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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情傾東床》 作者:艾可蝦球

《情傾東床》 作者:艾可蝦球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32924個瀏覽者
簡介
天下至富與地方望族結合的婚事告吹,反倒讓無緣的岳婿越走越近。

傅向琰年少才高,卻無從施展,而他差一點就要喚作岳父的秦墨曦,對他百般信任、萬般包容,那溫柔與關愛,讓傅向琰的心逐漸沉溺。

他不顧倫常和責任,與秦墨曦相愛,然而秦墨曦的冷酷欺瞞、傅家基業的崩毀破碎,硬是將他初次的愛戀燃燒殆盡。

原來,他自以為的戀情背後,竟然是一連串的利用與背叛?
       

出版日:2009/06/05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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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傾東床(一)

  鑼鼓炮竹聲響震天,喜氣的大紅帷幾乎佈滿整個樂笙城。

  迎親隊伍旁擠滿看熱鬧的群眾,大伙磨肩擦踵跟上隊伍想擠個流水席飽餐一頓,整條人龍擁著八人大喜轎,將新嫁娘浩浩蕩蕩地往未來夫家送去。

  其陣仗之大可見財富之巨,這門親事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乃兩大富賈家族的結合,對未來國家經濟的影響甚大,朝野上下都極為重視,四方人士皆前來道賀。

  終於花轎來到傅府,大門早已圍滿了人,歡呼吆喝的聲音不絕於耳。

  新郎倌來到花轎前,照禮俗踢轎門,大家都等著看新娘出轎。

  等了又等,沒人下轎。

  新郎倌再踢。

  沒下轎。

  使點力再踢。

  還是沒下轎。

  怪異的氣氛開始瀰漫,四周聲漸歇。

  新郎倌傅向琰臉上掛著清爽宜人的笑容,輕輕拂開轎簾,而後輕輕放回去。

  傅向琰尷尬地一咳。

  望向眾人開口道:「裡面沒人。」草扎的假人倒是有一個。

  平地一聲雷。

  瞬間,眾人驚訝驚嚇驚疑的聲音,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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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墨曦臉色煞黑,一整晚奔波收拾殘局後,一大早便領著大隊人馬前往傅府正式致歉。

  不過短短一晚,兩家的聯姻已經成了樂笙城民茶餘飯後的大笑話一則,來的路上還要忍受諸多視線與竊竊私語,更不用說各方特地前來道賀的貴客,昨晚臉上或尷尬或不悅或別笑的怪異神情,最嚴重就是親家那邊出了糗因此大怒。

    乖巧的女兒上演逃脫記出乎他的意料,而穿著嫁衣的草人上貼著張紙條,寫著「心有所歸,故私逃,歉意難盡,望成全」,更是徹底毀了這門親事。

  整一場荒謬的鬧劇,讓他商業霸主的臉面掛都掛不住。

  傅府大廳裡擺滿一堆又一堆的致歉禮,所有相關人士皆齊聚一堂。

  「真是奇恥大辱,我傅家生根樂笙,傳承百代以來從未發生這等荒唐事。」傳宗德搖頭晃腦,還未能從昨晚的震驚中完全回復。

  「傅老爺,所有責任由我秦家一肩擔起,以後商場上還有更多可以合作的部份,望傅老爺大量,原諒小女的荒唐。」秦墨曦一字一句慎重說道。

  言中之意是傅家將能得到偌大的利益,對傅宗德來說無疑是極大的誘惑,要不動心也難。

  樂笙乃當朝第一商業大城,其繁榮盛況比之都城有過之而無不及,理所當然聚集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商人,落地生根的更不在少數,能在樂笙佔有一席之地的都是成功的商賈,而居與頂端的更是寥寥無幾。

  其中傅家歷史悠久,當樂笙還是一個小鎮時就是地方上的名門世家,傳承百代以來對樂笙的推展不遺餘力,可說是當地元老級的巨富,更是樂笙的大地主。

  傅宗德年輕時也是充滿才幹的大商人,將傅家產業擴展得更廣,在老一輩人口中頗富盛名,膝下共三子一女,可惜現在掌管產業的長子卻是朽木難雕,於是這些年傅家名聲較為凋落。

  至於秦家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家者秦墨曦今年三十有六,為樂笙眾富賈名商之首,其手段和經商之才非常人能比,秦家由他掌權至今,從頗有名的富家之流一躍而上成為商業霸主,其財富乃當朝之冠,多少人擠破頭就為了能和秦家有生意上的往來。

  由於秦家這代香火單薄,秦墨曦只有一個女兒,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掌上明珠誰娶到她就等於娶到整個秦家,莫怪傅秦聯姻會轟動整個樂笙城。

  「唉,秦親家,發生這種事非你所願,既然秦家都這麼有誠意了,老夫也不再為難你,以後在商場上,我兒就麻煩你多照顧了。」傅宗德撫胡笑道。

  傅夫人聞言彈跳而起。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她轉向秦墨曦道:「親家,這婚事不能算了,待找回令千金,再擇期完婚吧,我會當做昨晚的事從未發生,一定好好呵護照顧她。」

  「夫人!你胡鬧什麼,這是你能插嘴的嗎?事情就這麼定了。」傅宗德焦急地將他的夫人壓回座。

  「你偏心!」傅夫人一聲大吼,而後淚漣漣。

  「只有向珀是你兒子,向琰就不是?明明向琰這麼能幹,你偏偏要把事業都交給你的長子,好不容易親家指明要把女兒嫁給向琰,好不容易向琰要出頭了,現在發生這種事,你不為他討公道就算了,還只想著向珀,難道你真要等傅家被向珀搞垮再來後悔嗎?告訴你,那就來不及了!」

  「夫人,你冷靜一點。」傅宗德哄著愛妻,手足無措。

  「不管不管,反正這親事一定要成!你這次再向著你的長子,我就帶著向琰、向琳、向玨離開!你就守著你的長子去吧!」

  整個大廳吵吵鬧鬧,混亂成一片。

  「夠了!」秦墨曦威喝一聲,全場靜默。

  傅夫人嚇得抓住丈夫的衣袖。

  「傅夫人,承蒙你美意,秦墨曦在此謝過,至於這門親事,就當沒有過吧,小女之於我就像向琰之於你,都是心頭肉,一向溫順的她竟然如此反抗這門婚事,那麼我也不願再逼她了,希望你能瞭解。」秦墨曦以不容更改的態度如此說道。

  「可是……可是……」傅夫人不甘愛子受委屈。

  從頭到尾都沒開口的傅向琰終於出聲。

  「娘,別哭了,就照爹他們說的做吧。」傅向琰扶著娘親坐下來。

  「琰兒,琰兒,你多委屈啊……」傅夫人萬般不捨地看著愛子,想著愛子空有經商之才,卻不被重用,只能聽令他大哥的指示做事,還要被百般叨難,如今更成為大家口中笑話著的男人。

  眼前上演的母子深情,讓傅宗德難過不已,只得上前對秦墨曦微一拱手,說道:「秦老闆,家裡事讓你見笑了,我送你到大門吧。」

  秦墨曦於理有虧,頷首跟著傅宗德走出大廳。

  路上傅宗德歎口氣。

  「唉,我家夫人其實不壞,只是心偏私一點,對向珀總是疼不起來,我如果不向著向珀,就沒人向著他了。」

  傅向珀之母出身平凡,當年傅宗德與之相戀,不顧眾人反對將其娶進門,可惜她身體虛弱,為他生了一子後便離世,所以他對傅向珀萬般疼寵,而現在的夫人則是續絃,對傅向珀冷冷淡淡,無法當做自己的孩子對待。

  「傅老爺所言我能理解,不過夫人所說的也不無道理,對你次子我是虧欠了,恐怕傅老爺得多花點心思在次子身上才是。」

  「呵呵,我會的。」傅宗德無奈地點頭,知道秦墨曦沒有說出的,其實是他對孩子的安排不夠妥當。

  傅向珀無才人所皆知,甚至言行舉止也有偏差,在外名聲勾不上個好字;反觀次子向琰人品學識皆佳,最可貴的就是經商之才顯著,但向琰越好,向珀就越是不甘,常常扯弟弟後腿,兄弟間關係很差,他這當爹的也很為難。

