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
回府的路上,巴雅爾一直沉著臉不說話。甚至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小皇帝心中難免有了幾分慌亂。
回府,進了寢殿,巴雅爾還只是拽著自己的手腕,臉色陰沉沉地注視著自己,不發一言,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這樣的巴雅爾,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巴雅爾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小皇帝現在倒是寧可巴雅爾衝自己發一通脾氣,而他這幅沉默的樣子,反倒更加可怕。
膽戰心驚地和巴雅爾對視了半天,小皇帝終於忍不住了,盡量冷了聲音:「七殿下還有事麼?沒事朕要歇息了。」
看巴雅爾還是沒有動靜,小皇帝乾脆甩開了巴雅爾的手,走到旁邊的水盆處,將臉上的胭脂洗了。然後又走到床邊,褪了外袍,躺在了床上,蓋好被子,閉眼開睡。
整個過程中,巴雅爾一直像跟柱子似的站在那裡。由於巴雅爾異常的沉默,整個過程中,小皇帝的一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然而躺了半天,巴雅爾還只是站在那裡沒個動靜。小皇帝閉著眼睛躺了半天,有那麼幾次幾乎差點睡著。就在小皇帝懷疑巴雅爾那廝是不是站著睡著了的時候,巴雅爾卻向自己這邊走來。
小皇帝剛放下的心霎時又提了上來。巴雅爾今天可是真的生氣了,他現在過來要幹什麼?難道,像上次一樣?還是一氣之下,將自己除掉……
越想越是心慌,越是心慌,越是覺得現在的巴雅爾著實危險的很。這樣想著,巴雅爾已經走到了床側。小皇帝盡量使自己的呼吸均勻綿長,但還是很擔心被他發現自己沒睡著。無奈,只好盡量自然地朝床裡翻了個身。
感覺到巴雅爾來到床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小皇帝閉著眼,心中閃電般閃過千萬種想法。甚至在想自己在這裡呼救,住得不遠的懷羽能不能聽得到,能不能來得及趕來救自己,能不能打得過巴雅爾……
心中緊張的要死,整個人還得盡量放輕鬆。不一會兒功夫,小皇帝感到自己後背都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時忽然感覺到巴雅爾俯身向自己探了過來,心中頓時一緊。巴雅爾,他這是要做什麼!
然而在下一刻,小皇帝便感覺到被自己翻身時不小心踢掉的被子被重新地蓋到了身上,那人還將被子仔細的給自己裹好。
巴雅爾在黑暗中站了良久,在心中無聲地歎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而床上的人,這一夜卻睜著眼睛,許久,都不曾入睡。
翌日,七皇子府,靜心亭下。
「我說懷羽,你知不知道大皇子桑圖什麼來頭?」
半躺在太師椅中的懷羽,聞言挑眉,一口將嘴裡的瓜子皮吐掉。
「他老子是西厥的皇帝,這來頭還不夠?」
語畢,小皇帝拿起手中的瓜子皮當作飛鏢撇了過去,被那人輕鬆揮掉。
「我指的不是這個!」
「皇上啊,你要問什麼啊?」
「我是說桑圖和巴雅爾關係怎麼樣?總覺得他們兩個……怎麼說呢,有點奇怪。」
懷羽聞言臉上露出了副誇張的表情,坐直了身子:「難道說換了水土,人變聰明了?嘖嘖嘖……」
「你給我正經點!」
懷羽不滿地斜睨了小皇帝一眼,又躺回了椅子裡。「大皇子和七皇子是皇位最有可能的繼承者,也就是說桑圖是巴雅爾皇位的最大競爭者。這麼說,皇上明白了吧。」
「怪不得……」
看著小皇帝凝神思考的樣子,懷羽放下手中的茶盞。「怪不得什麼?」
「我總覺得那個桑圖有古怪……」
「此話怎講?」
一味思考著的小皇帝並沒聽出這話中的急切。
要說哪裡古怪,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總覺得桑圖對自己怪怪的。小皇帝還沒有自戀到以為自己人見人愛萬人迷的地步,而那個桑圖看自己的眼神,又和流夜,哥哥甚至巴雅爾看自己的眼神不太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總覺得,上次見面的情形實在太奇怪了。
不過,桑圖和巴雅爾既然是對立的,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一點逃出去呢?那十五的約會到底要不要去啊?
