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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家有米蟲,成雙 BY 衍宬

家有米蟲,成雙 BY 衍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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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一家三兄弟,大哥整天和錢打交道,賺得翻過來,對付場面上的事情更是得心應手;
  三弟雖然內向,但家裡大小事務一把抓,錢算得精,飯做得好;
  那麼,請問,老二應該幹點什麼呢?


  第1章

  一家三兄弟,大哥整天和錢打交道,賺得翻過來,對付場面上的事情更是得心應手;三弟雖然內向,但家裡大小事務一把抓,錢算得精,飯做得好;那麼,請問,老二應該幹點什麼呢?

  「嘁!還要幹什麼?當米蟲唄!」我們的雲烯雲二公子就這麼翹著二郎腿,打著哈欠,一臉無聊地回答道,「最多再當當家裡的保安,替老大擋擋桃花,替老三趕趕蒼蠅。你還想讓我幹什麼?」

  當然,那都是過去的幸福日子了。自從一不小心把老三賣,哦,不對,是嫁給了那個什麼混蛋學生會會長,他們哥倆個一手辛辛苦苦扒拉大的乖寶寶就沒再回來過。老大到底是賺錢的主,底氣夠足。某日清晨,當第九十九次面對顏色與黑炭極具可比度的吐司片,他終於下定決心,從衣服堆下的被窩裡,把雲大米蟲拍醒:「我說老二啊,大哥我被公派去日本半年,就不陪你了。兄弟一場,我也不想你出什麼意外,這半年的生活費我給你存在卡裡了,你掂量著點用,每頓出去吃也足夠了……反正,小心點,別把自己給毒死了。」

  靠!還說什麼兄弟一場!分明是丟下兄弟,自己就蹺跑了!雲烯已經在這條不足百米的街上逛了十個來回了。算算老大逃避現實,跑去日本也快一個月了,不知道那邊進展如何,有沒有拐到漫畫裡那種可以在瞬間將房間清理得閃閃發亮的pp妹妹,可憐他這專職米蟲,已經把整條街的食物,從街頭的麻辣燙,到巷尾的酒釀小圓子,吃了個遍,除了讓他越發懷念可愛小弟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之外,也只是無奈地考驗著他腸胃的承受力而已。

  哎∼∼∼究竟是去那家日日有創新,永遠不知道今天的菜明天會有什麼味道的飯店,測試一下自己今天的人品如何呢?還是去那家該甜的不甜,不該甜的甜死人,好歹可以搭配得當互相抵消的甜品屋,玩組合遊戲呢?第一千零一次詛咒那個拐帶未成年人,還不准他回家照顧老小的傢伙!

  一般來說,米蟲都不會對生活有太多要求,說起來,我們的雲二公子其實也是很好打發的人。可是,那是「一般來說」,要是沒吃好,沒吃飽什麼的,那可就完全是兩回事了!所以說,現在的雲烯一臉天怒人怨,加上已經整整在這不長的街上晃蕩了一個多小時,會被以為是來挑場子的,咱們也怪不了那些小心翼翼守著自己地頭的混混不是?

  「你們幹嗎?」冷冷地掃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已經快一刻鐘的小流氓,雲烯摸了摸肚子:這還沒吃飯呢,就來找麻煩,真不是東西!

  雲烯算不得健壯魁梧,可是精幹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勤加鍛煉的結果,加上眼神中的蔑視和威脅之意,令幾個小流氓一時都吃了一驚,也不知此人是什麼來頭,互相推搡著,誰也不敢答話。

  「我說你們腦子有問題啊?跟著我又沒什麼事,吃飽了飯沒事幹?你們吃飽了,我可還沒吃呢!」火起來,雲烯大吼一嗓子,走上去,勾起手指,「啪啪啪」地在那幾個小子頭上每人一下。

  其中相形之下似乎是領頭的一個,捂著頭,惶恐地說:「那,那要不我們兄弟請大哥您去滿園香搓一頓?」

  「那種燒個什麼都一樣味道的東西,能吃嗎?」

  「那……極品鮮?」

  「都是用味精調出來的垃圾食物。」

  「漁家酒樓?」

  「還好意思說什麼『都是今天新打上來的河海鮮∼∼∼』,騙誰啊!要麼他們是放著魚死了三四天才撈上來,那倒有可能!」

  幾個小混混撓著腦袋,把周圍方圓十里以內的大小酒樓飯館都報了個遍,雲烯一邊搖頭抱怨,一邊瀟灑地敲擊著提議的倒霉蛋的腦袋,百發百中。一旁正好有人在用數碼攝像機拍東西玩,跟拍了全程,倒回去快放,倒是頗有打地鼠的感覺。打到雲烯手痛了,甩甩手,扔下一句:「對生活那麼沒追求,難怪只能當混混!我看你們一輩子也就這樣了。」轉身繼續去找地方解決他的溫飽問題。

  好一會兒,其中一個人摸著被敲得凹凸不平的腦袋,納悶地問:「這人到底誰啊?」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臉茫然,無奈地繼續回到他們的角落裡斗地主去。

  卻說,好好發洩了一通的雲烯,心情是好了不少,不過勉強也算是有了活動量,走了一會兒,更覺肚子餓得厲害。站在一家麵館門口,「巴登巴登」地看著招牌,估量著現在餓得也差不多了,就算再難吃的東西,應該也可以接受了,這才終於毅然決然地踏進大門——

  「那個……」突然有一隻蒼白的手拉住了他。

  又怎麼了?今天吃飯怎麼他媽的那麼不順?雲烯的臉「唰」地暗了下來,扭頭道:「你小子最好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站在他身後的,是個帶著褐色墨鏡的清瘦男子,過於蒼白的臉上,連雙唇都乾澀得病態。隔著墨鏡看不清他的眼神,不過看他抓得緊緊的手,和說話結結巴巴的樣子,似乎很是緊張。「我……我……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很……很好吃,你要不要去吃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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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什麼?」

  「我注意你很久了!」那人高聲說,一下子吸引了周圍路人的注意,不知這裡是抓到了什麼小偷竊匪的,還是在搞大眾大表白。雲烯一霎那有想殺人的念頭,卻聽他喘了口氣,又繼續說,「我想請你幫個忙。當然,我們可以坐下邊吃邊說。」

  「喂!我說,我們好像不認識吧?」

  「沒事,沒事。從現在開始認識好了。」對方淡淡地笑了笑,蒼白的臉因一絲笑容有了生氣,溫和平靜的面容看不出有什麼惡意。

  「我要不同意呢?」

  「那家店的東西真的很好吃,你去了就知道。我們先吃了談,不行再說,怎麼樣?」

  雲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這麼個病懨懨的傢伙,就算他真的想怎麼樣,也不怕他:「去就去!在哪裡?」

  那男子指著街邊停著的一輛墨綠色寶馬跑車說:「坐我的車過去吧。」

  呵!凱子!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雲烯戳著面前的藍莓慕斯,上下打量對面自稱叫「夜末」的男子:「你說你要我住到你家去?是我耳朵有問題呢?還是你腦子有問題?」

  夜末苦笑:「你不要那麼直接好不好?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

  「我知道,你只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劇作家,想拿我作什麼參照嘛。你已經說過了。」雲烯一邊不停地關心對方的精神衛生情況,一邊繼續消滅面前的甜品和咖啡,「小姐,再來一份火焰冰淇凌,謝謝。」

  「那個……我還知道很多不錯的地方,和我住在一起,我可以每天帶你去吃啊。」

  「我靠!你以為本少爺沒錢啊?」雲烯火起來,拿出大哥給的金卡,一揮手,「小姐,結帳了。」

  眼看要搞砸,夜末忙一把抓住雲烯,低聲下氣地說:「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然後請你這個朋友幫個忙嘛。」

  雲烯白了他一眼,暗想:連朋友還不算,就打算著要我幫這種無聊的忙,那能算是交朋友嗎?不過……米蟲的人生一大原則就是:能靠著別人的,絕對不要吝嗇給別人做好人的機會。「你家很有錢嗎?有傭人沒?」

  「傭人不住在我家,不過每過兩天會來打掃一次。」

  「那麼說,你家裡挺乾淨的咯?」

  「呃?嗯……還算可以吧。」

  「我要是住過去的話,不會要我鞍前馬後地伺候您吧?」本來應該是句問句,可句尾的音被雲烯拉得極高,連語氣都變得不一樣了。

  夜末看看雲烯一臉「要是你敢說『是』,看我不揍扁你」的樣子,輕歎一聲:「那是當然。」

  「啊呀,那可真不好意思。要不這樣,平時我們出去吃東西的話,我來付錢好了。」

  「不用,不用。麻煩你幫忙,請客吃飯是應該的。」

  「那麼……」雲烯假意推托的同時,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盤算了一番,似乎也沒什麼特別要說明的了,心道:要是真還有什麼本少爺沒想到的,讓你鑽了空子,算你狗屎運好了。然後,及其豪爽地拍了拍夜末的肩,「好!我交你這朋友了。朋友的忙,沒問題!我一定幫你。你說吧?要我什麼時候搬過去?」

  夜末正在喝咖啡,被他冷不丁地一拍,幾乎沒憋住,一口噴出來,但還是乾咳了幾聲,找回儀態,「呵呵,你看什麼時候方便就好了。」

  「我?當然馬上都沒問題咯。」雲烯笑著又是一揮手,「小姐,這位先生要結帳。」

  這位老兄還真是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啊!夜末當著服務生探究的眼神,掏出一張金卡:哎!最重要的是別讓她知道才好!可是,賬單上多出那麼多開銷,該如何報賬呢?傷腦筋。

  夜末跟著雲烯來到一家四星級酒店的套房裡,他驚訝地看著這個雖然天天有客房服務員打掃,但仍然可以看出住客非凡的破壞力的房間:「你……就住在這裡?」

  「啊?也不是啦,剛搬來兩天。」雲烯從床上,床下,椅子上,桌子下,各個可以想像的,不可以想像的角落裡,把自己的東西挖出來,「家裡就我一個人,又沒人打掃,連我哥都受不了逃走了,幹嗎我還要待在那個不是人住的地方?不過,這也是我換的第六家賓館了。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想的,我又不賴賬,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更加不刁難他們的服務,沒住幾天就死活要我搬出來住。真是的!我這麼好的住客,哪裡找?」

  「呵……呵……」夜末一陣乾笑,「你這樣的住客,是不好找。」好在家裡有傭人打掃,怎麼說也輪不到自己動手,大不了給吳嫂多些工錢好了,改成天天打掃,應該還不至於太過誇張才對——實在不行,反正客房門一關,眼不見為淨。

  「好了!」半杯咖啡的時間,雲烯颱風過境般地掃蕩完了整套房間,「我們走吧!」

  「你……確定沒有落下什麼東西?」

  「那當然!我就這麼點東西,少了一件兩件,我一看就看出來了。」

  夜末掃了一眼雲烯背上的一個大旅行包,並沒有撐到鼓出來的地步,的確說不上很多。可是……問題是,他的東西既然不多,那麼究竟是怎麼會把房間搞到好像整個排的人住在這裡一樣呢?夜末嚥了嚥唾沫,告訴自己:這就是流氓的作風,自己要習慣,一定要習慣。這樣才能接近他們的內心,才能寫得出一個真實的飽滿的流氓來。畢竟她已經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要是這部劇再不能成功,就不准自己再「浪費時間在根本不可能的無聊事情上」了。

  離開賓館的時候,從清潔工到客房部經理,一溜煙地站在大堂裡,眼帶同情和崇敬,目送兩人出門。臨到門口,雲烯突然回頭:「你們這裡的服務不錯,有空我會帶朋友來照應你們的。」待夜末再回頭,只見眾人臉色皆綠,卻還秉持著服務業以笑臉待人的宗旨,個個笑得苦大仇深。可歎門口一隊正要進門的旅客見了這般詭異的場景,只覺身後陰風吹過,為了自身安全考慮,還是去了鄰近的另一家賓館。

  夜末家不算大,不過他和雲烯兩個住,還是綽綽有餘了。把雲烯打發進客房,夜末最後看了一眼從搬進來後,幾乎就一直保持裝修好的樣子的客房,心念: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想的,但是……以後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能控制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第3章

  ——你在幹嘛?又在玩QQ遊戲?

  ——是啊。等你看完了給意見,然後我好繼續寫下去。

  ——我靠!你有空打遊戲,不能多看點東西,好好構思點情節出來嗎?

  ——情節?怎麼了?

  ——兩個字「爛白」

  ——不明白。

  ——又爛又白癡,和某只自娛自樂得一塌糊塗的牛一樣。

  ——……我又不是寫網絡小說,只求新奇怪誕。我想寫點不同的東西出來。

  ——誰說網絡小說只求新奇怪誕的?人家那是為了點擊率。你寫劇本,難道就可以不顧觀眾?說你白,你還起了勁。

  ——……這次又是哪裡不好?

  ——我勸你去多看些什麼「終極對話」,「死刑犯的最後告白」之類的東西。別把人都想那麼好。

  ——你這人就還不錯。

  ——那是當然!我……我在和你說死刑犯,我是那種人嗎!

  ——我的劇本裡也沒有死刑犯。

  ——可是你裡面那個大流氓,也差不離了。

  ——……你是他的原型。

  ——!!!

  ——所以,他和你一樣,本性是不錯的。

  ——……懶得理你。我睡覺了。你慢慢寫吧。

  「幹嘛每次說到這個就下線!」夜末看著MSN上雲烯的名字變了色,算算這幾乎每天都上演的戲碼,已經十幾次了。

  夜末信仰人性本善,就算大凶大惡之人,也是因為某種心理陰影或是時事迫人。可雲烯卻總是說:壞蛋就是壞蛋!這世界就是有那麼多不上進甚至邪惡的人,「別把那些流氓老大弄得跟小媳婦似的,可憐巴巴!」(出自雲烯原話)可是雲烯不就是本性不壞麼?有這麼個參照物在眼前,他怎麼可能無視那些因為某種原因——他相信雲烯一定是有難處的,只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而已——而誤入歧途的部分?很努力地想讓雲烯明白自己是理解他的,卻總是被他頂回來。

  今天又是這樣!夜末從書房裡出來,跑到客房的門口,使勁敲門,「喂!雲烯!喂!」門裡一直沒有回音,他卻還不死心,「我才不信你那麼快就能睡著。雲烯!雲烯!雲——」

  「你想死嗎!」雲烯頂著一頭亂髮,眼中佈滿血絲,大吼一聲把門打開。夜末正倚門敲得起興,不設防門打開,一個踉蹌,幾乎摔進雲烯的懷裡。

  「你也不看看幾點了!」雲烯一把把他推開,右手拎起一個鬧鐘在他面前晃了晃,「您老是睡飽了,精神正好著,我可要睡覺了!」

  「不就是2點嘛……」

  「是啊,是2點!是凌晨2點!」雲烯又大吼著把門甩上。只留下夜末在門外,無辜地說:「有什麼問題嗎?本來就是凌晨2點呀。」

  夜末人如其名,實在是夜晚出沒的生物。雲烯和他,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六七個小時都保持著一個人在睡覺,另一個醒著的狀態,而剩下的時間,不是為了夜末的劇本,就是為了誰去勉強做點事情,爭執不休。——

  「雲烯!給我倒杯咖啡。」

  「幹嘛?你自己不能倒?」

  「你住在我家嘛。好歹動一下手腳,又不會死。」

  「又不是我自己要來住的。是有人挖空心思請我來住的吧?」

  「可是,我又供你吃,又供你睡的。麻煩您雲少爺倒個咖啡,也算不了太過份吧?」

  「怎麼?有意見?有意見,我走就是了。」

  「沒,沒。我自己倒,我自己倒。」

  「那還差不多,順便給我也沖一杯奶茶吧,謝啦!」

  ——這樣的對話,毫無疑問出現在夜末還沒有睡下,而雲烯才爬起來不久的時候。

  整天和人吵架,說起來並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而為了那麼沒有價值,又蹭不到什麼好處的事情吵架,就更加無趣了。其實是可以搬走的,每次當夜末在凌晨精神抖擻地妨礙他的睡眠的時候,雲烯就會這麼對自己說:有錢還怕沒地方住?

  不過,反正每次吃癟的都不是自己,似乎也沒什麼損失。神情氣爽地指使著主人做這做那的雲烯,又會忍不住這樣想:爬起來的時候有人問候,陪著鬥嘴又總甘心認輸,這樣的服務卻是沒有哪家賓館會有的吧。

  傭人吳嫂總在夜末睡覺的時候來工作,而雲烯正醒著——當然,考慮到那本來就是正常的工作時間,所以並沒有什麼說頭。只是那婦人,似乎是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在沒有活物(活動的物體)的房子裡打掃,每天都會自己開門進來,也不吭聲,直到到了雲烯的身邊,才說:「雲先生,你好。把腳抬一下,我要掃地了。」彷彿雲烯只是這家裡一件礙事的大型活動擺設。說她對雲烯視若無睹吧,偏偏經常向他投來的滿含探究意味的防範眼神,又讓雲烯不禁背上一陣惡寒。幾回合鬥法下來,雲烯輸得心服口服,無奈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每日出門閒逛,順便解決中午的溫飽問題。

  由主人的作息時間決定,夜家沒有「午飯」一說。吳嫂總在下午出現,傍晚開始為夜末準備夜宵,放入燜鍋燉著;夜末會在七八點醒來,帶著雲烯去趕晚場的晚餐——那也是雲烯作為米蟲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候;午夜時分,夜末拖著昏昏欲睡的雲烯開始享受夜宵,習慣睡前不吃東西的雲烯對著一桌美味,結果只能再傻坐一個多小時,等消化掉一點再睡;早晨八九點,夜末享受著熱騰騰美味的外賣早餐的時候,雲烯與周公下棋正酣,無暇顧及;待到收秤終局,時鐘已經走到十一二點,早餐已冷,會煮飯的還沒到,而稀里糊塗的夜末忙著打點準備睡覺。

  下午六點半,雲烯慨歎著回到夜家,米蟲做到他這份上,委實可憐。吳嫂已經不在了,一個人醒著,從房間的這頭走到那頭,從那頭走到這頭,越發覺得無聊。於是,打開主臥的房門,走到夜末床邊,說要養他卻養得如此不負責任的傢伙正睡著,火起來就恨不得把他揪起來,拖去祭拜自己的五臟菩薩。然而,手伸過去了,又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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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夜末的房間,刷著略顯灰暗的橙色牆面漆,連窗簾都是同色。第一次見到,雲烯大笑著說:「你是不是練過葵花寶典什麼的?」現在,傍晚的夕陽透過厚質的窗簾,也是暖暖的暗橙色,與沒有光線直射的房間混在一起,明明知道現在不該是睡覺的時候,但在這樣的環境中,打攪他的睡眠卻似乎是種罪過。

  見過夜末半夜的樣子,才知道初見時的病懨懨,不過是因為睡眠不足;而異於常人的蒼白膚色,也大約是太少見到日光的緣故;至於褐色墨鏡的存在意義,也在於不習慣陽光的直射而已。如今在一片昏暗的暖色的包圍下,泛著血色的臉,有了修長的黑色睫毛襯托,還是顯得白,卻不那麼讓人厭了。淺色的唇微微翹起,不知是做了什麼好夢,還是想到了什麼好的情節,或者兩者皆有。

  相比於醒著,有點認真執著得傻氣的夜末,雲烯更喜歡睡著的他,有一種很平靜的美,算不得出眾,但會讓人安心。雲烯一直不明白,那些半路遇上的也就算了,和他一起住也有些日子了,為什麼他還是認為自己是流氓混混一類?

  可是,雲烯也並不想解釋,就這麼賴在夜家不走。他告訴自己:我當然不能說!這個笨蛋是一心一意要找個流氓來當他的人物原型的。要是知道自己不是,還不把自己趕出去?到時候萬一真的帶了個流氓強盜回家怎麼辦?——當然,自己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好地方可以繼續安心地當米蟲,幹嘛要離開?

  夜末在電腦前發呆,一呆就呆了一兩個小時,也還沒有要做什麼的樣子。

  前兩天,朋友打電話來,說已經寫完的那部分有個導演看中了,但是要知道後面的大概情節,長度是多少集,什麼時候能寫完,這樣才能去找投資方談。所以,朋友特地來催他,說:你寫不完,起碼把大綱列了吧,機不可失啊。

  可是,夜末現在連大綱都列不了。當然,夜末不是那種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寫到後來發現情節無論如何發展都不能自圓其說了的某些人(譬如某牛)。在動筆之前,他的確有過大綱,動筆之後,也一直按計劃進行──直到某人的出現。

  劇本裡有個流氓頭目,戲份不算多,但好歹也算個BOSS級的人物,不少情節有他串場。起初就是因為寫不下來,才會難得的大白天出門,才會在街上盯了雲烯很久,才會把他拐回來。現在來看,雲烯的功用是不錯的,甚至應該說有點好得過頭了。於是,頭目的戲份越來越多,性格也向光明正義一方靠攏,那些為非作歹的行為都有了不得已的苦衷,自然整個故事便也脫離計劃,不受控制起來。只是,他真的沒有辦法想著雲烯,把那個人物寫得不堪。

  「啊∼∼∼」夜末大吼一聲,賭氣地關上電腦,離開書房。

  就像他不知道雲烯總會在他床邊守著他的睡顏,雲烯可知道自己睡後也會同樣地被參觀?

  夜末輕輕打開客房的門,裡面的景象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雲烯實在是個破壞王,就算每天吳嫂都會來把他的房間徹底清理一遍,他仍有辦法在幾個小時內製造出一個入室盜竊現場來。有時候覺得他的家教很好,餐桌禮儀,各國習俗,他都很清楚,但看到他的房間又彷彿是從什麼沒有傢俱的原始部落裡出來的。啊!不是!人家原始部落還是會很認真打理房間的吧。=。=|||

  從滿地的衣物間走過去,用食指挑起一件散發著奇怪氣味的外套,往門口的方向扔過去:記得要叮囑吳嫂把這件褐色的外套給洗了,最好再加點芳香劑什麼的。相當勉強地在床邊扒拉出一個空位,坐下來,看著熟睡的雲烯,繼續發呆。

  第5章

  夜末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GAY,因為家教嚴,從小到大深交的人不多。至於大學畢業後,一心要堅持理想,不顧別人怎麼看,窩在家裡當起了米蟲,能見到的人就更少了。然而,現在,他似乎是真的喜歡上這個人了,不,也許應該說是愛,他夜末愛上雲烯了。

  這種感情真得讓人很費解,相識不過十幾天,對他的認識僅限於:他嘴雖壞,但人其實很好。第一感覺以為是個流氓小混混,相處久了,又覺得不像,可看他心安理得地做著全職米蟲,又似乎……仔細想,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自己去喜歡的特質。唯一,也就是第一眼注意到他時。當時他嚇退了一個扒手,而險些被偷的女孩卻誤以為自己被他跟蹤,嘴裡說了些不好聽的。夜末以為他一定會回罵過去,至少是發火,他卻只苦笑著聳聳肩走開了。下意識裡就這麼認定他是個良心未泯,誤入歧途的不良青年,覺得就算帶他回家,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也就如此了!現在卻覺得自己愛上他了,究竟是為什麼呢?

