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洗完澡出來,孫束雅隨便穿了短背心與短褲充睡衣,一邊擦著濕發、一邊道:
"對了,我下星期天可以出去嗎?"
抱著兒子坐在床上陪他爬行的李舉韶問道:
"幹嘛?"
"班上辦烤肉活動,與G中聯誼。"
聯誼?變相的"來電五十"活動!
"全部同學都得去嗎?"他伸手抓她坐在床沿。
"他們叫我一定得去。哎呀,到底可不可以嘛?不然你也去,省得到時我沒有伴可以聊天,好不好?"
"你還怕沒人獻──?"他才不信。
"不怕呀。可是我討厭不相干的人替我做牛做馬,我又不打算回報什麼。"從十四歲正式給追到之後,她縱有其他男子追求,可不曾輕飄飄地大享眾星拱月的虛榮感。都認定一個男子了,哪還需要其它備胎?還不起的盛情,還是少沾為妙。"一起去吧?"
"不行,我要到大姊那邊當臨時工。你自己去玩吧!"他引導兒子爬向老婆身上。
"我們很缺錢嗎?不會吧?"當初就是看他賺得夠用才打消了自己也去打工的主意。又不是想過億萬富翁的生活,那麼拚命做什麼?
"我是有計畫買輛機車代步。不過這不是重點,大姊有追求者了,而她又騙那人說小毓是她生的。那麼我是想,既然她敢這麼說,就要承受後果,兒子借她演戲,那我趁她帶小孩的空檔打她的工賺錢,各取所需嘛!"
"我們這種賺法,會不會有點過分?"她覺得他們兩人實在吃自己家人毫不愧疚。
"答答……"小寶寶已爬到母親懷中找吃的去了。
"不行啦!我正準備斷你的奶了,怎麼又來要?舉韶,你去泡牛奶啦!"她扯著老公叫著。
他懶得起身,反而側躺在一邊,鼓吹著:
"沒關係啦,你比較近,要斷明天再斷。"
"每次都這麼說!"她嗔他一眼,只好拉高衣服順兒子的意──誰叫他們都懶得動。
"我喜歡看你哺乳。"他突然說著。伸手輕撫兒子的小手:"常常會忘了我們已為人父母,畢竟我們自己也才半大不小。看你哺乳,不得不承認古人所言,這是世上最美最神聖的一幅畫面。我們的兒子好美,你也好美。"
"老公……"
才正感動著呢!不料李舉韶撈來相機建議:
"來,我們把它拍下來──"
"不要!"她叫聲尖銳,嚇了兒子一跳,在他還沒哭之前,她趕忙安撫,只以怒瞪表示忿怒。"你要死了,拍下來供人欣賞你會光採到哪裡去?"
"又沒說要給別人看,我自己沖洗啊。"看來這個建議不可行。他還有點不死心:"怕什麼,你胸部沒下垂,而且還挺漂亮的,你也沒有小腹什麼的,拍了才好看。"
"滾開,不,你出去。少用那鬼東西拍我。我一向討厭拍照,現在我更討厭了。你太閒的話,幫我把作業寫一寫,去。"玉腿一踢,巴不得把老公踢飛出去。
李舉韶收起相機,不敢再動這個念頭,嘖,本來還想以"母子"為題,拍一些東西去參賽呢!看來不行,只剩下奶粉公司舉辦的"可愛寶寶"活動可以參加。獎金有十萬哩!那也不錯啦,基本上他只要一年份的奶粉免費供應就很高興了。
不理會老婆的逐夫令,他賴在一邊,伸手摟住妻子,笑道:"我們真的很幸運對吧!"
"我們這叫有驚無險。"她知道他指的是一路走來的婚姻生活。要是雙方家庭不諒解,結局只會以"慘"字劃下句點。"如果我們依照原本的打算,二十六歲結婚的話,不知道會怎樣?"她想著。
"就是偷偷摸摸的暗通款曲了。然後大學同居,面對完全開放的大學生活,又是一項考驗。大難不死的話,等我服完兵役且工作穩定之後,你沒兵變,大抵就是過著現在的生活了。"依當初的十年計畫,每一年、每一個階段都是不可測的變數。
環境會變,人心會變,感情經十來年的摩擦,也不知會弄出什麼結果;如今定下來也好啦,省得有三心二意的機會。
她突然想起以前國中同學群中,也有幾對小情人。
"記不記得我們國一時,班上最先傳出戀情的人?就是紀漢林與錢思詩,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國中交異性的朋友最倒楣,常會成為取笑的對象,幸好他們兩人聰明,一直私下往來,到了國三才稍稍有人發現,但那時大家忙聯考都來不及了,哪管別人幹嘛。
李舉韶點頭:
"不知道,八成分了。"他不樂觀。
"才不,我認為他們可能一同進大學了,而且沒有拖油瓶,日子更加快樂。"她一直很樂觀。記得那兩人功課不錯,絕對不會發生某人上大學,另一人落榜的事。
他抱過吃飽喝足等睡的小拖油瓶,笑道:
"誰見過這麼漂亮的小電燈泡呢?要不是他,你哪能得到我這個好老公?"
"哼!你怎麼知道更好的丈夫人選不會在往後出現?"她昂高下巴。
"得了,要是有,也沒你流口水的分了!"他點她額頭,半認真的警告。
"你也一樣啦!"她叉腰回應。
難得會上PUB去聽丈夫唱歌的。因為高三功課重,又盡量自己陪孩子玩,不敢讓長輩操勞太多,所以丈夫工作時,她的工作便是陪兒子。
結婚之前忙著與他共享兩人世界都來不及了,哪會想去瞭解他的其他朋友群什麼的;結婚之後,寶寶的事忙得她天翻地覆,甚至有五個月因為身材太難看而死不走出家門,也不怎麼有機會去認識他的朋友。
不過,由丈夫口中倒也知道他以前在國一中有幾位相同對音樂有興趣的人,各自考上大學後,依然沒解散,以演唱的方式賺外快,順便一解自己音樂饞蟲發作的病症。
他們所組的樂團一星期演唱三次,分屬三間不同的PUB,而李舉韶只參與星期五的這一場。他老兄既不精吉他、又不精貝斯,只剩聲音與熱情還可以。湊合著當歌手,把表演場地當成唱卡拉OK居然也混了兩三個月,而且也開始有了一些歌迷必定來捧場──八成先看上人師,再決定歌聲也可以;以女性占九成九的比例。
實在是太吵了。要不是看在招待券不用太可惜的話,今天也不會丟下兒子跑來這邊被轟炸。本來想給丈夫意外的驚喜,但人潮太擠,他大概也看不到距舞台最遠的地方有他心愛的老婆吧!
此刻她老公正唱著英文老歌,穿著一身黑,一副又帥又酷的樣子,讓最前方尖叫的女子們都快衝上去扒光他衣服了……好饑渴。現代的女人都這麼猛嗎?
舞台的角落,站著一名帥氣男性化的女子,手中拿著毛巾與開水,在他唱歌時,趕忙送上盡可能的服務。有些女客人看不出她也是同性,口哨吹得可響了。
但孫束雅知道她是女的,因為眼光騙不了人;雖然含蓄了些,但是愛慕的眼色仍是有的。這時候以客觀眼光來看,不得不承認她丈夫真的滿帥的,奇怪以前怎麼都覺得普通,一點點好看而已?大概是看久了,也麻痺了的關係。
一杯酒突兀地放在她桌上,一名男子大剌剌地坐了下來:"小姐,可以聊聊嗎?"
"不可以。"她回答得也直接。沒空給他關愛的眼光,一雙眼只盯著舞台上的人瞧。
"那男孩不錯,走演藝界會有一片天。"
"他不缺人肯定。"所以大可不必去賣相。
"你也不錯,有興趣拍廣告嗎?"通常他這麼問時,再高傲、目中無人的女子,也會霎時化為乖巧小綿羊,奉他為至高無上的金主,前倨後恭得嚇死人。
不過這回他大大失算了。小美人仍無心理他,只敷衍了一句:"別吵啦,他唱得已經夠混了,咬字都聽不分明,你還要來吵我。"她記得老公英文底子極佳,那他幹嘛唱得那麼模糊?莫非對歌詞不熟,又因為有人點歌,只好混過了事?
碰了一鼻子灰的中年男子這下更有興趣了!小美人有意思,他喜歡。
"小姐,我是『風翊傳播公司』的主任,同時也是『風翔廣告公司』的企畫主任,真誠地想與你談論拍廣告事直,而不只是搭訕的伎倆而已。請相信我。"他將名片放在她手邊:"敝姓鄭,鄭安權。"
這下她終於看向他了,不過口氣更不耐煩:
"我不是說別吵嗎?我什麼都沒興趣啦!"
正面看她,更加發現這小女生美得秀致,既天真又嫻雅,全然沒有一般高傲美人所具備的任性倔傲,將面孔扳成朝天狀,不自覺那種氣質早已使美貌流俗折損,浪費了自己的好相貌。既美麗又清靈純淨,鄭安權看遍世間美女的老眼,仍不禁為之一一亮。這種氣質才是少見且稀有。
"你不想成名嗎?至少可以賺不少錢,你還是高中生吧?"
他的追問只令孫束雅煩得想溜。乾脆回家好了,因為看不慣女人們尖叫流口水的對象是她丈夫,可是這種醋是不該吃的,那麼走人來個眼不見為淨不就啥事也沒有了?何況又有陌生人在一旁呱呱叫,討厭!
