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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十世甲蟲》作者:郁卡德 (完結)

《十世甲蟲》作者:郁卡德 (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5659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天界桃花,人間禍水」。從來有資格稱紅顏禍水的,不是清麗絕俗,就該冶艷妖嬈──魔君楓璃怎麼也料不到天桃花的外貌竟如此令人「驚厭」;更想不到的是:這朵身材掛零、容貌掛零、智慧乍看等於零的桃花,竟有本事拆穿他溫雅的假面具,引得他青筋狂爆、怒吼連連……
淪落凡塵的天桃花,原本預備單蠢無憂的度過十世甲蟲歲月,卻在看到楓璃的笑容後,一見鍾情,立誓求親,,所以費盡心力修成人身、來到楓璃身邊。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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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快樂的小甲蟲,我的翅膀又薄又亮,我的甲殼又硬又堅,我的肚子又圓又大,我的腿又短又粗,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快樂的小甲蟲,沒有煩惱也沒有憂愁,抬抬腿呀,扇扇翅,我飛,我跳,我爬爬爬……」

    一隻又圓又小的甲蟲飛進一片夜鶯花叢,一邊唱歌,一邊努力扇動自己的翅膀。但是因為實在太胖了,即使飛起來也是歪歪斜斜,根本就沒有任何美感。

    它笨重的身體「叭」的一下重重跌到夜鶯花的**上,那夜鶯花一陣顫,彷彿忍受不了這麼個小東西的重量而搖晃了幾下。

    小甲蟲努力爬到夜鶯花的莖部,伸出長長的舌頭,輕輕刺入**,滿意地吸食著夜鶯花的汁液。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快樂的小甲蟲,我每天吃飽就睡覺,睡完就吃飯,滿園的夜鶯花呀都是我的食物。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快樂的小甲蟲,雖然我是只害蟲,可是我很快樂……」

    小甲蟲一邊進食,一邊繼續唱著歌。笨拙而圓滾滾的身子在花枝上爬過來爬過去,它的腿就跟它唱的一樣,又短又粗,緊緊的巴著花枝,十分不雅觀。

    「咦,花叢那邊是什麼?」小甲蟲伸長脖子,雖然它根本沒有脖子。

    那一片夜鶯花叢中站著一個人。

    小甲蟲努力爬到一朵最大的夜鶯花上,想把那個人看清楚。

    「啊,是個少年,是個少年。」小甲蟲又叫又跳,色瞇瞇地大叫道:「是個美少年,噢,我最喜歡的那種。」

    不過,由於它說的是甲蟲語言,相信沒人聽得懂;至於它的又叫又跳,當然也沒人看得懂,就當一隻昆蟲在發羊癲瘋好了。

    花叢中的少年長得不算俊美,但極為清秀,長著一雙神秘高貴灰中帶金的眸子,還沒有完全成熟的身體體態修長,風雅飄逸,奇異的夾雜著一絲抹不去的溫柔與孱弱。不過,這並不是他引人注目的真正原因,他的與眾不同,在於他稚嫩面容上那似有若無的一抹微笑。

    小甲蟲捂著自己的胸口──假如它短短的腿捂得著胸口的話──激動地叫道:「我完了!我死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

    少年靜靜的站在花叢中,熠熠的眼睛散發出耀眼的金光。他的週遭全都是乾淨純淨的氣息,彷彿花中的精靈,又似落入凡間的仙子。如果這裡不是魔界,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他是一個惡魔,一個飄然出塵的惡魔,一個不似惡魔的惡魔。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夜鶯花上那一隻甲蟲,因此慢慢地走了過來。

    小甲蟲的心跳得幾乎從喉嚨裡蹦出。啊!他連走路的樣子,都是那樣好看!

    少年仍然是輕柔的笑。其實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只是他灰金色的眼睛微微彎起,整個臉上就彷彿帶著淡淡的笑容,像春風拂面,純淨清雅,柔和得如一汪清泉。

    「好……好美……」

    小甲蟲讚歎地看著少年,忍不住搔首弄姿地舞動自己粗短的手腳,想要吸引少年的目光。

    少年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小甲蟲停留的那朵夜鶯花的**,圓潤潔白的手指像撫摸情人一樣充滿了柔情蜜意。他輕輕剝掉了一片**……接著再剝掉一片……再一片……一片……片……即使他正進行辣手摧花的動作,也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柔美,彷彿他做的是一件天下最純潔、最高尚的事情。

    為了不掉下去,小甲蟲只好努力朝花的中央爬去。雖然它會飛,但飛不了多遠,而且它捨不得飛走。

    終於**全都被摘除了,只剩下花中間的花蕊。

    小甲蟲努力的用手腳抱住中間那根最長的杏紅色花蕊,圓黑的身子隨著花蕊擺動,可憐兮兮的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少年的嘴角突然彎起,一朵大大的笑容呈現在他臉上。那一瞬間,這一片火紅的夜鶯花也彷彿黯然失色。他的整張臉似乎都在發光,溫蘊與柔媚交錯,清純與嬌艷融合,天地之間萬物都彷彿停頓,所有的空間都被那笑容充滿……

    小甲蟲只覺得自己也融化在那笑容裡,不記得自己是誰。它忘了自己的危險境地,結結巴巴地道:「嫁……嫁給我……做……做我娘子吧?」不過,依然是它的甲蟲語,沒人聽得懂。

    少年臉上仍然帶著那朵微笑,拿起一旁的澆花器皿,慢慢地澆起花來。水滴比小甲蟲的身體還要大,一滴就把它打翻在地,半天都翻不過身來。

    不過少年卻沒有注意,繼續慢慢的澆著花。然而,在他轉身過去,在小甲蟲被水滴打得暈頭轉向的時候,他那雙溫柔得令人眩目的眼睛裡閃現的,卻是一抹快得讓人根本不會察覺的冷酷。

    望著少年慢慢離去的背影,小甲蟲快樂的心情沉靜了下來。如果有人能瞭解一隻昆蟲的心理,當知它的心境一下子就矛盾了起來。塵封已久的記憶片斷,在它的腦海慢慢變得清晰了。它記得,那一天──

    ***

    「天帝,那絕對不是乾坤的錯,請不要貶他下凡,他絕對是無辜的。」

    一群如花般嬌艷的女仙跪在天殿之下,向王座上的老人求情,直看得排列在大殿兩側的文武百官恨得直咬牙。他們憤恨的眼光如果可以殺死人,那麼那個跪在大殿中央形如一團**的傢伙早就被殺死數百上千次了。

    王座上的老人眼見眾多美女求情,他也準備找個台階下,畢竟他也並不是真的想貶那人下凡。但當他的目光轉向那團**時,他臉上的肌肉一陣抖動,氣得大吼道:「天乾坤,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悔恨,居然在這種時候還敢給本帝睡大覺。」

    大殿中央的那團**終於動了動。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團**是個人,一個胖得呈圓球狀的人。

    圓球伸了伸他那粗短的手臂,打了個呵欠,因為臉上肉太多,眼睛、鼻子都陷在肉裡,一眼望過去只看到他那張大張的嘴,如同一塊大餅突然破了一個洞,瞧得眾人一陣惡寒。

    「天帝,依臣看來,天乾坤邈視天界威嚴,肆意妄為,屢屢違反天規,觸犯天條,實在罪大惡極,這一次,天帝絕不能姑息。」

    一旁的天界鎮天大將軍出列,厭惡地看了天乾坤一眼,落井下石。

    「境無海,乾坤究竟跟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陷害他?」那一堆替天乾坤求情的女仙中間,一位身穿淡青色荷花裙的貌美女仙已經高聲指責了起來,秀美的臉上全是氣憤。

    鎮天大將軍境無海看了那女仙一眼,面上露出深切的仇恨,恨恨地道:「什麼仇?奪妻之恨,我境無海絕不會忘記的。不過,我們現在談論是天乾坤燒燬雲中殿、觸犯天規的事情,本將軍不過是就事論事,跟你我之間的私事扯不上半點關係,你也不必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那女仙卻尖叫道:「境無海,我不願意嫁給你,是因為我不喜歡你,我討厭你,跟乾坤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不要借題發揮。」

    「就是,荷花根本就不喜歡你,再說乾坤本來就比你好,叫我選我也選乾坤。」另一女仙也叫了起來。

    鏡無海看了那女仙一眼,氣憤的看向一邊的同僚,「崔將軍,管好你妹妹。」

    崔狄無奈地道:「鏡將軍,下官要是管得了自己的妹子,她還會在這裡出現麼?」

    這時天後匆匆趕至,人還未到,聲音就已經傳來。

    「天縱道,你敢貶乾坤下凡,本後跟你沒完。」

    天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頭痛道:「不是本帝要貶他下凡,實在是他犯錯太多,不處罰難以平眾怒。」

    「那也用不著貶他下凡,不如把他交給本後,本後一定會好好處罰他的。」天後看了一眼天乾坤,喜滋滋地道。

    眾女仙也急忙道:「對對,不如把乾坤交給天後處理,天後一定會秉公辦理,我等願意監督。」

    境無海氣道:「交給天後,不就等於不處罰嗎?」

    天後道:「境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本後會循私嗎?」她面色凶狠,以威脅的眼光看向境無海。

    境無海望向天後,道:「天後寬待天乾坤也該有個限度,天帝的雲中殿,快被他燒個精光,這次要是不把他貶下凡間,難道等他把整個天界都燒光了才來後悔嗎?」

    「那絕對不是乾坤干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我知道你們都嫉妒乾坤,說不準是誰幹的,故意嫁禍給乾坤的……」

    「乾坤才不會幹那種事呢……」

    「乾坤根本對玩火沒有興趣,才不會燒雲中殿……」

    女仙們嘰嘰喳喳,一味袒護天乾坤。

    「就算雲中殿真的是乾坤燒的,那也沒什麼,不就是一座宮殿嗎,再蓋一座不就是了。」天後伸手拉天乾坤肥得幾乎握不住的手,親切道:「乾坤,你要是喜歡燒宮殿,不如到本後那裡去燒吧,本後的天鳳殿給你燒,燒光了也不要緊。」

    天帝和眾大臣目瞪口呆,這堂堂天界王后說的什麼話?

    「對,對,乾坤,你要喜歡,來燒我的宮殿吧,到我那裡去吧……」

    眾女仙一擁而上,團團圍住天乾坤,拉的拉手,拽的拽腳,拚命想往他身上靠。瞧得眾男仙更是氣憤不已,為啥天界的女仙都喜歡這麼個噁心的**?