  還有,雲烯呢?他的態度是什麼?想問又不敢,覺得兩個人隨便聊聊天也很好,或許就可以旁敲側擊出一些自己想要的答案。偏偏自己是少爺脾氣,他的嘴又臭過蘇州河,想來想去,除了無聊的鬥嘴,他們似乎也沒再說過什麼。

  要是雲烯醒著的時候,也能這樣安靜該多好!這樣想,正睡著的某人忽然皺起眉頭,極快地用似乎是法語罵了一句,然後伸手撓了撓因為被刻意忽視而見長的亂髮,翻身繼續睡。夜末一秒錯愕,之後又忍俊不禁,輕聲對他說:是!是!是!我錯了。你睡著的時候也安靜不到哪裡去。不過,你若真的靜下來了,就不是你雲烯了吧。

  這樣的氣氛,很舒服,卻就是會被破壞。

  客廳裡的電話突然催命似的響起來,夜末一看時鐘,只是凌晨五點。哪個變態一大早打別人家裡電話,打擾人家休息!他忿忿地出去接起電話,沒好氣地問:「哪個?」

  半分鐘後,他一臉慌張地衝進客房,死命地把雲烯推醒:「快醒醒!快點!快醒醒!」

  雲烯正睡到好處,硬生生地被叫醒,一看天只是微亮,就愈發惱火了:「晚也不讓我睡,早也不讓我睡。你家死人了還是怎麼?一大早吵什麼吵!」話音未落,已經團起被子,準備下半場了。

  夜末只好生拉硬拽地把他從被窩裡拖出來,顧不得他上身赤裸的大好風景,拾起地上的衣服就往他身上扔:「你快點收拾了東西,到外面去逛一天。要是被她知道我還在家裡養了一條米蟲,事情就大條了。」

  雲烯被凌晨的風一吹,醒了大半,聽了他的話,更是徹底清醒了。「會怎麼樣?」他冷笑著看夜末忙亂地把自己的東西往包裡塞。原來是金主要回來啊!住得太舒服,都快忘了兩個人都是米蟲了。要是被知道他用金主給的錢又養了一個,只怕……「她(他)會不給錢了嗎?」

  「知道就快點幫忙嘛!」夜末頭也不抬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她會呆到幾點,你就在外面多晃蕩一會兒好了。反正我會等你回來的──」話一出口,發現自己像是等門的妻子似的,耳根一熱,頭低得更深了。

  若是往常,雲烯少不了一番揶揄,可現在心情惡劣,哪有空注意這些細節?

  凌晨五點,雲烯背著包站在公寓前的街道上。遠遠有一輛出租車,打著「空車」的燈往這個方向來。他伸出一隻手,舉到有點酸了,車才到面前停下。「往鬧市裡開。」這個時候,能去哪裡呢?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該死!

  兩個小時後,夜末打開門,把亮閃閃的乾淨房間展示在門外的華服少婦眼前,「姐姐,請你下次回國看我時,考慮一下時差好嗎?」

  話說某條姓雲名烯的米蟲,於X年X月X日的凌晨3點睡下,又不幸地於同日凌晨5時許被踢出門,上了一輛出租車,扔下一句「往鬧市裡開」,便倒頭睡在後排座位上——

  「往鬧市裡開?哪裡鬧市?」司機一頭霧水地往回看,見他沒有動靜,便使勁推了兩把:「喂!你到底去哪裡?」

  雲烯才迷糊著要睡過去,又被吵醒,心頭火苗直往上竄,心想:該死!米蟲居然當到連個安穩覺都沒得睡,這還有天理嗎?他勉強睜開眼,努力對焦住那個司機,翻掌打掉他的手,沒好氣地說:「推什麼推!沒見過人睡覺啊?我讓你開,你就開,話那麼多找死啊!」說著,伸手到懷裡想掏錢包:以為我沒錢?哼!無奈各項機能都停得七七八八了,摸了一會兒沒摸到,翻了個身又睡過去。

  而那司機看到的,便是一個衣著隨便,面目兇惡,怎麼看都屬於公安系統嚴打對象的人物,惡狠狠地瞇眼看他,用行動(打手)和語言(「……找死啊!」)對他進行了雙重威脅,並且根據最後的那個動作來推測,說不定還有什麼武器放在懷裡。

  在這種時候,一個愛人民愛社會的見義勇為的先進分子,一定會巧施計謀,將該名歹徒擒獲,扭送公安機關(其實也就是直接把車子開到公安局去),說不定還能順籐摸瓜偵破一兩個大案,拿個獎狀,通報表揚一下。不幸的是,這個司機只是個安分守己,膽小怕事的普通人,明明已經快要交班了,巧遇一單生意,原想可以得個便宜,沒想到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哪還敢橫生枝節?好在去的是鬧市,不是荒郊野外,大概是才犯了什么事,恐怕作案太過囂張被抓吧。不管了,找個近一點的商業中心,把這尊瘟神請下去再說。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偷眼向後瞄,就擔心雲烯什麼時候會猛地掏出一把刀或者槍什麼的。

  這樣開了大概一刻鐘,出租車停在一個地鐵站前:「那個……先生,到了。」

  雲烯慢慢地坐起來:「噢……我給你錢,多少?」

  司機掃了一眼計價器:24。70,剛想開口,瞄到雲烯剛從懷裡掏出的一把瑞士軍刀,嚥了嚥口水,僵笑道:「沒……沒多少,就當我請的好了。」

  真是怪了!錢包去哪兒了?「你等一下。」雲烯返身打開旅行背包,一陣狂翻,連被壓在最下面的一把錯金銀裝飾的匕首都挖了出來,閃亮的金屬光澤看得司機一陣心驚肉跳。「咦?我的錢包呢?」兩道劍眉又擰到了一起。

  「找……找不到就算了。」司機一臉心痛地遞上兩張百元大鈔,「這點小意思,就當兄弟我請大哥喝茶,我家裡還有事,急著趕回去,您看您是不是……?」

  雲烯覺得自己有點睡迷糊了,自己乘車,那麼也應該是自己付錢吧,怎麼變成司機付錢了呢?而且一給就給兩百。可是……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不接受嘛,依據米蟲的本能,雲烯收下了兩張百元鈔票,下了車。未等雲烯站穩,自語著「破財消災,破財消災」的司機,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啟動了車子。等只能看到車牌的形狀的時候,雲烯終於恍然大悟,向著車子的方向,破口大罵:「媽的!你哪只眼看到老子是流氓了?再說,就算是流氓,老子是兩百塊錢就能擺平的那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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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不過,鑒於某人匆忙把自己趕出來的時候,似乎忘記把錢包放進包裡,今天怕就要靠這兩百元「贓款」度日了。唉!出門時還想索性就趁機和夜末一刀兩斷算了,反正只要自己不去找他,他也找不到自己,然而為了他可憐的錢包……還是要回去一次啊。

  就算轉個彎便是商業中心,就算半徑百米之內有十幾條公交線路外加身後的地鐵站,現在這時候也還是早得過頭了,只有地鐵隧道裡無家可歸的盲流,擁著破爛的單被,警惕地盯著他看。

  雲烯握緊拳頭,忍住想打人的衝動,大步走開。繞過拐彎,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店裡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店員,手裡捧著一本什麼東西,一門心思地開小差。雲烯拿了份微波食品,一罐咖啡在店裡的小桌子上解決他的早飯問題。其間,不時感到有奇怪的聲音和奇怪的視線,可他一扭頭,那女店員還在低頭看書。是可忍,孰不可忍!何況他也算是一忍再忍,忍無可忍了!雲烯把手中的飯盒往垃圾箱裡一扔,「鏗鏗鏗」地踩到櫃檯前,「小姐!」

  「啊?」那店員心虛地抬起頭,「先生,還要買什麼嗎?」

  「我知道我長得的確不慈眉善目,但你們有必要每個人都把我當流氓看嗎?」雲烯猛地一拍桌子,那女店員一驚,手上的書落在櫃檯上,是本漫畫,翻開那一頁,兩個男人在做愛。「……」

  「……」

  「……」

  「啊!那個……哈!您不要誤會,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女店員收起漫畫,陪著笑地送面容僵滯的雲烯出門。轉身發了條短信:「啊∼∼∼遇到了一個極品小攻啊!超級有氣勢!似乎還是混道上的!大心^^偷拍了很多照片下來,賺到了!賺到了!羨慕我吧∼∼∼哇哈哈哈!」

  雖然很想逃避現實,不回家面對那些可能已經長出了綠毛,細菌都已經繁殖到十七八代了的碗筷之屬,可以大清早漫無目的地在無人的馬路上走來走去委實無聊,更擔心又會莫名其妙出現什麼讓他暴走的事情。安全起見,雲烯還是決定用那兩百塊「贓款」叫車回家。

  一個多月沒回的家,出人意料地乾淨。要不是家裡都沒有養小動物的習慣,更不要說海螺、田螺什麼的就算養在家裡,也會因為沒有人換水早早死掉,真要懷疑是不是哪家小仙女借住他家,日日打掃了。雲烯問候過遠在天國的老媽,兀自言語道:「早知道有人來打掃過了,我還可憐巴巴地窩在那個混蛋家裡看人臉色幹嗎?」走進房間,看見幾乎已經不記得長什麼樣的書桌,終於重見天日,上面放著一張白色字條,心中一跳,走過去看,果然是小弟雲浮的筆跡。照例是囑咐回來了就和他聯繫,自己要稍微懂得照顧自己一點,還是買只手機聯繫起來方便些,諸如此類的廢話。一想到有的人在旁邊拚命教導小弟對自家哥哥「忘恩負義」未果,心裡就很爽。「果然求人不如求己,自家寶寶就是好用。」一邊感歎,一邊撲向久別的床褥,「啊!這會兒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大頭覺一睡睡到下午三四點,想起還要去夜末家拿錢包,索性跑出去,找了家pub混到凌晨。

  到了夜末家,已經是凌晨2點,依據慣例,正是某夜姓米蟲的活動期。雲烯一邊感歎著夜末這樣對他,他竟還能做到如此體貼,一邊敲門。卻無人應答。又敲門。還是沒反應。雲烯火了,連踹幾腳,踹醒了同層的鄰居,有人開門詢問,有人罵罵咧咧。開玩笑!比吵架?誰怕誰!你火我不火啊!

  雲烯正欲開罵,身後的門開了,一隻手把他拉進門,門裡的人拚命打招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脾氣不好。打攪了,真的很抱歉。」

  「你不長耳朵的嗎?我敲了那麼久,都沒人應門。」雲烯一進門,往客廳裡的沙發上一橫,開始質問夜末。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沒聽見。」夜末抹了一把臉,依然睡眼惺忪,但勉強算是有點精神。

  「噢?是嗎?」雲烯話裡有話,「白天太辛苦了吧。」

  「嗯。我本來就不習慣白天醒著的,本以為你會挺早回來,就想不睡等你了。」夜末泡上一杯咖啡,端在手裡,「早上沒來得及和你說清楚,其實……」

  雲烯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燥,「唰」地站起來,繞過夜末,往客房走,「你看到我的錢包沒?」

  「在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裡,怎麼了?」夜末這才注意到雲烯並沒有把背包帶回來,「咦?你的包呢?」

  「在家裡。這些日子多謝款待,有緣再見吧。」雲烯程式性地說完,把錢包往褲袋裡一塞,轉身出了客房。

  「為什麼?」夜末放下咖啡,快步走到雲烯面前,「我的劇本還沒寫完,你怎麼能走?」

  「誰知道你那鬼劇本寫到何年何月?能觀察的,你也觀察得差不多了,之前看不出的,我看住多久,也是白搭。」

  雲烯一側身,正好被夜末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一個唇印。夜末大吃一驚,一把拉住他:「你脖子上的唇印是怎麼回事?」

  雲烯一臉茫然,好久才反應過來,不以為意地說:「大概是剛才在pub裡和一個女人開玩笑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吧。」

  「你錢包不是落在這裡了麼?怎麼還有錢去pub玩?」夜末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這傢伙是吊金主的老手嗎?是不是吊到了好的金主,所以才要搬走?

  哼!還說呢!要不是錢包沒帶,至於只點了一杯酒在那裡干坐麼?好在後來有女人過來請客,不過言談中明顯把自己當成牛郎,真夠衰到家了!可不管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夜末多事吧!「我自然有辦法弄到錢,不用你多管。」

  夜末心頭無名地一陣火,我在這裡不睡等你,你卻去外面逍遙快活?「哼!你用別人的錢用得到是心安理得嘛!」邊說,邊一把抓住雲烯。惱怒的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像極了等門等到半夜卻發現老公在外面偷腥的怨婦。

  該死!平時看他一副瘦弱蒼白的樣子,沒想到手勁那麼大,被抓住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夜末,你給我可以點!發神經啊!你自己不也是靠別人養著?快放手!」

  第7章

  「開玩笑!我要是現在放手,我還算是個男人嘛!」這話完全沒有邏輯可言,卻是夜末氣惱到無法思考的大腦裡的唯一念頭:這男人太過分了,再不做什麼,下一秒他一定會逃掉的!夜末一把扯過雲烯,狠狠地吻上去。

  拜託!新手不要學人家主動好不好?雲烯未料夜末居然會有這樣的舉動,一時錯愕,痛失先手,不但手臂被扯到幾乎脫臼,唇齒也被撞到發麻。怒極正要發火,又苦於嘴巴偷不得空,稍微冷靜點了,卻想到:嘿!其實也不錯啊!雖然沒想到過這一層,但對夜末還……怎麼說,挺喜歡的。現在人家主動投懷送抱,送上門的大餐沒理由不要,是不是?況且果然真人不露相,夜末這個怪力男,要掙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如順水推舟。他張開嘴唇,伸出舌尖,輕輕滑過夜末的唇齒,然後又快速退回,引著夜末的舌進了他的嘴,便彼此糾結在一起,用舌端的味蕾感受對方的味道,時而又長驅直入,衝入夜末口中,刻意地掃過他的上顎,進進退退,倒如雙舌在跳著曖昧的舞步。

  這傢伙果然是個中老手。夜末在快感從舌尖蔓延開去的同時,心中卻是一陣羞惱,一邊把雲烯逼到牆邊,一邊用另一隻手猛地握住雲烯的下身。

  「嗚∼∼∼」雲烯一門心思忙著打「口水戰」,哪裡會料到下方竟然失守?一個戰慄,再想做些什麼,發現一手被夜末捏得基本殘廢,不屬於可使用範圍內;另一隻手撐在牆壁與身體之間,一時也動彈不得,只能努力地眨眼睛,就算擠一滴淚水出來也好。

  只是擠眼淚是需要時間的,某些反應卻近乎即刻。雲烯只穿了一條內褲,外加一條薄牛仔褲。夜末微微出汗的手罩在上面,熱度便透過布料,一直滲下去,再一用力,小弟弟一下子被驚醒了,乖乖立正站好,並在時緩時急的套弄中,逐漸興奮漲大。

  也許我是不懂怎麼接吻,不過……怎麼伺候好它,我還是清楚的。夜末鬆開抓著雲烯的手,把他壓在牆壁上,然後輕輕托起他的下顎,牽著他唇角的銀絲一路輕吻,卻在那個又唇印的地方狠狠地啃了好幾口,同時下方手上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雲烯半仰著頭,臉上掛著那辛苦擠出來的一滴眼淚,好不容易可以從快感中探出頭喘一口氣,又嗚咽著渴望滿足。可惡!那傢伙的報復心也太重了吧!再啃皮都啃破了。這什麼事情嘛,分明是扮豬吃老虎。開玩笑,我是說過:送上門的大餐沒理由不要,可是這大餐不該是我啊!「啊!夜,夜末……你……哈……你冷靜點……哈……我……我……啊!」下身被人非常非常用力地捏了一把,這回淚水只嫌多不嫌少了。幾乎痛到說不出話來,而身上的人還在解他的上衣扣子,完全不顧及當事人生理和心理的健康問題。「夜末你這混蛋玩強姦啊!」

  也不知是吼聲過大,還是「強姦」二字嚇到了素行優良的夜末,他一個猶豫,給了雲烯可趁之機,翻身反把他按到了牆上:「還好,還好。我差點以為手就這麼廢了呢,原來還能用啊。」甩甩被禁錮了許久的手臂,忍耐著忽略下身的慾望,開始用心調戲起夜末來:「啊呀呀!看不出,夜少爺你還挺有一手的嘛。居然敢打老子的主意!你難道以為上了我,我就會留下來?嘁!我又不是女人!你不是很想我留下來嗎?ok,沒問題,那就以身相許好了。讓我上你,我就留下來。」

  「我要是不同意呢?」夜末想掙脫劣勢,可雲烯雙手按住他的肩,有力使不出來,「你準備強姦我嗎?」

  「也無不可啦。」雲烯挑眉,「貌似我國還沒有『同性強姦』這樣的罪名吧,最多也就說我耍流氓,反正你們死活認定我是流氓了,我怕誰!」

  「你!」夜末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下一秒臉漲得通紅,「雲烯你誆我!我們這樣最多只能算通姦!」

  「啊呀?你那麼快就想到了啊。厲害厲害。那你剛才鬆手幹什麼?」雲烯戲謔地看著他,其實心裡卻在鬱悶別的事情:要是我鬆開手,被按回去的鐵定是我。可不放手,難不成就這麼聊天到天亮?他受得了,我的小弟弟也不答應哪。

  「真……的嗎?如果我讓你……你就留下來?」夜末猶豫著問。

  啊?!這個……原來這樣真的行啊。太過順利,反讓雲烯一愣。「……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那,你放開我,先去洗澡。」

  「喂?夜末,你……該不會誆我吧?」

  夜末冷冷地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別人都像你嗎?要做就乾脆點,那麼多話幹什麼。」

  雲烯一扁嘴,居然還被鄙視了說,長歎一聲。

  夜末走進主臥,背對著門外的雲烯,脫去上衣。房間裡沒有開燈,厚重的窗簾一如既往地拉著,擋住窗外的路燈,一絲也透不進來,只有客廳裡的燈光淡淡地掃進去,落在他的背上。偏白的肌膚光潔緊致,稍長的發尾隨著頭部的動作微微擺動,掃過肩膀。他弓起身,褪下長褲,露出纖細的腰身,和微翹的雙臀。門外的人嚥了嚥口水,躡手躡腳地走上去,從後面一把摟住他,啞著嗓子在他耳邊輕語:「該死的!我忍不住了,你說怎麼辦?一起洗吧。嗯?」側頭看懷裡人緋紅的側臉,伸舌把火熱的耳垂捲入口中輕舐,「嗯?」

  夜末只是輕輕點點頭,下一秒便被拉進淋浴房中,無措而又有些好笑地看雲烯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脫了個精光。「你……」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壓在玻璃上一陣狂吻。這個沒耐性的傢伙!夜末緊了緊雙眉,伸手把開關往冷水方向一扳,感到身上的人一個冷戰,吻漸成啃,「夜、末!你敢整我!」夜末手握著開關,緩緩往熱水的方向擰,霧氣漸漸籠住狹小的空間,可還是不如他指尖在身上滑動點起的慾火,燒得雙眼迷濛,心神渙散,只剩慾望主宰著肉體,瘋狂叫囂。

  雲烯低頭埋在夜末胸前,白皙的膚質在熱水和情慾的雙重刺激下,泛出淺淺的紅色,含在口中的乳蒂紅得滴出血來,腫脹如綻放前一瞬的花蕾。雲烯一手托著夜末的腰,另一手攀上前胸,揉捏著另一顆花蕾,腫脹到發痛。夜末喘息著,把雙手插入他的髮際,狠狠揪住:「你……哈……混蛋!洗……洗乾淨了……哈……洗乾淨了再進來。聽……聽到沒有?」

  似乎頭皮都要被揪掉了,雲烯忍不住痛,終於抽空回答:「它一直衝著,怎麼會不乾淨?知道了啦。」感覺頭頂一鬆,頭皮的完整性得以保全,也不知還會橫生怎樣的枝節,還是快點進入主題為妙。

  雲烯伸手把夜末翻過來,貼在冰冷的玻璃上,不等他貼著玻璃舒服地嗚咽幾聲,就以把握住他的分身,「記住。要讓你舒服的是我,不是玻璃!」另一手抹上一指的沐浴露,探入兩丘之間,在後庭的入口處試探性地搔動。私密處的瘙癢讓夜末難耐地擰腰,雙丘移動中擦上身後又硬又燙的東西,幾乎同時,覆於下身的手懲罰性地用力,頂上玻璃的冷和手上傳來的熱,交會之間的刺激,讓他不禁叫出聲來。一失神,那根惹禍的手指已經滑入甬道,存在異物的不適感讓夜末有些無措,全身都繃直起來。「沒事的。放鬆,放鬆。」雲烯輕哄著,另一手加快對夜末分身的套弄,蓄勢待發的慾望也頂上他的後庭。「也許會有點痛,不過一下就好。再等下去,只怕我就要廢掉了。」夜末仰頭大口呼吸,噴灑的水珠濺在他臉上,溫熱的,濕潤了他的唇,又一路滑下去,輕柔的觸感如雲烯的指尖……快感一陣陣湧來,鈍了其他的感覺,就連被插入那一刻的痛,也在滅頂的快感中飄忽起來,只感到後庭的充實,兩人彼此契合。水聲,喘息聲,玻璃被急促衝撞的聲音,還有輕微的抽插進出的聲音,交織迴響,燈光下,兩個人糾合成一個身影。然後,只剩下水聲和喘息聲,玻璃上緩緩淌下一道渾濁的白色液體……

  早晨,雲烯站在沙丁魚罐頭般的地鐵車廂裡,想起後來昏睡在他懷裡的夜末。呃∼∼∼也許是有些過分了,他已經一天多沒有睡過覺,明知道卻還是要了他三、四次,現在一定累壞了吧。說好要留下來,但還是要走,一些該做的事情是該做起來了,只是不知他能不能等。應該沒問題吧!既然做,就該對彼此有——信——心……某種奇怪的感覺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路。白癡!居然偷到你雲二少爺身上來了!算你好運,錢包今天早上改放到別的地方去了,否則……哼!抓你個現行,看你怎麼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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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褲後袋有沒有東西一摸就知道,那麼那只賤手還流連忘返地在自己屁股上幹什麼?!雲烯心頭火起,一扭頭,看也不看就大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摸,摸,摸,有什麼好摸的?想被上啊!」

  一車廂的人「唰」地把目光投向雲烯身後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而那人只是一臉無辜地看著雲烯:「老大,人家太久沒見你,所以有點激動嘛。有必要這樣害我下不了台嗎?」

  雲烯投降地翻了個白眼:「表示激動的方式有很多種,你不能換個正常點的嗎?」

  工作日,早晨九點,一家深居巷尾的咖啡廳。雲烯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努力忽視左手邊充滿愛意的注視,和右手邊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的冷目。拜託!你自己管不住「老婆」,讓他在地鐵上胡作非為,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莫名其妙地吃哪門子醋嘛。我是無辜路人甲,好不好!