不過話說回來,巴雅爾和桑圖豈不是跟自己和皇兄哥哥的情況一樣?看來權利競爭這樣的事情,在哪國都存在啊。唉……想到這裡,小皇帝又不禁歎氣。
看著小皇帝搖頭晃腦徹底忽視自己的樣子,懷羽不禁一急,賞了正走神的人一個暴栗。
「皇上,問你話呢。」
「啊……疼!那個,我就只是這麼覺得而已,怎麼說呢,算是直覺吧。」
懷羽聽後神色一鬆,拿起茶杯喝起茶來。
「那個懷羽,你是站在哪邊的?」
「嗯?」懷羽被問得突然一嗆。
「你上次不是和桑圖一起參加宴會來的麼,那你是他那邊的人?」
懷羽不禁一怔,隨即輕笑:「我一個小小郎中,他們拉攏我做什麼。何況他們西厥的事,我也沒那個興趣管。」
「你倒還真愛國。」不過也是,他想管也沒那個本事。
懷羽聽後探過身來,邪邪地挑了小皇帝的下巴。「『愛國』?不如說『愛君』確切點。」
「一邊玩兒去!」小皇帝一巴掌揮開懷羽那只意圖不軌的手。
不過因著懷羽這麼一出,小皇帝倒也放鬆了下來,躺在椅子裡。一安靜下來,小皇帝便又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叮叮咚咚的聲音。不禁疑惑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懷羽,你說這府裡這幾天一天到晚叮噹的在做什麼?」
「不知道,大概在整修宮殿吧。不過奇怪的是還特意砌了個圍牆不讓別人看。誰知道那個巴雅爾在幹什麼,神神叨叨的。」
小皇帝失神地看著遠方,腦子裡一直回想著懷羽的話。
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熟記這句話的小皇帝,卻依然打不敗自己的好奇心。當天晚上便偷偷摸摸地來到了那座圍牆腳下。施工的聲音此時正從圍牆那邊傳來。
小皇帝四顧無人,便在周圍找梯子想爬上去一看究竟。
不過,七皇子的府裡,小皇帝的身邊,可能沒人麼?不過由於對像特殊,隱在角落裡的府中眾侍衛一時間也不敢出面阻止,紛紛猶豫著,繼續觀察小皇帝的動作。
而那邊毫無覺察的小皇帝,卻無奈地發現了一個事實。這附近根本就沒個梯子什麼的,抬頭看了眼高聳的牆壁,小皇帝頓覺人類的渺小。
不過,蒼天不負有心人。小皇帝意外地發現了一顆歪脖樹,就長在牆壁的不遠處。沿著枝幹,還真有可能爬過去。
小皇帝二話不說擄了袖子便順著樹幹往上爬。憑著靈巧的身手很成功地爬到了樹杈上。看著向前方牆壁處延伸著的枝條,小皇帝嚥了嚥口水,顫顫巍巍地往前爬。
此時,月黑風高,幾絲清冷的月光透過層雲,照射在樹上微微發抖的人身上,氣氛說不出的詭秘。
在下面看的時候還沒覺得,怎麼爬到這的時候卻發現那延伸著的枝幹越來越細,雖說自己體重很輕,但再爬下去,情況也確實有點懸。
回過頭去,正猶豫著要不要返回的時候,小皇帝所擔心的便突然事情發生了。並不太結實的枝條,就在此時,一個脆聲斷掉。小皇帝未來得及驚呼,整個身子便掉了下去。
