這冷冰冰的傢伙指著我。」
「看不出你還主張和平。」
「我也才看出你是焰。」明顯發現自己說話不再謹慎了,不知是好是壞。
「有幻滅感?」
陳僅暗地咬牙,他絕對是存心的,以這種可惡的問題下套讓我跳,真是不厚道。「當時有點驚訝而已。」

要不要再加些外交辭令?

想不到對方聰明地轉移了話題:「斯考奇令發佈了。」
「對,目標單兵作戰,兩人一組。」
「我沒想到傷後的你還能創造十中的成績。」
「我的右手沒有受傷,而且我也沒有十中,一彈有誤差。你想表揚我就說些抽像點的,別那麼明顯。」敢

情人家表揚陳老弟還要用虛幻的意識流形容詞。
費因斯的心情突然愉悅起來:「如果我留在總部的話,這兩周每天的下午都會抽一小時過來射擊場。」真

實的意思就是,每天至少有一定的時間和你獨處,變相的說法是「約會」。
陳僅想了想:「好,如果每天都有嘗試新式武器的特權。」

34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磨擦,胸膛驀地起了一番波瀾,除了面對費因斯,陳僅還真是很少嘗試這種心臟提到

嗓子眼的驚險,更要命的是這種驚險還是經常性、自發性的。其實別的他倒不在意,最擔心的是費因斯對

他習慣性的親暱行為,每次的「切磋拉鋸」過程都讓他緊張得頭頂冒煙。
後來的一周兩人可謂是在烈焰和冰川中來回徘徊,各懷心思,相處局面多次出現複雜混亂的緊急事態,比

如費因斯會突然從陳僅背後扶住他的手臂要自動「教」他「新」的射擊法,結果導致後者受驚嚇,子彈偏

離耙位,得到有始以來最恥辱的低分。又比如在幾次使用步槍做匍匐瞄準的訓練時,陳僅會突然被一個「

不明物體」壓住,手這麼一抖,這桿槍裡就注定要浪費一粒子彈,最可惡的是那個「重物」還口頭申明,

那個「壓」的動作只是在做「掩護」演習,再沒常識的人也可能會意識到另一個人有「故意搗亂」的嫌疑

。總之,豪門軍火庫儲備量再充足,也經不起這麼糟蹋!
不過費老大的確言傳身教毫無保留,就也有那麼幾次,被兩人莫名其妙就變得曖昧壓抑的氣氛逼得想要落

荒而逃的陳僅,在無數次的自我調試中才能慢慢進入自然狀態。在七天過後,他的確開始適應這個男人的

存在,他在戰略防禦方面的精闢見解令人吃驚,而且他的經驗豐富,做什麼事都顯露出領袖本色,這對陳

僅來說很理想,因為費因斯基本上是個沒什麼麻煩的「夥伴」,相對以前的合作者來說。

但他們的關係卻一直很微妙,相互欣賞扶助,四目相交時,還是或多或少有些不經意的躲閃,不過並沒有

不舒服的成分,畢竟和焰相處的時間是寶貴的,這是陳僅極少的認知之一。
說實話,這期間陳僅精神方面算是挺享受的,費因斯除了偶爾「小打小鬧」地來個Kiss、擁抱什麼的,基

本沒有更越軌的舉動,折合下來,兩人的相處時間大大超過每天一小時,費因斯甚至有多數「夜訪」的行

為,雖然也只是很單純的聊天或靜坐性質,無論動機和本質有多隱患,表面看來危機還是能夠暫時解除。
最值得表揚的是費因斯主動親授各類新知,向他非常專業地介紹武器、綜合頭盔、無線電子、軟件、防護

服與單兵設備等子系統,令他屢次破例沒有在半夜趕人。有時欣賞爆繃到近乎敬佩的程度,但雙方的相處

模式卻與這種敬佩格格不入,放鬆的狀態反而讓兩人產生一些幻覺,比如陳僅以為他和費因斯之間應該會

發展成其他關係,除了那個他避之不及的名詞外,其他關係似乎更符合他們。

某天在室外射擊場,費因斯給了陳僅一個驚喜,叫了七個突擊隊的狙擊手參加自擬式「伏擊戰」,只用專

業手勢進行暗語交流,穿上防護服進入「戰區」,這些傢伙可都是職業玩家,陳僅和其中三個人一組和另

四個人對抗,費因斯在外圍觀摩分析戰況。十分鐘後,陳老大擊中第十一個目標耙後抽身到外圍,在快要

成功撤退時,他遭了暗槍,其實後方在前一刻已經出現鬆動,隊員趕不及過來解圍,他背後中了一顆石灰

彈,算是「光榮負傷」了。
陳僅下場,邊脫防護服,邊笑吟吟替自己開脫:「這衣服還真管用。」
「你剛剛犯了兩個錯誤:你不該讓後背區域虛空,而且在離掩護牆還有三米的位置就射擊,這很容易造成

防禦漏洞。」費因斯皺眉提醒他,「如果以後你再中彈,我會要總部減少赤部的開支。」
「嘿嘿!」這次的反應很大,並且追著人家抗議,「老大,你怎麼這麼霸道!我中彈不是應該預支療養費

營養費的嗎?怎麼還會減開支?!混口飯吃不容易,於公於私我這未來的功臣就算是申請加薪也不算過分

吧?我是最喜歡多納稅的公民,老大你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還有,又不是我自己願意被打中,那個打中

我的人才比較可惡吧?」聽到減開支,陳僅頭痛兼頭痛。
可循循善誘也沒用,此刻費因斯的臉色是這些天來從未見過的陰沉,也是在剛剛陳僅中石灰彈的時候,他

感覺到頭腦裡有一根神經被人生硬地扯斷了,一種陌生的痛感直擊胸口,當初聽見陳僅被困的消息,他也

有這樣的知覺,不顧一切親自前往一線救援,他想起那時倒在他懷裡眼神卻仍然倔強清澈的陳僅,他承認

,只那麼一瞬間的工夫,他完完全全被他迷惑了,像遇見一個珍貴的生物,在這個週身都沒有溫度的世界

注入一股神奇的力量,令他振奮不已,突然感覺有個人從此與他有了某種不同尋常的牽連。

「如果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那也無所謂出不出力。」他必須給他點警告。
陳僅想了一下,覺得在「死不承認錯誤就減薪」和「勇於承認失誤爭取獲取寬大處理」之間明智地選擇了

後者,並且舉手示意:「好啦,我剛才是有那麼一點走神,當然,只是一點點而已,況且我有穿防彈衣,

理論上不會有事,也可能是場地還不夠逼真吧,以後我會注意。」這也算是……承認錯誤?
「斯考奇類的模擬戰才能讓你投入?如果對方打的是你的頭,你就完了。」
費老大還真是個不夠樂觀向上的人啊:「我從來不逞能,我覺得自己能勝任的事情,就不會想太多。」
「你最好不要再有機會讓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困境。」
陳僅心想:沒有什麼困境是必要的吧?老大!我這不也是為了「置之死地而後生」嘛。不過有時候費因斯

嚴肅起來,再加上點氣勢,還真是挺能唬人的,自己好幾次想出口的話都被無情地鎮壓了,不過這種情況

多半是自己的理論準備還不夠充分的前提下。
江威最後莫名其妙「被甩」很多次,而且在上午多次力量訓練過後,陳僅竟然向他提出:「我還有事要辦

,你先走。」接著就往射擊場去了,有時是故意磨蹭著不走,神秘兮兮都不曉得搞什麼名堂!明明是他拖

自己下水的,怎麼好像還是他比較心不在焉?如果沒把握為什麼還要執意參加斯考奇?阿僅還真是越來越

令人費解了,雖然他一直以來就很令人費解,但最近特別的嚴重……可初看他的狀態似乎又沒什麼問題,

希望是自己多心。
這一頭,公事也隨之而來。
就在一周後的一個清晨,陳僅接到了明確的加密文件,並在第二日的議事會上被任命為特別行動組長官,

指揮帶隊,組建代號為「第一序列」的部隊進入主區域進行首輪突擊,計劃一日半後,會有其他傭兵組接

應充當後援。本月二十日暫定為封閉式特訓的第一天,直至全隊達到作戰默契,並於下月十五日正式出發

前往埃及邊境進入蘇丹,而豪門已與當地政府達成協議,可見政府也對那一區塊的「外來毒瘤」深惡痛絕

。入駐主戰區的第一步是要將難民區平民全面安全地撤離,豪門還將負責人員轉移和物資供給。

這也讓陳僅確認了斯考奇和突擊任務之間不再衝突,有些欣喜,雖然從那天開始,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再與

費因斯進行「一對一交流」了,但他現在又有一點做老大的氣勢了,每天清晨的戰略議事會議令他精神高

度集中,雖然經常會發表一些讓高層人士咳嗽皺眉的大膽提議,但也不失為急攻的好策略,弗薩看加略葛

好幾次臉綠,不禁也因這「新血液的影響力」而暗暗發笑。
現在下午時間換作與江威一起配合練習,畢竟時間不多了,在費因斯那兒得到的一些啟發在實戰中確實起

到了些作用。眼看著斯考奇臨近,陳僅的神經越來越緊繃,最後的那個晚上,他突然有些洩氣,他跟江威

這兩個各有各忙的「哼哈兩將」還真像是去湊熱鬧的,他們的合作綜合指數成績讓他對勝利不再抱任何希

望,費因斯的分析一點也不錯,他和江威像兩把劍,在攻擊方面很強,但其他方面有弱勢,想到過去那些

日子對大搜索行動的期待,突然覺得自己的執念還真挺可笑的。
突然想陳碩了,自從在香港借由宙風與豪門的合力平復了那場惡戰之後,他們只有過一次電話聯絡,本來

就是不拘泥於形式上親密的兄弟倆好像一下子離得更遠了,之前對鄭耀揚的敵意最主要是出於對兄弟的獨

占欲,感覺陳碩完全被那個男人改造,連他這大哥純純的心靈受到了不小的傷害。也有些想赤部的兄弟們

了,現在的他好像孤軍奮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升級了,還是被貶職了,總之,他好像成了衝鋒鎗,哪

裡需要哪裡上,真懷念過去自在風流的生活。
等一覺醒來,三年一度聲勢浩大的斯考奇大搜索正式啟動,來自豪門的各組精英人馬聚濟一堂,幾乎全副

武裝的人馬同時出現在各個出發區待定。

離進入模擬戰主區域還有半個小時,但當陳僅發現江威沒來準時報到時,立即陷入暴走狀態,所有人都自

動退開幾米旁觀,以免被火星炸到,當監督官向他出示最後一張警告牌時,他幾乎有摔掉頭盔走人的衝動


「那傢伙在搞什麼飛機啊?!」試著用通訊器聯絡他,卻無人接聽。陳僅在原地來回走了起來,這裡離總

部有十幾公里,如果趕回去找,時間上勢必不允許了,陳僅知道江威這個人還不至於會不打招呼就鬧失蹤

,肯定是哪一環出錯了,或許他遇到了什麼麻煩脫不了身,可如果真是那樣……自己也未免太倒霉了吧,

早不失蹤晚不失蹤,斯考奇當天來這套,真要被你害死了威哥!
「JC組是否放棄參賽?」監督官再次催促他進場。
「我想我應該問過我的搭檔才行。」陳僅耐下性子討價還價,「再給我十五分鐘,噢,也許十分鐘,我猜

我的搭檔早上拉肚子,你知道,人有時候會出那麼一點小意外。對了長官,您看電影嗎?」
「那些好萊塢的東西?」監督官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高大、裝備齊全的男人,「如果你指的是

《教父》。」
「那太好了,這說明你是個相信奇跡的善良的人。」他指指計時表,「他會在最後一分鐘出現,電影都這

麼演,請再給我些時間。」
「不。」顯然是個難纏的監督官,「不行,你還有最後三分鐘,要是你的搭檔趕不上,那就請三年後再來

,這是規矩。」
「啊,該死!」陳僅轉身邊解開頭上那沉重的但性能卓越的頭盔和防護眼鏡,邊往裝備處走去,他需要冷

靜一下。江威遇上什麼事了?為什麼不遵守承諾?把他這一個人像傻瓜似地晾在這兒!

當他最後一次走過去與監督官交涉時,對方顯然準備讓武裝人員把他轟出去,這個小組不但無組織無紀律

,還藐視長官的良好建議!
「你這個古板麻木的德國佬!」陳僅最後用中文大聲抱怨了一聲。
「就算德國人惹毛了你,也不該歧視他們。」一聲低沉悅耳略帶揶揄味道、有鎮定人心作用的聲音在背後

響起。
陳僅不由往旁邊跳開半步,回頭瞪住來人,就算武裝過的臉被遮了大半,卻也掩不住他渾身上下透出來的

凜凜氣魄和英武精悍,那一身迷彩穿在他身上真是超級有型,散發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戰鬥力,那才是軍官

的感覺。
監督官上下打量了費因斯一下,後者遞上參賽證件:「JC組報到。」
「你小子拉肚子時間也太久了點,再晚一分鐘,你的搭檔會用槍解決你。」長官不無諷刺地說道,「進場

吧。」
費因斯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剛剛的陳僅在監督官面前造了什麼謠。而這時的陳僅也忘了驚訝,心頭那把無名

火也給迅速壓了下去,並徹底被那句「拉肚子」的玩笑給捧樂了,居然焰也有一天會被人叫「小子」,還

真是過癮啊,哈哈。
「雖然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歡迎我,但你至少該對你的搭檔友善一點。」看著陳僅早已笑歪了的嘴角,費

因斯無奈地說。
「難道還要獎勵?就因為你在最後一分鐘趕到?」這回換作皮笑肉不笑,「你把江威弄哪兒去了?」
「南亞組有出勤任務,他被臨時調派。」
「哈,臨時調派?這詞可真是耐人尋味啊,我喜歡。」陳僅可一點都不信,「我怎麼就沒有接到臨時調派

的任務?」現在最值得同情的人應該是江威吧,他在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就被人挪掉了,現在的他一定

在心底哀號--阿僅會殺了我的。
費因斯淡淡的,沒作什麼解釋,沉默地與陳行進主區域準備開工。直到扛起武器包,費因斯回頭看了他一

眼:「你信任我嗎?」
陳僅輕扯嘴唇,自顧自向前走了,最後甩了一句:「老大,你能不能不說廢話。」

TOP

35

進入A-2作戰區,各組分別從不同方向出發,JC組的起始點被安排在西南位置,首先是要走內線穿越森林

到達巖區,而第一場阻力是來自移動的伏擊組人員,他們不會近身,但會不分時段設置障礙拖延各組的時

間,每組要解救起碼兩個區的至少十名「人質」,如果小組中有一位成員不幸「中彈」,將視其中彈部位

做出科學評估,傷員小組將會被扣除一到五小時的作戰時間。而本次大搜索哪一組能在最短時間內安全到

達目的地,就有可能向紀錄發起衝擊。
準備正式開跋時,某人突然發問:「我本來是想要破你的記錄,但如果你也參加,這次的成績算誰的?」
「算我們的。」
陳僅一挑眉思索了幾秒鐘:「聽起來好像相互佔便宜似的。」
「如果成績很爛算誰的?」費因斯一本正經地反問。
「你的啊。」陳僅理所當然地瞟了他一眼,好像費老大問了個弱智問題,然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在他

剛剛轉身的時候,費因斯發現他叼在嘴角的那抹興味十足的笑,原來他是在玩,認真地玩,用他的實力和

魄力,那就陪他玩個盡興吧,誰讓陳僅是自己的軟肋,一戳即中。

五分鐘後,兩人進入森林,這邊的地勢頗高,杉樹參天密集,伏擊者很容易隱蔽,所以要處處小心,他們

開始停下來整理裝備。
一拉開軍用袋,逐一檢查武器,漸漸地,陳僅眼皮有抽筋跡象,額頭的青筋也開始暴跳:「拷!你信嗎?

這裡面唯一可以用的只有兩把八年前產的被改裝得沒有傷殺力的捷克步槍!而且膛裡只有十發子彈,他們

當我們在玩家家酒?」
費因斯蹲下來查看,一臉若有所思。
陳僅摘下紅外線護眼罩,接上通訊器與裝備處聯絡:「長官,JC組有疑問!」
可對方的回答是:「五分鐘後,會發佈公告。」
溝通失敗後,陳僅一頭霧水地盯著搭檔,很有點英雄無用武之地、歎世事無常的感慨:「誰來告訴我,這

算是幾級狀況?」
費因斯翻了翻行囊,冷靜地總結:「我們的光電組件不足,彈道計算器、激光測距儀和數字羅盤系統全都

失靈,只剩測雷儀和照明燈可以用,肯定不是偶然。」
「我想還是要繼續往前走吧?」抱起手臂,陳僅也感覺蠻頭大,「老大,我們應該不會這麼背吧?」想想

他們勉強也算是「黃金組合」了,沒道理的啊……如果說費老大突然出現替下江威是安排好的,那手頭武

器統統報廢肯定不是他的主意了,這種畫地為牢自掘陷阱的事是人都不會做的,到底是……

這時,腰上的通訊器突然發出一聲鳴響,接著揚起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先生們!集體投訴失敗!在此

次大搜索中,你們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高科技幫不上你們什麼忙了,接下來的時間你們得靠自己!上

級臨時決定不再由LRF/DC提供距離和方向信息,這是為了考驗你們的判斷力;GPS系統也暫時關閉,要測

試士兵遇到突發情況的反應能力,就必須這麼幹。忘了說,這次大搜索退回到原始作戰狀態,目的是要發

揮各位的極限,當然,為了公平起見,路障我們已經相應減少。好了,小伙子們,相信我,有困惑的不只

你那一組,如果想要解釋,長官們將在目的地恭候大駕。要是想放棄,現在調頭還來得及,如果想要光榮

回歸文明社會,那就繼續前進。各位不覺得今天的天氣狀況異常明媚嗎?這是上帝在助我們一臂之力。送

上最後一句話:如果你們能在天黑前穿越所處的第一區域,又沒有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下,你們將很可能創

造奇跡,祝各位好運!」啪一聲切斷。
陳僅機械地轉身對著費因斯,難以置信地撓了一下耳朵:「你聽見這傢伙說什麼了嗎?他居然要我們赤膊

上陣,搞什麼啊……」
費因斯突然笑了:「《作戰章程》給我。」
「不會有人在出發前讀這個的。」雖然陳僅懷疑過貿然與費因斯參加斯考奇的後果,不過現在既然已出發

,他就不打算回頭了,翻出那個小冊子遞給費因斯,「目前看來,還不算糟。」
「果然是他的手筆。」費因斯攤開手冊對陳僅笑笑,「威第拉中將,戰績赫赫卻又愛整蠱的老派軍人,喜

歡玩點惡作劇,常常讓手下的士兵吃盡苦頭,他總是試圖用最原始的方式磨練人的意志,所以他的部隊一

直被譽為『鐵蹄下的勇士』。原來我參加的那一期斯考奇就是由他策劃的。」
陳僅怔了一下:「你是說,不運用任何定位系統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破關找到人質?」
「對,只能靠地圖找。」

這次主辦方決定再次「反璞歸真」,負責策劃此次大搜索行動的正是著名的威第拉中將,所以當士兵們發

現滿包的廢料也不必太沮喪,那只能當裝飾的頭盔至少還能堤防從天而降的鳥糞,當然,況且大家手頭還

有一張手工精緻的羊皮地圖,參賽者只須保持鎮定,繼續大步前進……夠命大就行。
費因斯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要是實戰,不可能每次都會有這樣先進的設備供士兵使用,如果不是經過

訓練的特種兵,根本無法調到奢侈的作戰裝備。」
「也就是說,我接下來要去執行什麼任務,都只能獲得一把打鳥的獵槍?」陳僅頭皮開始發麻。
他的「杞人憂天」令費因斯笑起來:「這倒不必提前悲觀,豪門例外,我至少可以在軍火庫給你走個後門

。」
「那你好人做到底,再慷慨一點,給我整隊的人馬都給配上完整的單兵裝備,我不能帶著一支菜鳥特種部

隊在人家地頭上看著地圖亂轉,又不是要和施瓦辛格一樣扮未來戰士。」陳僅事先說明,絕對不逞強,既

然費因斯有意給他提供方便,他也不想客氣,本來作戰這種事就是要上級大力配合的,老實說,在作戰以

外,焰還算是個信得過的人。
費因斯忍俊不禁,這個陳僅經常給他帶去驚喜,敢說敢為,是頭一個真正意義上能令他完全放鬆的同伴。

他輕拍他的肩,口氣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親暱:「別去管這次的結果了,盡量上吧。」
陳僅背上廢物袋:「行,把這包東西還給威第拉作禮物,可別辜負人家培養年輕士兵的一片苦心。」
「我想他會喜歡的。」費因斯微微揚眉,邁開腳步,一股興奮感突然襲上來,使他原本就尤為醒覺的大腦

更清明了幾分,感覺體內升騰起從來沒有過的一種近乎狂熱的期待情緒,全因為身邊這個人。

而跟在離費因斯身後五步遠的陳僅,此刻的心情是要多複雜有多複雜,想不到這麼快就實現了與焰並肩作

戰的夙願,只是此情此景跟自己想像得大不一樣,既沒有千軍萬馬前呼後擁,也沒有在眾人之後旁觀,現

在是單獨,單獨與他在一起,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間和空間,不可思議的契機。
真不知道自己是太幸運還是太倒霉,總之,冥冥中有過一次邂逅之後,他們之間的糾葛就沒完沒了了。
「往東走,三公里外有灌木叢,那邊可以避開埋伏。」費因斯給出第一個建議。
「但那裡植被密集,很容易被劃定活動區域,穿過去根本不可能。」他們開始一邊前行一邊爭取獲得統一

意見。
「穿越灌木叢不是唯一一個方法,披荊斬棘太耗時間,那邊可以趟水路過去,如果走西南方向,勢必要繞

過河道多走五公里,那邊有幾處盲點地帶,遭伏擊的機會會大大增加。」
「對,不該冒險,我們手頭加起來只有二十發子彈備用。」陳僅搖搖頭走到他身邊看地圖,「你說有多少

個組願意選擇走沒有把握的捷徑?」
「至少你我敢。」費因斯淡笑著指著自擬路線,「直接穿過去,可以節約起碼一個半小時。」聽起來挺讓

人心動的,可是這個提議無論怎麼看,都過分大膽了,堅決不等於大膽。
「你有幾成把握?」要他這個一向習慣單兵作戰的人重視搭檔的建議,真是個很……美好的轉變,誰讓對

方是焰呢?不給點面子好像說不過去。
「五成。」
「這機率……很高。」陳僅無奈地指了指前面,「好,往東。」走了大概一公里,看著越來越茂密的植物

,聽著各類昆蟲的鳴叫,陳僅腳下一頓,回頭看向費因斯,「老大,憑什麼你認為有五成機率?」
「經驗、直覺。」
陳僅大歎一聲:「我比較願意信任前者。」天哪,就不要這樣刺激人了,會嘔死的,自己算是服了他,這

簡直是野生動物般的直覺嘛,普通的士兵怎麼可能相信……直覺?!乖乖,那是什麼東西?
「已經進入戒備戰區,要格外小心。」費因斯提醒陳僅,「有三個暗置堡壘會不間斷搜索異常。」
「他們守著部分人質。」陳僅眼裡的戰火熊熊燃燒,要開始了!

費因斯首先進行地勢勘查,陳僅示意他去拆除四周圍的幾處暗雷,這東西要是引爆一顆,轟得灰頭土臉不

說,馬上按「陣亡」算,他們在前後找到目標後逐一排除危機,謝天謝地,還有個探測器勉強能用上。
通過夾攻和包抄,他們擺平了第一個暗壘,那裡是全系統控制,沒有人守駐,因此費因斯快速襲擊了主射

擊口,陳僅到後面去處理附屬機。
二十分鐘後兩人會合,成績不錯,陳僅向費因斯舉舉大姆指,繼續前進。
就在他們逼近第二個暗壘時,陳僅突然感到腳底一空,暗叫不妙,沒等掙扎,人已經沉到地下去了:「Sh

it!」還好第一時間作出反應,緊急自救,避免手腳扭傷。
對於這個插曲,費因斯一開始是有些緊張地到大坑邊緣朝底下看,一看他沒事,反倒氣得笑了:「你幹嘛

破壞別人的鋪設?」
「說什麼啊!拉我上去。」
一分鐘後,陳僅回到地面上,拍拍身上的塵土:「這坑捕什麼的?」
「野豬。」費因斯不打算給他留面子,「是當地獵戶的設置,想不到你躲得開槍口卻躲不開陷阱。」
「你是在嘲笑我的智商與野豬平級嗎?」陳僅不滿地瞥了老大一眼。
快速移動後,在另兩個暗壘耗費了比較長的時間,他們先佈局踩點,再尋找缺口突入,在進攻過程中他們

驚喜地發現,這邊有人!有人就意味著他們會獲得更多的子彈。
兩人達成共識:「混戰時千萬要小心別擊中人質,否則功虧一簣。」

費因斯先進入主控區,與幾名士兵正面交鋒,陳僅在外圍破壞監控系統和紅外線槍眼,隨後上去支援,就

在千鈞一髮之際,他用最後一發子彈擊中了正打算向費因斯開槍的一名士兵,他倆精準的命中率是前期射

擊訓練的充分體現。
當士兵撤退,一切歸於平靜時,費因斯才回頭看住陳僅,那眼神充滿了溫柔的激賞,陳僅將目光稍稍調開

,然後到假人身上做記號,然後拾起報話機:「長官,JC組在一區完成解救任務,目前已有四名人質獲釋

,over!」
槍又滿膛,信心也足起來,陳僅為費因斯的判斷力和策略執行力折服,他覺得焰的可怕之處,就在於能在

固定區域內安排出最合理戰局,控制大勢因勢利導,牽制敵方的火力,逐步擊破對手的原定構想。
而費因斯卻在陳僅身上看到無窮的暴發力和敏銳度,還有對進攻節奏的精確把握,將自救和施援時間控制

在最有效範圍內,絕對是個完全可以托付重任的搭檔,那種同呼吸同心跳的激情油然而生,迅速淹沒了他

的城防,原來他也可以這樣去相信一個人,完完全全的相信。
「幹得不錯。」費因斯壓下所有的思緒,鎮定地上前與他擊掌。
陳僅看著椅子上綁著的「人質」,鬆口氣笑道:「前面就是灌木叢了。」
就在兩人到達前期目的地時,西南方向傳來幾聲槍響,費因斯肯定地說:「那邊打起來了,如果我們剛才

選那條路,可能不得不參戰,如果火力不夠,難免會吃大虧。」
看著眼前那條說深不深,說寬不寬的湍急河道,陳僅有點發愁了:「可現在我看不出我們有佔到什麼便宜

。」要游過去談何容易,「我知道你是想要告訴我,你那八小時三十六分五十七秒的成績是靠巧妙避開集

中障礙物實現的。」
「硬碰硬有時是最不智的行為,如果可以巧取千萬不要豪奪。」費因斯點頭,這也是他一貫的行事方式,

但這一招用在陳僅身上收效甚微,所以他只能雙管齊下。

「河道周圍有監控眼,一下水就會被掃射。」陳僅知道費老大不會忽略這一點。
「所以要潛水。」
「水下我可能會拖你後腿。」
「跟緊我,別讓水把我們衝散。」
陳僅一邊用防水袋將身上的可用裝備打包紮緊,然後隨口說:「如果你上岸後沒發現我,就到下游來找我