  「孩子真的很難教,永遠不會順著我們的想法成長,不過傅老爺,您傅家百代為發展樂笙費盡苦心,你應該要瞭解,向琰之才不該埋沒。」

  「我懂,我懂的……」傅老爺附和,心裡卻苦。

  雖然懂,但卻不知該如何做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子交惡,他卻束手無策。

  「傅老爺,我虧欠傅家的會照你所言,在商場上給向珀方便,但向琰那邊,我也會為他開路,到時若有所紛爭,還望傅老爺多擔待。」

  「唉,就照你說的吧。」希望有見到兩兄弟言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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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傾東床(二)

  傅向琰手持商冊,來到傅向珀的辦事樓。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將商冊攤開在傅向珀眼前,傅向琰語氣頗有風雨欲來之勢,手指著冊上幾處地方。

  傅向珀接過商冊,作勢翻了又翻,眼底卻寫著瞭然。

「有什麼問題嗎?不就是在我的決策下,成功獲得偌大利潤嘛。」

  傅向琰微微皺眉。

  「大哥,我記得我是指示下面的人要與老字號的雲湘酒樓合作,現在卻變成新開的千閤園,這都是你的意思嗎?」

  「是我的意思沒錯,千閤園開的條件遠比雲湘酒樓好,你看,短短的時間內就獲利這麼多,全是我的功勞。」傅向珀話裡有掩不住的驕傲。

  傅向琰有口難言,反駁也不是,附和更不可能,過去的經驗告訴他,無論他如何宛轉說明其中利害,只要是他說的話,大哥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可是該說的還是得說。

  「大哥,你這是短視近利,從長遠看來絕對是與雲湘酒樓合作為佳。千閤園來路不明,能不能持續經營下去都不一定,而且還開出會讓他們自己幾乎血本無歸的優沃條件,其中一定有問題。」

  「哈?」傅向珀嗤笑,冷嘲熱諷地開口:「我的好弟弟、眾人看好的未來大商賈,你這就錯了,做生意要勇於挑戰,像你這麼保守要怎麼成功啊,你是不是嫉妒我最近表現的太好,故意來找我麻煩?」

  「這不叫勇於挑戰,而是有勇無謀,大哥,這一看就是有問題,這筆生意是這個月最為重要的一筆,牽扯到未來很多支節,你就不能多想想究竟誰好誰壞嗎?」

  傅向琰一席用心良苦的發言,聽在傅向珀耳裡卻像是在諷刺他無能,他勃然大怒,提起傅向琰的衣襟。

   「你給我閉嘴,我是傅家掌事的主兒,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愛選誰就選誰,你只要聽令行事就好!」傅向珀停頓,轉而一笑:「更何況我的決策就算失敗,也遠 比你日前鬧的笑話所帶給傅家的傷害還來得小,連人家閨女都不願嫁給你這個沒有半點權利在握的少爺,我看那秦墨曦根本是瞎了眼,竟然跳過我,指定要你當他的 女婿,看,現在兩家都鬧了笑話,真是笑死我了。」

  「以後兩家還有生意往來,你不應該這樣批評秦老闆。」傅向琰臉色一凜。

  「哈哈,秦家富可敵國,這麼大的產業差一點就是你的了,你一定覺得很可惜、很不甘心吧,我告訴你,你當不成秦家女婿是天意,要繼續看我臉色也是天意,我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傅向琰一言不發,默默看著他親大哥好一會兒,而後拿回商冊轉身離開。

  -----------------------------------

  「傅賢侄。」

  身後傳來叫喚,傅向琰停下腳步,回頭竟看見樂笙城裡最應該在忙碌的人。

  「秦老闆,好巧。」傅向琰拱手作揖。

  「不用多禮,賢侄一個人出來逛市集。」

  傅向琰不知該如何開口,苦笑一下。

  「不好開口?」

  「沒有,只是心煩,出來散散心。」

  「和你大哥吵架了?」秦墨曦一語道中。

  「呵,常有的事,其實也沒什麼。」樂笙城裡誰不知道他們兄弟不合。

  話講到這裡,兩人皆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雖然做生意的理當舌燦蓮花,閒聊寒暄都能滔滔不絕才對,可是想到眼前的人差點就成為自己的家人,就有種不知該怎麼對話的感覺。

  更何況他與秦老闆原來就不熟識,突如其來的婚事才拉近了兩家的距離。

  「賢侄,小女的事你能釋懷嗎?會不會怪我們這些長輩擅自了結這件事?」秦墨曦乾脆直言問道。

  「秦老闆,我不覺得委屈,婚姻大事理應由父母做主,爹既然沒有要追究,我自然也沒有意見。」傅向琰得體地說道。

  爹這麼簡單就算了,是因為爹原本就不希望是他娶秦家的女兒。

   當初秦家前來表示有意結親家,爹非常的開心,能和天下第一富商結成親家,帶給傅家的好處是說也說不盡的,卻沒想到秦家想結的不是長子而是次子,爹聽到以 後就猶豫了,秦家的介入代表可能會插手傅家產業的決策,若讓次子當上秦家女婿,那爹要讓長子掌管傅家的決定就可能被迫生變,所以婚事告吹,說不定爹還松一 口氣呢。

  他知道爹不是不疼他,只是疼大哥更多一點罷了,爹常說他任何事都能做的很好,不需他擔心,但大哥較為平庸,所以需要多費點心。

  他心甘情願聽從爹的安排,也心甘情願輔佐大哥,他能做的都做了,大哥對他的敵意卻不曾減輕,反而越來越重。

  「是嗎……不覺得委屈呀……」秦墨曦低歎。

  「秦老闆?」

  「叫秦老闆太生疏了。」

  「啊,那……」其實依秦墨曦的地位,城裡誰不是喚他秦爺,若不是傅家在城裡頗有名望,只怕連這聲秦老闆都顯得太過不敬。

  「既然做不成我的女婿,就做忘年之交吧,直接叫我墨曦,別嫌我佔你便宜呀。」秦墨曦朗笑。

  「萬萬不可,您是我的長輩,這是大不敬。」傅向琰嚇了一跳。

  「話已出口就不收回了,叫。」秦墨曦非常強硬。

  「秦老……」

  「嗯?」

  「……墨、墨曦。」於禮不合啊。

  「呵,很好,向琰,你真是個好孩子。」

  秦墨曦的嗓音非常有磁性,低聲喚他向琰時的語氣非常動人,傅向琰不禁失神,不明白秦墨曦為何對他另眼相看。

  「向琰,你有很多話想問我吧?」

  「是。」傅向琰也不隱瞞。

  「那我們到茶樓坐坐,好好聊一聊吧。」

  秦墨曦舉步向前,傅向琰於是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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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傾東床(三)

  「這裡的龍井特別香,你試試。」秦墨曦為傅向琰倒了一杯茶。

  傅向琰接過龍井,依言品茗。

  「這間祝樂茶館規模不大,對城裡其他茶館構不成威脅,不過這只是表面,事實上這間茶館用的都是品質上等的茶葉,來源一定不簡單,雖然不是門庭若市,可是仔細一看,坐上客幾乎都是行家,我相信你一定也會喜歡。」

  「嗯,確實好茶。」傅向琰禮貌地答覆。

  「在樂笙做生意的人實在太多了,這樣一個城裡,並不是每一個店面都攤在陽光底下,背後究竟是誰在經營,連我身為商賈之首都不一定弄得明白,不過,至少也掌握了八成,向琰,你覺得祝樂茶館背後是誰在操控?」

  茶面熱氣遼繞,冉冉升散。

  「晚輩不清楚。」

  「背後的老闆名叫祝玉,並不是多有名氣的商人,甚至也沒人見過他,但樂笙城裡有很多他的產業,只要他願意,我相信他也能擠上項端,可是這個人似乎不慕名利,所有的產業都像這間茶館優而不顯,彷彿不想讓人注意到他,你覺得這是為什麼呢?」

  「秦老闆……」

  「你叫我什麼?」

  「墨曦。」傅向琰輕歎口氣,繼而開口:「你問我這些問題,和我跟你過來的初衷似乎毫無關係。」

  秦墨曦聞言一笑。

  「好,那就回到正題,你提出你的疑問吧。」

  「我想知道你指定我當你女婿的原因,我們過去並無交集,與傅姓結親家確實可以讓你在樂笙站得更穩,可是不該是我,而是繼承傅家的大哥才對。」

  秦墨曦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從未想過要利用傅家帶給我任何好處,向琰,有些事看起來很複雜,背後的原因卻出乎意料的簡單。」