  「老大,奶茶不錯吧?我照老樣子給你泡的喲。」左手邊討好地向他邀功的,正是地鐵上大吃雲烯豆腐的男子,「雅,我很久沒和老大見面了,我陪他就好,你忙你的啦。」

  「沒事,請人就是過來做事的,反正現在也不是忙的時候,我這老闆休息一下也無妨。」坐在雲烯右手邊的雅把微笑的正面露給愛人,而從雲烯的角度看卻分明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斯陽一直提起老大您,今天那麼巧有機會又讓他遇到了您,我正想好好和您談一談呢。」某些字不知怎麼聽上去特別有煞氣,讓雲烯不僅懷疑身邊坐著的是不是以咖啡店老闆身份作掩護的殺手什麼的。

  「咳,咳,我……」雲烯揣度著怎麼開口,才能卸除他對自己的敵意,可想來想去,光自己努力,有人狠命添亂,終究還是枉然。鬱悶地灌下一口奶茶,該死的胖子!胖到路都走不動了嗎?還有凱妮那丫頭也是的,電話打過去都半小時了,居然現在還沒到!他們到了,起碼不用自己無所事事只能和醋缸對峙啊。「斯陽,你去門口看看,胖子和凱妮死過來沒有。」

  「好。」

  不管!總算解決掉一個,再來解決這一個。「那個……你姓什麼?」雲烯一手拿著叉子,指著身邊的人型醋缸,半天沒想起來他叫什麼。

  「楊。我叫楊澤雅。」對方淺淺一笑,笑意只到嘴角,仍顯乏力,「老大您貴人多忘事,要是記不住,其實也可以不用記。」反正我也沒打算把你當朋友,就連你和斯陽的來往都該斷了!哼!

  楊?想當初,大伙曾開玩笑說,斯陽姓「祁」,連名帶姓就是「氣死羊」。沒想到,原來是此「楊」非彼「羊」啊!「辛苦。辛苦。」雲烯沒來由地一句話,倒說得楊澤雅一愣,「啊,那個,我是說,你年紀輕輕就當老闆,一定很辛苦。」

  「做老闆倒還好。」防著老婆爬牆才叫「勞心勞力」。好不容易趕走一群蒼蠅,感情進入穩定期,沒想到又冒出來一關係不簡單的「老大」。

  「嗯。管住斯陽比較麻煩吧。以前他可就是大夥兒的重點看護對象。說起來,我在家裡也是給小弟趕蒼蠅,到了外邊又給斯陽擋蒼蠅,我——」正想說「其實就把斯陽當成自家小弟了」,該來的時候沒來的人,卻在這時到了。

  「天哪!天哪!天哪!」染了一頭褐髮的時髦女郎一見雲烯就誇張地大叫起來,「這不是咱們立誓要做條白白胖胖大米蟲的雲二少爺嗎?怎麼?雲家被您老坐吃山空了?還是雲老大終於決心要清理門戶,大義滅親了?不是吧。」

  「凱妮,你要是不樂意我出來工作呢,我可以找別人的。」雲烯笑瞇瞇地喝下最後一口奶茶,祁斯陽立刻樂顛樂顛地跑過來收拾桌子,看得楊澤雅一陣磨牙,這才想起來剛才還有個頂頂重要的尾巴沒講,這下要死,誤會更大了。

  「怎麼會!」凱妮搖晃著兩隻大得誇張的耳環,「你可是大紅牌啊!我怎麼會不樂意。」

  這個女人想死!紅牌???當我出來賣的啊!雲烯攥緊拳頭,一臉不爽。

  「凱妮,別開玩笑了。說得老大跟什麼妓院花魁似的。」一臉樂呵呵的胖子,是雲烯的死黨兼初中、高中、大學同學,自然知道怎麼說能讓雲烯有最大反應,果然話音剛落,雲烯就跳起來,一拳下去。「喂!喂!我可是有干了正經事的,我已經和Dan聯繫過了,他現在在澳洲拍大堡礁。他說,他盡快完成,只要這邊一定,就通知他,他最快時間趕過來。」

  「所以說!人手不是問題,以我們的組合,經費也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凱妮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盯住雲烯。「老大,你確定你不是心血來潮?不會半途嚷著『太累了,我要回家做米蟲』?老大,你的信譽可不比你的攝像和導演技術啊。」一番話,說得胖子和斯陽猛點頭。

  「喂!別人怎麼樣也就算了,你們怎麼也這種態度?我這次可是要掙老婆本的,不會半途而廢的啦!」雲烯心知他們一定沒想到自己會這麼說,翹著腳看眾人的反應。

  「什麼?」

  「老婆本?」

  「不可能!」

  三個老友驚詫地瞪著他,只有楊澤雅提了半天的心放下來,輕鬆地吹了聲口哨。

  「老大,你不是發誓要吊個金主結婚的嗎?怎麼會要你自己掙老婆本?」

  「老大,你在開玩笑吧?你要結婚,也該是哪家小姐,哪家富婆吧?你說你老婆七老八十明天就要死,我覺得還可信些。」

  「不可能。老大,難道……難道那女人對你真得那麼重要?居然能讓你決定重新出來賺錢?」

  雲烯拍拍斯陽的肩膀。「還是斯陽比較貼心,這個小弟沒白認。我是說要吊個金主沒錯,不過結果找了個不懂掙錢的,我也沒辦法。只是,那個,斯陽啊……真是不好意思,他不是女的,是男的。」他本以為最後那句定然會引發軒然大波,畢竟當初拒絕祁斯陽,用的說辭就是「我對男人不感興趣。絕對,絕對,不感興趣。」

  然而,祁斯陽只是發愣,倒是楊澤雅感到一絲威脅,一把把他攬回懷中,不太誠意地笑道:「老大您真是為了愛情不顧一切,佩服佩服。」搞了半天,是同道中人?又危險了。

  「老……老大,你剛才說,你那位不會賺錢?」凱妮有些不敢置信地發問。

  「是啊,怎麼?」

  「那豈不是和你一樣是條米蟲!」終於回過神來的祁斯陽正趕上和另兩人一起異口同聲,「天哪!今天太陽到底是從哪邊出來的?」

  「就是因為他也是條米蟲,我總不能讓別人在繼續養他下去。所以才……」雲烯正說著,突然意識到三人都摸出手機,忙著撥號,根本沒人在聽他說什麼。「喂!喂!喂!你們幹什麼?」

  「我要馬上通知Dan。天哪!本年度最不可思議事件,你……你,你居然愛上了另一條米蟲,還要養他!」首先撥完號的胖子抽著空回答他。

  「喂∼∼∼」拜託!他的另一半是男的啊!他們對這個問題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味地關注於誰養誰的問題。沒錯!他雲二少爺的確樂於過米蟲生活,不過想當初老哥沒爬到現在的位子,小弟還沒出道的時候,他也是在外面起早摸黑地工作過的好不好!否則怎麼會認識這群沒義氣的傢伙?「算了!懶得理你們。」他站起身,拍拍凱妮的肩膀,她只是顧著講電話,手一揚把他甩開。他雲二少爺是什麼脾氣?雙眉一橫,伸手奪下手機。「我叫你過來可不是傳八卦來的!正經事還幹不幹了?」

  相交多時,自然不會忽略了雲烯額角跳動的青筋,凱妮討好地伸手拿回自己手機。「老大,對不起啦。放心,放心,我這就去聯繫電視台和製作公司。你看,這回想拍什麼主題的片子?還是讓下家來選題?」問是這麼問著,自然是希望後者。雲烯拍自然和動物題材的片子出名,眼光刁,要求高,選題獨特,拍出來的紀錄片要拿獎不算難,可是一來拍攝過程麻煩,二來願要的下家也比較難找。

  果然,雲烯皺眉想了片刻,米蟲的確是當太久了,根本沒想過什麼工作的問題,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到什麼自己想拍的。更怕萬一像之前一樣,一拍拍了一年多,等拿到錢回來,只怕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呃……問他們手頭有什麼吧,最好能短期完成的。」

  「短期?人文方面的?熱點主題?老大,我們以前可沒接過那樣的東西。」凱妮又是一驚。

  「嘁!沒有,就把這次當第一次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雲烯甩甩手,離開。「有消息了,在MSN上告訴我。」

  「好。」凱妮咋舌,老大這次還真是有點豁出去的味道,連一向最反感的扎堆行為都願幹,那位果然不簡單!——等,等會兒,他說……他的那個是男的?「老大……不是說他對男人不感興趣嗎?」害得當初斯陽一時衝動,差點去變性。

  一片靜默……手機這頭,還有手機那頭。

  「啊!既然都是男人,為什麼不是我!」該爆發的,就算遲來,也終於還是爆發了。

  第9章

  如果說,一向與世無爭的夜末犯下了什麼傷人的重罪,那麼毋庸置疑地,被害人除了雲烯,不作他想。

  「你最好不要上線!被我逮到,沒那麼容易放過你!……混蛋!我等了那麼久,你居然還不上來?好!我讓你躲!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看我不用郵件炸了你郵箱!」

  半月後,夜未從國外趕回來,只見一屋子亂七八糟,弟弟從未有過的脾氣暴躁,以及——也不知保持了多久聯機狀態的電腦。「小末……你,你沒事吧?」

  「有什麼事?沒事,就這樣啊。」夜末埋頭在電腦裡,飛快地敲打鍵盤。那個混蛋走了也好,這樣情節走向反而沒問題了。嗯!那個看似可憐無奈的小頭目,根本就是在演戲,之前的一切,那些不得已而為之,統統都不過是騙人的把戲!那個什麼神秘的大BOSS根本就不存在,不過是虛張聲勢,假托出來的而已。沒錯,雲烯就是個大渾蛋!爛到根子裡去的騙子!流氓!渾蛋!「劇本就快進入收尾了。」

  「噢?是嗎?」夜未伸手從書桌一邊拿起已經打印出來的初稿,隨手翻了幾頁。「呃……小末,你……你真的沒事嗎?」天哪!這種情節,這樣的詞句,怎麼可能出現在一向平靜溫和的弟弟筆下?「我覺得……嗯……你知道,這東西不太像你的風格。」

  「不好麼?你不是也一直說我寫得東西不夠跌宕起伏,精彩性不夠嗎?這次的劇情大綱拿過去,對方很滿意,頭款已經到手了。」

  「可是,你不是一向堅持要寫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想刻意地尋求什麼『戲劇性』,不想隨大流,走商業路線麼?」

  「姐姐!」夜末終於停下來,轉過座椅,與姐姐面對面,「你不是總說我太理想化,不夠實際麼?我現在有很實際地在工作,有什麼不好呢?你不希望看我這樣麼?」

  「姐姐當然希望。可是……姐姐的希望不是建立在你被騙,受到傷害的基礎上啊!」

  「我哪有!」夜末像是被蜇到了,跳起來,心虛地尖叫。

  夜未斂眉,安撫般地看著弟弟:「小末……」

  是吳嫂,吳嫂終究還是告訴了姐姐……夜末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那天雲烯吃干抹淨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了一屋子罪證不說,還害得自己病了大半個星期,想瞞都瞞不住,只能苦求吳嫂不要告訴姐姐。都怪自己信他什麼「君子一言」,哼!那個傢伙,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那裡和君子沾得上起碼一點點邊?現在還能說什麼,只能算自己倒霉。「安啦,姐姐。反正事情都過去半個月了,我沒事的。再說,有事也不能怎麼樣啊,是吧,姐姐。」淡淡一笑,自己也覺得自欺,不知能否欺人。

  看夜末平靜下來,雖然只是表面,夜未總還是輕舒一口氣:「就是你姐夫也這麼說,我才沒有立刻趕回來。他說該給你點時間,等你自己想清楚,等你親自來和我說。可是……這都半個月了,你一點消息都沒有,難道還真的打算瞞著姐姐,不讓我知道?」

  「姐姐,我……」不是不想說,可是……這種事,要怎麼說才好?姐,我被一個混蛋上了,還是主動被他上的……這,這怎麼說啊。「啊呀!現在又找不到他人,說了也沒用啊。」

  「找不到?!他手機號呢?姐姐幫你24小時打他手機,我就不信他能不接!」

  「他沒手機,哪來手機號?」

  「沒手機?開玩笑!現在是什麼時代?21世紀,信息時代!這種騙小孩的謊話,你都信?」難道真的像丈夫說的,家裡對小末的保護太周到,以至於弟弟對社會陰暗面認識不夠?「那,那家裡電話他總有吧?就算他家窮到電話都裝不起,那也總有家附近的什麼公用電話亭之類的號碼吧?」

  雲烯家窮不窮是不知道,不過,他可一點都不窮!想起初見面是那張招搖的金卡,想起他身無分文照樣泡吧,夜末心頭又是一陣火。隨手在一旁的紙上寫下:在桑拿浴室和大街上被仇敵和警方追擊,半裸跳入臭水溝逃生。

  「小末?」夜未等他的回答,卻遲遲沒有聲響,只能再叫一聲,「我問你,他家的聯繫方式!」

  「那天是意外……」夜末愣了一下,嚅囁著說。

  夜未沒聽明白,「哦」了一聲,等待下文。

  「所以……所以,也沒想到有那個必要。」

  夜未一陣乏力,丈夫說得對,不管他的理想是什麼,米蟲當太久總沒好處。這還是整天呆在家裡,幾乎不出門,結果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要是他外出和人接觸,有什麼交際應酬的,那恐怕只要二三天,就會被轉賣得自己都找不到了吧。

  「那個……」夜末見姐姐臉色不對,急忙補充:「我有他的MSN。」說完,討好地向姐姐一笑。

  「哦。可他自那以後就一直沒上線過,是不是?」看看那超長時間運作的電腦也知道結果。

  「……」

  「那……GOOGLE呢?也許他是什麼蹺家的大少爺,偷溜出來的大明星?」說這話,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可夜未又實在不知能再說點什麼,偏偏又想再說點什麼。

  「姐……算了吧,他要出現,就不消我去找了。找到又怎麼樣,找不到又怎麼樣?」其實是查過了,一點線索都沒有。就算是個無名小卒,也不必非無名到這種程度吧!可是……算了,不和姐姐說了。夜末握緊雙拳往鍵盤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我還是過我自己的日子,寫我的東西。」只留下一張說要去掙錢的紙條,算什麼意思!就憑他那麼一條好吃懶做的米蟲,能掙什麼錢?難不成還去吊個願意讓他「買一送一」的冤大頭?決定了!最後讓那個混蛋在眾叛親離中被捕,拒捕逃脫過程中被當場擊斃。這還不算,與所駕轎車一同撞向山壁,「轟」的一聲,屍骨無存!

  「啊……啊嚏!」

  正拍得好好的,雲烯一個噴嚏把正在採訪的凱妮和被訪者都嚇了一跳。一旁負責同期錄音的胖子無辜地看著他:「這回不是我的錯。」

  「停!大家休息一會兒。」雲烯自然不會接口承認是自己的失誤,一揮手就把事情帶過了。

  眾人歡呼一聲,聚攏起來,繼續開機前沒有完成的八卦大任務。

  凱妮走到正在看效果的白人攝影師身邊,拍拍他的肩。「Dan?怎麼樣,你賭什麼?決定了沒?」

  「……有!」對方略遲疑,但說出答案時倒還算堅決。

  「哇!不是吧?都賭『有』?有沒有人賭『沒有』的?一邊倒還玩什麼!」凱妮怪叫一聲,引起眾人哄笑。

  「我賭『沒有』!我不相信老大會這麼做!」哄笑聲中,祁斯陽高舉左手,他身後的楊澤雅又是一臉不快。儘管雲烯嚴重懷疑楊澤雅的咖啡廳倒閉在即,不過某人還是那句「我請人是幹嗎的?當然是看店幹活咯」,那別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再說,隊伍裡多個手藝不錯的廚子,對他這個米蟲來說,實在是沒有理由排斥的。

  「要是輸了,可是你獨輸喲!我們沒那麼容易放過你的。」胖子笑著提醒他。說完,走近正坐著悶頭在電腦上搗鼓的雲烯身邊,「怎麼,老大?還不行?」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手賤,不小心把MSN自動保存的密碼給刪了,你們能不能換點其他八卦關心關心?」他用「雲烯」「米蟲」「金主」還有一堆相關的字母組合都試過了,偏偏沒一個是的,這下真的連和夜末唯一的聯繫都斷了。

  「嘿!老大就是老大。我們現在就是在關心別的八卦呢!」凱妮笑得一臉不懷好意,雲烯一抬頭,組裡的兄弟都擁過來的,就連臨時幫忙打零工的當地人也好奇地湊近,不知又能聽到什麼「好事」。

  「那個……老大啊,你能不能滿足一下廣大人民群眾的求知慾?要是那樣,我們幹活一定會更加努力,更加奮進的。嘻嘻……」胖子一臉賊相地開口。「反正我們也那麼多年兄弟了,一起被獅子追,一起餓肚子,有什麼不能說的呢?是吧。」

  「什麼囉哩叭嗦的一大堆!你到底想問什麼?」雲烯被繞得火氣都大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啊?哦。那我就說了,可是你叫我說的,兄弟們作證,到時候別說我什麼什麼……」胖子又是一通廢話。

  「你還說不說!」雲烯的嗓子一下子拔高起來。

  「你跟那個他有沒有做過?」

  「啊?」

  「是做到底的那種做哦!」凱妮又急忙補充道,「這是有區別的。」

  「呃……Dan!你前面拍下來的效果怎麼樣?我們來看看接下來的取景。」雲烯慌忙轉移話題,卻被知根知底的兄弟們一把摁回去。

  「老!大!」

  「別玩這招了。每次心虛就說看取景!老套啦!」

  「老大∼∼∼給個交待,我的心也可以死得透點嘛。」順著聲音看過去,除了祁斯陽的雙眼含淚,自然也少不了另一張鐵青的臉。

  「啊。」

  「啊?」眾人茫然。

  「嗯。」

  「嗯?」這時還不知道答案,就是笨蛋了。不過,大家還是促狹地笑著反問回去。

  雲烯惱了,一咬牙,用不高的聲音吼道:「你們有完沒完!老子做到底了,滿意了吧!開工!」推開眾人的包圍,走開去。

  「啊呀呀∼∼∼」胖子大笑,「老大惱羞成怒了!」z

  一陣哄堂大笑中,聽到祁斯陽跺腳低語:「怎麼可能!老大,你真的知道怎麼做到底嗎?」

  「那恐怕要多虧有人當初一有機會就拖著老大看男男A片吧。」Dan一臉認真地回答,眾人連連點頭,又是一陣大笑。

  祁斯陽也不尷尬,反正過去的事情也算不得秘密,索性順著抱怨道:「不公平!這不公平!我一點好處都沒撈到,倒是為人作嫁了∼∼∼老大,我要補償啦!」

  這下,楊澤雅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明明知道斯陽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實在看不了他對姓雲的纏得那麼緊。當初決定跟過來,是擔心自己不在他們兩個會怎麼樣;現在雖然可是時時刻刻盯著斯陽,卻總是聽到一些關於斯陽過去對姓雲的傢伙的迷戀,就是不痛快。心下一動,叫住雲烯:「老大,那……你有沒有替他作事後清洗?」

  「洗?洗什麼?洗被子,洗床單這種事我是從來不做的。」y

  祁斯陽聞言默然,返身抱了抱一臉「我就知道」的楊澤雅:「還是雅細心體貼。」555∼∼∼那個後果可大可小的說。

  「你啊!知道就好。」楊澤雅對他溫柔的笑了笑。作戰順利!

  [某牛(衝出來插花):呃……打擾一下,楊先生,您確定您不是一口披著人皮的醋缸?

  楊澤雅(冷冷掃了一眼):你很空嗎?那一堆坑還不夠你填?沒事跑這裡來插什麼花!沒你的事。

  某牛(抹淚乾嚎):555∼∼∼雲烯,他凶我!你叫斯陽幫乾媽教育他啦∼∼∼

  雲烯:這裡是片場,馬上要開工了,閒雜人等一律走開。(一腳踹飛某牛)

  某牛(變成遙遠星星中):醫醫啊!不管啦∼∼∼這混小子養不家了,可不可以申請換一個?

  眾(以眼殺人):你!說!什!麼!

  某牛(在道道眼刀中躲閃):沒,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555∼∼∼]

  「哎?再問個問題,老大,你為什麼不用本名發表作品?『雲烯』這名字不錯啊。」楊澤雅突然想到這個懸在心頭許久的問題。跟了這一路,聊天中才知道乍一看不咋地的雲烯,居然拍了不少得獎的紀錄片,自己看過得也不在少數,只是他不用本名,又不在媒體露面,所以才不瞭解。

  「你怎麼問題那麼多!」雲烯一臉不耐煩地頂回去,「沒事去做飯去!小心把斯陽餓著了!別在這裡打攪工作!」對付這傢伙,只要「斯陽」兩個字,就足夠了。

  不過,臨開機,雲烯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你也不想想,用本名,還能回去太太平平地做我的米蟲嗎?還不到處給人圍追堵截!」

  拍攝的最後幾天,一堆人無聊到給雲烯出主意,看怎麼討夜末的歡心,能讓他最乾脆地離開現在的金主。

  胖子當仁不讓地第一個開口:「老大,要我說,你參加個什麼頒獎禮,在上面拿著獎盃,深情地說『就是為了你,才有了這部得獎的紀錄片,所以,我的愛,你離開他,來到我身邊吧』,他一定痛哭流涕,說不定一出門就可以看到他了!」

  雲烯隨手拎起一旁的三角架,「啪」地就是一下:「要犯花癡你去!」

  「沒問題!要是老大你說不出口,兄弟我代勞就是了。」要是這麼一打就縮回去,那就不是胖子了。「為兄弟我胖子一向是兩肋插刀啊!何況是老大您,就是讓我每根排骨上都插兩刀也沒問題!」

  「去你的!」凱妮一把推開胖子,「要我說,應該在片子的最後,由老大你親自說上兩句,然後找個時間讓他去看。那才是用心呢!」

  「少拿片子開玩笑。」雖然平時吊兒郎當地,可是對於在做的東西,雲烯從不馬虎,一口回絕的同時,三角架又出手了,「啪啪啪」,揮動中連累無辜。

  「凱妮,我看你還是早點幫老大聯繫好下家,快點拿到錢才是真章。有了錢,開口說什麼都硬嘛。」還是Dan說得實在。不過後期製作還要點日子,快點拿到錢談何容易。

  雲烯手中的三角架遲疑了一下,還是打在了Dan的頭上。

  「喂!老大!我哪裡說錯了?」Dan抱著頭哀號。

  「他們都打了,沒道理你不挨打。就算我不打你,回頭你還是要被他們打。」

  「有八卦一起傳,有打一起挨,就是我們工作室的行為準則了。」一旁的祁斯陽理所當然地向楊澤雅解釋道。

  Dan無話可說,委屈地撫著頭上的包,問:「咦?斯陽,你不是一向對老大的事情最關心了嗎?你怎麼不說點什麼?」

  「說什麼啊?我才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還利人害己的事情呢!」

  如果問整個工作室裡的人,雲烯有什麼優點,估計每個人都會給出一堆不同的答案。但如果要問他有什麼缺點,十個有九個會告訴你:沒見過那麼不負責任的老大!剩下的祁斯陽的答案是:他不愛我∼∼∼咳!咳!這個可以直接省略。

  所以,他們一下飛機,某人就拐帶著一卷拷貝帶當眾蹺班開溜,留下母帶讓他們自由發揮,並算不了什麼大事。最多只是祁斯陽照例大嚎:「老大,你蹺班也帶上我呀!」作為結尾。

  但是,依稀彷彿貌似有個帶著灰色帽子穿著一襲風衣的男子跟在老大後面……這事情有點意思了。

  「跟去看看?」胖子推推凱妮。

  「好啊,好啊。」Dan也一臉興奮地湊過來。

  偏偏一向對八卦很有興致的凱妮卻一臉趣味索然:「別忘了老大撂下的話,時間不多了。都跟去看,誰來做片子?」嗚嗚嗚∼∼∼她也想跟去啊!可是到時候片子完不成,首當其衝挨罵的就是她了。

  啊!片子!「哎∼∼∼」眾人齊聲歎氣乖乖地領了行李回工作室開工去了。

  一路上,雲烯都在盤算見到夜末第一眼,應該開口說什麼。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就這麼走掉。」不行!這哪裡是他會說的話?道歉?哼!等下輩子看看有沒有可能吧。「喂!你沒事吧?」呃……語氣會不會硬了點?「嗨!好久不見,那爛劇本寫得怎麼樣了?」這個……估計接下來又是吵架。「我……」

  「怎麼?回家見老婆?」前排的司機只看到雲烯一人在後座低聲地說著什麼,約摸聽到一些東西,就主動攀談起來。

  老婆?雲烯傻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啊。」再想又不對,連忙說:「不,不是。」

  那司機有些不明白,再一想,笑道:「那是女朋友?」

  其實也不是,可要明說又不行,就「嗯」了一聲糊弄過去。他媽的,現在的出租車司機著麻煩,管那麼多幹什麼。

  「好久沒見了吧?看你這樣子就知道。」

  樣子?什麼樣子?「也不久,兩個月不到吧。」

  「呵!那怎麼看起來像是兩年沒見了?果然熱戀期就是不一樣啊。」

  熱,熱戀!雲烯不說話了,扭頭看窗外。天曉得!除了那個晚上……哪裡看得出他們有戀過?耳根子有點熱,心裡有點喜。

  「是不是在想一見她該說什麼?別看我比你們年紀大很多,車上來來去去地也帶了不少你們這種情侶了。你們在想什麼,我可清楚呢。」

  「噢。」不置可否地回了個音。

  「其實吧,要我說,你們年輕人就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回去了,看到她人,說一句:『我回來了』不就好了?」

  「我……回來了?」雲烯試著開口說,「感覺有點怪怪的。」

  「呵呵……平淡點也沒什麼不好啊。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種說不來甜言蜜語的,總比『親愛的,你想不想我啊?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呢!』這樣的話要好出口吧?」

  黑線。「那倒也是。」

  然後,雲烯就這麼一路重複著那四個字,下車,上樓,取鑰匙,開門——

  開……打不開。我左轉三圈,不行;我右轉三圈,也不行。門鎖換了?沒事換門鎖幹什麼?不知道自己沒鑰匙嘛!啊……我靠!一路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淨,雲烯一瞇眼,額角的青筋都不受控制地爆出來。什麼意思!當我是賊嗎?還是以此宣告和我雲烯一刀兩斷,各不相干?提腳就要踹,突然感到身後有人在看自己,一扭頭,看見一個中年婦女握著手機怯怯地盯著自己。渾蛋!不是又被當成入室劫匪之類的了吧?