吧。」
費因斯臉色一沉,相當陰鬱地盯著他,三兩步上前來用索繩纏在兩人腰上。陳僅怪異地看著費因斯的舉動

,不解地驚呼:「老大!我開玩笑的,幹嘛綁一塊兒啊。」
「我可不想看你淹死,我有經過潛水特訓,一定帶你安全上岸。」
「我水性不錯的,喂--」看他倆身上那根相隔三米的索繩,陳僅的心底突然劃過一絲奇異的震顫,這是

焰表達心意的慣常做法,緊緊拴住,絲毫不放鬆,直到登上勝利彼岸。這就要所謂的同生共死?不必這麼

隆重吧……
一下水,陳僅就意識到情況超過預計,水底不但暗流密集,而且水質渾濁有粒狀異物會激痛皮膚,身上的

裝備很沉,似乎要將他們拉到河底。下水後不能再喘氣,這是費因斯再三的忠告。陳僅的水性一直是不錯

的,但要一邊前進一邊憋氣幾分鐘,對他來說還是相當困難,他開始擔心自己是否能走完這條捷徑。
意識越來越混沌,胸口窒息般地疼,水突然灌進面罩,他機械式地不斷跟著前面的人挺進,他確信這條河

沒有他之前預料的那麼寬,他們很快就能夠上岸,可是為什麼……還沒有到?
一口水鑽入鼻腔,酸澀而血腥的味道,恐懼開始從四面八方擠迫他的神經,不行了,他陳僅可不想成為這

河底唯一一條男美人魚,這種河只能住河怪,實在不適合他這種帥到爆的人啊,喂!費老大,你能不能再

快點!我真的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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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nayang Posted: Sep 8 2005, 10:1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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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看來焰堅持渡河是高估了他的水性,要是就這麼白白犧牲了,能不能要求他負全責?好歹也要追加一塊烈

士勳章吧……不過這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背運戲碼真是幾年不遇,本來以為至少可以跟他並肩戰鬥到底,

想不到中途就掛掉了,只能說天妒英才、藍顏薄命!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以這麼難看的方式結束一世風流,甚至還來不及告訴陳碩,他現在至少已經能容忍那個

姓鄭的了,他們也是時間碰個頭講和了;還有焰,這人還果真是我命中的剋星啊;遠在紐約的阿敵和小麗

,再不能照顧你們了,想要吃牛肉就問你們大李叔叔要……
四肢已經在不聽使喚地下沉,只能憑著本能向前伸展划動,被渾水沖垮的動作根本沒有平衡可言,在意識

到腰間的繩索在拚命扯動著他前進時,一股莫名的鎮定將他沉入河底的心又重新撈了起來,那麼一絲光明

的冀望,即使在對抗自然力的面前顯得微不足道,但仍令陳僅獲得了振奮的力量,他咬牙堅持,很努力地

配合著前方那人的前進路線,沒有退路了,一定要撐下去,不能連累他的……搭檔。
費因斯明顯感覺到,身後的重力越來越往下,緊張地回頭看了幾次,拼盡全力向前游,水勢似乎越發激狂

了,僅管整個精神高度集中地對付著無情的湍急,竭力保持著在水下的冷靜判斷力,絕對不讓自己有時間

胡思亂想,但在心底卻仍忍不住喊道:陳僅你挺住!我從來沒有錯估過,你別讓我失望,一定不要讓我失

望!陳僅,陳僅……

當接近河岸越過監控射程時,費因斯猛地衝破水面換得一口新鮮氧氣,再次毫不猶豫潛下回返,將陳僅定

綁到身邊,從背部將他的頭托出水面,幸好陳僅很合作,完全沒有掙扎不馴,所以兩人合作,同時划水上

岸。一到陸地,陳僅就栽倒了,他果然只適合浴缸,而不是要命的河海。
水太渾濁怕他的呼吸道堵塞,費因斯迅速而熟練地清除他口鼻中的泥沙,然後將其腹部墊高,胸部及頭部

下垂倒水,陳僅吐出幾口水,費因斯終於放下心來,再將他平放在平地上,解開他的衣扣和腰帶,那漸漸

趨於正常的脈搏令費因斯剛剛還很緊繃的神經莫明地平穩下來,接著,他跪下來為他做人工呼吸和胸外心

髒按摩,其實陳僅已經醒轉,所以那人工呼吸顯得有些多餘,也漸漸成了吻……
費因斯並不是不清楚自己是在救人,但是那淡色的舌和柔軟的唇好像化解了身下這人全部的戾氣和冷淡,

使他看起來那樣無害而又充滿引人犯罪的魔力,自己的吻從來沒有這樣憐惜而珍愛地落在任何一個人唇上

,除了這個讓他煩惱不斷的陳僅。
陳僅用了十秒鐘時間辨認嘴上那柔韌溫熱的觸感是源自何人,他與費因斯目光終於焦聚於鼻樑上方一厘米

的位置,對方雙唇中呼出的熱氣正撫弄著他的臉,費因斯一看他睜開眼睛,動作立即滯住了,像做壞事當

場被逮到的小孩,居然靦腆地偏了偏頭。就如同明知道一件事是已經得到默認了的,但並沒有完全「合法

」,所以每做一次都需要有環境的配合和當事人的支持,偷吻就好像有點……不像是他費因斯會做的事,

但事實上,他的確做了,而且欲罷不能。

還好另一個人的頭早被水攪混了,未予以追究,不過幾乎也是條件反射似地一陣緊張,他邊推開費因斯的

身子邊撐坐起來,象徵性地咳嗽了幾下,迷糊地甩了一下腦袋,為了挽回點面子,於是用挺酷的聲音說:

「我沒事。」
費因斯站起來,沒說什麼,去邊上取出唯一一瓶備用飲水,走過來遞給他。陳僅乾脆地接過去倒了一些嗽

口,感覺好多了,還好沒有再糗大。
「不能繼續走了,在前面休息一下。」費因斯把陳僅的軍需包甩到自己肩上,然後向他伸出一隻手,「走

吧。」
陳僅沒有接受費老大的好意,而是自己起身,掩飾性地隨手撥了一下濕發,那敞開的領口、鬆開的皮帶,

和臉上不斷滴下的水,使他看起來有一種特別頹廢的性感,費因斯胸口一窒,避開目光,陳僅已經強作精

神開口:「我沒那麼虛弱。」幸好有一股強硬之氣頂著,否則,真不知道在焰面前會有多失態,差點溺水

已經夠衰了,要是再表現失常,還讓不讓他混啦!
走了一里路,兩人都有些體力不支,陳僅嚷嚷:「老大,你說的『前面』是哪裡?」
「就這裡。」說著,果然停了下來。

陳僅眼前都快發黑了,馬上立定,用牛車拖他他都不肯走了。
費因斯回頭看他:「是我草率,不該讓你強行渡水,明知道你沒有水戰閉氣的經驗,其實很少有人能這麼

快恢復,你已經做得很好。」
陳僅沒搭腔,心裡想:沒看我都腳踩棉花了嗎?不用這麼早表揚我,一會兒自動升級為「累贅」,有你這

好搭檔受的!
低頭看計時器,不知不覺已經是正午。費因斯熟練地撿了樹枝生火,然後把土墩鋪了一下攤上背包,然後

轉身對站著一邊的同伴說:「把衣服脫了。」
「啊?」
費因斯已經開始解自己的扣子:「如果你想穿這身衣服堅持到巖區,我沒意見,但如果中途倒下,得不償

失。」
這一身的濕令他們非常不適,陳僅更是一路上打寒顫,剛剛那冰凍的河水灌進胸胸口的壓迫、細石劃過皮

膚的刺痛令他心有餘悸,他踢掉鞋子,也開始寬衣解帶,難得這是在自願的情況下,在一個自己明明想要

靠近卻又不得不遠距離觀賞的男人面前放開自己。

費因斯邊脫衣服邊走到一旁去生火,支起樹丫當衣架,用大樹葉圍成一隻碗,將剩餘的清水倒了一些進去

,然後在水上熱了一會兒,回頭抬了抬下巴示意陳僅過去:「你必須喝點熱的暖胃。」
陳僅緩緩走過去,並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不好,接過葉子,不禁為費老大的細心稍稍那麼感動了一把,

不過當想到自己的慘狀是誰間接造成的時候,又煩躁起來。
看平時一貫話多的陳僅現在一言不發,異常溫順,費因斯也感覺到異樣,他試探性地提議:「你似乎不舒

服,躺一下吧。」
「不用,坐一會兒就好。」喝下溫水,還是渾身發冷,但示弱一向不是他的風格。
陳僅退到離費因斯五米遠的地方,繼續把身上其他的衣褲都脫掉,也顧不得什麼了,那些冰冷潮濕的衣料

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所以盡快擺脫它們是個不錯的主意。
在他對面一直關注著他的費因斯心裡有了某種不同尋常的牽動,這個人還真是愛逞強啊,明明有了溺水後

的不良症狀,卻還是一副「不用理我我好著呢」的表情。
坐在那個鋪設乾淨的矮土墩上,斜靠著一顆紅杉閉目養神,那身均勻漂亮的肌肉偶爾被上襲的寒氣攻擊而

微微顫動,並伴有間歇的咳嗽。

剛將衣物都放上火堆烤的費因斯再也按捺不住擔心,朝他走過去,像不想驚動他似的,聲音是自己都沒有

察覺到的溫柔:「你在發抖。」
過了幾秒鐘,陳僅才懶懶地睜開眼,嗓子很沙啞了:「脫了衣服當然會冷。」
費因斯再憂慮也不禁笑出來,猶豫地探出手掌覆上他的額頭,表情再次沉下來:「你的情況不怎麼好。」
「我能撐得住,淹一下水沒什麼大不了的,比這更厲害都挨過。」他又合上眼,打了個禁噤,「我只要…

…只要靠一會兒就行。」
費因斯並不後悔,但有些自責,為了節約幾小時的時間而走了這一段險路,而且把毫無激流渡水經驗的陳

僅拖下了水,其實他不過是想和陳僅一起實現斯考奇的終極目標。不想因為要考慮陳僅的承受力去判定下

一步行動的可行性,這也不是陳僅樂意接受的「好意」,他和自己一樣,從來也不是弱者。
冒險是費因斯在這類大搜索中的本能反應,如果想要陳僅和自己都滿意,只有發揮極限才不至於遺憾,當

年他一個人參加大搜索時,就選擇了與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行動策略或是一些別人不敢採用的方案,結果他

成功了。今天,他想和這個同樣抱有理想的男人共同去完成他們各自的使命,共同去實現初級的目標,即

使最終沒有獲勝,但他們心裡一定會對自己和對方有新的認識和評價。

這裡沒有任何應急設備,而中途退出這個鄭重的遊戲卻也是兩個人都不願意的,當務之急是要讓陳僅保暖

,驅逐寒氣,這是常識,也是溺水後畢竟做好的防護,不能演變成肺炎什麼的,所以費因斯並沒有什麼猶

豫。
在火堆旁邊鋪上乾燥的樹葉,然後再過去一把攬住陳僅的腰,把他拉起來,這回陳僅挺不住抗議了:「嘿

,老大!你好歹發揮一下人道主義精神嘛。」
「再嘴硬,明天都別想到終點。」
「OK,我配合還不行嗎?」脫開費因斯的懷抱,他自己走到火堆旁,「這地方不錯,挺適合隱居的。」
「對,我爬樹,你吃果子。」費因斯適時來了這麼一句。
陳僅坐下後來回看了看兩人裸身的現狀,再與野人的生活情景相對照,的確是……有那麼一點接近,不過

,在方圓幾百里,他們該算是最英俊的野人了吧。
順便研究了一下費因斯的身體,簡直可以用偉岸來形容,呈古銅色的光滑皮膚、完美的胸腹肌、緊實強健

的腿部和臀部真是會讓無數女人為之瘋狂的,完全就是那種上裸體雜誌封面會脫銷的模特級別,還有那個

是男人都在意的地方,他可是相當猛的……打住!到底在幹嘛啊我!剛剛進水過的腦子,果然會發生不同

程度的損傷,眼睛自覺瞟到別處。

陳僅想自己調適狀態,可陣陣強烈的寒氣持續逼上來,令他快要不能招架,並不是沒有那個認識,自己的

處境自己非常清楚,他像所有的溺水者一樣有了該死的反應!他現在唯一需要的是保暖和休息,而不是繼

續趕路殺敵。當他對上費因斯關切但平靜的眼神時,他就知道對方也有了同樣的認知,只不過想讓他自己

作決定。
「如果下午六點能到巖區,我還是會堅持。」雖然離破紀錄的目標越來越遠,但他不能不走到底。
「好。」這算是焰給他的意見。
直覺認為,應該說點什麼分散注意力才會驅散這滿身焦躁的冰凍:「跟我說話。」
「不是一直在說嗎?」費因斯坐在他原來的位置看著他。
「不會覺得我很遜吧?」
「你的適應力很強。」
「你這麼說是想給我活下去的勇氣嗎?」陳僅惡習不改地戲問。
費因斯淡笑:「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
「切。」有些感慨,「我本來以為對象是你,也許我們可以破紀錄。」
「你還真是固執。」過了一會兒,費因斯才接下去,「其實--沒有破紀錄也不見得不值。」

陳僅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只是笑笑,然後天馬行空起來:「告訴我,你為什麼能成為焰?」
得到的也是很具戲劇性的答案:「因為我的祖父是五星上將菲利南德,威振四方的一代梟雄,而別人的祖

父是鄉間的農夫或是--」
「賭徒。」陳僅接上,「總之謝謝,我終於能夠心理平衡了。」
「啊,那就好。」
重新閉上雙眸,用手臂環抱著肩膀,將略微沉重的頭埋進膝蓋,他抖得的確有些厲害了,真不知道這場未

知的自我對抗要到維持到什麼時候,這個姿勢並不舒服,但比別的姿勢有安全感,他很少用手抱著自己,

這個動作常常是他受挫折後沉入自我世界才會做,甚至在陳碩面前,他也從來沒有這樣,他現在不能讓自

己顫抖的身體和難得的脆弱暴露,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掩飾。現在的老大不是隨隨便便當的,稍微遜一

點都會被修理,沒幾套系統的本事,立即會被拉出去被上面的人當擋箭牌,他不想成為其中一個,所以一

直在拼。
都說陳僅表面是個玩世不恭的人,實則聰明堅毅有擔當,其實只有他自己瞭解自己,他不過比別人多了幾

分幻想,好像一個一米九的大個人喜歡吃冰淇淋一樣,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也不清楚他這樣坐了多久,直到一具滾燙的肉體無預兆地貼上來,溫暖一下子從他的背部源源不斷地傳輸

過來,繼而包裹他的整個身心,堅決而又不失含蓄的請求,誠意而又不容置疑的施予……只有他了!只有

他能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超出底線的親密,承受那種暴風雨式的情緒翻湧,原有的堅定意志和理智

會被他經常性的「突擊」沖刷得乾乾淨淨。
陳僅感覺體內的血液正在徐徐升溫,寒意竟然奇跡般地被身後的人打退了一半,隔著皮膚,他甚至能夠隱

約感受他心跳的頻率,沉重而紮實的,那相貼無隙的身體,那牢牢圍住他身體的修長有力的手臂,真的跟

他的名字一樣--焰,簡直可以在瞬間燃燒一切!
「感覺好一些沒?」費因斯更加緊地收了收包圍圈,將唇貼到陳僅的頸窩問道。
「為什麼要參加斯考奇?」抬起頭答非所問。
「你不想我來?」
「我沒這麼說。」
「那你告訴我,沒有把握,剛才為什麼答應我渡河?」
「沒看見我在後悔了嗎?」 所以說,上司的話是萬萬聽不得的。
費因斯情不自禁將嘴唇移到他耳邊:「暖和一點沒?」
「暖爐都不一定有這效果。」沉默片刻後才說,「謝謝。」
「不謝。」

37
其實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很不容易發生異常的樣子,除了旁邊偶爾?啪作響的火星子,基本上都看不出有

什麼能瞬間引暴衝動因子,導致任何不良後果。雖然肌膚相貼已成定局,但如果用意志稍加控制,類似亂

性的悲劇完全可以避免,可顯然,兩位當事人都因為心裡有不同程度的鬆動,因而也表現出不同程度的緊

張,甚至心跳的頻率呈逐漸上升的趨勢。
其實等陳僅真正反應過來,已經過了有一兩分鐘了,當身後那人因為跪姿而稍稍調整一下擁抱角度時,他

才驚覺目前的不利走勢,客觀分析了自己的悲觀現狀--他,堂堂赤部老大,豪門頂級的性格帥哥,正渾

身無力地被一個強壯的曾對他出過手的男人圍在手臂中,而且他還得主動貼過去汲取人家的熱量,揩人家

的油,順便還要心存感激行為恭敬,這可……真是失敗兼尷尬哪。
本來還有昏沉傾向的陳僅,由於費因斯嘴唇有意無意觸碰他的頸間而頓時睡意全消,然後加倍提醒自己保

持必要的冷靜。畢竟,在這種環境下發生任何「過激行為」都是很可怕的,今天他可沒力氣同費老大打,

好歹也是個剛剛被水迫害過的人,再超能也經不起別的什麼刺激了,他還想活著走到巖區。
費因斯這時的聲音異常倦怠性感:「你躺下抱著我會更暖些。」
「就這樣可以了……」陳僅很頭大,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不用麻煩。」
「可你仍在發抖,怎麼回事?」邊說邊將一隻手掌穿過陳僅腋下摟住他的腰。

費老大詢問時用的那種溫柔的語氣,差點讓陳僅膽都嚇破,心裡不禁想:老大,你還是粗魯點我會比較自

在,再怎麼體恤下屬和藹可親也該有個限度吧。
不過當時的陳僅也算是沒細想的,其實這世上沒有一個「正常」的上司會負責給手下人工呼吸後再人工輸

熱的。
「呃……熬一下就好。」陳僅暗暗叫苦,現在這個姿勢,他們的手臂可是完全纏一塊了,抽出來,會被人

以為彆扭小氣,不抽出來,又顯得過於逾矩。
陳僅不知道的是,費老大此刻正在進行史無前例的人神交戰--這個經常迫不及待要跟他保持距離的人,

這個每次都會自動回到他懷抱的人,這個時時想著戰勝他超越他的人,這個讓人動了心思和慾念又想不負

責任的人,難得這樣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靠在自己的懷裡,事實證明,只有受傷和意外才能讓他的羽毛柔

順,可自己卻早已經對這種若即若離、無法掌控的追逐相當著迷。
每次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和佔有,可每次都會情不自禁地放掉他,讓他去飛,因為從沒想過要去禁錮他,

清楚地知道自己能給他什麼、他要什麼,可是那些東西卻往往伴著會失去他的代價。還真是很少有人讓他

這樣費神,原來對一個人好要比對一個人壞難得多。
這樣的費因斯也算是……呃,初識情愛愁滋味?不過野性的生物本質上永遠是野性的,無論精神上的枷鎖

如何沉重,都無法徹底操縱和扭轉本性,一旦事情出現突破口,他還是會循著本能直擊對手要害。

費因斯率先鬆開了手,在陳僅疑惑著回頭之際,前者已經從側面將他的肩膀壓下,有點命令式的口吻:「

再不躺下,寒氣會讓你吃苦頭的。」
「喂老大……老大!」
掙扎和呼喊是沒有用的,因為這裡正是所謂的「荒郊野嶺」,如何要自保,最好識大體顧全局,配合搭檔

的工作,爭取重獲新生,平安地離開這裡。
「抱著我。」費因斯完全沒有被陳僅的反應唬弄過去,而是繼續堅決地下號施令,「來。」
陳僅在原地思想鬥爭了一會兒,咬了咬牙豁出去,怎麼說人家也是要救你,凍成這樣了還逞強,真給人留

下個「不知好歹」的形象就不是很好了,畢竟焰這種戒心很重的人肯把體溫借一借算是給足他面子了吧。
老實說,現在旁邊就算躺的是一隻棕熊,為了取暖,自己也會不要命地貼過去,反正怎麼死都比凍死強,

所以現在身邊這具熱氣騰騰的肉體,誘惑是巨大的。
陳僅呼出口氣,把心一橫,整個人靠了過去,發洩似地用手臂重重抱住了費因斯看起來熱量過剩的身體,

嗯,感覺確實不錯,顫抖的身體慢慢平復,安逸的觸感、火燙的呼吸意外相融,對方身上特有的男性體味

輕悠地鑽入鼻腔,讓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起來。陳僅不否認,現在的自己比剛才舒服多了,甚至還能睡會兒



費因斯的心情突然有些激動,攬著陳僅後背的手開始有些安撫意味地來回摩挲著,對方的額頭與自己的下

巴已經碰到一起,一股言難的親暱纏繞著他,所有敏感的知覺隨著感官慣性一下擴散到全身,其實失控的

情動就發生在一剎那,來不及阻止激流已經直衝出去了。
當陳僅閉上的眼瞼感覺到一陣溫濕的挑逗,就打了個機靈猛地驚醒,抬眼對上身邊男人那雙熱情專注的褐

色眼睛時,陳僅的腦子頓時如同炸裂,只有三個字跳出來:不會吧……
費因斯俯下頭用舌尖輕探入陳僅因驚訝而微張的嘴,略微在唇上勾畫了一下曲線便立即長驅直入,陳僅想

避開,可是脖子卻墊在費因斯的胳膊上,沒有活動空間。
一步步有節奏地入侵,舌輕掃陳僅敏感的口腔,直到他願意完全接納,才又一次重重吸住了那淡色的四處

躲避的舌,感受到陳僅自喉嚨中發出的一聲歎息,費因斯陶醉地任由狂熱將其席捲,彼此之間極有限的縫

隙流通著呼吸交融過後的絲絲熱氣,模糊了週遭的一切,那滑入舌根的極技巧的深吻頃刻引發本不該有的

衝動。
費因斯的克制功夫在此時並沒有很好地發揮,陳僅覺得這種情慾味道甚濃的吻實在不利於他,接著是一場

不可避免的拉鋸戰,誰輸誰贏不再重要,最終的結果都會導向最糟的一面。
原本就到處充斥著不穩定因素的氛圍還在不斷升級,一吻過後是更矛盾的糾結,費因斯突然忍無可忍地托

起陳僅的下巴,狠狠又堵了上去,纏繞的不止是舌還有身體還有感覺,空氣中帶著濕意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當費因斯將陳僅壓向自己,與他完全貼合的時候,陳僅按在地上的手掌使了使力,卻終究沒有握成拳。

「該死!」費因斯難得地低咒了一聲,在這種環境下,意識到身下的反應,是件多少沮喪的事情。
「叫你別惹我的。」氣喘吁吁地說了這句,有點幸災樂禍的隱喻,但並沒有多少威懾力。
「為什麼不肯承認你喜歡我們之間的吻?」
這種事,是男人都不會承認吧!「老大,你厚道一點。」陳僅快要精神崩潰,「我們還在比賽,你不會是

想對一個體力不支的搭檔出手吧?」
「你真的討厭我碰你?」
也要看場合的好不好?「別開玩笑了,不是取暖嗎?不要不守規則,我不想跟你翻臉。」
「你教訓我?」費因斯將手肘撐在他的腦袋兩側。
陳僅撇撇嘴,沒吭聲,費老大你最大,誰敢教訓你?不過是實話實說。
「從沒人當面這樣教訓我。」
難怪你會養成這種霸道的臭脾氣,把森林當你家客廳啊?陳僅繼續無語中。的確,當面頂撞焰這不是第一

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及早認命,做「老實人」就注定會吃上司的虧,這樣下去,再多幾條命都不

夠用。
「為什麼不說話了?在考驗我?」
我說你嫌,我不說你也嫌,什麼意思啊!「我不懂你的邏輯,老大。」
「你懂的,你怎麼會不懂?」

今天的費因斯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喜歡耍小無賴,估計是吃準周圍沒人,不怕威名掃地。陳僅看看左邊的火

堆:「我要去穿衣服了。」
「還沒幹。」
「那你可不可以別頂著我?」這話是在腦子裡轉了十秒鐘才終於說出口的,有那麼一點點臉紅,事出有因

,實在是費因斯太過惡劣,發情不看時間地點。
「這種事怎麼可能說停就停?」費因斯故意將身體在陳僅身上磨擦了一下,體內重新撩撥起更深沉的慾望

,一隻手開始在他身上游轉嬉戲,暗示意味濃重,那種壓抑過後的澎湃勢不可擋,任何微弱的挑撥都有可

能將火種點燃,即將衝破堅固城防的執念與暖色的氛圍猝然觸礁。
沒有衣物阻隔的肉體全情配合,伴著最挑情的姿態躍躍欲試,費因斯的舌再次纏上來,以一種從未有過的

深度重重顛覆固有的一切規則,那剛剛退出的唇又開始徘徊在額頭、鼻尖、頸側、耳垂之間,費因斯想用

頑皮的手段讓這場追逐變得更合情合理。陳僅就像一個令他無法抗拒的磁場,將他牢牢吸附在進與不進的

邊緣,殘存的那一點野蠻的攻擊力也常被他坦蕩的性感給抵消掉了。
對一個疲憊的身體實施過分激烈的方案絕對不是他的本意,他們現在居然還在大搜索途中!要命的比賽!