  「什麼意思?」

  「我是樂笙大名鼎鼎的秦爺,要爬到今天這樣的地位,當然不可能一路都是正正當當,誰威脅到我,我必然將之斬草除根,可是老實說,雖然我秦家落根樂笙僅僅數代,遠比不上你傅家百代,但我對樂笙的感情很深,我同樣樂衷於此地的發展。」

  「我明白。」傅家自古以來便以發展樂笙為己志,沒有誰比傅家人更能懂得這種心情。

  「所以我的興趣就是挖掘人才,無論貧富貴賤,絕不讓有才之人被埋沒,這些年我或培養或幫助了不少人,其中也有居於頂端的,而你,以你的能力不該屈居你那平庸的大哥之下,你應該將所有經商之才供獻出來為樂笙盡力。」

  「這和婚事有何關係?」

  「就像我說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小女正值適嫁年紀,經過我一一篩選後最出色的就是你,無論相貌人品才能皆是上上之選,若成為我秦家的女婿,秦家便是你的後盾,將全力支援你在商場上發展,雖然現在婚事告吹,但我不改初衷,仍然有全力助你之心。」

  「晚輩無意成為人上人,要發展樂笙並非只有一條路,我身為傅家人,自然以傅家為出發點全力輔佐我大哥,這一樣也是為樂笙盡心盡力。」傅向琰捥轉拒絕。

  秦墨曦笑意更深。

  「剛才在街上,你說你並不覺得委屈,是真的嗎?你不會覺得不甘心?」

  「是,晚輩心甘情願。」傅向琰眼神堅定,字字清響。

  「是嘛,向琰心甘情願,那「祝玉」也心甘情願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氣氛瞬間凝結。

  傅向琰神情冷然。

  「你的茶館真不錯,是我喝過最好的一家。」秦墨曦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愉悅的笑。

  「歡迎常來。」傅向琰平靜地回應。

  秦墨曦聞言開懷大笑。

  「當然,當然,傅向琰,你真讓人中意,我絕對會助你成為頂端之人。」

  「你搞錯了。」傅向琰打斷他。

  「嗯?」

  「不管是傅成琰還是祝玉,都是心甘情願。」

  秦墨曦臉色暗下來。

  氣氛再度僵滯。

  「祝玉的祝,是幫助之意,你們傅家四個孩子的名字,皆是美玉之意,向琰,你真容易滿足,這一生都要奉獻在傅家,受你大哥叨難嗎?」

  「是,這是我選的路,而且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大哥會明白的。」

  「你大哥只會捅簍子,毫無經商天份。」

  「祝玉就是為此而生,傅成琰護傅家,祝玉助傅家,無論內外,我早已安排好自己未來的路。」

  「你大可不必這麼麻煩,那種可笑的阻礙,隨時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秦墨曦語氣冰冷。

  「你敢!」傅成琰渾身僵直,眼中燃起怒火。

  「注意你的態度,我不是你能惹的人,或許我對你很客氣,但你應該知道「秦爺」是怎樣一個人。」秦墨曦蹙眉。

  秦墨曦能有今天當然不是個簡單人物,他的存在讓人又敬又畏,有關他的過去或是傳聞皆是駭人聽聞,曾被他對付的人如今聽到秦爺兩字仍是嚇得屁滾尿流,誰不是對他畢恭畢敬。

  「秦爺……」傅向琰聲音不穩。

  若自己為逞一時之氣而害了家人,那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呵呵,我是開玩笑的。」秦墨曦語氣神情瞬間變換,輕鬆打趣著的模樣,讓人想不到上一刻他仍是不悅的。

  被開玩笑的人可是笑不出來。

  「不是說叫名字就好,怎麼喚我秦爺了?」

  傅向琰一語不發。

  「好了,別鬧彆扭,我欠傅家的都還沒還,你放心我不會對付任何人,不過也不會放棄栽培你的主意,以後會常上府上拜訪,希望很快能有好消息。」

  「嗯。」傅向琰聲音透出之前未曾有的防備。

  不相信嗎?

  「茶喝完了,走吧。」

  兩人走出茶館,在門口各歸其程。

  傅向琰明白,這不是巧遇,而是秦墨曦刻意找上他的。

  「下次見了,向琰。」

  「嗯,秦爺。」傅向琰小聲回應。

  秦墨曦回過頭來。

  「你叫我什麼?」

  「……」

  「下次見了,秦老闆。」傅向琰直直看著他。

  秦墨曦回視他,而後無奈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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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傾東床(四)

  從那次之後,傅向琰不曾再叫過他的名字。

   「李徹這孩子還算能幹,雖然天賦不高倒也很認真在學習,本來覺得這樣善良老實的孩子太過軟弱,要把茹兒交給他實在不放心,還好他容易被吃定的性格,一遇 到有關茹兒的事就變得很堅定,看他們小倆口相處間眉目含情,就覺得差不多該辦喜事了,可是,又有那麼點不甘心,做父親的總會有這種複雜心情,你懂吧?」秦 墨曦自顧自地說著女兒與未來女婿間的事,完全不管對桌人反應冷淡。

  傅向琰雖然面無表情,心思卻萬分紊亂。

  那天秦墨曦在茶館放話說會常上傅府拜訪,他本來不以為意,想不到隔天一早他就登堂入室,嚇得傅府眾人趕緊擺出招待貴客的陣仗,而秦墨曦表示只是來找「朋友」後,便一路進到他的房間暢談至晌午。

  這無疑是場持久戰,他再三拒絕,秦墨曦也不急燥,反而跟他閒聊起來,從此天天來拜訪,時間或短或長卻不曾中斷過,至今已一個多月,每天都要見到他,甚至和自己親大哥接觸的時間都還比較短。

  而且閒聊的內容大多是有關自己那無緣的妻子和其愛人,秦茹兒與李徹間的一舉一動或兩小無猜卻濃烈的戀情,他莫名奇妙地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感覺得到秦墨曦對女兒的疼愛真的是心頭肉的等級。

  自己的生活被秦墨曦一點一點地入侵,每天早上一張開眼睛,就會想他今天會來跟他說些什麼,或是看著房門,覺得下一刻就會有人破門而入。

身為秦家主爺應該忙得團團轉才對,他不得不佩服秦墨曦對挖掘人才的積極和固執。

  有時他會覺得好像真的是朋友,不過他沒忘記,這個人是「秦爺」,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秦爺,只是他選擇用柔軟的手段來對付他,到最後如果發現沒效,說不定就換一個強硬的方法。

  只要想到這點,傅向琰就覺得不太舒服。

  「瞧你出神這麼嚴重,也對,你還小怎麼會懂,你爹應該就比較懂了,沒記錯的話,你妹妹年紀和茹兒不相上下,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

  聽到秦墨曦說他小,他突然覺得不太高興。

  又想,兩人這樣拖著有什麼意思,明明自己無意接受,那何必蹉跎彼此的時間,一日一約又能持續到幾時呢。

  「何必這樣呢。」

  「嗯?」秦墨曦終於等到他開口,不禁微笑等待話的後續。

  「我心意不會變,秦老闆,您別再來了吧。」

  傅向琰挺直背梁,認真專注地看著秦墨曦,那語氣淡而緩,微微無奈卻又挾著不容更改的堅定。

  這是正式的拒絕了,識相的人就該有所決定。

  「真巧,我的心意也不會變,你可能有點累了,我明日再訪吧。」秦墨曦露出一貫的沉穩笑容,像個包容小孩子任性的長輩一般。

  有一股什麼力量,衝上傅向琰喉頭,讓他克制不住激動脫口而出。

  「夠了!我不要就是不要,我是認真的,你別再這樣耍弄我!」傅向琰動怒了,碰地站起來瞪視他。

  秦墨曦先是一愣,而後散發出暴風雨欲來的黑沉氣息,雙眉之間漸漸蹙起。

  「向琰……」秦墨曦壓低的嗓音代表警告。

  這更加加深傅向琰的不悅,因為這就是他最討厭的……最討厭的……

  「我不會再叫你秦爺,你也別想讓我改變主意,如果你要對付我的家人,那就先讓我消失!」傅向琰大吼,說完牙一咬,踩著重步就走到他的床邊,然後脫鞋上榻躺下蓋被,面向床內一副要睡的樣子。