這種高度是摔不死的,但不代表正在墜落的小皇帝心裡就會不害怕。小皇帝緊閉著眼,心中不停地祈禱。
可是,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而自己,反倒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對,就是異常熟悉的懷抱。小皇帝焦急地睜開眼,卻在看清那人的臉時,剛剛泛起光彩的小臉頓時垮了下去。
不是那人,這個人五官平庸而陌生,並不是那個人。可是,這樣熟悉的懷抱,這樣熟悉的氣味。小皇帝閉上眼,甚至能回想起那時他抱著自己,眉眼彎彎的樣子。那樣驚鴻一瞥般的一笑,自己,已經許久沒有再看到了。
垂頭喪氣的小皇帝卻忽然意識到自己還被這人抱在懷裡,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了身,不著痕跡地離開那人的懷抱。那人微微一怔,然後對著小皇帝低頭抱拳。
「小人保護不利,讓公子受驚了。」
小皇帝心中又是一沉,不是他,連聲音都不一樣。可能是府中的侍衛吧……但心中不甘,還是問了他的名字。
他說他叫林默。
「謝謝你,林默。」說完,小皇帝垂著頭走開了。
而那個叫林默的侍衛,卻怔怔地立在樹下。月光灑在那人頃長的身子上,那雙狹長斜飛的眸子,隱隱地泛著月光,這張原本平庸無奇的臉,此時因著那雙眸子,竟也透著幾分令人窒息的驚艷來。
直到府中的其他侍衛過來催自己,那人才恍然驚醒般,隨著其他人一起重新隱在了府中的角落裡。
赴約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而這個問題,小皇帝已經想了整整一天了。
眼下距離十五也著實沒有幾天了。可是……去?摸不清那個桑圖到底有什麼意圖。不去?又怕錯過了逃跑的大好機會。
「皇上,該你了!」
懷羽看著眼前咬著棋子走神的小皇帝,很是無奈。
「啊……好,我走這。」
將手中的棋子胡亂地放下,小皇帝此時的心思全然不在這棋盤上。
要不然問問懷羽?
心中這樣猶豫著,可是從中午過來懷羽這裡,到現在已經是掌燈時分了,這問題還是沒問出口。
「皇上啊,你又輸了。」
「沒事沒事,朕有的是錢。」
懷羽卻沒有伸手去接小皇帝遞過來的銀子。「不行,皇上每次輸的都是別人的銀子。我這贏的都沒成就感。」
「啊……那怎麼辦?」
「不如……」懷羽那雙大眼睛此時又危險地瞇了起來,對於懷羽這幅表情,小皇帝真是熟悉得不得了。
果然,不出意料地聽到了懷羽的下句話:「不如以身抵債吧!」
說著,還向小皇帝伸出了罪惡之手。小皇帝翻了個白眼,剛要出手,卻猛然間被一隻大手拽了起來,拎著就往門外走。
「巴雅爾你幹什麼!」
看著沉著張臉拽著自己的巴雅爾,小皇帝又想起昨天的那一幕。難道他今天回過神來,過來找自己算賬?