  好!好!好!算你狠。反正老子我現在有的是時間,我跟你耗上了!雲烯拍拍屁股,就地坐在門前,抬頭對那婦女喊了一聲:「看什麼看?老子等人不行啊!」

  「行,行。」她連忙點著頭衝上樓去,過了幾秒鐘又下來,小聲說:「我,我下樓買菜。」說完還討好地笑了笑。

  「你買菜你去啊,幹嗎?還要老子幫你提東西不成?」怪了!

  「沒,沒有。」只是心裡一怕,跑錯了方向而已。

  夜末試想過好多種再見到他的場景,沒想到卻是覺得最不可能的那種變成了現實。

  因為出了那樣的事情,夜未怎麼也不放心再放著他自己生活了,硬是把弟弟安排進了家裡的公司,還找了個女助理,明著說是教他公司裡的事情,其實就是一看護,要是能一不小心成了老婆,那就再好不過了。

  晚上九點結束了讓人頭暈的應酬,助理費岑開車送他回家。到了門口,看見一團黑影擋在門前,高大的身形,和散發著熟悉的奇怪氣味的衣服,夜末怎麼也不會錯認。

  他居然真的回來了!也好,就算是沒找到錢,既然他能回來,就好了。「雲……烯?」輕聲叫他,沒有反應。「雲烯。」放大音量,還是沒反應。「雲烯!」再大聲點,依然沒有反應!走近一看,竟是睡熟了。哼!等了些時候了吧。活該!學著他的樣子,輕輕踹上兩腳,見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嘴裡嘟囔著:「好了啦,斯陽!要鬧找你家那口醋缸去,別來煩我。」

  斯陽?那又是誰?結果,結果他果然還是又跑出去釣金主了!心頭火起,用鑰匙打開門,就這麼踩著雲烯的身體進了屋。你既然隨便就能找個人來養,還回來找我幹什麼?

  雲烯是睡熟了。可是就算睡得再熟,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從身上踩過去,也得被踩醒啊!「媽的!哪個不長眼的,居然踩老子!」還沒意識過來周圍的情景,他就破口大罵道,「是不是骨頭癢了,想挨揍哪!」

  「你趴在我家門口,我不踩你怎麼進來?哼!」夜末一邊說,一邊當著他的面「乓」地把門關上。

  「我趴?你以為我是什麼?我趴!夜末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先狠起來了?」

  算賬?好!我們是該好好算算賬的。不過,不是今天,今天本少爺我心情大好,懶得和你計較。夜末微笑著,進房間洗澡睡覺。丟下雲烯一個人在外面罵罵咧咧,也不知道鄰居們有沒有像上次那樣衝出來找他罵群架。

  不要緊,反正……吵架他在行。

  凌晨5點,突然從睡夢中醒來。他應該走了吧;就算沒走,估計也又睡死了吧。夜末這樣想,但還是爬起來,決定打開門看一眼。門鎖剛動,只聽「乓」的一聲,還不等他反應,雲烯已經踢開門衝了進來。

  「哼!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我關在外面了?有本事你一個星期不要開門!老子在非洲為了追豹子幾天幾夜不合眼的都有。」雲烯一進門,把隨身的旅行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臉「有本事你把老子拖出去啊」。

  追豹子?就你這條米蟲!夜末懶得和這個騙子流氓爭論,拿過一張紙一支筆,遞給他:「姓名,年齡,身份證號碼,家庭住址,電話,家裡還有誰,怎麼聯繫……統統寫上去。」

  雲烯的目光在紙筆和夜末的臉之間幾個來回:「你……想幹嘛?」

  「防患於未然!少把我當白癡耍,一走了之,我找都沒處找你。」

  「嘁!」雲烯嗤笑一聲,推開紙筆,「你以為那種東西就能找到我嗎?我家老大都找不到我,你找上他又怎麼樣?」還在因為上次的不告而別生氣?啊!想起了包裡的帶子,給他看那個吧。抓過旅行包,俯身在裡面翻找。

  「那麼說,你要是玩失蹤,就沒人能找到你了?」句尾語氣微微上揚,仔細聽可以聽到夜末磨牙的聲音。

  「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要聯繫他的那幫兄弟倒是不難,「啊!找到了。可終於給我找到了!夜末,我——」興奮地抬頭,見對面的臉已經黑了大半。

  「那好。」夜末語氣淡淡地,「我們先來算,賬,吧。」不由分說地把雲烯拉進臥室,就勢推倒在床上。「你上次食言了,這次還我,不為過吧。」

  「不……呵,不為過。不過,我看,我們可以先把話談玩了,把片子看完了再……」每次斯陽把那口醋缸打翻又沒有扶起來的話,第二天鐵定腳步虛浮。現在自己是時差未倒外加一晚沒睡,要是不做點努力,豈不是生死都成問題?

  又玩這套!索性抽出自己睡衣的腰帶,三下五除二綁了他的雙手再說。「雲烯!你又想玩花樣?怎麼?只能我被上,你就上不得?」偏偏有人在氣頭上,「狼來了」的故事又一次重複它的經典情節。

  「不,不是。沒有,沒有。當然可以,當然可以上。」這下真的大條了∼∼∼要是有手能動,雲烯真想扇自己幾個嘴巴子!又不差這一時,沒事那麼賤衝進來幹什麼?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幹嗎不把斯陽帶上,起碼他還能叫兩聲,再加上那口醋缸,怎麼也不至於落到被SM的地步吧!

  「那不就好了。這是你欠我的!」雲烯這混蛋一向都是橫著眉囂張地不得了的樣子,居然也會示弱?夜末心中暗喜,臉色卻還是惡狠狠地,語氣強硬,不給任何回還餘地。「少廢話,也別亂動,否則我把你腳也綁起來。」

  啊!雲烯想起祁斯陽之前拚命刻意渲染的SM的恐怖場面,只覺得自己的命運風雨飄搖中。——順便一提,祁斯陽有向身邊所有攻君強力渲染SM之恐怖的良好習慣。「做人一定要學會未雨綢繆,萬一那天他身下的人是我怎麼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安全工作一定要做得廣泛到位!」插花完畢。——「我不動,我一定不動。」

  真的那麼乖?夜末瞥了一眼雲烯臉上僵硬青白的臉色,又好笑又好氣。「我沒有奸屍的興趣。」板著臉輕輕吻上他的唇……想念了兩個月,屬於他的味道——「你什麼時候洗的澡?」猛地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抬起身嚴肅地打量著雲烯。

  「昨天。」上飛機前。

  「哦。」那就算了,勉強過關吧,俯身下去繼續。

  唔……算上時差的話,好像應該說是前天了。要不要……雲烯在心裡暗暗盤算,還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惹得他不高興的話,自己更加性命堪憂了吧。還是想想該怎麼讓他滿意算了,他高興,自己也好少受罪。某人開始很認真地回憶過去看過的A片的情節。回憶……回憶……

  「你在想什麼!」夜末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這個混蛋,非要惹得自己發火不成嗎?做愛的時候還在胡思亂想。

  「沒,沒,沒什麼!」啊∼∼∼都怪斯陽那個傢伙,每次都在旁邊動手動腳不規矩,還說什麼「老大你只要關心攻君那邊的步驟就可以了,我一定配合!」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你老大我需要學習配合啊!多少苦水只能往心裡咽。

  夜末真不知愛上這個人,是不是該說自己犯賤。懶得再和他多說什麼,解開衣服,撫上麥色的胸膛,微高的體溫,想起那晚的交合,想起似乎總在吵架,有句很重要的話卻始終沒說。「我愛你。」俯在他胸前,在離心最近的位置輕輕說。

  「啊?什麼?」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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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什麼叫不解風情,破壞氣氛?這種反應不如沒反應,他就不能閉嘴嗎?夜末狠狠咬住他的乳蒂往外扯,一手隔著褲子輕柔地撫上雲烯的分身,鬆鬆緊緊地捏弄。

  「你……你,啊!」雲烯有種被當成橡皮泥的感覺,剛想抗議,捏橡皮的就沒了耐性,在他胸前印下一排齒痕。他不說話,他不說就是了……嗚∼∼∼

  身為一個優秀且值得信任的助理,究竟該以自己的上司的要求為指向,還是以選派自己的上司的上司的要求為指向?

  早晨八點,費岑站在夜末的臥室門口,叉手看著房裡的一片狼藉,當然也不會錯過床上的無邊春色。哎呀!夜末的身材那麼好,還真沒看出來嘛。可惜了,可惜了,要是床上的另外一個是女人,一定把那半張床搶過來。既然是男的……呵呵,自己看戲就好了。

  當雲烯一個翻身牽扯痛處,然後罵著就醒了的時候,他發現有個女人毫不在意地盯著兩具男人的裸體猛看,其中之一就是自己。「喂!喂!」手已經被綁得麻木了,很辛苦地移動一下,推醒夜末,「你金主在門口。」聲音沙啞低沉,性感到自己都嚇了一跳。

  「呃?」夜末睡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雲烯居然還在,甜甜地笑得像個孩子:「早上好。」一邊送上一個早安吻。

  雲烯翻了個白眼,想開口罵,估計罵也罵不出氣勢,只好扭頭留了個後腦勺給他。

  「啊呀!配合一下嘛,很難得看到現場真人秀的啦∼∼∼何況夜末都那麼積極了。」

  「啊?你!」夜末這才發現門口居然有人,一陣手忙腳亂,收拾得差不多了才突然想到:「把門關上,出去!」

  「是。」反正該看的能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費岑帶上門,出去。

  「你金主?」雲烯舉著依然被綁的雙手,示意夜末解開。

  「你還說!我一直一個人住得好好的。要不是你落跑,我姐也不會安排了這麼個助理整天盯著我。」夜末一邊解開,一邊說得有些怨氣。

  「這跟你姐有什麼關係?」終於可以活動自己的手了,雲烯告誡自己一定給手去保個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這麼廢了。

  夜末下床準備洗澡。「我姐就是我金主啊,什麼關係!」

  「啊!」雲烯想殺人再自殺。

  「啊!」幾乎和雲烯同時,費岑又一次推開門,笑瞇瞇地說,「剛才忘了說了。因為這件事情太過令人吃驚,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驚慌失措下我只能通知了夜小姐。」

  當甘南拿著私家偵探的報告,打通雲家老大的國際長途的時候,他身邊的雲浮不禁擔心自己二哥究竟出了什麼意外。雲烯和甘南的關係一向糟糕,就算雲浮再單純,也看得出愛人並非是出於關心。而雲揚(雲老大:吁∼∼∼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場了。可憐我這做大哥的,跑龍套不說,差點連名字都沒有。)自然更不會相信甘南說的什麼出於關心才打聽了雲烯的下落之類的鬼話,他分明在弟夫口中聽到了幸災樂禍的意味,但也因此他便更不得不回來。

  當他們出現在夜末家門前的時候,夜末正在書房裡打著草稿,看怎麼才能在姐姐面前自圓其說,開門的是留在夜家等著看熱鬧的費岑。「請問找那位?」

  雲揚有點傻了眼,根據路上甘南夾槍帶棒的情況介紹,他大概瞭解到自家那條米蟲不但厚顏無恥地跑到別人家蹭吃蹭住,而且還餓到把正主也拆吃下肚,然後起身走人,現在處於被對方嫌棄的狀態。可是……明明那個「對方」是雄性來著。變性了?還是說有女裝癖?雖然他不介意自家弟媳也是男人……不過前提得是個正常男性吧?「那個……請問,這裡是夜末先生的家嗎?」

  「你們是……」訪客?不是吧!夜未很看重表面功夫的說,要是有外人在,只怕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吧。不行!一定要把這三隻打發走,「不好意思,今天家裡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有什麼事留個聯繫方式,下次再談可以嗎?」

  「您好,請問您是夜先生的……?」喲嚯!原來還是第三者啊,這次看那條只會賴在家里長蛆的米蟲還有什麼好拽的!甘南心中一番得意,看來偵探這筆錢花得不虧,糗到他了。

  「啊?」她和夜末是什麼關係?這個有什麼重要的?

  費岑還要再開口的時候,只聽裡面傳來一陣咒罵:「斯陽你塊爛起司!為什麼不告訴我被人上會那麼痛的!你知不知道說話要講重點啊!重點!什麼是重點,你知不知道?」雲烯的起床氣一如既往地發得毫不遮掩,每個字都真真切切地進入門外三人的耳朵裡。

  「嗄?這個……可真是沒想到啊!」甘南終於憋不住,大笑起來。

  而雲浮大概是想到了什麼十八禁的鏡頭,臉「唰」地緋紅,低聲說:「二哥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甘南拉著雲浮就衝進屋找雲烯的麻煩去了。剩下雲揚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我是裡面那條沒禮貌的米蟲的大哥……我們是來接他的。」

  事情好像越來越好玩了。費岑笑著遞上名片:「我是夜末的特別助理,有什麼事情雲先生您可以隨時找我。」

  雲烯的起床氣是由於上廁所時痛到想殺人,打個電話去罵祁斯陽,結果那邊不識時務的一群混蛋還拚命問候事情的後續進展,於是到達爆發的:「……什麼?SM?你老大我像是會被人SM的嗎?就算不SM也很痛好不好!我現在該死的連廁所都不能上!……習慣!我幹嗎要習慣!要是知道會痛,我根本就不會讓他上!……你原來的目的是陪養攻君,所以沒必要告訴我?我靠!祁斯陽,老子什麼時候時候答應被你培養了?你這塊臭起司!小心我把你切切切,切了去餵老鼠!我——」還想繼續再罵,抬眼看到某個自己深惡痛絕,也可以說是間接造成自己現在行動不便的某人,拖著自家乖乖小弟站在臥室入口處,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電話掛了,惡狠狠地盯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他難道不知道小弟很怕羞,不想呆在臥室裡嗎?還死命地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幹什麼!

  「小浮很擔心二哥,偏偏二哥你一直都不出現,所以我只好找人花力氣到處打聽咯。」

  敢查我!媽的!那些被老子放鴿子的製作公司都不敢查我,你居然敢查我!還拿雲浮做借口。「白癡啊。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往外跑,淨給我找麻煩!你自己顧好自己,別讓他賣了就夠了。」

  「對不起,二哥。」雖然不是最清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不過雲浮還是乖乖地道了歉,低頭窩到一旁。

  甘南最看不得雲浮在外人(除自己以外的人)面前一副小可憐的樣子,一把把他攬進懷裡:「開口『白癡』,閉口『白癡』,你什麼意思?他是你弟弟嗄,欺負弟弟很有趣嗎?」

  雲烯懶得理他,扯開嗓子大喊:「夜末!把這個討厭鬼給我趕出去!」

  不一會兒,費岑進來,輕聲對甘南說了什麼,甘南面露喜色,難得地把雲浮留下來,跟著費岑出了臥室。雲烯見此只是得意,並未細想,卻不知費岑對甘南說的是:「外面客廳裡正在進行人口買賣,有沒有興趣過去旁觀?」

  「他什麼都不會做。」

  「……我知道。」

  「他脾氣很爆,甚至可以說不講理。」

  「……我知道。」

  「他好吃懶做,整日無所事事不思上進。」

  「……我知道。」

  「他交友很雜,也不知會突然冒出什麼樣的朋友,把他牽扯到什麼樣的事情裡。」

  「……」雖然不知道,但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再想想他的性格,倒是不難推算。

  「所以——你還是決定喜歡他嗎?」嗯,是個挺單純的孩子,正好打發給雲烯欺負。就是他姐姐似乎不好對付。夜未啊……打過幾次交道,挺精明的女人,得先佔定優勢。雲揚一臉營業用笑容,心裡飛快地盤算著。「不過好像你應該已經做了決定了吧。反正你們都已經……」雖然那條米蟲居然會被人上,自己這個老大跟著丟臉,不過倒是多了幾分籌碼。而且雖說夜末被上在先,但畢竟現在已無大礙,而雲烯還在那邊躺著,這個效應是絕對不相等的。

  「嗯,我……」夜末支支吾吾,最後點點頭了事。

  「唉!怎麼說,我這個做大哥的,已經送掉一個小弟了,本想雲烯總能討個女人進來照顧照顧家,沒想到……」雲揚一邊說,一邊瞄著夜末的反應。「不過呢!話說回來,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既然你們兩情相悅,我當然不會阻攔。就是……」

  「就是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你們以後的生活費……」雲揚面露難色,心中卻在暗喜。「我畢竟是個打工的,再怎麼是高級打工仔,還是打工的。以前養雲烯,那是沒辦法,現在——」

  甘南忍笑忍到肚痛:果真是人口買賣說!真不知道雲烯發現自己就這麼被賣掉了,會爆走到什麼程度,真是有點期待呢!這就叫報應,誰讓他拿雲浮賣來賣去的?

  費岑在一旁暗歎:這個雲揚也不簡單,夜未再不來,只怕要拿夜家做夜末的陪嫁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為了保護夜家產業,夜未也會在此刻出現!所以現在,夜未終於出現在夜家門口。「那個敢欺負我家小末的混蛋在哪裡?看我怎麼教訓他!」她一衝進來就冷厲地掃視了房裡的每一個人。「雲揚?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件事難道和你有關?」居然在家裡看到了商場上的熟人,夜未心頭一驚,莫非是商場上什麼新的伎倆?

  「不好意思……那個混蛋恰好是我弟弟,而又恰好,您不用再教訓他,令弟已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雲揚走上去,友好地和夜未握手問好,「聽說您最近又談下了一筆大買賣,真是恭喜恭喜。」

  夜未有些不敢置信,費岑只說夜家多了個人,應該就是那個對夜末始亂終棄的混蛋,但是情況有點複雜,所以請她立刻回來。但是,情況竟是這樣的複雜法,卻是夜未一路上怎麼也沒想到的。她用眼神詢問夜末和費岑,得到的答覆都是「是」。想起剛進門看見雲揚一臉得意的樣子,原來是佔了便宜,想騙小末啊。

  「啊?怎麼會!雲揚你的能幹可是業界共知的,令弟怎麼會是我家小末口中的米蟲呢?」

  「是啊,我一直聽說夜小姐對弟弟愛護備至,苦心培養,一直很好奇,想見一見夜家未來的當家人,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他見面呢。」

  「唉!就這麼一個弟弟,不寵著怎麼辦呢?他要當米蟲,我也只能養著了。」

  「就是,就是。您的苦處我也明白,好歹我還有個小弟會精打細算,所以兩個養一個的話……就這麼個米蟲弟弟,養了也就養了不是。」

  「其實大家都不容易……有這麼個讓人放不了心的弟弟,忙完了外面還要忙家裡。好不容易養大了,指望他起碼能找個會持家的老婆進來吧,結果又……」

  「這個不提也罷!好歹以前我家雲浮還能下得廚房,油鹽醬醋一把抓,現在連個抓米的人都找不到了。唉!」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明著聽是抱怨自家弟弟不爭氣,其實根本是在暗示:是你們家那個粘上來的,還委屈了我們家要接收「垃圾」,想和我家結親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開點禮單來聽聽先。然而,誰都不肯讓步,倒是夜末聽得有點急了,不知他們繞來繞去,究竟想說些什麼,連忙插話:「雲烯不是有在工作的嗎?」

  「工作?」甘南嗤笑,「他是有工作沒錯,但什麼叫『米蟲』?就是他這種就算有工作上門,可以不做絕對會當作不知道的人!」

  「你的意思是那個傢伙可以養你?」夜未回頭看弟弟,「他做什麼的?」

  「拍紀錄片的,聽說不錯。」

  「不是不錯,是很不錯。」甘南繼續吹風,「他是著名紀錄片工作室「一世界」的老大,那個工作室只有接了活來不及做,從來沒停下來找不到事情幹的時候。——當然,之所以忙不過來,跟他們有個常年蹺班的老大不無關係。」

  雲揚瞪了甘南一眼,知道他和雲烯交惡,不過知不知道什麼叫「槍口一致對外」?他這不是在挖雲家牆角嗎?好!算你厲害,這次沒那麼容易把小浮帶走,起碼把這邊的損失補上再說。「當然,他做米蟲的確也做了足夠長時間了,要他出去工作也是正常的。只是賺錢的人總是比較狠,我怕要是小末被我家那個欺負了,就不太好了吧……」就算拖也要把她弟弟也拖下去,怎麼也不能虧了雲家的人不是?