打定主意,她馬上起身,轉個方向便欲朝大門口擠出去──人潮是愈晚愈多。
"小姐,請等一等!"鄭安權不死心地伸手
"哎呀!"她低呼,撞到服務生,且被抓住手。
"匡琅!"這是服務生一時手滑造成的一地碎瓶聲。
歌唱聲倏止。後方的騷動未必吸引住全PUB的人注目,但主唱者則不然,驀地以麥克風大叫:
"那個老傢伙,放開我的女人!"
才叫完哩,就見帥哥主唱跳下舞台,瞬間已飆向肇事地點,全然無視乍然靜止的人聲,以及一臉鐵青的老闆。眼中只看到他老婆的手被一名中年不良男子抓住了。
一撥一勾,老婆安然入懷。而鄭安權踉蹌地退了三大步。
"你……你怎麼下來了?"孫束雅左右看了下,明白自己成了所有人視覺焦點後,只差沒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李舉韶一心只想料理中年男子,暫時沒空與老婆哈拉:"喂,老伯,年紀一大把了,別對小女孩出手.很難看的。"
老伯?鄭安權抗議了
"我才四十歲!"
"我們才十九歲,比起來你夠老了。"這會兒他倒是認出了這名中年男:"咦?你不是上個月那個纏著我的星探?用這種身份拐小女生不會良心不安嗎?"
"我沒有拐!我是誠心要栽培你的。她是你的女朋友啊?長得真好,一起加入我們公司吧!包你們大紅大紫!"鄭安權開始幻想財源廣進的美景。
不過李氏小夫妻可沒空理他,而且舞台那邊的夥伴也在叫人了:
"李,你再不上來,我們可能會被老闆踢出去,你那齣戲演完了沒有呀?"樂團團長也以麥克風大力放送,逗笑了台下一片看好戲的人海。PUB老闆也止住了轟人的步伐。
"來了啦。"他應著,拉著老婆的手往台上走去,讓她在後台休息比較安全。
"你們──"鄭安權低呼著乞求被重視的一瞥。
李舉韶伸出食指搖了搖:
"我不會拍廣告,我老婆也不會。找別人當金山銀礦去,少來煩我們。"話完,已領老婆站在台上,看著底下沉默且興味的眼光──當然那些女歌迷就別提了,青面獠牙不看也罷。他低笑好一會,不肯讓妻子掙脫躲開。對著台下道:"這位小美人,是在下的親密愛人。剛才有位企圖搭訕的中年伯伯,認為她去上電視一定會紅,這一點我絕不懷疑。"他已坐定在高腳椅上,將妻子摟坐在左腿上又道:"可是,她的美麗,只能由我來獨享。而既然沒有人會比我更愛她,那麼我的獨佔也就天經地義多了,是不是?畢竟成為眾人追逐的對象,除了金錢與困擾外,沒有其它所得。尤其以愛最為貧乏。傑.Danny'sSong──丹尼之歌。"他伸手向樂團點歌。
在下如雷熱烈、捧場不已的掌聲中,他這次一點"混"的跡象也沒有,十足認真地對妻子獻唱情歌
"人們笑著說我是個幸運兒,而我倆才剛開始。
我想我會有個兒子,他會像你和我。
自由得像只白鴿,在愛中孕育,
陽光將會普照大地。
而儘管我們兩袖清風,我依然深深愛你,
一切都會帶來愛的連鎖。
每天早晨當我醒來,你總是讓我幸福得想哭泣,
讓我知道一切將平安順利。
愛那個用紙杯裝住全世界,並且一飲而盡的男人,
愛他,他將帶給你幸運。
如果你發覺她是你的意中人,
最好帶她回家,可別獨居,
試著去創造一個愛的天地……"
他在唱完後本欲偷香,不過孫束雅早先一步跳下他的膝,躲入後台。李舉韶只好在狂烈的掌聲中以戲劇般的聲音呼叫:"親愛的,別跑太遠,今晚的歌全為你而唱。"
原本就已熱烈的氣氛,在此一事之後,更將亢奮的人們推到更滿足的境地!
大膽的求愛宣言、俊男美女的賣相,怎麼看怎麼的唯美不凡!比看電影還精采,怎能不如癡如醉呢?
這個小夥子一定會紅的!鄭安權再度燃起了雄心壯志,非要說服這對小情人當明星不可!
比起外頭吵翻天的情緒波湧,後台躲羞的小美人可是無臉見人極了。雖然心中暗喜,但羞人的感覺也不斷氾濫出來。下次打死她也不來了。
"你就是舉韶的小女朋友?"一瓶海尼根放在她跟前,伴隨著冷淡卻又好奇的問句。
她抬起仍紅暈的臉,接過啤酒。
"你是?"不就是那位帥氣女子嗎?
"我叫王春杏,舉韶的同班同學兼好友。"她背靠柱子,仔細地打量眼前秀麗純真的小美女。"電研社"的女人們嫉妒得太兇了,居然說這位女子相貌平凡!難怪李舉韶看系花不上眼,他的小女友不但漂亮,氣質更是純淨,不是那個徒有美貌、老做作裝斯文的劉淳雨比得上的。
"哦,你好。"她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你還是高中生吧?你們交往幾年了?"
"算起來交往五年,國中就認識了。"她知道王春杏在評估她。不過她並沒有什麼不好直說的,反正乘機可以知道老公在學校的事,她也挺好奇的。
"他是你學長?"她並沒料到他們交往那麼久。
"才不,我們是同學。要不是我有事耽擱了,早該一同上大學的。"結果現在小老公一屆,心中仍是亂不服氣的。
重考生?還是留級生?這麼想的同時,不免浮上一層輕鄙,也喜悅於終於抓到美人兒的至大缺點──草包。
"舉韶在T大企管系很有名,一入學就成了名人;只可惜太重視賺錢,沒機會發揮他的才能。不然不僅系學會力邀他加入,恐怕『學生會』、『T大頂尖會』也會招攬他加入其中。"語氣中不勝惋惜。
實際情況怎麼樣孫束雅是不知道啦,但她老公在國高中時期已經風雲得很夠本了,恐怕對於名聲的顯揚已不那麼有興趣。了不起也只是被捧成"XX王子"之類的人物,有什麼好玩?
"賺錢是比較重要沒錯。"她以此做結。
呀?什麼?難不成這女生就是李舉韶拚命賺錢的原因?供她玩樂買名牌的金主?
不容她出口詢問,李舉韶已唱完今天的時段,輕快地跳入後台摟著孫束雅問:
"老婆,我唱得好不好?"
"我看你還是多學幾首歌再來混吃騙喝吧!除了那首『丹尼之歌』之外,其它的歌都有點混。"她伸手理著他的亂髮。抬頭承接他的輕吻。
"李!要不要一同去吃消夜,順便讓我們認識一下一直無緣見到的嫂夫人?"全退到後台的樂團另外三人興緻高昂地圍住他倆。
"才不要,唱兩個小時也不過賺個四百元,再讓你們吆喝去請客,我今晚不就白唱了?不然你們請客,一切好辦。"李舉韶討價還價。
一群夥伴早知道他死不請客的惡習,看在美女的分上,只好任他敲竹桿了。移師往夜市打牙祭去也。全然遺忘了還有一名今兒個才出現的朋友──王春杏。
在既非熟友.又未經介紹的尷尬中,加上被遺忘,怎好開口直呼要一同前去?只好落寞地看他們一行人遠去。
一顆心只憐憫著李舉韶努力賺錢供女友揮霍的行為。
第五章
下午四點半下課回家,還來不及抱兒子親愛一番,就接到大哥打電話回來托她帶一份重要資料去公司。反正閒著也沒事,於是就抱兒子去公司,當成飯前的散步。
這回總機小姐已認得她了,不過還來不及表示親切,下巴已滑落下來
"孫小姐……他……呃,好可愛!"
"謝謝!我可以直接上去嗎?"
"可以……"
就在孫束雅搭乘電梯上樓後,下面已開始傳新的流言:總經理與某高中小女生已育有一子,小孩長得極似父親……
消息在下班前已傳遍全樓,十二樓除外。
這種事孫束雅當然不會知道。一上了十二樓,她的兒子即成了所有工作人員的焦點。小孩子長得漂亮又笑臉常開實在很吃香,小小李毓又多了十個想當他乾媽、十八個想當他乾爹的男女,並且是商業菁英之流,真是風光。
"原來你真的是舉韶的老婆,我還以為那小子叫著玩的。父母長得好,小孩子也就可愛極了。連奶粉罐上的嬰兒都比不上小毓的好看。"一名與李家兄弟相熟的主管笑著說。引來其他人的附和。
"那麼年輕就生孩子很辛苦吧?"一名女主管問。
"還好,大家都很幫忙,我們夫妻一點也不累。"她樂得閒在一邊吃點心。這是大哥特地叫人買來獎賞她的。
李舉鵬將工作完成一個段落,見已是下班時刻,也就走出個人辦公室。
"好了,各位,『周氏』的代表八點才會過來開會。你們何不各自休息吃飯去?"順手抱過小侄兒,展露出一點人性化的溫暖。
"舉鵬,不如我們叫外送,大家一同在公司吃晚餐吧!看看這小寶貝多逗人呀!"副總經理、同時也是公司大股東之子的黃銘棋建議著。眼中閃動父愛光輝純屬移情作用,因他妻子正身懷六甲中。
"也好。"他指示助理訂餐去。"束雅,留下來一起吃吧!小毓幾點該喝奶?"