這樣想著,更是奮力地掙扎起來。而巴雅爾看小皇帝張牙舞爪的樣子,終於是將他放了下來。
小皇帝剛鬆口氣,卻聽那邊巴雅爾衝著自己劈頭蓋臉地來了這麼一句:「你這麼晚了還呆在男人房裡,像什麼樣子!」
看著巴雅爾怒氣沖沖的臉,小皇帝當機了足足一分鐘。
「七殿下,你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你以後不許再去找懷羽了!」
「為什麼!」面對巴雅爾的無理取鬧,小皇帝終於是揭竿而起了。
「你以為我搶你回來是留著你在府裡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巴雅爾冷了聲音道。
小皇帝氣結。「那敢問七殿下,朕現在是否連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了?」
「朋友?」巴雅爾冷哼。
「不然七殿下以為是什麼。」
「那我皇兄呢?」
小皇帝本來氣得鼓鼓的,卻被這麼一句弄得洩了氣。這都哪跟哪啊。小皇帝幾乎失笑,但在看到巴雅爾異常認真的表情後,還是無奈地答了。
「我和他當然連朋友都算不上。」
「那我呢?」
「你自然……」
小皇帝本能地接嘴,卻又倏然停了下來。自己本來打算說的是什麼?巴雅爾對於自己,到底是什麼?敵人?朋友?似乎哪個答案,都差了一點。
而看到小皇帝說了一半話突然停住了,巴雅爾焦急地俯下身來。
「自然什麼?」
由於太過著急,兩人此時的臉貼的很近。小皇帝看著眼前的這張輪廓分明的臉,只覺那人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拂在自己臉上,也不知怎的,自己的臉騰的一下便紅了。
然而小皇帝臉紅的樣子看在巴雅爾眼裡,卻完全成了另一種解釋。巴雅爾但笑不語,也未在那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大手一伸,攬過了小皇帝。
「走吧!吃飯去。」
之後,小皇帝便被稀里糊塗地被巴雅爾摟著向寢殿走了去。只是,小皇帝看著此時滿臉笑容的巴雅爾,怎麼看怎麼都有幾分小人得志的意思來。
吃飯的時候,看著滿臉笑容的巴雅爾,猶豫著,還是開了口:「我想到出去走走。」
誰料巴雅爾沒有一絲猶豫便應了下來。小皇帝一驚:「我說的是出府走走,一個人。」
「好。」
小皇帝繼續低下頭吃飯。巴雅爾今天……果然不正常。
事實上,巴雅爾就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他認定了在自己手下暗中監視下,小皇帝即使出了府,也仍逃離不出自己的掌控之中。
於是,十五這天,小皇帝便一個人大大方方地行走在了西厥都城錫蘭城的街上。如果說,還有什麼令小皇帝不滿意的,那便是這一身女裝的打扮。
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素白色的裙衫,小皇帝無奈地歎了口氣。果然,世上沒有完全順了人心意的事。
噙月樓乃是錫蘭城最有名的酒樓。站在錫蘭城最繁華的街道,一眼便可認出那棟高聳的建築物。招牌上,「噙月樓」幾個大字更是異常耀眼。於是,小皇帝可以說幾乎毫不費力地,找到了噙月樓。
一入大廳,全廳人的目光便都集中了過來。小皇帝不安地整理了下臉上的面紗。
十指纖纖,如羊脂白玉。
全廳的男人,都在此刻,不約而同地在心底發出一聲驚歎。
小皇帝有些無措地站在眾人的目光中,還好只是片刻,便有人來解救自己。
來救自己的人,正是噙月樓的店家小二。
「這位是青落姑娘吧?」
小皇帝點頭。
「姑娘的朋友已在二樓雅座等候,姑娘這邊請。」
說著,引了小皇帝上了二樓。
一來到二樓,情況就要好的多了。二樓均是包廂雅座。走在過廊中的小皇帝,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注意。但小皇帝的注意力,卻被走廊盡頭那間敞著簾子的包廂所吸引了。
包廂位於二樓的窗子旁,窗扇大開,圍簾半掩。
那人臨窗而坐,或端著酒杯自在輕飲,或對窗遠眺。眉宇間,儘是王者之范。
而此刻,小皇帝才倏然間意識到,在那裡坐著的人,並不是剛毅正直,勇敢仁厚的大俠,而是一位傲視天下的皇子,是自己所完全陌生的人。小皇帝甚至開始猶豫,今天,到底應不應該來赴這個約。