可如果繼續受迷惑,他們倆誰都別想順利走到巖區。

「幫我。」 嬉戲許久之後,回到頸項,感受到陳僅的動脈跳動,輕咬住他優美的喉結,滑落有致的鎖骨

,再往下,是那顆鼓動的心臟。額頭彷彿有細密的汗珠沁出來,與他十指相纏,費因斯再慢慢將他引到熱

源中心,讓他觸摸自己最直接的需要。
「呃?」陳僅這下沒轍了。
「看,它說要你。」費因斯完全不吝於講肉麻話,在這種時刻,任何語言都如夢囈一般模糊不清。
「你不是又想……」話沒說下去,因為費因斯已經舔上他的胸膛,漸漸下滑,陳僅微抬了抬腰往後縮,想

躲避這場大暴動,可費因斯過分的體貼柔韌令他緊張發狂,當唇舌來到下腹輕啃吮吻時,陳僅的呼吸不由

急促起來,身體也在對方手心裡不安地顫動起來。
「老大,你適可而止……我現在接近於傷患!」
費因斯像是充耳不聞,單手從陳僅的臀下抽出來,扶起他的大腿,一下埋首在他最敏感的內側。
「啊--」 陳僅撐起上半身,盯著費因斯的動作,禁不住一聲疾呼。難道天要滅我?!快要承受不住這

樣刺激的侵襲,為什麼要我一再受這種考驗!
過分甜膩的折磨正在蔓延,那煽惑的鼻息快要貼上中心地帶,飢渴的情慾似乎已經快要露出它的本來面目

,費因斯的徹底燃燒直接導致事態的失控。

即使只是舌尖的一次輕刮,血液就開始奔騰起來,陳僅的手指插入了費因斯的髮絲裡,前一刻溺水的感覺

重新湧上來,可這回氧氣充足,只是胸口那股真氣亂了。全身的知覺都聚集到那一處,惹得當事人幾乎要

爆炸,時而戲吻時而細密包裹,走到世界盡頭的感覺大致如此,陳僅知道今天,全身上下所有的弱點都在

費因斯面前暴露了,那快要衝破臨界點的反覆加熱,那已超越極限的交纏,令他深深為自己的現狀感到懊

惱和擔憂。
為什麼?為什麼與費因斯的相處會慢慢滑入一個連自己都不自知的新次元,他們是越來越親密默契沒錯,

但那不應該包括身體和肉慾的成分,本是兩隻在不同領空翱翔的鷹,突然就這樣闖入對方的領地,如果不

是兩敗俱傷,也不會和樂融融吧……
「嗯--」陳僅倒吸一口氣,簡直要抓狂了,這種技巧要是換作小妞,他大概不捨得馬上結束關係,可偏

偏對象是焰,他最忌諱也最想接近的人!
突然,費因斯停下了動作,抬起眼深深望住表情複雜情潮漸漲的陳僅,然後挺起身重新抱住他,引來對方

更詫異的眼神。
這時,費因斯用極度壓抑的口氣陳述一個事實:「我不能讓你再消耗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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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僅不知道自己在蠢動什麼,即使遏制不住慾望的急速抬頭,也不能處於劣勢:「可我看你沒有罷休的跡

象。」
「所以--」貼合的下半身明顯地擠壓了一下,「該你表現了。」

兩個早已不能再維持平衡的男人,只能循著身體的指示行事,以此解決生理方面的重大遺留問題。可對陳

僅來說,跟男人做,他根本不知如何進攻才自然,窘迫的在室男經驗還歷歷在目。
「用手。」費因斯將頭擠進陳僅的肩膀,太明顯的提示。陳僅也為防止其他意外發生,還是決定暫時發揚

一次互助的精神,猶豫著將手移向了費因斯性感的腹肌並向下……我覺得我在做壞事--這成了陳僅最後

的想法。
費因斯的手指已經先一步攀上他的,完全地籠絡撫慰,用他知道的最溫柔也是最殘酷的方式,陳僅被電流

擊中,手下一時失力,惹得費因斯皺眉低吼,摩擦的速度,激情的力度,攀上對方的肩膀更貼合更使勁,

用不太純熟的技巧尋找最初的也是最炙熱的記憶,手心昂揚的勃發成了征服的開端,每次耳邊劃過低沉的

呻吟,陳僅都會禁不住刻意加重一些力道,直到費因斯難耐地咬上他渾圓的肩。
加速的律動,再也停不下來的交頸纏綿,汗水滲出來滴在身下乾涸的樹葉上,讓他們不能退避不再思考,

只想不斷地侵略侵略侵略,明明這樣的異樣體驗絕對不可能與女人的經驗相投合,但卻真正左右了陳僅的

理性,在混合著截然不同的激狂潰散中,有一些禁忌已不復存在,在攀上頂峰的那一刻,全身輕顫痙攣,

熱烈的吻熱烈的肢體語言,碰撞後的火花在這天地之間盡情擴散……


38
像經歷了幾個世紀之久,那種天旋地轉的考驗,在兩個人身上都起了猛烈的化學反應。
等到情緒能夠平息,費因斯伏在陳僅身上,輕撫著他漂亮的胸膛,滿足地喘著粗氣,然後用一種不可思議

的感慨的語氣問:「你的技巧可真差勁,你就是這樣給自己享受的?」
「二十歲之後,我就沒自慰過。」陳僅有點理所當然地想滅一滅某人的志氣,再說這種事……會找男人練

習的嗎?
費因斯淡笑,一副不打算相信的樣子:「感覺到了嗎?你的體溫在回升。」
「大活人怎麼可能沒體溫!」躺著看看手中的濕熱粘稠,臉上不自覺地血氣上湧,絕望地歎道,「我們到

底在幹嘛啊……」之前打死他也不信,自己會跟費因斯在戶外打野戰,而且還是在斯考奇途中,真是見鬼

了。
盯著誘他犯罪的費因斯,窘迫、困頓、苦惱已經不足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什麼時候瀟灑的陳僅變這麼優柔

寡斷了?還真有些沮喪:「喂,現在走不走?」
「我們還有時間,你休息,一小時後我會叫醒你。」
其實不用強迫,某人已經撐不住了。那僅剩的半壺飲用水也被費因斯堅決地用來清洗彼此激情的身體,陳

僅沉睡前想到的是--還真是夠亂七八糟啊。

在陳僅這無聲的四十五分鐘裡,一直用手臂擁著他的費因斯心情卻不平靜,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為了另

一個人如此激動和亢奮,這算不算是他安德烈•費因斯人生的重大失誤?他只是單純不想失去臂膀中這股

特殊的溫度,這個不羈的男人對他會有什麼樣重大的影響力他確實無法評估,也許這會是他平生第一個未

知數,但他仍然不顧一切地栽了進去--以焰一向來的果決。
雖然費因斯是公私分明的人,卻無法在接觸陳僅的問題時找到那條清晰的界線。像陳僅,明明外表那樣成

熟的男人,卻有時候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倔強和意氣,可你無法反駁他,因為他的判斷通常出於某種特別的

原因,而且那些原因都是比較直率鮮明的,費因斯覺得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拒絕陳僅的理由,無論是思想

還是身體,這種感覺很……微妙,帶著一絲殷切的期待和振奮,有別於任何一次感情的波動。
費因斯再次低頭用唇碰了他一下,之後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可笑,於是僵在那裡。在那個一向只需要紀

律和制度的豪門,從來只是為費因斯提供榮耀和行使權利,真情對他來說不過是鏡花水月,現在,是不是

該全數劃撥給這個人?他會接收嗎?現在的情況好像是--對方還挺勉強的。天哪,這個答案對他費因斯

來說還真是歷無前例。
陳僅的身體挪動了一下,頭整個往身邊人的腑下蹭了蹭,下一秒鐘眼睛卻緊張地撐開了,彷彿認清目前的

情勢,立即抬起頭來詢問:「是不是超過一個鐘頭了?」
「還有十分鐘,但是,我們也該出發了。」費因斯鼓勵似地輕拍了一下他的臀,「感覺怎麼樣?」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多曖昧,對方的親暱動作也令他有些繃住,就像被針扎到一樣迅速退開,翻個身

去取衣服。費因斯也坐起來,單臂擱在膝蓋上,看著陳僅沒有馬上進入狀態的樣子,暗自歎笑了一聲,然

後眼看著一件上衣朝他頭頂飛過來,並且準確地落在他腦袋上。
無奈地把布料從頭上扯下來,全世界大概只有陳僅會以這樣的態度對費老大。後者還算合作,一言不發地

起身穿衣,回頭看陳僅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倒讓他覺得異常生趣,忍不住又讓提醒某人:「扣子

錯位了。」
「我知道!」懊惱地重新來一遍,心裡卻在抱怨為什麼不能在費因斯面前表現得更「正常些」,洋相出得

還不夠嗎?
干衣服上身的確舒服不少,費因斯對著地圖再次端詳了片刻:「一直往西南走可以到巖區,可能途中會遇

到些麻煩,準備好了嗎?」
「嗯。」訕訕應了聲,精神重新抖擻,背上武器就前行。
接下來的這段路會非常長,要有十足的耐力和堅持,還要時時保持警覺。費因斯默默望著陳僅的背影一會

兒,已知道這個人的脾氣,?起來真是一點都不留餘地,他就是一直這樣……坦率地生存著,無論在惡劣

的戰鬥中還是難得平靜的氛圍裡,他都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和理由去征服別人。
憑著動物般的體質,發揮全部潛能,陳僅已從低谷恢復過來,即使長時間掌控赤部,導致他有兩年沒有進

行特種部隊的系統特訓,但是長期堅持的肌能練習還是打下了很好的基礎,他用行動證明自己仍能像過去

那樣面對逆境泰然自若。

沿途他們躲過了伏擊和紅外線區,並且搗毀了彈庫設置和三組無人機槍,費因斯和陳僅的方向感一直精確

,所以在下午五點半時,他們終於來到目的地--巖區R戰地。
這裡佈滿堅硬的石山,要通過攀巖才能越過指定區域進入主戰場進行人質營救。在經過反覆勘察後,他們

選定兩個登點,將器械準備妥當,在腰上繫上最後一道保險槓之後,陳僅向費因斯揚了揚手:「出發。」
攀登中,為了在動作中減輕雙手負荷、保持身體平衡,單手換點時,陳僅將重心向對側移動,橫向轉移時

,就將重心向下沉,他需要很好地保持體力,杜絕任何透支,目前的情況只進不退,所以這一次他們再也

不能相互拖後腿。
費因斯顯然是高手,常用的側拉、手腳同點、平衡身體等技術動作都很流暢,身體與巖壁間有一定空間,

只有上升的一刻,上身才貼向巖面,在做較大的移動時,往往還會形成一些極漂亮的肢體動作,但明顯控

制在一定速度內。
「可以嗎?」費因斯朝另一頭的陳僅喊了一聲。
「管你自己吧!」完全是脫口而出。
費因斯突然淡淡笑了,對於一隻不惹人厭的刺蝟,多少是要包涵的,陳僅在他眼中有時簡直就如同珍奇物

種,該被豪門嚴加保護。
在二十分鐘後,費因斯又開始擔心另一頭陳僅的情況,畢竟他剛剛消耗過不少體力,這項攀登完全取決於

力量與意志了,他知道陳僅的基本功夠紮實,但是現在他最大的阻礙是來自身體方面的。

可當費因斯踩上巖頂時,卻看見陳僅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終點一塊岩石上喘著氣。費因斯突然感覺到一股焦

躁的心疼,伴著激賞熱辣辣地從胸口擴張開來,這個人總是出人意料,但自己只能故作平靜地讚他一句:

「幹得不錯。」
陳僅噌一下坐起來,抹了把汗掩飾自己的疲憊:「登點比較順而已。」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嘴角都掛著莫明的笑意,不知是誰最先察覺氣氛異樣,有種暗自湧動的情愫流轉在空

氣中,於是逼得兩人不得不調轉目光。
費因斯也想到說正題:「呃,從這邊繞過去,有塊基地關押著人質,具體人數還不清楚。」
「有三個入口,從哪邊進。」
「你認為呢?」費因斯決定將主導權交還給陳僅。
「南邊那個。」
「好。」費因斯乾脆地應了聲,然後開始整裝待發。
「你就不問我為什麼選南邊?」
「因為我知道你的理由一定和我一樣。」費因斯心照不宣地打個前進的手勢,「老規則,你突入,我從後

面封鎖掩護,小心點,這邊布有埋伏。」
「明白。」
槍滿膛後,就開始向目標移動,陳僅先行匍匐進入禁區,費因斯繞到外圍去拆防衛線,這邊的機關布得很

密集,全部解決要花上不少時間,可才不過五分鐘,槍聲就已經在那頭響起,費因斯鎮定心神,大致判斷

出有多少埋伏在裡面,包括隱性的狙擊者,決定提前進去援手,陳僅一個人進去太冒險,可是現在已經是

沒有退路。

老威第拉還真是會設局,這次的意圖非常明顯,相信裡面的陳僅也已有警覺,指揮官先生是想讓十支組隊

裡的半成以上先行出局,這才會讓主辦者稍有成就感。
在這場力量懸殊的較量中,只有自我犧牲相互掩護才可能獲得一線生機,這招並不新鮮,但卻是唯一的出

路。威第拉中將的小聰明在這種地方體現無遺,他是個刻薄的軍師,完全沒有同情心,不喜歡給戰士們留

半點希望,他覺得抱有天真的希望才是殘酷,所以講究「鳳凰涅磐」的過程,要是誰不能理解他的用意就

會白白被當掉,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費因斯,這也算是首次甘心做老威第拉手中的棋牌,至少要和陳僅順利

走出去完成承諾,當然,代價是要付的,或多或少而已。
費因斯最終還是選擇直闖,只要「死」一個「人質」,他們的努力就會白費,所以,絕對不可以失敗。焰

的認真表情其實並不常見,至少人前他很少表露真實情緒,但這一次他非常聚精會神,他從來沒有這樣認

真地玩一個遊戲,但為了一個人,他會堅定地陪他堅守到底。
這個九曲十八彎的倉庫一共有十幾個危險分子在對他們實施圍追堵截,陳僅分身乏術,只能頂住突圍,費

因斯也被他的氣勢震到,一路追上去。
「你怎麼進來了?」在木箱掩護下,陳僅大聲斥道。
「人太多,你一個人幹不掉他們。」
「西南角有情況,你先過去!」
費因斯低咒一聲,往那邊轉移,十二分的克制與警惕,他必須要最高效地完成營救任務,沿途擊中三個突

襲者,均是致命部位,在驚異於這一組人槍法的同時,「中彈者」迅速倒地撤出戰區。在費因斯攻進最後

一道門之後,發現裡面有四名人質,在解救訊號發出之後,幾乎沒有半刻猶豫,費因斯抽身之後,試圖重

新接近陳僅,但那個時候對方已經不在原來的區域。

陳僅替他引開了其他人,果然,他還真是會扛啊,可是費因斯可沒有因此而感激他。經過一番搜索,終於

接近內部備戰區,第二輪掃盪開始。
當灰白子彈掃色過來,空氣都變得渾濁起來,那些射擊的顯然都是職業步兵,超出射程仍有命中他身後的

阻擋物,非常驚心,可在混亂中,費因斯仍沒有能找到搭檔。
經過估算之後,大致有五名防守士兵已經暴露,費因斯又幹掉了幾個,可是還是沒有能更接近內區解救其

他的人質。他只能暫時靠在集裝箱後面等待時機,等最後的幾名埋伏者出動,有時候子彈從耳邊擦過,仿

若真實世界的殘忍。
在向東北角邁近時,費因斯才又確認了陳僅的方位,那樣的火力從正面進攻,陳僅一定會被包圍,現在他

們中只有一個可以去執行任務,而必須有一個人引開敵手,所以費因斯生平第一次作出「盲目奉獻」的決

定,他的跑動引起了追蹤者的注意,人一下子就往這邊來了,幾乎是同時開火,兩個漂亮的側身翻之後,

就開始拼時間,他只可以抵住兩分鐘,再長就真的沒把握了,但願陳僅接收到他的意圖。
一分鐘後,費因斯知道彈藥快用盡,就只能隨著事態演變作本能的抵禦反應,除了聽從身體的指令,他必

須給陳僅足夠的時間實施營救,自己則理應承擔足量的風險。

在解救成功訊號再次發出時,陳僅的行動也終於驚動了這邊圍堵費因斯的人馬,一桿人往回趕,知道陳僅

不可能擊中全部,於是費因斯出了一招險棋--以身試法。
其實一切也就發生在一瞬間,當成功地吸引到兩名敵人回頭時,費因斯已經用抬手開了最後一槍,他幹掉

了一個,但另一個已經向他射擊,槍響的同時形成一個詭異的三角形陣局,費因斯畢竟不是超人,當被擊

中時,腰間的警示燈閃了起來,凡是中彈的參賽組都會閃燈接受扣分,如果部位致命將立即退出戰場。
不算太糟,石灰彈擊中左肩,如果穿避彈衣可以擋得住,但目標距離太近,如果是真彈,一定會受傷。陳

僅在背後解決掉襲擊者之後,滿臉驚駭地盯著不遠處的「負傷」人士費因斯,此刻的他一身凌厲的殺氣,

看得出太敢拚了,出手極快並且保住自己的各個要害部位,並且好像在等他去解決另一個,還真會掐時間

啊……
「如果我不能及時出來你會被再轟幾次。」滿頭是汗的陳僅邊取腰間的報話機邊向費因斯走過來,身體內

的熱量已經儲存,嘴上開始宣佈戰果,「長官,JC組在巖區完成解救任務,目前共有十一名人質獲釋,隊

友受肩傷等待營地審核,over!」按掉通訊器,突然有點惱火,「你就這麼相信我會出來?」

「你的確出來了,不是麼?」像是很隨性地環顧了一圈混亂的現場,表情恢復平定,「而且你擊中了他,

很棒。」
陳僅驀地閉嘴,然後攏起眉頭,挺頭大的樣子:「老大,你不該陪我參加斯考奇,更不該受傷。」
「可我一早就來了,斯考奇也結束了,這個結局不好?」
「你有冒險,突進的舉動就包涵著魯莽的成分,這不該是你的選擇。」
「這話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費因斯有結驚訝地看著他。
陳僅心底也承認不像自己說的,他也討厭自己用這樣的語氣說這種大道理,好像學究一樣,但是對像換作

費因斯,他沒有辦法不緊張,如果這是真的戰場,他可負不起這個重責。
「你乾脆說你是要感謝我及時提供了後援。」
「我不需要感謝你,因為你是我搭檔,可該挨那一槍的應該是我,你的任務是救人質,不是救隊友。」
費因斯抬起右臂看計時器:「在你說這些廢話的時候,我們浪費了整整一分又十二秒。可以去領賞了嗎?

搭檔?」
「我們不會是第一。」
「這我有同感。」費因斯笑了笑,「可不算失敗,是吧?」
「戰鬥可不光是為了過癮。」陳僅望著那對正視他的深褐眼眸,心臟突然又一陣緊縮,生生地像被人插進

一枚釘子似的,想不通怎麼就讓他攤上這麼個棘手的人物啊……

「該去探望長官們吧,別讓他們久等了。」費因斯難得露出這類玩味的表情,然後一手搭上陳僅的肩膀,

故意把重心靠在他身上,一邊也接通報話機,「JC組完成任務,十五分鐘後回營,over!」
「嘿,你有夠重哎。」陳僅咬牙瞪了旁邊的龐物大物。
「沒看見嗎?我現在可是傷員。」費因斯以牙還牙,「純真」地望著隊友,企求獲得應有的體貼待遇。
陳僅額上的青筋暴跳了幾下,然後深深地感覺到自己和費因斯再也糾纏不清了,而且顯然對方還偷了他的

絕招--抵死耍賴。
兩人合力收拾現場,並迅速撤退向主營地而去,沒有時間再可以壓迫他們,心情突然放鬆。
「我剛才還真怕你被『打死了』,害我白忙一場。」即使知道費因斯的奮不顧身是形勢發展時的不得已之

舉,但是也會覺得這樣像欠他人情似的,寧願自己扛下危險。
「我還是建議,想謝謝我就直說,也或者還有別的方法表達,比如--」費因斯突然停下了腳步,一把扯

住徑直往前走的陳僅,一個慣性衝擊,陳僅詫異地回頭,也只是一剎那,被人抱個滿懷,唇舌被強烈的男

性氣息佔領侵擾,是狷狂的暴風雨式的席捲,沖刷了一切模糊和不確定,兩人被禁忌的激情結結實實地淋

了個夠,這樣另類的親密似有些狼狽有些青澀,陳僅的腦子也只能反覆想一個主題:這下,事情越搞越大

了。

39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接受士兵們鄭重的軍禮時,其實已經有點體力透支,待一切塵埃落定,他們各自的感覺

已經很難用言語形容,憑著戰鬥本能支撐到現在,等到能虛脫時又反倒需要為自己注入的強力,重新振奮

,人的意志有時候真的很神奇。
JC組的成績為八小時五十六分,具體的排名還要等比賽結束,但由於費因斯的「受傷」按規矩要扣除相應

積分,最終結果顯示他們並沒有打破過去雙人組九小時十五分的成績,與紀錄失之交臂,但兩人不再有什

麼不滿足,老實說,他們都知道這一趟有多少收穫。
在返回營地時,陳僅也奇怪自己居然沒有半分失落,也許這樣的結果對他對費因斯都顯得更合理,至少照

目前來說,費老大的客串到此為止,更不會有機會同他一起上台領取第二枚銀鷹勳章,這一仗從原來的娛

人到現在的娛己,意義和方向都已不再往原定軌跡發展,連他自己都不大摸得著頭緒。
在與費老大這一天的相處中,他已經開始隱隱感覺到有什麼正在被轉移或改變,無論他心底是不是承認,

有些事確實發生了,而且絕對不能倒回。陳僅最不喜歡思考太複雜的問題,因為沒有必要時時把自己置於

一種緊張的局勢中反覆操練,當老大起來,輕鬆的時間本就很少了。但事實卻是,他越來越往不可控制的

權力中心靠近,並與他本該仰視的人有了層不尋常的親密關係,關於這點,他不知道是重新縮回殼裡好還

是坦蕩迎接好,老實說,哪一種都讓他感覺到神經不堪重負。

這一場斯考奇真是得失並濟,一方面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方面也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一些東西,好像一

定要保持平衡一樣,老天一點沒有多給的意思。
抬頭看一眼費因斯,他正在用通訊器聯絡什麼人,陳僅把頭盔那些都重新塞進裝備袋裡,抹了抹額角的汗

,等著車把他們送回本部,這一天真是有夠受的!
正當費因斯切斷線路轉過身時,有個鶴發藍瞳外加鷹勾鼻的很有特色的軍官朝他們這邊走過來,當陳僅認

清他的肩章和對應的軍銜時不禁肅然起敬。
陳僅好心提醒費因斯:「不會有麻煩吧?」
「我們已經脫險了,連將軍都來恭賀呢。」話是這麼說,非但沒有主動迎上去,還很大牌地站在原地等對

方過來,當然,費因斯是有這資格的,但陳僅就有些感覺不上不下了,不過,照他的習性,也就想了兩秒

鐘就決定跟費因斯一樣按兵不動。
嘴上再次好心提醒:「你擺架子啊?對方可是將軍。」
「威第拉不需要假意的逢迎,你不是想罵他嗎?現在可以開始了。」
「啊?你確定我不會因此而被革職?」
「他還管不到豪門。」費因斯笑著下結論。待老將軍走近,他才隨意地敬了個軍禮,然後招呼道:「中將

是想替我送行嗎?」
「對於凱旋歸來的勇士,我總是樂意親自迎接。」威第拉不以為然,但一雙銳利的眼睛已不著痕跡地在陳

僅臉上掃了幾遍,「安德烈,你似乎找到了最優秀的搭檔。」費因斯沒有對此發表言論,似乎是不想讓別

人注意到陳僅。

陳僅行過禮之後,已經知道費老大的身份暴露了,不過那是費因斯要操心的事,自己靜觀其變就是,而且

此刻他只想回去大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了,這一天過得太刺激,多來幾次,怕是要提前歇菜。
費因斯開始運用外交辭令引開威第拉的注意力:「中將,倒是您的局設得越來越精妙。」
「連你都沒有能夠破紀錄,這讓我十分得意。好了,告訴我吧,是什麼把你請到這裡和我們的士兵一起戰

鬥?」老頭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
「偶爾也需要親身回顧戰鬥激情,這是很有意義的一天,感謝您將軍。」費因斯閒閒地說道,然後目光投

向前方,「我的司機來了,改日豪門議事,還請將軍賞光。」
威第拉爽朗地大笑:「安德烈,你還是常有驚人之舉。」
一輛威武的防彈四驅軍用車向他們駛來,在不遠處停下待命,下車接應的人居然是米高,陳僅眼皮抽筋,

知道什麼都瞞不住了。
「將軍,後會有期。」費因斯頭一甩自顧自走了,陳僅立即跟上,他發現威第拉一直用一種好奇的眼光掃

射自己的背影,還真不大舒服。
「嘿,小心你的『傷』!」威第拉果然是老頑童,竟然還在最後沖費因斯喊了這麼一句,惹得陳僅也勾起

嘴角,一臉憋笑的樣子,還別說,看費因斯落於下風還真的蠻過癮的,明知道懷有這種心態不太健康,但

就是忍不住,畢竟在費老大面前,有多少人有資格或者有膽量挑戰他呢?自己算不算不怕死的其中一個?

「木魚臉,好久不見,有空一起喝茶。」陳僅勾了勾米高的肩膀,爬上了車。
就知道這男人還是那麼不可愛,米高翻翻白眼,也鑽進了車門。
這一次,是真的已經筋疲力盡,所以當車內的幾名裝甲隨從人員帶著無比驚異的目光,投向車內那個心安

理得枕著費因斯大腿睡得爛熟就差沒流口水的陳老大,都在心裡嘖嘖稱奇。米高是唯一一位可以坐進後座

的隨行保鏢,一看見陳僅膽大包天壓著費因斯,心想:這個傢伙還真是……不拘小節啊。
不過看焰一臉平靜地閉目養神,似乎還有點享受的樣子,米高決定閉嘴不予品評,這陳僅的個性和嘴巴都

常常讓人恨得牙癢,但又經常令上面刮目相看,與費老大有些接觸本也沒什麼稀奇,但種種跡象表明,陳

僅與老大遠不只是普通交情而已,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兩人秘密參加斯考奇不算,還成功地瞞住了所有

人,連他也是在兩小時前才接到二級接應指令。
回到總部,陳僅迷迷糊糊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還真老實不客氣地享受了一天一夜,直到門鈴響到燒

起來,他才終於甦醒,頭一個想法就是--有人送吃的來了。
掙扎著去開門,直到外面那人粗魯地拽住他的領口將他拖進客廳,陳僅才完全清醒過來,只聽見對方對著

他耳膜吼道:「你怎麼兩天音訊全無?」

「喂,你說反了吧?」陳僅不服氣地頂回去。
「我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是被人臨時調開的?要不是早上看了斯考奇的成績排名,我還一直蒙在鼓裡。」威

哥發起飆來可不是蓋的,「你小子明明有搭檔,為什麼要拉我墊背練習?你當我閒得慌啊?難怪前段日子

就發覺你鬼鬼祟祟,原來是準備臨時來這招,明說嘛!我從來就沒想跟你去參加那個勞什子的斯考奇!可

我為了兄弟義氣,我有說個不字嗎?你他媽不講義氣!你知道我當時以為自己放你鴿子,有多懊喪和擔心

嗎?我幾乎以為你會殺了我!你竄通誰整我?」
陳僅一時也覺得委屈煩躁,竟破天荒地沒有爭辯,還頹廢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敞著胸口,髮絲凌亂,一副

剛受晚娘虐待的樣子。
江威覺得不對勁,雖然氣不打一處來,但看他這個鬼模樣也覺得情況有異,於是試著冷靜下來:「阿僅,

到底怎麼回事?」
陳僅難得用一種楚楚可憐的眼光回視他,然後說了一句讓他吐血的話:「幫我先叫一客披薩,否則我沒力

氣說話。」
「拷!你小子別太得寸近尺!」說歸說,還是撥了總部餐廳的分機。
最可惡的是,陳僅還在邊上指手劃腳:「讓他們多加點乳酪,不要放橄欖--」
陳老大固執起來,也沒多少人擋得住,他硬是要吃過東西才開口,江威也只好耐下性子等。

四十分鐘後,陳僅交代「犯罪事實」,即使有臆造和杜撰成分:「威哥,你被放鴿子不是我策劃的,上頭

……要我辦點事,所以派人監視我。我下周要去執行任務,會消失一個半月的時間。在這之後,我可能會

回美國。」
「你是說……會要求回紐約?」
「對。」
江威大膽推測:「上層看你不順眼為難你?」
「差不多。」
「我就知道!早說過你這脾氣不改,肯定會出事。」江威剛才的火氣突然抵消了大半,「真的不要緊嗎?