"六點。啊!叫舉韶泡過來好了。"有好吃的當然要招呼老公一同享用。趕忙跑去打電話,找人去也。
"啊──啊──"小毓對他的大伯父露出四顆門牙的笑容,直伸手要抓領帶。
"你們長得真像。"男秘書說出大家一致的看法。
"不,他比較像舉昭小時候。老端著一張笑臉去騙取別人的掏心掏肺。"十九年前抱著小弟時,小弟也有類似的表情與動作。不過還是會心甘情願被勾引。他淡淡笑著。
"如果個性像父親,不知以後誰會負責追在他背後收爛攤子,舉韶嗎?"一名男主管猜著。
"才不,他比較有可能帶著孩子到處搗蛋。"李舉鵬早就看破了。老看他們夫妻把兒子當玩具來玩,還能有什麼指望?
隨著餐點送過來,不久李舉韶也報到了,一邊喂兒子吃奶,一邊讓妻子餵食。他七點半還得上家教,不把握時間吃個夠本不行。
"舉韶,你兒子這麼漂亮,要不要多生幾個來美化地球?"有人打趣直問。
"不行,束雅怕痛,我們不生了。"他正努力要把奶嘴塞回兒子口中,可是他那兒子一雙大眼只溜溜轉在一桌好料上頭,不肯再喝牛奶,小小手指直往食物的方位抓去。
他壞心地以手指沾啤酒,想讓小鬼吃一吃苦頭,不敢再妄想染指桌上的大魚大肉。
不過在一大群護嬰心切的人士阻喝中,當然沒有成功。
首先李舉鵬就不饒他。敲了他一個響頭後抱過小侄兒,以小湯匙餵他喝鮮魚湯。
"總經理,你很熟練嘛!"有人低呼。滿臉的不可思議,他們眼中至高無上的老大,似乎與這種事無緣的。
嘿……說來就心虛了,李氏小夫妻傻笑地互看一眼,不敢明說小孩甫出生時全家動員看育嬰寶典,努力學習,而當時唯"二"混水摸魚沒學成的就只有他們。也之所以,往後照顧事宜,任何一個人都比他們熟練,並且知曉寶寶每一階段的變化,以及可以吃的東西為何。
李舉鵬沒有說明,只淡淡掃過那對埋頭猛吃、心虛的小夫妻一眼,唇邊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話題又轉回小夫妻身上:
"不生了,多可惜!"
孫束雅拭著嘴:"等我們可以自己養活孩子再說了。現在我們連小毓都養不起,還好家人很幫忙。這孩子來得太快,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真的生下來了。"
在座的有一位女主管臉色若有所失,開口道:
"我與我先生在大學時期曾有過一個孩子,但因為沒有打算讓孩子生下來妨礙我們的課業前途,所以拿掉了。雖然現在也有兩名孩子,但總會回想那個無緣的小孩,如果生下來了一定很好。"
一名男主管也道:
"我前任女朋友也拿掉過孩子。那時兩人都怕負責任,也怕家人知道,不想在婚前生小孩。那時我們是打算長相廝守的,不過我去當兵之後,也就自然而然地分了。如果當時生了下來,並且結了婚,情況一定不同。"
他們心中幻想的小孩面孔,全彷如李毓這般可愛有如天使。如果,當時沒拿掉的話……
李舉韶笑著打破沉寂的氣氛:
"好啦!別懷想了,把握現在才重要啦。這麼說來。我家李毓還真是墮胎潮中的漏網之魚;為了這條小魚,我給我大哥揍得十天下不了床。想想也值得。不過如果家人不幫忙,我們夫妻一定會累死,學業沒了不打緊,搞不好還會瘋掉。各人一種命啦!"在這種時刻,他可不敢發表高論,雖然他向來反對因孩子來的時機不對,全以自己方便為前提,便草草了結一個小生命。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事,他沒什麼好說的,只要自己的寶貝順利存活於世上便好了。
"看你們小夫妻倆相親相愛,著實也羨慕得緊,不若我們一出社會,談的情愛,也就不是那回事了。再怎麼說,也不會有最單純的心情去投注。"一人又說著。
女助理笑問孫束雅:
"丈夫成了家,卻未立業,你怕不怕日後丈夫萬一沒出息吃苦?"
孫束雅訝然問:
"為什麼要想那麼多?我並沒有辦法在談戀愛開始就算出他有沒有出息呀。我們只是互相喜歡,交往起來很快樂,所以一直在一起。目前為止雖然不怎麼有錢,但日子還算過得不錯。以後如果他努力工作仍賺不了錢,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台灣哪裡餓得死人?餓不死且讓自已快樂才是重要的事。何況太有出息的話,可能要賠上家庭,我並不會這麼希望。"她一直覺得大人的世界複雜在於想得太多。根本是庸人自擾。
"老總,你的看法?"一人問著。
李舉鵬將小孩抱直,讓他趴在自已身上,輕柔地拍著背,讓小寶寶打嗝出來:
"典型的單純想法,沒被社會折磨過的人大都這麼想。如果十年後她還能這麼想,才是真樂觀。"
李舉韶與小妻子互看了下,傳遞扮鬼臉的訊息。
"好了,我要趕去上課了。小毓,爸爸親親。"將兒子抱過,逗得他咯咯直笑。
"好了,快去吧,晚上我會送他們母子回小套房。"李舉鵬領他到電梯口。
"謝啦,大哥。"他將兒子轉了個方向,讓大哥得以抱著。電梯已快抵達十二樓了。
自己玩得正樂的小李毓,張大雙手咿咿呀呀地往大伯父那邊倒去,突然快樂地叫出字正腔圓的兩個字
"爸、爸──"他投入大伯父的懷中。
李舉鵬抱個正著,訝然地看著可愛的侄兒。
李舉韶下巴垂了下來,幾乎沒流下滿桶的辛酸淚。
而,電梯內早已大開的內部,傳來女子聲的低呼,以及幾名男子的恭喜聲
"李總,幾時結婚我們怎麼不知道呢?好可愛的兒子,太不夠意思了──"
搞什麼呀?!
"你這個不孝子,枉費為爹的三、四個月來不斷教你拼音,『爸爸』、『爸爸』叫了不下三千六百次,你屁也沒有回報一個,結果第一次拼這兩個字居然奉送給老爹我以外的人。你說,該不該打?!"
"咯咯……"
"你還有臉笑?為父的平日待你不薄啊!雖然有一點點欺負你、有一點點玩你、有一點點忙……不過我還是對你很好啊!你不能因為你大伯父比較老,又比較疼你,你就忘了誰才是你親爹!"
小嬰兒對父親精采的演出抱以熱烈的支持,笑得更開心了,拿鈴鐺拍著手,著實給足了面子。
"看你一副蠢樣也知道罵也沒用!"李舉韶洩氣地坐回床上,捏了兒子鼻子一下。開始用甜語誘惑:"小毓乖兒子,來,叫爸──爸。叫呀!叫爸──爸,不然叫我老頭呀、爹呀什麼的,基本上我也不大有意見,只要別叫我老不死的就可以了。叫呀,叫呀!我的兒子是天才,八個月大就會叫爸爸。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不成禮,快叫,快叫,昨天才叫過一次,你今天不可能會忘了的。"
"ㄇㄤ——ㄇㄤ……"小孩子玩累了,開始討東西吃。
"ㄇㄤ你的頭啦!不會叫爸爸就不許吃──等等!你不可以叫ㄇㄤ——ㄇㄤ!你要先學好『ㄅ』字頭的發音才可以去研究『ㄇ』字頭的叫法。來,叫爸爸。"
四顆牙的傻笑是唯一的回答!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將兒子抱得高高的:
"你呀!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雖然你的奶粉費有一半是你大伯父出的,老爹我沒出半毛錢,可是我好歹也是勞心勞力又討皮肉痛讓你生下來的耶,要不然你早就成了一坨被絞爛的血肉丟到馬桶衝到化糞池,當有機肥料的分了。"
哎!罵也聽不懂!浪費口水而已。
不過兒子熱情地以口水洗他的臉,到底撫平了些許李舉韶近二十四小時來的嚴重郁卒。
"好吧,看在你有在懺悔的分上,賞你一瓶牛奶喝,飯後水果是木瓜,吃了不會變傻瓜。"叨叨念著,將兒子抱在左手,一同擠入兩坪大的小廚房,泡牛奶去也。
小套房的門被打開後,重重地關上!
李舉韶轉頭看臉色不對的妻子:
"下課啦,怎麼了?"
"我今天走什麼運呀!"用力將書包丟在鞋櫃上,氣虎虎地坐在床沿:"剛剛跑樓梯太急,跌到膝蓋了。好痛!"
"被狗追呀?"將兒子放在枕頭上,讓他自己抱著奶瓶喝奶。拿過醫藥箱坐在地板上審視她的膝蓋。
她翻高裙子:
"才沒有,只是被跟蹤。本來想躲回我媽那邊,但我忘了我爸媽參加醫師公會的旅行,去香港四天才會回來,哥哥姊姊當然也就不會回來了。"
"被毛頭小子跟蹤嗎?"
"不是,是昨天與大哥談生意的周氏企業少東。那個叫周志深的傢伙就是上回看電影遇到的那個人。他居然還認得我。昨天以為我是小毓的保母,大哥請來的小奶媽哩。"兒子比較像父親又不是她願意的。
"你昨天怎麼沒告訴我?我走了之後又發生什麼事了?"他眼神不善地瞇了起來。企業少東遇上清純小女孩,好一幕眼熟的言情小說劇碼。
她哇哇叫痛!要死了,要消毒也不打一聲招呼。
"你昨天回來就睡死了,我對牆壁講啊?今天打算說的,沒想到他已查到我讀哪裡,就追來了。難怪小說的男主角老是家財萬貫、有錢人子弟。這種人比較閒嘛,負責開名車、拿鮮花追著女人跑,還怕不手到擒來?"
"你昨天沒明說孩子是你生的呀?"