    「都給我住手。」天帝一聲大吼,整個宮殿都似乎在震動,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眾女仙,「堂堂天界,豈容你們在此拉拉扯扯,天界的威嚴何在?」

    看到天帝發怒,眾仙都嚇了一跳,女仙們也嚇得噤聲不語。

    天帝掃視了眾人一眼,沉聲道:「宣天之涯。」

    侍官連忙去宣天之涯。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天帝為何會突然宣那個滯留人間的天之涯。

    不一會兒,侍官匆匆進殿,回話道:「回天帝,天之涯在人界的住所已經人去樓空,目前下落不明,只留下這個。」說罷遞上一卷白絹。

    天帝訝然接過白絹,展開之後,上面只寫了八個字:「欲醉春風,桃花重現。」

    天帝沉吟,面色嚴竣起來,眾人也覺得一定是天之涯的絹書寫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否則天帝的表情也不會這麼凝重。

    半晌。

    「郎天王,據你對魔界王子楓璃的調查,你認為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出列,恭聲道:「回天帝,據臣所知,魔界王子楓璃目前尚未成年,個性溫和,體態孱弱,光華內斂,為人處事寬容隨和,禮貌周祥。」他想了想,道:「他有一種無形的魅力,吸引著眾人的目光,凡是和他接觸的人,都會不自覺的沉醉在他溫柔的風采裡,他是一個如春風般柔和風雅的人。」

    「如春風般溫柔的人嗎?」天帝壽眉微蹙,雙目中精光乍現,復問道:「郎天王,依你看,他會成為天界的威脅嗎?」

    郎天王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彷彿想到了什麼而神色柔和,道:「天帝,如果楓璃真的繼承魔界大統,臣相信,一定會給天魔兩界帶來和平盛世,他是個沒有野心和威脅的人,也許和平地將魔界納入天界的管轄之內也不是什麼難事。」

    「是嗎?」天帝微微一笑,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白鬍子,突然轉頭看了一眼那癱成一團坐跪在大殿中間的如**般的天乾坤,神色也柔和下來,和聲問道:「乾坤,對於你燒燬雲中殿的事情,你有什麼解釋嗎?」

    天乾坤輕輕的笑了一下,全身的肥肉上下震動,眾人不忍視之,連那愛慕他的女仙們也看不下去的轉過了頭。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我就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和他的長相是天差地別。那聲音是奇特的,沒有刻意,也不是捉弄,而是他的聲音具有那種天然的媚惑與挑逗。即使是這麼簡單的兩句話,也被他講得如同枕邊情人的蜜語,彷彿要引人犯罪般的充滿了春情的引誘,挑動個人感官的私慾。他的聲音會讓人忘記他形體上的醜陋,或者應該說他的聲音會讓人動情。

    一瞬間,大殿上不論是男仙還是女仙都紅了臉。

    天帝的老臉也紅了,咳了咳,力持鎮定,「你犯了這等大罪,看來天界是容不下你了,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在人界好好修行,很快就能重回天界。」

    「不要啊,天帝,千萬不要貶乾坤下凡……」

    一陣嬌哭嘶喊,整個天界大殿如同菜市場,眾女仙一哭二鬧三上吊,吵得?嚴的朝堂尊嚴全無。

    天帝的臉立刻黑了。雖然他是天帝,但是遇到這種情況,天帝也要變成凡人了。

    「吵死了。」

    大吼一聲,殿外屋頂上的琉璃瓦撲撲往下直掉。

    眾仙被天帝的大吼聲又嚇得不吭聲了。

    天乾坤挑了挑眉,伸出肥短的手朝天帝不在乎的搖了搖,就見他身上的肉上下左右滾來滾去,那大得可以包住七八個男人的衣服也遮不住他滿身亂顫的肥肉,要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眾人扭過頭,不少人已經開始嘔吐。

    天帝也覺得喉間什麼東西直湧上來,但他怎麼說也是天帝,絕不能在臣子面前丟臉,他弊得老臉發青,忍了又忍,才勉強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那我就下凡去吧,這神仙我也當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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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青衣內侍一路大呼小叫地闖進魔君楓璃的寢宮,卻被內侍官玉笙一把抓住。「王上還沒有起身,你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您不知道,王上最喜歡的夜鶯花……王上最喜歡的夜鶯花……一夜之間全枯死了……」

    那內侍激動的大叫,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早上起來,準備給王上寢宮外的夜鶯花澆水時才發現,整個夜鶯花叢全部枯敗了。

    玉笙瞧了一眼窗外,不解道:「夜鶯花不是好好的麼?那火紅的顏色還是那麼嬌艷啊。」

    內侍道:「大人,那些夜鶯花看起來是好的,可是根莖已經枯敗了啊,用不著三天,就會一朵也不剩了。」

    「沒有了再種就是了,可能是被蟲蛀了吧,不要打擾王上休息。」玉笙仍然是漫不經心地回答,在他看來,不就是一些花麼,根本不算什麼吧。

    「可是,大人……」

    「好了,沒有什麼可是,這點小事根本就不必麻煩王上,不要耍小聰明了,愛慕王上的也不止你一個,什麼樣的手段我沒見過,總而言之,你不過是花園裡的一個小小園丁,隨隨便便闖進王上的寢宮,就是不敬,你不要以為王上性情溫柔就敢放肆,你想見王上是不可能的……」

    玉笙的話還沒有說完,內室就傳來溫和的聲音:「玉笙,發生了什麼事?」

    玉笙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冒失的內侍一眼,連忙高聲回答道:「沒事,王上,一點小事,玉笙會處理好的。」

    不過,內室的門卻被輕輕拉開了,一個身著淡黃色睡袍、披散著長髮的清秀男子輕輕的倚在門口。

    這男人不算特別俊美,但身材修長,氣質清雅高貴,雖然顯得有些單薄、有些柔弱,卻絕不嬌氣膽怯。他倚在門口,睡眼惺忪,神態慵懶,因為衣袍不整,而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頸肌膚,白皙的雙腳赤裸著,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是有些受不住涼似的不自覺的交相摩擦。看到室內的情景,眨了眨眼睛,那雙灰中帶金的眼睛慢慢的彎起,一抹善意而柔和的笑容展現在他唇邊,一瞬間眩花了一眾內侍、侍衛的眼。

    「啊,王上,您怎麼起來了。」玉笙大驚失色,急忙跑過去,佔有性的伸手扯好男子身上的衣服,取過屏風上的披風把他整個人包得嚴嚴實實,嘴裡繼續叨念著,「您看看您,連衣服也沒多穿一件就隨隨便便跑出來了,要是著涼了可怎麼辦啊,您的身子骨可一向都不怎麼好的。」

    兩個近身侍衛也急忙跑過去,一個一把抱起那男子,將他放在椅子上;另一個拿來鞋襪,單膝著地,小心地捧起他白玉般的腳裸,放在自己膝上,替他穿上。

    男人嘴角帶笑,毫不反抗地任憑侍衛服侍,神態自然而溫馴,神秘的灰金色的眼睛裡柔和得似乎要滴出水來。

    冒失的內侍看得目瞪口呆,這難道就是剛剛登基不久的魔君楓璃麼?這樣一個有著女子般孱弱氣質的男人,溫柔如秋水,微笑如春風,這就是魔都無數侍官和侍衛眼中的完美情人?

    抬起頭,看到一臉呆愣的內侍,楓璃一片淡然,聲音柔和,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那種商量而平靜的語氣,顯示出他身為魔君所受到的完美教育,既帶著威嚴又讓人感覺不出命令的意味。

    內侍趴跪在地上,激動得熱淚盈眶,這就是魔界之王,這麼平易近人,這麼溫柔地和他說話,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花匠,儘管離魔君的寢宮只有數步之遙,卻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和魔君見過面,更別談交談了。

    「怎麼了,不要害怕,有什麼事和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好嗎?」

    楓璃的聲音更溫柔了,明亮的眸子直視著那內侍,完全給人一種平等的姿態。

    「王上,你寢宮花園裡的夜鶯花全都枯敗了,都是奴才的錯,沒有照顧好王上最喜歡的花。」不知道為什麼,王上這麼溫柔的和他說話,他反而覺得更加內疚了,心裡難過得受不了,眼淚更是「撲撲」直往下掉。

    「怎麼會呢?」

    楓璃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略顯單薄的體態讓人有一有弱不勝禁的感覺,玉笙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

    「果然都枯敗了呢。」

    「咦,王上怎麼看出來的。」玉笙奇道,那一片花叢明明從表面上看來根本就沒有受損的樣子。

    自從楓璃登基以來,由於他不像修澤那樣嚴肅,也不像修澤那樣不喜歡寢宮太多人伺候,再加上他的性格似水柔情,又沒有什麼脾氣,所以眾侍官也就沒那麼拘束,敢於發言。

    「你看,那些**的顏色都失去了青翠。咱們花園裡大約是出現了害蟲吧。」楓璃沉吟了一下,道:「不知是什麼害蟲,這麼厲害,一夜之間能夠弄死許多花。」

    「王上,對不起,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奴才明明每天都有好好照料的……」那內侍仍然哭著上氣不接下氣。

    「唉,這不過是蟲災,哪裡算是你的錯,快別哭了,死幾朵花罷了,不算什麼大事。」楓璃目光低垂,嘴裡雖然這麼說,語氣中卻充滿了惆悵。

    「弄死了王上的花,還諸多狡辯,你要是照顧得好,花怎麼會死?」玉笙氣這內侍不分輕重,雖然死一些花不算什麼,私下裡移除了重新種上,王上也不會看出來,偏偏要跑來大呼小叫,王上那麼善良的人,看到死了花,雖然嘴裡不忍責怪,但心裡仍然是傷心的,所以說,全是這個冒失的內侍的錯。

    「大人,奴才一直有好好照顧的……」看到楓璃失落的眼神,內侍哭得更傷心了,讓這麼溫柔的王上難過,根本非他所願。

    玉笙冷哼道:「不要欺著王上善良,都一個個犯了錯就跑來哭訴,這還有體統麼?」他目光轉向一邊的二個侍衛,「王上雖然不責怪,但魔宮裡的規矩可不能不守,羅塔、貝蒙把這奴才拖下去打二十個板子,就算是對他沒有好好的照顧王上的花的懲罰吧。」

    二個侍衛早就看不慣這個內侍了,膽敢影響王上的休息,又讓王上傷心,只打二十個板簡直是太便宜他了。所以聽到玉笙的命令,立刻惡狠狠地架直了內侍的手臂。

    「唉,等等,他也不是有心的……」楓璃輕聲阻攔,聲音裡滿是不忍,「不過是幾朵花罷了,用不著……」

    「王上,您就是太善良了。」玉笙搶白道:「您不能什麼事都縱容著,您看看,這些奴才們都放肆成什麼樣了,連你的寢宮也敢不經通報的隨便亂闖。」

    「他……他還是個孩子啊……」楓璃有點無奈,望向玉笙似乎在求情。

    「王上,奴才甘願領罰,王上愛惜奴才,奴才心裡是明白的,這件事的確是奴才的錯。王上也不該為了奴才而壞了魔宮的規矩。」內侍淚流滿面,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對自己這麼好,就是死了也甘心的。

    「可是……」楓璃還在猶豫。

    「王上,你不必說了,這二十個板子奴才是一定要領的。」

    「唉,你還這麼小,打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啊。」楓璃憂愁的上下掃視了一下內侍瘦小的身材。

    「王上,請放心,奴才身子骨硬得很,二十個板子根本就不算什麼。」內侍挺了挺胸,顯示自己很強壯,「奴才以後一定會好好照看王上的花,保證再也不讓它們遭蟲害了。」說罷,一副氣壯山河、慷慨激昂的模樣,甩開兩個侍衛的手,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楓璃喟歎了一聲,有點悶悶不樂。

    「玉笙,你說我是不是太軟弱了呢?」

    玉笙憐惜看了楓璃一眼,道:「王上,您只是太善良了。」

    「可是,我真的是不忍心看別人難過,也不想懲罰人啊。」楓璃滿臉黯然,幽幽地道:「玉笙,以後不要這樣好嗎?死幾朵花哪裡需要挨板子,那樣做未免有些殘忍了。」

    「王上,玉笙下次不敢了,玉笙只是看不慣那奴才太放肆。」玉笙見楓璃不悅,心情也沉重起來,「王上,千萬不要生玉笙的氣。」

    「我不是在怪玉笙。」楓璃安慰地撫了撫玉笙的肩膀,歎了一口氣,「我只是不忍罷了。」

    「王上不要為這些小事操心了,您身子骨這麼弱,還是多休息吧。」

    玉笙扶住楓璃,忍不住摸了摸楓璃露在衣袖外的手。他很喜歡楓璃,從被派來服侍還是王子的楓璃時就喜歡上了,如果說是一見鍾情也沒有什麼不對,反正就是在看到楓璃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楓璃是第一個那麼溫柔親切對待他的人,越和楓璃接觸,就越是沉醉在他的風采裡不能自撥。

