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婚期最後被訂在農曆年過後，二月十四日，剛好就是西洋情人節那日。明明是孤鸞年，總也還是有適合新人成婚的漂亮好日子。其實他們並不是那麼在乎孤鸞年的迷信，反正那只是一種說法而已，兩個人對彼此的愛意夠不夠堅定才比較要緊。
一聽到他們的婚禮party會在情人節那天舉辦，店裡的小可愛紛紛羨慕地嚷著要一起盛裝出席參加。
任風平笑著連連說歡迎，婚禮的祝一福當然是人愈多愈好。
他們預定二月十四日中午在飯店裡宴客，那是屬於比較正規模式的大人場合，晚上他們還會在店裡再開一個私人聚會，這就是專門宴請店裡頭這群小可愛與他們一起同樂的歡樂party。結婚的事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不過多半是雙方長輩在替他們張羅，他們兩個當事人倒像是沒事人一般，正常地過著他們的日子。啊，說是正常地過著日子，其實也不太正確。
自從產生他們是不是會生不出寶寶的隱憂之後，任風平便帶著陳瑞瑞跑了醫院好幾趟，所有該做的檢查他們都確實地做過了，但就是查不出他們兩個的身體有不對勁的地方。
醫生最後做出了一個結論：他們與孩子的緣分還沒有到，所以一直沒辦法懷上寶寶。
離開醫院的時候，任風平失笑地道：「現在的醫生也流行講緣分了啊？」
怎麼搞得好像去算命一樣，那個回答真是太妙了吧！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陳瑞瑞不是很開心，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怎麼可能緣分還沒到？
那天晚上她明明在夢裡見到了他們的寶寶，這事她也跟任風平分享過了，但他聽了之後就像現在這樣笑著搖了搖頭，直說事情怎麼可能那麼玄。但她深信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會錯。那個跟她幾乎打一個模子造出來的小可愛，絕對就是她和平的女兒。
她很有信心，一定就是這樣的。
「別想太多了，瑞瑞，妳愈是在意那件事情的話，就愈容易精神緊張，這樣會更難懷上寶寶的。」
「嗯……」陳瑞瑞扁著嘴，一副不甘心的敝心屈模樣。「平，我們快點回家，來做吧！」
最近，她極熱衷做人運動，只要一有空她就拖著任風平滾床單。
「瑞瑞，晚上我們要回大宅去和爺爺奶奶一塊兒吃晚飯啦！剛剛出門前不是跟妳講過了？」
自從知道他們答應要搬回去住之後，奶奶老嚷著要他多帶瑞瑞回去吃飯，
好藉機與她多相處相處，將來娶進門之後才不會太過生疏。
「啊，對吼！你不講我真的忘了……」陳瑞瑞惋借地歎道：「可是我想回去欽！我想要做啦！」她夢裡那個可愛的小傢伙，她和平的寶寶，實在是萬分懸念呀！她要快點把她製造到這個世界裡來啦！
任風平替陳瑞瑞開了車門，伺候她坐上車之後，這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內。天氣漸漸冷了起來，伸手打開車內暖氣的時候，任風平轉頭望著戀人。
「瑞瑞，妳在我爺爺奶奶面前說話的時候千萬要克制一點啊！」
瑞瑞那心直口快的性格，實在是令他擔心不已，萬一飯吃著吃著，她突然間爆出什麼我想做、我要做之類的任性的要求來的話，他鐵定在爺爺奶奶面前臉紅爆炸身亡的。
「吼，我知道啦！我也是會看場合說話的好不好？」
「那就好。」
車子目前前進的方向，就是位於比較郊區的任家大宅，車內暖呼呼的，陳瑞瑞看起來一副想睡的可愛樣子。