"情況很詭異你懂不懂?而且我根本沒機會說明。他們那些大人一廂情願地認為小毓是大哥的兒子之後,根本不理會別人說什麼。公司裡那些大哥大姊早因客戶到來而忙於公事,不再提閒事了;你也知道大哥辦起公來六親不認,下屬哪敢哈拉?而且,昨天小毓收到很多紅包哦!都說是當成以後週歲的禮物。"她抓過放尿布奶瓶的外出袋,倒出了四五個頗有份量的紅包。
"大哥沒有阻止?"李舉韶才不信。
"他不知道。"她陪老公一同數錢。
"這就是不認兒子的原因?"
"不是。昨天客戶群中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以為大哥有兒子後,臉色一直很不對;她好像是『京華』集團的千金小姐,被父親派到『周氏』磨練學習。私下曾偷偷問我大哥有無妻子之事,我一時之間很難回答大哥沒妻子,而我是孩子的媽。奇怪了,追你們家俊男美女的人,怎麼都會以為小毓是他們心上人所生?他們的世界真亂七八糟。我最可憐啦,兒子只有耳朵像我!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大哥心中怎麼想,如果他不喜歡那位有錢千金,那麼讓外人認為他已娶妻生子也好;如果大哥喜歡,自然會對她明說。對不對?"
他微點頭。在他們的印象中,李舉鵬是很容易讓千金小姐、女強人傾心的性格男子。卻也從未見到內斂自製的他對什麼女人動情過。基本上能讓李舉鵬動上一根眉毛就已是了不起的功績了。他只對親人表現溫暖,尤其疼愛李毓這個逗人的小寶貝。
"唔──"不知何時吃完奶的李毓已爬過來父母這邊,將母親當成一棵樹,緩緩地爬上去,直著身子想抓頭髮玩。
她抱住,輕拍兒子的背,轉而道:
"不管大哥的事了。事實上,今天還有人找我麻煩。"大眼含嗔地瞄著坐在地板上的丈夫。
李舉韶指著自己:
"有關於我?"不會吧?
"你們T大企管系的系花與幾名跟班,居然學日本漫畫中示威的場景,到校門口等我,說我不要臉,拿男朋友的血汗錢揮霍,害你累個半死。喂,你自己說,有沒有在學校中傷我?"
"我沒有。"他只差沒發誓。"誰胡亂說我拚命賺錢讓女朋友揮霍的?對了,她們又怎麼知道我的女朋友是你?"因為老婆不愛拍照,他皮夾內甚至沒放照片。
孫束雅疑惑地與他大眼瞪小眼。在瞪不出結果的情況下也就不去深想。她問:
"你的人緣是太好還是太不好?有本事她們應該自己去勾引你,而不是找我麻煩。搞不清楚狀況。"
他改而坐上床,摟住她:
"等你也考入T大,一切都沒事了。別提這些無聊女人了,何不再來談談那位企業少東今天的行為?"轉來轉去,終究轉回他萬分在意的事情上。
開玩笑,老婆被成功的社會人士覬覦,他會等閒視之才怪。又不是想摘來一片綠雲罩頂,先防範比較妥當。
"開著賓士名車,一身名牌休閒服,依偎在車邊接受世人的注目禮,然後在秋天落葉中,緩緩走向我,因為忘了看路,差點被腳踏車隊伍輾成肉醬──嘻,好好笑。營造的氣氛當場功虧一簣。本來想堵住我的,可是周向榮跑了過來,原來他們是兄弟──"
"那這位周向榮又是何方神聖?"他不動聲色地抱過兒子,將奶嘴一塞,便放他到小床內自生自滅。集中炮火要對付他的愛妻。
"我不認識他啦。"她連忙搖頭。
"但人家卻認識你,對不對?"他指著她鼻子:"你給我老實說,有多少小毛頭在追你?"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算過,走開啦!我要煮飯了,別在一邊擋著。"她站起身,正好站入他懷中,貼了個緊密。他杵著也不會退一步,讓她差點又跌回床上。
他伸手摟著她:
"星期天我陪你去聯誼。"
"你不是要去大姊那裡?"她勾住他肩膀。
"不去了。我們約會比較重要。"這一年多來他太忙於賺錢,像婚前般的約會根本少得可憐。老婆的面孔漂亮、身材比一般高中平板女生更好一些,難怪讓一些毛頭小子口水流滿地。
"那兒子呢?"星期天她可不敢去麻煩公婆。
李舉韶記恨地回道:
"他叫誰爸爸,就找誰去。"
她打了他一下:
"討厭,說話這麼不負責任。大哥會同意嗎?"
"不管了。"他吻她,兩人笑笑鬧鬧往小廚房擠去,做他們唯一拿手絕活蛋炒飯。
星期天,陽光普照、秋風徐徐,是天涼好個秋的時日。
李舉韶在躡手躡腳地將手提小搖籃放在大哥床上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小套房,與妻子奔去集合地點。一點兒愧疚之心都沒有。為了怕大哥醒來找人算帳,他們在六點鐘就已出門,既然集合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他們也就很悠哉地在巷口吃早點;時間夠的話,甚至還可以到對面的公園散散步。
孫述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將吃不完的早餐推到丈夫前面。"早知道就不參加了,留在家中睡覺多好。"
"難得出門踏青,說這什麼話。"他們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某農場的滑草場,正好適合聯誼之用!逞勇的笨男生加上做作的呆女生;一個教學,一個充不會,各自過足了英雄美人癮……李舉韶刻薄地想著。
"我們太早交往了,所以都沒有機會參加這種活動,不知道好不好玩?"
"有什麼好玩。有我這種好老公,其他獵男友活動就略顯遜色。瞧瞧你們活動表上陳列的『菜色』……烤肉、滑草、玩大風吹、才藝表演,再加上臨了來個『最佳XX』選拔,簡直強迫相親成功。"
她瞄他:
"你今天吃了什麼東西,酸味那麼重?我可從來沒與你算過你身邊有幾個女人圍著的帳。"
"被跟蹤到跌一跤的人可不是我。"他丟下早餐費用,與妻子一同往對面的公園走去。不過並沒有如願地去散步,因為有幾位女同學早已發現她,並且跑了過來。
"你同學?"他問。
她任老公摟著腰,頭點了下,五六名同學也已站定在他們面前,絲毫不掩好奇之色,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英俊斯文的男子。
"哇!孫束雅,他就是你男朋友啊?跟周向榮有得拼哦!叫什麼名字?"
來不及回答,另一名大嗓門就叫了:
"哎呀!那怎麼行,我們不是決定安排她與周向榮坐在一起嗎?哎呀!"大嘴巴後知後覺地自動掩住。
李舉韶很確定自已聞到了陰謀的味道。挑了挑英挺的眉梢,懶洋洋地看著老婆:
"原來第一對佳偶已經被表決通過了。"
"誰決定的?昨天晚上我有打電話給康樂股長說會攜伴參加!"孫述雅不悅地回著,這些媒婆熱心得跟鴇母有得拼。
又一名女同學道:
"人家周向榮免費提供遊覽車兩輛,所以──"
說來說去,便是出惜班花做為感謝之用。
"你們班幾時蹦出男同學?"
"從來沒有。看來是有人雞婆了。走啦走啦,不去了,我們自己去玩。"姑娘她不爽到陰曹地府去了。
六位女同學連忙阻止,眼光可疑地多盯了李舉韶好幾眼,才拉住孫束雅:
"別這樣啦。又不是故意的,今天你男朋友有來,我們當然不會亂點鴛鴦譜,一起來嘛,也讓我們多認識一下這位帥哥呀!上回你說他是T大企管系的學生是吧?一定很出名對不對?我表哥也讀T大耶,我叫白心萍,你好。你呢?"
另五名少女也爭先恐後報上姓名,想爭取到帥哥的好印象。心中不免暗自妒孫束雅的好運。不僅有富家白馬王子追求,本身已有一名T大帥哥男友。運氣好到讓人想海K她一頓。
過分熱烈的表示親善之意,險險將孫束雅給擠到千里之外。幸好李舉韶一直摟著她。報完姓名之後,正要擺脫這些小女生,可新的刺激又來了。
一輛晶亮得炫人眼的法拉利跑車,"滋"地停在他們夫妻面前。
坐在身價百萬的敞蓬車內者,正是"周氏企業"少東周志深是也。俐落地跳下來,他老兄一臉的黑煞。
"你很早就出門?"在清晨六點四十五分,他準時抵達佳人住處的樓下,滿手百合花,準備給佳人來個意外的驚喜,結果枯等到七點十分,捺不住地打電話上去,發現沒人接,當下飛車衝了過來。沒想到小佳人早已依偎在毛頭小子懷中,沒他獻──的分。
"咦!你不是『周氏企業』的黃金單身漢嗎?這期的(富豪世家)中有介紹到你耶,你好帥哦!比你弟弟更帥!"一名熱中看商業雜誌的少女尖叫不已。其他數人早已拜倒在敞篷車的車輪下了。
集合的人愈來愈多,也往這邊聚集。沒法子嘛,這邊的兩名俊男足足壓下另一邊G中以平凡見長的毛頭楞男的風采。看車的看車、對帥哥流口水的流口水,湊熱鬧的人更不在少數,人再多來一些的話,賣冰、賣香腸的小販就要過來撈一票了。
"為什麼不說話?"霸氣的天之驕子早當小美人是自已懷中物,口氣更加嚴厲。
孫束雅訝然不已,這人很可惡哦!還沒向他追討昨日受傷之仇,今天又來這副嘴臉,欠揍!"
李舉韶也為這情況感到好笑不已,同時也不是滋味。這只瘋狗哪裡來的?小說看多了想學也得先探聽一下人家是不是有老公了,這麼一廂情願不大好吧?