    他知道楓璃很善良,就算心裡有什麼不滿也不願責怪別人,可是這樣的性格作為魔君是不行的。那些魔界的臣民們最是欺善,王上這麼溫柔善良,只怕那些大臣們一個個都要爬到他頭上作亂了。不過,好在王上很依賴他,他相信,在王上的心中,自己是與眾不同的。他覺得楓璃也是喜歡他的,不然寢宮裡那麼多內侍侍衛,為什麼獨獨讓他肆意妄為,隨意發號施令?每當想到這裡,他心裡就甜滋滋的。

    「快要早朝了吧。」

    「還早呢,您先坐一會,我給您拿朝服去。」

    「嗯。」

    楓璃乖乖的點頭,玉笙寵溺的一笑,奔進內室。

    望著玉笙進入內室的背影,楓璃嘴角輕扯了一下,溫柔的目光轉向了那窗外雖然枯敗,但仍然嬌艷似火的夜鶯花。

    「王上,您的朝服拿來了,玉笙給您換上吧。」

    楓璃張開手,極其自然地等待玉笙的服待。他略略地低下頭,習慣性地看著玉笙在自己胸前忙碌的手,絲毫不在意玉笙藉著為他更換朝服的機會,狀若無意的觸碰著他的身體。他表情柔和而平靜,平靜得似乎什麼也沒有;灰金色的眸子也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柔和得沒有感情的波動。

    「王上還在為玉笙剛才擅下的命令生氣吧。」玉笙一邊替他更換朝服,一邊有些不安的詢問。他貼近楓璃的身體,嗅著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清香,只要不被王上討厭,一輩子服侍他也心甘情願的。

    「沒有啊,我知道玉笙是為我好。」楓璃微笑。其實他並不喜歡夜鶯花,他一直都覺得夜鶯花紅得過火,嬌得放肆,充滿了霸道的艷麗,這與他的性格格格不入。但那花是母親是喜歡的,就算種得滿魔界都是也沒有妨礙他什麼,他也就沒必要和花過不去,就讓它在那長著吧。

    看到楓璃的笑,玉笙一陣發呆,王上雖然長得不算很出色,跟王上的母親秋王后相比,更是天差地別,可是王上笑起來真美,和煦而溫蘊。看到王上的笑容,心裡所有的煩惱和憂愁都立刻消失不見了,真的是如春風一樣的溫柔呢。

    而楓璃彷彿沒有注意到玉笙的發呆,笑得更柔和了。他彷彿不知道自己笑容的殺傷力,任意的揮霍著這美麗,哪怕是天、魔、人三界突然毀滅也阻止不了他唇邊的笑意吧。

    ***

    成熟而俊美的男人跪坐在席墊上,全神貫注的看著手裡的奏折,因為光線的投影而明暗交替的臉上散發出極為柔媚嬌妍的美,長髮用一根絲帶簡單束起,淡青色的長袍裹著他窈窕的身體,長長的拖曳在地上,就像是一幅動人的畫卷。

    他的懷裡躺著一個嬌慵得彷彿連骨頭都沒有的淡黃色人影,那人影把臉埋在他的懷裡,雙手死死的環抱著他的腰,甚至大膽地把手伸進男人的衣襟裡。

    「哲縷,你的皮膚好好摸啊,要不是早就認識你,怎麼樣也不會相信你是個將近三千歲的老男人了,你看,你美得還是那麼驚人,皮膚細嫩若蕊,不如不要做丞相了,來做我的妃子吧,我保證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王上,您別告訴我,您最近又轉了性,喜歡起男人來了。」懷哲縷面無表情,一邊說話,一邊繼續看著奏折。

    懷中的人抬起頭,是一張笑瞇瞇的清秀的臉,彎彎的灰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作弄的光芒,繼續撒嬌,「哲縷,人家要是喜歡男人,當然是選你啊,你明知道人家對你一片癡心,卻總是冷冰冰的傷人家的心。」不依地拉扯著懷哲縷的衣帶,繼續騷擾道:「哲縷,你究竟愛不愛人家,人家已經這麼愛你了……」

    「您要是有空在那發花癡,不如好好處理朝政,不要老是推給臣,臣是堂堂魔界的丞相,不是您的奴隸,您要是還繼續隨便的奴役臣,臣遲早有一天會甩手不幹的。」

    「好啊,那你就不要當丞相了,來做我的情人吧。」他懷中的人影坐起身來,依然沒有正經的依偎在他的懷裡,「我要做你的第一個男人。」

    「就憑您那幅柔弱的身形,也想做臣的男人?要臣做您的妃子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臣要在上面。」懷哲縷仍然是冷冰冰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

    「喂,好歹我也是魔君,哪有被人壓的事,怎麼說也該我壓你。」楓璃奸笑著猛力一撲,將懷哲縷壓在身下,「說起來,你當年也是我父親的五位男妃之一,難不成你當初是想將我父親壓在身下啊。」

    懷哲縷不動如山,雖然被壓在楓璃身下,臉色卻絲毫未變,「說到男妃,王上也該是大婚的時候了吧。您登基時大赦了一大批內侍出宮,也該選一批人充填了,王上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或女人,臣也好派人挑選。」

    「哲縷,你真是個大木頭,做得父親的男妃,就做不得我的啊,我可是魔君啊,你太不尊重我了。」楓璃還在繼續鬧。

    「王上的完美形象到哪裡去了,要是讓那些侍衛、內侍什麼的看到您不但不處理政務,還在這吃臣的豆腐,您的形象可就毀得一絲不剩了。」懷哲縷伸手推開巴在自己身上如蛇般糾纏不休的人,額上終於滲出一絲絲不自在的冷汗。

    楓璃輕哼了一聲,順勢坐起身,秀氣的臉上浮現一絲不屑,「他們不過是一群睜眼的瞎子,既愚蠢又可笑。」

    「您的臣民過於愚蠢,您這個當王的也光榮不到哪裡去。」懷哲縷鎮定的起身,順手掩上被楓璃拉開的衣襟,毫不在意的拿了一本奏折,丟到楓璃懷裡,「這個是剛傳回來的加急奏章,臣認為您有必要看一下。」

    「愚蠢倒不要緊,只要勇猛就行了,他們個個那麼聰明的話,怎麼顯示出我的聰明呢?」楓璃撇撇嘴,接過奏折,只看了一眼,就面露驚訝,「天桃花失蹤了。」

    「這是最近才查到的消息,據說已經失蹤了九百多年了。」

    「失蹤了九百多年才發現,我們魔界的探子個個都吃什麼的。」楓璃面容微怒,「虧他們還有臉回報。」

    「這個天桃花可以說是天界的秘密,一直被天帝鎖在桃花神殿,不讓其與外界接觸,若不是月前桃花神殿失火,恐怕還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探子探不到消息也很正常。」

    楓璃正經起來,面容嚴峻,王者氣勢陡然外露,「素聞天桃花乃是天界惑神,據有顛倒眾生、魅惑之天下能,歷朝人界君王惑於其色,亡國無數,乃是不折不扣的禍水,此次突然失蹤,難道是天界的陰謀嗎?」

    懷哲縷也跟著沉思道:「不過他已經失蹤九百年了,如果真有什麼陰謀,早就開始了,不會等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如果這真是個陰謀的話,那一定是個非常大的陰謀,不然不需要要用九百年的時間來預謀了。」

    楓璃眉頭微皺,眼睛裡全是凌利的光芒,他纖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面前的案桌,像在思索,又像在探尋,半晌才道:「哲縷,對於天桃花,你知道多少?」

    懷哲縷也皺起了眉頭,「這個人的傳聞一向很少,據說他出生的時候,因為天、魔、人三界的桃花一夜之間全開,所以取名為天桃花,是天帝唯一的兒子,將來很有可能繼承天界大統,不過自出生後,因為害怕他禍害天下,就一直被關在桃花神殿不見天日,傳說他數次下凡人界,都使得人界戰爭紛起,朝代更替,所以才有『禍水』之稱。」

    楓璃感興趣地摸了摸下巴,「這個天桃花真的長得那麼美嗎?」

    「這個倒是沒有人提到。」懷哲縷沉吟了,有絲遲疑,「不過既然被稱為『天界桃花,人間禍水』,應該是很美的吧,真正見過他的人很少,連天界也沒幾個見過他的,根本就打聽不到什麼消息。」

    「我倒想要會一會他。」楓璃輕輕一笑,眼波柔和,顧盼生輝。

    懷哲縷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王上,請別在臣面前笑得這麼溫柔好嗎?對於知道您真面目的人來說,您這笑容好假。」

    楓璃怒瞪,「懷哲縷,你還懂不懂什麼要叫君臣之禮?」

    懷哲縷一點都不把楓璃的怒容看在眼裡,「人道魔君楓璃神韻天成,絕代風姿,弱如秋水,笑如春風,您天天戴著這虛偽的假面具真的就一點也不累嗎?」

    「什麼累不累的。」楓璃感到莫名其妙,「我本就是這樣的人啊,我可沒有戴什麼面具,我表現出來的就是真實的自己,只不過看到那些蠢人心情就很差,當然擺不出什麼高興的面孔來。」

    懷哲縷輕扯一下嘴角,的確,王上的溫柔是印在骨子裡的,只不過他的心可是比什麼都冷酷的惡魔。

    「關於天桃花的事……」

    「讓探子們好好打探,勿必要盡快打聽到他的下落,必須要在知道天界的陰謀前預做準備,統一天、人、魔三界我志在必得,人界對我來說不過是探囊取物,比較麻煩的是天界,在實力上雖然比我們魔界差,但我可不想和他們拼得魚死網破,用武力征服可是下下之策,我楓璃可不屑為之。」

    說起自己的雄才大略,楓璃那秀美的臉上就熠熠生輝,嘴角那一絲柔和的笑就更加嫵媚,彷彿能化為春水般的柔蜜,即使是懷哲縷這樣冷淡的人也禁不住微微色變。

    楓璃的美不算出色,但他不自覺所散發出來的善意和溫柔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會令人不能克制的沉淪,這樣高貴得無法觸及的美讓人瘋狂追逐卻又不敢褻瀆。

    「王上想要兵不血刃,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吧。」

    楓璃瞇起眼睛,看向懷哲縷,「你認為我沒有那個能力嗎?」

    「這倒不是,只是計劃起來很難。」

    「據聞天帝還有一個女兒是吧。」楓璃突然轉變話題,那勾在唇邊的笑容不知為何多了一絲邪惡,「如果我娶了天帝的女兒,天魔兩界聯姻,而天帝又沒有繼承人,天界日後遲早會落在我手中。」

    「王上,這不可能?」懷哲縷被楓璃的大膽嚇了一跳,天魔兩界聯姻史無前例,怎麼可能,天界絕對不會同意的。更何況,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王上了,王上看似溫柔,事實上卻是絕對的冷酷,就連自己的婚姻大事也能毫不在乎的利用和算計個徹底。

    「你認為天帝那老頭子不想得到魔界嗎?」楓璃冷哼一聲,表情陰狠,「在他看來,像我這樣的魔君一定也很好掌握吧,如果他還有那麼點小聰明,說不定早就和我一樣打著兵不血刃的吞併魔界的主意呢,只是要看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吧。」

    懷哲縷定定地看了楓璃半晌,才意會到楓璃的意思。以前只覺得王上虛假,直到這一刻才明白王上是可怕的,也許在王上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懂得如何利用本身的溫和柔弱,來達到他想達到目的,更或者在很早之前他就為了能稱霸三界而預設了自己的性格,將那種溫柔善良、含蓄嬌弱刻在了自己的人生裡。

