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爪23
關於陳於戀的真相,好些人都有疑惑。於鷹自己雖然自信心比正常人膨脹,好歹還屬於精神正常的範疇。他時不時的追問也是心裡面存了疑惑的表現。
這疑惑終於在某一天完全解開了。
「下午去胖子家裡打牌?」
胖子者,孫樂是也。這兩人準備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玩人家的,還對人一點不尊重,可謂人品有問題的楷模。
於鷹在沙發上一條一條的撕雞肉給貓小臭吃,漫不經心的看了陳括一眼。
「你玩你的遊戲得了,就你那個水平給人送菜的。」
陳括像炸了毛的貓,也不管穿了一半的外衣,從沙發背後翻過來壓著於鷹。看見對方懶洋洋的樣子頓了一下,轉念笑嘻嘻的說:「你跟孫樂好歹也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多混混總沒壞處。」
於鷹被這話打動了,否則難得的休息日他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搬磚頭」上的。
孫樂家住在另一個區,他那裡是臨湖修的,車一路開過去,春光爛漫,路旁紅黃白紫相間的花叢濃情綻放,繁茂一季。陽光灑在湖面上粼粼閃耀,春風溫潤拂面帶著一絲絲的香甜。
孫樂帶著他的狗「呼嚕」正在內置花園曬太陽,旁邊放了一組紫砂茶具,壽桃盤的倒挺少見。見二人到了,急忙翻出上好的永春佛手來展示茶藝。這胖子別的不行,於吃喝玩樂上確是很有些天賦的,否則也長不了這麼胖不是。
「呼嚕」是只漂亮的牧羊犬,比貓小臭聽話多了,叫趴就趴,叫站就站,規規矩矩,在家裡很得寵愛但凡來孫樂家裡的客人沒有不喜歡的,哪兒跟貓小臭似的,爹不疼媽不愛,客人來了還得先問問它今天心情好不好,別受無妄之災。可謂貓中一霸。
三人還沒喝完第一開,沈冰來了。
沈冰是那種外表一派斯文,內心挺衣冠禽獸的人。三十好幾了,還沒個定性,女朋友換得跟換髮型一樣勤,見個漂亮姑娘就忍不住往上貼,其實心性頗有些像陳括,要不怎麼說物以類聚呢。
幾個人轟轟烈烈地擺檯子開戰,打的是成都麻將。於鷹雖然沒學會多久,但這人估計是從小就打慣的,上手很快,長於算計手氣又好。陳括這人喜歡玩陰的,半天不吭聲,悶頭做大的,一胡就胡脫人一層皮。兩口子一開始就贏,搞得另外兩個人大呼小叫,禁止夫夫出現同一桌子上。最後叫了孫樂一鄰居過來頂替。
於鷹有些尷尬,留了陳括在牌桌上,自己退到一邊跟狗玩,和牌桌上幾個人有一茬沒一茬的說話。孫樂怕他無聊,開了電視放著。
正好是整點新聞時間,幾個人評論了幾句,陳括見於鷹沒聲兒了,抬頭一看,新聞正報道某華僑歸國投資被市政府接待。一時脫口而出:「咦,你爸來了。」
於鷹猛的回頭看他。眾人驚疑,猛的盯著於鷹看。
這可是全球500強企業啊!