如果罩不住,我還是會出手幫你。」
「謝啦威哥。」陳僅發洩似地又咬了一口披薩,「這事只能我自己解決。」
二十四小時後,陳僅再次接到封閉式特訓命令,要他兩日後直接到陸戰部隊試驗場報到,作為代號「第一

序列」特別行動組長官的陳僅,第一任務就是要整合全隊的士氣,對各類突發狀況提前制定出幾套作戰方

案,提高默契指數,對幾輪攻堅戰都必須進退有據,有充分把握,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並需要保證在

第一時間與傭兵後援接上頭,進行最後一輪主攻,全面取締左拉的老巢。

夜裡,一個電話進來,正在看實驗報告的陳僅隨手接起來。
「在做什麼?」一聲低沉的隱隱透著親暱的詢問。
「看文件。」
「為什麼沒聯絡我?」
費老大果然愛擺面子,再說,為什麼要我主動聯絡你?就算不聯絡,你還不是耐不住性子先打電話過來了

。「沒必要吧……我又沒事找你。」
那頭似乎在輕歎:「你想過我們之間的事嗎?」
「什麼事?」陳僅不由挺身腰板坐直。
「你是想繼續裝傻還是要我提示你?」
「老大!能不能先不說這個?」陳僅靠倒在椅子上,手摸下巴,一臉苦大仇深狀,「我沒時間陪你猜謎,

也不想猜。」
費因斯步步緊逼,今天顯得異常固執:「陳僅,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你也不是完全沒感覺,為什麼不

肯承認?」
「你想我怎麼樣?我跟你之間的聯繫本就不該超出範圍!」
「你後悔了?」
「對,我後悔了,非常後悔!以後如果不是公事,完全不需要你直接聯絡我,讓別人代勞就行了。」陳僅

一口氣說完,「多謝你在斯考奇中給我的那些啟示,我還是會珍惜跟你的合作機會,拜拜。」
這世上,敢先掛費因斯電話的人屈指可數,但在掛掉之後還能讓費因斯頭頂冒煙神情肅穆的人那就只有這

一個了,不過這一個顯然也沒佔到多大便宜,具體情況如下。

等身體狀態完全恢復,本該享受最後兩天休閒時光的陳僅,卻發現自己陷入了人生的第一個重大危機--

不但性情大變,而且連去各部竄門的興致都沒有了。其實從斯考奇回來之後,他一直都是無精打采,在那

個電話之後,情緒更是跌到低谷。連後來在走廊上遇見木魚臉也沒有心情捉弄,自己都懷疑自己快要報廢


總之概括起來就是更年期症狀提前,情緒低落,胸悶氣短,心裡七上八下,不像過去那麼灑脫了,具體什

麼原因自己也說不上,越想越煩。即使知道接下來的這一個月,自己會面臨多大的困難險阻,但他還是平

靜不下來,有一種失去方向的茫然,好像拐進一個迷宮,一時半會兒是轉不出來的。
連江威也看不過去,在陳僅即將被送往「集中營」前盡釋前嫌,來慰問了幾次,但陳僅嘴硬,死撐著不肯

說半句,所以江威也是一頭霧頭。
突然有一天,威哥突發其想,做出了另一個大膽的推測:「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胡……胡說!」陳僅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大力駁斥矯正視聽,「在這種地方,我能跟誰戀?」
「這倒也是……」江威看他的神情更加懷疑,但是表面上還是採取安撫為主打擊為輔的戰略,「不過,聽

說你這幾天都沒有去實驗中心,那幾個漂亮妞兒可都在記掛你呢。」
「沒心情。明天開始我這世上少有的美男子就要進入慘無人道的禁慾期,每天在極限訓練中揮灑青春,全

部的力氣都會用來揮霍,保證一個半月後你再見到我,不是整個,也是半個superman了。」
江威哈哈大笑:「對女人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陳僅大歎一聲,把自己摔進沙發,沒啥形象地癱成一團:「我開始想我那些老婆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喜歡一個抓住就行了,弄出一堆來煩不煩!」
陳僅撐大眼眶,立即用一種敬佩的眼神瞻仰情聖威哥:「一個?喜歡的就只要一個?」
「你根本就沒喜歡過什麼人吧?什麼妞兒在你眼裡還不都是一樣。」江威鄙視地嗤笑。

「喂!」把一個沙發靠墊結結實實地摔過去砸中威哥的天靈蓋,「別說的我好像野獸一樣,我好歹也是人

見人愛。」
「那你想娶誰了沒?」
「拜託,我是老大,這麼早帶孩子會被人笑話的。」
「只是這個原因?」
「你這樣套話很不高明哎。」
看計謀被拆穿,江威面子下不來:「阿僅,誰愛上你誰倒霉,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


「神秘點不行啊?」
「對,我是女人我就期盼你神秘到消失。」
陳僅又沉默了,他覺得自己的確開始放不下一些東西,不知從哪天起,有種怪異的感覺在他體內沉澱下來

,再也無法過濾,原本的平行線突然折斷向對方傾斜,這簡直就是可怕的逆轉趨勢。
「我能最後問一個問題嗎?」威哥再也憋不住了,「那天跟你去斯考奇的人是誰?」

40
陳僅抓抓頭皮含糊其詞:「上面派給我的,他們要監視我……」
「監視你幹嘛不乾脆不讓你參加斯考奇,你當我白癡啊?」威哥火大了,這小子一向給他幾分顏色就開染

房,非常不識趣的時候就需要抽他幾鞭子,「是不是狙擊組的米高•斯萬克?」
「拜託,我怎麼可能跟木魚臉去……」一說就說漏嘴,陳僅甩甩手放棄努力,「我跟他是認識沒錯,不過

不是他。」
「那是誰?總不會是路人甲吧?你們得了小組第一,第一啊!你懂不懂這是什麼概念?!對方的身手不會

比你差!」
切,又不是破紀錄,幹嘛這麼激動啊?陳僅托腮裝神秘,表情怪異:「其實--對方是間諜,演過007。


江威暴跳:「我只想知道他們是怎麼偷梁換柱的!斯考奇參賽的嚴密程序和苛刻規則沒有人不知道,現任

特種兵和情報人員是被禁止參賽的,而且只負責輔助攔截,而你們這次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諒誰都會覺

得難解吧?」
如果對方是焰,就什麼都講得通的好不好,老大!「威哥,好奇心太重會死人的。」
「你有種就殺我滅口,反正你今天要給我個交代!否則將來哪天你要是又隨便來這麼一招把我賣了,我還

傻乎乎幫你點錢!」一副痛心疾首的嘔血神態,也不知著了這小子幾次道了。
「喂,難得誆你一次,就說我不講義氣,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陳僅準備換一種方式息事寧人,「好吧好

吧,我只能告訴你,對方來頭很大。」
「你說的什麼廢話!來頭不大會搞得定這個烏龍?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惹到了誰?人家要這樣整你!你是

不是為了斯考奇跟人談什麼交易?你這一個月的封閉式急訓是不是跟這事有關係?你到底接了什麼不要命

的任務?」江威越說越覺得可怕,臉色沉下來,搞得陳僅亂感動一把,想不到威哥對我感情這麼深啊,以

後少騙他兩次。
「你這麼多問題,要我答哪個啊?」
「一個個來。」宣佈審訊開始。
「不是我不想說,威哥,這事我不想把任何人扯進來,其實……唉,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跟

焰糾纏不清進退兩難快要神經分裂精神崩潰而已,「我只是在考慮去留問題。」
江威恍然大悟:「上面有人給你施壓,按任務的成敗決定你的去留,而你有能力完成任務,但卻不想留在

總部。」
威哥,到今天我才佩服你!這樣都……編得圓!「呃--對對,威哥果然料事如神。」
接著感覺背後被拳擊,江威提高嗓門:「阿僅,有志氣!想不到你這麼不屑名利。」
不屑才怪,人家是被逼無奈哎……「那是那是,我什麼人啊,榮辱不驚,笑看風雲--」陳僅自我陶醉似

地輕哼幾下,非常投入角色。
江威終於噁心:「行啦,我知道你有分寸,我就不多問了,接下來有段時間見不到了,你出關時我可能也

已經回到分部。」
「威哥,你保重,我之後會跟你聯絡。」與他擊掌。
「好,記得到時候別缺手缺腳來見我。」
「你也太不看好我了。」

送走江威,陳僅一個人扯亂頭髮倒在地毯上看吊燈,一個原因是想到明天就要開始暗無天日的訓練,另一

個原因是突然有了心事,還別不信,陳僅陳老大也是有自己心事的!比如現在,他就在想,事後怎麼脫身

,怎麼做得不明顯不張揚,既不讓費因斯覺得自己是落荒而逃,又要自我感覺良好地退出感情高危區,保

持住自身的不敗紀錄。
陳僅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想的都是關於那個男人的事,可能他對自己日後的威脅太大,想要忽視都不行,那

個費因斯就像在他腦子裡注過水,全都糊了,所以陳僅下定決定,再不能讓他擺佈自己的決定和將來的去

路了!
為什麼在這麼多努力過後又要離開總部?真是天意弄人啊,天曉得自己怎麼會跟焰走到那種關係的,要是

換作以前告訴他,打死他都不信,自己明明對五大三粗的男人沒半點好感,更不要說是……現在這樣一筆

糊塗賬,呃,雖然費因斯也不算五大三粗,可好歹也是個大男人,而且威猛無敵,自己要是嫌小命不夠用

,還是及早抽身比較明智。
睡前,陳僅又覺得自己想太多,這算一算,總該有兩個月左右不會見到費因斯的面,到時候對方要是貴人

多忘事,把他這號人物完全丟到腦後,豈不是更省時省力?可是那通電話真是越回想越氣悶,還是蒙頭睡

覺比較實在。

接來的痛苦訓練營生活,就不一一敘述了,可憐的陳僅正式從花樣大帥哥升級到超級酷哥,成天背個鐵器

在「槍林彈雨」中穿行,帶著一幫熱血男兒投入排演彷彿本世紀最艱巨的戰役,渾汗如雨氣壯山河,完全

是力氣活,幸虧全隊紀律嚴明,沒有人對他這臨時長官不服的。
前兩周的地獄式訓練差點沒讓陳僅腰肌勞損,為了體現還有「人道主義」這個名詞,一星期給一天假日,

整班人用來睡覺,完全不帶醒的。
有時連吃個飯都會被上級抽查,真是苦不堪言,像月底的某天中午,陳僅就遭遇了這樣的尷尬,一早上的

伏擊特訓,幾乎讓右手斷掉,所以為了節省體力,換作用左手握叉,不太熟練地狼吞虎嚥補充能量,這裡

可以算得上安慰的是伙食和沒有多餘時間胡思亂想。
這時,總指揮官之一的扎莫上校一聲暴喝打斷陳僅就餐:「萊斯利,威第拉將軍在操場要求審閱士兵!」

拷,剛送進嘴裡的一塊羊排卡在喉嚨裡……
剛才當陳僅聽到「威第拉將軍」的時候,預感已經不怎麼好,當匆匆整裝上陣集合,眼睛往前面那麼一瞟

,不得了!五十米外除了老將軍還有另一個男人,不是安德烈•費因斯又是誰!
一身威武的軍裝,高人一等的挺拔身姿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威第拉將軍正在與兩位指揮官溝通,他則

安靜地站在一旁並沒有發問,但神情卻是在說明他在聽,那褐色的眼睛掩藏著凌厲的光芒,卻總是以最柔

和鎮定的形式折射出來,只有與之較量過的對手才知道那深不可測的殺傷力,優雅利落的舉止,嘴角的淡

定從容都隱隱散發著一種逼人的氣勢。

就好像被暗箭猛地擊中,四肢立即僵硬了,眼睛卻能噴出火來,果然是他。想想,都已經忍了這麼多天沒

去回憶這個有強迫症的男人了,他就偏偏不打招呼突然出現,明顯又想假公濟私,讓他陳僅再破功一次。

所以這回,說什麼都不能再露出破綻了。
威第拉作為「第一序列」行動的軍事顧問出現在此處倒也不是什麼不合理的事,只是安德烈•費因斯怎麼

都不該以副職軍官的身份協助審閱,這分明是欺詐!當然,他是焰,他的身份想怎麼隱蔽就怎麼隱蔽,可

這招用來愚弄政界權貴還可以抵禦一陣,用到他陳僅身上可是大錯特錯了!
迅速整隊發號施令,嚴陣以待準備見招拆招,結果審兵時,費因斯的目光卻只是從他身上輕輕掃過,並沒

有刻意的關注和停留,例行公事的態度。陳僅故意用眼睛瞪著他,想要警告他別亂來,結果人家睬都懶得

睬他,陳老大終於也嘗到了「自作多情」的滋味,當時心裡別提多火大,直想衝上去糾住那人領口罵:「

幹嘛!裝不認識,騙誰啊!」後來一想,自己不是最希望對方能忘記他們之間的意外關係恢復原狀嗎?現

在這樣豈不是高枕無憂落個乾淨!簡直是大快人心才是。
拉回自己的視線,挺了挺脖子,心想:要拽,你絕對拽不過我!

接著帶隊拚命摸爬滾打臭汗一身,像要發洩一場似的,偶爾目光掃過閱兵台,那雙褐色眼睛還是一片靜默

。這小子不會是在氣我那天電話裡不給他面子吧?陳僅表面盡量若無其事,腦子卻還在無意識地運轉,而

且有越來越窩火的趨勢。
最後一項是射擊,在第六顆子彈出膛的時候,陳僅突然聯想到那段在射擊場的日子,與費因斯第一次如此

平等地站在一起,談笑風生默契十足,自己也不是沒有期待過那幾小時的相處時間。
棋逢對手又惺惺相惜是人生之快事,只是什麼時候起,那份快樂變了味走了調,成了不良的開端?到底是

哪一天開始,那個人看自己的眼神變了?而知道又是從什麼時候一邊粉飾天平,一邊卻大肆享受對方提供

的種種方便?裝下去還不是可以相安無事到未來,為什麼下一刻費因斯卻開始堅持要去捅破這層紙?
子彈飛出耙--
連身邊的副組長凱爾也很詫異地看了陳僅一眼,這種低級失誤,不像是他會犯的,於是上前詢問:「萊斯

利,沒事吧?」
陳僅看了看凱爾,揮揮手表示無礙,心裡卻已經炸開了鍋,呵,要讓人看玩笑了呢!
漫長的審閱結束,烈火當頭,皮膚早已金棕色的陳僅這時候看起來更加具有威懾力,像一頭衝出叢林的野

獅子一樣。

威第拉中將這時從遠處踱過來,專程走到陳僅面前,向他遞去右手:「您的部隊展現了非凡的勇氣和實力

,相信他們一定會在戰鬥中發揮英勇的才幹,甚至可以做得比較現在更好。」
行了正式的軍禮,喊口令多了,用略有些沙啞的聲音答覆:「謝謝將軍!」
「可不只有我期待你的表現噢。」這一句說得很輕,老頭臉上浮上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陳僅立即看懂了

,有些像被對方識破般的心虛,連忙不卑不亢地應道,「是,一定不會讓您失望!」心裡卻有些忐忑,這

老頭居心何在啊?和費因斯竄通一氣來整他還不夠,還這麼不痛不癢地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擴音器宣佈解散後,陳僅第一個衝回營房的浴室,作為組長的唯一好處,是有個獨立的休息室和浴室,條

件雖簡單,但好過通鋪和公共淋浴房,這邊訓練營的設施的確良好,並沒有組員抱怨。
房間裡沒有浴缸,只有淋浴間,用了三天陳僅才習慣這個。當累到趴下,正常人第一個都會想到要泡在香

薰按摩浴缸裡享受個把小時吧,可這裡偏偏沒有,只這一條就足以證明自己下決心完工後回紐約老家的決

定是正確的。
可是當冷水兜頭兜腦地衝下,腦子卻更亂起來,費因斯居然連一個招呼都沒跟他打,真的比陌生人還不如

。一拳砸在牆上,赤裸裸濕漉漉走出淋浴間到臥室的床上躺下,想整理出個頭緒來,可一時竟一點邏輯分

析力都沒有。

門鈴響起,陳僅怕是軍令,又不得不飛快起身取浴巾圍在腰間去開門。門開到四十度角,他就愣住了。
「為什麼你總是讓我看到這樣誘惑的風景?是在暗示什麼嗎?」一個悠揚沉穩的聲音,一張英俊到極點也

可惡到極點的臉。
陳僅用了些時間才對他的開場白會意過來,低頭看自己的「簡陋裝束」,大窘,二話不說就向費因斯揮了

拳頭,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來這麼大火。
費因斯竟然沒躲,下頷就這麼生生挨了他一拳,陳僅下一拳已經收住,看著他的表情像看一個傻瓜,這人

不是盛傳天下無敵的嗎?怎麼腦子這麼不好用,反應這麼慢?連一拳都躲不過?
「出手太狠了吧?」費因斯摸摸下巴,一腳踩進來,卻並不動怒。
你自找的!都已經在閉關了,你還來攪和什麼?
看陳僅悶聲不響,費因斯倒笑了:「來這邊不是讓你對付我,是讓你對付左拉的。」
「我喜歡在你身上練練兵,誰知道這麼不濟。」陳僅冷嘲熱諷地到椅子上坐好,抱起手臂打量他,「長官

專程到訪,有何指教?」
「談不上指教,只是想再確認一下答案而已。」
「那一拳就是答案。」
費因斯已經走到他面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陳僅,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應該立即大笑著答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多好,簡直符合國際標準。但是話到嘴邊已知份量,有

些話說出就是要算數的,陳僅有時或許輕佻但從不輕率,他不想以一種不健康的方式斷絕他與費因斯的聯

系,因為他不想一句話否定一切。

「你是我的頂頭上司嘛,怎麼會不在乎。」可顯然,避重就輕不很有效。
「你確定你說的和我說的是同一個概念?」
陳僅不太習慣費因斯用一種特別研判冷酷的眼神離析他,於是突然有感而發:「我一直嚮往與你並肩作戰

和--默契的相處,但那僅限於朋友之間的信賴,我不想情況變得更複雜。」
「這算是你的《獨立宣言》嗎?」
「為什麼你執意要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你認為我自私?你還不是比我更自私!」我他媽根本不想破壞我

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那一點基礎。
「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話音剛落,他手臂一伸,用力摟住陳僅,並低頭狠狠堵上了他的嘴唇,用力地

吮吸,無可挽回的攻勢,激烈火燙得幾乎把陳僅的神經都震斷了,雙方急促的喘息,緊緊相貼的身體,熟

悉的情熱味道,連心跳都是漸漸一個頻率,在這一吻過後,陳僅粗喘著不再看對方的眼睛,而費因斯卻敘

述一項事實,「你覺得這是朋友間會做的事?」
「所以我說夠了!任務完成之後,我就會申請回赤部,希望到時你能放行。」好了,可以不再兩難,他與

費因斯的事原本就不能兩全。要麼做他的貼身跟班,如影追隨,他做不到;要麼完全失去,他飛回舊巢,

一切恢復到最簡易最單純的狀態。

費因斯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看著這個屢次拒絕又屢次令自己割捨不下的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一旦執著

,會有這樣的威力。但這次,他低頭了,不想再勉強下去,也沒有精力一次次遭受挫敗,焰從來是拿得起

放得下的人,為何要被這個本以為是適合與自己站在一起一生的人一再地刺傷。
「我從來沒有打算關住你,也沒有想要阻止你飛,如果你哪天再想回來協助我,我還是會等你。」
本不想結局收得那麼僵,但動了真感情,人就不可能再瀟灑得起來。愛一個人就不要試圖改變他,因為可

能會換來完全相反的結果,陳僅的顧慮太多了,他並不輕易作決定,也不會是某人的附屬,他只是他。就

算自己不想控制他,單只是獨佔欲,就已經讓他等不及要撤走了。有時候努力也不見得能見效,雙方的初

衷總是有那麼一點偏差,所以還是擦肩而過。
陳僅的心整個糾結了,就好像要斷了自己的希望一樣手起刀落,焰曾經是他的希望,讓他為之奮鬥和興奮

,而現在,一切都完了,他親手砍斷了他們的關聯,這是他的抉擇,所以還未來得及難過。但費因斯的眼

中劃過一絲晶瑩的閃爍,陳僅卻徹底呆住了,甚至如同遭遇驚濤駭浪手足無措,而下一刻,費因斯已經收

起情緒迅速看了他最後一眼,轉身離去。
結束了嗎……他們的一切關係,都結束了嗎?心裡茫茫然地想:媽的,你這麼一走,我會很不習慣哎!
那一個晚上,拳擊場裡的燈一直亮著,有位勤奮的陳老大以身作則,獨守沙包到凌晨三點,然後躺倒在水

泥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好像跟誰有仇似的.

41
由於過度透支和沒有好好睡個覺,早上的晨操陳僅除了臉色不佳外,還有些沒精打采心事重重,神情也是

少有的頹廢,不復平日的淡定樂觀,眉宇間隱隱透露一絲倔強,眾人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強令自己集中精神

,要將所有惹人分心的部分一一逐出大腦。
經過整晚的思考,他已經明白該拿什麼態度去面對自己面對他,也許平靜下來的唯一辦法是恢復舊貌,但

願他還能是那個逍遙快活的陳僅,費因斯也可以繼續安心做他的超級老大,他們之間發生過的種種,應該

成為永遠的秘密,埋藏在心底深處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輕易不再掀起。
副組長凱爾接替他喊口令,他到水池邊去沖水,想讓自己保持精神。還有兩星期就要投入正式戰鬥了,什

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再猶豫,既然作出了選擇,就沒有後路可以退,瀟瀟灑灑豈不更好?
之後的幾天,陳僅睡得很死,把之前的量都補了回來,他的復原能力比野生動物還快,他想讓自己看起來

生猛活虎鬥志十足,不能讓任何人看出他有一絲一毫的軟弱和鬆懈,大戰前夕,他的狀態很能夠影響其他

人。上面既然委以重任,就不能有差錯,再說,從現在起,他也只能靠自己了,那個人已經沒有權利也沒

有義務再中途出手,他現在一定高高在上靜待戰果,而不是陪他陳僅玩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遊戲。

這一刻的陳僅只不過是「第一序列」的大前鋒,向著不可逆轉的局勢前進,就算前方腥風血雨,就算這樣

動盪的日子並不適合他,他也只能選擇在這樣的危險中尋求新一輪的安適。這一趟任務之後,他就可以飛

回紐約享受原有的生活了,沒有機會再自我沉淪,很好,相當好。陳老大對著鏡子點點頭,對美好前景深

信不疑。
離決戰日還有一星期,陳僅突然接到一個新指令--「獵翼隊」將作為突擊後援協同作戰。
這使陳僅非常吃驚,獵翼隊是由一批退役情報人員組成,他們個個身懷絕技,且都是近身搏鬥的高手,在

豪門一直是行蹤最為詭秘的分支體系,分別由中東和北美組領導,一般情況下只負責暗殺行動,他們中的

成員大多神龍見首不見尾,更絕少以正規軍形式出現,都是單獨或小隊列出動,適合打游擊戰。陳僅對此

有所耳聞,所以對他們的臨時加入深感不解。
扎莫上校正試圖向這位得力領隊解釋:「他們負責後援和保護『第一序列』順利進入主核心戰區。」
「這意思是說--有他們,就好像給行動上了雙保險?」陳僅有點不爽,感覺有點多此一舉。
「只是為了萬無一失,萊斯利,我們只管繼續實施計劃,獵翼隊的安排不會與我們衝突。」扎莫對這位火

爆但頗有威信的組長一向和顏悅色。

「希望他們真的是『協助』我們,而不是在過程中礙手礙腳。」陳僅毫不客氣地指出癥結。
「誰敢說我們獵翼隊的人礙手礙腳?」身後一道冷靜的聲音悠揚而起,頓時使室內的溫度降點冰點。
陳僅敢說敢當,並不避諱:「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等轉過頭與來人對上,他才挑眉有些意外地盯著對

方,氣勢不減地繼續道,「如果是你,我的擔心就更有理由了。」
扎莫上校額頭的汗已經開始下來了,知道這兩位都是大膽的仁兄,行動組組長公然與獵翼隊長為敵,這無

疑是戰前起內訌,追究起來可不得了,要是因此而使行動受阻,他這級別的軍官更擔不起這個責任,但一

時也不知如何安撫眼前兩位性格都不怎麼好的助手。
「上校,你對手下的管理真是不夠嚴厲啊。」邪惡的對手絲毫不預備鳴兵卸甲,而是繼續煽風點火。
扎莫抹了把汗:「呃,萊斯利,這位是獵翼隊隊長,龍。」
「認識。」陳僅一點不稀奇地一手搭上旁邊那人的肩膀,「我想跟這位神奇人物溝通一下,你不介意吧,

長官?」
「你們要好好談……」

話音未落,陳僅已將滿臉厭惡的崔銘龍拉出上校辦公室,到走廊盡頭的格鬥基地一對一。
「你想幹嘛?」阿龍對這個男人從來沒什麼好感,這次要不是「他」開口,自己才不會來攪這趟渾水。
誰知這傢伙不但不領情,還出言抵毀:「真是浪費我對獵翼隊的期待哎,嘖嘖,你怎麼能當隊長?翔龍組

收攤後是不是沒地方混,又回豪門賺外快了?」
「信不信我現在就揍你?」阿龍的青筋突現。
「信!怎麼不信!」陳僅非常語重心長地指出,「上回沒有和你交手,你一定一直對我在拳台上的英姿念

念不忘,把我視作最大勁敵,千方百計想要扳倒我,太佩服我也不要走極端嘛,難怪外界都說獵翼隊有點

神經兮兮的。」
「我還沒那麼無聊!」一拳已經出去了,完全沒有多考慮,再也受不了陳老大喋喋不休的污辱。這個輕薄

的小子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弗薩他們怎麼會舉薦這個狂妄透頂的傢伙擔當重任,甚至連焰也被迷惑!

陳僅眼明手快地躲過這一記強有力的攻擊:「喂,你還是那麼愛耍賴,都不叫開始!」
接下來兩拳的速度更快了些,終於逼得陳僅左避右閃,嘴上卻沒有安靜的跡象:「誰派你來的?」
「你管不著!」阿龍恨不得讓眼前這張英俊的臉開花。
「你來搗亂,我當然管得著!」又閃過幾下。
「媽的,你這不知好歹的混蛋!」
「你罵人!你是瘋子!我不要跟你合作!」一臉抗拒的表情演得相當逼真。
「是誰的指示,你難道會不知道?」阿龍這一句反問確實起到了相當的作用,陳僅的胸膛結結實實地挨了

一下,痛得彎下腰,緩緩蹲在地上。
阿龍也是一驚,他這一拳力道雖沒有留情,但心中已經解氣,出拳方位很正,一般情況下,憑陳僅的身手

足可以避開,但就是這拳居然完全命中他。他答應過那個人不會讓眼前這傢伙受傷,現在居然沒開戰就傷

了他……再看這人竟然表情呆滯地盯著地板,不作聲也不再反擊,心中緊張更甚。
不肯放下面子:「喂,不會一拳就把你揍傻了吧?」

「這項行動,不派出獵翼隊也可以勝任。」陳僅這時抬起頭看著對手,神情變得專注而帶些威脅色彩,「

你不情願大可以退出。」
阿龍這次沒有什麼反應,倒是不以為然地問:「他明白你的意思嗎?」
「什麼?」陳僅皺眉。
「我覺得你應該接受好意,我不是你的手下,讓我回去就回去,我也不是吃飽了撐著,接手這個行動對我

一點好處也沒有,要不是還他的人情,我才不會受這份罪,跟你這不知好歹的人混在一起,還要我負責當

你的保姆。」
雖然阿龍句句刻薄,但聽在陳僅耳朵裡卻有了另一層深意:「只是為還人情?」
阿龍臉一沉:「這話什麼意思?」
「如果是為還人情,你沒必要來,如果是他逼你的……」
「你哪來那麼多費話!」阿龍的火又上來了,「他怎麼會認為你這傢伙值得獵翼隊出手!」
「你是為還他人情,我是為了不欠人情。」

「你以為他派人來是為了你?哼,別想太多了,他不過是想讓行動不出任何紕漏。」阿龍適時潑他冷水,

「別以為自己無往不利,你在豪門雖立功不少,但還算不上一號大人物,你現在只要想著怎麼贏就好,無

須在意是誰在操縱,因為在這個陣營裡,你只是一部分力量而已,別以為缺了你,別人就選不出更好的人

選。陳僅,你別太當自己是回事!」
陳僅第一次被人激成這樣卻未暴發出來,隔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不錯,是我太自以為是,一切聽從上

頭的安排,只要別礙著我,你們想怎麼插手都行。」
這什麼話!好像獵翼隊是群專拖人後腿的烏合之眾。「你說話還真不客氣。」
「彼此彼此。」揉了揉胸口,「如果得內傷,我一定找你要醫藥費。」
「要不要我再打你一拳,給你雙份醫藥費?」
「留著你自己用吧。」陳僅突然沒什麼精力再跟阿龍抬槓,逕直往訓練場去了。
阿龍望著他的背影心有不平:焰,為什麼你要這麼護著這個人?我看他根本不打算站在你這一邊,他根本

連是敵是友都分不清!