"如果知道有人自願當我們的司機,我們一定會多睡一會兒讓你一償當司機的宿願。真是不好意思。"他抬手輕點愛妻的嘟唇。知道她懶得理那種因財大而狂妄的男子,所以只好由他來代答了。
"你們?"周志深低吼了聲。
周圍也響起抽氣聲。不會是大家心中所認知的那個樣子吧?同……居?
孫束雅扯著丈夫袖子,沒什麼表演的慾望,更不想被人當成唱大戲的。
"不要理他,我們先上車吧!"她將丈夫拉往遊覽車的方向,班長已在那邊招手了。不過待她看清班長身邊站的那名男子後,無力感濃濃升起。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的人生這麼的"刺激"?被追求應是十分虛榮的事,為什麼她只想將蹦出來的王子──王八羔子給丟到外太空去呢?
不明情況的班長笑得可賤了,一臉的三八兮兮媒婆狀,只差沒手拈絲巾給它扭了過來。
"孫束雅,你看誰來了?給你一個超級驚──""喜"字已吐不出來,綠豆小眼透過九百度近視,只呆愣在交握的手上,並且緩緩移至摟住她們班花的那名男子面孔上,化為小小一聲歎息:"哇!"便了無下文。
"我是束雅的男朋友、未婚夫、親親老公、孩子的爹,叫李舉韶,請多指教。"他說的是五年多來身份上的進展。
"你……你們……"大塊頭運動男吶吶不能成言,看得出來比其兄厚道老實得多。"你……真的有……有……"美女果然都留不久的。
"節哀順變,感謝你熱情地提供交通工具。"李舉韶偕同妻子上車去也。
一路上,還有得玩哩!夫妻倆坐到最後面,孫束雅便發現到丈夫眼中浮起的頑皮色調,心中開始祈禱今天快快過完。
基本上,與丈夫認識六、七年來,知道他本質上是個熱情活潑且隨和的男子,健康而無害,不過一旦惹毛了他,或挑起了他體內想玩死人的頑劣因子,則難以預料其後果。記得國三時,他遭受放牛班學生群的勒索,他和氣生財地將便當錢兩百元奉送,不以為意,但那些人食髓知味,又來勒索,並且不知死活地撕破他手上的筆記本以示威,結果,那票無法無天的小混混第二天全進了省立醫院躺到畢業典禮那天才出院;倒不是說那些人真的有傷那麼重,而是被嚇到不敢回學校。最後只敢找高中生代為討回公道,那些高中生前來興師問罪時,她恰巧也在場,也才知道為什麼他第二次會出手打人
原因是那本筆記本是他大哥罰他寫作業的本子,那幾個混蛋要錢可以直說,反正他就當成是施捨乞丐、做善事嘛,但千不該、萬不該撕了他的本子,害他必得遭大哥一頓海K,而他為平復自己的不甘,只好先揍人一頓回本了。
而那些高中生在知道孫束雅即是孫琳琳──西區高中的大姊頭的妹妹之後,給了面子作罷,對李舉韶也是欣賞有加,有心力邀他加入小幫派。李舉韶的回答是請他們去說服他大哥再說。
那些呆瓜竟然真的去問李舉鵬!
可想而知,下場有多慘!慘到那些高中混混不敢再出現不說,也喝斥國中小混混少惹他們不能惹的人物。
這一段小插曲只說明了一件事,李舉韶一動怒,通常非死即傷;如果會有那種後續動作也是他計算好了的,那麼他這個人必要時也是很可怕的。
當他感覺到自己受到威脅時,通常不會手下留情。
她背靠他懷中,輕道:
"早知道就不來了。"
他只是笑,眼光晶亮,看向車窗外怒目"殺"他的周志深,笑意更濃。
"不要拍我啦!我拿水潑你哦!"被分派去洗菜的孫束雅一直閃著鏡頭。
"沒關係,反正這相機不是我的。"他調好了光圈、快門,設定了自拍功能,趕忙衝到老婆身後:"快!笑一下。"
她等閃光燈閃過之後,才叫:
"好了,別拍了嘛!"
他仍摟著她,看向不遠處手忙腳亂、卻要硬充廚房高手的女子:"你想這個世紀結束前,我們有幸能吃到一塊半生不熟的肉片嗎?"
她偷笑,對他咬耳朵:
"我有包飯團,在背包中,等會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先吃飽再說。"
滑草場那邊正上演著萬能的男生正在教柔弱的女生滑草的聯誼活動。千古不變的求偶型態活生生呈現。
"我們也去玩一下。"他興緻勃勃。玩膩了相機,動起了熱身的念頭。
"我在洗菜耶……"
"沒關係啦,她們能烤完肉片就謝天謝地了,還想炒菜?與其讓她們浪費,還不如A回家自己炒了吃。"他拉了人就走。
他們夫妻其實是很顯眼的目標,如果各自分開活動,包準集了一大群異性圍住他們。可是李舉韶打一開始就霸住了孫束雅,並且隔離在人群以外,瞎了眼的人也知道沒指望了,還不如包圍住失意的周向榮,或成熟有錢的周志深。其他更有自知之明的,早已認分地在G中男子堆找對象去了。
不過與他們產生距離還有另一個原因,依同學間迅速的傳播管道,不出十分鐘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於李舉韶上車前那些曖昧的話,在在暗示著"同居"這個聳動的名詞,有可能成了動詞,而且還明目張膽得不怕人知道,莫怪一票高中小女生交頭接耳不停。
"需要我教你滑嗎?"周志深越過小女生的拱月線,衝過來問著。即使知道他看中的小美人居然在沒遇到他之前便已不潔身自愛,但一顆心仍掩不了要她的渴望。所以他口氣冷漠,卻又不肯放棄。
男人豈會沒有處女情結?尤以世家子弟為甚。永遠以為他看中意的那個女人,必須純白如紙,等他來揮下第一筆顏色,才配當他的伴侶。
"不需要,我老公會教我。"
"你父母對你的行為不會感到羞恥嗎?讓你住在外面可不是為了與野漢子同居!"
孫束雅怒道:
"你很無聊你知道嗎?我的行為關你什麼事?我老公都沒敢用這種口氣說我,你這外人又喳呼些什麼?我甚至還不認識你。不就是你用皇帝般的口吻說要追我,怎麼?我沒跪在地上痛哭謝恩,所以招你不爽是吧?"
"你住口!自己不檢點──"
一隻皮手套準準地甩中周志深的臉,而其中蘊含的力道更是將他古銅俊臉打出五指紅印。
"誰?!"暴怒的吼聲吸引了草原上所有人的注意。
"先看看自己是誰吧!"李舉韶甩著另一隻手套,冷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雖然你已玷污了她,但不代表我就會放棄!我不在乎!"他伸手欲抓小美人:"跟我走!"
不過小美人早已投奔入丈夫懷中,嫌惡地看著台灣精神科最新一名病號。氣煞了嬌顏,可是除了跺腳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喝斥這個臭石頭,別以丈夫的口氣對她真正的丈夫叫囂。
"你有搶別人妻子的習慣嗎?"他丟開滑草工具,笑問著。
"她會是我的!"他掄拳衝了過來,再也不容忍毛頭小子對他看中的小美人毛手毛腳。
李舉韶輕推開妻子,迎身而去。當場拳頭滿天飛,引來所有人觀看、尖叫。
好棒!有人為你打架!"一名女生陶醉地低呼。
孫束雅轉身走開,本想提一桶水潑醒他們,不過在她看到單眼相機之後,馬上改變主意,將功能調成自動對焦之後,找了一些好角度拍下打架的過程。直到底片用完了,也不必拿水了,她老公略顯勝狀,然後從善如流地讓男生們各自拖開了;周志深中拳比較多。
她穿過女生們的人牆,尋到黑了一圈眼眶的老公。
"不玩了,我們回家。"她輕擦著他臉上身上的泥土。雖不喜歡打架這種野蠻的解決方式,但到底是出一口氣了。
"勝利的勇士通常可以得到一個吻。"
"我才不當眾表演──唔──"
火辣辣的一吻早已侵佔住她的紅唇,全然不管數十雙瞪大的眼,一逕吻到恣意為止。
害她在他放手後,只敢埋在他懷中,頭也不敢抬了。
摟著妻子,李舉韶的眼光越過人群,先瞄了瞄一臉心碎樣的周向榮──這傢伙已不是問題;再看向周志深怒火滿盈的眼,互視之中,他只傳達了一個訊息──她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女人,沒你的分!
第六章
李舉鵬會蒞臨小夫妻的套房,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踢他們出來自立門戶以來,事業繁忙再加上小夫妻三天兩頭往家裡跑,實沒有來探訪的必要。何況只要撥一通電話,家中成員哪一個不乖乖地到他面前報到的?