  「我要睡回籠覺,秦老闆慢走!」

  傅向琰等著他大發雷霆,卻沒等到該來的怒火。

  看到眼前情景的秦默曦,原本的威怒咻地一聲消失無蹤,他爆笑出聲,笑得雙肩顫抖停都停不下來。

  傅向琰聽到笑聲時差點氣壞了。

  「你笑什麼!」

  「笑你孩子氣啊,真是可愛極了。」他笑得氣都喘不過來。

  「我今年二十有二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秦墨曦,你不要小看我!」傅向琰大聲反駁。

  聽到傅向琰竟叫他全名,秦墨曦眉一挑,繃著臉朝床邊走去。

  「你膽子真大,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還挑釁地叫我的全名,向琰,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又是那種警告的語氣。

  「是,我就是不高興,你以為你對我很客氣,我也很感謝你給我這麼大的面子,可是你只要聽到不順耳的話就變一張臉,還說什麼「朋友」,你根本只聽想聽的話,這樣你永遠聽不見真正的聲音,還有,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

  傅向琰雙目烔烔,一字一句毫不退縮地說出口。

  兩人對看許久。

  好一會兒後,秦墨曦歎口氣。

  「好吧。」他一擺手,說道:「我不會再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以後我們可以對等的說話。」

  傅向琰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喂,你那什麼表情,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答應你就不會反悔。」

  「還有,不能把我當小孩子。」傅向琰認真道。

  「這我要考慮一下。」秦墨曦一臉壞笑。

  「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傅向琰說完坐起身,拉倒秦墨曦在床上膊鬥起來,邊纏鬥邊叫:「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兩人在床上纏繞,一下我壓你、一下你壓我,叫叫鬧鬧的根本就是兩個小孩子樣,卻是使出全力互相抗衡著。

  「勝負已定。」秦墨曦壓製成功,坐在傅向琰腹上。

  兩人都微微喘著氣,看著秦墨曦臉上勝利的微笑,傅向琰沒有不甘心,反而覺得心跳很快,甚至一瞬地失神。

  他這是第一次仔細看著秦墨曦的模樣。

   英俊的成熟男人面孔,劍眉、迷人的雙眸、直挺的鼻樑、略薄的唇、刀刻般的臉龐,挺拔的身形充滿力量,衣服下包裡的是結實的男性線條,整體無疑是個會迷倒 眾多女子的成熟男人,但那不只是單純的英俊,秦墨曦有著特殊的風味,舉手投足間滿溢魅力,那雙眼睛像會懾人,而渾然天成的威嚴讓人臣服。

  這樣一個讓人敬畏的領導者,又是他的長輩,還差點就成為他的丈人,其實這個人大可發飆、大可罵他不知好歹然後教訓他,可是這個男人卻說「好,我們可以對等的說話」,然後還配合他的打鬧。

  對等。

  傅向琰為這兩個字,打從心底,綻出一抹歡喜的笑靨。

  「輸了還這麼開心?」秦墨曦傾身向前,自上而下望著他。

  「你的發,亂了……」傅向琰有些失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拉開秦墨曦的系發的繩結。

  墨黑的發披散而下,幾縷髮絲披落在傅向琰臉上。

  「很久沒這麼瘋了。」秦墨曦不以為意,笑著回應。

  秦墨曦散發的模樣,添了一分溫和,軟化了平日的威嚴,衣衫略顯凌亂,人仍壓著他,他被那股魅力籠罩,發現自己其實不討厭秦墨曦這個人。

  「我也是。」傅向琰笑出聲。

  秦墨曦也笑了。

  他都幾歲的人,還這樣玩鬧。

  真的是……很久不曾這樣了。

  「向琰,我聽到你真正的聲音了嗎?」秦墨曦用溫暖的眼神望著他。

  傅向琰的心,為這一句話震撼了。

  問題的答案還會是什麼呢,短短的一聲「是」,換來秦墨曦眼底掩不住的心喜。

  之後秦墨曦不再強迫傅向琰接受栽培。

  而一日一約仍然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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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傾東床 (五)

  傅向琰開始沉迷在有人相伴的日子裡。

  他和秦墨曦好像真的是忘年之交,彼此的情誼與日俱增,相處的空間也不止局限在他的房間。

  他想,他有點失控了,可是又不禁想要剖心相交,越是熟識他就發現自己與秦墨曦是如此楔合,而秦墨曦又是這麼瞭解他、關心他,並且不曾再對他端架子,知己的程度幾乎是相見恨晚。

  他們遊遍樂笙,秦墨曦帶他看了幾處自己的產業,他也帶秦墨曦一處一處地看盡「祝玉」的事業,他們互相討論、交換彼此的經商之道,之間的關係亦師亦友。

  日子一久,他們的交情也在樂笙傳開,本來嘲笑傅秦聯姻失敗的人們,都反過來說傅家運氣好,雖然結不成親家,但得到的利益說不定還更多;而傅家的人更不用說,爹是樂觀其成、娘更是又開心又感激,唯一不悅的就是大哥,臉色一天比一天臭。

   「大哥,最近的生意都不尋常,最好觀察一陣子再下定奪吧。」傅向琰翻了翻這些日子幾筆生意,都是一些新的通路,交易量都很大,但經過調查也沒有問題,之 前略顯怪異的千閤園也持續往來並沒狀況產生,可是,做生意應該要雙贏才能長久,這種利潤一面倒向傅家的生意未免太不尋常。

  傅向珀橫他一眼。

  「你又來找麻煩,這些生意一點問題也沒有,我辛苦為傅家賺進這麼多錢,哪像你成天遊山玩水的輕鬆,向琰,你管好你自己就夠了,不要以為秦家主爺賞識你,你就飛上天了。」傅向珀話裡帶酸又帶刺。

  傅向琰心裡歎氣。

  也可能這是新商家得到傅家生意的新手法,前幾個月少賺一點,等合作關係穩定,再慢慢調漲,總之,他會持續調查。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他也沒力反駁了。

  「哼,姿態真高,那秦墨曦是什麼人,怎麼無端對你這麼好,傅向琰,你該不會為了出頭,陪秦墨曦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傅向珀意有所指地看著弟弟漂亮的臉。

  傅向琰瞠目,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幾乎是一瞬間怒火狂燒。

  「你說什麼?」傅向琰低沉的聲音帶著狂怒。

  「看你氣得,是哥哥不好……」傅向珀一臉歉意,又道:「不小心說中事實了,你就當沒聽見吧。」

  「傅向珀!你有空說這種惡毒話,還不如好好鑽研經商之道,這種羞辱我和秦老闆的話,我要你收回去,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

  傅向珀站起身,逼向當了二十幾年兄弟的人。

  「讓?我是你大哥,還需要你讓嗎?」

  說完,兩人狠狠扭打起來。

  這是他們兄弟倆,生平第一次打架。

  每一拳都是忿恨,每個拐子都是惡狠狠的,把這些年隱忍的、往肚裡吞的苦通通發洩出來,兩人誰也不讓誰,打得週遭擺設都毀了一半。

  直到兩人都鼻青臉腫,癱坐在地,都還狠狠瞪著對方。

  傅向琰自小才華洋溢,卻被勸不要出頭,受盡打壓。

  傅向珀資質平庸,身為繼承人,卻常年被人與弟弟比較,受盡嘲笑。

  真的,很累了。

  「惡毒的話……明明是你先說的……」傅向珀突然出聲。

  傅向琰眼底閃過一絲什麼。

  「要論惡毒,我還不到你的十分之一啊,弟弟。」傅向珀的眼神裡,好像還有當年的景物,而口裡喚著的「弟弟」兩字,充滿長久纍壓的苦澀。

  傅向琰臉色蒼白,轉身離開辦事樓。

  沒有人比他自己清楚,真正束縛他的,不是爹充滿歉意的托求,不是身為次子的本份,而是十幾年前,那麼小、那麼小的一件事……

  就像秦墨曦曾說過的……

  有些事看起來很嚴重、很複雜,其實背地裡的真相,卻是出乎意料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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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傾東床(六)