    楓璃見懷哲縷呆呆起看著他,突然輕佻地一笑,曖昧地眨了眨眼睛,「怎麼,突然之間覺得魔君我魅力無窮,愛上我了?」

    懷哲縷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王上的花癡病越來越嚴重了,有空還是召太醫來看看吧。」

    「哲縷……」楓璃嬌呼一聲,撲在他懷裡,像個小媳婦似的假裝抽泣,「你怎麼就不懂人家的心呢,你太無情了……」

    懷哲縷額上青莖直冒,忍了又忍,才歎了一口氣道:「王上,這魔宮任誰都比臣適合讓你捉弄,為什麼你就非得纏著臣呢。」

    「誰讓你是除了我母親之外,我見過的最美的人呢。」楓璃一副哀怨到不行的模樣,「將來想找個比你美的女人都難了,不知道我未來的魔後天公主美不美,『天界桃花』的妹妹想來也不會長得太差吧。」

    「說到天桃花,王上你是不是忘了,他可是天帝的兒子,很有可能繼承天界的大統。」懷哲縷已經受夠了楓璃沒事捉弄他,所以早就有了免疫力,「雖然他現在失蹤,但並不代表死亡。」

    楓璃彎起眼睛,笑得更加溫柔了。

    「那我們就讓他永遠失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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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


    微微的薄霧飄散在潮濕的空氣中,隱隱地帶著泥士的氣息和清洌的花香。

    一大片低矮的花叢層層交疊著,淡紅色的小花一簇簇開滿了枝頭,圓潤而小巧的**晶瑩地沾著早晨的露水,朦朧的飄浮著柔美和純淨,帶著一種極為深切的情感,滿滿充斥了整個花園,那淡淡的紅暈,羞澀的蠱惑,像是娉婷的美人,深情的、溫順的、柔媚的笑容,散發著無限的風情。

    花叢中的人影來回的奔忙,汲水澆花,顯得有些臃腫的身影讓他動作看來十分笨拙,但他的勤勞和認真卻彌補了視覺上的缺憾,與競相綻放的花朵融合在了一起。

    隱在繁花中的是一座黑金色的嵯峨富麗的宮殿,一對莊嚴而尊貴的神異夔龍橫列於宮殿的簷端椽頭,對稱均衡,回轉得體,有動勢有力度,絢麗奪目,顯得既威武雄壯又奢侈狂放。

    突然「吱呀」一聲輕響,一扇窗戶被推開。

    一個長髮黃衫、削瘦修長、面容清麗略帶柔弱的男子立在窗前,抿緊的嘴角線條以及神秘莫測的灰金色眸子,給他憑添了幾分威嚴。滿園的花朵讓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但隨即沉靜下來,眼神也柔和了起來,一絲柔情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唇邊,整個臉都鮮活而清雅起來,帶著無限的溫柔和靜謐,像是天地間的飄渺的雲,又像是春天裡輕柔的風,雖然他只是靜靜地站立在那窗欞的一角,但卻有著令人無法忽略的存在感,淡淡的侵蝕著一切。

    花園中忙碌的人像是有所感應的回過頭,立刻呆愣住。

    窗裡的人朝他招了招手。

    花園裡的人左右四顧了一下,才醒悟到那人叫的是自己。

    他慢慢挨近窗戶,垂著頭,瑟縮著身子,看不清表情,像是在害怕,又帶著幾分靦腆。

    「你是新來的花匠?」

    窗內的人聲音柔柔的,溫溫蘊蘊,幾乎是沒有起伏的。但掃過那一叢叢像是整齊修剪過卻又開得那麼自然緋紅的花朵,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了起來,但隨即就恢復了神采,「這些花都是你種的麼?」

    「嗯。」

    輕輕的應了聲,窗外的人將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窗內的人還想說什麼,身後伸出來一雙手,一件盤龍披風披上了他的肩膀,將他緊緊包裹住。

    「王上,怎麼又只穿著單衣就跑到外堂來了,還站在窗口,外面可是濕冷得很呢。」玉笙埋怨道。

    「因為新種的花開了。」楓璃的聲音裡有輕柔的歎息,「自從上次夜鶯花死後,我這園子裡就再沒有種活過花,今天看到這滿園的花朵,一時間居然會感動令人想落淚。」

    「看來這花是你種,你叫什麼名字?是新來的花匠?」

    玉笙問著窗外的人,雖然不見得有什麼惡意,但語氣中卻有著明顯的優越感,彷彿高高在上的令人有些不舒服。

    「乾坤,大人,奴才的名字叫乾坤。」

    回答的聲音很卑微,但奇怪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魅惑,若不仔細分辨,除了低婉,只會讓人覺得舒服罷了,很顯然這新來的花匠,不但花種得好,還有一副好嗓音。

    「乾坤嗎?還真是好名字呢。」楓璃還是溫柔的笑著,只是那笑夾雜著清冷,「這花真是美極了,不知是什麼花?」

    「桃花,我種的是桃花,王上,據說桃花都只在春天裡開放。」花匠抬起頭,臉上也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來,有幾分雀躍,但也有些不安,但神色中卻又是自信的,「而奴才相信,奴才種的桃花會一年四季綻放不衰。」

    楓璃打量著這花匠的容貌。因為肥胖而顯得整張臉都腫了,長著稀疏而慘淡的眉毛,眉毛下面長著一雙因上下眼瞼壓擠成一條縫的眼睛,配上那雖然紅潤卻略顯肥厚的雙唇,真的是一點美感也沒有,只能勉強算沒有有礙觀瞻,走在大街上不會被人扔石頭罷了。由於母親善於易容,所以他多少也繼承了一些,可以看出這張臉沒有經過任何修飾和易容,絕對是真實的面貌,心下不由得暗暗失望。「嗯,桃花的確是一種美麗的花。」

    「王上喜歡桃花嗎?」

    乾坤抬頭看向楓璃,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頭,耳根卻慢慢的紅的,彷彿被自己的大膽嚇到。

    楓璃盯著乾坤羞紅的臉,眼神慢慢地深沉了起來,但那深沉卻沒有到達臉上,臉上的表情仍然是那麼溫柔。

    「桃花嗎?」楓璃笑了起來,「桃花當然很漂亮,但對魔界來說卻是很危險的,因為人界和仙界的玄術者通常使用桃木製作成劍,作為降妖除魔的法器,所以千百年來魔界一直很少有人種植。」

    乾坤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有一絲驚恐,「啊……王上,奴才不知道……」他著急起來,眼睛裡有著強忍的淚光,「奴才這就撥掉……」

    「為什麼要撥掉。」楓璃有趣地看著乾坤的不知所措,微笑道:「雖然是這樣,但不管怎麼說,桃花仍然是一種美麗的花,不管我們魔界種不種植,它依然散發著它獨特的美,我想這一點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黯淡的吧。」

    乾坤仍然有些不安,臉上全是迷惑,一點也不明白楓璃的話裡究竟包含了什麼意思,只是傻傻地望著他發呆。

    楓璃看來也不期待乾坤能懂他話裡的意思,只是更加溫柔的望著乾坤。

    乾坤在楓璃的注視下,悄悄的畏縮了一下,但驚人的桃紅在他那因為肥胖而顯得特別白皙和光潤的臉上散了開來,羞澀得連偷瞧楓璃的勇氣也沒有了。楓璃仍然帶著笑注視著乾坤,那目光是那樣的輕柔,那樣的真誠,沒有任何目的,也沒有任何探尋,真實無偽得讓人不敢相信那是來自一個王者的目光。

    乾坤沒有抬頭,即使是沒有抬頭,他也能感受到王上的目光是那麼灼灼,因為羞澀,因為忐忑不安,他強忍著歡喜,想要躲開,但又捨不得離去的發出不適宜的顫抖,就像成百上千的魔宮侍從那樣對楓璃有著既愛又怕的感受,他想卑微的跪下請求王上的憐愛,又害怕褻瀆那樣高貴的人。總之,自己就像鍋台上亂轉的螞蟻,六神無主,幾欲暈厥。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以至於沒有發現楓璃看他的目光慢慢的冷淡下來,慢慢的恢復了單純的溫柔,就像面對一個普通的侍從那樣的目光,那樣的表情。「既然桃花種得那樣好,就讓它一直生長在那兒吧。」

    「是。」

    乾坤低頭應著,心上突來一陣惆悵,在王上的心裡,自己也和其它侍從沒什麼兩樣吧,雖然是自己太過貪心,可是那樣出色的人,其本生的吸引力也絕對他們這些低微卑賤的侍從所不能抗拒的吧。

    「玉笙,要早朝了吧,我的朝服呢。」楓璃不再注意花園裡站著發呆的人,也感受不到花園裡那個人心裡的沮喪,或者說這樣的事情他遇到太多,早就沒有感覺了。他淡淡地轉身,對身後的內侍官說,「服侍我更衣吧。」

    玉笙早已捧來朝服,熟練地為楓璃換上,一臉幸福的為他繫上衣帶和龍。

    這一舉一動都沒有避諱外人的眼光,楓璃自然而貫性的接受著內侍的服侍。對於一個帝王來說,他的一舉一動都無可厚非,但他對於自己身體的放任度卻又讓人感到憤怒,他不在意別人看到他的身體,也不在意別人在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撫摸,臉上卻始終帶著柔和的毫不在意的微笑。

    敞開的窗子讓花園裡的人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內侍的大膽程度早就超過了一個奴才對主子的恭敬,那服侍穿衣的動作間有著情人之間的放肆和無需掩視的情慾,那麼那個接受服侍的王者是否知曉呢?知曉他的內侍對他有著怎樣可鄙的念頭?

    花園裡的人慢慢的退到了桃樹林中,無力的蹲在地上,懊惱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心裡嫉妒得幾乎發狂,他感到無比的氣憤,儘管自己只是個低微的內侍,一個小小的花匠,就算曾經的生活多麼靡亂,多麼的讓世人憎恨,可也從來沒有那樣放蕩,他不想那樣想,不想把那麼溫柔,笑得那樣柔美的人想得那麼齷齪,但那人卑鄙的心思卻是那麼明顯,那人雖然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但卻又毫不在意的向每個人佈施自己的笑容,自己的溫柔,甚至是……肉體的誘惑。那種給予每個人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反而使他更具有一般人所沒有的王者的誘惑,令人為了這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而瘋狂沉淪。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種怎樣的感覺,看著那滿樹紅艷的桃花,突然感到無法形容的無力感,自己始終是引不起那個人的興趣吧,這樣醜陋的外表,這樣懦弱的性格,這樣臃腫的身體,別說是吸引一個男人,一個王者,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也沒有任何勝算吧。

    他垂著頭蹲在地上,強忍著就要滑出眼眶的眼淚,肥胖的身體因為曲而縮成一個**,更增添了其外形上的可憎度。

    身後有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轉過頭去,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身後的那人有著俊美無儔的容顏,銀白色的長髮飄散在肩頭,憂鬱而深遂的目光中有著奪人的智慧神韻。

    這人只是輕輕地道:「乾坤,好久不見了。」

    ***

    「天之涯,你怎麼會來魔界?」帶著這天界的預言師來到自己的小屋裡,乾坤終於忍不住驚問出聲。

    「乾坤,天界的災難就快要臨頭了。」天之涯靜靜地說,如果不是他這麼毫無預警的冒出來,昭示著一定出了大事,否則乾坤會以為這個男人和他一樣根本不會在意天界的存亡。

    「天界的災難與我何干?」乾坤咬了咬嘴唇,垂下頭。「昨天,魔君楓璃向天帝遞交了求婚書,欲娶天帝的女兒為後……」

    「什麼?」乾坤瞪大了眼睛,「他想娶天美人?這天魔兩界聯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啊,楓璃他究竟在想什麼?」