「我爺爺、奶奶還沒見識過妳那愛笑愛鬧瘋狂起來就無法無天的一面，妳可千萬要忍住啊！」
「每次見面都要裝淑女，會很累的欽！」而且他們以後是要一起住呢！用不了多久時間她就會破功了。
「任風平，你是不是嫌棄我不夠端莊？」
「我哪敢啊？！」
「那你幹嘛要限制我說話？」
「我是怕爺爺奶奶一下子受到太大的刺激嘛。」
「讓他們認識原原本本的我，才是正確的吧！」
「咳，我也知道啊，但慢慢來，一點一滴地釋放妳狂野的個性，比較不會嚇到老人家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嚇到人？！」
「不是啦！瑞瑞，妳不要總曲解我的意思嘛。」
一邊開車還要一邊轉頭安撫戀人鬧彆扭的小脾氣，任風平乾脆在路邊停了下來，準備好好安撫一下她的情緒。
「瑞瑞，我愛妳呀！不管爺爺奶奶到底喜不喜歡妳都無所謂，只要我愛著妳那就夠了。」
「可是你又不希望讓爺爺奶奶失望，對不對？」
被摟進他懷裡去之後，陳瑞瑞就不再尖牙利齒地頂嘴了。
她想要的就是這麼簡單的撫慰，抱抱她、摸摸她的頭，她就會變得乖乖的，收起所有愛鬧彆扭的不安戚。
「好啦，我會好好地表現，不會讓你在爺爺奶奶面前丟臉的。」
任家大宅她只去過幾次而已，對於那種住在這一類大房子裡的富有人家，陳瑞瑞總感覺有些距離，雖然住在這裡的是任風平的爺爺奶奶，知道他們人其實很好、很疼孫子，但那種既定的印象怎麼樣都很難從腦海裡清除掉。
「小少爺，您回來啦！快請進來……」
阿蘭見到他們，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準備進廚房裡去湖茶。
「蘭姨，好久不見。」陳瑞瑞恭敬有禮地朝她點了點頭。
「欽，好久不見了，小姐妳別這麼客氣啦！」見她居然向自己點頭敬禮，阿蘭笑咪咪地望著她，「每次見到妳，都覺得妳真是愈來愈漂亮呢！」「謝謝蘭姨的讚美。」被稱讚漂亮，有哪個女人會不開心？陳瑞瑞挽著戀人的手臂微笑地收下了這個讚美。
「蘭姨，爺爺奶奶呢？」
「老爺在後面院子裡整理松樹盆栽，夫人帶狗兒出去散步了，你們剛剛開車進來的時候沒有見著她嗎？」
「沒有呢。」
任風平拉著陳瑞瑞走進客廳，安置她在沙發上坐下，她看起來好像真的一副愛困的模樣。
「蘭姨，妳去忙吧！別招呼我們了，等爺爺弄完盆栽進來後再上茶吧！」
「要我到後頭去喊老爺一聲嗎？」
「不用了，沒關係，爺爺弄盆栽的時候應該不喜歡被人打擾吧？」
「嗯，是這樣子沒錯。」阿蘭笑咪咪地擺了擺手，將這對即將成婚的新人留在客廳內，轉身回去忙自己的工作。「怎麼樣？我表現得很不錯吧？」
當客廳裡只剩他們之後，陳瑞瑞偎進任風平的懷裡邀著功。
她家裡面並沒有富裕到請傭人的程度，所以其實很難拿捏該怎麼跟蘭姨講話的態度，但她知道任風平其實將蘭姨當真的阿姨般尊敬，所以她也跟著尊敬起蘭姨來。
「嗯，很乖。」任風平摸了摸她的頭，一副她是乖寶寶的讚賞樣。
「平，我們就一直坐在這裡等你爺爺奶奶回來喔？」無聊地打了個呵欠，這麼平靜的午後，讓她有種想做壞事的衝動。
「看看電視休息一下啊。怎麼，妳想要出去晃晃？」
去找帶狗兒散步的奶奶也是可以的，大宅外面往東邊走一會兒，有條長長的河堤，估計奶奶應該就是去那裡散步。
「我們去你房裡好不好？」陳瑞瑞總是記掛著他們的寶寶，現在又四下無人，見到心愛的戀人一副放鬆的樣子坐在她身旁，頓時控制不住就色心大起了。
「平，我想做嘛……」說著說著就湊了過去，吻住他等一下鐵定會馬上紅起來的臉頰。
「瑞瑞！」她不是看起來很困嗎？怎麼忽然間就對他發情了？任風平抱住她，果不其然迅速窘紅了臉。「我不是才剛跟妳講過嗎？在家裡講話要克制一點的嘛！」