回到人堆裡的陳僅並沒有覺得更好過,腦子還在想崔銘龍的話。雖然他們從頭到尾都只是稱呼那個人為「

他」,但他們心知肚明,雖然與他已沒有了實質性的聯繫,但對方並沒有放棄他們之間應有的合作關係,

這個答案竟然令他稍稍有些安心感,有一種至少還沒有被完全拋開的踏實,他覺得自己是不該太把自己當

回事,畢竟他是焰,不是別的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人。
陳僅覺得自己需要認清行勢,認真表現,絕對不能在戰場內令他失望,既然他能令崔銘龍盡釋前嫌再次收

為己用,也是希望他能保證這次行動會順利,這個要求毫不過分,這可能是他能為費因斯做的唯一一件事


對於一個日理萬機的男人,想要讓對方將注意力集中到另一個人身上哪怕一小會兒,都顯得難能可貴,更

何況還要幫他處理相關的細枝末節,陳僅自問不是這樣周到的人,所以費因斯對他算是仁至義盡無可挑剔

了,不領情的一直是自己。
這最後的一周,陳僅沒敢放鬆,外在壓力只是一小部分,更大的是來自內心的壓力,全力應對是他唯一的

選擇。直到十五日凌晨,全體備戰,部隊正式出發前往埃及邊境進駐蘇丹,時間進入倒計時。

這時的作戰區塊已經佈滿攻擊點,大部分平民已安全撤出,其餘被送往周邊地區,對於此次清剿,豪門和

當地政府可是下了大決心,絕對不會有一條漏網之魚。
清晨六點零五分,命令下達,「第一序列」作為先遣部隊被空運到戰區內,持續不斷的空中打擊,使隊伍

推進了3公里,陳僅帶相當與一個連的人直接潛入一區,分組分頭從左拉的軍方基地各入口突入,在戒備

森嚴的通道中前進。
左拉集團並非沒有準備,平民的大面積撤離已讓他們感到不安,此刻更是要垂死抵抗,想出同歸於盡的惡

招也是在所難免,按左拉的性格,一定會有大批手下當炮灰,拖住時間,自己找其他路撤退,如果他們發

現外圍已遭全面封鎖,有後方部隊控制了穿越中部的主要道路,一定會原路殺回死守陣地,陳僅他們這組

人的行動無論怎麼看,危險係數都是最高。
其間有幾次激烈的交火,進距離時曾動用霰彈槍,在天黑前,「第一序列」的整個營都進入了新陣地,等

到達迷宮般的控制基地,在驚異之餘,陳僅也感覺到形勢的嚴峻,看來真正的考驗到了!

陳僅負責打開通風口,從管道下到走道漸漸接近核心部位,這時警鈴響起來,他知道有隊員暴露了!為掩

護身後的其他人進入,現在只能有人強行轉道往東面引開敵人的注意力,也勢必會被監視器掃到,但這是

最好的應急措施,別無他法。甚至來不及感歎自己的壞運氣,往東疾馳而去。在發現自己可能陷入包圍時

,與增援部隊的聯繫還未完全切斷。
雖然肩膀上背著最先進的武器,不但可以穿過鐵牆射中目標,射程更是極其驚人,但現在卻派不上什麼大

用處,頂棚突然掀開,十幾隻自動槍口橫掃整個過道,凡活物一個不放過,連續幾個翻滾飛躍,子彈從耳

朵嗖嗖地飛過,陳僅不能有半絲分心,頭盔替他擋了一顆子彈,但腦部嗡嗡作響,幾乎把他震暈,另外有

兩粒子彈擊中他的腰部和右胸,因為射程太近,子彈撞在防彈衣上形成一陣衝擊波,將他甩出兩米遠,陳

僅低咒一聲,即使以為自己快要掛了也不敢多作停留,奮力向另一邊出口衝去--

轟!背後過道上安裝的自動引爆系統啟動,只差三秒,陳僅就差點報廢。沒時間慶幸,他從龍潭踏進虎穴

,奔跑了一分鐘後,手臂上的儀表盤顯示同伴已經有部分進入核心區,這是個好消息,但自己面前的形勢

仍不容樂觀,定位系統顯示,他所在位置距離左拉基地的三級軍火庫只有五百米。
42
如果這個軍火庫能像剛才那個過道一樣轟一聲爆掉,那可夠刺激,不過自己也別想活著出去了。上級臨時

指示要生擒左拉,控制幾個軍火庫有助於行動的進展。
腳下並不猶豫,直奔目的地而去,腰上聯絡器的信號燈急閃,獵翼隊的人正在接近他,不知是好是壞,不

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他確實需要有些機靈的人搭把手,盡快把眼前這些麻煩事給了結,要確保陣地盡可能

快地得到防禦所需的支援。
武裝直升機已到,特種部隊的A、C分隊已越過兩國國境交界處,其中一個偵察組負責「第一序列」與外界

的聯繫,陳僅所在的基地,地勢地,敵人的防守相對薄弱,也較容易暴露,所以是集中攻擊的目標。
在此地以西10公里,就是特種部隊的營地,有堅固的地下防禦工事,殺傷地雷和凝固汽油必要時可以發揮

最大作用。幸虧後援足夠強大,自己的組員也足夠賣力,雙方的傷員數都在控制內,崔銘龍對此地的瞭解

超出陳僅的預期,他們迅速找到了他,一開始的匯合尚算順利,行動一直在向前推進。

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左拉的軍用儲備這樣充足,如果運用小型殺傷彈,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待第一波

進攻取得初步進展後,「第一序列」外圍人員前後退了出來,這天的戰果共搗毀了兩個實驗中心和一個控

制室,之後的幾天將全力搜索左拉的藏身之所,也要防範他使玉石俱焚兩敗俱傷的招數。
這樣的局面僵持了一段時間,直到第六天,形勢才終於有了大逆轉,陳僅帶領的作戰隊伍找到了左拉的轉

移痕跡,並一舉捕獲了這個集團的幾名重要成員,於是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機。對手的傷亡非常大,但每次

進攻後,他們都退迴避難所,預備休整後捲土重來,所以各部不得不乘勝追擊。
眼看著就要直搗黃龍,傍晚時分卻傳來有人員被虜的消息,這是左拉集團使的新招。陳僅頭一個反應就是

營救人質為先,他決定親自去交涉,結果被獵翼隊的人阻攔,其中的兩名資深隊員主動請纓要求以自己交

換人質,可對手不吃這套,他們一定要指揮官以上級別的人員進行交換。
這要求再次堅定了陳僅的想法:「我去,你們爭取時間封住前線,別讓重要目標找到機會溜掉,在局勢沒

有一面倒之前,他們暫時還不敢殺人。」

獵翼隊員看無計可施,只得通報崔銘龍,等阿龍氣急敗壞地趕到指揮室,陳僅已經不知去向。
「他想害死我?!」阿龍這時成了名副其實的噴火龍,瘋了似地帶上機動攻擊部隊循著線索追上去,隨行

的還有特種部隊調來的成員。
陳僅果然用自己交換了那三名組員的安全,他被帶到密室進行拷問,左拉的黨羽這回可真的沒有留情,鞭

子刑具都拿上來了,看來也是料到豪門的領軍者均是極端頑固的人物。
陳僅當時就知道自己要是還能有口氣回紐約,可真要感激上蒼恩威並濟了,想不到英俊一世,到頭要被鞭

子抽,什麼世道啊!為什麼自己老是被虐待?就沒有更帥的收場適合他?現在他什麼人、什麼事都不想了

,只要咬牙堅持,直到熬到有人找到他為止。
費因斯應該會諒解他吧?以往總是習慣辜負他的好意,一意孤行,可是一條命換三條,怎麼算都划算,他

應該明白,作為長官,這種犧牲是種責任。

大致判斷,周圍有十幾號人,他們蒙住了他的眼睛,問不出個所以然,立即就有一鞭子下來,火辣辣的滋

味,好像有火在身上燒,這折磨人的手法不知多過時,但他們還是照用不誤。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沒多餘

時間同他耗,所以完全下了狠手。
陳僅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到這一刻,還能冷靜地計算時間,但願在自己沒被打得皮開肉綻前,他的組員

們能落力些把這群人的首腦搞定,省得他這一身漂亮的肌肉被這幫亂用私刑的渣子摧殘。也許他還能有另

外的選擇,可他偏偏是陳僅,有些選擇不是不能選,而是不想選,性格使然。
與此同時,戰地組織與豪門總部參謀機構已經派出中東組要員進行商議,決定下令作最後一擊,特種作戰

隊迅速識別油料倉庫、補給品密藏室及其他存貯點,隨時準備空襲,轟炸效果預計可達80%的摧毀率。

中東組到達戰地後,開始向敵人廣播,敦促他們投降,部隊旋即進入附近地區,打擊各類有組織的抵抗。

左拉內部陣營已經潰散,左拉本人終於被逼出藏身地逃往邊境,新一輪追逮行動由北美組部隊接手。
陳僅此刻的頑強令那些驚恐的人更不耐煩,當一枚炸彈在前方三百米處爆破時,那些人開始逃之夭夭,有

個操東歐口音的人堅持要殺了陳僅洩憤,眾人並無反對意見。
也不能說陳僅全無運氣,那人的一槍還未射出,已經有狙擊組後援前來救駕,將他生生奪出虎口,所以當

崔銘龍趕到現場,只能用「膽戰心驚」四個字形容。
陳僅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拖出去的,反正他最後殘存的意識是--自己被一架直升機帶走了。兩天後,左

拉被捕,政府調出高級執行官及律師對其進行多項軍事指控,並揭露其在各地的商業犯罪與恐怖襲擊前科



費因斯一直在統籌指揮,聽到營救成功的消息,不由得掩面壓驚,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起身,他的神情令

身邊一直很關注上級的弗薩和加略葛都吃了一驚,從來沒有見過焰這樣鬆懈的一面,好像一件心愛之物失

而復得,有些激動但又不能明顯地表現出來,所以那喜悅是非常和煦的,又略帶些憂慮與惆悵。其實誰也

不知道此刻的費因斯有多麼掛心那個再次遇險的男人,雖說已經放手,但短期內卻不可能實現。
陳僅這幾天基本上都躺著不願醒來,皮膚上是鑽心的疼,他感到自己大概會就此發霉。豪門對傷員的護理

非常講究,他明顯身處特護病房。等到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殘廢或被毀容,而且旁邊有兩名漂亮

的女護士,一位在替他更換繃帶,另一位在為他測量體溫,所以,情況不算糟透頂。
想不到第一個出現在陳僅眼前的是米高,他面孔陰沉,看起來來者不善。陳僅想:這個木魚臉居然擺臉色

給傷患看,真是惡劣呢!

「嗨,這麼有空來探我?」礙於四肢不能隨便動彈,所以只作面部表情。
「你一旦發揮全力,結果勢必會五癆七傷極其慘烈,真是不敢恭維。」
就知道木魚臉沒好話!「真是沒有正義感啊,我好歹也是因公負傷吧?」
「你只能領紅十字協會頒發的『最頑強病患』獎狀。」米高已經不再任其宰割。
「謝謝,我雖然現在形象不大好,但還不至於被剝奪發言權和抗議權吧?」轉身去叫漂亮護士,「妹妹,

麻煩把這位大叔請出去,我想睡覺了。」
米高雙眼冒火,賭氣般地用放大一倍的聲音吼道:「下個禮拜,我護送你回紐約,希望在那之後,你可以

再也不用看見我!」
「啊?」陳僅拼了老命仰起腦袋瞪著他。
米高終於心理平衡,看這小子一臉震驚癡呆的表情,心裡有那麼一絲痛快:「怎麼?不肯回去?還想繼續

賴這兒遺害豪門?」
陳僅強作鎮定,止住突然湧上的窒息般的感覺,口氣變得有氣無力:「木魚臉,你的嘴巴變壞了,這樣下

去,更沒有女人會要你喲。」
米高被戳到痛處,不得不報復:「把你放在特護病房是資源浪費,應該讓你睡走廊!」
「護士小姐會捨不得。」

原來那個人真的願意放行了,乍聽之下以為不是真的,而現在米高所謂的「護送」明顯是受其指令,如今

他真正成全了自己,為什麼反倒沒有一絲歡快?大概是被那幾鞭子抽傻了。
之後的一周,除了外界一些零星的消息,陳僅沒有機會接觸其他人。他想要聽到關於費因斯的動向,可是

對方卻沒有向外發佈關於這次行動的任何言論,而對此次立功的人員都將論功行賞,陳僅得到了金質勇士

勳章。
等他能下地自由行走並且不用包得像木乃伊時,米高就準時來接人了,很氣派地用中型客機專程送他回到

紐約,這一路上,陳僅破天荒沒有吵到任何人,搞得米高都有點納悶,不時有意無意地扭頭看看他。
大李帶著數十名兄弟親自來機場歡天喜地迎接陳老大,米高跟著陳僅一道走出去,立即被大批黑衣男包圍

,大李一看陳僅身上纏著繃帶神色疲倦,緊張得問長問短,結果被陳僅抬手阻止。
「我說大李,我也就一段時間不在本部,你的品味怎麼變得這麼差?一群黑得像烏鴉的男人一看就是什麼

不入流的『黑社會』,也太難看了吧。」接著繃著臉鑽進車裡,沖米高擺擺手,「木魚臉,辛苦啦,下次

我一定會請你喝茶,還有,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不願意見到你。除了沒有女朋友,其他方面你也不是一無是

處,所以想開點,拜。」
「你--」米高的臉唰地紅了,不過還來不及反駁,那支車隊已經揚長而去。

陳僅把頭靠的車座上,閉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一顆心空蕩蕩的,好像丟掉了很多東西。大李正沉浸在

老大歸隊的喜悅中,根本沒發現他的異常,其實除了陳僅自己,又有誰能知道他現在的失落緣自何處?
回到別墅,陳僅去看他的阿敵和小麗,兩隻大傢伙一看見正主回營,樂得猛撲上來,兩股力道把他這一米

八幾的大男人撲倒在地,遠處的保鏢嚇得面無人色,直到看到陳僅拍拍屁股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拍狗頭,

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還是你們有良心,瘦了這麼多,一定是想我想的。」陳僅很自作多情地說道。
狗沒人虐待當然苗條,長期失去無良主人的過量牛肉獎勵,阿敵小麗的體重開始恢復正常。
陳僅興致不高地回到熟悉的臥室躺著,第一天,什麼人都沒見。第二天門庭若市,所有紅顏知己聞風而動

,紛紛前來探望,大多是為了再續前緣。陳僅的態度不置可否,繼續裝病,直到以前關係最親密的秦卿來

看他,才算破了戒接客。

「你精神不好。」女人的眼睛有時像X探照燈。
「是嗎?」
「你不高興看到我?」
「怎麼會!」陳僅把墊子塞到背後,想開口讓對方削個蘋果,可還沒開腔就聽到她的質問。
「為什麼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啊?你說我?我拒誰了?!」
「誰都不拒才是全盤否定。」
「你什麼時候成哲學家了?」陳僅突然笑不出來了,扯了扯嘴角淡淡道。
「你愛我嗎?」
「愛啊。」很順口。
「你會娶我嗎?」
「我們還年輕。」
「你出去這麼久,有想過我嗎?」
「你是我未來大老婆,怎麼會不想?」
「有多想?」女人的問題多起來,是非常難以招架的。
「我算術不好。」
「你會想我想到失眠嗎?會猜想我在做什麼跟誰在約會嗎?會擔心我現在過得不好嗎?會像我想你這樣想

我嗎?會想回來的時候同我一直在一起嗎?甚至在遇到危險傷痕纍纍的時候,你會想起我嗎?」秦卿的眼

睛非常認真地逼視他,「你有想過誰嗎?阿僅,你的心在哪裡?為什麼我聽不到?」
「秦卿,你怎麼了?換了個人似的。」
「我不想做你一輩子的情婦。」
「我又沒結婚,你怎麼會是『情婦』!」
「沒區別的,阿僅,如果你只是想找點安慰,抱誰都沒有區別。」秦卿站起來告辭,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

冷,「阿僅,你始終不屬於我,離開這麼久才回美國,居然一通電話都沒有給我,我看我們還是分手吧。


「一通電話很重要?」
「在我看來,很、重、要!」秦卿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氣呼呼地出去了。

陳僅一頭霧頭地坐在那兒,半天都沒回過神來,這到底是怎麼了?這一趟回來,好像什麼都變了,休息了

一天就被人甩。抽掉墊子又躺下來,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午睡,他需要整理一下頭緒,再重新開始。
睡在原本熟悉的房間,卻感覺不到安心,睡夢中,有雙溫暖的手,輕撫過身上的敏感帶,男人的某種需求

猛地襲來,令陳僅無法忍耐,潮水般熱望滾滾而來,那人的手指慢慢纏住了他正騷亂的下體,那獨特的觸

感,帶著幾分粗糙的挑逗,那瘋狂燃起的慾念愈演愈烈,逐漸,腦子裡全是那具強壯性感的身體,被那高

燒般的熱度灼傷,被那深邃複雜卻也柔情寬容的褐色眼眸牢牢注視……飽滿的慾望在狂亂的情緒中全數迸

發,浸濕了深色的床單,身體仍在不可抑制地輕顫,當點燃的激情全都化作驚慌,關於之前的所有記憶,

明顯的微弱的供認的否決的都被重新審定,像個失去了依托和支持的孩子,一隻無所歸依的鷹,一直在寂

寞的蒼穹盤旋盤旋……
陳僅驚醒過來,低頭看向狼籍的被單首次將自己埋入枕心,低聲喊出那個一直沒有說出口的名字:「焰-

-」
再也沒有靈犀相通這回事,現在的冷漠局面不是自己想要的嗎?為什麼會突然放不下了?為什麼會為此失

魂落魄?他是陳僅,本來並不缺什麼,眾所周知,愛是牽絆,所以他從來不要。但是其他呢?相互信任的

眼神、扶持前進、為對方負傷、熱到隨時都可能燃燒的吻、重重的擁抱……是否都要一一否定呢?

秦卿的話突然浮現腦海--你會想我想到失眠嗎?會猜想我在做什麼跟誰在約會嗎?會像我想你這樣想我

嗎?
在遇到危險傷痕纍纍的時候,我想起了誰?
一通電話很重要嗎?那個刻在心上的私人號碼,撥出去,一切都將改變,為什麼不能堅持更久一些?也許

從此就可以放下。算了算了,一定要忍住,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錯下去。
這幾星期最大的折磨是不能洗澡,陳僅只得爬起來到浴室擦身,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浴室裡的電話,

他得做點什麼事分分心。第一個號碼不通,對方可能改號,陳僅不滿,心裡犯嘀咕:又不是特工,幹嘛老

換手機?!不會又出國了吧?
只好轉撥家裡的:「喂,我找陳碩。」

43
又過了一星期,陳僅拆了滿身的繃帶,好似脫胎換骨,背上多出的若干糾錯的傷痕還在結痂,已經有最優

秀的整形醫生對傷口進行了縫合,假以時日基本能恢復舊觀,疤痕絕對不會是預想的那般猙獰。其實他並

不心急,臉沒事就該知足了,男人身上多兩條疤魅力指數應該只升不降。
上面又慷慨地給了他這赤部老大一個月的假,暫時不會分派任務給他,可他並沒有打算揮霍這份難得的清

閒,拋開心裡的那些不痛快不說,基本上無所事事對陳僅來說不比軟禁他來得更輕鬆。
傷口不宜長時間落水,所以他的游泳池繼續荒廢,最近他的時間大多都用來--沉思。可就在繃帶完全落

地的第二天,陳僅卻鬧失蹤,只在錄音電話裡瀟灑地留言給大李:「我出門幾天,辦點私事,下週三之前

回來。」
這一禮拜的時間,誰都不知道陳老大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是去幹什麼。(日後見番外《陳僅失蹤日記》

)等到人重新出現在本部,正好是禮拜三,時間掐得很準。

從那日起,陳老大就開始鬱鬱寡歡,除了找人肉沙袋練拳就是睡覺,幾個搏擊場的陪練相繼告假,大李只

得親自上陣,幸好後幾天,老大手下留情,小命暫得保存。
於是大李開始替兄弟們分析老大的症狀,最後得出驚人結論--老大近期慾求不滿!大李的揣測絕非空穴

來風,因為實在有段時間沒在別墅內看那些鶯鶯燕燕出入了,於是想到老大可能是在本次秘密負傷事件中

被敵人傷到了某個「關鍵部位」,所以才會這麼苦惱……越想越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老大這種死要面子

的人,肯定不肯承認自己有失去男性雄風,所以,當兄弟的一定要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看老大

就這樣頹廢下去。
隔天下午,陳僅一個人靠在露台的躺椅上曬太陽,大李潛到他身邊,神秘兮兮從口袋裡取出一包東西塞到

他懷裡。

陳僅挑起眉疑惑地掃了他一眼:「什麼啊?」
「號稱歐美的『威猛騎士』,一粒可以堅持一小時,絕對有效,老大你可以試試……」
還沒等大李介紹藥效,陳僅已經坐起來咆哮:「拷!你當我不舉啊?我不吃藥也能有幾個鐘頭!」
大李有點委屈了,就知道老大不會領情,感覺自己是好心沒好報:「我看老大你最近提不起勁,又拒絕紅

顏知己們來訪,所以……」
「拷!」不耐煩地重新躺下,接著大力地歎一口氣,「少自作聰明了你,下午陪我練拳去。」
李升哀號:「還打啊?」
「我不在美國這段時間,你們是不是集體偷懶了?怎麼越來越遜?」陳僅有點不滿,繼續曬他的太陽,順

手把「威猛騎士」丟還給大李,「留著自己用吧!這幾天有沒有聯絡褐部?」
「威哥似乎仍在出勤,聯絡不上,他手下的阿全說十五天後的分部碰頭會,威哥會出席。」
「嗯。離一個月假期還有幾天?」
「十二天。」
「怎麼這麼慢……」擰起眉進行跳躍性思維,「嗯--現在跟我去擊射場。」
「啊?!」大李傻眼,老大這一趟仗打完回來,不但遍體鱗傷,性情也跟著大變,興趣更是趨向奇突,連

平時最不感興趣的射擊也想起來,娛樂活動也都統統廢了,成天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李糊里糊塗跟著陳僅進了室內射擊場,結果陳老大打了兩耙就收工,說沒感覺,打道回府。大李心裡琢

磨著:這射擊要什麼感覺啊……他哪裡曉得,他李升跟焰比起來,的確感覺--不是差了一點點。
「今天錢爺的旺鋪開業,要不要去捧捧場?」大李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一下,畢竟錢華的人一直都是赤部

收集唐人街暗區情報的主線,平時也在走動,交情甚好。
「賀禮送過去沒?」陳僅沒什麼動心的樣子,只是淡淡問。
「已經辦妥了,一早就讓阿建送去了。」
「討厭飯局,不去趕場了。」走兩步又想到什麼,回頭懶洋洋吩咐,「我停在本部的阿爾法讓大偉開過來

,我明天要去兜風。」
大李心裡直搖頭,這病根不除,老大一定會從英雄淪為無心戀戰的紈褲子弟,成日睡覺兜風那成何體統,

看來泡妞這一環確實不能省啊,否則容易精神不振,特別對老大那麼無懈可擊的美男子而言,真是不樂觀

的趨勢。
赤部的其他兄弟也都很費解老大這一個月怎麼會如此「清心寡慾」,總之,現在不接觸風月只接觸武力,

除了每日審閱各區送上來的資料,其他時間一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儼然一副嚴於律己的老派作風,與以

往那個風流成性的陳老大判若兩人。

直到某日,午間的一通陌生來電令陳老大從座位上竄起來,像被即刻充了電,聲音放大數倍,震破身旁小

弟的耳膜:「木魚臉?!」
電話那頭的當事人對這一聲吼相當不受用,要不是奉命「問候」,他才懶得又主動聯絡這傢伙:「分部會

議這次在西雅圖,我特來通知你一聲。」
「你什麼時候成總部秘書啦?有前途噢。」陳僅邊說邊已經在抓頭髮,多坐幾個鐘頭飛機對他來說無疑是

很苦悶的事,「怎麼改西雅圖了?不是一向在費城嗎?最遠那次也就到亞特蘭大。」
「有幾個分部仍在執行任務,此次會路過費城和芝加哥,最終在西雅圖匯合。」
「總部還真會差遣人,路費又要翻倍。」
米高嘲諷:「難道赤部的財務出赤字?連路費都想省。」
其實此次立功,豪門對赤部的獎勵尤其厚重,陳僅目前的身家早已令他下半輩子高枕無憂,可令米高不爽

仍是人生樂趣之一,不捨得放棄:「是啊,現在的醫藥費那麼貴,我又不是加拿大公民,催了幾次讓上面

多撥點款,可我位卑人微,人家理都不理。木魚臉,你一向位高權重,麻煩你什麼時候給上頭提個醒。」
米高翻翻白眼:「你不是上個月的戰鬥英雄嗎?」
「英雄容易過期,撫恤金還沒到位啊。我總不可能把勳章當了養底下兄弟吧?」陳僅想,自從木魚臉學會

反駁,人就沒以前老實好玩了,算了算了,放他一馬,「不指望你幫我。你的信息已收到,有空過來紐約

看看我。」
「你不是不希望看到我嗎?」
「切,人家的氣話,這你也信?好歹兄弟一場嘛。」再說,沒你來給我消遣,我這日子多難過啊。

掛掉電話,陳僅又悔了,剛才為什麼不順便問問費因斯的近況?雖然木魚臉不一定會說,但至少也會透點

口風給他,畢竟以前大家那麼熟……就算不說,至少可以告訴他費因斯會不會也在西雅圖出現?還是像以

往那樣只是隔著屏幕盯著分部各老大,操作他的越洋會議?以往是不知道有第三隻眼在關注他們,可現在

只要一想到費因斯會在屏幕上看到自己,他就無由地緊張不安,惟恐對方看出他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
那個男人還真是說到做到,這兩個月杳無音信,以前的親密無間像一場夢,全化作泡沫,陳僅甚至有時候

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焰有過一段驚人的「歷史」,陳僅的心理落差是有的,就好像昨天還在與焰比

肩而立,受其尊重和袒護,這一刻卻已被徹底打回原形,並被判無期,以後的日子,永遠只能遠遠透過誰

誰的口得到一些關於他的零星被神化過了的經歷,焰自此在陳僅心目中,又將成為一個遠影。
不是不能接受,這本就是自己做的決定,怪不得別人,但明明曾經擁有過的一切,這一秒卻事是人非,不