    「乾坤,天帝沒有繼承人,而美人不可能繼承帝位,在這種情況下,天界的帝位只有採取禪讓制,據我推測,目前天、人、魔三界沒有人比楓璃的法力更高強的了,一旦他成為天帝的女婿,天帝的帝位很可能就落到他的手上。」

    「那天桃花呢?你們忘了天桃花嗎?他是天帝的兒子,他應該有繼承權的吧。就算楓璃成為天帝的女婿,有天桃花在,他就不可能有機會吧。」乾坤怯懦的臉上顯出激動來,「難道你們從來沒有考慮過天桃花的存在嗎?」

    「是的,雖然我不願意這樣說,但天桃花不適合帝位,天界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繼承帝位的可能性。」天之涯緊盯著乾坤,目光中有著憐憫,但說出的話卻是那麼殘忍,「天桃花出生的時候,我就為他批過命,他這一輩子禍亂人間,罪無可恕,這樣的人是不能繼承帝位的,他命中注定沒有王者的威嚴和尊貴。」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乾坤混身發抖,雙目含淚,「這不是由他選擇的,他身為惑神,命犯天煞桃花,這不正是天帝利用他又囚禁他的原因嗎?那暗無天日的桃花神殿,那盤龍柱上被鎖著的日日夜夜,你們哪一個嘗過,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你簡單的一句話,堂堂的天帝之子,就落到了連個娼妓都不如的地步。」

    「乾坤……」天之涯歎了一口氣,輕輕的將乾坤摟在懷裡,輕撫著他的頭髮,「你始終還是那個善良的孩子,既使被這樣對待,既使是因為我的一句話,你還是對我生不起怨恨之心吧。」

    「誰說我沒有怨恨。」乾坤大叫,推開天之涯,「我恨你,恨不得殺掉你……我和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害我,為什麼要那樣說我,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每一次,我躺在那些男人的身下,我就會想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我該是那樣的命運?!我也有我的尊嚴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勾引任何男人或女人,我甚至感到骯髒和噁心,可是到最後結局還是一樣,他們稱我為禍水,臨死都在詛咒我,千千萬萬的民眾因為我而經歷戰亂流離失所,那聲聲指責就像是惡靈一樣纏著我,永遠也不能叫我忘卻,而現在你卻告訴我,只是因為你的一句話,一句所謂的命,我明明是神不是嗎?命運怎麼可能主宰我?」

    「乾坤,我說什麼也沒用,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愧疚,但……乾坤,時至今日,我仍然無法說出違心之論。」天之涯沉重地道:「你的命運就是如此,你沒有帝王的命啊,這天地之間冥冥自有規律,就算是神也掙不脫命運的捉弄。」

    乾坤冷笑,「既然如此,那你現在還來找我幹什麼?我已經不是神了,也不再是以前的天桃花,我現在只是乾坤,一個魔界小小的內侍,一個很快就會魔化的妖,天公主與魔君的婚事,天帝的帝位之爭與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了吧。」

    「乾坤,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天、人、魔三界的平衡是不能被打破的,天界掌管精神,人界司職生命,魔界主導慾望,這三者是缺一不可的啊,楓璃想要將三界融為一體將會是天、人、魔三界的大災難,我們必須要阻止他。」

    「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乾坤,這世上若說有什麼能阻止楓璃的野心,那就只有天桃花了,只有同樣強勢的天桃花,才能與楓璃分庭抗爭,一個溫柔如春風,一個熾艷如桃李,你的美色能引凡人下地獄,也能讓魔界之王沉醉……」

    乾坤大怒,一把掃去他那間簡陋小屋裡唯一桌子上的唯一一隻茶壺,發出瓷器的破碎聲,他面色漲紅,肥胖的臉因為氣憤而更顯恐怖,「又是同樣的事,又來叫我禍害別人,人間還不夠,連魔界也不放過了,我天乾坤到底欠了天界什麼,要生生世世被你們作賤啊,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你們還不放過我……」

    「乾坤,天帝是不可能放過任何人的,作為他的兒子,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之涯慘然一笑,「我們每個人都逃不過他的算計不是嗎?他雖然無情,但這是做為一個帝王所必須的,特別是天界的王者,那是絕對不同於人界或魔界的王者的,他對世間的大仁大愛,是容不下個人感情的,所以他才會成為天帝,不是嗎?乾坤,你沒有資格成為天帝,不僅僅是因為你的罪惡,還是因為你做不到無情,相反的因為你太多情,所以才痛苦不是嗎?」

    「可是我做了十世甲蟲,應該擺脫他的控制了,他不能再左右我了啊。」乾坤不解又憤恨地道:「天界輪迴,十世而終,我放棄了做人,因為我要放棄人類通神的形體,我放棄了做牲畜禽獸,因為我不要有修練成人的靈性,我選擇做一隻甲蟲,因為甲蟲沒有思想,沒有靈性,我甚至就選擇做一個專門摧殘世間花草,殺戳無數,就是因為我不要有神的聖潔,為什麼到頭來,還在他的控制之中?」

    天之涯歎息道:「乾坤,如果你那樣堅持,為什麼要突然動情呢?還記得那花叢中的一瞥嗎?天帝讓你帶著記憶轉世,就是不讓你忘掉,就是要利用你的多情,你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擺脫掉了。你動了心,無法放棄不死的生命,就注定了這一切啊……」

    乾坤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更加慘白了。他怎麼忘得了,那個站在花叢的少年,那笑意盈盈的灰金色的眼眸,那淡然若水的微笑,那甜蜜欲滴的柔情,那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只是那一瞥,他的心就悸動不安,就彷彿立刻沉淪,明知道那笑容、那柔情危險得有如裝飾華麗的鐵黎,隨時帶著致命的威脅,仍然是那麼傻傻的迎面而去。

    他當時說了什麼?

    ……

    「嫁……嫁給我……做……做我娘子吧?」

    ……

    他是這麼說的嗎?對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年,對一個將來絕對會是男人中的男人的少年,對於一個將會是魔界君王的少年,說了那樣一句像是對女人說的話,沒被當場踩死,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吧。

    天之涯笑了起來,「乾坤,我從來沒有想到,你原來是想娶魔君楓璃的,而不是以身相許,你那時的勇敢,至今仍然讓我回味無窮呢。」

    乾坤的臉刷地又從白轉紅,雖然面目可憎,但那羞窘的桃紅卻美艷得能與花園中的桃花爭相媲美。

    「乾坤,你有記憶,就有感情,這是你無法掌控的,也是你無法擺脫的。雖然命運對你是殘忍的,但乾坤,你聽我說,楓璃就算成為天、人、魔三界的主宰,他也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他那種人只有不斷的征服才能獲得滿足,天、人兩界對他來說唾手可得,可得到了之後,這世間就沒有什麼可征服的了,他的光采、他的未來將一片黯淡,比得不到還更加痛苦,乾坤,你不願意看到他這樣吧,到目前為止,他是唯一一個你喜歡上卻還沒有死去的人,他不會像那些人界的君王那樣短命,他身為魔界君主的驕傲和魔性,使他沉溺在桃花的美艷中,卻又絕不會迷失自己。」天之涯認真的盯著乾坤的眼睛,儘管什麼也沒有看到,但他仍然口氣凝重,「這也是你唯一的機會。」

    「什麼意思?」乾坤回望天之涯,神色蒼惶而不安。

    「乾坤,雖然我天之涯也很冷漠,但我不是無情,我的力量很薄弱,但我仍然希望幫助需要我幫助的人。」天之涯的神色鎮定起來,像是下一個很大的決定一樣充滿了力量,「我能給天、人、魔三界的人批示命運,也同樣能給人一個機會去改變命運,只有一次機會,乾坤,我也給你一個機會,雖然這個機會來得太晚,但機會始終是機會,只要是機會就會有成功的可能。」

    乾坤怔怔地看著天之涯,好一會兒才道,「之叔涯,你其實是來幫助我的是嗎?你是為了我唯一的機會而來,你想為我改命。」

    天之涯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狼狽,但很快就坦然了,「乾坤,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必須牢牢抓住,天、人、魔三界的平衡將因你而持續下去,雖然這是為了天界,但也是為了你,為了楓璃和魔界,你只有獲得楓璃的愛情,讓他永遠的追逐你,才能擺脫天界,天帝……」天之涯頓了一下,「他爭不過楓璃,而楓璃將會發現得到我們的天界桃花遠比成為天、人、魔三界的主宰更具有挑戰性,乾坤才是我們天界的真正驕傲。」

    乾坤雙手緊握,顯然心動,但卻沒有自信,「之涯叔,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天桃花了,在我轉世的那一刻,我就放棄了我原來的美貌……」

    「我一直相信,天桃花的美,天桃花的媚,不是來自於外貌,天桃花做為天界惑神,之所以能顛倒眾生,絕不僅僅是因為美貌。」天之涯鼓勵的看著乾坤,「不能後退,也不能失敗,乾坤,你難道忘了嗎?曾經天桃花最為出色的不是美貌,而是他無宇倫比的智慧,層出不窮的計謀,舉世無雙的膽魄和堅如磐石的意志,那樣的天桃花,才是人界戰爭紛起,朝代更替的真正原因,而你之所以被人唾罵,不過是擁有了非比尋常的美,以至於他們忽略了你的智慧,你的膽識、你的力量,把你變成了一個妖媚惑主的男寵,乾坤,美不是你的錯,錯在你太多情,錯在一個多情的你擁有不屬於凡間的美,你只是太渴望別人愛你,才放棄了自己做為男人的尊嚴,而那些愛你的男人只是因為你的美貌,他們其實並不愛你,也不值得你愛,僅止而已。」

    乾坤靜靜地站著,一聲不吭。

    半晌。

    乾坤手捂著自己的臉,嚎啕大哭起來。

    天之涯歎息著輕撫他的頭,仰望著天空,世人嚮往的天界啊,才是真正無情的世界,若真的做到無慾無求,那才是對生命的無終止的摧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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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費力的飛上窗台,藉著窗戶黑色的漆金花紋作掩護,偷偷地往裡瞧。

    今天魔君寢宮裡的侍衛特別多,聽說是為了迎接即將回來的攝政王及王妃,也就是上任魔君和魔後。不過,據說楓璃下令寢宮裡的侍衛不准攝政王妃踏進寢宮半步,不知道這位魔宮第一美人究竟是哪裡惹到楓璃,讓楓璃連自己的母親也不見。

    偌大的黑金色窗戶上巴著一隻短腿短胳膊的黑色甲蟲,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引人注目。那甲蟲顯然也持著相同的觀點,因此特別大膽,扇動著翅膀企圖飛進寢宮,沒有任何時刻比現在更慶幸自己的原形的好用程度了,果然做什麼都很方便。

    因為每天早晨楓璃都會在窗前站一會,看一看滿園的桃花,可今天到現在也沒有出現,所以他才會忍不住跑來瞧瞧。

    甲蟲努力的爬,穿過能遮敝他身形的黑色窗櫺,跳到黃楊木書案上,還沒看清裡面的情況,就聽見一個內侍的大叫聲。

    「啊……啊……王上的寢宮居然有蟲子……不是天天都用香熏過的嗎?為什麼還會有蟲子……」

    顯然這內侍很討厭小蟲子。但它不是一隻普通的蟲子啊……

    緊接著一種驅蟲用的熏香爐就移到自己面前。

    裊裊上升的煙霧帶著膩人的香氣熏得人頭昏眼花,它很快就被熏得暈頭轉向,肚皮朝上了。然後被塊破抹布順手一揮,身子就飛出窗外,落到窗下的地上。

    甲蟲一時間頭昏腦脹,摸不清方向,在地上翻了數個跟頭,圓滾滾的身體打著轉兒,幸好有殼保護,不然准摔得肚破腸流。

    終於,身子撞上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而停止了翻騰,不由舒了一口氣。

    側過頭去一看,一條混身沾滿泥士的蚯蚓正笨拙地豎著身子,努力地想往牆上爬,而自己撞上的正它的尾巴。

    蚯蚓被它一撞,也扭過頭來看它。

    甲蟲僵住,一動不動,畢竟對它來說,蚯蚓也算得上是龐然大物。

    那蚯蚓倒是不慌不忙,只看了它一眼,就旁若無人的繼續往牆上爬,不過,蚯蚓畢竟不是爬牆的高手,爬兩下就掉下來,然後再爬,再掉下來……但那蚯蚓始終棄而不捨,孜孜不倦……

    甲蟲在一邊看不下去了,蚯蚓不是鑽土的麼,幾曾何時變成爬牆的了?