  「兄弟打架很正常,你們以前沒打過才奇怪。」秦墨曦拿著藥油幫忙塗傅向琰背後的瘀傷。

  傅向琰笑出聲。

  剛才進門看到他的傷時,不知道變成閻王臉的是誰呢。

  「你曾經為了保護你大哥對我發火,怎麼今日會和他大打出手?」秦墨曦問。

  「他說了很難聽的話。」傅向琰想到就皺眉。

  「沒猜錯的話,你應該聽了二十幾年了。」

  「那不一樣……」罵他就算了,那些話還羞辱到秦墨曦啊。

  秦墨曦沒有問下去,默默塗抹藥油。

  溫熱的觸感在傷處按轉,一點一點透進體內,微微的痛、微微的熱燙,藥油貫有的味道,傅向琰卻覺得非常好聞。

  「也沒有二十幾年這麼久……」

  秦墨曦的手勁拿捏得宜,甚至是有點舒服的。

  「……小時候,我們的感情很好……」傅向琰微乎其微地歎息,話止於此,沒有說下去。

  背上一個拍擊。

  「轉過來,我幫你揉揉。」

  傅向琰依言轉過身。

  秦墨曦低首,專注地幫他揉散瘀青。

  「你不問我嗎?關於我們兄弟交惡的原因。」傅向琰輕輕地問,神情帶著些微猶豫。

  「每個人都有藏在心底的事,不需要勉強自己說出來,向琰,我期待你有告訴我始末的一天,到時我一定認真傾聽。」

  傅向琰聽得心暖暖。

  有時候他會不敢置信自己的好運氣,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爹疼大哥比疼他多,娘又要分神照顧弟弟妹妹,大家都說他懂事、說他能幹,從來沒有誰,這麼專注地只看著他一個人,這樣無條件的對他好。

  只有秦墨曦。

  他從秦墨曦那裡得到千般的好,卻不知該如何回報他。

  秦墨曦是樂笙權貴,龐大的事業應該忙到抽不出身才對,為什麼願意每天花費寶貴時間來看他?

  他是「秦爺」啊,為何會對他這樣一個小伙子另眼相看?

  傅向琰低頭看著秦墨曦,心裡充滿迷惑與惶然,凝神看他,好像這樣就能看出秦墨曦的心思,卻越看越沉迷。

  幾乎貼身的近距離,發現秦墨曦的睫毛非常濃密,就像兩把小扇子,隨著動作輕輕顫動,一時間竟覺得非常惹人喜愛。

  忽然,秦墨曦往他腰側一拍,貼好最後一塊藥布。

  「臭小子,還滿有筋肉的嘛。」以調笑做結。

  讓他不禁羞赧起來,手忙腳亂穿好衣衫,乾咳兩下。

  「還有時間,要去茶館坐坐嗎?」秦墨曦站起身。

  傅向琰忽然想到什麼,一把抓住他就往內室走。

  「秦老闆,我有東西想讓你看看。」傅向琰帶點興奮與雀躍,年輕端麗的臉龐顯得神采飛揚。

  秦墨曦也被傳染那氛圍,不禁深感期待。

  傅向琰轉動牆邊的飾品,牆面便轉了半圈,露出裡面的密室。

  「裡面都是我的收藏,我從來沒讓人看過。」他獻寶似地拉著秦墨曦進入只屬於自己的天地。

  密室裡沒有想像中的悶熱,而是經過一番精心設計,適合保存文物字畫的特製空間。

  分門別類規劃成各別區塊,主要都是墨寶、字畫,文人墨客會有的嗜好,珍貴的古物一定會有,不過在佈置得最用心的一處,放的則是當代的墨繪。

  「我喜歡收藏當代名士的畫,或是初出茅盧的新手作品,其中有幾位的墨繪都是上品,雖然沒什麼名氣,私下卻深受收藏狂熱者的喜愛。」他偷瞄一下身邊的人,發現他看得津津有味,好像也很有興趣。

  受到無聲的鼓舞,傅向琰更加欣喜地往前移動,朝其中一幅畫指去。

  「尤其是這一個「寸樂」,是新生代中最有才華的一位,下筆栩栩如生、如置其境,我費了很大功夫才搶到他春夏秋冬中的夏繪,另三幅則是被一富商所得,聽說少了這幅夏繪讓他氣得跳腳呢,哈哈哈!」傅向琰言語間有掩不住的得意,說到後來還哈哈大笑。

  「是我。」

  「哈……呃,你說什麼?」

  「氣得跳腳的那個富商,就是我。」秦墨曦笑得陰惻惻的。

  傅向琰笑臉驟收,深感不妙。

  「……呃,現在收回前言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秦墨曦說完倏然掐住他。

  傅向琰哇哇大叫。

  「向琰。」秦墨曦眼微瞇的模樣惡狠狠的,啟口卻欲言又止。

  「什麼?」

  「我要那幅畫。」向晚輩要東西似乎讓秦墨曦難以啟齒,耳根都有些紅了。

  「為什麼要給你?」他壞心地反問。

  秦墨曦一向冷靜自持,與他對話間也都隱含長輩對晚輩的關切,像這樣窘著一張臉說話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不趁機反將一軍就太可惜了。

  「臭小子,少了那幅畫可是害我氣好幾天,睡都睡不好!」

  想像那個畫面,傅向琰噗地一聲笑出來,讓秦墨曦的臉更紅,惱羞成怒地加重手勁。

  「說,你給不給?」秦墨曦豁出去了,也不管自己的舉動多孩子氣,反正不湊齊春夏秋冬的話,他今晚又要睡不著了。

  「給,我給,哈哈。」傅向琰邊笑邊乾脆地應允。

  無論秦墨曦向他要什麼,他都會給。

  因為秦墨曦給他的好,是什麼都比不上的。

  可是秦墨曦的孩子氣真的太難得了……

  「給你,可是要放在我這裡,你想看時就可以來看。」傅向琰補充道。

  「不想給就算了。」秦墨曦被耍弄,神色先晴後雨,氣惱得轉身就走。

  傅向琰急了,匆匆追上去。

  一出內室竟然已經看不見人,趕緊跑出房間,在迴廊上拉住秦墨曦。

  天空飄著雨絲,吹進迴廊裡,兩人都感到微微的涼意。

  「我只是逗你玩的,夏繪你拿回去吧。」傅向琰小心奕奕地開口。

  「從來沒人敢這樣玩我,向琰,小孩子要知道分寸。」

  秦墨曦明明說過對等,此時卻又劃分彼此的輩份。

  「我不是小孩子。」傅向琰不高興了。

  「但我是你的長輩!」秦墨曦放不下顏面,任何人都不能壓到他頭上去。

  「我根本不想把你當成長輩!」他激動地大喊。

  這無疑是大大的不敬,對長輩說這種話,等於是打了他一巴掌。

  「傅向琰!」秦墨曦瞇起雙眼,語氣裡濃濃的警告。

  傅向琰臉上滿滿的不甘心。

  「不要我對你好一點,你就爬到我頭上去了,你自己反省一下,我要回去了。」秦墨曦用長輩的語氣如是說道。

  「我不會反省的。」他倔強地回嘴。

  傅向琰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讓秦墨曦神情變得嚴厲。

  傅向琰眼神黯淡下來。

  「是你說要對等的,是你說要聽我真正的聲音,之後還百般的對我好,你讓我相信這些都是真的,結果都只是好聽話而已,如果你只是要一個聽話的娃娃,那絕對不會是我傅向琰!」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到底想要我讓步到什麼程度?」秦墨曦拽起傅向琰的衣襟,情緒完全失控,全身抑不住地顫動。

  「我……!」

  兩人拉扯之間,傅向琰腳下一跘,失去平衡,整個人倒向秦墨曦,秦墨曦一時撐不住,就這麼被傅向琰壓倒在地。

  然後在火藥味最濃,吵得最激烈的當頭,發生了最尷尬、最讓人手足無措的狀況。

  涼涼的雨霧中,最溫熱的是兩人意外貼合的唇瓣。

  傅向琰趕緊起身,應該要道歉才對,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看秦墨曦連耳根都紅了,他想他一定是氣壞了。

  他伸手要拉秦墨曦起來,卻被一掌拍掉。

  秦墨曦看也不看他,自己起身,轉身就走。

  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吵架、莫名其妙地親吻,然後莫名其妙地分離。

  傅向琰有些悵然若失。

  摸了摸尚帶餘熱的嘴唇,心裡有些連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浮動著。

  心口,為什麼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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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傾東床(七)

  綿細的雨下了數天。

  午後,傅向琰撐傘走在街道上,獨自巡視傅家產業,心卻不在上頭。

  從那天爭吵過後,秦墨曦就沒再出現過,他以為很深的情誼,對秦墨曦來說竟是如此容易捨棄……

  終究沒有一個人,能夠專注地只看著他一個。

  這些天他一直在想,不間斷地想,滿腦子都是秦墨曦的身影。

  一開始,他覺得先不見面也好,因為那個意外的親吻,讓他一想到秦墨曦就有點心跳加快。

  隔天,整日沒看到秦墨曦,讓他做事都無法專心,心裡不禁生氣,氣秦墨曦氣量小,一點小玩笑就跟他翻臉。

  再隔天,他一整天沒出門,坐在床上,頻頻看著房門,等那個愛面子的年長男人上門,對,就是稍微大他那麼一點那個姓秦的男人,他就是不想稱他為長輩,就是這個輩份害他們爭吵的。

  然後是昨天,他悵然若失,那個無消無息的人,難道真的不想理他了?還是他找到別個更讓他欣賞的人,成為別人的忘年之交了?他胡思亂想,腦子亂轟轟的,想到他對別人好、對別人笑,心裡就覺得惶然、覺得害怕,擔心會失去……

  今天早上起床,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那扇門還是一樣沒有動靜,他想,如果他登門找那個人,那個人會不會見他?