免感覺悵惘失衡,陳僅自認還沒神經大條到連這點變化都感覺不到。陳僅給自己的理由是--一時不適應

,時間久了就會好。
可是拒絕想不代表就不會想,如果能將那個人的記憶完全逐出大腦,那他會非常輕鬆,可事實上,這個過

程操作起來的確有很大的……難度。

陳僅甩開紛亂的頭緒,豁一下衝到花園,幾個小弟連忙跟上去,他回頭指揮:「去錢華的新鋪逛逛去。」
那天即使有大李他們幫忙擋著,陳僅還是被灌得爛醉,其實他很少喝多,別人也不敢灌他,但當時的陳僅

明顯是故意要讓自己醉。結果他被安排在錢華會所的豪華套間裡過夜。
凌晨醒來的時候發現床上還有兩個身材火辣的裸女,陳僅坐起來敲敲頭低咒一聲,爬去淋浴,昨晚上睡死

過去,根本沒碰女人,但可能她們迫於壓力,並沒有擅自離開。他撥了個電話跟錢華打了聲招呼,就穿上

衣服走了。
之後的日子,陳僅都開始將重心放到北美的IT合作商身上,下半年要說服他們派旗下的黑客與豪門合作,

攻入各地黑市集團內部系統進行網絡清牌。
很少見老大這麼賣力,一門心思投入公事當中,大夥兒都有點詫異,大李也這麼陪著陳僅混噩地過了兩個

禮拜,等整個赤部的心腹兄弟都察覺到老大的異樣,並開始斷定他有「男人的隱疾」不方便訴苦,全體人

員決定對外一致守口如瓶。
可憐的陳僅就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吃了黃蓮還不曉得,基於他本人對某些事異常遲鈍,所以仍在耍酷中自

得其樂,還自認為是地肯定自己的「新形象」會獲得赤部兄弟們更深層次的敬佩和認可。
這時的李升想的卻是--如果老大能通過工作振奮,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呢?分散點注意力,會比較不那麼

在意自己的生理缺陷。不知道陳僅知道手下的想法後,會不會吐血。

終於熬過兩周,陳僅只帶了三個人啟程去西雅圖。
提前一天跟江威在酒店大廳碰頭,那天久違的威哥西裝革履,顯得身板更精壯了,這與陳僅的標誌性紅襯

衣形成鮮明的對比,這兩個看起來格格不入的男人一見面就重重擁抱了一下,互攬肩膀往電梯口走。
陳僅看他曬黑了不少,戲笑道:「嘖嘖,威哥最近有去亞馬遜看巨蟒啊?」
江威像突然想起什麼,二話不說去扯他的領口:「聽說你受傷了,而且還不輕,讓我看看傷口。」
「喂……」陳僅哇哇叫,「威哥你不要在公共場所耍流氓好不好?」說歸說,自己乖乖解開胸口的扣子,

給對方秀一秀自己的「戰鬥業績」。
江威也不客氣,隨手拉下他的衣服看他後背:「媽的,誰下得手!老子找他們算賬……」
正要將滿腹的罵詞一一出口,電梯門卻在這時打開,江威只有住了嘴,衣冠不整的陳僅抬眼看到從電梯出

來的男人頓時一愣。

也沒來得及拉起衣服,就這麼半敞著胸口自動走上去:「你怎麼會在這兒?」
「現在獵翼隊直屬總部,我現在是執行官,難道連參加分部會議的資格都沒有嗎?」崔銘龍放低聲音邊說

邊冷冷地笑了笑,上下打量眼前的花樣男人,「看來脫離包圍圈後,你的生活並不寂寞啊。」
聽出阿龍的攻擊的意思,陳僅報以一笑:「歡迎長官督導我們的學習和私生活。」
阿龍又低頭在陳僅耳邊輕聲吐氣:「上次任務差點連累我受罰,這一回,他可是會明察秋毫,不會讓你再

有機會闖禍。」
胸腔狠狠震了一震,故作鎮定,也咬牙反問:「費因斯也來了?」
「請用尊稱,你還沒到直呼其名的級別。」
「我才不會信你!」陳僅挺了挺腰板,整理一下衣服,示意身後的江威跟他進電梯,「我不是你的部下,

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背叛還是投奔,都不關我的事。」
知道陳僅是在諷刺自己以往的立場,阿龍的臉繃得很緊,扭頭帶著兩個保鏢走了。
電梯門一合上,江威有些困惑地追問:「你跟獵翼隊有過結?」
「你也跟姓崔的打過交道?」這倒是出乎意料。
「上次跟南亞組合作,當時他們是旗下的突擊組,我對這位冷酷有型的隊長倒是很有印象。」
「冤家路窄。」
「他為什麼要為難你?」
總不能說是因為焰吧?「大概是因為我,在某人面前吃了鱉,所以看我不順眼。」
「阿僅,想不到你的仇家不少。」
「威哥,你應該不比我少吧?」出了電梯走出過道,到八樓餐廳,陳僅隨手扣了兩粒扣子,健美性感的胸

膛仍有一半暴露在空氣中,引得餐廳走廊裡的女服務生無意識地回頭看這位氣質有些狂野囂張的東方男人

,以為是下榻酒店的模特。

「放輕鬆點,有人恨你沒什麼不好。」陳僅笑著轉入特色餐廳,似乎是一種本能反應,心裡突然隱隱感覺

不寧靜,目光往右側隨意地那麼一掃,腳下沒有停,上半身卻石化了--
?一聲響,陳僅與迎面而來正準備躲他的服務生撞個正著,連身後的江威都沒來得及救駕,托盤上的香檳

酒灑了一地,幾乎整個餐廳的人都往這邊看過來了,陳僅終於知道什麼叫「眾矢之的」。
看服務生煞白的臉,陳僅主動承認過失:「1812房,酒和地毯清洗記在我賬上。」說著,人已經皺著眉往

右邊靠窗的那張桌子快速走近。
那個優雅用餐的男人自然也已經發現了他,面上是不動聲色的神情,繼續他深藏不露的表演。
兩人眼神的交會比想像中要激烈數倍,那種好像被箭射中胸口的痛感,連同過往的種種一時間全都翻湧上

來,淹沒了意識。最傻的莫過於陳老大,走的過程中,大腦皮層漸漸甦醒,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為

什麼要走過去,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這種行動快過腦子的單細胞生物實在很容易成為保鏢的重點防範對

象,所以在離桌子還有五米的距離時,從四周圍的幾張桌子裡突然竄起來幾個壯男,在瞬間攔住了他,兩

人趕過去站到桌子旁,另兩個暗中架住了陳僅的胳膊。
「嘿!」陳僅正打算抗議,江威已經衝上來解危,「你們什麼人?!

TOP

幾乎是同時,陳僅阻止了威哥,費因斯阻止了保鏢,一場糾紛被有效地遏制,周圍的客人有些疑惑,但並

未受到驚嚇,而一直在遠處觀望的餐廳經理明知道這邊有點小狀況,卻只是擦汗沒敢上前,他早在兩天前

就已經得到酒店負責人三令五申的提醒--不能讓費因斯先生感到絲毫的「不自在」。
費因斯這時已經從容地起身,揮退那些無所不在的護衛們,走到陳僅面前,後者正拉伸一下手臂有點不服

地盯著他,天曉得陳僅現在的心跳得有多快,更慘的是還沒有一點點快要平靜的跡象,腦子全亂成一團。
他們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峙了……


44
「傷已經好了嗎?」聲音是出奇的平穩客氣,神情既不親厚也不疏離,算得上是上下級之間最正常溫和的

問候。
面對費因斯的從容,一時覺得氣悶難擋,好像被人當頭棒喝,一桶冰水倒下來,滿腔熱情被狼狽地撲滅,

強抑住情緒才不至失態,首次真心想要迴避一個人的眼神,外表鎮定自若,出口已是有些沮喪:「托你的

福,還不賴。」
「那就好。」對方微微頷首,似乎再無話可說。
就算陳僅平時再會說,這一刻也只是站在原地裝悶葫蘆,直到那個人道聲「失陪」就帶著人馬與他擦身而

過,並沒有一點舊識的痕跡,更不要說是停留片刻了,陳僅冷冷地苦笑了一下,不過就是兩個月,那個人

連虛偽地敷衍一下都不願意了,可見自己對他個人而言已經被堅決地推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甚至比原來更

不如,也許對方根本就已經很忌憚那段諱莫如深的舊情。
陳僅承認,從不到大經歷的破事不算少,就屬這次最傷自尊心,自己像傻子似的守著這一方見不得人的心

事,對方見了他陰陽怪氣不說,還像躲瘟疫似地閃開,就算是有外人在場,拒絕的意思也太明顯了吧,印

象中的費因斯從來沒有如此陌生過。

感覺要多窩囊有多窩囊,陳僅的拳頭漸漸握緊,眉間的印跡越來越深,整個小宇宙都似乎燃燒起來了,近

在咫尺的江威已經暗覺不妙,雖然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也已經可以肯定跟剛才那個男人有關。
認識陳僅的時間不算短了,但他的率直和豪爽是出了名的,從不以小事為忤,大事也都以嘻笑的輕鬆掩藏

一切波折,並不願別人看出他的真心來,但像今天這樣赤裸直接的沉鬱還真的沒看過。
直到陳僅自己做了次深呼吸,轉過身攬住江威的肩膀,重新裝作若無其事地拖他出餐廳,威哥更有危機感

,反常的事有三件:一是阿僅的臉上並無笑意;二是進了餐廳還沒吃上飯就被拖去樓下看傍晚的爵士樂表

演;三是將他晾在一邊,阿僅自己卻一杯一杯地灌洋酒,攔都攔不住。
等扶著陳僅的肩膀準備拖他回房間,後者才不情不願地邁開尊步,威哥對他的一系列超常反應攻得莫明其

妙,不覺也被感染得很憂鬱:「你這敗家兄弟,一個鐘頭喝掉我幾萬塊,哪有人把洋酒當水喝的!明天還

要亮相的,希望你能清醒點,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安啦安啦。」陳僅怎麼也是個千杯不倒,現在只是口齒有點不清、腳步蹣跚而已,邊指揮威哥上電梯,

邊還故作灑脫地大力拍人家的胸口。
江威被拍到內傷,心想:這傢伙喝醉還真是可怕?,手勁這麼大,大概是剛才沒揍到那人現在移情作用…



苦命的威哥將陳僅架到酒店套房內一丟了事,順便下樓吩咐他的隨行保鏢給他找點解酒藥,並看好他,不

准他發酒瘋,畢竟誰都沒有看陳僅醉過,不知道他還可能會有什麼驚人表現,事關面子問題,不能在其他

分部老大面前丟臉。
不幸中的大幸,陳僅一覺睡到前半夜,並沒有大鬧酒店,中途爬起來吐了一次,後半夜驚醒後卻怎麼也睡

不著了,手臂覆額一直發呆到凌晨。早上起來除了臉色有點不好外,其他症狀已經消失,平常胃口奇佳的

大胃男,這個清早在餓了一頓並刮肚搜腸吐光光的人來說,只吃了兩隻熬蛋實在是有點太文雅了。
隨手掀開酒店供應的當天報紙瀏覽了標題,腦子裡猛地浮現當時在香港時與費因斯同處一室,對方優雅地

翻著過期報紙的情景,立即像燙到似地把手頭這份報紙扔到沙發一角。
煩躁地在房裡踱了幾步,然後打開電腦最後查看一遍赤部的匯總資料,全神貫注想三小時後開會的事。

當他真正端坐在超大會議桌右側某痤時,剛進來的江威意外地咦了一聲,接著也不動聲色地坐到陳僅旁邊

,趁人員還沒有到齊,他傾過身子輕聲問:「阿僅,沒事吧你?」如果說電梯口對阿龍的反饋是陳僅平常

的姿態,那在餐廳裡那詭異隱忍的一幕就違反陳僅本性了,不過後一個事件江威沒敢正面提問,怕再次踩

到某人尾巴。
陳僅輕掃了隔壁一眼:「我能有什麼事?」
「可你昨天的眼神好像要殺人呢。」
「威哥,是你年紀大,眼花了。」
這時,崔銘龍走了進來,在對面坐下,裝作視而不見,陳僅也樂得清靜,沒心思去理他,江威不知為什麼

鬆了一口氣,這陳僅一個事故體已經夠多了,不想兩天之內連續出現冤家聚頭當面廝殺的場面。
費因斯雖然沒有出席分部會議,但陳僅知道,他一定對整個會議過程瞭如指掌,而且中東、北美、南亞各

組領袖還通過衛星視頻進行現場參與,會議一直從上午十點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剩餘問題留待明日再議


其實在第四個鐘頭時,陳僅已經坐不住了,看那些談得熱火朝天的老大們,他的眼皮逐漸下沉,只有在聽

到與自己職責範圍有關係的事才會重新坐正,其餘那些糾結的探討他都處於神遊狀態,雖然意識朦朧的男

人看起來有種另類的性感,但這顯然不適用於緊張的會議進程中,每次身體軟軟下滑時,都會被江威的大

腳踹到清醒。

散了會,陳僅快速衝回套房去睡覺,深深感覺開會比打仗更耗體力。
第二天照例要回到老座位上受刑,不過卻意外地看見了米高,陳僅終於找到個目標打發無趣,在米高發言

敘述狙擊組在最近幾次行動與各分部的默契配合度的問題,陳僅插進了好幾個提問,有些問題能答,有些

問題十分刁鑽,米高的拙劣口才在這時才頓時暴露出來,不過陳僅有見好就收,沒有繼續為難已經額上暴

青筋的木魚臉。
幸虧這天的總結發言沒有太冗長,直到散場,執行官派裡奧宣佈明晚在酒店的夜宴,大家難得來一趟西雅

圖,需要聯絡一下感情,中東組及北美組部分高層都將到場。
遭遇費因斯冷漠事件之後,陳僅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這個多此一舉的安排徹底打碎了他原本打算下午就

回程的計劃,本來想舉手說「我反對!」,可是多數老大都面露欣喜,他不想做那根出頭椽子,破天荒愁

眉苦臉地看向江威。
「威哥,明天去外面兜兜風。」
江威很不給面子:「這裡又不是夏威夷,有什麼好兜的!學學其他人,做足功夫準備高昇吧。」
也曾經有這樣的機會,是他自己不要,因為不想為了事業而失去自我,焰對任何人來說壓迫感都太強了,

不想被他同化掉,也怕長時間的相處會漸漸失去對等的立場,說到底,是對自己沒有足夠的信心……切,

怎麼又會想到這個人!陳僅懊惱地甩甩頭,人家都已經對他沒任何耐性和興趣了,自己還在這兒自作多情

瞎想個什麼勁啊!

陳僅最終還是將願望付諸行動,大白天繞著城兜圈子,路上有讓兩位金髮美人搭車,但當其中一位主動要

求同他共享美好夜晚時,他又不得不回去履行職責--參加那個勞神子的豪門宴,聽這名頭就知道不是什

麼好兆頭,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一個深奧的女人,陳僅會用一星期的時間去耐心解讀,一個讀不懂的男人,陳僅不知道採用什麼方式才是

解開謎語的合理做法,在那方面,他太沒有經驗了,不知道是怎麼捲進了這場漩渦。
當晚,酒店的保安系統做到有史以來最嚴密,豪門中人秘密聚會本就是件大事,場面自然特別轟動。陳僅

被江威逼著穿上了黑色禮服,雖然很襯身,但他絲毫沒有享受這個過程。在第六位婦人邀他跳舞時,他才

知道自己算是搶手的新鮮物種,特別受外國女人青睞。
陳僅的神經一直繃著,他在無意識地觀察四周,想在這群衣冠楚楚的老大中找到費因斯的身影,他知道對

方一定會出現。但舞會進入中場,仍不見他的蹤跡,米高可能負責場內安全,也沒有露面。
陳僅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焦躁,卻有另外人看出來了,並微笑著逼近他:「怎麼,有這麼多美女陪伴還

是寂寞嗎?」
陳僅頭也不回:「你喜歡,讓給你好了。」
「任務一結束,關係就這樣冷淡了,真是可惜啊。」阿龍頗有些挑釁地說。

陳僅終於緩緩回頭,可凌厲的眼神還是令對方怔了一下:「你很閒啊?有空管別人還不如想著怎麼顧全你

自己,免得又說被人陷害什麼的,我可是很忙的。」
陳僅說出就算,也不管人家氣到冒煙,放下酒杯就想往外走,可是沒走兩步,心裡一陣怪異,猛抬頭就發

現前方入口處,一個清艷的模特身材的美女挽著費因斯的手臂款款步入會場,後者一身輕淺的禮服,整個

人英俊挺拔得令人眩目,但他的表情平靜低調,並沒有想要多作停留的樣子,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與中東組

上層人員交換幾句。
雖然早有預感,但當安德烈•費因斯真正出現在視線之內時,還是寒了一把。今晚的費因斯霸氣逼人,舉

手投足的優雅混合著貴族式的傲然和軍人式的平易,他嘴角的淺笑還是那麼具有親和力,但卻沒有人敢造

次,有強烈的存在感,這個男人從來不是冷冰冰的,但總是氣勢驚人,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人能令

陳僅有些微嚮往,焰無疑是一個,他本身就像一團藍火,透出不為人知的幽深和危險,即使湊得足夠近仍

無法猜透他的本意。
一時間,陳僅可以明顯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波動,有些腳步在看似無意識地向他那個方向圍攏,漸漸形成

一個暗示性的包圍圈,作為豪門的最高領袖人物,一切保護措施都不是多餘的,即使費因斯並沒有在這樣

的場合中亮明過身份,但焰的排場仍是毋庸置疑的。陳僅已經可以想像,如果有誰在這時候向費因斯衝過

去,大概會有數十支槍管對準那名亡命之徒。

也許是平時和費因斯的相處過於私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被他的隆重世界驅逐出境的一天,他們現在這

麼近又那麼遠,也終於有機會看清自己同費因斯之間的隔閡在哪裡,他們是同一特質的男人,但並不屬於

同一領域。
他們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活動範圍,不同的視野,不同的……女人。也許那不是最理想的對立,但相互

卻能免去一些不該有的糾葛,可是為什麼到頭來卻還會放不下?!
陳僅還是收住了腳步,眼睛盡量輕巧地追隨那對刺眼的煞有介事的情侶檔,心裡有點堵,所以表情有點研

判味道。
費因斯簡單說完公事,又回頭傾聽模特女人的親暱耳語,對方癡迷地吻上他堅毅的下巴,沒過多久他就示

意要回去了,看來美人挑逗無心戀戰,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足焰應有的風流不羈。
就在費因斯攜佳人安靜退場時,陳僅的腳下不聽使喚地跟了上去,感覺自己離那個挺拔的背影越來越近,

心也跟著如擂鼓地震顫,就在離他還有五十米的距離時,手臂被人狠狠拽住,一道緊張又刻意壓低過的聲

音在耳後響起,似乎有些責備的意思。
「阿僅,你想幹什麼?」 江威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江威在前一分鐘四處找他,剛看見人影就發現他正愣頭愣腦地追上那個在餐廳偶遇過的某無名對頭,剛剛

那男人在與中東組執行官對話,一看來頭就不小,再憑著職業敏感觀察到四周圍的動靜,胸中立即響起警

鈴,搶先一步阻止了好友的魯莽,雖然不知道陳僅的用意何在,但這樣單槍匹馬去攔住一個危險的男人本

已經是相當不慎的事情,在這全局總動員的非常時刻,沒有半件事可以錯。
陳僅這時也是猛地驚醒,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周邊的防禦系統和狙擊人員大概都已經開始對他密切關注

,他正以一種極具威脅的速度接近豪門的首領……明明腦子不是這麼想的,但身體的反應卻如此直接。
更要命的是,費因斯也已經察覺到了身後的跟蹤,而第一時間回過了頭,向他的方向準確地投過來犀利的

一眼,看到被江威拉住的陳僅,站在那裡微微斂目,於是放開美人的手朝他這邊走過來,這一變化出乎在

場人的意料。舞會現場雖仍是歌舞昇平,但在這一角卻已經掀起洶湧的巨浪。
江威看陳僅臉上出現一瞬間的平靜,暫時放下了心,自動退開一步,理智地置身事外。

在眼波無聲的交匯糾纏間,四周圍的一切都彷彿靜止,胸膛裡像載著一隻觸了礁的船,瘋狂地顛簸動盪,

不可抑制,陳僅在一剎那間又看見了費因斯眼裡那熟悉的光芒,曾經的迷戀、追求、癡纏,曾經的動容、

默契、鼓舞,曾經的激情、戰鬥、勝利,如果還能回味,你還會同誰分享?彼此的疑問在這一分鐘升起。
當時的費因斯簡直要嗤笑起自己來,怎麼就不小心跌進這麼一個陷阱來?幾乎找了一百種理由讓自己停止

思念這個不懂得回饋愛情的男人,但種種不自控的關注還是暴露了自己,從來不知道世上還有他焰得不到

的人,但強求不是他的本性,更不想做折損自尊的事,明知放低姿態迎合也無法獲得這個人的心。是已經

準備放了他,與他斬斷私人的感情,回歸原來的陌生關係,彼此遙望無須憧憬無須記掛,可是,真的成功

了嗎?
入夜時就會瘋狂回憶起他的率直、大膽、熱烈、狂放、機智、倔強;抱任何人都再找不回當時抱他時的激

越和投入,那種將自己的靈魂都交換出去的極至體驗;會在歐盟會議之後立即趕回辦公室接收來自彼岸某

醫院提供的傳真件--關於某個總愛讓自己受傷讓他心疼到無奈的男人的康復報告;原本在菲尼克斯公幹

完畢就應該返程,卻終究經不住誘惑轉機來到西雅圖,藉著分部會議的名義理所當然地看一眼他,結果對

方卻先他一步在餐廳表演憤怒。當時陳僅的神情令費因斯的心整個浮了起來,如果不是故作冷漠,他真的

怕自己會當眾吻住他。
但現在,看著他墨黑卻坦率的雙眸,他決定率先放下武器,因為陳僅是不會向焰投降的,絕對不會。
他們現在的距離只有半尺,再近些,也許就能聽清彼此心跳的頻率,費因斯微一傾身,在他耳朵低聲道:

「十點我來找你,我們需要談談。」

45
直到費因斯在走廊盡頭消失,江威才走到背脊已經有些僵硬的陳僅旁邊,擔心地問:「阿僅,能告訴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威哥,我完了。」陳僅突然萬念俱灰地把手搭到後頸上,堪稱哀怨地沉聲道,「我想……我大概真的要

變成同性戀了。」
「啊?!」江威這一聲吼可不是假的,因此震撼力十足,引來方圓十米內的人群紛紛側目,「你你……嚇

人也找一個比較有說服力的好不好!」
陳僅順口接上:「我認真的啊。」
「你要是同性戀,這裡就沒人敢自稱是男人了。」
「威哥,你抬舉。」陳僅已經開始扯開領結丟到一旁放白蘭地的長桌上,然後低頭暗自想了一想,「我可

能真的是腦子秀逗了。」
「他是誰?」不知怎麼的,江威的汗毛又全都豎起來,「那個……看起來來頭挺大的樣子,你不是欠他錢

吧?沒事你惹這種人幹嘛!」
陳僅受不了這種荒唐的揣測,直接更正:「威哥,如果我說我真的對個男人有感覺,你信嗎?」
「不信。」毫不猶豫。

陳僅一副苦惱受打擊的樣子:「你這麼快下結論,我會以為自己是神經病。」
「如果你還正常的話,就根本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江威笑得別提多尷尬,「你會喜歡男人,開什麼玩

笑!」
「我--」往旁邊一看,人太多不方便,架住江威的肩膀把他拖到室外的夜景露台,江威看他突然這麼鄭

重其事,也有點緊張起來。
「阿僅,你--到底是怎麼了?」
「你聽我說,威哥。」表情像是真的,「我可能真被影響了,我似乎對他有感覺……」
「什麼……什麼感覺?」江威往後縮了縮,驚詫地挑起眉:「你不是來真的吧?」
「拷!我真當我吃飽了撐著同你開這種玩笑!」某人耐性已經到極限。
「你怎麼可能對男人……」
抓頭皮打斷人家:「你問我,我不曉得問誰去!說來,我也只對他一個人有感覺,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發

生的。」
江威語氣絕望:「阿僅,你乾脆打我一棍,讓我把今天的事忘了吧,我真的受太大刺激了。」
「我以為我想啊!我並不比你更搞得清狀況!」這下索性把胸口的扣子也解開了,悶得慌。

「這種事可不能有誤判的。」江威還是不放心地加一句,心理上始終沒辦法將這件事與陳僅的風流美名聯

繫起來,就算再鬧,也從沒聽他對男人有過什麼額外興趣,他一向自認是很瞭解陳僅的,想不到還會曝出

如此冷門的事件。
陳僅一拳擊在石欄杆上:「我怕跨出去就回不了頭了,威哥,我一定會完蛋的。」
「斯考奇是不是他動得手腳?」沒想到江威腦子動得這麼快,看陳僅默認,知道事情是真的了,威哥忍不

住罵了髒話,「操!難怪把我支開!你他媽也太亂來了吧?有女人嫌不夠,還來搞一段驚世絕戀,你當這

種事好玩啊!」
其實江威也不是真的動怒,就是氣陳僅玩這種烏龍之後,還跟他坦白心路,他現在左右都不知道自己該抱

什麼態度來看待陳僅這段極之危險的戀情了,看陳僅只是瞇著眼看著前方夜景,並沒有反駁,他一下又洩

氣了,苦笑一聲:「我想大概是老天看你太風流,霸佔了太多漂亮女人,給你點懲罰,讓你再也花不起來

。」
「去你的。」

陳僅一直是個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有把握的人,但在對待費因斯這件事上,他確實有點失了準繩,甚至對

肝膽相照的兄弟江威也無法真正坦誠,他沒辦法向任何人公佈自己跟焰有這樣的私情,一方面怕別人誤解

,更多的是怕有人藉機對費因斯不利。
陳僅一向有這個認知:自己可以與他合作共進,但絕對不能成為他的牽絆。他始終不能忘記這個對自己處

處袒護支持的人是焰,是豪門的領袖,這個事實既令他振奮又令他沮喪,大概這種複雜的感情一輩子也就

這一次了吧。
難熬的鐘點,矛盾的心情,時間已經接近十點,但陳僅仍在外有點落魄地閒逛,他將外套交給了服務生,

敞著一半胸膛在酒店庭院吹夜風,臨陣又有點退縮了,想想自己跟費因斯之間亂七八糟的糾纏,想想自己

堂堂男人怎麼會在這種事上這麼婆媽,想想明明白白已經分道揚鑣的兩個人怎麼見了一面又死灰復燃,陳

僅自認為極其聰明的腦瓜子也有不頂用的時候。
抬眼看鐘,十點一刻,費因斯應該去找過他了吧?他一向是個守時的人。沒見到人,會不會懊悔?會不會

認為他不識抬舉?畢竟這個世上敢放費因斯鴿子的人很稀有。

十點半,該回去了,風吹再久,也不見得能有多清醒,以前他很放得開,在感情方面的處理從來不會為難

,遠不會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在江威面前充好漢,轉過身又猶豫了,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討厭。
懶洋洋回到自己的商務套房門口,開了鎖進去,可前腳剛跨進一步就呆住了。若大的會客廳正中央的那套

組合型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卸下禮服的他也同時卸下了剛才的盛氣凌人,神態、眼神、姿勢都很自然,並

沒有對他的遲到表示非議,彷彿他坐在這裡等著他回來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陳僅對他如何進門這件事已經無須追究,這個人一向神通廣大,默默在心裡歎一口氣,盡量鎮定地關門走