    「喂,你是想進魔君的寢宮麼?」

    「叭嗒」一聲,蚯蚓嚇得從牆上再次摔下。

    「你會說話?」蚯蚓大叫,兩邊身子蜷起來,看得甲蟲更頭痛了,因為不知道哪邊是它的頭。

    「嗯。」

    「那麼你也是妖啊。」蚯蚓乾脆放棄爬牆,上下打量甲蟲,感興趣地道:「還沒修練出人形嗎?」

    甲蟲不回答,只是問,「你爬這牆幹什麼?」

    「進去看我家的小璃兒。」蚯蚓搖頭晃腦,「好久沒有看到了。」

    「那你不會鑽土進去麼?」甲蟲奇怪,「你是蚯蚓啊,蚯蚓都是鑽土的吧。」

    「什麼蚯蚓,是土龍啦。」蚯蚓生氣了,「我是土龍,聽清楚了沒有。」

    「土龍不就是蚯蚓嗎?」甲蟲無力地道。

    「土龍念起來好聽啊。」蚯蚓不服地道,「再說,龍聽起來比較威風。」

    甲蟲認為這只蚯蚓腦筋有問題,決定不跟他辯這個問題,問道:「你幹嘛在這裡爬牆啊。」

    「我家的小璃兒太狠了,把地下都封死了,沒有土,我鑽不進去,不爬牆怎麼辦?」蚯蚓憤憤地道。

    「你家的小璃兒?」甲蟲不解。

    「就是我兒子。」蚯蚓一邊回答,一邊抽泣起來,「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他居然躲著不見我,嗚嗚嗚嗚……」

    原來是這條蚯蚓的兒子,那不就是條小蚯蚓嗎?那條小蚯蚓住在楓璃的寢宮裡?

    這時,窗戶旁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青衣內侍躲躲閃閃、輕手輕手地摸了過來,壓低著嗓音,生怕被人發現似的輕輕的叫道:「王妃,王妃,你在哪裡呀,王爺過來了……趕快出來啊……」

    蚯蚓驚呼一聲,幸好說的是非人類語言,不然會嚇死人,他慌慌張張朝甲蟲甩了一句,「別說看見過我。」就奮力往土裡鑽。

    甲蟲跳到一邊,弄不明白這只蚯蚓發什麼瘋。

    青衣內侍繼續輕叫,語氣焦急起來,「王妃,快出來啊,王爺說過不許你到這裡來的……你不要害奴才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怒吼聲就傳了過來,整個寢宮都因為這吼聲而顫動。

    「秋顏恕,你給我出來……我才一轉身,你就給我跑到這裡來了……我說過多少次,不許你來看那臭小子……你非得我把你鎖起來才甘心是不是……」

    甲蟲愕然看向那只急得團團轉,不辨頭腳亂鑽的蚯蚓,突然想起他曾經問過的問題。

    ……

    「之叔,你想為我改命,但有人成功過嗎?」

    「有,有一個。」

    「誰?」

    「秋顏恕,我最得意的門生,魔君楓璃的母親,一條天真不知世事的蚯蚓。」

    ……

    甲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一個氣宇軒昂,渾身散發著強烈霸氣的俊美男人闖進他的視線,才讓他驚醒過來。

    那男人滿臉怒容,英挺的相貌卻昭顯著威嚴和尊貴,王者的氣勢肆意張狂,除了上任魔君、現在的攝政王修澤,誰還有這樣的形露於外的霸氣?

    青衣內侍看見修澤,臉色立刻慘白,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王妃呢?」修澤揪往內侍的衣領,惡狠狠地道:「本王不是說過,嚴禁王妃進入王上的寢宮,你們這些王妃身邊的人把本王的話都當耳旁風嗎?」

    內侍困難的呼吸,哽咽地道:「王爺,王妃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奴才……奴才只是剛轉個身,王妃立刻就跑得不見人影了……不過,奴才詢問您派來的侍衛,王妃看來還沒有見到王上……」

    修澤怒吼,「王妃他要見王上,難道就憑幾個侍衛就攔得住麼……」

    內侍嚇得全身發抖,一聲不吭縮著肩膀。

    「王妃不見了,你還杵在這幹什麼,還不到處去找?」

    「是,奴才這就去。」

    那內侍連忙奔逃而去,與其說是去找那不知跑到何處去的王妃,還不如說是逃命去了。

    修澤遣走了內侍,卻並不離開,站在原地,冷冷地道:「你還不給我出來,難道還要我揪你出來不成。」

    甲蟲低頭一看,卻見那條蚯蚓已經鑽進土裡一半,只剩半截身子在外面了。

    修澤冷哼一聲,伸出手指捏住蚯蚓的尾巴,就把它從土裡拉出來了。

    那條蚯蚓立刻驚嚇地掙扎,身子亂扭。

    「我說過多少次,不准你見他,你倒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連原形露出來也不怕了。」修澤氣道:「還不給變回來,總有一天,我讓這魔宮裡連一粒土都沒有,看你往哪裡鑽。」

    「澤,你捏住的不是我的腳,是我的腦袋啦。」蚯蚓不掙扎了,發出人聲,語氣裡全是報怨,「人家怎麼變回來啊,我腦袋都快被你捏扁了。」

    修澤嚇了一跳,急忙鬆手,那蚯蚓就幻化成一個人形,甲蟲還沒看清,一件寬大的披風就裹住了地上的人影。

    修澤一把摟住縮在披風下不著寸縷的嬌小人兒,臉上的表情是又生氣又無奈,又嫉妒又惱怒,「你就這麼想見他……」

    他懷中的人抬起頭來,嗬,好一張妖媚無雙的臉。

    甲蟲目瞪口呆,修澤懷中的人有一副永遠長不大的小巧身材,纖細的體態有著少年的稚嫩和少女的柔韌,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上嵌著一雙靈活圓亮的鳳眼,漆黑的眼珠閃爍著天真的光芒,但那紅潤媚惑的**微微的噘起,一嬌一嗔之間,眼波流轉,竟是極盡色慾,無限的風情和邪美帶著清純的氣息,反而更是勾人心肺。這樣的容顏,連上天都會嫉妒,難怪之叔會給他取名叫「顏恕」。

    秋顏恕不依地道:「澤,他是你跟我的孩子耶,你為什麼老是不准人家見他啊……你是個壞父親,都不愛自己的孩子……」

    「可是璃兒也不想見你吧,不然也不會派那麼多侍衛守在門口了,就是怕你突然出現……」修澤無奈地道。

    秋顏恕立刻拉起披風的一角拭淚,「嗚嗚嗚……小璃兒太恨心了……你們父子倆都一樣可惡,一個不讓我見兒子,一個老躲著我,好像我是什麼怪獸……」

    「只要你不是每次見璃兒都露出一臉色迷迷的樣子,我相信璃兒是很高興見你的……」修澤捧起秋顏恕臉,神情柔和了下來,深情地道:「而我,希望你的眼裡只有我……」

    甲蟲在一旁看得感動萬分,羨慕得不得了。

    這時,窗前突然湧出一大堆侍衛,楓璃則遠遠的出現在侍衛身後,慢慢地露出溫柔的笑容來,「父親大人,爹,好久不見了……」

    修澤轉過身,微微地半躬身子,以示尊敬。雖然他是上任魔君,也是楓璃的父親,但在魔界,魔君的權利至高無上,即使是上任魔君在退位後也只能以攝政的名義參與朝政,卻絕對不能左右現任魔君的決定。因為王者只能有一個,能最後做決定的也只能有一個。

    「王上……臣此次回魔都,是聽說……」

    他那邊話還沒完,秋顏恕已經在一旁陶醉地叫道:「哦,我的小離兒,你真是太美了,太可愛了……爹想死你了……讓爹親親……」一邊叫喊,一邊伸出兩隻光裸的胳膊,不顧自己包在修澤披風下的身子不著片縷,就準備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赤?的擁抱。

    那張芙蓉似的臉上全是迷醉和感嘆,如果他不是楓璃的母親,如果不是因為他有一張美得驚人的臉,如果不是因為他怎麼看都像未成年的小孩,任誰都以為這樣叫出來的人根本就是一個色慾熏心的變態老頭。

    修澤緊緊的抱著秋顏恕,不讓他撲向楓璃,更怕只屬於自己的肌膚被別人看到,臉上的黑線已經深得讓在場的人心驚,只有那神經大條的人還猛在那不依的扭來扭去。

    楓璃的笑容僵硬起來,腳下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面對母親的熱情,就算身前有幾十個侍衛阻擋,他也沒有自信能抵抗得住。

    「臣和臣的王妃先行告辭,明日再來向王上請教事宜……」修澤咬牙切齒地看賂向楓璃,知道今天被顏這麼一鬧是什麼正事也幹不成了。

    「父親……」楓璃上前兩步。

    「請王上留步……」修澤瞪向楓璃,惱怒於顏的眼裡只有他,雖然是以人臣的口吻說出,那話裡卻有著極重的威脅,「臣認為王上的寢宮該重新翻修一下了,臣最近從人界運回一些上好的大理石,打算替王上鋪設在花園裡,畢竟金碧輝煌的宮殿才適合您高貴的身份。」

    楓璃目瞪口呆,父親為了不讓母親土遁來看他,也不至於連花園也要封死吧。

    「我不走,澤,我還沒有親到我的小璃兒,我要親我的小璃兒……」秋顏恕賴在地上不肯走,單純的他還沒有意識到修澤到底說了些什麼。

    楓璃再嘆了一口氣,每次只要母親一回來,就必定上演這種讓整個魔宮都好笑的戲碼,難怪聽說今天父親和母親回來魔都,到他寢宮當值的侍衛都個個興高采烈,爭先恐後了。

    「顏,你親我就好了。」

    和往常一樣,父親卑鄙的扭過母親的頭,親了下去。一面用殺人目光瞪他,一面想要不動聲色地趁母親被吻得暈頭轉向的時候悄悄的離開。

    果然,母親立刻忘了他的存在,沉醉在父親的吻中。

    楓璃看似舒了一口氣的伸手抹了抹額上的冷汗。但他卻沒有注意到,他看著父親帶著母親離去,他的臉上是有著難掩的遺憾和深切的羨慕的。他也不知道,面對父親和母親,他唇邊的笑容是那麼燦爛奪目,那向來就溫柔的眼睛也不再僅僅只有溫柔,還有別人無法查覺的溫暖。

    而躲在窗外桃花**下的那只甲蟲,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它的心中也充滿了柔情,為了那一瞬間真實無偽的溫柔,就算是付出一切也都值得吧。

    它漆黑的眼睛裡散發出灼熱的光芒,緊盯著楓璃的目光充滿了熱切的鬥志和勢在必得的決心。

    ***

    擺脫了煩人的玉笙,靜靜地漫步在桃花林中,注意到原來鮮艷的花朵一夜之間凋零無數,微濕的地面全是片片殘紅,尚在微風中輕顫的**也失去了往日的顏色,顯得慘淡無光。楓璃輕輕的皺眉,花園裡究竟出了什麼事,現在難道連桃花也不能成活了嗎?