「有什麼關係？現在這裡又沒別的人，只有我們兩個啊！」
陳瑞瑞執意親吻，根本不理會戀人的拒絕，一碰觸到他涼涼的唇，陳瑞瑞就開始興奮起來，她好喜歡和他接吻，因為平總是馬上就會被她逗得慾火焚身，超容易撩撥的……
慢慢地，任風平就不再抵抗了。只要一被瑞瑞吻住之後，根本就逃不掉，任風平摟著她的雙手慢慢地收緊、收緊，甜蜜的深吻讓他喘息不已，閉上雙眼享受那感覺之後，他根本就忘了今夕是何夕，此地是何處。見他給予同樣熱切的響應之後，陳瑞瑞的動作慢慢更大膽了起來。壓著他的胸膛往沙發上躺下去，陳瑞瑞半趴在任風平的身上，誘惑地在他耳畔要求著：「平，我想要做嘛！到你的房間裡去好不好？」
「咳！」
身後突然傳來尷尬的咳嗽示意聲，任風平連忙將懷裡的戀人拉起來，兩人正襟危坐地端坐在沙發上。
剛剛瑞瑞那清晰的求愛聲，想必一定是被聽見了，任風平面紅耳赤地望向來人。「爺爺，我……我們回來了。」
「嗯。」任爺爺顯然不比他們倆鎮定多少，走到自己慣坐的位置上之後，朝後頭喊道：「阿蘭，上茶。」
聽見阿蘭應聲之後，任爺爺轉頭望向面前這對新人。
「爺爺，好久不見，您身體可好？」陳瑞瑞連忙站起身，拉拉裙襬後恭敬有禮地向他敬著禮。「好，別這麼客氣，妳坐下吧！」
「是。」陳瑞瑞感覺好模，沒想到自己才剛想把任風平拐上樓，他爺爺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
「風平，你們……」任爺爺不甚自在地輕咳了一聲。
「樓上的新房你們上去看過了嗎？有哪裡不滿意的地方再跟蘭姨講一聲，想要的東西她都會幫你們準備齊全的。」
「還沒，等等我再帶瑞瑞上去。」
「你奶奶是去散步了吧？」
「嗯。」
「這兒沒什麼事，你們上樓去吧！」任爺爺知道自己的出現打斷了小兩口的好事，用著催促的語氣要他們上樓。「晚飯前再出現就行了，你奶奶約莫也會散步到吃飯前才回來的。」
「爺爺……」
「不用管我啊！陪著無聊的老人家，你們年輕人應該會覺得悶吧！」況且，他們小兩口好像正準備要親密呢！早知道他剛剛就不應該走進屋裡來才對。任爺爺尷尬地不知該怎麼講才好。「不會啦！爺爺，我們待在客廳聊聊天吧。」
但氣氛實在很難熱切起來。
爺爺跟奶奶的性格天差地遠，只要有奶奶在就不愁沒有話題，但只有爺爺在的話，話題總是斷在奇怪的地方，任風平無奈地將遙控器交到爺爺手上去，因為他跟爺爺很像，也是找不到話題聊天的那種悶葫蘆。
「爺爺，您剛剛在忙些什麼呀？」
陳瑞瑞在心裡尷尬過一陣子，等到臉色不再紅暈後，便開始與任風平的爺爺聊起來。
「呃！盆栽，我種了一些觀賞用的松樹……」
「哇！松樹可以種在盆子裡喔？」陳瑞瑞意識到戀人驚訝的目光，應該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找話題聊吧！
「可以啊，妳沒有見過嗎？我栽植的松樹還曾經送去比賽呢！」
「哇！爺爺您真的好厲害喔！」陳瑞瑞握緊雙拳舉在胸前，一副充滿了景仰的表情。「可以帶我去參觀一下嗎？」
「當然可以。」
任爺爺興奮無比地在准孫媳婦兒的攙扶下往後院走去。
晚餐桌上，任奶奶表情有些奇妙地望著面前和樂融融氣氛的三人。她只不過是帶狗兒出去散步幾個小時，怎麼就感覺好像錯過了什麼好康似
地，有點被排拒在外的感覺。
女人到死之前心態都是維持著少女情懷的，任奶奶滿懷醋意地瞪向餐桌上那個唯一的外來者。
醋意橫生啊。
「瑞瑞，妳怎麼老愛穿得一身白？白色的衣服容易髒，在我們這種老人家面前，總是一身白的話，會讓人以為妳有什麼隱喻的……」