  其實他也不一定要對等,如果那個人堅持長輩的身份,那就讓他當吧,要對他恭敬、不能逗他,甚至要他叫他秦爺,都沒有關係,只要他回來。

  只要他回來他身邊。

  最後,連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麼要茶飯不思地想著他?自己是不是過度重視那個人了?

  問題的答案至今無解,只因為每每探及,就覺得心口發熱。

  現在,他在雨幕中發愣。

  想到那天,秦墨曦的最後一句話。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到底想要我讓步到什麼程度?」

  讓步?他並不想要他這麼委屈呀……

  他對他很好很好,所以他也想要對他好、想要他開心、想要他用溫暖的眼神看著他、想要……

  ……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傅向琰迷茫地喃喃自語。

  手指不自禁地撫上嘴唇,好像到現在都還有餘溫似地。

  他閉上眼睛,著迷地回味那份觸感……

  他一點也不覺得噁心,反而有點……歡喜?

  傅向琰倏然張眼,雙頰飛上兩片紅雲。

  自己在想什麼,別想了,別想了。

  心虛地東張西望,怕有人看見他一臉蠢樣。

  下雨的街道上比平日少了很多人,路旁的店面裡也多見空閒,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

  忽然,右手邊藥鋪裡的人引起他的注意。

  藥鋪裡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成熟穩重,不過年紀應該比他小;女的個子嬌小,十幾歲的年紀吧,從兩人的互動中可以看出互有情意,他之所以特別注目這對小情侶,是因為那名女子越看越眼熟……

  真的,好像在哪看過……

  啊。

  傅向琰想起來了,並為自己遺忘這名女子感到汗顏。

  秦茹兒,差一點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就連想起她的此刻,他心裡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想問她秦墨曦的行蹤。

  顧不得可能會有的尷尬,他走到藥鋪前收傘踏入。

  「秦姑娘。」

  秦茹兒鮮少出門,聽見竟然有人叫喚她,疑惑地轉過頭。

  「……啊,傅公子。」她瞠目結舌,非常驚訝有此巧遇,身邊的男人聽見那個傅字,臉上的笑意微僵,神情好不自然。

  氣氛果然僵硬起來。

  「這位是李徹李公子吧,久仰大名,常聽秦老闆提起你。」傅向琰拱手作揖。

  秦茹兒聞言羞紅了臉,李徹更是驚訝。

  「爹、爹真是的,都和你聊了些什麼啊。」

  秦墨曦和傅向琰走得近是人所皆知的,可是秦茹兒想不到爹會連她和李徹的事都和傅向琰說,到底說了多少真是羞死她了,爹都不怕尷尬的嗎?

  「啊,我才是久仰大名,很高興見到你,傅公子。」李徹回神後,趕緊拱手回禮。

  兩人客氣來客氣去,寒暄話說了不少,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傅公子是來抓藥的嗎?」終於,秦茹兒打斷兩人,直撲主題地問起。

  「不,只是路經此處。」傅向琰禮貌地笑答,話說得乾脆,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茹兒兩人等著後續,卻遲遲等不到傅向琰開口。

  「嗯,秦姑娘,那個……」傅向琰語氣有幾分困窘,硬逼自己開口。

  「那個?」

  「就是……」

  「就是?」到底想說什麼?

  兩人狐疑地看著他,傅向琰乾咳兩聲。

  「令、令尊,最近是不是很忙?」

  原來是要問這個。

  「原來傅公子不知道呀,難怪沒看你來探望。」秦茹兒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探望?」

  「前幾日家父淋雨回來後患了風寒,反覆發燒,到今天才有好一點,我和徹來這裡就是為了抓幾帖補藥回去。家父身體一向硬朗,想不到小小的雨就讓他病了一場,幾乎都在昏睡,就算醒著也若有所思……」秦茹兒不輸其父,說起家裡人也是叨叨絮絮說個沒完。

  「茹兒……」李徹打斷她。

  「什麼?」

  「傅公子已經不在了。」

  秦茹兒一愣,眼前真的沒人,還沒搞清楚怎麼一回事,又見傅向琰從門口衝進來。

  「大夫,給我抓一份補氣的藥,快!」傅向琰著急地催促。

  大夫被其氣勢嚇到,不自禁地把秦茹兒那份遞出去,傅向琰一手拿藥一手付錢,來去一陣風地又離開了。

  這是怎樣?

  藥鋪裡含大夫共三人,情神呆滯地看著空盪盪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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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傾東床(八)

  秦府戒備森嚴,尋常人別說進去了,連在門外鬼鬼祟祟的都會有事,所以傅向琰沒料到,自己竟然輕易地被領進秦墨曦的院落。

  「秦爺以前就有交待,若是傅公子來拜訪,一定要以上賓款待,可惜秦爺身體不適,否則小的一定準備好酒席迎接傅公子。」說話者是秦府總管秦福,在秦府做事幾乎有一輩子長,等於是看著秦墨曦長大的,身份不同一般下人。

  「秦總管無需多禮。」傅向琰禮貌回應,眉心的微皺卻顯露他的著急。

  但是總管的話還是在他心裡盪起朵朵漣漪。

  他沒想過秦墨曦會有這樣的交待,他也想不到秦墨曦會願意讓他自由進出秦府,這無疑是對他最大的信賴,而他這幾日悄悄埋怨秦墨曦無情的時候,可能秦墨曦正默默希望他上門探看他呢。

  傅向琰不禁自責。

  「這裡是秦爺的房間,傅公子自行進去吧。」說完要告退。

  「等等,秦總管。」他叫住秦總管。

  「傅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為秦爺熬湯藥,可否為我準備?」傅向琰揚揚手中的藥包。

  「傅公子,這讓小的來就好。」

  「不,讓我為秦老闆做些事吧。」話說完,不禁有些臉紅。

  「這……好吧,勞煩傅公子了。」秦福慈祥地笑著,點點頭,轉身去準備。

  傅向琰推門而入,秦墨曦還在睡夢中。

  闊別數日,傅向琰卻覺得好久好久沒見面了,人言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的心情正是如此。

  他看著床上的人,似乎瘦了一點、憔悴了一點。

  「非要跟我嘔氣,連傘都不拿就走掉,然後淋雨,然後生病,然後也不讓個人來告訴我,真不懂得照顧自己。」傅向琰自言自語,抱怨秦墨曦這個那個,眼裡卻柔得像水。

  看秦墨曦似乎睡不安穩,睡夢中都還緊皺眉頭,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為他揉去眉間的憂擾。

  平日威嚴凜肅的虎王,現在成了躺在床上的病貓,原來秦墨曦也有這麼脆弱的模樣,讓他生起一股愛憐、一股心疼,甚至是保護欲,如果讓秦墨曦知道,又要說他沒大沒小了。

  「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別怪我來得晚啊,我這輩子可沒有這麼著急過,還衝回家拿了會讓你開心的東西過來,你看,你就是為了這個東西和我吵的。」傅向琰掏出木盒子,拿出裡面的夏繪攤開,獻寶似地放在秦墨曦床畔。