進去:「為什麼等我?」
「你不想我等你?」平靜地反問。
陳僅沒了下文,感覺怎麼說都顯得虛偽,索性閉嘴。老實說,他現在挺亂的,好像有螞蟻在啃著骨頭,渾

身不得勁,這真是要命的反應。
費因斯的下一句台詞更震撼人心:「你還準備避我到什麼時候,嗯?」
「分手時說的那些……就都不算數了?」陳僅有些賭氣地提醒。
「我們有開始過麼?何來分手?」
沒想到這句話都能被堵死,心裡更怪異了,心跳加劇,簡單像思春期少男,一怒之下豁了出去:「你到底

想我陳僅怎樣?做你秘密的週末情人?哈,算了吧,我沒興趣。」

費因斯的眼睛從他進門開始就沒有一刻離開過他的臉,簡直像要把他吞下去一樣:「我只想聽你的答案,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成為我最重要的人。」居然又把包袱丟還給他。
「我該感動嗎?你的口氣像律師。」
「沒錯,我有執照。」說著,站起來朝他這邊慢慢走過來。
「難道是我理解有誤?你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你知道我要什麼。」
「怎麼可能……」不敢說其實一直將自己與費因斯的這一段曖昧不明的經歷視作富有迷幻色彩的白日夢,

醒來後就必須回歸現實,可到走到現在這一步,事情已經老早走形。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包括--愛上對方。」又恢復到沒有距離的距離,呼吸交融動盪刺激,

當兩片帶著香檳酒香又充滿男人味的雙唇貼合時,四周圍多少都染上幾分情色,「既然愛上了,就不要再

否認,否則我會很難受。」
其實兩個情場老手也有失控失手的時候,就像現在,胸口快要爆裂,心臟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狂熱地激躍,

嘴唇從起初的淺嘗,到後來深重的吮吸啃噬,越來越走野蠻化路線,滿腔的慾火猛地竄燒起來,熱烈的震

顫帶著不加掩飾的試探,惟有現在,放下那些矜持和猶豫、理智與邏輯,讓激情交錯噴發。

「等……等一下。」這種煞風景的事,陳僅不是第一次干也不是最後一次干,「我需要先搞清楚一些事-

-」
費因斯發揮老大本色,果斷地趁某人不備,拉他入臥室,並將其推倒到床上,而某人仍在喋喋不休:「我

們到底在做什麼啊……我他媽都快瘋了,別人也一定會認為我瘋了。」
「有問題可以問我,我會如實解答,沒有別人,誰都管不著。」費因斯邊說邊開始優雅地解襯衣。
「我們這樣豈不是又回到原點?!」
「難道你不想回去?」脫掉上衣了,開始解皮帶。
「我只是覺得不太對勁。」
「你愛我嗎?」拉下褲子拉鏈。
「洋鬼子就是喜歡把些有的沒的掛在嘴邊,什麼愛不愛的,少肉麻了……」當費因斯脫到只剩黑色內褲,

陳僅終於噤聲了,可以說是大氣都不敢出了,剛才分散注意力的辦法並無收效。
那具能令所有男人讚歎羨慕、蘊含著無窮力量的古銅色身體,在燈光下有點激進的耀眼,像會隨時灼痛雙

眸,他輕輕打開雙臂,然後對陳僅溫柔地一笑:「告訴我,你愛我嗎?」
「這種事誰知道啊……」渾身血氣上湧,原來自己也會不好意思,還真是稀奇啊,看來誰碰上費因斯都會

被洗腦,一氣之下脫口而出,「哪來那麼多廢話,大不了再陪你瘋一次又能怎樣!」說著也站起來脫衣服

,費因斯瞇起眼,緊盯著陳僅的一舉一動,目光聚成一團火,整個燒起來。

不知是誰先開始的,雙臂相擁,一個深吻差點令雙方不能呼吸,唇舌的力度包裹著發洩似地癡纏,使自製

力全面瓦解,兩人迅速倒在床單上大力喘息。費因斯壓在陳僅身上,將頭埋在他的頸肩,輕咬著他的脖子

,引來陣陣難耐的情潮,陳僅只覺得毛骨悚然,從來沒有在前戲時就這麼緊張過,也不是說沒跟費因斯做

過,但一回比一回反應厲害,現在劇烈的心跳像要把他震到麻痺,腦子都好像不聽使喚了。
費因斯的手掌撫上陳僅沉重起浮的胸膛,沿著他性感的腹肌線條滑行,過往曾經歷過的那些禁忌的歡愉再

次襲擊了兩人,空氣中帶出的火星瞬間擦亮渾濁不明的夜……
情慾湧動手臂相擁的時刻,有一股平靜的癡迷衝破牢籠,望進彼此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陣強猛的顫動,他們

像是從來沒有這樣坦白過。陳僅眼中竄起的野性光芒似在強抑住激動,略帶些令費因斯熟悉到不能自持的

挑釁,這陳僅,恐怕真要成為自己的軟肋了。
口裡是純男性的激情味道,皮膚的質感卻是光潔的粗糙感,有些矛盾有些新鮮,十指用力相扣,對方的身

體和表情都成了最佳的催情劑。陳僅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一再為一個男人動情,甚至到後來還產生了身體反

應,如果光是用「被影響」來解釋發生在他們之間的片段似乎太牽強,可也再沒有其他更好的理由開脫。
曖昧的光折射出費因斯那比任何人都要幽靜的眼眸,褐色的瞳仁因為情慾的澎湃而更顯得深邃了幾分,陳

僅感受著他的鼻息,他的熱量,他的脈搏,曾經以為兩人再不可能如此接近,但心還是提前背叛了自己。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我們會糾纏不清了。」陳僅邊喘邊說。
費因斯再度俯首於他的頸窩間低笑:「為什麼?」
「因為你夠會耍賴。」趁對方略一失神,陳僅已經翻身將其反壓住,「不能每次都是我吃虧。」
對男人挑情的手段仍有些生澀,說大話注定會露餡,就好像一桌好西餐卻碰上一個不會用刀叉的主,陳僅

首次對男人主動,感到有些無所適從,指腹來回撫摸著費因斯結實強健的肩膊,終於,當事人再也等不下

去,主動牽引陳僅的一隻手滑到自己肌理分明的腹部,徘徊片刻慢慢下移,當手掌與他下半身的敏感帶貼

合,立即驚覺內熱勃發勢不可當,要不是有費因斯的手掌覆著,陳僅又差點掙脫。
「唔……就這樣。」費因斯突然覺得挑戰這個一直以折磨他神經為樂的男人是件極有趣的事,所以現在有

意為難一下他,狠狠攬住對方的腰,下體相接,讓他快速著火無法脫身。
「啊!」陳僅吼了一聲,壓住費因斯的手腕,眼裡透出一絲急躁,手指鑽入他的褲腰,扯下彼此最後一道

障礙,「你果然很會耍賴!」
猛地生出些大膽的想法,輕撫費因斯的腰部,想像這充滿吸引力的身體被淫逸浸染,無遮掩地呈現,那迅

速升起的興奮感夾雜著未知的渴求,令陳僅不由地投入起來,手指轉向胯部,低下頭試探性地輕吻身下彈

性極佳的皮膚,向下一寸寸巡視,有些好奇也有些衝動,費因斯逐漸緊繃的身體和一聲歎息似的低吟,幾

乎讓挑逗者的成就感爆棚。

濕潤的吻痕一直蔓延到臍下,這是陳僅第一次這樣積極,瘋狂而充滿冒險的過程,控制欲重新回到手中,

原來讓一個男人亢奮也能這般牽引心魂。操控的本能回歸,幾乎沒有再多想就吻上了費因斯下身的敏感帶

,當舌尖劃過那已經蠢動的慾望中心,費因斯猛地仰起上半身,將手指撫上陳僅的臉,那眼神帶著濃郁的

迷戀:「我愛你……」雖然說得有些蒼促,但還是擊中了我們的陳老大。
關鍵時刻,卻停下所有動作抬起頭,皺著眉看向費因斯,像有些費解似的,大約十秒鐘後,又將身體上移

狠壓住費因斯,接著咬住對方的耳朵作野獸狀:「你真可惡啊……」
費因斯擁住陳僅的脖子,佔領他的口腔,追逐他柔韌的舌,雙臂一旦脫開束縛,就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

探入兩人相交接的部位,手指緩慢而溫和地撫弄,這幾乎將彼此推入慾望的深壑,陳僅不斷調整呼吸,當

費因斯扶在腰上的手漸漸滑到臀部重重施壓,身下的刺激愈強烈了些。
摩擦的力度和節奏使他們陷入迷離的狀態,汗從額頭沁出,兩人交合得更緊,等情致完全昂揚,陳僅也刻

意加重了下壓的力道,費因斯一下子吻住了他的頸。
「啊……」
「呃!」費因斯也覺得跟陳僅做的時候特別有感覺,也不禁呻吟出聲。

今天是徹底激發了陳僅的本性,所以意想不到的事還是發生了,陳僅感到自己要瘋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

類可望而不可即的結合,他想要更親密想要更直接……想起費因斯以往對他做的,身體潛伏的熱流不禁橫

沖直撞起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退開了身子,指尖有些魯莽地進入費因斯的秘所,後者面上的錯愕

一閃即逝,教會陳僅尋歡的手段,那無疑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如果這時候喊停,一定會惹惱他,但乖乖

就範又有失焰的本色,實在是遇到了本世紀床第間的最大難題。
對從來沒有被人碰過後面的費因斯來說,現在的緊張感也是史無前例,當自己盡量配合地讓陳僅的手指順

利探入時,實在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也終於知道自己真是愛慘了這個不知輕重的人。為他,自己幾乎願

意放下一切顧忌。
當濕熱的內壁含住手指,一陣輕微收縮令陳僅激動不已,體內在加溫,那無法形容的觸感讓人蠢蠢欲動,

費因斯現在的表情和身體都棒透了,陳僅想,自己真不該這麼抗拒他。那隱而不發的忍耐,近乎縱容的接

受,都形成最強大的誘惑,手指略一擴張,就引來當事人急促的喘息,異常不可思議。
待手指撤退,按捺不住的激情破繭而出,突然的一個挺腰,令雙方都大喊出來:「啊!」

費因斯汗都下來了,整個人僵得像化石,陳僅退一退想再來,卻發現對方的身體完全沒有打開,兩人痛苦

地磨合片刻,還是不得其門而入,陳僅情慾暴漲,都快瘋了:「嘿,放鬆一點……」
費因斯已經沒法再冷靜,他也是第一次在床上低聲咒罵:「媽的,不行……」全世界大概只有陳僅會以為

上費因斯是理所當然的「禮尚往來」。
戰鬥的結果是換來一身的濕熱,燥郁難擋,簡直像是一場災難。
費因斯再也受不了陳僅毫無技巧的進犯,一個用力翻過身,用手掌按住陳僅的胸膛,俯身收繳他的凶器,

當火燙的慾望被溫熱的口腔包裹,縱有萬般不滿,也不禁深呼吸,讓沸騰的情緒慢慢沉澱下來,迎接另一

輪挑戰。
「呃……啊--」在一聲極滿足的驚喘和暴發之後,陳僅才感覺到不妙,費因斯已將舌尖抵入他的禁地,

幾次充滿力度的吮吻和挑情令陳僅不知所措。
費因斯一直注意著陳僅的變化,時而停頓時而繼續,讓他有充分的準備適應接下來的激烈進攻。獨獨被他

佔據開墾的領地、剎那間的迷茫和失措,混合著不為人知的情動和破碎的呻吟將費因斯的理智撞成粉末。


46
很有耐性地遵循著步驟和頻率,雖然進程艱難,但比起陳僅剛才的初級試探不知要高明多少,即使一直想

讓身體放鬆下來,但漸漸發覺這遠遠不是技術層面的問題,陳僅仰起脖子企圖讓自己呼吸到更多新鮮空氣

,而費因斯早在幾重享受下,感到陣陣目眩神迷,他突然撐起上身,覆上陳僅,來了一個辛辣暢快的蛇吻

,在對方有點不知所謂暈頭轉向的時候,將慾望抵上那誘人的入口。
當身體埋入那高溫地帶,緊緊吸住他的不只是征服的快感,愛的至高形式令他不能再思想,只能不斷地挺

進,狂妄地想要佔領最深處。
雖然痛得冒煙,但因為陳僅已經打定主意日後反攻,所以倒更注意起費因斯的動作,全身每個細胞都處在

高度集中的狀態,汗水交融,擁吻癡迷,費因斯終於開始緩慢而有力地征伐。
腰身被強悍的勢力控住,充實的推進已經使靈魂鼓脹,費因斯當然有足夠的技巧來取悅情人,但惟有陳僅

的熱烈回應才令他神馳,在擊中對方的同時,自己也毫無保留地沉淪了,逐步失去意識的頭腦已經感覺不

到其他,那麻醉般的牴觸,無止境的抽送。深刻的交匯,身體結合處強悍的快感,使兩人都落入迷亂的感

官世界裡,強勁的波振和衝力,情慾散佈的同時,一切本能與抗拒已經成為一體,用身體說明,用眼神會

意,動情的剎那揚起歡暢的呻吟和壓抑的吶喊。
每一回都能輕易喚起陳僅的熱情,恍惚間還不及辨別,對方已經佔據了自己很大一部分空間,想否認卻也

是不可能,他們的周圍原佈滿危險,爭取那動盪的生存,找到彼此的時候有點驚恐有點懷疑有點癡迷不悟

,待要強行抽身時,發現為時已晚。

熱鬧的環境,寂寞的男人,他們各自堅守的已經不只是責任這麼簡單,他們對對方有景仰有欣賞有信任有

憐惜,從一開始起他們就似友非友,直到現在全心投入這狂熱的律動伴著口唇的愛撫,交纏的肉體換來真

實的慰藉和補償,以往因受傷而留下的疤痕似乎已經微不足道。
這一刻,挑起埋藏體內已久的情動,源源不斷的熱量點燃靈魂,彼此間的記憶在這場激情的拉鋸戰中被生

生拖出來重溫,所有無形的壓力和距離都隨著肌膚相貼的親密而消彌,無論日後還要否認什麼,現在的感

覺卻已是被定格的真實。
「回來,回到我身邊……」費因斯重複著愛語。
「啊……」已經瀕臨瘋狂的陳僅只能一任激熱體驗隨波逐流。
他們的身體抗衡著磨擦著,間歇性地嘶吼,像一張被滴水浸透的花紙,斑駁的曖昧,空氣中都彷彿帶著一

股情慾的鹹濕,全身的渴望都被喚醒,顛覆性的潮熱,體內的施虐因子也被挑起,從穩定綿冗的癡纏,到

最後接近粗暴的吮吻啃咬,費因斯時而凶狠地抽插時而溫柔地旋轉,陳僅已經不知在心裡掙扎了多少遍,

在即將崩潰的時刻,費因斯終於吻上了他頎長的脖子,吞噬那即將出口的低吼,下體一陣猛烈的緊縮,幾

乎不受控地駕御了雙方的高潮……

「太刺激了……」陳僅剛還以為自己要死了,作為男人,也不得不佩服費因斯的威猛,終於找著一個與自

己在床上勢均力敵的人,只可惜對手是男人,無論如何都要花一番力氣攻陷,況且,費因斯是他第一個沒

有用保險套就做的人,每次都想提,但是每次開場都激情得莫名其妙忘了一切規則,如此的禁忌感更讓他

覺得自己無藥可救。
伏在陳僅的身上稍事休息,費因斯便再度俯身隨著腹肌一路下行,下面有些紅腫,伴著自己的體液,竟是

說不出的誘惑。費因斯的胸口一熱,緊接著慾望重新抬頭,完全身不由己地壓上了這個讓他幾乎溺斃的人


陳僅有了不詳的預感,用力擋開胸前的男人,立即翻身準備撤退,結果才一百八十度側轉就被原地制住,

扣住手腕的力量有些驚人,出口便是自己都覺得窩囊的口氣:「你想搞死我啊……嘿你!別玩了……」
費因斯用一隻手按住陳僅的肩膀,舌尖沿著脊椎舔下來,直至到達充滿彈性的臀肌,徘徊在溝股處,這玩

法又讓陳僅緊張無措了,這不是存心要了他的命嘛!
為緩解他的痛楚,費因斯這次進入的速度非常緩慢,陳僅不斷地回頭用眼神和言語警告他,但某人情慾熏

心置若罔聞。藉著留在體內的濕滑,費因斯這次順勢而為,當被重新緊緊包住的時候,他發出一聲極其滿

足的歎息。

費因斯悉心感受被快感圍住的滋味,陳僅深吸呼,為了不讓自己掛了,只好開始配合對方挺入,即使那深

度和角度要命的激進。
費因斯對於這次的默契簡直是陶醉到極點,手臂托起陳僅柔韌的腰身,撫弄他再次勃發的堅挺,偶爾窺測

他強忍的表情、迷茫的眼眸、甩濕的黑髮,費因斯就覺得渾身像著了火一般。
陳僅背部的肌肉均勻有致曲張有力,像一頭優雅的豹子,此時忍受不住,半抬起上身,內部痙攣似地收縮

,這讓費因斯倒吸一口氣,沒遇見過這麼會折磨人的,他難道不知道對男人這樣挑逗會出事的嗎?像要懲

罰他的無知,費因斯不再留情地大幅度進出,肢體緊密相連,令他衝動異常,想要長久的貼近,想要無可

取代的溫柔,想要對方的心裡只有自己……
費因斯再也不願放開這個人,要將他的一切盡收眼底,不再因疏忽而遺漏半分。
絢麗的夜,赤紅的焰,用滿心的狂熱和無畏去迎接未知,懷抱著心愛的人,暖熱赤裸的擁抱,交頸時同一

頻率的心跳,身經百戰的兩人也有全然卸下防備的時候。

一輪大戰結束,倦意席捲而來,陳僅倒床不起,無論怎麼也不肯再動一下,睡過去之後便比豬還要沉幾分

,連費因斯半夜起來洗澡,他也無知無覺。
那個早晨,是費因斯這輩子首次因為情事而賴床不起,其實也不是他想賴,實在是旁邊那人保持著四仰八

叉的姿勢,將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直到手腳麻痺半身癱瘓,對方也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抬頭看鐘已經

九點十分。
低頭看看一床的凌亂,再看看身邊連睡顏都有點張揚和性感的人,費因斯揚唇溫和地笑了笑,接著把頭擱

在手臂上,專注地回味著陳僅曾經擁有過的表情,永遠是那樣生動,帶他進入無窮的想像,將他一成不變

的黯淡生活染成一片鮮紅色,激發畢生的熱情。
費因斯還記得說分手時,在陳僅眼底找過的一剎那的痛楚和失落,當時他真的很想反悔,這也是他生平頭

一次想收回一句話擁有一個人,對陳僅的執著連自己都覺得震驚,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愛情存在。

料到九點半之後,一定有人會滿酒店地找他,為了避免恐慌,他單手拔了內線,告知保鏢自己的具體方位

,讓他們中午在總統套房等他,另外撥了餐廳電話,讓人送早餐來。
到了不得不動的時候,費因斯終於決定使出絕招--用手指捏住陳僅的筆挺的鼻樑,再用唇堵住他微張的

嘴,奪去他所有的呼吸。
在舌尖無意識的攪動中,陳僅胸口的起浮越來越急促,最後猛地睜開眼,立即看見一張英俊面孔的大特寫

,邊喘粗氣邊凶狠狠地抗議:「你用這種方式叫人起床?很不道德哎!」
陳僅這時的聲音還啞著,表情仍有些朦朧,竟有種異樣的情趣,費因斯用那還能動的半邊手掌輕撫那被單

下的高溫肉體,陳僅覺得自己大概也是年紀大了,大清早受不了這種刺激,身下還殘留著灼熱的粘膩感,

臉上一僵,很堅決很有先見之明地翻身下床,看都不看費因斯一眼,直衝向浴室。
費因斯則一臉無奈地看著身上猶自興奮起來的某處,內心生起一種陌生的被人遺棄的傷感,他知道按陳僅

的習慣,沒有半小時是不會從浴室出來的,所以他決定在此難得私密放鬆的空間,先做些事情打發時間,

環顧四周,終於走到角落拾起陳僅放在行李箱上的兩隻啞鈴。

二十分鐘後,門鈴響起,費因斯知道是早餐到了,於是過去開門,但一貫的警覺心令他時時懂得保護自己

,所以當江威一頭跟著服務生栽進房門理所當然地準備吆喝開的時候,就被費因斯生生截斷了……
只一秒鐘就工夫,威哥發現自己已經背部緊貼牆壁,脖子上多出一隻手,這麼快就受制於人的感覺真是不

爽啊,前面推餐車的服務生一回頭也是嚇了一大跳,兩個打照面的男人均是一怔--費因斯是因為陳僅跟

這個褐部的江威「形影不離」有點吃味,想想陳僅對自己都沒這麼依賴過;而威哥則是被這個明顯運動過

後滴著熱汗,身材還一級棒的半裸男擊得不能動彈,這分明是……那個讓阿僅好兩次失控、看起來大有來

頭的傢伙嘛!想起陳僅之前詭異的言論,江哥沒辦法不把兩者聯繫在一起,不知為何,心裡亂緊張的。
感覺脖子上的力漸漸放鬆,威哥故意不滿地咳嗽兩下,也沒敢貿然還擊,嘴上不客氣地質問:「你怎麼會

在這兒!阿僅呢?」
「他在浴室,你找他什麼事?我幫你轉告。」態度不冷不熱,但那眼神中的拒絕卻不容置疑。

江威不禁有點火,就憑我跟阿僅的關係,哪輪得到你這半途殺出來的洋人指手劃腳!人長得帥就有資格趕

人啊!怎麼說我也是堂堂老大。「喂,我不管你是誰,我是賣阿僅面子才沒還手,你別太囂張!如果讓我

知道你對他不利,我一定會找你算賬。」威哥擺出平生最酷的pose抗衡,強烈警告眼前這個氣勢驚人的家

伙,雖然心裡莫明得有點寒。
費因斯沒有回應,只是打個手勢讓服務生先走,甫甩上門,此劇最不幸的男主角陳僅登場,他拉開浴室門

時就聞到香味,食慾正旺,快速在腰間圍了條白浴巾就從浴室那頭拐出來覓食,結果正好對上眼前最精彩

的一幕--沒穿衣服的費因斯和氣勢洶洶的江威正在對峙。
「拷!」除此之外,陳僅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當時的心情。
江威的眼珠已經脫眶:「阿、僅……」
如果房裡是個女人,夜裡過得再狂野,也不怕被威哥識破,如果對像換作費因斯……那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連帶著聲音都變調了:「威哥你怎麼……」來了。

威哥臉上已經變色,兩個裸著上身一個平靜、一個故作平靜的男人身上都佈滿可疑的痕跡,是怎麼造成的

一目瞭然……感覺自己像中了彈,江威除了眼珠子,其他部位都無法再動彈,只是機械似地來回詭異地打

量,臉上陣紅陣白的。
「你們聊。」費因斯轉身從容走進房間,他不想讓陳僅聞到一丁點對江威的火藥味,也檢討過此行為的幼

稚,更不像焰一貫的大度作風,所以當即決定撤離回房面壁反省。
等到威哥的舌頭恢復說話的功能,陳僅卻先他一步風捲殘雲般地衝上前扣住他的後頸帶他離開「作案現場

」,還順手甩上了房門。
站在走廊上的兩個大男人互瞪了一會兒,江威忽然重重閉上眼睛,再快速睜開,強抑住聲音裡的抖動:「

阿僅你瘋啦,跟男人做!」
陳僅這時候才感覺面子掛不住,更不肯承認自己是「被做」的那個,心中暗暗堅定了向費因斯「討教」的

決心,這一邊當然還是死撐:「有什麼不可以,喜歡就--做嘍。」
「他一定是誘拐!」
這語氣陳僅突然覺得耳熟,想起來,好像自己曾經對陳碩說過,聽到這種事立即把責任推到第三方身上是

人之常情。
「威哥,你--冷靜一點。」
「他是什麼人?今天你非告訴我不可!否則別怪我不把你當兄弟。」
陳僅歎道:「中東組的。」
「第幾級的?級別高的壓過你,級別低的保不了你,你別自作聰明亂下決定。」
「跟我們平級啊。」說得漫不經心。
「中東組的人會跟我們平級?!你騙誰?」
「中東組也有掃地打雜的好不好?老大只有一個哎。」一個不小心,費因斯先生已經成功淪為勤雜工了,

反正他的真實身份是橫豎也不能交代的。
「先向我保證,這個人不會讓你陷入危險。」

「好,我保證。」陳僅覺得現在需要「懷柔」,不能硬碰硬,搞不好傷害兄弟情,「威哥,我都跟你說真

話了,你還要怎樣?我知道跟他不一定會有結果,但我現在……也不想拍拍屁股走人,好歹跟他是--有

感情的嘛。」
江威板起臉,口氣倒是放軟了:「我等著看他甩了你,感情,哼。你是不是生活太無聊,搞個男人玩新潮

啊?真不明白你腦子裡是怎麼想的。有時懷疑你這個人是不是外太空來的,老是做這種出位又沒邏輯的事

,我有多少次差點被你嚇成心臟病,你知不知道?」
「威哥,你老驥伏櫪老當益壯,怎麼能那麼容易得心臟病。」
「臭小子,我比你大了兩歲你罵我老!」
陳僅一臉壞笑靠過去:「還是不是兄弟?」
「你收不收手?」
故意曲解人家的意思:「你讓我不幹老大專門去當他的小情人?」
江威舉手投降:「你的私事,不關我事,別玩出火來就好,OK?」
「你說這話怎麼像老頭子一樣。」

威哥正要反駁,在走廊路過的兩位俄國美人已經曖昧不明地頻頻回頭看著只圍著浴巾、上身佈滿吻痕的陳

僅,威哥馬上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臉紅得像豬肝,想乾脆交代完走人:「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我訂了

下午四點的返程飛機,你要一起離開也可以,要單獨走也行。」
「我可能要單獨走了。」
「跟他?」
陳僅再次打馬虎眼:「哎呀,又不是中學的同班同學,幹嘛要手拉手一起回家啊!」
威哥倒退著走:「行,算我多管閒事,回到紐約給我電話。」
陳僅站在門邊瀟灑地揮揮手,一轉身,發現又有好幾個女人站在不遠處盯著他,他還非常自以為是地想:

人長得帥,身材好,就是比較吃香啊。對身上的紅印不知羞恥地自動忽略。隨便給了她們一個飛吻之後,

按門鈴。
這時已經穿好衣服的費因斯一把拉他進來,將他抵在門上,倏地將頭埋進他的肩膀,陳僅被他的行為搞得

有點不自在起來:「嘿!你還撒嬌呢?」
費因斯心底一聲歎息,對這個不夠浪漫的人真是毫無辦法,抬起頭與他平視,那黑亮的眼眸閃過令他心動

的光澤:「再陪我幾天好嗎?」
陳僅低頭想了想,很久才又將目光調整到對方臉上:「幾天?」

47
酒店後花園的露天咖啡座裡,在全是上流社會所謂的成功人士聚集的高級會談場所,在一片西裝筆挺舉止

含蓄的大環境中,那個上身敞著紅衫衣、擱著二郎腿的男人屢屢被人用驚詫的眼神行注目禮,而他本人卻

好像對此渾然不覺,依然不為所動地仰頭靠在精美的草編椅子上。
黑髮不羈地隨風飛揚,淡色的太陽鏡片遮著他半閉的黑眸,那輪廓分明的側面和性感的似抹過橄欖油的胸

膛微微起浮,讓人聯想到某些不習慣安分的危險生物,好像隨時會竄起來攻擊你。
他的裝扮與這裡的氛圍有點出入,但因為天生氣質不俗,所以此類矛盾的組合反倒驚現一種異樣的誘惑,