  「有時候,事情發展得太快,等你回過神,已經上過了床,見過了家長,定下了終身。然後,開始發現,原來所謂的『愛他』其實不比喜歡那些明星深多少,不瞭解他的生活方式,不習慣他的起居作息,不喜歡他的狐朋狗友……那麼,也只有分手吧!一個誤會而已,何必折磨了兩個人?——這就是你這幾天整理心情的結果?」費岑翻完了手上的稿紙,一臉詫異地問夜末。

  「沒錯。這幾天把發生過的事情寫成一個故事,也就同時把當初頭腦發熱沒考慮清楚的事情都想清楚了。好在,三個月陷入錯誤,三個月走出錯誤,花了半年也不算太長。」夜末窩在床上,臉上滿是倦容,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地寫過東西了,現在累得只想睡覺。

  「你真的這麼覺得?」費岑追問了一句。

  夜末用泛著血絲的眼睛瞪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我不這麼覺得,難道我應該覺得是我錯了,我活該被那個混蛋壓?」

  「……」

  「好了,我想睡了。你去幫我定明天下午的機票回家。」夜末從被子裡伸出手,軟軟地晃了晃,示意費岑離開他的臥室。

  「是∼」

  費岑關上臥室的門,坐在沙發上給她的大老闆夜未打電話:「夜小姐,您好!我是費岑。……是的,夜先生明天就會回來了。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夜末口口聲聲說,事情的開始是一時衝動,頭腦過熱。但老實說,費岑覺得這件事情的結束,同樣也是一時衝動,頭腦過熱。

  她可不會忘記,就在他們離開雲烯一行人之前的那天中午,夜末還在和她探討自己是不是該主動向雲烯的那幫夥伴示個好什麼的,結果半夜裡自己就被從被窩裡拖出來,而夜末一臉狼狽而憤怒地對她說:「整理行李,我們走!」看他那副樣子,再算算時間,是人都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鬧翻的了!心裡一邊發笑,一邊也並不以為意,只是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然後輕輕地往箱子裡放,磨蹭著時間,等他冷靜下來。沒想到,夜末卻搶過衣服往箱子裡扔,一副多待一秒對他而言都是非人的折磨的樣子。於是,半小時之內,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刷牙洗臉,就被夜末拖出了住處,站在夜風裡吹啊吹∼∼∼

  「我們是真的要走?」她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幸虧拍攝工作已經完成,他們並不在荒無人煙的山林中,但是這裡也不是什麼大城市,荒郊野外的,半夜三更,夜末你究竟想怎麼樣!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夜末還是一臉踩到某金黃色物體的樣子。

  「可是……可是,我們現在能到哪裡去?」

  夜末的臉越發暗沉了,跺了跺腳,走回離開的那家小旅店:「給我們兩間房間,不要剛才我退掉的,也不要和剛才的房間同一層的。」

  那個睡得正好,被他吵醒了剛準備摸回去睡的老闆傻了眼,罵罵咧咧地抱怨:「叫你不要退,半夜三更地你們能往哪兒去?現在又要住……真是麻煩。還是剛才那一間吧。」

  「我說了不要之前的!而且,我們要兩間,不是一間!」

  「這……你以為這裡是城裡大賓館哪!就那麼幾間房。你要就要,不要拉倒!」那老闆也火了,一拍桌子,「別以為你錢多,你們城裡人不就是錢多嗎?老子不賺這筆窩囊錢!」

  「夜末,要不我們——」回房間吧!要走明天也能走,再說,說不定過了今晚,你又決定不走了呢?費岑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來,就見夜末一咬牙,拎起行李就往外走。

  「反正天也不冷,沒多久就天亮了,誰說我非住不可?」

  ——「事情就是這樣了。夜先生讓我訂明天的機票回來。……呃?您是說,直接飛到日本來見您?……唔,好的,我知道了。……是!」

  睡醒了,整理停當,趕到機場,發現手錶快了一個小時。還有一個半小時多才登機,身邊的費岑也不說話,只是低頭不停地往電腦裡輸入什麼。夜末突然覺得有點無聊,世界是那麼安靜,沒有那群不論年齡一個比一個聒噪的攝像師,雲烯那個大混蛋也不在身邊,本該是自己最喜歡的狀態,但是卻莫名地心裡空空的。

  看著窗外,停機坪上飛機起起落落,夜末暗暗地說:如果雲烯能在飛機起飛前趕到,就原諒他,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呵!怎麼可能!先不說以雲二公子的脾氣,他會不會低下頭來勸自己回去,就算他想,恐怕也沒那麼大本事找出自己吧!畢竟離他們吵架分手的那個小村子已經有三四百公里遠的地方了。所以啊!要是他真的找來的話……

  費岑一邊打字,一邊不時分神偷看夜末臉上的陰晴不定:後悔了吧!就知道你會後悔的。也不枉我特意把手錶調快了一個小時。時間還有多,你可以繼續想,想通了我們把機票退了,就不走了。不是聽說你不管前面還是後面的第一次,都很爽快麼?在雲家老大面前說要負責的時候也很爽快的樣子,這次怎麼變得粘粘呼呼?身為助理,該說的之前也已經說過了,現在便是明知差別只在於夜末說沒說出口,她也不能擅作主張地有所行動,何況老闆大人的心理鬥爭還在進行時中?只好繼續低頭寫她的報告。該死!為什麼小倆口吵個架,卻要她這個無關人士寫報告?她記得自己應聘的應該是特別助理,不是特別保姆吧!

  「我們走。」夜末突然站起來。

  「機票我一個人去退就好。」費岑移開腿上的筆記本,下意識站起來。

  夜末瞪了她一眼,背上背包:「退什麼機票?開始登機了。」是自己開口說散伙的,似乎也沒有理由要求雲烯來遷就自己,可是要自己去低頭又……算了!算了!再說吧。

  所以——結果還是真的離開了。

  日本,成田機場,夜未由丈夫陪著,等待著飛機落地。就那麼一個弟弟,再怎麼操心,也怨不得人。

  對於弟弟和雲烯的事情,夜未一直覺得有點緩不過勁來。夜末失身,雲烯失蹤那一陣,她花了很大的力氣,來說服自己接受辛苦養大、護在手心裡的弟弟是gay,而且是被人壓的一方的事實;等她終於可以平靜地接受,而夜末的心思也安穩下來了,雲烯又突然出現,雖然這次換了他被夜末壓,但他大哥居然是那個業界出了名的鐵公雞,忙著不讓夜末吃他們兄弟倆的暗虧,這個明顯有問題的戀情不經通過已經成了前提;現在她好不容易聽從了丈夫的勸告,相信兒孫自有兒孫福(?),結果費岑一個電話從西半球打到東半球,也不考慮個時差問題,直接影響到他們的夫妻生活,外加害得她一夜失眠。

  這究竟是怎麼了?才三個月都不到,就分手了?他們倆把感情當跳樓機在玩嗎?明明小末只是不太會和人相處,有時脾氣倔了點,做事情也容易少根筋,可也不至於把事情鬧成這個樣子啊!

  「你也別太擔心了。」田勵彬摟了摟妻子,安慰她說,「你不是一直擔心他們的感情太快了,不穩定嗎?現在正好讓雙方都冷靜一下,要是小末冷靜下來,發現自己根本不喜歡男人,或者雲烯並不適合他,不是也很好嗎?小末不能永遠在你的保護下,也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發生的事情越刻骨銘心,他的成長也會更明顯的!」

  「話不能這樣說,雖然我是覺得他和雲家老二在一起不是很妥當。但是,他們既然決定開始了,我當然是希望也就這麼一帆風順下去呀!」

  「可是……」田勵彬苦笑,「事實並非如此啊!夜未,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不是嗎?再說,來日本就是來散心的,小末他已經不開心了,就算是為了他,你也別愁著臉了,好嗎?」

  夜未咬著唇,沒有說話。一直到一男一女先後出現在通道處,她的臉上才換上了淡淡的微笑,迎了上去:「小末!」

  「姐姐!姐夫!」夜末稀里糊塗上了機,還是聽到了機長的例行問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坐的是到日本的航班,問了費岑知道是姐姐的安排,也就沒再放在心上。但是總歸沒想到,更沒準備好那麼快就見到了姐姐,一時愣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支吾了半天只能說一句:「對不起,姐姐,又讓你擔心了。」

  夜未拉了他的手:「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擔心你,擔心誰?」

  田勵彬走到費岑面前,皺著眉問她:「你不是跟著麼?怎麼會出這種事情?我讓你寫份情況說明,寫得怎麼樣了?」

  「拜託!表哥,就是因為我跟著,所以你小舅子才那麼快就平安回來了。你要求別太高了,好不好?他們倆的事情,我怎麼插手?」費岑向田勵彬抱怨道,「你要我給你小舅子當助理,已經很過分了,後來索性掛著『助理』之名,行『保姆』之實,我勉強也忍了。利用人也用得適可而止一些吧!」

  「我是老闆,你是僱員,有僱員和老闆這麼說話的嗎?」田勵彬拍了拍她,一臉關心地笑著說,「要是覺得做得不開心,就乖乖回家當條米蟲,等著嫁人好了。」

  「不用了!」費岑一揮手,連忙阻止他再說下去,扛起行李,疾步跟上已經漸漸走遠的夜氏姐弟。

  這世界,便是如此。

  有的人就是喜歡當米蟲,而有的人誓死不願當米蟲。

  有的人因為得不到想愛的人的愛而苦惱,而有的人呢,為了些非原則性問題,分手分得比砍瓜切菜還利索。

  雲烯覺得夜末對自己來說像是個魔障般的存在,太多次為他破例,太多第一次在這半年發生。第一次和男人上床;第一次有了要養別人的擔當;第一次想到「金主」不會眉飛色舞;第一次……結果還包括了第一次被人甩得連脾氣都沒有——啊!不是,脾氣都發到兄弟們身上了。

  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誰?雲烯的答案:第一是兄弟,第二還是兄弟。不同的是,第一順位的是雲家兄弟,親生的;第二順位的是工作室的兄弟,一起闖龍(恐龍)潭入虎(西伯利亞虎)穴的。平時雖然常常對著兄弟們發發脾氣,但是這就和胖子一臉欠扁地提不開的那一壺;凱妮時不時懷念她那個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500強工作機會;Dan一找到機會就招搖他剛學會的高級詞彙一樣,幾乎已經成了習慣,沒有人會把它當真。大家都知道,老大是決不會傷害到自己人,更不允許別人這樣做的!

  正因此,當Dan像往常一樣開著玩笑來安慰他的時候,雲烯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扭住Dan往門上摔過去,只一下就傷了他的手臂,不管是Dan,在一旁的其他人,還是他自己,都傻了眼。雲烯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栽慘了。

  「老大,你打算繼續自閉到什麼時候?」凱妮坐在一旁,十指如飛地在筆記本電腦上和人對話,「要是時間長的話,我們就打算先蹺班去賺點外快了。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出來?」什麼叫「自閉」!他只是心情不好,不想出門,也不想做事情而已。「換個能說話的,也行。」

  「拜託,老大!此一時彼一時,小的我不介意提醒您一聲,您的行情已經不行了。別說夜大少不甩你,就連我們的『癡心小弟』起司寶寶現在也拽得二五八萬的!說真的,我現在還真一下子想不出有哪個能說出好話來的。」前些日子,他們實在不放心老大這個樣子,特意從家裡緊急召回祁斯陽,結果沒想到,這個以前簡直把老大當成天,當成神,當成救世主的傢伙,居然開口就把老大罵得狗血噴頭,不過倒也把老大給罵好了……唉!歎氣。不過那小子,一見老大恢復正常,立馬打包走人衝回去誘拐親親愛人去了,直到下了飛機才想起來還要和大家打聲招呼——這世道,果然是見色忘義,人心不古啊!不過總算紅色警報解除了,該開的玩笑繼續開,而不必擔心意外傷亡事件。

  「哼!就知道良心這種東西,在你們來說,根本就是從來沒存在過。」

  「彼此彼此。」

  雲烯蹺著腳,昂著頭冷冷地看著凱妮在電腦上不斷地回復各地發來的工作要求。「反正我的規矩你們不是不知道,一心不能二用,手頭的事沒結,不能接其他的。」

  「你現在有資格說這個嗎?」凱妮瞥了他一眼,「你這條米蟲現在是我們在養著的!而且,到底因為誰的緣故才導致工作停滯的?」說歸說,她並沒有接下任何一份工作。

  「再等等啦!」雲烯瞟了一眼堆在桌上的素材帶,「現在沒心情,做不出好東西。」

  唉∼就是這個理由,才讓他們也急不起來呀!凱妮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們這不都安心地等著麼?只是也別太久了,你也知道,工作室裡都是群閒不下來的人。」

  雲烯點點頭,都是自己找來的兄弟,怎麼會不知道他們的脾氣?也就是因為這個樣子,所以決定做米蟲時,才只能躲得遠遠的,努力不讓他們抓到。不過,也的確是難為他們了。從那天算起,也快一個月了吧……

  現在再來想,事情一如他和夜末之前發生的一切,兩個字形容:烏龍!

  和夜末從最開始,就沒有人願意在下面。他是被起司纏得做攻的觀念早就根深蒂固了,夜末的脾氣也不比自己軟,加上他的怪力居然讓自己一點便宜都佔不到,誰攻誰受一直都定不下來。每次上床,莫不是想盡了辦法,連哄帶騙才能奪到主動的位置。也不是沒有想過這樣對夜末未免有點過分,但是看一旦騙到他,他也不會太過扭捏,便以為沒什麼事。

  那天晚上,一時心癢對夜末說:「我看你做受也做得很舒服,要不我們就這樣吧!」樂極生悲的道理果然是不錯的!剛才還任著自己為所欲為的人立刻跳了起來,緋紅的臉頰,情慾未消的水眸,明明還累著的身體卻硬撐著,和自己要把話說清楚。因為覺得那樣發著脾氣的夜末太可愛了,忍不住就多說了幾句,以為是可以事後把他哄回來的。沒想到架越吵越大,陳谷子爛芝麻的事情都翻出來,也終於知道兄弟們和夜末之間的矛盾居然已經大到了那種程度。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你那幫朋友,就知道你是什麼爛人!」

  「夜末!你他媽把話說清楚,誰准你這麼說我兄弟的!」

  「准?我准我自己的!怎麼,不行嗎?你以為你是我什麼人,我說話還要你批准?」

  第11章

  吵到這時,意氣早就大過了是非,「自己的兄弟,自己不護著,難道還指望別人?」這是家裡大哥一直的教導,所以護短這種事,一向做得順利成章。這時當然也不例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一巴掌打上了夜末的臉——「啪」的一聲,兩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雲烯。你,好!」夜末咬著牙狠狠地罵了一聲,下一秒握著拳頭就撲了過來。

  等把所有人都鬧醒了,夜末抓了東西衝出房間,雲烯一身狼狽的傷痕,跌坐在地上,才慢慢緩過神來。不說後來的事情,畢竟都是男人,血性上來了,沒什麼話能當真,只看開頭的話,的確是自己欺人太甚了。想去找夜末道歉,又扯不下這張臉,兄弟們都看著呢,要是真的那麼快低頭了,還不給胖子他們嘲死?猶豫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卻不料夜末早一步已經離開了。

  該死!大半夜的,在這種沒什麼人煙的小地方,他和費岑兩個人能去哪裡?一拳就砸在店堂的櫃檯上,把老闆當場嚇得癱在了那裡。所有人都以為他在生夜末的氣,其實他固然氣夜末連個機會都不給自己,但更氣的是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猶豫。如果他不是想前想後,想了那麼多有的沒的……

  後來,是被那塊爛起司罵醒的,也一不小心中了那個傢伙的圈套,沒辦法再這麼自我消沉下去。然後看到了起司的轉變,特別是他臨走前那次對話時,說的幾句話:「老大,這種事情容不得拖泥帶水——啊!不對,應該說是我拖泥帶水的日子已經過得足夠長了——所以,再不了結的話,只怕就真的要失去雅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怎麼勾引他成功率最高。既然當初放他走,他不走,那麼就不能再離開了!。就算我偶爾爬爬牆,他也該在牆腳下守著我,護著我。」傲氣,不講理,但是卻異常執著。起司一向如此,以前喜歡自己的時候便是,而現在對像變成了那個咖啡店老闆。聽說這次回去後,兩人的關係已經穩定了,那個傢伙還買了個戒指送給起司,也不怕被起司玩死!

  唉!被他們的幸福刺激到了……雲烯伸了個懶腰,仰頭從身後的大玻璃窗開出去。要不要也執著一把,去把夜末追回來呢?手頭的工作也該快點完成了才是。總不能真的讓大家都窩在這裡陪自己一起消沉吧。

  第二天,在凱妮和Dan住的套房的客廳裡,大家一如往常無所事事地聚在那裡——胖子約了新認識的一個女孩子下午出去玩,正忙著收拾自己,一手小鏡子,一手刮鬍刀;凱妮要Dan幫忙做事情,Dan高舉著包得格外誇張的手臂,大叫:「我是傷員!」;其他人打牌的打牌、看戲的看戲……啊!又是悠閒的一天。

  而雲烯居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門口,兩眼充血,一開口就是厲聲地訓斥:「你們倒挺輕鬆的,嗯?也不看看自己都拍了些什麼爛鏡頭!就這麼樣的東西,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給別人看!接下來半個月,誰都別想給我偷懶!」

  房間裡一下子鴉雀無聲,許久,才終於有人開口。「那個……老大,你的意思是我們要開工了?」

  「怎麼?你不想?」

  「怎麼會!我們是太高興了,一時不敢相信而已。」

  「我早就說過了嘛!老大一定能夠『揮淚斬情絲』的!是吧?」Dan討好地湊上去。

  雲烯瞥了一眼他的傷臂,問:「你的手呢?怎麼樣?」

  「沒事!早沒事了!」Dan揮動著手臂,向雲烯解釋道,「這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啦!」

  「哦?」雲烯捏上Dan的肩胛,冷聲道,「那就最好少說幾句,免得我一不小心又讓你榮歸『傷員』行列。——誰說我『揮淚』了,嗯?不會說就不要說!」手上稍一用力,Dan早就虛張聲勢地大叫起來。

  「老大,那你和夜末呢?」凱妮正色問道。

  雲烯放開Dan,沉吟了片刻,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開口:「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他適應大家的。」

  「也就是說老大你還是要去把他追回來?」

  「為什麼?老大憑什麼要你跟他低頭!」

  「老大,你中了蠱了還是什麼呀!滿世界的男人女人,幹嗎非要那個傢伙!」

  「難道我們兄弟對你來說,還沒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重要?」

  「停!——」凱妮喊了一聲,制止大家這麼七嘴八舌地把雲烯再度惹火,「老大,你真的,想清楚了嗎?感情是你的事,我們當然無權干擾,但是你畢竟是我們的老大,我們又和夜末合不來……要是你真的這麼決定了,我們當然是不會說什麼,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想清楚。要是這次的事情再來一次,我們都受不了啊!」

  雲烯歎了口氣,說:「你們就不能像支持那隻羊一樣,支持我一下嗎?難得我真的喜歡一個人。」

  「我們也知道,這件事實在很難得啊!你居然會為一個非血親不做米蟲,我們之前想都不敢想。但是……如果結局是這個樣子,我覺得你還是當個米蟲窩在家裡算了,我們還比較放心些。」胖子接口。

  「是啊!是啊!」一排磕頭蟲。

  「你也知道大家的脾氣,我們都是直來直去的,要是到時候真的和夜末正面衝突起來,老大你怎麼辦?難道真的像起司說的,那麼多年兄弟還比不過他?」

  「是啊!是啊!」

  「老實說,那傢伙我們也沒看出他有什麼好,不過就是家裡錢不少——可我看雲老大也不見得差到哪裡去吧?以前又不是沒有富千金闊太太追求過你,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是啊!是啊!」

  「其實吧,我們——」

  「你們玩夠了沒?」雲烯「如他們所願」地一腳踹上胖子,連帶砸到身後多人,「老子決定的事情,你們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是不是非得給點教訓不可?」火氣一大,老子大人再度報到。

  「那萬一他已經琵琶別抱了呢?」

  凱妮一語中的,雲烯僵滯在那裡,無語。

  「老大,你不會……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吧?」雖然她覺得以老大一貫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當別人都不存在的作風,外加他的現時表現來說,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但還是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

  「那我們還在這裡耗什麼呀!」Dan大吼一聲,擊了擊掌,「兄弟們,開工!早開始,早結束。結束了,該回家睡覺的回家睡覺,該環球旅行的環球旅行,該追老婆的追老婆。」

  「哎∼∼∼」胖子對著鏡子苦笑道,「這就是命吧!難得的桃花運哪!」起身打電話推掉了下午的約會。

  「你們這幫……」雲烯皺緊眉,看著這群一邊叫著不喜歡夜末,卻一邊毫無怨言地配合他的死黨——啊!錯了,不是「毫無怨言」,是牢騷不斷……——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對於那天晚上他對夜末做的一切,他都會懊悔,只有為了兄弟們的一巴掌——如果一切重來,他還是會扇上去吧!

  雲烯一向不喜歡社交活動,那種所謂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尤其如此。又悶又無聊,一個個笑得都跟殭屍似的,其實背地裡恨不得把對方踹進爛泥裡,往心窩處踩上去,再碾幾圈。那種地方,只要去過,身上就會帶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氣,所以每次大哥雲揚參加什麼活動回來,雲烯便會直接給他開闢一條綠色走廊——從門口直到浴室,洗完澡換了衣服,才准在房間裡活動。

  「凱妮,我的好姐姐,天地下最有愛心的好姐姐!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這樣的話語從雲烯的嘴裡吐出來,任何聽到的人,都會覺得恍然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世界某日終於來臨了嗎?好在這種場景並不多見,最多也就一年一次而已,「我能不能不——」

  「不行。」凱妮站在一面全身鏡前,打量著自己新買的藍色小禮服,面無表情地打斷雲烯的請求,「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去。」

  「反正我都那麼久沒去了……」

  「可是,這次你重新出山,大家都知道。」

  「我生病了。」

  「抱病前往,更能體現出你的誠意。」

  「我病得起不來了。」

  「我想,Rebecca小姐一定不介意親自來照顧病床上的你。」

  「凱妮……」雲烯哀求道。

  「老大……」凱妮也以同樣的口氣叫了他一聲,「不行就是不行,你一定要去!」

  「媽的!」雲烯狠狠地跺了跺腳,向著凱妮揮舞著拳頭,「我說不去就不去!有本事,你架著我去!」

  嗯!還是戴那條水鑽項鏈吧!凱妮不以為意地從他身邊走過:「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軟的都不行了,你還來硬的?好!你放心,既然你這麼提出,我們一定會把你架著去的!」

  雲烯摸摸還有點暈的腦袋,站在一棟豪華別墅前,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正裝。可惡!居然真的把我打暈了,架過來!他們還有沒有王法了?他惡狠狠地瞪向元兇,對方卻是笑顏相向。

  「老大,好久不見,我有點激動。你不會怪我這個可愛的弟弟吧?」祁斯陽無辜地笑倚在楊澤雅身邊,「老大你也知道,我一激動,有時候會做些奇怪的事情。」

  雲烯突然間有拿這塊起司磨牙的衝動。什麼叫「好久不見」?做後期的時候,一個接一個電話催他歸隊,他居然涼涼地回了一句:「打擾別人蜜月期是極其不道德的事情,小心愛人跑掉追不回來!」嗆得雲烯半天沒回過神。現在倒好意思說什麼「好久不見」?