李、孫兩家由於家中小孩相戀而互有認識,在成為親家之後,李舉鵬天生沉穩得令人心安的領袖氣質,連孫家的人也唯他馬首是瞻。孫家有三女一子,因性格太過迥異而幾乎各自為政,沒有李家這般相親相融的緊密,但結為親家之後,情況改變很多,尤其孫家的小孩們全心悅誠服地敬他一聲大哥,便可知曉李舉鵬列入關心名單的人又多了幾位。
他從不做兼善天下的事,只關心他的親人,並且絕不允許外人有一丁點輕侮。
今日他會前來,是因為由孫家最反骨、叛逆的孫琳琳那邊聽到一個消息,趁公事不忙,親自跑來瞭解情況。對學業沒興趣,又對混黑道甚感無趣的孫琳琳,最後投身於偵探界;不讓自己名頭響亮,卻又精通各種消息。還真給她走對了路,不枉兩年前他前去孫家調解這件事,讓孫氏夫婦不逼女兒考大學,也讓她親口承諾不再當小混混的大姊頭。事情順利落幕。
中午來電時,她以她一貫吊兒琅當的說話口氣道:
"其實一星期前就有人委託徵信社在調查束雅了,那個負責人員第一個找我問,我給了小套房的住址與電話,不過並未再透露更多的事了。昨天最巧,同時接到兩宗委託,分屬不同的人、不同的徵信社,一個要查束雅的完整身家;一個要查舉韶的完整身家,他們真的惹上麻煩了嗎?大哥有空的話問一下,我回頭探採委託人的底,下星期傳真給你。"
他很懷疑這對小夫妻能惹出什麼事,不過,當今天早上,風翔廣告公司的人員前來討論公司產品的廣告訴求與預算時,蹦出來一名過分興奮的中年男子指著他的面孔追問他是否有個小弟在PUB表演時,他不免要皺起眉頭。這下子連星探也找上門了。這兩個小鬼是不是嫌讀書打工、養小孩太乏味,不扯出一點事來玩不甘心?
"大哥,您怎麼來了?"
嚇了好大一跳的李舉韶甚至來不及掩飾自己青了一眼的黑輪。這幾天不與大哥碰面就是為了不讓老大看到身上有傷呀!偏偏四、五天來黑輪頑強地佔據他眼眶,死不肯褪去。害他被兒子當成卡通中那只賤狗嘲笑。
"你的臉怎麼了?"李舉鵬推門入內,三點半光景,弟媳自然不在。他內斂的氣息消失無蹤,全身散發的是危險味道。沒有人可以動他的家人!
"沒事,遇到幾個小混混!"
坐在床上的小李毓正在玩散了一床的相片,見到了他心愛的大伯父,立刻雙手高舉,呀呀直叫,笑得好不開懷!比對他親爹還熱情。
李舉鵬露出溫柔的笑,抱起小侄兒,低頭親了下,不過他手上的相片卻令他凝目以對
"這是什麼?"
"呀!"正在倒茶的李舉韶為時已晚地想起自己忘了收好某些暴力相片,而他的笨兒子又正好抓著等人看。真的叫在劫難逃;也料定兄長必定聽到了什麼風聲,所以前來插手了。"大哥,這是我私人的事,沒什麼的。只是一隻瘋狗自詡為束雅的最佳男主角,跟前跟後又把霸道使得淋漓盡致,天曉得我們與他才見過幾次面。我相信世上有一見鍾情的事,但不應建構在掠奪他人妻女之上。"總而言之,就是有人硬要追求束雅啦;而他與人打架也打得十分有道理。
李舉鵬低喃:"這人是周志深。"
由於與周氏一向有合作關係,所以也頗有聽聞那個周家大太子在上個月對一名女子一見鍾情之後,斂了風流性,鎮日魂不守舍地想找出那名女子,似乎認定了那女子該是他命定的女人。
而這種口含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們向來自命不凡,不知不覺中把掠奪當成必要手段,以為女人們莫不為之臣服。
莫怪上回他來公司開會,眼中閃過一抹狂喜,原來是見到了束雅。他真是忽略了。
"你們向來沒公開已婚的身份嗎?"
"有啊!但是沒人相信,而我們不會閒到鎮日拿身份證四處現寶。信不信由人,我們並不在意。"他從床上再拾起一張打架的照片,彈了彈,笑道:"希望這傢伙進一步請人調查時,可以查到我們已婚的事實。"
"我會與他談。"李舉鵬說著。
"不必,我可以自己應付。"
"你除了逗弄得他更火大之外,我不認為你會有什麼良好的解決辦法。"
李舉韶詭笑著迎視大哥:
"少來了,大哥,我就不信您的和平談判中,不會有暗中動手腳整他的行為。我只是好奇一旦他知道我們早已合法結婚生子後,還有沒有膽上門追求。"
死小子,依然那麼的精。
"我只希望你們別讓其他雜事困擾住。"說著,心中開始明白那兩宗調查案子,可能也是由他們的追求者所委託;畢竟這對小夫妻長得登對好看,有心人加以調查也不是奇怪的事。"還有,拍廣告的事又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知道?"這一點李舉昭就訝異了。不過仍是回道:"只有那個老伯自己在一頭熱,我可沒興趣出這種風頭。老大,您消息靈通得令人懷疑我們身邊是不是出了小間諜。"不善地瞄了瞄兒子,那小子正在用口水吹泡泡,他伸手前去戳破。再過幾年,這小子肯定是個"報馬仔"。
"這兩方人馬我都認得,巧合得知這些事。其他還有什麼我該知道的事嗎?"
"沒啦!也不過是一些小瑣事。"
"錢夠用吧?"
"夠呀,又沒什麼機會去花用。"這個大哥如果不要那麼維護親人,會更完美些。
"碰!"
巨大的關門聲嚇哭了小李毓,兄弟倆看向門口垂淚的孫束雅。
"怎麼了?老婆。"李舉韶衝過去直問著。
孫束雅正要開始哭訴,在見到李舉鵬後,愣了愣,以濃重的鼻音問:"大哥今天怎麼有空來?"
"你怎麼了?"李舉鵬抱著小侄兒輕輕安撫,關心地問著。
孫束雅委屈哭道:
"我被記一個大過,並且停學一星期在家中反省!我真不敢相信那個笨導師,以及笨教官所下的決定!我居然連申訴的機會也沒有,就被按上了行為不檢、有辱校風,十惡不赦的罪名!氣死我了!"所以在聽完審判後,她書包也沒收便一路哭了回來。莫名其妙被記過,可是她品學兼優的生涯中一大污點;後來的抗議辭令造就了她一星期的"特別假"。真冤了她!
"走!我陪你去學校找你們教官談。"老婆被欺負豈能坐視?
"等等!改天我會偕同束雅的父母到學校去談,你們別去了吧。誰信你們小毛頭的外表?如果一年多以來你們不斷說明已結婚的事實卻未被採信,前去談判即便能讓師長瞭解,他們也會為了面子問題不肯在小輩面前低頭認錯,到時只會弄得更僵。我來出面才能討回公道。"李舉鵬很實際地說著。見小夫妻已然冷靜了些,他歎口氣:"先說說事情怎麼會弄到這種地步吧?"
"都是上星期天聯誼惹出來的啦!"她拉著老公的袖子擦眼淚。
"就是將小毓偷偷丟我床上那一天嗎?"李舉鵬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難怪小毓的認知產生混淆。
小夫妻心虛地點頭,大哥簡直明知故問。
"周志深兄弟心儀束雅,其中又以周志深最霸氣,不斷地對我們尋釁,後來自然是開打了。不過我倒沒料到她們班上的女生會加油添醋傳回校園就是了。"實在不能怪李舉韶對小女生不瞭解,畢竟他讀男校高中。所以沒機會去瞭解女人們無與倫比的傳媒功能。
孫束雅扳著手指:
"對呀,從星期一開始,先說我玩弄三個男人,讓他們為我打架;再來是周向榮的後援會大肆宣染我與人同居的事;然後,再也沒有同學肯與我說話了。接下來就是昨天,有人告到導師那邊去;那只菜鳥老師馬上神經質地去訓導處嚷嚷,然後今天傳我去訓導處,一張記過啟事便往我臉上砸來了。他們甚至沒有聯絡家長,太過分了。"
"好,我明白了。"李舉鵬心中早已有了計量。
"我不想回去讀書了,念完這學期,我要在家中自修,明年自己去考大學,才不要替那所爛學校的升學率增光!"
"課業跟得上就無所謂。"
"可以的啦,我教她嘛。奇怪,我們今年的生活怎麼這麼精采?"李舉韶溫柔地擦淨妻子的臉。
"幸好我們結婚了,否則這些事情下來,不分手才怪。"
時間、空間,加上週遭人的煽動與其他人的追求,在在都是戀人的致命傷。至於有名有分的夫妻,在死會的情況下,反而篤定多了,只要兩人沒有猜忌的機會,外人的小動作也只是徒然。
出生八個月又十五天的李毓近來的活動量隨著他的食量,又往前暴增了數倍,而跌倒的次數更是多不勝數。因為這小子開始不滿足於"爬蟲類"的生涯,開始努力進化為靈長類,當然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像此刻,第五次跌回地板後,他一張天使面孔蒙上黑煞的怒氣,依然不屈不撓地想抓著桌腳立起來,結果,"撲"地一聲,厚厚的尿布再次成了安全氣囊,讓他的小屁股毫髮無傷地落地。
小傢伙左看右看,最後看到了蹲在他身後的小母親,便理所當然地哭起來了,尋求母親憐惜的一摟。
孫束雅沒有抱他,反而從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以姜太公釣魚之姿,在兒子面前勾引著。
收效挺快的,小傢伙馬上忘了哭,直往棒棒糖爬去,口中不停叫".ㄇㄤ.ㄇㄤ",口水一路滴向圍兜兜而去。
"不給你吃!"孫束雅大嘴一張,含下了糖果。
"哇──"哭聲上達天聽,小娃兒更是加快手腳,爬入母親懷中,順利地站直身軀,伸手往母親口手挖著,最後索性湊上嘴,獻上他純潔的處男之吻,就為了分享母親口中的糖果。
"死小子,敢偷親我老婆!"以食指成弓輕輕地k了小李毓一下,將小小娃兒K入母親懷中去安息。
"你幹嘛揍我侄兒?"一記鐵拳馬上伸張正義、將不肖小爹地一拳揍到床上去掛著。
尾隨在李舉韶身後的,除了李舉鵬,還有孫氏夫婦。他們正從學校回來。
孫束雅忙將口中的棒棒糖塞入兒子口中,急急道:
"怎麼樣?有沒有替我討回公道?你們去好久,我一個人等得好無聊。"
今天是她"留家察看"的第二天,簡直悶死她了,又沒心情看書,、心中梗著怒氣,哪能心平氣和?就連欺負兒子也欺負得不帶勁。
孫母從皮包中掏出一封信:
"束雅,你最近是惹到什麼人了?先別說學校的事吧!今天一大早我就收到一封黑函,指稱你賃居在外行為不檢,與一名大學生同居,要我多加注意,以免你變壞了我們還不知道。"最好笑的,是信上所附的照片是女兒女婿的合照,背景好像在卡拉OK店。
孫束雅接過照片,笑道:
"咦,上個月在PUB有被拍下來呀?老公,你看,拍得不錯耶。"她拉過丈夫一同看。相片中正在歌唱"丹尼之歌"的李舉韶用深情款款的眼光看著坐在他腿上的她。若非這是一張告密相片,他們還真想感謝拍下這個畫面的人,挺賞心悅目的嘛!