使陌生人也忍不住對其又妒又奇,可能還有不少人在羨慕他的「敢作敢為」。
某人那不合時宜的爆炸聲背景手機鈴響起,開了口倒是很符合他的感覺,懶洋洋的性感長音:「還要幾分

鐘?」
電話那頭的人像在會議中,回復故作公事化:「我還在十一樓,半個鐘頭後下來,你到時可以直接到三樓

等。」
「那個破休息室?」已經有些不滿地皺起眉,「不去。這裡的咖啡不錯,你辦完事下來叫我。」他老兄非

常酷地先收線,連給對方發表不同言論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知情的人,一定會以為電話那頭是個委屈的

小女人,誰能想到那是個踩一腳地皮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當然,任何嚴肅的事情只要一跟陳僅扯上,根基多半都會發生動搖,不過陳僅並不會為上數行為負責或內

疚,比如有人讓他移駕去休息室,如果他覺得底樓的露天咖啡座更舒服,就根本不會說服自己到那沉悶的

休息室去受罪,他的思維拋物線一向比較平滑,也不擅長為難自己。
對一些沒有太大吸引力又費體力的事,陳僅都會很快下決心,而且經過這幾天「日以繼夜」的相處,陳僅

對費因斯的期待值直線下行,有時候覺得一見他就會想:我怎麼會給自己找這麼大個麻煩?當然,後悔還

是晚了那麼一點。
但也不能不佩服陳僅的超常適應力,他現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對費因斯做出最本能的反應,最初的矜持

和保留態度只一天半就瓦解了,不過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趨於「無建樹」的級別,基本上,第二天陳僅

就會記不得自己說過什麼,關於豪門的建議陳僅會老實提,接不接受是費因斯的事,他並沒有追究下去,

不該問的事他也從來不會問,總之一句話:他們暫時相處融洽。
陳僅決定用睡覺來打發這半個小時,所以當有人輕拍他的肩膀時,他並沒有覺得很盡興,還打了個哈欠,

不過帥哥就是帥哥,打吹欠或放屁都無損光輝形象,人們往往將此歸結為「渾然天成」,所以上帝造人時

一定是有偏心的。

「你說你在喝咖啡,可這是調味酒。」看著桌上的高腳杯,費因斯的表情有點深不可測。
「所以我說這兒的咖啡不錯,可酒卻難喝死了,就好像加勒比海灘邊的小賣鋪半成品。」說著不以為然地

舉起酒杯放到費因斯嘴邊,「嘗一嘗就會記住下次不點他們的酒。」
再怎麼裝鐵面,這一刻也不得不笑出來:「是麼?」說著真的呷了一口,淡笑道,「還行啊。」
「那是你要求低。」陳僅非常大言不慚地下結論。突然,他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快燒到自己的背,於是本

能地回頭去看,結果就發現數十米遠的地方,米高正站在那裡撐大眼眶瞪著他,明顯是隨同費因斯一起下

來的。
費因斯漫不經心地解釋了一下:「我讓米高留著,其他人暫時撤走了。」
「你人一直留在西雅圖,不太好吧?」陳僅說這話時的眼神已經不再慵倦,甚至有些警覺,話中帶點提醒

意味,「我怕遲早會被人盯上。」
費因斯聽陳僅的語氣沒有怠慢:「你聽到什麼風聲了?」
「當然只是猜測,我是希望你小心點。」陳僅沒有說下去,轉移了一個話題,「你不是還要去趟巴西的嗎

?什麼時候走?」
「你陪我去巴西麼?」
陳僅有點痞氣地一笑:「幹嘛?邀我去看小妞跳桑巴舞啊?」
費因斯但笑不語。
「你不是說陪你幾天麼?我已經兌現,你還想怎樣?」
「你真的以為只有幾天?」
「想要我停止風流快活,總要給個理由吧?」

費因斯想了想,才平靜地問:「我愛你,這不夠嗎?」
陳僅像要掩飾尷尬一樣低聲「拷」了一聲:「這種理由也成立嗎?我又不是女人,信你這套!」
「你不信為什麼要給我幾天?」
「你想延期要代價的。」
「什麼代價?我付得起麼?」
「你大方是你的事,別說的好像我們是一夥的。」
當周圍的視線現在已有不少被這一對出色又氣質迥異的男人牽引過去,為了安全起見,費因斯決定帶著陳

僅走人:「我們本來就是一夥的,你不必急著否認,因為沒用。好了,去室內網球場吧。」
「我才坐了一會兒,又要運動啊?你是不是人?精力這麼旺盛的。」雖然廢話不少,但還是乖乖站起來,

邊走邊湊到費因斯耳邊問,「弗薩他們到了?」
「嗯,昨天晚上。」
「他們發現我留在這裡,什麼反應?」
「你期待他們有什麼反應?」
「加略葛一定會抓狂的。」笑得有點惡意。
「我說--你是我的秘密聯絡站,我需要與你交換意見。」
「這麼說也不錯。不過……交換地點在同一個房間?還交換到床上去?切,傻子才信你!」

「我需要他們信麼?」費因斯說這話時,眼裡的決絕堅定不容置疑,很有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可

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隨便拔老虎毛,畢竟他願意給個「借口」就是給聽眾台階下,不賞臉也不要明說出

來,有些事沒有觸及原則性的問題,誰都不敢多過問。
「我不要裡外不是人就好,幸虧不是吃中東組的。」陳僅這時才說出來,「明天下午我就要回去了,大李

那邊有事要我處理,不能再陪你在這兒瞎耗了。」
「陪我是瞎耗?」某人有些不舒服了,不過表面上只是微微一抬眉。
陳僅大方地拍拍人家的肩膀:「我是這麼想的,要是你哪天專門到紐約來陪我個十天半個月,給我當當司

機什麼的,我倒還願意相信你的誠意。這裡一幫人成日圍著你,我好像坐牢一樣,還是回去辦正事要緊。

先申明,要是赤部這期間出點什麼事,記得罩我,別讓上面藉故剋扣我們的撥款!」
怎麼會栽在這個人手裡的……費因斯某些時候也會有這樣的疑問,不過每次看對方理直氣壯的樣子,又沒

法跟他生氣計較。也許有唉了一口氣,也許沒有:「到底去不去球場?」
「去,怎麼不去!你是老大嘛。」只有陳僅會這樣嘻皮式地打發費因斯,又突然像想起什麼,笑容有點賊

,「說起來,還沒看你打過球呢。」
「別為我擔心,我不會讓你輸得太慘的。」
「哈!哈哈!」陳僅仰天乾笑兩聲,「今天你碰到對手了,贏的人是不是該有什麼獎勵?」
「好啊,等你贏了再說。」

在換球衣上場之前,貼身保鏢米高上前湊到陳僅旁邊,耿耿於懷地警告他:「喂,你不要太放肆!讓老大

吃你……吃過的杯子!」
「你說這話是為了證明你視力好還是忠心護主,怕我口水有毒?」木魚臉老兄就是思想迂腐。
「你--」米高一句話再次哽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只能繼續瞪著陳僅,看他瀟灑地徑直走向右區端線後開

球。
兩個男人從遊戲性質的開始,到後來真正的拚殺,只用了十幾分鐘。在陳僅屢屢給費因斯打出壓線球時,

後者才有了幾分危機感,當首輪兩人各得五局時,陳僅向費因斯挑釁式地反豎大姆指,不過後者未對其作

不文明的回應。
後來果然還是陳僅淨勝兩局獲得第一盤的勝利,自此,費因斯感覺熱血沸騰,因為一個不保留實力的對手

能令他全力以赴。
在扳回一盤之後,費因斯終於也笑著對陳僅做出「污辱性」的手勢,不過陳僅反而笑起來:「呵,有意思

,再來!」
在一旁跟著冒汗的米高頻頻看表,對於這七天陳僅意外留下跟費因斯形影不離的情形看,他真有點被搞蒙

了,頭腦陷入單純的冥想中。這兩個人有時候會一下子變得聯繫密切起來,有時候又會完全互不相干,猜

不透他們間真正的關係,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是上下屬,雖然站在一起意外得和諧,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

對勁,難道……陳僅已經知道了費因斯是焰?可如果知道他是焰,這傢伙沒道理還這麼囂張啊?

眼看著時間過了一個多鐘頭,兩人還在血拼,米高從來沒見過老大這麼專注地打球,又等了不知多久,費

因斯因對方一個反手拍的下旋球沒能接下,在進行決勝局,讓陳僅先得7分勝出。
「哇噢--」陳僅隨手丟開網拍,狂吼了一聲,甩了甩汗濕的頭髮,朝對手囂張地大笑起來。
「最後一分我讓你的,只能算平手。」費因斯卻一本正經地說。
大概是很難聽見費因斯耍賴逞強,米高眼角抽了一抽,果然……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太久,連老大都被帶壞

了。
陳僅不想放棄大好機會:「不是說有獎勵的麼?」
「你要什麼?」
「我沒想好,要不你明天打一百萬到我賬上,我想到了會買。」
「你這是勒索。」
「是不是男人啊?這麼小氣,晚上都是我請你吃飯的哎。」然後一揚手,「木魚臉,每次看你站在那裡,

累不累啊?一會兒一起去餐廳吃飯,我剛進賬一百萬,請你吃龍蝦好了。我們先去洗澡,你再等十分鐘。


米高眉毛倒立起來,臉越憋越紅,真要被這臭小子氣死了。當然,他滿身的傲骨,絕對絕對不稀罕臭小子

的龍蝦!

而浴室裡的隔間裡硬是擠了兩個大男人,費因斯突然要陳僅替他擦背,陳僅翻白眼:「有沒有搞錯你!你

付十五美元,門口一堆人替你擦。」
費因斯把毛巾無聲地遞給他,以示沒商量。
「來這種浴室洗澡我已經很勉強了,打了幾個鐘頭的球,我手都廢掉了,你就不能替我擦?」
想不到激將法奏效,費因斯收回手上的毛巾,示意他轉身:「好啊,我先。」
「呃?!」陳僅咧開嘴角,一臉莫名其妙地轉過去,「真的假的?」
事實證明,費因斯力道適中,手法純熟,不像是頭一次幹這個,陳僅不禁調笑:「你以前還替誰擦過背?


「沒有。」
「我不信。」說著,嘴咧得更厲害了,「你比門口的十五美元好多了--嗷!」這句調侃就在慘呼聲中中

止,他的背現在正掌握在某人手裡,接著慘呼聲轉化成有些緊張的氣喘,「你到底在幹什麼啊……」
唇齒輕柔地徘徊在他的耳側頸邊,雙臂已牢牢擁住那韌性的腰身和結實的胸膛,陽光色的皮膚沾滿水珠呈

現意外的情色,那帶著桔子香波味的髮梢像要麻醉人的神經,絲絲入扣的誘惑令費因斯渾身都開始預熱。
「舒服麼?」當那只可惡的手探向男人的弱點時,陳僅除了吞下剛要脫口的抗議,別無選擇。
「嗯……你還真會挑地方……以後我可不陪你來打球了,絕對--啊!不會。」耳邊是嘩嘩的水聲,熟悉

而驚人的快感像熱浪席捲而來,不能抑制地仰起頭,側過頭嘴唇正好碰上對方挺毅的鼻樑,那雙銳利略帶

侵犯意味的眼睛正癡迷地看著陳僅,性感冷靜的薄唇此刻卻散發著濃濃的佔有慾。陳僅當時想的是:明天

坐飛機一定會渾身酸痛。

他們在浴室花費的時間遠遠超過十分鐘,而當天,也仍是二人晚餐。陳僅抱著手靠在高背座椅上看著費因

斯優雅地喝湯,眼睛盯著那輪廓完美的嘴唇,費因斯明知道對方在端詳他,卻繼續不受影響地從容進食。
「你擅長偽裝戰術。」
「對你例外。」抬起頭來,用挺真誠的褐色瞳仁對準他。
「啊,謝謝你對我厚道。」陳僅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鼻尖,「你有把握讓自己始終處在安全區域嗎?」
「你在關心我?」表情有笑意。
「不,我只是隨口問問。」
「那我問你,你有把握保證自己的安全嗎?」
答的是一貫得快:「有啊。」
「可你已經有不只一次進急診的前科。」
「都是輕傷好不好!我現在不是能跑能跳,還贏你球嗎?」
「中彈昏迷不叫輕傷。」有人好心地更正他。
「好啦好啦,有的事情又不是光保證就可以的。」總算實話實說了。
「你這麼講,是不是就證明以前你對我的那些保證都可能隨時被推翻?」
「你也不是沒騙過我吧。」
「我以後不會。」
「好,之前大家算扯平。不過,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口頭承諾。」
費因斯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說明你開始瞭解我了,陳僅。」

「拷,什麼歪理!」笑罵出聲,狠狠叉了一塊龍蝦肉放進嘴裡嚼,「也許你對我和對別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
「你是不是想讓我在這裡動粗?」
陳僅以冷笑回敬:「昨天崔銘龍找我,他問我怎麼還在這兒?」
「噢?」
「他好像對你有點……怪怪的。」是你自己的表情怪怪吧?
費因斯嘗試澄清事實經過:「阿龍曾是獵翼隊附屬行動指揮官,這一隊跟了我兩年,結果查出他越級倒賣

武器,被逐出高層送到中東組審判,再之後他戴罪立功協查左拉據點的事你也知道了,現在把他抽調到南

亞組暫時恢復舊職。」
「豪門是這麼容易原諒一個人的?」
「當年我沒有原諒阿龍的背叛,但現在,我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如果我背叛你,你會怎樣?」
「我很不喜歡這個假設。」
「你很不好溝通哎。」
「你能不能不要說影響我食慾的話?」
「OK,以後你吃飯我不說話行了吧?」
以上是臨行前共進晚餐的對話記錄,基本也歸類於「無建樹」範疇。

第二日一大早,費因斯授命去接應一位五星上將,酒店有隆重的歡迎儀式,陳僅抽空下去偷了一杯威士忌

後就上樓打包,準備飛紐約。
看著與費因斯道別無望,他就只同米高擁抱說再見,米高內心很激動,這煩人的傢伙終於要走了……接著

,陳僅就沒心沒肺地管自己走人了。
等到費因斯忙完一天,找著空在傍晚打電話找人時,陳僅早已在飛機上呼呼大睡渾然不覺。
幾個鐘頭後,當陳僅跟著兩個保鏢出機場時,大李急匆匆地迎上來:「老大,你沒事就好了。」
「我怎麼會有事!用點腦子行不行?」
「因為你住的那個酒店,昨晚有個將軍在宴會上遭到襲擊……」
「啊?!」這一聲吼夠有威力,「哪兒來的消息?」
「今早的新聞頻道。」
「拷!我才剛回來,拜託不要這樣折磨我好不好!」陳僅簡直覺得自己要瘋了,他怎麼樣了?他會受到牽

連嗎?「快,電話給我!」
48
尾聲

連撥幾通電話都關機,米高的也不通,所有豪門認識的都打了一遍,連威哥的也打了,他也表示只是聽說

,具體情況現在對外封鎖,豪門中人也不得而知,這可真是急煞陳僅。
大李看老大瘋了似地坐在車裡往外撥手機,以往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陳僅,這一刻卻掩不住緊張的情緒,

眉頭一直皺著,幾通電話下來,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
雖然在心底一再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不會有意外,畢竟費因斯是身經百戰,這種事他應該早有防備,但現在

出事的是一名五星上將,要是政府追究起來,費因斯一定脫不了干係。自己無權插手,只能在這兒什麼都

不能做!現在才知道個人的能力多麼有限。
「難道要我再飛回去看個研究?拷!」陳僅重重拍了車座一掌,竭力中止狂躁,將手機丟還給大李。
「老大,這事跟赤部無關吧?」大李提心吊膽地問了一句。
陳僅搖了搖頭,用手掌按住已有些不適的脖子重新集中精神:「說說最近要處理的事吧,如果有必要,我

可能還要去西雅圖一趟。」
大李有些訝異,老大出了趟差,一回來,整個人又變得高深了些……

之後的兩天仍沓無音訊,異地的消息仍在封閉中,各地的報道都有遏制傾向,明顯受到外界施壓,酒店方

面一致諱莫如深守口如瓶,陳僅多方打探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他終於肯定這個事件已被列為「機密」級,

雖然還有些環節猜不透,但明確知道人在外圍是不可能收到什麼有效反饋了,只是心中隱隱有失落,那種

真正作為局外人的無力感蠻讓他懊惱的。
連部下都覺得老大的「憂鬱」又回來了,這次比起上次發作得還要厲害,不會是又受什麼刺激了吧?
那天晚上,大李想讓陳僅放鬆放鬆,連日公務纏身已經耗盡了精力,又見老大眉頭未展,於是又想到了錢

華的會所。
陳僅倒也沒有異議,因為在擔心費因斯的事,興致不高但性情比平常乖順,不是那麼挑剔了,對錢爺叫來

的美人看都沒怎麼看,就獨自到吧台那兒喝悶酒。
有個叫芝芝的女人上前去搭訕,親密地摟住陳僅的脖子撒嬌:「陳哥,幹嘛一個人在這兒喝酒呢,沒你在

座,大家都玩不起來了。」
陳僅收拾情緒勾起嘴唇:「怎麼,沒我不行?」
「那是當然啦,在這兒很多姐妹喜歡你,你怎麼可以不知道!」
「你們喜歡我什麼,嗯?」隨手又抬起酒杯喝了口。
「喜歡就是喜歡嘍,我也講不清楚。」
「是麼?」陳僅不以為然地應道,這一邊手機響起來,一看清來電,陳僅幾乎是驚跳著接起來,「喂?!



費因斯的聲音聽起來可是穩健多了:「你在哪兒?這麼吵。」
「你他媽現在才聯絡我?出了那種事,你以為我還能坐得住!」
那頭傳來幾聲低沉的輕笑,陳僅只覺得耳邊一陣酥麻:「我的電話儲存了你二十九個來電,很可觀的數字

啊。」
陳僅口氣欠佳:「你少臭美!你以為我閒得慌撥鍵盤玩啊,我還當你跟那個將軍一起掛了呢。」
「我的運氣可不會這麼差。」
「我只知道我前腳剛走,你那兒就出了大事,你能不能不要我老這麼分心!」這話……說反了吧。
費因斯居然又有了心情開玩笑:「不知道為什麼,能讓你為我緊張一下,我的感覺出奇得好。」
「你有毛病是不是?整我你覺得很有趣是不是?」
一旁的芝芝看陳僅完全忽視她,只一個勁兒對著電話便覺得無趣,於是對陳僅說了句:「陳哥,你一會兒

過來噢,我等你。」

這一聲鶯燕之音落入聽筒,味道就有點變了:「你旁邊有女人?」
「廢話,難不成是人妖啊。」
「你的紐約情人?」
「怎麼,還有空吃飛醋啊?我就不信你在歐洲沒養幾個女人的。」
「陳僅,我不是那種要養情婦解悶的人。」費因斯突然有點氣了,「你以為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陳僅喝光杯底的酒,沉默下來。
費因斯輕歎一聲:「現在的我,只有你,沒有別人。」
「你希望我交換忠誠?」
「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感覺。」
「自信過頭會翻船的噢。」
「我是來告訴你,我沒受牽連。具體的經過,你回去收郵件便知。」費因斯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令陳僅有

種莫名的心安,「老實說,從你離開西雅圖那天起,我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拜託你少肉麻,自己失蹤了五天還好意思說想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掐你脖子?」
「下個月,我會來紐約找你。」
這時突然笑出來:「幹嘛?你有這麼閒嗎?」
費因斯說得理所當然:「即使要我維護世界和平,也需要定期有假期的。」
「來度假可以,別帶麻煩過來。」這個人根本不懂得柔情蜜意。
「我們的麻煩永遠不會少。」
陳僅一下子覺得挺痛苦的:「真是個可惡的預言啊。」
「你難道不想抄個住址給我?真不好客。」

掛了電話,陳僅一刻也坐不住了,連招呼都沒打就直接沖了回去,等大李他們反應過來想追上他已經來不

及。
一回到住處,陳僅立即開電腦進入特級數據庫,打開那個擁有代號的新郵件,輸入「事件解碼關鍵詞」後

,出現三個單詞:反間、釘子、清理。
隔了五秒鐘,陳僅就將電腦屏閉,賴在座椅上,雙手蓋住臉深呼吸了一次,恍然大悟之後換來些許惆悵,

他已猜到了事件的真相--是自己人幹的。
這位將軍一定觸犯了某項國會條例,並且勢力過於龐大,國家安全組織漸漸視其為眼中釘,想要迅速解除

隱患。最保險的做法就是借豪門之手,用傭兵和狙擊手聯合突擊,幹得神不知鬼不覺。當然,最終還會奏

國歌厚葬這位「功臣」,舉國悼念,完全把他的另一面掩去,向公眾呈現一幕最精彩的政治劇。
難怪如此保密,原來從將軍到訪開始,暗殺計劃已經啟動,局勢是事先安排好了的,讓費因斯出馬只是礙

眼法,他們只是要行動萬無一失。
也許那位上將是被一槍斃命,但媒體卻只能得到「受傷入院」這個訊息,甚至到目前為止也沒有明確的病

情轉述,由於對方的軍銜顯赫,很容易就被歸於「機密檔案」之中,成為千萬無頭公案之一樁,外界永遠

無法得到準確的結論,整個進程天衣無縫。
看來又有組織欠了豪門一個大人情,費因斯不知因此會有多少「方便」進賬。

等陳僅站起來走到窗戶邊,眼望著紐約的夜景,他就知道,自己不會再為費因斯的安危擔心了,最主要的

是,他們各自都有鄰地,並要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即使遇到主動出擊的任務也要保證能全身而退,這

是生存法則,大多數危機都不是可以隨意干預和設防的,只有永遠做強者,才能在關鍵時刻信任和扶持對

方。
也許費因斯和自己還會不斷「玩失蹤」,但之後,他們會在一起度假,這就足夠了。
陳僅啪地拉開窗子,將身子探出去大喊了一聲:「啊--」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風流一世,

稀裡糊塗就栽在一個男人手裡,現在跟個小妞調調情,還要怕某人會不爽。
自從認識他,凡事都感覺有些束手縛腳,還不確定這場結局演變對他陳僅是好還是壞,管他呢,想太多也

是浪費腦細胞,那傢伙要來就來好了,大不了再較量幾回合,輸贏的機會本就是一半一半。
當大李發現老大開始哼小曲、長時間安穩睡覺的時候,就知道一切恢復原狀了。雖然感覺陳僅最近情緒不

穩定,但比起前段時間陰陽怪氣的樣子是要正常多了,不過老大就是老大,一復活就又生龍活虎了,只是

苦了阿敵和小麗,體重已急速飆升。地獄般的訓練日重新循環,陸續有陪練倒地,大李因腰傷告假三天…



直到某日,陳僅正悠閒地在自家池子裡游水,又有紅顏知己聞訊前來,陳僅本著好聚好散的原則,沒好意

思直接送她們走,幾位美人也不客氣,一進別墅,熟門熟路,立即要求換上泳裝玩水上排球。
看窈窕美女們個個輕裝上陣,眾兄弟看得眼冒火星,直呼老大有艷福,陳僅蠻拽地一笑,頗有點故態復萌

,瀟灑地把球像拋繡球似地拋出去,看著眾美人爭搶。
只能說費因斯的「查崗」實在不是時候,他甚至沒有在酒店下塌就直奔陳僅的住處。在門口出示了豪門內

部的證件之後,立即有兄弟進去通知老大--有中東組的人到了,恐怕有急事。
而費因斯隔開同來的兩名保鏢,沒有在原地老實等候,而是循著聲音徑直往後花園的泳池走去,接著,滿

池的紅男綠女映入眼簾,極之精彩,有兩個女人幾乎貼在陳僅的身上想要「奪球」,場景甚是壯觀。
當有兄弟站在岸上衝陳僅喊了幾句,他的表情稍稍一愕就立即往岸邊游,那矯健的四肢在藍色池水和金色

陽光的映射下異常耀眼,費因斯慢慢踱了過去……

陳僅手臂剛剛貼岸,一抬眼,已經看到那個幾乎每天都想到的男人就站在那裡平靜地望著自己,一時也怔

住了。然後像是猛地想起什麼,快速回頭去看池子裡也同樣在盯著「陌生男人」的女人們,心裡蹦出五個

字:這下死定了。
有個叫蓮娜的還游上來親熱地攀住陳僅的肩膀,輕柔道:「萊斯利,你朋友啊?真是英俊,不介紹一下嗎

?」
費因斯微一挑眉,表情有些玩味,他想看看陳僅怎麼打圓場,「人贓俱獲」無從抵賴,但他還是打算再給

對方一次解釋的機會。
陳僅看費因斯的神態已經知道事情不大妙,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了,如果對方認定他組織了水池性派對,

這問題可就嚴重了,即使他心裡也不是那麼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不安,不過今天也終於體會到「解說誤會」

需要多少高超的技巧。
最後只是語氣乾巴巴地問:「你來幹嘛不通知我?」
「通知你,你就有時間收拾場面了。」費因斯彎下腰遞出一隻手去,勾起唇角輕笑了一下,「我已經來了

,陳僅。」

一時也感覺無可奈何,既然已被定罪,只好俯首稱臣,抬起胳膊,兩隻火燙的手掌重重相握,費因斯稍一使力,陳僅已經躍出水面跨了上來,誰知費因斯並未鬆手,再次用力一扯,慣性使然,陳僅的腳步未收住,直接栽進某人懷裡,那具濕漉漉只著條泳褲的修長身體全無戒備地貼住了那身深色的阿瑪尼長外套,那緊緊圍住他的雙臂伴著無窮的熱力使他整個人都像燒起來似的,那是久違的激動,一種難以言喻的衝擊遠比自己預料得還要強烈。

「我再也不會給你機會否認了。」費因斯的唇吻上他的耳廓,像下咒一般將他釘在原地,「陳僅,你可以佔有我的一切,從這一秒開始,我絕不再放手。」
「好端端的怎麼瘋了?我說你……」正想繼續發揮本性的人在下一刻卻閉上了嘴,因為下面的話已經被另一個男人瘋狂地堵截了……
忽視周圍的倒吸氣聲,忽視面前那些男人女人,忽視所有能讓他們分離的障礙,只擁抱眼前的人,只忠於自己的心。

費因斯生平第一次不安第一次蠢動第一次渴望,彷彿經歷無數場曲折,他才得以保全他們的愛情,願意從此與這個讓他惱、讓他笑、讓他痛的人一起共度未來的日子,分享人生中的驚喜和磨難,只有他,能與自己比肩而立,在生命的巔峰盡情綻放完整的情熱。
費因斯確定,即使一切重來一次,他還是會甘心選擇回到香港的那間舊樓,與這個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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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級好看>//////////////<

費因斯癡情又溫柔,雖然一直被僅拒絕還是深愛他,真是太優秀了(拇指)

僅面對愛情,有點不開竅囧 我說小碩,你怎麼不教教他呢?

但是後來還是願意跟費因斯在一起真是太好了QQ

雖然他好像還是沒有告白>"<

但是費因斯知道僅在意他就夠了嘛^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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