  「老大,你也別怪起司。不管怎麼說,Glendon爵士的生日宴會,你總是應該來的。」凱妮拍了拍雲烯的肩,「畢竟老人家那麼欣賞你,又幫過我們那麼多。」

  PeterGlendon自從第一次看到雲烯和胖子等人一起完成的一個小作品之後,就對他的才能推崇不已。正是因為他的支持,才讓雲烯有了建立一個自己的工作室的念頭。工作室創建和起步期,Glendon爵士不但在經濟方面資助他們,也利用自己的聲望和人脈給了他們許多的工作機會,這樣加上眾人的能力,才有了後來的「一世界」。雲烯不告而別後,工作室陷入低谷,許多人認為「一世界」會就這麼散了,只有Glendon爵士仍然沒有中斷對他們的幫助。在大家心目中,他便如同工作室和大家的父親,值得尊敬。在雲烯引退回家當米蟲之前,他就算再討厭交際場面,也一定會參加Glendon爵士家的一些宴會;米蟲生涯中,他自然是不方便出面了,也依然會每年生日時送上親手準備的DV小品,作為賀禮。

  雲烯掃了眼周圍成排的高級轎車,垮了肩:「我倒寧願平時沒什麼人的時候,來拜訪他。」

  「噢?只怕平時,你根本就想不起我這個老頭子吧!」話音剛落,裡面走出一位白髮長者,微微板著臉,卻在眼神中流露出慈愛的笑意。「沒辦法,現在名氣大了,用不到我這個前贊助人了。」

  「是啊!是啊!」祁斯陽走上去,挽了Glendon爵士的手臂,「我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給拖過來的呢!他剛才還說,回去要找我算帳!」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找你算帳?」雲烯跳起來,明明是自己挨了打,居然還被倒打一耙。起司這傢伙,一翻臉果然是惡魔再世。

  「你的眼神一直在說。」祁斯陽立刻回了他一句,又指著一旁的楊澤雅,向老人介紹,「楊澤雅,我男朋友,Peter你覺得怎麼樣?」

  「哦?」爵士有點驚訝地看了看祁斯陽,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我們的起司寶寶終於要定下來了嗎?那我倒是真的要好好看看了。」他上下打量著楊澤雅,扭頭在祁斯陽耳邊輕聲說,「好像和雲烯不是一個類型的嘛,不過看上去不錯。」

  「那是!」祁斯陽輕笑起來,「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您好。一直從斯陽那裡聽說您的事情,今天非常高興有機會見到您。」楊澤雅恭敬地向他鞠了個躬,來之前,斯陽給他講過這位老者的事情,他知道,對於從小沒有父親的斯陽來說,爵士就好像是他的父親一般。

  「唔……先進來吧。」Glendon爵士攜著祁斯陽轉身走進去,眾人也跟著進去。雲烯拖在最後,罵了幾句,也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個女孩子就提著長裙衝上來:「烯!終於見到你了!我太高興了!」

  「Re……Rebecca……」下意識地接住撲過來的身體,雲烯頭皮一陣發麻,有種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已經二十二了,我們結婚吧!」女孩抬起頭,大聲地對他提議。

  RebeccaGlendon,PeterGlendon爵士的侄女,自從爵士的獨子去美洲闖蕩之後,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就只有這個小侄女了,因此自然是多加寵愛。小丫頭對雲烯一見傾心,而雲烯實在是礙了爵士的面子,不好對她太過冷淡,只得用她年紀還小為借口百般推托。事實上,真要說喜歡的話……

  過去沒有喜歡過她,現在更加不可能!如果不是被拖來參加Peter的生日宴會,他應該在去日本的飛機上才是。雲揚挨了夜家大小姐,田少夫人一個多小時的罵,加數以百計的白眼,然後雲烯又隔著電話聽了大哥近三個小時的教育,這才終於得到了夜末在日本散心的消息。他本該抓緊機會,卻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小心招回了一個大麻煩。「你以為我願意呀!」還不是這群傢伙多事犯賤!

  「管你願不願意!結果就是一切,那個到處招搖的大尾巴,不是你的責任,難道還是為我來的?」凱妮按著額角,在她眼裡聚會都是「商業」性質的,何況也只有這個時候才可能拖了老大去見客戶,但是現在——他身上掛著個拚命示愛的火辣美女,身後跟著二個面無表情的黑人保鏢——這要怎麼談生意?

  「所以我早說不來了嘛……」

  「你跟我說不來是這個原因嗎?你會考慮這樣的情況出現嗎?我給你當了多少年管家婆了,跟我玩這套!」

  「你也說啦,結果就是一切!我被你們拖來的結果就是這個,你要我怎麼辦?」

  凱妮聞言立刻洩了氣。之前口水也耗了不少,可Rebecca似乎是磨了這些年都已經沒感覺了,怎麼勸都只揀好的聽,弄得倒好像在鼓勵她似的。要是別人這麼曲解她的話,早被她連貶帶罵得一邊涼快去了,可偏偏是Peter的侄女……

  「烯,你們在說什麼?」Rebecca抬起頭,好奇地詢問心上人。

  「我們在說手頭上的案子很麻煩。」雲烯隨口胡謅了一個,心中無比慶幸Rebecca沒有語言天賦,中文又出奇地難學,當然也許還可以再加上歐洲人的自傲。

  「哎?烯也會覺得麻煩的案子?啊!我很好奇呀!能不能去看你們做片子?烯∼∼∼可以吧?可以吧!」二十二歲的年紀並不算小,但自從5年前見到雲烯之後,她的成長點數似乎便沒有再用到心智方面。「我也是你的學妹哦!說不定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

  凱妮輕咳一聲,攔住身邊走過的侍應,取了一杯雞尾酒,舉在唇邊,掩起不以為意的笑容。這位大小姐一心想進工作室,好和老大親近些,這兩年的習作也送過來不少了,她看過,很用心,可惜完全看不出有發展潛力。她和Peter談過,如果Rebecca真的想入這行,「一世界」可以帶她一兩次,為她開條捷徑出來,但是要進入工作室,不可能。「Peter呢?怎麼主角不在現場?」

  「叔叔在二樓和起司,還有他男朋友談話。」

  凱妮癟了癟嘴,幸災樂禍地用中文對雲烯說:「救星不在,我也沒辦法。要不您就當作是找回愛人的歷練?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雲烯大吼一聲,繃緊的肌肉微微顫抖,怒火一直燒到發尖,嚇退了周圍十米的賓客。他握緊拳頭,閉上眼,花了半分鐘平息剛才爆發的怒氣。他知道凱妮是故意招他的,今天他一直沒機會洩火,再沒點什麼事情讓他發洩一下,只怕真的爆發起來,事情就不知該怎麼收拾了。

  Rebecca摟著他的手禁不住僵了幾秒,看到那兩個黑人保鏢似乎要走上來的樣子,她才恢復回來,揮手示意他們歸位。

  凱妮雖然早有準備,也還是被小小地驚嚇了一番,她聳了聳肩,轉身走開。

  雲烯沉聲叫住她:「你到哪裡去?」

  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舉了舉手裡的酒杯:「搬救兵啊!否則,我可承擔不起那個後果。」說完,往樓上走去,敲開二樓的書房,「Peter,我可以進來嗎?」

  雲烯目送凱妮離開,低頭看了看Rebecca,冷淡地把她從自己手臂上拉下來。尊敬Peter不想讓老人為難是一件事,縱容她這麼對自己糾纏不休又是另一回事,除了起司他還沒對哪個「花癡」那麼友善過,而今天也是該到個頭了!否則別說現在是特殊時期,他不想亂七八糟的謠言傳到夜末耳朵裡,就是沒有夜末,他從出生到現在積攢的耐性也花到頭了。

  「Rebecca,我不喜歡你,也沒有娶你的打算,你別再纏著我了。」

  「什麼?」少女的笑容還留在臉上,來不及消化聽到的內容,雲烯的表達一如往常地乾脆。「烯……你,你開玩笑的吧?」

  「你覺得我會開這種玩笑?」雲烯稍稍退開,和Rebecca保持距離,「其實如果不是考慮到Peter,我早就該跟你這樣說明了。」

  「但是,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為了和烯在一起工作,為了瞭解你喜歡的東西,我放棄了從小學習的芭蕾,我……」

  頭痛!雲烯翻了翻白眼,往樓梯方向看去。凱妮你個爛女人!怎麼還不來救我!他最討厭的就是糾纏不清的人,以往都是說完走人,管它身後是要死還是要活!哎∼∼∼還是和夜末在一起最乾脆,行動證明一切!——結果走得也乾脆利落……

  「烯!」

  「Shit!」雲烯輕罵了一句,把目光回到Rebecca身上,「我有愛人了,是個男的。」

  「我知道,業裡都傳開了,你是為了愛人才重新出山的,但你不是沒有帶她來麼?你們分手了吧!我不在乎的,我——」Rebecca拉住雲烯的衣服,英語單詞成串地從她嘴裡湧出來,聽得雲烯又是一陣頭痛。忽然,噪音消失了,她定定地看著雲烯,難以置信地尖聲叫道:「是個男的?怎麼可能!」

  好吧。這次的片子也有賣點了,不愁賣不出好價錢。看在我又幫你賺了一筆的份上,凱妮你個爛錢鬼快死回來救我!

  「怎麼不可能?我們都是見證人呢。」祁斯陽拉了愛人的手從樓梯上走下來,被Rebecca狠狠地一瞪,挑了挑眉,把楊澤雅拉近身邊,淡淡地說,「我不玩3p的,你別瞪我。」

  驕縱的小公主根本不聽辯解,下意識地大罵:「那也一定是被你傳染的!你這個變態!」

  楊澤雅的臉色一沉,正想開口,卻見祁斯陽變了臉,叫道:「老大!」

  「啪!」

  從剛才Rebecca尖叫開始,就漸漸安靜的大廳裡,迴響著清脆的巴掌聲。Rebecca驚恐地看著面前的雲烯,右臉頰上五道鮮紅的指印慢慢清晰起來。

  「我尊敬的是Peter,不是你。而且,就算是Peter,我也不會允許他這麼說我的兄弟!『一世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起內訌就滾蛋,這是我的規矩。更加別說你這個外人!你他媽的再敢罵一句看看!」

  「該死!還是晚了一步。」挽著爵士再度出現的凱妮一見這陣勢,便知道——事情糟糕了。

  從祁斯陽那裡瞭解了情況,Peter先是訓斥了侄女,並要求她向起司道歉,然後就把雲烯單獨叫進二樓的書房。

  「你的事情,我聽凱妮說了。」Peter沉吟幾秒,「你已經決定了嗎?」

  「沒決定的話,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雲烯回答得坦然,「Peter,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不是會因為一時衝動而為了所謂『責任』去做什麼的人。」

  「但是你們現在不是已經鬧翻了麼?」

  「唔……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問題,所以才要補救啊。」

  「如果補救不回來呢?如果感情本身就是錯的呢?」

  「Peter,」雲烯不喜歡這樣的對話方式,包括話題的發展方向。面前是自己尊敬的長者,他不希望破壞兩人忘年之交的情誼,「你不是想對我說,同性愛是不被允許的吧?那起司該怎麼說?」他當然知道Glendon爵士不是那種人,就是因為這樣,才要把話題引向不會引起衝突的方向。

  「哦!我的孩子,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Peter注意到了雲烯話音裡的維護之意,連忙為自己解釋,「我針對的不是性別,而是人。聽說大家對你們都很不看好,我想凱妮或者起司他們的眼光,你應該不會質疑吧。他們說……」

  「他們說的,我已經都知道了。」雲烯長歎一聲,打斷Peter的話,「所以,我才說不是一時衝動。Peter,你該知道我,也許行為上看的確是衝動型的,但事實上,很多原則性問題,我沒有犯過錯誤。」

  是的。雲烯很清楚自己這個人:衝動、暴躁、手腳比嘴巴快,但那只限於情緒的發洩上。相反,面對選擇,卻是十足的死硬派,決定了就會堅持下去。不管是當初決定要放棄大學學業專心做紀錄片也好,後來拉了那些「問題兒童」組工作室也罷,再後來放棄順風順水的事業回家做米蟲……也許就是因為嘴巴的反應習慣性地遲鈍,所以開口確認決定,總是在心裡盤算過後的事情。對於夜末,就算第一次結合是衝動,那衝動之後,決定要為他出山的時候,也已經不是簡單的性慾或者情勢的問題了。他知道自己愛夜末,因為愛他,所以才有後來的事情,既然不是衝動,既然感情是確定的,他不認為是錯誤。

  「Peter,我明白你和大家的意思。你們就是擔心我努力了,結果還是分手,是不是?」雲烯笑著說出眾人的擔心,似乎並不以為意。「但那樣的結果就代表了這份感情是錯誤嗎?我倒是知道如果我現在放手,那麼我和他確定會結束在一個錯誤裡。至於這次以後……我現在還看不到那麼遠,我只知道如果我們真的因為彼此不合,在理智的原因下分手,我會把它當作認識自己的一個過程,然後平靜接受——但現在不是。」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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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Glendon爵士沉吟了許久。私心裡他自然是希望雲烯能夠和自己的侄女結婚,所以才一直縱容Rebecca的行為。雖然他知道雲烯不會愛上Rebecca,但以他對雲烯的瞭解,由於被家裡逼急了,又懶得多作計較,於是就找了身邊的某個富家小姐結婚——這絕對是雲烯做得出的事情。他以為只要Rebecca一直在雲烯周圍晃來晃去,就會有機會。但是看現在的樣子……也罷!感情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能勉強,更何況這小子居然能找到一個讓他想要努力追求的人也算是不易。想到這裡,老人臉上恢復了平日的和藹,語音中也帶著溫和的笑意:「所以,你決定去追他?天哪!我以為照你的脾氣,是絕對會等別人來追你的。」

  「我也想啊!被人追多舒服……還可以很拽地對他說:我要做米蟲,怎麼樣?你養不養我?」雲烯知道,Glendon爵士用那樣的口氣和他說話,代表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想法,於是也開起玩笑來,委屈地嘟囔道,「嗄∼∼∼看看起司現在過得那叫什麼日子!上帝真是作弄人啊!『我要當米蟲!我要當米蟲!』我求了他那麼多年,結果倒讓起司佔了便宜。」話雖這樣說,眼神卻清明而堅定:既然夜末不會來追我,那麼沒有辦法,因為是他,所以也就只能換成自己主動了。

  「不過,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份上,做一件事。讓Rebecca死心!」

  「啊?」

  「本來,要你來露臉,就是要你帶著伴來,讓Rebecca死心的。誰知道你這小子那麼不爭氣,居然搞不定人家,才幾個月就被人家甩了,現在弄得那丫頭也死不了心。所以,你給我把她捎上,當著她面把那個小子搞定了,帶回來讓我看!」要是搞不定,也正好可以再給Rebecca一個機會。——當然,最後一句,老人沒有說出來。

  「哦……」

  可是……問題是,有帶著自己的愛慕者去追老婆的嗎?

  祁斯陽拖著楊澤雅登上返程的航班時,總算某人不比某人,還有點良心,給了雲烯幾句忠告:「既然是老大你去追他,那麼首先當然是你曾經告誡過我的:要容忍他的缺點。此外,一定要記住放低姿態,就好像我和斯陽之間——斯陽永遠是對的,斯陽絕對不會錯,如果斯陽錯了,那也是我做錯了什麼導致他判斷失誤而已。」

  「老大!要我說,追老婆不就是七字真言嗎?膽大心細臉皮厚。特別是最後三個字啊∼∼∼那絕對是真理!你要讓他相信天底下第二厚的是你的臉皮,而比你臉皮還厚的,是你對他的感情,一切就搞定,沒問題了!我當初可是死纏爛打了一年半,才終於追到凱妮的呢!」起初答應要陪雲烯去日本的Dan,最終禁不過家裡的「十二道金牌(虛指)」,(Dan,你又在看演義小說了?)只能帶著凱妮去見家長,扔下一句:「祝你好運!」

  然後,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的陪老婆孩子,計劃了環遊世界的環遊世界,一眾人散開,沒入人海。「還是我這個老同學夠義氣吧!」胖子拍拍雲烯的肩膀,「我陪你去!」

  本來,這種兩個人的事情,讓胖子這個「常敗將軍」去,也是白白多了盞幾百支光的電燈泡而已。但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要是胖子不去,就變成只有Rebecca和他同行了,這個……1個燈泡加1個燈泡小於2個燈泡,甚至可能小於1個燈泡的情況下,胖子的作為也的確算是夠兄弟義氣了!

  要說這次行動,雲烯也算是做了不少準備。一個一個迫使手下的男男女女大爆情史,以至於所有人對他聞風而逃不說;更是動用了自家老大,到夜未那裡軟磨硬泡,害得雲揚差點落下個誘拐有夫之婦的罵名,鬧出商界最新緋聞。但便是名師出高徒,速成班收效甚佳……什麼的,總要實踐了才能知道,而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根本就找不到實踐的機會!

  夜未給雲老大的消息永遠都是卡著最後一分一秒,再轉手到雲烯這裡的話,便不可避免地重複著以下的過程——

  酒店大堂內:「什麼?已經退房了?什麼時候?半小時前!」

  計程車裡:「快點!我讓你他媽的快點,聽不懂嗎?Hurry!」

  機場內:「胖子!幫我去那邊的航空公司打聽!Rebecca,你去另一家!……什麼!已經登機完畢?我ft!不能晚幾分鐘嗎?那麼急,趕著去投胎啊?」

  機場外:「逃,逃,逃,你逃債啊!該死的夜末,有種別逃,和我面對面把話說清楚!你以為你誰,擺個狗屁豆腐架子,我他媽的不追了!哭死你!」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又是一個電話撥到雲揚手機上:「老哥啊!我真要叫你『大哥』了!再去問啦!」

  胖子在一邊雙手撐膝,喘著粗氣,累得連站都站不直,低聲嘀咕道:「這兩個人,還真不愧了那個『追』字!」天哪!一路幾乎就沒停過,每到一個地方就跟學校裡跑三千米考試似地趕。老大追一趟老婆,足夠他減肥成功了。而Rebecca,頭幾天還有抱怨,撒嬌,罵罵咧咧,幾次下來,早累得連撒嬌、哭訴的力氣都沒了。

  再說夜家這邊,姐姐是認定了雲烯對不起弟弟,擺明了要整他。對雲揚的到訪,她端著高貴大方的微笑,道歉:「啊!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小末已經走了,又辛苦你弟弟了。沒辦法,雖然這次散心的路線是我給他定下的,但是時間啊航班啊什麼的,我跟他說過只要隨心就好,想到走了就走,想多留幾天就多留幾天。可,你看,那麼多次都沒遇到。難不成,他們真的——沒緣分?」

  雲揚沉穩地一笑:「不要緊,依我弟弟的脾氣,就算真的沒緣分,他也會硬掰根紅線出來綁住自己喜歡的人的。」哼!沒緣分?有人搞鬼才對吧。要不是老二這麼死心眼,我用得著在這裡陪你哈拉?「不知道夜末現在應該在……?」

  「唔……讓我看看,濟州島吧。」夜未裝模作樣地翻了翻手邊的日誌,停頓了一下,又輕輕補充了一句,「如果他還沒有按計劃出發前往下一個地點的話。」

  雲揚有種衝動想問她「那麼下一站又是哪裡呢?」可恐怕若自己真的問了,夜末就會直接跳過那一站,到達另一個地方吧。反正改變計劃也是夜末的「自由」,不在她這個姐姐的控制範圍內。「多謝。」

  出了大門,雲揚撥了個電話給二弟:「我看你放棄算了。再怎麼追,你們現在根本就處於信息不對稱狀態,你怎麼可能追得上?……是!是!你白叫我那麼多年大哥了,我沒用。可你也不想想,要是夜末真的不配合,夜未還能把他一站站地綁上飛機嗎?……沒錯,你們是每次都只差一點點,問題就是這一點點,你已經從東飛到西,從南飛到北,飛了幾個來回了!我們雲家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他媽的!你有種跟姓夜的發火啊!找我撒什麼氣!要追的人又不是我!你好啊,人家是有了老婆忘了娘,我一把屎一把尿,又當爹又當媽把你們兩兄弟拉扯大,現在人還沒到手呢,你,你居然就這麼目無尊長了,這要是真的進門了還怎麼得了?」(==||||雲老大,您怎麼嘎有惡婆婆的潛質?)

  掛機。僵局。

  第13章

  家有米蟲,成雙————衍宬

  僵局——

  一揮手:「胖子!走,我們回家了。」

  「啊咧?老大,你不追啦?」

  「烯!那種要臉不給臉的傢伙,你早就該甩了他了嘛∼∼∼」

  「誰說我要放棄了?」雲烯停下腳步,卡卡卡地扭過頭,咬字清晰地說道:「我這叫『守株待兔』。」

  此時,夜末正木然地坐在飛離韓國的飛機上,他並非夜未的同謀,只是對姐姐的安排,採取了消極不反抗的態度而已。

  一開始,夜末的確只是順從著姐姐的意思,打算要環遊世界,去那些他以前沒有機會去的地方多看看。「人嘛!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放得開了。」姐夫是這麼說的,自己也就這麼相信著踏上旅途。可是不知為什麼,澳大利亞待了四天,到瑞士;瑞士待了兩天,到印尼;印尼諸島跑了五天,再轉戰威尼斯。到了威尼斯不過兩天,費岑就突然說要出發去斐濟了。一次兩次,他還能相信是由於某種原因的安排,可事不過三,到第三次,他逼著費岑把話說清楚——「我們到底為什麼那麼趕著走?不是說讓我散心的麼?現在簡直就成趕場了!」

  「你說呢?」費岑也沒啥好氣,威尼斯啊∼∼∼水城啊∼∼∼貢多拉啊∼∼∼她還沒怎麼玩過呢!難得來一次意大利,居然連個好好逛逛威尼斯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其他城市了!啊∼∼∼她的羅馬,她的米蘭,她的……

  「那,要不我們就不走了。再多待幾天。」夜末躺回旅館的小床上。旅館是私人的小店,不甚大,更不用提精緻,但很舒服,有家裡的感覺。

  那怎麼行!費岑一把拉起他:「啊呀!我可是聽你姐姐的吩咐,機票都買好了,你現在說不走,我怎麼跟你姐姐交待?」

  「為什麼要向姐姐交待?果然是有什麼原因的吧!」夜末坐起來,「我為什麼一定要今天現在走?」

  「嘁!你真的不知道嗎?為什麼不能多待幾天?當然是因為某個人在後面追的緣故啊!你們兩個,不是我說什麼,真叫害人害己!自己不爽就不爽了,幹嗎還牽扯到我這種無辜路人甲啊!鬧情緒也得有個限度吧,別玩過頭沒得玩了。」

  雲烯在後面追?「什麼『鬧情緒』?誰跟那個混蛋鬧情緒來著!」嘴上這麼說,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揚起。那個傢伙居然會來找自己?哼!那個又霸道又惡質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臭樣子的傢伙,雲烯那個傢伙,居然會來找我?「我又沒讓他來找我!」

  「是!是!是他自己犯賤嘛。」費岑點點頭,附和道,「那就麻煩夜公子您大發慈悲地原諒他吧!」順帶也好讓我這「可憐沒人愛,親戚幫著賣」的小助理,太太平平地過幾天日子。天見可憐啊!