  看到夏繪,就回憶起那天的事,於是又有些牙癢癢,洩忿似地捏捏秦墨曦的鼻子,欺負病人欺負得不亦樂乎。

  可是看到秦墨曦無力反抗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心疼。

  「乖,好好睡一覺,醒來就無病無痛了,哈,乖孩子。」傅向琰自己玩得很開心,摸摸秦墨曦的臉頰,一下又摸額頭,好像在照顧小孩子一樣,誰叫他老是說他小孩子。

  好吧,自己真的有些孩子氣。

  「傅公子,藥具給您拿來了。」外頭傳來聲音。

  「放著吧。」

  傅向琰拿著藥包走出去,手忙腳亂地忙乎一通,熱煙裊裊上升,他專心致志地盯著藥壺,手裡扇呀扇的,好一段時間後,終於熬成一碗黑乎乎的藥湯。

  他把藥放在桌上,捨不得叫醒秦墨曦,可是又好想看看他漂亮的黑眼珠,那雙眼眸,總是含著濃濃的關切,常常讓他覺得,天地之間,他只看著他一人。

  為了輩份,他們吵了一架,互不讓步,結果就是他病了,然後他過了好幾天才知道。

  不想爭了,他只求秦墨曦好好的。

  「快點好起來,不要讓我擔憂……」

  傅向琰趴在床沿,看著秦墨曦的睡臉,看著他的長睫,這個英俊成熟的男人,唯一柔和的部份。

  啊,還有他的頭髮,烏黑柔軟,微微的波浪,像雲一樣舒服,味道香香的很好聞。

  他把臉貼在秦墨曦披散的發上,浸縈在他的味道之中,然後用溫柔的眼神看著他。

  「你堅持你是長輩,那就是吧;把我當小孩子,我也沒關係了,你開心就好,墨曦,你開心就好……」

  傅向琰的聲音好溫柔、好真誠,趁著秦墨曦昏睡,把心裡好多話都說出來,還叫了他的名字。

  自從初次在祝樂茶館不歡而散後,他就沒再叫過他的名字,即使後來交情深了,他也不好意思了。

  當初自己,明明也覺得秦墨曦是長輩,也覺得只叫名字是大不敬,怎麼也想不到,現在的自己會希望沒有輩份的存在,會光是叫喚墨曦兩字,就覺得心裡暖暖的。

  「墨曦,墨曦,墨曦……」一次一次地叫喚,好像心裡的什麼,播雲見日般地清晰起來。

  「你要叫幾次才滿足吶?」

  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傅向琰一躍而起,看見秦墨曦烏黑的眼眸望著他,眼底充滿笑意。

  他轟地一聲,炸紅了臉。

  「你、你什麼時候醒的?」他結巴,不知道秦墨曦聽到多少。

  「嗯?大概是你說「等等,秦總管」的時候吧。」秦墨曦聲音沒有平時精神,但揶揄人時的語氣還是很有活力。

  「那不是我一來你就醒了嘛。」傅向琰心裡慘叫。

  「哼哼,不知道是誰抱怨一堆、趁機洩忿,還大膽地摸我頭叫我乖啊?」秦墨曦瞇眼。

  糗了。

  「你、你裝睡……你太奸詐了……」他羞紅臉,心裡的話全被聽光光了。

  「是啊,若不是怕藥冷了,我還想多聽一會兒呢……」

  傅向琰真想找個洞躲起來,一直回想自己都說了些什麼,聽到秦墨曦說藥,才醒來似地把桌上的藥捧過來。

  「吃、吃藥。」

  秦墨曦也不逗他了,提身想坐起來,傅向琰趕緊扶上來,撐著他讓他坐好。

  「喂,你怎麼把畫亂放,快收好,弄壞了害我湊不成春夏秋冬就唯你是問。」

  真囂張。

  傅向琰趕緊把畫收回盒子裡,然後拿起碗,吹一吹,舀起一匙就往秦墨曦嘴邊送。

  他又不是沒有手……

  秦墨曦表情看不出思緒,看了看他,而後還是張口把藥喝進去。

  「你都聽到我說的話了吧。」傅向琰一邊喂,一邊緊張地開口。

  「嗯。」

  「你如果堅持當長輩,那就當吧,我不會再跟你吵了。」

  「我本來就是長輩。」

  囂張啊。

  傅向琰無言以對。

  然後秦墨曦笑了。

  「向琰……」

  「什麼?」

  「沒什麼。」

  「啊?喔……」

  餵藥餵藥。

  「向琰。」

  「什麼事?」

  「沒事不能叫嗎?」

  「呃,可是你一直叫我……」

  「怎樣,你能一直叫我,我不能一直叫你?」

  「沒,你叫、你叫。」

  傅向琰漂亮的臉蛋紅透了,餵藥的手都有點抖,看秦墨曦若無其事地喝著藥,覺得自己被耍著玩。

  「你……你不要耍著我玩。」好像有什麼,不太一樣了。

  秦墨曦笑出聲,而後溫柔地看著他。

  「向琰,我是在謝謝你。」

  傅向琰手一抖,幾滴藥汁滴落在秦墨曦單衣上。

  「沾到了……」秦墨曦拉扯單衣,看著白色上暈染開的藥汁。

  傅向琰連忙道歉,著急地用衣袖去擦拭,不可避免地看見凌亂單衣裡漂亮結實的身體,那觸感,是說不出的溫熱和彈性,讓傅向琰雙頰更熱燙,衣服上的藥汁越擦越擴散。

  他咻地站起身。

  「向琰?」秦墨曦看著他。

  他心如擊鼓。

  真的,有什麼不一樣了,漸漸清晰的,狂潮般的情感……

  讓人有點害怕,卻又不禁興奮……

  「你要回去了嗎?」

  「嗯,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讓人備車……」

  「不用了,我用走的就好。」

  「好,謝謝你來看我。」

  其實,有點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只覺得腦子熱熱的,也莫名地覺得,秦墨曦也是如此。

  手才摸上門,又鬼使神差地轉過身。

  「我忘了一件事。」

  他走回床邊,看著秦墨曦。

  「你忘了什麼?」

  「這個。」

  他吻上秦墨曦的唇,就如那天一樣的溫熱柔軟,秦墨曦沒有推開他,他們反覆吮吻,然後滿足地歎息。

  這就是他想要的。

  這一次,秦墨曦沒有說他不知分寸、沒有說他得寸進尺,也不再振振有辭地說他是長輩。

  兩唇分離的時候,他看見秦墨曦眼裡的迷濛,濕潤的唇非常誘人,彷彿沉醉在濃烈的情絲之中,他想,他也一樣。

  他再次吻上他,兩人唇舌相濡,交纏難分。

  那一天,他們吻了十數次,在門與床之間遊走。

  「下次見。」

  過了好久,他才踏出房門,房裡的人沒有留他。

  羞澀的情緒盈滿傅向琰的心。

  他心慌意亂,卻又心滿意足。

  原來,這就是他想要的。

  不是更大的讓步……

  他想要的,一直只有一個。

  那就是秦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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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傾東床(九)H

  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後,傅向琰的心思全在秦墨曦身上,簡潔迅速地處理完例行公事,將該交代的都交代完,再也不自找苦吃地抱商冊去找大哥討論,而是返回他的院落,等待心裡的人可能會有的到來。

從那些甜美的親吻之後已經過了很多天,他知道秦墨曦病癒了,也知道他這幾天都在解決堆積成山的工作。

  看著夜色漸黑,他迫不及待想見到他。

  可是他知道,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只憑衝動做事。

  秦墨曦是霸主,秦墨曦有妻小,而自己是望族傅姓,背負的責任也不比秦墨曦少,他們都是男人,沒有人會接受他們的戀情。

  有很多事需要考慮,有很多事需要顧忌,這個那個的,不過他還是全都拋諸腦後了。

  他什麼都沒想,他就是單純地等待,等待秦墨曦走入他的人生、佔據他的心靈,他有為此付出一切的決心。

  房門被推開,中止了他泡茶的動作,他看見門口佇立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呼,我可是從帳冊堆中逃出來的。」秦墨曦笑道。