    花叢中傳來輕微的聲響,夾雜著男人低重的喘息聲和被摀住嘴巴叫喊不得的壓抑的低哼和衣衫磨擦地面的掙扎聲。

    生長在魔界的楓璃馬上就意會發生了什麼事。這種事在魔都,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經常會發生,弱肉強食是魔界生存的定律,沒有能力的弱者被人欺辱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這種事是不被充許的,但更多的時候也是沒有人管的,而他也不打算多管閑事,也懶得去管這些閑事,因為他認為真正的弱者是不值得同情的,他楓璃最缺乏的大概就是同情心了。

    他轉過身,想要靜靜地離去。

    「啊,求求你……不要……我不要這樣……放開我……」

    桃花叢中突然傳來低低的哀求聲,低柔而無奈,畏懼而悲傷,明明是抗拒的,掙扎的,但那拒絕的聲音卻又柔美而蠱惑,帶著最深沉的引誘。這聲音絕不是欲迎還拒、欲語而羞,而是真正的厭惡和抗拒,顯出一股子絕望的悲涼,可聲音裡的那種天生誘人的春情,不但不會讓施暴者憐惜,反而會令人慾望更熾。

    楓璃頓住腳步,有一種強烈的慾望想一窺擁有如此媚惑力的聲音的人擁有一張怎樣絕世無雙的容顏。

    慘然的桃花**紛然而下,像是突來的一陣**雨。

    施暴的人身材高大,健壯而結實,一隻有力的手牢牢捉住身下的人掙扎的雙手,另一隻手急不可耐地欲除去身下人兒身上的衣裳,但他身下的人也不甘示弱的用力掙扎,兩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突然闖進的人,當楓璃的目光對上那無可奈何被壓倒在地上的那張圓胖的臉上的那雙如細縫般的眼睛時,不由一愣。

    「王上……」眼睛的主人輕輕的叫了一聲,那一聲呼喚中的柔媚可謂驚天動地,帶著蝕骨的情色和浸入心肺的誘惑。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楓璃心裡浮了起來。這個長相醜陋的花匠居然擁有這麼動聽的聲音,那聲音的奇特魅力,可以讓人暫時忽略他那慘不忍?的樣貌和滿身噁心油膩的肥肉。

    壓在乾坤身上的侍衛也僵住了,狼狽的扭過頭,在看到楓璃的那一刻起,臉色刷的慘白。

    「羅塔,怎麼是你?」

    楓璃也驚訝不已,倒不是驚訝羅塔強勢逼人,在這桃花叢中行這苟且之事,而是驚訝英俊威猛的他會這麼飢不擇食地看上這麼個醜陋的花匠。

    「王上,臣……」羅塔手足無措地推開懷裡的人,手忙腳亂地整理自己的衣衫,神色蒼惶,轉過頭看了一眼低垂著頭跪坐在地上、衣襟半開的乾坤,眼睛裡也閃過一絲驚訝和茫然,彷彿也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想要強抱的是這麼一個人。

    「王上……」乾坤朝前跪爬了兩步,伸出顫抖的手捉住楓璃長衫的下擺,受盡委屈地低嗚出聲,豆大的眼淚從那細小的眼睛裡滾滾滑落,一滴滴「叭叭」有聲的落到地面。

    雖然他的確是受了委屈,但肥胖的他作小鳥依人狀,努力想表現出梨花帶雨、雨打荷花的淒楚模樣,那畫面卻實在不堪入目,令人同情不起來。

    「羅塔,這事你怎麼說?」楓璃淡然地道,心中仍然是偏袒羅塔,再說,羅塔只能算是強暴未遂,「我不記得魔都允許發生這樣的事。」

    「王上,羅塔知道錯了……」羅塔臉色慘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鬼迷心竅,明明早上換班後準備回侍衛房休息,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跑來侵犯這麼個醜陋的胖子,還正好被自己私心愛慕的王上瞧見,王上肯定會瞧不起自己的了。但事實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承認,這件事若是被其他的侍衛知道,只怕也要引為笑料。

    楓璃不理羅塔,蹲下身子,露出溫和的笑容,安慰乾坤道:「嗯,我會為你作主的,我還記得你的名字叫……叫……」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

    乾坤神色一黯,原來楓璃連自己的名字也記不得。但他還是輕聲地道:「王上,奴才的名字叫乾坤。」聲音裡已經沒有了那種露骨的柔媚,反而帶著淡淡的憂傷,變得和平常一樣低婉卑微。

    「啊,對,對,乾坤……是叫乾坤,會種桃花的乾坤不是嗎?」楓璃微笑,一點也沒有因為不記得對方的名字而愧疚,他沒必要記得魔宮每個人的名字,特別是這乾坤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花匠,根本不值得他費半點心思。「我可最愛乾坤種的桃花呢。」

    「王上,羅塔也是一時糊塗,才會犯錯……」羅塔不情不願地看了乾坤一眼,勉強止住心中的厭惡,咬牙跪了下來,請求道:「羅塔願意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請王上將乾坤賜給羅塔,羅塔今後一定會好好待他的……」

    楓璃讚賞地看向羅塔,不虧是自己身邊千挑萬選的貼身侍衛,果然敢做敢當。再看了一眼乾坤,如此醜的人,羅塔絕對是一時糊塗,不然絕不可能對這種人出手的,就算聲音再好聽,那相貌畢竟是太不堪入目了,羅塔肯付起責任來已經是很委屈了,他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乾坤,你意下如何,羅塔是我的貼身侍衛,不但武藝高強,為人也一向是謹慎本份,正直無私的。」楓璃徵詢著乾坤的意見,語氣中的打算不言而喻,「我相信,羅塔這樣對你絕不是有意的,一定是他太喜歡你了,才會忘了克制……」

    乾坤猛地抬頭,震驚地望著楓璃,彷彿不敢相信他話語中的含意。

    「不,我不要……」憤然大叫,氣得渾身發抖。但只是片刻的失態,乾坤馬上就撲過去,緊緊抱住楓璃的雙腿,哭著哀求道:「王上,乾坤不要……我不要……」心中錐心的痛。

    「不要害怕,乾坤,我相信羅塔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們在一起會幸福的……」楓璃沒有推開緊緊抱住自己雙腿的乾坤,心中只感到一陣好笑,如此滑稽的事情居然出現在他眼前,一個英俊軒昂的男人試圖侵犯一個又肥又醜的男人,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更可笑的是,英俊的男人向醜陋的男人求婚以示負責,醜陋的男人居然一副驚嚇的拒絕姿態。

    「我不要……我討厭他……我要給王上種花,種一輩子花,我寧願老死在這桃花叢裡……」乾坤表現出強烈的焦急,連一向卑微的自稱「奴才」也忘了,因為激動而更顯神情恐怖。

    楓璃嘆了一口氣,轉向貝塔,「羅塔,看來乾坤不想和你在一起……」既然是這個不識抬舉的醜陋花匠把條件這麼好的羅塔拒絕掉,那羅塔也就不必受這種不得不跟這種人在一起的委屈了。

    「是臣配不上乾坤,臣太唐突了。」羅塔舒了好大一口氣,克制不住眉梢的喜悅,連忙道:「臣不配擁有這等幸福,乾坤值得更好的人……臣一時糊塗,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

    楓璃忍住笑,勉強保持溫和的態度,「真要把乾坤給你,我還捨不得呢,乾坤的花種得那麼好,沒有了他種的花,我一定會很不習慣的。羅塔,以後再不許欺負乾坤,你聽著,乾坤我是絕對不會給你的,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都沒用,我要乾坤一輩子待在我身邊,他可是要幫我種一輩子花的。」

    「是,羅塔再也不敢了。」羅塔一臉喜色,為如此體面的擺脫乾坤而心喜,「是羅塔太不自量力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楓璃低頭看向乾坤,聲音低柔而親切,「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把你給羅塔的,我想一輩子看著乾坤種的桃花呢。」

    乾坤感動地把臉靠在楓璃的腿上,低垂下頭,羞澀而飽含著柔情地道:「王上想看乾坤種的桃花,乾坤會更加努力,一定會種出更美的桃花獻給王上的……」

    楓璃輕輕柔柔地笑,眼睛裡的溫柔卻是那麼淡漠無痕,一眼忘不到邊的深沉。

    然而,一臉幸福的將臉靠在楓璃腿上的乾坤,卻悄悄的握緊了雙拳,氣憤得微微顫抖,低垂的眼睛裡全是冷然,癡迷、畏縮、怯懦、溫順、盲從全都不見了,攝人的精光緊盯著地上眼淚的痕跡。

    果然,這樣還是引不起楓璃的興趣,這個外表看來柔弱的君主,內心中卻有著絕對的冷酷和絕情,那種身為王者的強烈的征服的慾望,使他對一個沒有任何挑戰性的人興趣缺缺,如果不是自己發現他有離去的念頭而不得不發出聲音,他根本不會因為好奇而停下腳步。

    輕輕的仰起頭,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仔細認真地把楓璃笑得淡然無情的臉印在心裡。

    楓璃,你還沒有真正看我一眼。我是天乾坤,一個與天桃花相差甚遠的角色,我想得到你,以天乾坤的身份,但我現在發現,如果是天乾坤,永遠都不會有機會。我試圖掩蓋我的過去,但你讓我沒有退路,除了得到你,我別無選擇。

    你也遠沒有瞭解天桃花,曾經的天桃花,絕不僅僅只會在男人身下喘息,為了達到目的,他也一樣會不擇手段、機關算盡,天桃花的狡詐程度你還遠遠沒有領教過。

    乾坤臉上的微笑帶著令人無法覺察的苦澀,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痛得那麼徹底、那麼可悲。

    可是,我不認輸,我就是死也不認輸,我要得到你——不惜一切。

    我想讓你認識我,認識我——天、桃、花。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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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

    輕輕的倚在寬大的寶椅上,楓璃露出一臉無謂的笑,儘管他灰金色的眸子裡有著放鬆和不自覺的暖意,但他臉上那副毫不在意和無聊放肆的表情,仍然惹怒了站在他面前的人,本來已經因怒氣而陰沉的臉顯得更加恐怖。

    「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我怎麼說也是你父親?」修澤臉上的表情只能用狂怒來形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父親,早在您不負責任的把王位丟給我,然後和爹一起去翱遊天下的時候,不是已經放手讓我全全處理了嗎?」楓璃冷冷的笑得很無情,「難道您忘了,在魔界能作主的只有一個,也只能有一個,不錯,您是我的父親,但您現在不是魔君,我才是,我才是做決定的那一個。」

    「你……」修澤怒道:「我不是干涉你的決定,你作為魔君怎麼做是你的事,但作為一個父親,我不能允許你亂來。」

    「什麼叫亂來?您兒子我想找個女人不算錯吧,您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後宮也已經有不少妃子了不是嗎?我到現在還一個都沒有呢。」

    「璃,顏很擔心你,你應該知道的。」修澤努力忍住怒氣,表情有了一絲歎息,「你想找幾個妃子,我都沒有意見,但和天界聯姻,未免也太大膽了,天魔兩界歷來的敵對態度你也並非不瞭解吧?」

    「但是父親,我已經做了決定,何況這是我身為魔君所下的決定。」楓璃一點也不在乎,「求婚書我也已經遞交給天界,天界也做出了答覆,這裡三界皆知的消息,我不能反悔。」

    「作為你的臣子,對於你的決定當然無法反駁,但作為一個父親,我只希望你凡事三思而後行,和天界聯姻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天縱道也絕不是可以小瞧的人物,況且我希望你擁有自己的幸福,做為魔君,只要夠強大,能獲得自己想要的,其它的根本不必多考慮,我希望你做魔君也是因為做魔君能讓你感到快樂,而不是為了這個位置,而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不願做的事。」