然而,已經晚了。窗邊的那人已經注意到了自己,轉過臉來朝自己微笑。小皇帝也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了包廂。
「青落,你今天能來,我真的很高興。」
落了座,桑圖起身為小皇帝斟了杯清酒。小皇帝笑笑,接了過來,象徵性地輕抿了口。入口醇香而不烈,當真是好酒。可小皇帝此時卻全無品酒的心情。他此時心中一直暗自掂量著,桑圖此次的用意,究竟為何。
見小皇帝低頭不語,桑圖也只是了然笑笑。似是斟酌了一下,才開了口:「青落離開家來西厥這,也有段時日了吧。想必一定很想念家鄉吧。」
小皇帝悵然地笑了一下。不想,可能麼?不過,小皇帝此時倒是更關心對面這個人的下文。
「青落,我有個朋友,是玄國的商人。他過段時間會回玄國一趟,如果你願意,可以跟著他們的商隊一起回去。」
小皇帝驚訝地抬頭,桑圖此時正認真地看著自己。眼中全然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
小皇帝伸出手,蘸了些杯中的酒,在桌上寫了幾個字。桑圖看後,微笑道:「本王自是沒有說笑。如果本王說的青落同意,那麼關於如何逃離我皇弟王府的事,自然是不用擔心的。」
小皇帝又在桌上寫了「條件」二字。其實彼此都瞭然,小皇帝自是不會天真到以為桑圖會這麼好心地跑來幫自己。
果然,桑圖看到桌上的字,爽朗一笑。
「和青落說話就是爽快。條件很簡單,只需青落今天跟本王回本王的府中走一趟,便可。」
小皇帝又在桌上寫下「青落不懂」四字。
桑圖不慌不忙地飲了口酒,才幽幽地開口:「想必青落也知道本王和我皇弟目前的形式。」
小皇帝點頭。
「巴雅爾他手中握有西厥將近一半的兵權,這是本王一直所忌憚的。不過,現在,倒是有機會拿走本王眼中的這枚釘子。」
見小皇帝還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桑圖放下酒杯,看著小皇帝,一字一字清晰地說:「自己捧在心頭的佳人被困在了皇兄的府裡,青落以為巴雅爾還會坐得住麼?當然,憑他一己之力,是斷不可能衝進本王府中把人救走的。但,若加上他手下的眾將士,便又不同了。」
小皇帝聽了心下一驚,如此一來,巴雅爾便會坐實擅用兵權的罪名。他手中的兵權,這樣一來,自然也是不保了的。桑圖這一計當真妙得很,不過,西厥的皇子,都未免太過自信。桑圖又怎麼能確定,自己甘願做他的這枚棋子呢。
巴雅爾若是倒了,自己還不一定會落得什麼下場。到時候,成王敗寇,桑圖今天的承諾,又算得了什麼呢。
小皇帝無奈輕笑,在桌上寫了:「承蒙殿下抬愛,但此事……」下面的話小皇帝還沒有寫,手便被桑圖握住。
抬頭,卻正好撞間桑圖唇邊那抹自信的笑。心下一沉。
「本王既然能把這件事全說與你聽,自然是做好了你不應的打算……」
說罷,伸出手挑起了小皇帝的下巴。
小皇帝心頭一震,暗叫不妙。
卻見那人輕勾了嘴角:「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受困
誰料桑圖這邊話音剛落,小皇帝還沒來得及對他這番話表示疑惑,便覺得渾身酥軟,全然使不上一點力氣。
你這時間還算得真準!攤在桌子上的小皇帝無奈地看著剛剛自己喝過的那杯酒,自己剛才明明只抿了一口。對付自己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人物,桑圖竟然也用得著下這麼大狠手。
不過,和自己比起來,那個以為將自己弄趴下了便可打包帶走的桑圖,到底哪一個更傻更天真一點呢。
小皇帝趴在桌上,無力地冷哼。心中想著巴雅爾的侍衛們,趕緊出來英雄救美吧!
桑圖卻在聽到小皇帝這聲冷哼後,起了身。坐到小皇帝身邊,一手將那個渾身軟趴趴的人扶起來,摟在了懷裡,一起朝窗外看去。
窗外,碧空如洗,晴朗無雲。噙月樓二樓窗邊,一個蒙著面紗的絕色女子輕倚在身後的俊朗男子懷中,狀似無限嬌羞。
這畫面,若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當真是無比幸福溫馨。然而,當事人很明顯不是這樣想的。
小皇帝被桑圖這麼溫馨的一出弄懵了,他這是幹嗎?看風景嗎?