「奶奶！」任風平正應和著瑞瑞的笑語和爺爺愉快地聊著天，沒想到奶奶突然開炮轟了一發過來。
但任風平還沒開口緩頰，任爺爺已經先開口了。
「老伴，妳怎麼這麼說話？」
「怎麼？難道我有講錯話嗎？」
任奶奶和任爺爺彷彿千言萬語般地對視了起來。
「哼，人家瑞瑞喜歡白色不行嗎？難道她想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還得經過妳同意才行？」
「你、你這個老不修的傢伙……那位是風平的媳婦兒，又不是你的，要你這麼身先士卒地出來當擋箭牌嗎？」
「我……」任爺爺彷彿卡住了喉嚨，氣到話都講不出來了。
「奶奶，您在生什麼氣啊？」任風平連忙扯過椅子坐近到奶奶身旁去。
「下午爺爺帶我們一起欣賞了他栽的松樹，瑞瑞對盆栽很有興趣，所以他們才會變得這麼有話聊，奶奶您不要吃醋啦！」
「我哪有吃醋？！」任奶奶怎麼肯承認這麼脆弱的情緒，當然是隨即否認。
「奶奶，您不要討厭我嘛！」陳瑞瑞學著任風平的舉動，特地將椅子搬到任奶奶身旁的另一個空位去，與戀人一左一右地包圍住任奶奶。
「如果您不喜歡我穿白色的衣服，那我以後在家裡天天都穿您喜歡的顏色的衣服，這樣好不好？」
任奶奶突然被這樣一個美人兒刻意靠近討好，心裡總算不再那麼酸澀，還好他們不是只對任爺爺一個人好而已。
「奶奶喜歡彩虹七彩的顏色，妳真的願意天天穿紅橙黃綠藍靛紫七種顏色的衣服在家裡晃來晃去嗎？」任風平隔著奶奶笑著凝視著戀人。
「當然啊！那有什麼問題？」陳瑞瑞撒嬌地將頭偎向任奶奶的肩頭。「只要奶奶一聲吩咐，我願意像芭比娃娃那樣子任憑奶奶擺佈的。」
「真的嗎？」
任奶奶有些動心，語氣跟著也緩了下來。「嘻，奶奶您也喜歡芭比娃娃嗎？我們店裡面有好多可愛的小女僕，改天我把她們拐來大宅裡，辦一場小可愛換衣秀給您看，好不好？」
「可愛的小女僕？」
任奶奶雖然曾經聽孫子報告過他們目前正在經營的事業是女僕咖啡館，但是人老了記憶力就變得十分差，那些新穎的玩意兒其實她聽過就忘，現在聽到瑞瑞講起來便覺得十分有趣。
「是呀，還是奶奶我先帶您去我們店裡參觀參觀？有好多穿著女僕裝的可愛小女生會為您服務喔！」
「咳、咳！瑞瑞……」任爺爺尷尬地舉起右手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也要去，可不可以呀？」
「當然可以。」陳瑞瑞回頭給任爺爺送去一個燦爛的微笑。
應付老人家，她好像也相當得心應手呢！
「好，那等等吃過飯我就帶爺爺奶奶去店裡坐坐。」
任風平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戀人。之前聽說他要開設女僕咖啡館的時候，爺爺還曾經露出不怎麼讚賞的表情，雖然爺爺並沒有阻止他的計劃，但可以看得出他不是很滿意。怎麼爺爺現在好像換了個人似地，開心地同他們討論著要一起去女僕咖啡店嘗鮮？
瑞瑞，妳真的是太神奇了。
任風平忍不住崇敬地望著那個燦爛笑著的戀人。
只要是她想要擁有的，應該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吧！
就連他那有些頑固的爺爺奶奶，都被她瞬間給征服了呢。
得妻如此，他也是此生無憾了。
在見到她回眸與自己對視的那一刻，任風平動了動唇無聲地說道：瑞瑞，我好愛妳喔！
只見瑞瑞也甜甜蜜蜜地回了他一個笑。
那是「我也愛你」的意思。
他確確實實地接受到了。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