陳括知道說錯話了,有點心虛的低了低頭,再抬頭時於鷹已經不看他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旁邊的人見二人不解釋,也不好多問,嘻嘻哈哈岔了過去。
陳於二人沒用晚餐就告辭了,孫樂見他們之間氣氛不對,也沒多留。回家的車上,全然沒了來時的輕鬆適意,一遍沉悶。
陳括看了一眼副駕上的人,清了清嗓子。
「晚上在外面吃吧?」
風從湖面吹過來,重重疊疊的花叢隨之蕩漾,波濤浮動般翻捲。有細小的花瓣迎面飛散,在夕陽中似渡了一層金,瀰漫著一種不經意的溫柔。於鷹似乎回醒一點了。
「你一早就認識我?」
陳括本想胡亂混過去,想了想還是決定老實交代。他把車停在路邊,抓了抓頭皮看著於鷹說:「我在美國見過你。那時候你還不到20歲,坐在一輛非常漂亮的跑車裡,讓我照下來了。後來有人跟我說這是MIKA?YU的兒子。」
於鷹皺起好看的眉頭,心裡很想問一句話,但怎麼都問不出口,只聽陳括接著說:「後來我在這裡看到你,只覺得很眼熟,有一天我發現小臭身上帶了個馬克?雅克布的吊牌。一個兩千多的吊牌掛在貓身上,我也就確定你是誰了。」
於鷹愣愣地盯著他,陳括沒臉沒皮的回一個大大的笑容,比窗外的春光還燦爛。他想,他知道於鷹想問什麼,卻沒有一句辯白。一個人的真情真意不是用語言表述,而是蘊涵在生活點滴中的,如果連這個都不能判斷,還怎麼繼續說情說愛,更何況他相信於鷹這麼一個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立足的人有足夠的判斷力。
失笑一下,於鷹看著陳括說:「開車,晚上我想喝法式蘑菇湯。」
再次發動,陳括覺得一車輕鬆。他覺得自己和於鷹之間坦陳了一樁最容易引起誤會的事,卻沒有注意到人家從頭到尾就沒那個心思,是不是為錢?結識他的目的?人壓根沒考慮到這上面來!
到南濱西利亞文餐廳時,一直僵著臉努力維持形象的於鷹終於得意的大笑出來。
「你丫的,我就說你暗戀我,你還不承認。結果暗戀了我近十年!」
咯噔一下,陳括有種頓時無力的感覺。沒料到他一直擔心著對方誤會,結果於鷹想的卻是這個!回頭想想,只能仰天歎出一句:「奇葩!奇葩啊∼!」
奇葩的愛寵也是奇葩。
被關了半天的貓小臭,此刻正在家裡搗騰,洗手間的卷紙被它拉出來帶著滿屋子瘋跑,纏得自己滿身都是。最後通通變成刨花,散落一地,和臨湖路上的碎花瓣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它即將得到的結果,將會非常不妙……
貓爪24
荼毒紙巾只算得一樁典型。
日常裡,貓小臭還喜歡銜小耗子回家玩、在家裡四處收藏自認為是寶貝的垃圾、挑食、帶貓兄弟回家擺闊、發脾氣時亂踹家裡瓷器玻璃、「惡性攻擊」客人、搞小偷小摸……犯罪行徑罄竹難書!陳於共憤!也不管這裡面有多少是自己縱容的,當下裡數罪並罰。貓小臭被關進了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小籠子裡,執行小貓牢獄最高處罰。
在冰冷的籠子裡淒淒慘慘過了一夜,貓小臭第二天早上被放出來時異常乖巧,尾巴上翹、四肢端正,貓叫分貝直線下降。其實是因為聲音叫喚啞了,只能很小聲的咪咪嗚嗚,當然,也不像能平日裡龍精虎猛的耍潑耍橫似的要吃食,只能豎著尾巴跟著陳括轉悠。
陳括有些心疼,抱起毛乎乎的小東西一邊數落一邊輕撫,良心爆發做了一頓好吃的全當安慰。貓小臭雖然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東西,但牢獄之災還是狠狠的威懾了它幾天,這幾天它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挑食的毛病也減輕些了。不過,只是兩天而已。兩天之後貓小臭好了傷疤忘了疼,又開始故態復萌了。
這天它挑挑揀揀吃了早飯,正準備趁著陽光正好出去跟豬朋狗友胡混,突然又被陳括抱起來關進了小鐵籠子裡。貓小臭懵了,隨即開始狂吵狂叫。
於鷹穿得一身輕鬆從臥室裡出來,眼睛一睨,貓小臭覺得他表情相當陰險,只聽他說:「……還是太麻煩了,乾脆送人或者扔了算了。」
「轟」地一下,晴天霹靂啊!打得貓小臭找不著北,張揚著小胖爪子使勁往外擠。
「喵嗷--喵--」
貓小臭淚花兒都包在眼眶裡了,就聽陳括接了一句:「咱臭兒又胖了,一折騰起來提都不好提。」貓小臭覺得發現了救星,呼哧呼哧地著轉身伸出爪子穿過鐵欄杆努力去夠陳括:「貓嗚--」
不要扔我……
「都說好了的,又不遠。你就休兩天假過去玩玩又怎麼了。」
「咪嗚--嗝?」
不要扔……嘎?