  「再說。」夜末放下輕輕鬆鬆兩個字,於是繼續安心地按照姐姐的命令,輾轉於地球的各個角落。錯過嗎?再怎麼誇張的陰差陽錯,總有遇上的機會。大概真的是寫故事寫太多了,心裡隱約覺得兩個人是一定會遇到的,在旅店的一次擦身,在機場的一個巧遇,好像是為了特地證明他和雲烯之間是有緣份的,他沒有在任何地方多停留過一秒,也不作任何等待。

  「那是什麼鬼邏輯!」費岑不能理解夜末的想法,但有什麼辦法呢?她原來還有夜未撐腰,現在……夜未一定雙手雙腳贊成弟弟的想法吧!「我還以為緣份啊,命運的相遇啊什麼的,那種東西只有思春期的少女才會相信呢!」她輕聲嘀咕道,眼前恍惚出現一片粉紅色的泡泡,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於是,這種以飛機場為旅遊目的地的飛行,繼續著……繼續著……繼續到第幾站了?夜末也不知道。b

  雲烯一直沒能成功追上,雖然從夜未那裡知道他一直跟著,但始終差這一步。夜末坐在飛機上,望著窗外不知何處的白雲,心中隱隱不安:為什麼?難道他們真的沒有緣分嗎?明明那麼離奇的相遇相愛都發生了,為什麼卻不能重逢呢?雲烯……我飛累了,你快出現吧!真的……好累……

  累了——兩個字像是咒語一般,打開了積壓了倦怠的暗箱,突然湧上來,黑暗蒙上雙眼的時候,一個念頭閃現:濟州島的下一站是巴西利亞。雲烯,你這混蛋快給我滾過來!滾過來,我就跟你回去……這回……你怎麼說也該趕上了吧……

  「喂!夜末!夜……你別嚇我啊!夜末!」g

  夜末醒來時,身邊除了費岑之外,還有個和善的白人婦女,大概三十七八的樣子。「你還好嗎?」她用不甚流利的中文問道,「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暈,想吐。」正說著,一股酸味又從食道直竄上咽喉,俯身卻是乾嘔,什麼都吐不出來。本來也是,他這幾天並沒有很好地吃過東西,也沒有好好休息,能消耗的早消耗完了,還能剩下什麼?

  「沒事。他過度疲勞,給自己的身體壓力太大,加上心理暗示的結果而已。」婦人指揮著費岑安置好夜末,讓他半躺在座位上好好休息。

  「這位先生的身體狀況那麼差,這段時間的作息一定很不規律吧?」自稱名叫「Cecilia」,是一位醫生的婦人,和費岑身邊的乘客換了座位。

  「唔,是啊。滿世界亂飛,基本上還來不及倒完時差,就又上飛機了。」

  「年輕人工作是很重要,可也不能忽視了身體啊。」

  要是工作也就算了。費岑心裡暗道,尷尬地笑答:「是,是啊。」

  「不過——」Cecilia接著說,「要是真的能放下的話,也不至於現在這樣了吧!男人啊!像我先生,也是工作起來就像命不是他自己似的。我原來還動了念頭是不是要放下工作跟在他身邊,盯緊他的作息才行。後來發現就算是跟著,也不過是多吵幾架而已,不吃飯還是沒空吃飯,該通宵還是熬通宵。於是索性就不管了,他想怎麼折騰怎麼折騰,我見不到就只當不知道。也只能等他難得在家的時候,幫他好好休養。」說到後來,眼中浮起溫柔的笑意,話語間似乎帶著怨意,眉眼中卻是滿滿的幸福。

  費岑看著心中一陣羨慕:「你們夫妻一定非常愛彼此。」

  Cecilia聞言掩嘴輕笑:「是的。不過,他對我的愛敵不過他對工作的愛,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所以我一怒之下,也把我最多的愛給了我的工作。」

  「咦?冒昧地問,您先生的工作是……」

  「Cecilia!哦,親愛的,我知道在你心目中,病人總是比我重要,但請不要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棄我而去,這樣實在讓我太傷心了。」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還要在廁所裡待多久。再說,這種事情,你也做過不少了啊,慢慢習慣就好。乖。」Cecilia微微起身在丈夫的前額吻了一下,「中文裡這叫『禮尚往來』。回到你的座位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位置了,而且我和這位小姐正聊得愉快呢!你干擾到我們了。」

  站在一旁面露無奈的白人男子,四十上下,膚色偏深,當是一直在室外工作的緣故,歲月留在臉上的痕跡給一張娃娃臉增添了不少成熟的魅力,微長的頭髮服帖地梳在腦後,雅痞風格的服飾,帶出略帶野性和不羈的都市精英的氣質。既不同於費岑在那些應酬場合見到的或嚴肅絲拌和自傲清高的上層人士,又不同於雲烯那群毫無生活質量可言的工作夥伴——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吃飯,睡覺,那是為了生存。生活?生活不就是工作?好的作品就是好的生活質量,不行嗎?「您好!您的夫人剛才幫了我們的大忙,非常感謝!」

  那男子看了一眼費岑,又盯著側身躺著的夜末看了一會兒,眼神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最後才用一種帶著輕微諷意的口吻回答:「沒什麼。反正又不是我讓她救的。別謝我,否則反而不舒服。」說完,彎腰在妻子的耳畔輕輕落下一個吻,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真是不好意思。Angus對外人總是有點冷淡,他沒有惡意。」

  「沒關係。」話雖這麼說,費岑對這位Angus先生的好感度還是陡然下降了不少。「不過,實在看不出您先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呢!」

  「哦!他那不叫『不拘小節』,他工作起來根本就沒有生活的概念。」Cecilia想到什麼,忍不住笑起來,「最誇張的一次,他半夜回到家,我還以為是強盜呢!認了好半天,才認出他來。我說,『你確定你是去拍熊,而不是去和熊認親戚?』小姐,你想那有多恐怖!」

  「拍?」費岑從Cecilia的話語中抓到一個關鍵字,「您的先生是攝影師?」

  「噢,不,他是音效師,也做監製工作。雖然現在監製的工作比音效師的工作量還要大,但他堅持自己在工作室裡的職務。說起工作室,他們的工作室在業界相當有名,叫『oneworld』,中文是『一世界』,老大是個中國人,我們會學習中文也是這個緣故。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

  費岑覺得自己突然明白剛才Angus那種看似毫無理由的惡意緣何而來了。這算是冤家路窄嗎?還是說暗示了夜末和雲烯這段殃及無辜、禍害無窮的「孽緣」還有的玩?「當然認識。我叫費岑,剛剛得到您的救助的這位是『夜末』,不知道您有沒有聽您先生提起過?」

  Cecilia聞言也是一愣:「這,這真是太巧了。」

  Cecilia和Angus在巴西利亞有自己的住房,雖然有點不情不願,但因為Cecilia的堅持,Angus還是邀請夜末和費岑暫時住在自己家裡。

  「我不會幫你聯繫老大的。」Angus對夜末毫不客氣,「你玩人也得差不多了吧!要是想和老大分手,就爽快點;要是不想分手,你不覺得這種惺惺作態的招數,太老套了嗎?」

  「費姐,我很過分嗎?」夜末把頭埋在雙膝間,悶悶地問,「我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

  費岑愣了一下,歎了口氣:「應該算是吧。」

  「然後也變得越來越討人厭了,是不是?」

  「夜末……」

  「愛情是件一點都不好玩的事情。果然還是姐姐說的對,找個人來愛我最好了。」

  「愛情本來就不是玩的事情……」這孩子又鑽進牛角尖了。費岑從隨行的包裡取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遞給夜末:「要不要?寫點東西出來,也許心情會好些?」她是不高興就嘴裡不停嘀咕發牢騷排解不快的人,說到嘴酸了,想不出該罵什麼了,也就差不多氣消了,心情好多了。不過,夜末似乎用寫的比較好。

  夜末接過電腦,打開。費岑設置了自動上網,MSNMESSENGER於是跳出來,兩個面對面的小人在窗口裡轉來轉去。

  「呀!我的MSN!你別管,關掉就是了。」

  「好。」點擊關閉窗口的時候,夜末心頭突然跳出一個念頭:雲烯在線上嗎?如果輸入自己的地址,就可以和他聯繫上了。這可遠遠比一切辦法都方便!而且,通過電腦的話,被他罵也好,怎麼樣也好,也不會打起來,也不會太過衝動……

  費岑坐在一旁,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極力攛掇道:「想他就上線咯,到底有什麼好掙扎的啊!」坦白說,她實在想不通夜末究竟在掙扎什麼。面子問題?因為這個就把兩個人弄到這種地步,何必呢?反正現在他正在心軟,若是能乘機就把問題解決了,倒是不錯。

  「不要。」聞言,夜末卻下定決心似的開口,「沒有把事情想清楚,我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想見他。」掙扎的不是自己和雲烯的感情,而是自己對自己……為什麼會變得越來越任性?為什麼會變得越來越暴躁?為什麼會變得越來越討人厭?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這種自己對自己的厭惡,若是解不開,他不知道該怎麼和雲烯復合。

  「隨便你吧。」費岑聳聳肩,放他一個人在房間裡,關上門的時候,聽到背後「啪啪啪」的打字聲斷斷續續地傳來。「老天保佑,他這次可要想對方向!」轉身看到Angus不知從哪裡搬出幾個紙箱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找著什麼,聽到關門的聲響,他抬起頭,看了費岑一眼,沒有說什麼,又繼續埋頭找著東西。

  「夜末他怎麼樣?」還是Cecilia比較溫和,主動和費岑打招呼,「我看他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我有認識的心理醫生,要不要我請他過來一次。」

  雖然知道在Cecilia看來,找心理醫生是件很普通的事情,但是費岑還是覺得有點誇張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絕:「呃……不必了。再看看吧。謝謝!」

  Cecilia禮貌地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麼,回到丈夫身邊,低聲和他說著話,於是,愛情用「細膩」「平和」「溫馨」這樣美好而不激烈的字眼為自己註釋,而捨棄了那些強烈而令人不安的部分。

  想起朋友踏上紅毯前說的話:「女人啊,就算有什麼宏圖大志,到了一定年紀也就只剩下嫁人過安分日子了。」那時費岑只哈哈一笑,不以為意,現在看著這樣的平淡適意,突然有點動心,也許真的被夜末和雲烯這對活寶給弄怕了吧!

  「要是覺得做得不開心,就乖乖回家當條米蟲,等著嫁人好了。」又想起表哥不只是開玩笑的那句話,念頭立刻打消。她不要做米蟲!本來結婚什麼要是有合適的,她也無所謂,反正年紀也差不多了,但如果要因此就要她專心相夫教子,她還是敬謝不敏。其他不說,經濟狀況決定社會地位,財政大權旁落他人,她豈不是什麼都要聽命於別人?她想做的很多事還沒有做,想去的很多地方還沒有去,她怎麼可能乖乖地任憑他們擺來弄去?也許有一天她會放棄自己的很多想法,覺得實現不了也無所謂,也許她可以放棄自由,安心在家做米蟲,但只為真正愛的那個人,而那個人一定要也愛她,甚至比她的愛更多。否則免談!

  「好羨慕Cecilia啊!能找到和自己性格、作風那麼契合,又愛自己的丈夫。」因為Angus是絕對不會和她或者夜末說話的,費岑也只能和Cecilia聊天解悶而已。Angus進房間去接個網絡視頻電話,費岑跟著Cecilia走進廚房,一臉羨慕地對她說,「最怕遇到夜末和雲烯這種情況了,兩個人性子明明就不合,在一起就『乒乒乓乓』地鬧不停。」

  Cecilia愣了一下,回頭微笑著回答:「你知道『一世界』曾經遇到過的兩次大危機嗎?」

  「啊?」

  「一次,當然就是老大棄眾人而去的那次。但那之前,還有一次哦!幾乎整個工作室都要散了——挑起的人就是我。」

  「啊!」

  「我和Angus新婚,他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就扔下我和還沒有散去的賓客,跑掉了,整整三個月才像個難民似的回來。原因是一座平靜了千年的火山噴發了,他說蜜月可以再過,這座火山卻幾百年都不會再爆發。『是啊!蜜月可以再過,婚是不是也可以再結?』我本來只是氣話,結果那傢伙居然不經大腦地回答我『是』。當時我真是氣瘋了,和他大吵了一架。雖然以前就知道他是這個樣子的人,但是怎麼樣我也覺得新婚該有點不同吧?」Cecilia說到這裡長歎一口氣,「Angus被我逼急了,說『大家都這樣,我怎麼能例外?這次因為我們新婚,所以我才提前回來的,大家還在工作室裡忙呢!如果大家改變工作作風,我也改,否則我不可能和團隊行動不協調吧!』呵,我和他的夥伴們說不上熟,他當時以為我是一定不會去的。沒想到我卻和其他人的親友聯繫上了,他們不少人和我一樣怨氣也很大,於是我們向工作室集體施壓。」

  「那……後來,怎麼解決的?」

  「走幾個人,分了幾對。」

  「怎麼會……」

  「『吵什麼吵,不爽就打一架!不打就通通坐下把話說清楚。』明明年紀比我們都小,可是老大一開口就是讓人張口結舌的霸氣呢!」Cecilia微笑著,看得出來現在的她對雲烯的印象不錯,她扳著臉模仿雲烯的口氣,「『我早說過,我召集大家做這麼個工作室,只是因為熟悉的夥伴工作起來更順手些,再說我脾氣不好,大家都熟悉我脾氣,也比較少誤會,並沒有說有工作就一定要全員到齊。既然自己選擇要參加的,拿別人說什麼屁話?如果覺得累了,受不了的,家裡不同意的,要離開就離開,乾脆點!別弄得以後連合作的可能都沒有了。還有你們,吵什麼吵!他乖乖在家裡,還是他嗎?你清不清楚你喜歡的是誰啊!』」說完她大笑起來,「真是沒面子啊!居然被比自己小好幾歲的人指著鼻子罵。那之前我還奇怪以Angus的性子,怎麼會和那麼大堆人混在一起,還聽那麼個中國小鬼的話,那之後我自己看到他也會下意識地叫一聲『老大』呢。」

  「可是……你不會生氣嗎?被他這麼說。」

  「會啊!可是老大早就不甩人,走回工作間去了。只剩下那個笑瞇瞇的起司跟你一通胡攪蠻纏,話題硬是不往你想說的方向前進,讓人哭笑不得,七拐八彎之後別說你已經不記得你原本該氣的東西是什麼了,而且還發現你的思路已經完全跟著他走到他想要的方向了。那個傢伙可不是表面上那麼好應付的人哦!不過,他和老大說的也沒錯就是了,呵呵,要是Angus真的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或者會因為我一個電話就放下手上的工作,我大概會直接跳過爭取的環節直接和他離婚吧!」

  「可是,那Cecilia你的話……」

  「我?沒有辦法,自己選擇的人嘛,只好努力協調咯!我也這麼和Angus說的『你要是不對我好一點,不來迎合我一下的話,我就不管什麼同步不同步,直接衝上來,踹你一腳,然後轉身走人!』哈哈∼∼∼那天大概被那樣的說話方式感染了,說完了之後才發現一點都不像自己會說的話,把Angus也嚇了一跳呢!」Cecilia大笑起來,「哪有誰和誰一開始就合拍到彼此都不用改變的?不過就是一邊習慣一邊調適,然後就發現好像自己的生活非他不可了。」她輕笑著湊近費岑,小聲說,「工作的醫院裡也有比Angus條件好的男性想追求我,可是稍一接觸,我就能感到我和他這裡不合那裡不好。不過,這樣的話,你可不能和Angus說哦!他想得好會自大的,想得不好的話大概又要吵架了吧。」

  費岑見Cecilia對自己漸漸沒有原先的生疏感,連忙開口道:「Cecilia,你能去和夜末談談嗎?那個小孩正想不通呢!」

  「唉?不是說不需要別人幫忙嗎?」

  「不。」費岑苦笑,「只是心理醫生的話……有點誇張了。而且,我恐怕夜末也會排斥,他對陌生人的接受程度有限。」

  「接受程度有限啊……」Cecilia笑著眨了眨眼,「卻那麼快就和老大上床了呢!」

  「哈哈。」費岑兩聲乾笑,「只怕他自己也想不通吧。」

  Cecilia正色地點點頭:「就是因為遇上了不瞭解的人,有了不瞭解的情緒,讓自己身處於不瞭解的環境中,所以一向都安心生活在限定範圍內和限定人打交道的他,才會變得急躁和不安,並且難以相處。所以並不是那一晚的事情,因為別的事情也一定會吵起來,最後還是必須經過這個過程。分開來也好,比較方便兩個人保持彼此距離的情況下,確定自己的心情,順便重新的好好的瞭解對方。」

  她說完,見費岑一臉崇拜,忙揮手笑答:「不是我說的,是起司。Angus是個最硬心軟的人,雖然說不告訴老大,但還是聯繫了起司,讓他看看能不能大家都做點什麼。兩個人說了很長時間的電話呢。」

  「啊!那能不能拜託Angus……」

  「不行。」Angus從身後,用平淡而毫無商量餘地的口吻說道,「第一,我和他怎麼想都不可能談得起來。第二,我現在要出門一趟,大概明天才能回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自己的事情就該自己來想,實在想不通了可以找人幫忙,他不來找我,我為什麼要死乞白賴地湊上去?」他在Cecilia的頸邊一吻,道歉說:「唔……我只是去朋友那邊看看,不動手,明天一定回來。對不起,親愛的。」

  走到客廳,Angus排出幾卷錄影帶,抬頭對費岑說:「房間裡有錄像機,讓他自己看。」做到這裡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要不是老大……哼!還真不想理他。

  寫東西,是個排解心情的好方法,或者編個不相干的故事逃避現實,或者前言不搭後語發洩牢騷。夜末習慣記錄過去,把經歷過的事情寫下來,給個圓滿結局算是畫餅充飢,如果結尾慘不忍睹也可以聊以自慰——幸好現實還沒有那麼糟糕,不是嗎?

  可是他現在對著電腦只能發呆。發呆很正常,腦子裡空空如也,自然就會發呆。可是因為腦子裡的東西太多太雜而發呆,卻是第一次。

  Word文檔裡塗了一頁半,那都是昨天下午的東西。後來費岑拿了幾卷錄像帶進來,後來他看了一晚上的錄像帶,後來聽Cecilia講了一個故事,後來在Cecilia的勸說下給祁斯陽打了個電話。這之後便再打不出一個字,便只能發呆,想得頭痛。

  「我真不明白你們兩個怎麼會搞到一起的?一個不懂怎麼瞭解別人,一個不懂怎麼讓別人瞭解。」祁斯陽的聲音一直在腦海裡打轉,「一個陌生的環境,你不去瞭解,就永遠是陌生的,你打算用『好奇』的態度侵犯我們的生活多久?你只知道自己被排斥了,心裡委屈,你覺得老大不夠愛你,那你知不知道我們過了十幾二十年的生活方式被人挑東揀西的感覺?……那些帶子看了沒有?沒錯!那就是我們的生活方式,再危險的地方也敢去,再危險的事情也敢做,工作起來容不得一點閃失,所以平時就絕對要開開心心地對自己好些。老大的愛的確不夠細膩溫柔,可他本來就這樣,你不能要求動物在食物面前坐定,念完一串悼詞或者合掌說『我開動了』,所以他喜歡拍自然界,因為自然界的一切和他性格一樣直接到近乎粗暴。要是你覺得不好,那也只能請夜少爺您別處高就。在你懷疑老大愛不愛你之前,不好意思,請恕我和我的夥伴們,先懷疑一下你。」

  如此尖利的祁斯陽,讓夜末怕到幾乎拿不住電話。最初在雲烯口中聽到的祁斯陽,是個癡纏卻可愛的小弟,見了面,發現他親切而無害,到了工作室其他人口中,又變成一個溫柔中帶著一絲狡詰的男子,雖然這樣的祁斯陽多變得讓夜末難以捉摸,但不帶進攻性的感覺還是讓夜末把他當成整個工作室裡最容易接受的人。不瞭解的話,可以慢慢來,時間長一點也沒關係。

  一個人呆慣了,對於很多事情,都會懷著一種「慢慢來,時間長點也沒關係」的想法,說好聽點是順其自然,說難聽點逃避現實。然後某一天,突如其來的變化,無可逃避的事實,就好像祁斯陽冷硬的口氣,驚得夜末無所適從。

  因為愛雲烯,夜末很努力想改變自己,可是怎麼變都在他們之外。問雲烯,自己該怎麼做,回答是「有什麼好改的?」那是什麼意思?二人的關係建立在兩次意料之外的性經歷,外加家人一場對戰之上,回憶起來連是否確認過彼此相愛都來不及。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不安、暴躁、衝動都緣何而起。現在才明白,是因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身邊一群陌生人,愛著一個不知道是否也愛自己的人。愛人比被愛危險,因為必須等待回應。主動的一方,主動權在對方手裡,這便是愛情這件事不合情理的地方吧!

  「你以為老大就沒有努力嗎?」還是祁斯陽的話,平和了許多。那是因為中間插進過楊澤雅的聲音,讓他別玩得太過頭。「努力不努力,這種事情,不是靠說的,還是要看做的。你覺得老大有沒有變?你認識的雲烯和我們給你看的錄像帶裡,在以前的工作狀態中的雲烯,是不是完全一樣?我這人可是小心眼得很,話到這裡也就說到頭了,你自己慢慢想吧。」

  是的,雲烯在變,可是他不知道夠不夠。在工作、家人、兄弟之後,夜末不知道自己還能分到多少,工作、家人、兄弟都指向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自己僅剩的那點份量又算什麼?就好像是現在,雲烯不是一直都跟在身後嗎?為什麼還沒有追來?難道是放棄——

  該怎麼辦?想不通了怎麼辦?十指在鍵盤上一陣亂按,一串毫無關聯的字母出現在屏幕上,字下刺眼的紅色曲線一路跟隨。

  想當面問雲烯,但是等不到他,不管是Angus還是祁斯陽,也都不肯說他的去處。不管了!連上互聯網,登錄MSN,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MSNMESSENAGE屬於雲烯的位置上的頭像是灰的,顯示名字也變成夜末不熟悉的一長串——守株待兔中。To某只滿世界亂竄的兔子:你的老窩還要不要了?我就在這裡等你,不追了,你快給我回來!就算是分手前的清賬,也得給我TMD面對面地算吧!

  兔……兔子?是,是指我嗎?守株待兔?什麼什麼呀,雲烯這個傢伙!他是在要求我回家吧?居然口氣還那麼爛!夜末笑出來,覺得自己的腦門上從右到左(關於為什麼不是從左到右的問題,請記得我們不是從主視角看出去的,主視角也看不到腦門orz)寫著大大的四個字:自、尋、煩、惱。

  大怒著把自己的顯示名字也改成了——To某條混蛋一百次方的米蟲:我要回家了!雖然和你沒關係,但是你也別想溜掉,我們還有很多賬等著慢慢算呢!