這樣想著,摟著自己的那人還配合地向窗外一指,溫柔地在自己耳邊說了句:「青落你看,那人像不像你?」
小皇帝順著桑圖的手指向下看去,愣了。
下面剛出酒樓,向遠處走去的那個人,那個穿著素白裙衫,帶著白色面紗的那個人,竟是和自己一個模樣。不僅如此,連走路的姿態,還有偶爾扯扯面紗的小動作,都和自己的如出一轍。
一陣輕風吹過,輕拂起面紗,視力很好的小皇帝甚至發現,連那張面紗下的面孔,都可現在的自己,一模一樣!
看到懷中人的反應,桑圖滿意地笑笑:「傳說的江湖第一喬裝高手,果然是了得。」
看著樓下的「自己」一步步地走遠,小皇帝的心也跟著一分一分地涼了下去。這時,桑圖起身打橫抱起了自己。
「走吧青落,樓下那個也只能拖延一點時間。我們得快點了。」
當晚,錫蘭城,大皇子桑圖的府上。
小皇帝全身無力地攤在椅子裡,冷冷地看著坐在對面悠閒喝茶的人,那個之前自己還覺得他長得極像「喬大俠」的人。
察覺到小皇帝投過來的冰冷眼神,桑圖微笑著抬頭。「青落可是著急了?不要急,畢竟從城外幾千里的地方調兵,沒個半天時間是下不來的。」
如果眼光能殺人,那麼眼前的桑圖早已被小皇帝眼刀刮得體無完膚了。可是,事實卻是,桑圖現在依舊四肢健全瀟灑倜儻地坐在那裡。
「啊對了,趁著這個空擋,我們倒也可以做些其他的事。」
說著,便向小皇帝走來。小皇帝暗覺不好,無奈藥力沒過,全身根本動不了一分。正掙扎著要動動身體,那邊桑圖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前,俯下身子,雙手撐在椅子的兩個扶手上。這樣一來,小皇帝整個人便都圈在了他的身下。
桑圖瞇著眼看著眼前的人,本只打算逗弄他一下。可是現在桑圖卻發現,單是那雙美麗誘人的眸子,還有那人帶著香甜的呼吸,便已勾得自己心頭一蕩。不由得伸手扯下了那人的面紗。
桑圖整個人,卻在面紗掉落的那一刻,怔住。
隨即,便再也無法思考一般,近乎瘋狂地將眼前這個瘦弱的人壓在了身下。
被壓在身下親吻的小皇帝,身體卻無法反抗半分,只得任由那人的唇侵入了自己的唇齒,被迫與之糾纏。然而這樣的吻中,全無半分溫柔可言,而儘是貪婪,近乎瘋狂地貪婪索取。噁心和厭惡的感覺,幾乎令自己窒息。
然而那人的動作,卻在觸碰到小皇帝胸前的時候停住了,怔了片刻,然後一把將小皇帝的衣裙撕開。
當看到小皇帝光潔的胸膛時,桑圖卻只是微微一怔,然後朗聲一笑:「果真如此!當真是天助我也!青落啊,你果然是個妙人,妙人啊!」
看那邊桑圖笑得猖狂,小皇帝卻給弄糊塗了。反正現在也不用裝了,索性開了口:「笑夠了麼,笑夠了還請殿下從我身上下去,別真拿我當女人了。」
桑圖卻沒有依言起身,反倒是懶懶地俯在小皇帝身上,拿起小皇帝一縷黑髮在手中慢慢撫弄。可是,這番動作看在小皇帝眼裡,怎麼看都覺得有些情色的意思。
「還是說,大殿下已經飢渴到連男人都想上的地步了?」
小皇帝冷哼著看自己身上的那人,而那人卻臉色不變,目光在自己的臉上,脖頸處,還有那裸露的胸膛上流連了幾番之後,歎聲道:「青落,你未免也太不自信。這樣美麗的身子,就算是男人的,又有何妨?」
看著桑圖那已不再清明的眸子,小皇帝心驚,額頭上,漸漸滲出了冷汗。
「大殿下不要忘了,半天的時間,應該就快到了。」