"媽,別擔心,這種信沒有什麼,頂多是有人不喜歡我們交往,想利用可能的手段來逼我們分手,不會有更大的動作了。"李舉韶將黑函折成紙飛機讓兒子玩。
孫束雅的注意力又轉回了今天家長去學校的結果。
"大哥、爸、媽,說嘛,他們有沒有道歉?有沒有收回大過的命令?我沒做錯什麼,他們沒有資格在我的求學生涯中畫上一點污點。"
李舉鵬代表發言:
"他們收回了。並且明天會登報道歉──"
"哇!有這麼嚴重嗎?我們又不是皇親國戚、財大氣粗的大人物,他們幹嘛這麼做?"李舉韶咋舌追問。
孫父笑道:
"還不是舉鵬有辦法。在我們證明了你們早已結婚生子的事實之後,他們那邊的人可就沒了氣勢了,但不該的是那些人仍以高姿態表示不能怪他們誤解,說學生那麼早結婚前所未見,才會以為束雅在說謊,為自己的行為不檢脫罪。那些人就是不肯放下身段,侮辱了學生的品行人格之後,倒認為理所當然似的。"
"對呀!對呀!又因為我們沒有找議員、立法委員來壯聲勢,他們全然不怕的,收回記過的決定之後,就當沒事了,但仍是要束雅在家反省,並且不要公開已婚事實,免得影響同學的學習,怕她帶來不良示範!我呸!他們根本是不打算讓學生知道真相,怕沒面子,決定犧牲學生來維持自己至高無上的身段,所以我們後來便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孫母提到當時的情形就有氣。
孫束雅眨了眨眼:
"我知道那票爛人會做的決定,只是你們怎麼說服他們屈服認輸呢?"
李舉韶摟住她肩:
"這個你就不必問了,大哥出馬,一向沒有他完成不了的事!剛才他們順路到學校接我下課、我們倒是討論出讓你轉學的決定,好不好,到我們T大隔壁的那所私立高中去讀,以後我們可以每天一同上下學?"
她瞪大眼:
"拜託,那所讀書風氣等於零的學店?!我寧願在家自修,也不要與那些成天以玩樂為要事的同學們瞎混日子。那所學校成立五年以來,根本只要有錢就可以進去,參加聯考兩年以來,沒半只小貓考上大學、專科,你們確定我該到那邊去讀書?不會嫌浪費我個人的時間嗎?"
"唉!基本上,這也是有目的的。"李舉韶清清喉嚨,以招來各方注意。"就因為那所高中沒升學率可言,所以一心想雪恥的董事們開出了高額獎學金,以激發學生的升學慾望。考上大學者,獎六萬;如果是國立大學再加二萬。專科一萬。這是我家教的學生提供的資訊。我是想那筆錢放在銀行只怕也快招來蟲蛀了,我們何不做個善事讓它重見天日.發揮它身為錢的功用呢?"
總而言之,就是他老兄很垂涎那筆金光閃閃的獎學金就是了!而且他十足肯定老婆的資質定可以考上T大,與他雙宿雙飛於T大校園,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
"那好嗎?如果束雅被那些同學帶壞怎麼辦?"孫母想到自家老三就是因為一路讀放牛班、三流高中,以至於一路當大姊頭到今日雖不再混太妹,仍能號令一些小混混的情況,不免擔心起老麼的定力問題。
李舉韶笑道:
"媽,請放心,先別說有我在一邊就近管理,其實束雅除了上下課之外,根本沒空去與人玩樂,光是小毓就夠她玩了,她何必往外跑?"
對自己名字已經很有相當認知的李毓爬了過來,用他滿是糖漬的嘴巴要親吻父親,不過得到的是一張濕紙巾覆面。自投羅網地成為父親的玩具。
孫束雅點頭:
"好吧!看在那麼多錢的分上,我轉過去好了。老媽,你也不必擔心,我可沒有二姊那種不怕死又四海的性格。不過我很好奇道歉啟事的內容是什麼?"
李舉鵬開口回答:
"在三大報的娛樂版下方登一則十六開大的啟事,其中不僅要聲明你們已結婚的事實,也要對孫李二家表達歉意,最後放上一張你們的結婚照以茲證明。"
娛樂版是小女生們的最愛,放於其上還怕沒人看見嗎?他們主要的訴求對像也不過是圍在孫束雅以及李舉韶身邊的"有心人士"罷了。
"這下子,可成名了。"孫束雅無奈地歎息。看來轉學是勢在必行了,否則接下來的日子必定不太平。
十一月份秋意深濃,早晚都有些涼意,但日正當中時卻又炙熱得讓人受不了。
報紙上的道歉啟事一如預料中的造成"日揚高中"師生們強力的話題。在放了一星期"反省假"後,孫束雅返校便是為了辦理轉學事宜。對她而言,公開了已婚身份,也算是柳暗花明了,不過對她好奇的人更多了。
面對眾多熱情的問候,以及接下來源源不絕的問題,她只慶幸自己即將轉學。
走出教務處,看到杵在柱子邊的周向榮,她楞了一下。想起了其兄的惡形惡狀,於是打算視若無睹地走開,不願給攀談的機會。
"孫同學,請等一等。"雖有高大強健的粗獷體魄,但周向榮生性憨厚內向,造就了斯文不擅辭令的口舌,與外表全然不符。
"我不認為有什麼好說的。"她將大袋子抱在身前,走向校門口。
周向榮默默地跟著她走,知道了她真正是嫁人了以後.心中萬分震撼仍阻止不了仰慕之心。也虧得他沉悶閉塞的性子,才不致丑狀畢露,難堪至極。
"對……不起。"他總覽得欠她良多,與兄長的一併算上。如今佳人不得不轉校,他難辭其咎。
站定在校門外的林蔭步道上,才轉過身:
"沒什麼,反正我早想換個環境認真讀書。我不知道自己憑什麼讓人喜歡,但仍是很感謝你們的一番心意,讓我的虛榮心漲得高高的。若不是我已有丈夫,說不定每天會笑得像傻瓜一樣呢!"
他第一次與佳人正視,不禁紅了臉,不知該把雙眼放那邊才好。結結巴巴道:
"其實……你今年一轉學進來,我就注意你了。你很漂亮,又不像一般高中女生那樣嘻嘻哈哈,很認真地唸書,我覺得你很有氣質……不愧是市女中轉過來的學生。"
"謝謝。"被人家說的那麼好,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對於這種沒攻擊性的仰慕者,她不會抗拒與他談話,反正這也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他搔搔頭,笑道:
"你丈夫……似乎是很優秀的人,我……希望你別生我大哥的氣,他最近也不好過,一直在酗酒,我想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吧!或者也因為他以前太過順利,所以承受不了失敗的打擊。"
那位仁兄還真是把"男主角"的身份發揮得淋漓盡致。接下來是不是要表現出這位仁兄因為情海生波,從此成為商業鉅子,遊戲人間,但拒絕付出真情,冷硬無情的性格直到真正女主角出現才融化了他冷硬的心?
那──也好啦!祝福他。
"我想他不會再打擾你們夫妻了。"
"但願如此。"她以謝天謝地的口氣回道。
周向榮笑了,伸出右手:
"握個手好嗎?"
她大方地伸出柔荑,放入他大掌中,感覺到他羞澀的顫抖,不禁笑了出來。
一輛拙拙的五十CC中古小機車正好一路以即將壽終正寢的低咆聲駛近。
噗、噗、噗……
"不想斷掌的話,狼爪給我收回去!"李舉韶不善的冷哼聲介入兩人愉悅的小天地中。
"舉韶,你翹課?!"孫束雅轉身叫著,看到老公騎的古老型買菜車,笑問:"去哪借來的?"
李舉韶認為老婆有顧左右而言它的嫌疑,打鼻腔哼出一聲之後才道:
"幾時你與這傢伙好到有說有笑的地步了?"