  傅向琰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動,拉著秦墨曦進屋裡。

  秦墨曦遞給他一個木盒子。

  「夏繪?為何要還我?」傅向琰疑惑,語帶不安。

  秦墨曦彈他額頭。

  「誰說要還你,是借放你這裡,你不是說過我想看時就來看?」他露出一抹魅誘的笑容。

  傅向琰聞言收下木盒,笑容甜得像要滴出蜜。

  看著彼此,都有些無措,羞澀的情緒瀰漫。

  「好吧,勉強借你放。」傅向琰雙頰暈紅,調皮地回應。

  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下一刻,倏然緊緊抱住對方,唇舌相纏,像早已等待許久。

  狂烈地燃燒起來,一切都失控了。

  不願有一瞬間的分離,加重深吻,跌跌撞撞地,秦墨曦把他壓倒在床上,撕扯他的衣服。

  床帳被放下,衣衫幾乎褪盡,他們感受彼此的溫度,沉醉在情慾之海。

  持續的深吻幾乎讓人窒息,分開的瞬間他們喘著氣,心跳加快、情緒激動。

  秦墨曦一口咬上他的臉頰。

  「細皮嫩肉的,向琰,你長得真漂亮。」他調笑,像採花賊一樣露出淫 靡的笑靨。

  傅向琰還來不及回嘴,胸前又被咬一口。

  「啊,痛……」乳尖被又吮又咬,濕熱的觸感一路往下直到腹部。

  想叫秦墨曦的名字,才張口就被異物侵入口中,那是秦墨曦的手指,在他唇舌間攪動。

  傅向琰腦袋一片紊亂,無法思考,精緻的容貌豔紅如花,不停喘著氣,嘴角淌著銀絲。

  秦墨曦改握住身下人的火熱搓動,在他的驚叫聲中享受那在手中漸漸勃發的感覺。

  他來到傅向琰耳邊,舔咬他的軟軟的耳垂。

  「向琰,你知不知道男人之間要怎麼做?」

  性感誘人的低沉嗓音讓身下人反應更加激烈,完全無法回答。

  「我教你……男人啊,是用這裡……」手悄悄摸到傅向琰身後,輕揉那處私密,有一下沒一下地突刺。

  「啊……」

  秦墨曦輕聲述說,表情用邪佞也不足以形容。

  「你想像一下,用脂膏把這裡揉軟,弄得濕潤,然後把男人火熱的那兒,一點一點推進這裡,緊緊地包覆,又熱燙、又緊窒,然後輕出重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啊、啊、嗯……」秦墨曦說得十足色 情,最後甚至模擬淫叫的聲音。

  「你、你這淫魔……」傅向琰耳根熱燙,邊急促喘氣邊嗔罵秦墨曦。

  「嗯?小美人兒,讓你看看什麼叫淫魔……」秦墨曦說完往下移,一口含住傅向琰的男性,吸吮而後吐出,用溫熱紅舌上下舔弄。

  看見秦墨曦放浪的模樣,傅向琰簡直要瘋了,壓抑地低吼,完全失控。

  一陣天旋地轉,換秦墨曦被壓在下面。

  「呵,你知道要怎麼做嗎?」秦墨曦隨意一個挑眉都像在引誘人,渾身散發充滿情慾的氣息。

  「你以為我這些天都在想些什麼……」傅向琰有些羞赧。

  「你想上我?」秦墨曦邪邪地笑問。

  傅向琰沒回答,給了秦墨曦一個深吻,促不及防地抬起秦墨曦的雙腿,手指撫上穴口。

  「向琰,我是長輩……」他瞇眼,可是眼中並無警告之意。

  這次傅向琰沒有反駁。

  「是,請您包容晚輩吧。」包容兩字一語雙關,傅向琰目光如炬,下身早已蓄勢待發。

  秦墨曦笑了,眼中滿滿的寵溺,轉身在衣服堆中咬出一個小罐子。淫 靡的氣氛強烈散發,秦墨曦彷彿化身發情的豹子,成熟結實的身軀線條完美、肌膚緊實。

  傅向琰著魔地伸手,從秦墨曦口中取過小罐,秦墨曦還趁機吮他手指一口。

  他們在彼此眼中都成為美食,把對方又啃又咬,傅向琰撲住身下不安份的男人,打開小罐子抹取脂膏。

  他撫弄秦墨曦昂揚的男性,另一手探進他身後的甬道,抹入脂膏,把緊窒的小穴揉得濕熱。

  「啊、嗯、啊、向琰……不……」嘴上說不,聲音卻叫得猛浪,任人把他弄得濕答答的。

  傅向琰再也忍不住,把秦墨曦雙腿大開各壓一旁,對著誘人的小穴緩緩挺入,身下人僵著身子,緊緊摟住傅向琰頸項,縱容他的入侵。

  「嗯……嗯、啊!」

  秦墨曦神色有幾絲痛苦,眼底含著激動的淚光,傅向琰吻住他,愛憐地反覆吮吻,下身持續插弄,輕輕退,再深深挺入。

  「墨曦,你好緊……好熱……哈、啊……」

  融為一體的滋味實在太美好,傅向琰瘋狂沉浸在情慾裡。

  「哈……那、我要說什麼?……你好大……把我填得好滿……舒服死我了……」

  「你不要破壞氣氛……」

  看到秦墨曦痛得都冒汗了,還硬要說猥褻話逗他,就覺得又羞窘又心疼。

  他加重手上的搓弄,轉移秦墨曦的知覺,邊加速擺動,一次比一次深入秦墨曦體內。

  秦墨曦漸漸被快感控制,習慣以後痛覺也變得微乎其微。

  床帳內熱氣升騰,滿滿的情慾味道,他們緊緊相纏,激烈地交合,肉體膊擊的聲音更添淫 靡。

  他全根沒入,填滿緊窒的甬道,抽插之間脂膏滋滋地自交合處擠流而出,他狂烈地擺動腰部,加快律動,手上的動作也同樣加速。

  秦墨曦呻吟喘叫的聲音是催情劑,讓慾望更加蓬髮。

  激烈到有快把床做垮的錯覺,一次又一次的律動,在一記深而猛的挺入後,兩人同時攀上高峰,釋放彼此的炙熱的愛液。

  血氣方剛兩個男人,當然不會就此滿足。

  待回復精氣,他們戰了又戰,纏綿一整夜。

  ───────────────────────

  天色漸亮。

  秦墨曦動了動,漸漸甦醒。

  「早上了……小子,快起來……」他頂頂壓在他身上背上熟睡的傅向琰。

  「嗯……」傅向琰揉揉眼,看到身下的秦墨曦,甜甜一笑,迷迷糊糊地在秦墨曦臉上啵一口:「墨曦……早安。」

  「傅向琰,你不會想看見自己半睡半醒的呆樣的……」秦墨曦噴笑出聲。

  聽見笑聲後傅向琰終於清醒了,這一醒,昨晚的記憶就全部湧上,他羞紅雙頰。

  然後他發現自己還在秦墨曦體內,趕緊抽出,惹來秦墨曦一聲呻吟,也讓他臉更紅。

  「看你這樣子,真不知道是誰奸了誰。」他調侃。

  傅向琰心裡也是吃驚的,秦墨曦這樣一個男人中的男人、威風凜凜的俊偉男子,又老是輩份輩份說個不停,竟然願意讓他抱。

  看著秦墨曦誘人的完美胴體,傅向琰覺得像在做夢一樣,但秦墨曦腿間的白濁,又再再顯示這是現實。

  他不禁伸手觸摸秦墨曦微微紅腫的穴口。

  「喂,別玩我。」秦墨曦窘著臉。

  看來秦墨曦放下老臉讓他抱,也是經過一番掙扎的,想到秦墨曦對他的縱容,他就好歡喜。

  「我是你的長輩,是長輩,臭小子,禮貌一點。」秦墨曦窘困地瞪他。

  「明白,我都明白了。」

  他明白,秦墨曦重視輩份,卻還是讓他抱,因為秦墨曦更重視他,輩份變得微不足道。

  「累死我這把老骨頭,要不是看你細皮嫩肉……哼哼……」秦墨曦喃喃自語、碎碎唸唸。

  秦墨曦是捨不得他疼。

  傅向琰聽見了,心裡甜滋滋的。

  不過……

  「墨曦,你昨晚說的那些……」傅向琰吱吱唔唔。

  「哪些?」是在扭捏什麼。

  「那些下流的話……」他臉又紅了。

  「哦,是在你耳邊說的那些?」秦墨曦壞心地在他耳邊吹氣,引起一陣輕顫。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自己可是翻了很多書啊,羞也羞死。

  秦墨曦笑瞪他,卻為他話裡的酸味感到一絲滿足。

  「你以為我這些天都在想些什麼……」他說了一句昨晚傅向琰也有說過的話,只是他的臉上不見羞澀,反而一副淫魔的色樣。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滿腦子這檔事,同樣做了不少功課。

  傅向琰再次炸紅了臉,秀色可餐的模樣,讓淫魔不禁舔舔唇,勾引純真青年再大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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