「青落這麼肯定巴雅爾他會領兵前來?」桑圖隨即輕笑:「是啊,之前我也有些不太肯定,不過現在……倒是有十足把握了的。不過,他不來,倒也更好。」
隨即瞇了一雙眸子,看向小皇帝的眼:「現在,青落的身份,可是比巴雅爾手上的那點兵權,作用更大哦。」
小皇帝睜大雙眼,桑圖他,到底都知道什麼?本能地伸手去推他,也許是藥力過了的緣故,小皇帝的身體已經可以做些輕微的動作了。可小皇帝不掙扎還好,他這麼一掙扎,本在垂頭思考的桑圖,卻被身下的人弄得呼吸粗重了起來。
察覺到這一點的小皇帝立馬不動了,可是為時已晚。桑圖已經俯下身來,「青落,你還真是會撩人。」話音剛落,灼熱的吻便又襲了上來。
小皇帝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怎麼這麼笨!
「大殿下!出來一下,奴婢有事稟報!」
此時,門外卻想起一聲輕柔卻焦急的女聲,身上的桑圖聽了身形卻是一震。皺眉猶豫了片刻,還是起了身,向門外走去。
小皇帝連忙把衣服整理好,心裡念叨著巴雅爾怎麼還不來,難道要等到朕晚潔不保了你才來!
出了房門的桑圖,在看到門前站著的人後,臉色一沉。而那人卻拽著桑圖,向旁廳走去。進了屋子,桑圖便一把甩開了那人的手。
「既然事情辦好了,公子為何還來找本王,就不怕自己的身份,被那人發現了麼。」
那人聞言冷哼,一把扯下了面上素白的紗巾。「大殿下說的和做的,倒當真是兩回事。」聲音,卻全然不是剛剛尖細輕柔的女聲,反倒是中氣十足的男子的聲音。話語中,怒意十足。
桑圖卻也淡定:「本王答應了保他安全,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在房裡麼。」
聞言,那人的聲音更是冷了幾分:「還請大殿下不要考驗本公子的耐心。我說的什麼,殿下可是清清楚楚。」唇上水潤的胭脂,在燈光的照耀下,寒光閃閃。
桑圖沒有立即回話,看著面前這副和那人一樣的面龐,不禁失神,低頭輕舔了下嘴唇。上面似乎還殘留有那人的甜美,不禁輕輕一笑:「如果我沒說錯的話,對於我們之間的協定,公子似乎沒有翻臉的這個權利吧。」
「如果我說,這是我們主宮的意思呢。」
桑圖聽後身形一僵。
「其實,支持哪一方,對我們來說,效果都是一樣的。話說回來,扶持巴雅爾似乎還要容易一些。」
那人話說到這,桑圖一直淡定的神色也有了幾絲慌亂。皺眉思慮了一下,終是開了口:「回去告訴你們主宮,本王既然答應了的事,便一定會做到。」
「希望殿下記住現在說的話。還有,對於我的身份一事,還望殿下不要多嘴。」
說完,也未等回答便走出門外,身形一展,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與此同時,錫蘭城本該緊閉的城門此時卻被開啟,無數的火光的照耀下,大批的人馬在夜色中穩步有序地急速行著。隊伍前方領頭那人面色凝重,眉宇間,卻是令人無法移開眼的帝王之氣。
作者有話要說:偶的小電,終於是壞了……我剛把稿子和大綱啥的傳到P3里,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還好,多虧了某巫詭異的預感……
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