不是要扔我?
於鷹沒說話,陳括已經揚著笑臉貼上去,拿出兩張獎票,誘導加規勸:「別人上班還有個周休二日,你上班每週能休一天算頂好的了,當老闆當得這麼累還算什麼老闆?你看,中個獎多不容易啊,全國幾百萬信用卡用戶,能有幾個中獎的?咱不能浪費這運氣是不?」
於自戀還有點天生的工作狂習性,正在進行激烈的內心掙扎。陳括趁熱打鐵,溫言細語加上□,眼神如水,吐氣如微風拂耳。
「而且……我們都沒有一起出去旅遊過……」
這般,那般,於鷹動心了,打電話到公司又叮囑了助理一番才和陳括提著貓籠子出了門。
貓小臭本來是要被送到寵物旅館的,可是心有餘悸下它老懷疑這是陳於二人想要把它賣掉,死活不願意留下來。抓傷了工作人員的手把自己也給撞了個頭暈眼花。把貓奴陳心疼得,當即決定帶貓出行!
貓小臭就這麼靠呼天搶地,撒潑耍賴混上了一次旅遊。
這也是它自己找罪受,要呆寵物旅館裡多舒服啊,還可以跟其他貓貓狗狗胡混。跟著陳於二人可就倒霉了,因為怕貓突然抓狂,只能把它放背包裡背著,兩人爬山遊覽景點的時候它就露個腦袋出來看風景。東瞧瞧,西望望,兩黑豆眼骨碌骨碌直轉。
其實一隻貓知道個蝦米風景!好在貓小臭也不是普通的貓,算是一隻見過世面的異類,非但沒被嚇成神經病,樂於時不時的享受路人的讚歎驚呼,壓根就是只愛慕虛榮的人來瘋。
晚上在山腰的酒店留宿,一勾淡月天如水,偶爾的一兩聲棲禽啼叫更顯得清寧寂靜。如果沒有吵鬧的貓小臭,將會是很完美的休恬氣氛。這傢伙也算運氣,出來的時候因為打算把它送去寄宿,一干用品帶得還挺齊全。於鷹餵它吃過貓糧,外出拍照的陳括也回房了。吃飽喝足的貓小臭精神煥發,正瘋狂的從房間這頭噼噼啪啪跑到那頭。
「臭東西,白天坐車就睡了一路,爬山的時候又一直被背著走,今晚上還能得清靜麼。」
於鷹沒理他,自己端著杯茶坐到陽台上瞇著眼睛吹山風。「喵嗚--」貓小臭撒開小胖腿,跑得更歡了,大有不撞死在牆上不回頭的氣勢。
陳括巴巴地跟到陽台,妄圖以臭汗之身行熊抱之實。於鷹反應敏捷,退開三步遠,皺眉、下令:「滾去洗澡。」
「哦……」陳括摸摸鼻子,收拾衣服拖拖拉拉的進了浴室。
陳括出來的時候,貓小臭也瘋跑累了,一頭栽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歇氣。陳括用腳踹它肥肥軟軟的肚子:「這傢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這幅德性呢?」得虧他問得出口,全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鬧的。
貓小臭這邊氣還沒喘勻稱,又以積極投身娛樂的心態抱住了陳括的腳,又抓又啃,差點沒讓二百五陳摔翻一個觔斗。哪裡有反抗,哪裡就有鎮壓,小傢伙最後被揪起來抗到陽台上去曬月亮,也算解救了酒店的一方地毯。
「這地方不錯。」
於鷹享受了半天「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終於對此行下了正面評語。陳括聞言,立刻登鼻子上臉居功邀寵,亞限制級上演,夾在中間的貓小臭被擠成了貓干,在夾縫中掙出一隻白生生的爪子來,無力抓舞。如勾新月下拉出一聲長長的貓叫。
多美滿和諧的一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