  又是工作日,早晨九點,那家深居巷尾的咖啡廳。

  不過這次,雲烯霸著吧台前的座位,心情愉快地吃早餐。再來到奇雅,雲烯總算是見到了本店特賣的「店長」牌笑容——雖然早聞其名,卻始終無緣一見,這種「特殊待遇」還實在是讓他哭笑不得。

  「那麼說,你家那個野遊的小孩要回家了?」楊澤雅微笑著問候今天終於心情不錯的雲烯,一邊說一邊用別有意味的眼神和祁斯陽對視一眼。

  「哼!總算他還知道回來。」

  「咦?那你不端坐在家裡,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雲烯瞪著發問的祁斯陽:「起司,你少給我裝傻!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這裡Rebecca不會跟著來。」一邊說著一邊歎了口氣,那個女孩子,就算自己怎麼明顯地表示,還是非要堅持看到夜末,才肯考慮放棄。什麼呀!見了夜末也只是「考慮」放棄?所以說,他最討厭這種糾纏不清的人。

  「為什麼這裡她就不會跟來?」楊澤雅追問了一句,「斯陽,你做了什麼嗎?」

  「我?」祁斯陽用清澈得無辜的眼神看著愛人,「我什麼也沒做啊。只是,很『湊巧』地介紹了幾個認識的蕾絲邊姐姐給Rebecca而已。」

  「真的是湊巧嗎?」楊澤雅微微搖了搖頭,對於祁斯陽的惡作劇稍微地表達了一下不滿,最後又忍不住微笑了起來,「Peter對你那麼好,這樣對他的侄女,不好吧?」

  「那又有什麼辦法?」祁斯陽聳聳肩,「以前都是老大幫我趕蒼蠅的,我也該偶爾幫老大解決一下才對嘛∼∼∼」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雲烯瞥了他一眼,要是半年前的起司也就算了,現在的他——哼!會那麼好心?只是為了報復Rebecca那天在宴會上的那句話。——「那也一定是被你傳染的!你這個變態!」

  不過,不管怎麼樣,可以有個地方讓他避開,總是不錯的。反正那個大小姐,自然有胖子在那邊照應著,死黨嘛!當初不也是他自己說的:「就是讓我每根排骨上都插兩刀也沒問題!」而他自己呢?就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麼和夜末算賬的問題了。但是——雲烯一臉不爽地掃過正在你儂我儂的起司和羊同學,「喂!喂!就算現在店裡沒幾個人,也請稍微收斂點吧。兩位明不明白你們屬於邊緣人士,需要照顧一下主流意識的取向啊!」

  「什麼『你們』啊!老大你不要置身事外,你不是我們一國的?那夜大少算什麼?」祁斯陽的半揚著頭,表情帶著一點戲謔和不以為意。「我們又沒做什麼限制級的事情,連個吻都沒有,怎麼囂張了?」

  就算沒有吻,那種讓人看到就覺得肉麻的眼神交流也夠了啊!雲烯撫平手臂上因為無法適應空氣裡的柔情蜜意而紛紛起立抗議的雞皮疙瘩。「我說羊同學啊,你也無所謂嗎?那麼明目張膽?」

  「還好。這種時候,店裡就算來客人也都是熟客。再說家裡已經認可了,別人怎麼想我也管不了。反正自己開心就好,是吧,斯陽?」

  楊澤雅這傢伙啊!以前還沒那麼囂張,現在是完全被起司給帶壞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果然是沒有說錯的。啊!這麼說起來,夜末好像也是和自己在一起之後,越來越暴躁了,難道是自己的原因?如果說,楊澤雅變得大膽,甚至可以說有點「放肆」,是因為斯陽的行事風格讓他安心,那麼夜末的不安和衝動,是因為我不能讓他安心嗎?「喂!起司,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懷疑過我不會回來了?」

  「不回工作室?哈!應該說我們都是抱著『老大已經不會回來了』這樣的想法,期待奇跡的發生吧。」

  「喂!喂!你小子什麼意思?我的信用就那麼糟糕?」

  「你的信用?嘸……也不能說『糟糕』吧。」祁斯陽停頓了一下,調整了一下臉部的表情,狀似嚴肅地說,「應該說我們從來就沒發現過它的存在。」

  「是這樣嗎?」雲烯聽見自己腦門上迸出「井」字形的青筋並且不停跳動的聲音。

  「不過老大就是老大,只要一出現,就會讓人安心了!信任這種東西,對於我們這些工作夥伴而言,還是人在面前的時候更有意義吧!」祁斯陽笑得柔情似水,他煞有介事地伸手撫平雲烯的額頭,「不過……感情這種事情,就另當別論了。老大你在這方面實在很爛哦!要不是我這種對你死心塌地的人,誰受得了啊?」說完還嫌不夠似的,故作親暱地靠上雲烯,「老大啊……夜末不適合你,還是考慮考慮我吧。嗯?」

  「祁!斯!陽!」雲烯一把扯開他,扔回給楊澤雅,「羊同學,看好你的東西!」

  小別重逢之後,終於見面,應該如何表示?單刀直入,直撲重點,打開門拉上床,一切等「該解決的」解決了再解決?

  夜末覺得還是算了吧!這招他和雲烯已經玩膩了。第一次,兩人「小別」了一天,結果他被雲烯吃了;第二次,兩人「小別」了兩個月,結果雲烯被他吃了。這第三次該誰吃誰?考慮到自己之前有點太過分的行為,夜末似乎應該乖乖地脫光了洗乾淨躺到床上以表達自己悔過的誠意,但老實說,真有點不甘心!要是可以,還是和他好好溝通一回吧!雖然雲烯粗暴了點,但也還算講理,要是自己能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順著他的脾氣點,應該還是可以——「……你女朋友?」

  「不,不是……」胖子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身材也許真的影響到敏捷度了,以至於他來不及在夜末進門到開口之間撲到電話機前,撥完奇雅的電話號碼。夜末發飆他是沒親眼見過,可是老大的血淚教訓擺在那裡,他哪敢造次?現在夜末的語氣還算平靜,可臉色卻實在難看——任誰家進了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還把房間裡的東西「乾坤大挪移」了一番,臉色都好看不了吧?——他想叫救援,電話卻已經被夜末當成「竄供」工具收繳走了。555∼∼∼老大!你電燈泡當過癮了沒?快回來救場啊!

  「請問您找誰?」Rebecca頗有禮貌地以女主人般的口吻詢問道。沒我白,也沒起司漂亮,烯看上的不會是這種人,大概又是什麼推銷洗髮精、肥皂粉的人吧。啊!會不會是烯的朋友?還是友善點比較好。

  「雲。烯。」

  「不好意思,烯現在不在家。請問您是哪位?要不要坐下來等他?還是我可以帶什麼話給他?」

  「夜末。」

  她叫他「烯」。很好!他讓他待在家裡等他,結果他不但跑出去,還留了個她在家裡端個女主人架子!雲烯算你狠!「給他打電話,讓他馬上回來。」夜末往唯一還在原位的沙發上一坐,不帶什麼情緒地吩咐胖子,「我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夜末不是雲烯,胖子當然不會討打地再追問一句「他是誰?」,連忙撥了電話過去奇雅,卻原來雲烯已經出來些時候了,算算也該差不多到了。這邊電話正說著,那邊門就開了。胖子這個心裡淚流得啊∼∼∼堪比黃果樹瀑布了:老大!我看你就算了吧。這老天都不幫忙啊!就差這麼點時間,又誤會上了。「啊!就這樣了,老大到了。起司你們慢慢玩。」

  「咦?不是前天才……好快啊!」雲烯倒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樣子,走上去就拉起夜末摟進懷裡,「你他媽的還真能逃!我追得都快累死了,怎麼你這麼跑也不見瘦哪?」一邊說,一邊頗為放肆地在夜末身上上下其手。

  夜末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微笑著,用冰冷的聲音問:「摸完了沒?」

  雲烯略一愣,覺出他的心情似乎正是欠佳,連忙退開一步,討好似的笑道:「你回來啦!」

  「這裡是我家,我當然要回來。否則,還白白讓你住著嗎?」夜末斜睨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Rebecca,平靜地說下去,「不過,現在似乎也差不多了嘛!要不是我還能用自己的鑰匙打開門,我還真當自己走錯地方了呢!怎麼?你要我拿這間房子給你當分手費?」

  「怎……怎麼會!」雲烯乾笑著,目光落在夜末交握的雙手上,心底暗忖:天哪!不是又要來次全武行吧?論打架,Dan還能幫點忙,胖子在,卻只能添亂而已。「誰說要分手了?胖子?」說罷,舉勢就向無辜路人身上招呼。

  「不!老大,我什麼都沒說過!」胖子閃過一腳,滾到夜末身邊,「我是無辜的!不信你問夜末啊!」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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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沒人說過,」夜末回答,「但是把從法律上來說,還完全屬於我的房子,弄成現在這樣,而且一個我甚至都不認識的女人,還在這裡吆五喝六的。請問,我應該怎麼理解?」

  雲烯聞言給了胖子一個眼色,後者連忙得令,拉起Rebecca一邊往門外去,一邊用快到幾乎聽不清的語速說:「這位就是夜末了。你也看到,老大愛他愛到不得了。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當然這是中國古話,你聽不懂也沒關係,反正就是——你鐵定『out』了。當然,出於對Peter的尊敬,我會負責把你送回賓館,送上飛機,不用感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開門,轉身,微笑,鞠躬,退後,關門,一系列動作做得流暢自然。

  然而再扭頭,「啊——嘸∼∼∼」胖子剛想開口,嘴裡就被塞進一團不明物體。他可憐兮兮地眨出兩滴淚水,無聲地盯著眼前的三個人,心底暗罵:搞半天,那麼早就趕到了,都不知道來救我於水火中!你們來幹嗎的?還算什麼兄弟?

  來人卻只笑著,指指門裡,然後繼續附耳上去。

  閒雜人等走盡,夜末也收起冷淡的假笑,倒進沙發裡:「真是沒用!一個女人都搞不定,還要我一趕回來就幫你做惡人!」

  「嗄?」

  「『嗄』什麼『嗄』?我是笨蛋嗎?你要真的想分手,就不會擺出這樣的場面讓我看到了。」夜末言畢微微一笑又皺眉,「我只是一想到有個不認識的女人居然可以在你的默許下把我的家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就——」言盡於此,雲烯你自己看著辦吧!他無聲地眨了眨眼睛。

  雲烯不知怎麼,此時此刻就想到Dan關於這房子和他八字不和的說法。若說沒根據,怎麼每次在這扇門裡,自己都得不了便宜?「我也不想,實在因為那丫頭太麻煩,所以只好把她扔給胖子處理,誰知道那胖子中看不中用,壓不住一個黃毛丫頭,還把房子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看,中看不中用的人是你吧!虧得他們還叫你『老大』,遇到事了還推給胖子。」

  夜末心中暗暗發笑,耳畔似乎響起了祁斯陽的話語:「你沒必要和老大硬碰硬,就目前的經驗來看,你們倆一輩子都碰不出個太平日子來。老大其實就那麼幾下子,要是心再虛,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軟。所以啊,你就慢慢跟他繞,到後來,先求饒的人,一定是他!」

  「那,那我道歉?」

  「道歉還帶問號的?哼!」

  「對不起。」

  「啊?」

  「我最最最最親愛的夜末,夜少爺。對不起,我錯了!」

  夜末哪裡聽到過雲烯如此利落乾脆的道歉,眉眼略彎似有笑意。雲烯見狀,知道自己差不多是涉險過關了,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大門卻突然被敲響,十萬火急一般。兩人對視了一眼,夜末去把門打開,門還沒開全,門外就擠進五個人,除去胖子和Rebecca,還有祁斯陽、楊澤雅和與夜末一同回來的費岑。

  祁斯陽向老大揮手示意的同時,卻用大家都能聽見的音量與夜末「耳語」:「別急著點頭原諒。還沒問清他道的是哪門子歉呢!老大欠了你一堆『對不起』,你可別就這麼讓他矇混過關了。」

  「祁,斯,陽!你這該死的臭小子,你究竟算哪一國的?」

  「這個麼……誰讓你不喜歡我,害我這些年辛辛苦苦地白忙活了?我當然不打算讓你太舒服。」祁斯陽聳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莫說是雲烯,就是楊澤雅在旁邊也哭笑不得。

  「反正,我看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不亂你也要鉚足了勁把它弄亂,是吧?」

  「賓果!回答正確——可惜沒分。」祁斯陽拍了拍夜末的肩膀,說:「我們得趁這機會,把些話說清楚,了了過去的糊塗賬。某些人吧!當初在我面前懺悔得深刻到堪比馬裡亞納,讓我這個局外人也覺得事之於此,全屬活該!現在呢?悔過書寫完了沒有?」他靠著夜末耳邊,眼卻看著雲烯,語調輕佻得近乎玩笑,讓人不知他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又是對著誰在說。

  雲烯本打算了要認認真真地給夜末道歉的,雖然心中也存僥倖,心想如果能唬弄過去最好,但計算一下現下的風險成本,還是安全第一的好。而夜末雖則在祁斯陽的「幫助」下玩得正開心,但被他這番話一說,想到自己之前也多有過錯,隱約覺得是祁斯陽在暗示自己不該太過得意忘形。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的口,一陣錯愕。扭頭見祁斯陽正向楊澤雅邀功,笑意盈盈,說不出的「奸險狡詐」,這才意識到又入了套。雲烯磨著牙和夜末透過眼神達成一致,把無辜的有「辜」的旁人都轟走。跌坐在沙發上,兩人忽然對視大笑。

  「你這老大當得真沒面子,被自己的小弟耍著玩。」

  「誰讓他是起司?你以為他是盟友,結果不也和我一樣?不過說起來,你們倆倒是怎麼搭上線的?」

  夜末從在飛機上遇到Angus的事情說起,直到他訂好了返程的機票在機場給祁斯陽打電話,於是得其克「雲」絕招的真傳。「事情就是這樣。我覺得很抱歉,沒能給你朋友足夠的尊重,結果反倒是他們幫了我們。我收回我那晚說的話,也為我滿世界亂飛的任性向你道歉。」

  「你這傻瓜!要是機場相遇的事情隨便就能發生,那還叫『偶遇』嗎?你怎麼不說機場重逢的橋段,基本上都是要走的人沒走才成功的?你要是真按那些肥皂劇的劇本走一遍,早八百年就沒事了!」雲烯撫額長歎,還是笑著把夜末擁入懷,「幸好還有守株待兔這一招,否則我們就要親身實驗概率論的問題了。」

  「哪個問題?」

  「別問我,我不知道。那種東西,還沒出校門,就扔到爪哇國去了,何況現在?」

  「哦。」夜末從雲烯懷裡直起身子,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我道完歉了。你呢?起司不是說你有很多個『對不起』要對我說嗎?」

  「咳咳。」原來還是沒有唬弄過去啊!雲烯清了清嗓子,低頭說道:「你說你收回那晚的話,其實當時我們都太衝動,我也說了些不該說的,我也收回。然後,我覺得自己的確對你照顧得不夠好,你和大家的矛盾,有我的責任,我道歉。讓你沒有安全感,以致於心情和脾氣都欠佳,也有我的錯,我道歉。另外——」

  「嘸?」

  「在上下問題上,基本上一致採用坑蒙拐騙的惡劣手段,是我的錯。對不起。但是——這不是說,我同意在下面了,只是我覺得可以再想辦法解決。」

  「要是想不出大家都滿意的辦法,怎麼辦?散伙?」夜末有些不滿意於最後的附加說明,可看雲烯涎著臉,一副討好的樣子,也沒太表現出來。畢竟吵也吵過,打也打過,終究是於事無補,才拖著沒解決。

  「不要!」雲烯聽見最後二字跳了起來,見到夜末臉上微露笑意,知道兩個人都放不下這段感情,才又坐下。思考了一會兒,一臉就義般的凜然:「問問起司吧。」

  有人送上門被耍。玩不玩?廢話!當然玩。

  所以,雖然鬧騰了一晚上,幾近半夜才到家,一進門就接到電話,祁斯陽倒是心情奇佳,一上床就粘著楊澤雅,溫順乖巧得無以復加。至於有人在電話的那頭,因為聽到他的淺笑,導致當夜噩夢不斷,自是另話,不必多提。

  「其實吧……」身心得到充分愉悅,一大早神清氣爽的起司寶寶佔了自家咖啡店中風景不錯的一角,啜一口咖啡,看一眼左手邊臉色發黑還滿臉戒備的雲烯,再咬一口蛋糕,看一眼右手邊被雲烯大敵當前的架勢搞得也有點侷促不安的夜末,「我說,我有那麼可怕嗎?」

  「你不可怕,但是可惡,偏偏我不能宰了你,連揍你都得考慮風險。」雲烯回答。

  祁斯陽白了他一眼,繼續剛才的話頭:「其實吧……不進行到最後一步也可以的,只要大家都舒服了,不就好?又沒有上下問題。你們看,多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等了一晚上,結果你就給我這麼堆廢話?」

  「啊!桌子。」祁斯陽穩住被雲烯拍得有些晃悠的餐桌,反駁:「不懂了吧?這叫『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我們要借用政治智慧來解決日常問題。」

  夜末聽到「開發」二字不知道想到什麼,偷笑起來。過了好半會兒,雲烯才意識到夜末在笑什麼,火氣愈發大起來:「我不需要『開發』!要『開發』找你家『羊』去。」

  可惜祁斯陽向來不吃他這一套,促狹地一笑:「老大,一直不開發的話,智力會退化的,您打算回到什麼時候?尼安德特人還是南方古猿?」

  「不用那麼遠,只要回到殺人不必償命的時代就好。我第一個宰了你!」

  「啊呀!我好怕怕!老大你好凶暴!」祁斯陽跳起來掛在正巧從旁經過的楊澤雅身上,「這算是求我想辦法的態度嗎?真是太沒誠意了!」

  還是楊澤雅資歷尚淺,擋不過雲烯的怒目圓睜,哄著祁斯陽:「斯陽,別鬧了。過了頭,傷到兄弟和氣就不好了。你還是幫他們拿個主意吧!」

  祁斯陽這才又坐下,斂起玩鬧得性子,開口道:「說什麼叫我拿主意,其實還不是要我當惡人?主意你們會沒有嗎?不過是利己的那個,不用開口都知道通不過;利他的那個,心不甘情不願;要是真的公平的辦法,又擔心結果若是對方得利,那以後想翻身都氣短。我開口就不一樣了,什麼事,大不了怪我頭上就好。」他搖了搖頭,又來回看了兩人幾眼,說:「最後的決定還是要你們自己來做。反正,金主上,米蟲下,這再順理成章不過了。養,還是被養,你們自己考慮。」

  「這個……」

  如果不是甘南出賣,導致雲揚和夜末的談判突出狀況,雲烯應該是正賴在家裡,繼續做著米蟲,只不過舒服的米缸上貼著的「雲」字改成「夜」字而已。如果夜末願意當他的金主,他自然舉雙手雙腳歡迎,那麼加上了這樣的附加條件之後,應該怎麼選擇——養?還是被養?

  夜末當然清楚雲烯的米蟲本質,對自己來說,沒有比這更加的反攻機會了。而且如果金主是自己,生活就會回到自己習慣的模式中去。唯一的問題是,他自己都是靠著姐姐、姐夫來養,完全沒有經商才能的他,進公司也不過掛名而已,怎麼好意思再開口說要養另一條米蟲?可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該怎麼選擇——養?還是被養?

  「斯陽,你說他們會怎麼決定?」楊澤雅低聲問掌控局勢的愛人。

  祁斯陽招呼他附耳過去:「現在還不知道。」

  「嗄?」楊澤雅茫然地看著他。

  對方又招呼他附耳過去:「哎呀!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開口,其他我會搞定。」

  夜末遲遲不開口,雲烯有些等不過了。他翻了翻眼,頗有些視死如歸地開口:「煩死了!搞什麼東西,我來養他!」

  夜末先是微微地緩了臉色,但又自尊起來,作勢要反對。祁斯陽一手捂了他的嘴,側身對雲烯說:「老大你確定?現在可是兩家都有出錢在養你們,要是你這話一定下來,夜家可是有理由完全不管不顧的。養家餬口,你確定你沒問題?」

  「我說可以就可以,起司你少添亂!」

  「我也是擔心你一時意氣用事嘛!這可是關乎責任的事情,要是不行別硬撐,我是在幫你們講和,可不想又鬧出其他問題來。」祁斯陽用餘光瞟到夜末漸漸冷靜下來,放下手,繼續說,「誰上誰下又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問題。否則,我不是早該自刎以謝罪了?最主要的還是兩個人的心情。雅以前討好我的時候,就答應過讓我反攻,不過我嫌麻煩,所以就算了。雖然事情沒成,但他的應承讓我覺得他明白我的心情,這就夠了。老大你不是一向說『當不當米蟲是關乎一生的原則問題』麼?既然為了夜末,你的原則問題也可以鬆動,上下真的那麼重要?你的自尊重要,夜末的就不重要?你愛的究竟是你自己還是他?要是前者,還不如就——」

  「斯陽。」楊澤雅彎下腰,在愛人耳邊輕輕落下一個吻,讓他別太激動得又亂說話了。

  耳邊一陣溫熱,祁斯陽側臉吻上楊澤雅來不及退開的雙唇,雲烯一陣乾咳才分開兩人。祁斯陽吐了吐舌頭,笑道:「不好意思,習慣而已。」也不知他所說的「習慣」是被楊澤雅打斷的那句話,還是被雲烯打斷的親密接觸。

  「哼!壞習慣還是改掉的好。」

  「老大說的是,我一定看好他。」楊澤雅微微躬身行禮,然後寵溺地向祁斯陽一笑,走開去。

  「老實說,我常常懷疑羊同學是不是被你氣傻了。」

  「雅那個叫『溫柔』。算了!反正這兩個字,老大你估計一輩子都學不會。怎麼樣?夜末,要不要換個試試?我負責介紹。雖然不如我家雅,但也不會太差,要上要下你儘管說!」

  「起司,你活得不耐煩了還怎麼的?什麼時候改行當老鴇了?」雲烯見夜末居然真的抿嘴作思考狀,氣得幾欲掀桌。

  相形之下,祁斯陽卻依然悠哉游哉地啜著咖啡,只輕巧地提醒了一句:「阿恆正盤算著幫店裡換點東西,就是心疼錢。如果你想贊助的話,他一定不介意。」

  阿恆是店裡的另一個老闆,以前是祁斯陽和楊澤雅相識的那家pub的酒保,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祁斯陽的言下之意是:老大你要真掀了桌子,就等著被阿恆搾乾吧!

  「嗤!我又不是沒被做過,下就下,誰怕誰!」雲烯一聲大吼,店裡人不多,但都齊刷刷地扭頭向他行注目禮。引得祁斯陽大笑不止,夜末也埋頭低笑,不敢去看雲烯紅得著了火的臉。

  祁斯陽很清楚雲烯的脾氣,他越是吼得大聲,越是心虛,要是說了「誰怕誰」,更說明他心裡沒底。事實上,他倒也沒打算讓雲烯被夜末上,並非私情緣故,而是他覺得夜末的問題只在於自尊心,雲烯這邊很多狀況都要重新適應。何況論打架,夜末佔上風,反攻不無可能,雲烯的話就……他向夜末使了個臉色:「如何?」

  「其實……」夜末明白祁斯陽之前那番話的用意,心知肚明某人現在的一時衝動,足以代表他的真心,卻並不能說明心甘情願。離開,是惱怒於他小人得志般的忘形。該收手的時候,還是收手的好。「一切照舊就行,我也沒說非要怎麼樣啊。當然,既然雲烯你這麼說,我是絕對非常贊同的,我們可以找個時間試試看,再做決定。」

  「啊?!」雲烯聞言氣結,指著二人半天說不出話來。隔離!他要把夜末和祁斯陽隔離,否則他不是被玩死,就是被氣死!

  「那麼,一切OK了?」娛樂完畢的祁斯陽喝下最後一口咖啡,站起來,「謝謝老大請客,走前麻煩去前面結賬。我就先不奉陪了。」

  揮揮手,他倒是走得輕巧。不過,那也自然,已經不管他的事了嘛!

  又是自然——也不管我們的事了。

  所以∼∼∼故事到此結束,謝謝觀看!某牛領大小一眾米蟲在此叩謝!Orz

END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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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烯好慘!
總覺得只有雲烯一個在付出, 而那個夜末甚麼態度!
夜末就應該要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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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米蟲阿 真是令人嚮往的人生=口=
為了愛情 放棄了米蟲生涯 太偉大了
我替你惋惜阿T口T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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