"你吃哪門子醋呀?他與他大哥是不同的。"她輕吻了他一下,轉身對周向榮揮了揮手:"你進去吧,拜。"
周向榮只是笑了笑,點頭後移步回校園,背影看來有點落寞。著迷的心思,豈是立即可以收回?只能以時間,慢慢來淡忘了。
"你對他比較有好感?"有位仁兄不高興了。
孫束雅很直接地回答:
"對呀,比較沒有富家子弟的氣息,以後應該比較有前途。"
"很可惜你已經轉校了對不對?"鼻音中隱約噴火。
"喂,你什麼意思?"這男人話中有話哦!她的粗神經逐漸轉細,大大的杏眼也沉重地瞇了起來。
李舉韶一臉臭臭地別開眼,不想在外邊吵架難看:
"上來吧!我們去接兒子回小套房。"
"我自己搭車回去,哼!什麼意思呀?擺臉色給我看!等你神經線轉回正常運作之後,我才要與你講話!"她大步地走向公車招呼站。
李舉韶將破機車轉了個方向,再度"噗噗"的移近老婆身邊:"喂!幹嘛呀,一起走啦。我請你吃牛肉麵,好不好?"這種沒營養的嘔氣還是少玩為妙,古人說的,退一步海闊天空,即使後方是懸崖也得給它退下去。
她側生上機車後座,摟住他的腰道:
"下次沒道理的醋不許吃。"
"是!老婆大人。"他可憐兮兮地回應,實在沒有幾次吵架的經驗,也不想開先例,只好這麼回答了。
"碰!"
隨著一聲巨響,衝進一名氣虎虎的小美人,嚇著了好不容易偷閒品茗的孫氏夫婦。
以小女兒衝入這一個飲茶室的肢體語言來看,她是打算等別人開口殷殷垂問委屈的,否則她也沒必要將門甩得那麼重。
孫父正要開口,不料妻子搶了先:
"喲,我道是誰,原來是潑出去的水呀?都當人母了,怎麼一點樣子都沒有?"
"我受了委屈呀!"不找父母哭訴找誰去?
"束雅乖女兒,告訴爸爸怎麼了?"
"老公,都說別再寵她了嘛!免得她老是不明白自己要擔負起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是什麼。"孫母眼下一瞄,怎麼瞄也瞄不到所謂的委屈在何方。
孫父拍拍妻子的手,仍是以一貫的溫柔問:
"過來這邊坐.告訴爸爸怎麼了。"
她馬上偎了過去.一點兒也沒有"潑出去的水"的自覺。氣嘟嘟地道:
"我今天下課,答應舉韶到T大找他,他要打球到五點半,結果我當然乖乖地去啊,一時沒找到舉韶,就向幾個打球的男生問話,他們很殷勤告訴我只要在原地等就可以等到他了。結果不到三分鐘果然舉韶就來了,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說我招蜂引蝶,氣死我了!那些人好心地陪我聊天,又站得很遠,足夠避嫌的了,哪裡有什麼錯?倒是他,他身後至少跟了三名女生,我都沒說哩!"
"喲,你們已經結婚久到足以吵架互指是非了嗎?果然早婚是不幸的開始哦。"孫母依然冷言,不為所動。
"爸──我要回來住幾天。"向老父撒嬌比較有效。
"可以是可以,但你們夫妻不能鬥氣下去,小毓呢?他怎麼辦?"
"媽媽有空──"好棒的如意算盤。
"沒空。"狠狠將算盤一掌擊碎。孫母叫道:"吃什麼醋呀!幼稚得半死,你當婚姻是兒戲呀?有話直接談開不是很好?你們是嫌日子太好過了是吧?再玩嘛,何必不直接離婚了事?"這個女兒就是長不大!
"難道因為我們早婚,就沒有吵架的權利嗎?"孫束雅不悅地問著。
"那離婚呀!"想對她撒嬌?到北極去等著吧!
"媽!你很差耶,哪有人母親這麼當的?"
"你這個母親又怎麼當的?把兒子丟在婆家,死活不管。"
熱鬧的鬥嘴聲吸引了另一名久久回家一次的成員。
隨著飲茶室的門再度被打開,露出了一張桀驁不馴、英氣凜凜,但相貌平凡的女子。一身的騎士裝,手抱安全帽,抓著一頭短髮笑道:
"原來是小妹回來了,難怪老媽興奮得怪叫。咦,小毓呢?我好久沒見到那小子了。"
"琳琳,吃飽了沒有?今天老媽買了很多菜,你至少要住一晚再走。樓下有點心,快去吃一點。"孫母見不常回來的女兒回家了,馬上熱絡無比,直要拉人下去吃好料的。"至於小毓,則被某個沒良心的娘拋棄了。"
四個孩子中,其實最像孫母的就是孫琳琳了,性格與外貌幾乎都是同一個印子,難免惺惺相惜不已。尤其令人頭痛的小孩並沒有走上歹路,真是老天垂幸!
孫琳琳見小妹嘟高了嘴,笑著戳一下她的頭:
"幹嘛,沒人可以吵不爽呀?"她拿出以前大姊頭的架勢:"不然我帶人去堵他,揍他幾拳,將他毀容,這樣你有沒有氣消?"
孫束雅忍無可忍地叫:
"人家只是想發牢騷,你們幹嘛都不給機會?"她依偎入父親懷中,尋求唯一會對她憐惜的對象。
孫父忍住笑,對妻女道:
"好了,別逗她了,我想說了那麼多,束雅的氣也消了,咱們一同下去吃點心吧!"
姊妹倆走在後頭,孫琳琳問道:
"你打算氣多久?不怕老公被人乘機搶走?"
"他不敢亂來啦,只是最近太愛吃醋,不知道為什麼。"
孫琳琳指著她美麗的臉蛋:
"他是該擔心的。男人很容易『煞』到你的。你忘了我以前那些兄弟,有事沒事在我們家附近閒晃,就是為了看你一眼,口水都快流成一條臭水溝了。"孫家有四兄妹,就屬孫束雅得天獨厚,既是資優生,又是美人胚子,而且性格也很正常。
這樣說其實是有根據的。
老大孫立秀目前在國外深造博士學位,是一個生命中除了唸書,就什麼也不知道的生活白癡。因為對現實生活一無所知,使得她在學術領域之外的行為有點神經兮兮;是個不正常的資優生。
老二孫俊宇目前就讀醫學院六年級,對解剖人體、驗證據體的死因有無與倫比的狂熱,如今已是法醫組中碩果僅存立志當法醫的奇特人士。生性孤僻,幾乎與科學怪人沒兩樣,著實也足以令人歎息,可預見是未來法醫界的佼佼者;也是個資優生──不正常的那一種。
孫家的資優生都很奇怪,至於資質平凡如老三孫琳琳者,在求學過程中全是刀裡來、劍裡去的大姊大,進醫院與讓人進醫院的次數不勝枚舉,轟烈到如今退出江湖兩、三年,都還有人緬懷不已,也有人死忠追隨。
相較之下,孫束雅就難免集寵愛於一身了。如果她沒有在十七歲那年懷孕結婚,搞不好真的會因為一路行來極端正常與優秀,而獲得孫氏夫婦致贈的匾額一座
孫家最乖巧的孩子。但……孫氏夫婦恐怕是命中注定要有四個性格迥異的子女了!要擔心的事還少得了嗎?
所以說孫母會不把小女兒的哭訴當一回事,實在是那根本只能列為微不足道的事來看,身負重任的孫母根本不看在眼內。
"啊──呀──"
甫一下樓,推開廚房通往二樓的門,第一眼見到的即是坐在餐桌上玩小車車的李毓,並且得到李毓熱情的笑容與"啊啊"聲;護在兒子身後的,當然是李毓的爹了。
"爸、媽、琳琳,今天都在呀。"李舉韶抱起兒子,一同禮貌地招呼著。
"我就說你也該來了。坐呀!一同吃點心,今天早上我做了很多布丁與蘋果派。"孫母將小女兒推到李舉韶那一邊,讓他們夫妻坐一起。
孫束雅不肯看老公,抱過兒子,像是自言自語道:
"七點半不是得去上課?過來這裡幹什麼?"
坐在他們對面的孫琳琳笑道:
"咦!小毓才九個月大,幾時需要上課了?哇拷!那不就是天才兒童了。"
孫束雅丟過去一記白眼。她看著兒子不代表是對兒子說話啊!
孫父過來抱過李毓:
"你們要不要上樓談一下,等會再下來吃晚飯?"
"不要。"孫束雅別開頭。
李舉韶突然感覺頭有點疼。一個星期以來連續兩次鬧彆扭,實在傷身體。雖然吃醋的人是他,不過束雅也該自我反省一下才是!完全沒戒心地與男人談笑,她當真以為別人只是好心呀?那麼那些男人為何不去找安全型女子談天說地呢?不是別有目的,現下哪見得到真正的好心人?
"束雅,你現在不談可以,我們回家再談。"家中起勃溪,他哪來的心情去賺錢。
"我要住在這裡,暫時不回家。"她仍把眼光定在天花板。
"那也可以,我們一同住下來。"
"你不許住我家!"她瞪他。
十九歲了,玩這種小孩子似的爭吵會不會略顯幼稚?孫琳琳看不過去:
"我看你們先去打一架再回來決定誰該聽誰的。要是我的話,我會一拳揍昏那個寧願嘔氣,也不願與人好好談的傢伙,然後一路拖她的頭髮回家,比較省事。"
李舉韶點點頭:
"很好的方法,不過,我會先給她當文明人的機會。"
"二姊!你很差哦!"孫束雅哇哇叫著。
孫父發揮一家之主的本色:
"好了,你們吃飽飯之後,回家好好地談開。我想你們是不會輕易談離婚的,那麼,未來那麼長的一條路,總會有許多問題出現,如果現在不能建立一個長好的溝通模式,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呢?束雅,多想想舉韶的好處,氣也該消了。你們的長相都極出色,難免會招來一些異性的欣賞,但這不該成為你們吵架的理由,不是嗎?"
小夫妻低下頭反省,只有窩在外公懷中的李毓以拍手聲表示同意,逕自笑呵呵,讓濃重的硝煙味消弭於無形。
第二回合小吵架,於焉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