    「父親,身為魔君,我有我的責任要去完成,我必須為魔界的利益考慮,而作為我個人,完成天、人、魔天界的統一更是我唯一的願望,沒有什麼比成為三界的主宰更讓我感到快樂的事了。這件事是對魔界有利的事,但我不僅僅是為魔界考慮,最重要的也是為了滿足我個人的私慾,所以說,父親,不要以為我在為魔界犧牲,這不是犧牲,而是我楓璃處事的手段。」楓璃挑了挑眉,很溫柔的笑,「而娶天帝的女兒天美人,則是最快的途徑,您知道有捷徑可走時,我是絕對不會繞遠路的。」

    修澤不明白他和顏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奇怪的兒子來,顏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從來沒有懷疑過兒子的野心和冷酷,一直以為兒子是個溫柔而善良的孩子,只有他發現這個表面看來溫厚純良的孩子目光中隱藏的強烈的企圖心,他相信兒子是個好魔君,但這樣性格的人是沒法擁有愛情的,只有體會過愛情的人才知道,愛情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

    「但天縱道絕對不好惹,那老頭子,已經狡猾成精了。」提起天縱道,修澤也沒有什麼好態度。

    「我知道。」楓璃輕笑,臉上淡漠的溫柔更深刻了,「他和我打一樣的主意,我去向天美人求婚,恐怕他是求之不得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同意了,只是,父親大人,您別忘了,您的兒子也不好惹。」眼睛微瞇,有一絲興奮的光芒溢出,「這麼刺激好玩的事,真的讓我幾乎按捺不住了呢。」

    「雖然你的確很強,但作為一個父親,我還是不希望你出什麼差錯,天縱道素來就是以狡猾無情著稱的。」

    「天縱道的狡猾父親想必領教得很深刻吧。」楓璃意有所指。

    「的確很深刻。」修澤的眼神柔和了起來,「也許天縱道當年的計謀的確成功了,但我卻要感謝他,因為他使我發現了比打敗他更讓我感到快樂的東西,為此而放棄一切都是值得的。」

    「父親,難道,這麼多年來,您從來沒有後悔過?」楓璃好奇地問,感到一點不可思議。

    「後悔什麼?後悔娶了顏,還是後悔生下了你?」修澤笑得溫柔而多情,英俊的五官帶著幸福的柔和,去掉威嚴和尊貴,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和父親,因為回想往事而微笑的唇角,不難想像楓璃笑起來時嘴角的輪廓是承襲自誰。「不,沒有顏,我不會知道身為一個男人也能過得這麼豐富多采,就算明知道他是天縱道和天之涯用來拖住我腳步的棋子,但他是無辜的,他那麼天真活潑,不知世事,即使是生下你,他還是那麼單純可愛,我只想一輩子看他開心時毫無心機的笑容和闖了禍後可憐兮兮望著我求饒的表情,天縱道算什麼,和他鬥來鬥去,還不如待在顏身邊替他收拾爛攤子來得有趣。」

    沉浸在幸福的中男人還真讓人羨慕啊,不過,像爹那樣的人全天下也就只有那麼一個,父親真的好運氣啊,楓璃心裡不是滋味地想道,只是父親和爹雖然是他最親的人,可是他們之間卻容不下他,父親的佔有慾真的不是普通的恐怖。

    「對於天美人不日前來魔宮的事你是怎麼打算的。」修澤繼續問道。

    楓璃仍然是笑,「『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即然天帝這麼捨得自己的孩子,我這頭狼要是不上勾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如果天美人真如她的名字一樣那麼美,我也不介意後宮多出這麼一個美人來,您也知道,我一向是很憐香惜玉的,美人兒當然都用來疼惜的。」

    假如他臉上的溫柔能多一些感情,也許會更讓人覺得可信些。修澤暗歎一聲,如果自己不是他的父親,不是那麼深刻的瞭解自己的兒子,也不會看出他那永遠保持著一臉溫柔和微笑的表情究竟有什麼不同吧。不過,他也感到很驕傲,畢竟楓璃的確是很強,天縱道的如意算盤只怕是注定要失敗了。

    「我就知道不必為你擔心,是顏擔心過頭了。」換而言之,到這裡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秋顏恕的原因,而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楓璃垮下臉,雖然父親表現出對自己的能力的信任和肯定,但是他心裡還是惆悵不已,父親眼裡永遠只有爹,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了,即使自己是他的兒子。

    修澤換了一副表情,盯著楓璃,看起來像是漫不經心,但每次回來總是不忘要提醒他,「雖然你是我兒子,但我認為顏對你的注意力太過頭了,這一點我很不高興,你知道我很自私的,所以今後最好離顏遠一點。」

    「父親,我離爹還不夠遠嗎,派了那麼多侍衛在寢宮,不就是為了防止他跑來見我惹你不快嗎?」楓璃歎息道:「我是您的兒子,他是我爹,您到底在不放心什麼?」

    修澤高深莫測地望了楓璃一眼,「等你有了心愛的人,你就會明白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顏的注意力的心情,哪怕你是我的兒子。」

    「是嗎?」楓璃無所謂的撇了撇嘴角,「我不需要這種讓人軟弱的感情,您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爹,所以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們幸福,但父親,我對您感到失望,我曾經很崇拜您,因為您曾經是魔界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魔君之一,但愛情使您變得軟弱,我絕對不會步上您的後塵,絕對不會愛上任何人。」

    修澤輕輕一笑,不和兒子爭辯,有些東西不是爭辯能說清楚的。顏之所以適合自己,是因為自己愛他,所以覺得不論他做了什麼都是可愛的,而兒子說得這麼斬釘截鐵,也不過是因為他還沒有嘗到愛情的滋味。曾經自己也不相信這種感情,但最後也證明這種感情比世間的一切都甜蜜。

    看著王座上始終帶著溫和笑容,卻顯得那麼強勢的兒子,他的心裡也有一種為人父的驕傲,這個孩子比自己更適合魔君的位置,因為他比自己更深沉,那看似溫柔和善良的性格讓他的敵人都忘記了防備,卻不知他終究是個魔,是他修澤的血脈。他從不懷疑兒子有著猛獸般的攻擊力。

    「如果,那是你認為的,我也沒有什麼好說。」修澤後退一步,低垂下頭,微微躬著半身,「那麼,臣就告退了。」

    楓璃頓了頓,突然邪笑了一下,道:「父親,雖然我認為沒有必要,但還是提醒您一下,最近有人在魔都看見天之涯現身,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但您也知道,爹一直遺憾沒有再見到他的師父,您說,他要是知道這個消息,會有什麼反應呢?」

    修澤猛地抬頭,瞇起了眼睛。

    很好,連自己的父親也敢威脅,真不虧是我的兒子。

    您也不是連魔君也敢威脅,我可沒有忘了您昨天威脅的目光,您也不虧是我的父親。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火星直冒,互相廝殺了一番。

    「天界的人隨便出現在魔界,王上卻如此放任,這於理於法都不合吧。」修澤又被自己的兒子氣上火來。他就知道這臭小子沒安好心。

    「我是魔界的君主,我想不想管那都是我的事,這不是父親您教我的嗎?做魔君要是不能隨心所欲,那這個魔君當著還有什麼意思?」楓璃的話更是讓人聽得直咬牙。

    「那當然。」修澤也不是吃素的,「天之涯也不可能恰好知道我和顏會這兩天會回魔都,當然不可能是衝著顏來的了,倒是天美人不日將來魔都,究竟帶了份怎樣的大禮,還真讓為父期待呢。」

    「您放心,就算再怎麼難撐,您兒子我也會撐下去的,絕不會像那樣,隨隨便便就放下魔君的責任,一跑了之。」

    「你……」修澤氣得直發抖,就算明知道楓璃是故意氣自己,還是忍不住受到撩撥。

    該死的,是誰說這臭小子溫柔體貼的?溫柔個屁!

    ***

    楓璃仔細打量面前的人,真的看不出他究竟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論相貌還是那麼肥、那麼醜;論氣質,依然是那麼卑微、那麼怯懦,這樣的人究竟憑什麼吸引眾人的眼光,他這寢宮裡隨便哪一個都比他漂亮數倍。

    楓璃眼睛裡開始透出一點興趣來了。自從羅塔那一次犯糊塗之後,這一個多月來,發生了七次強暴未遂事件,而每一次事件裡的受害者均是同一個人,難道真的是春天到了,他寢宮裡的侍衛們個個都開始發春?而這個表面上看來瑟瑟發抖的人居然會那麼好運,七次都剛好被人解救,那些個訓練有素的侍衛也突然之間都變得那麼沒用了,居然沒有一個能成功強上這個花匠的。

    「乾坤,看不出來你還真有魅力啊。」

    玉笙在一邊不是滋味地說。

    乾坤抬頭,有點畏縮地看向玉笙,但眼角卻一直悄悄的飄向楓璃,明擺著注意力全在楓璃身上。

    玉笙看了更是生氣,王上是隨便被人覷覦的麼,雖然這魔宮裡喜歡王上的比比皆是,但他就是見不得這個花匠喜歡王上,被這麼醜的人喜歡根本就是對王上的污辱。

    楓璃只是瞧著,壓根就沒有阻止玉笙欺負乾坤的意思。

    「怎麼不說話呀,挺得意的不是,咱們這宮裡的侍衛可個個都為你神魂顛倒呢。」玉笙用腳尖踢了踢跪在地上的人,表情很不屑。「不虧是種桃花的,桃花運也接連不斷呢?」

    「乾坤從來沒有那樣想過,這桃花運乾坤也消受不起,大人要是喜歡,乾坤倒是願意都讓給大人的。」乾坤雖然低垂著臉,神色卑微,聲音低柔,但說出的話卻十分不客氣。

    「你這是什麼態度?居然這樣跟王上講話?」玉笙大怒,他是王上身邊的人,雖然只是個小小的侍衛官,但這魔宮裡誰不賣他一點面子,這該死的花匠居然對他說出這麼下賤的話來。

    「乾坤沒有聽到王上說一句話,問話的可都是大人,乾坤回答的也是大人的問話。」乾坤直起腰,聲音也放大了些,老實說,他早就看這內侍官不順眼了,老是找機會就亂摸他的楓璃,最可恨的是楓璃也老是縱容著。

    「幾日不見,乾坤的表現當刮目相看了。」楓璃笑了,笑得清雅隨意,輕輕的拍了拍玉笙的手,安撫般的阻止了他的怒氣。「玉笙,你先下去,讓我和乾坤單獨談談。」

    「王上……」玉笙頓住,心裡有些不快,王上以往不論和誰談話,從來也沒有遣他離開過。

    「玉笙,不聽我的話了嗎?」楓璃又說了一遍,聲音不大,仍然是輕輕柔柔地,但語氣中卻有了一絲不悅。

    「是,玉笙告退。」

    玉笙瞪了乾坤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下了。

    乾坤抬頭看著楓璃,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楓璃一句話也沒有說,走到乾坤面前,伸手托起他肥胖的下頜,半俯著身子,仔細地瞧著他的五官。

    「王上……」乾坤被瞧得十分不自在,現在的這張臉可是奇醜無比,有什麼好瞧的。

    「仔細一看,若不是過於肥胖的話,乾坤的五官長得也勉強算得上靈秀,也難怪那些侍衛們會動心了。」楓璃盯著乾坤,別有用心地道。

    乾坤瞪著楓璃,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乾坤恐怕也已經聽說天、魔兩界即將聯姻的事情了吧。」楓璃一臉高深莫測。

    「奴才是聽說過了。」乾坤忐忑不安地點點頭,隨即又補上一句,「這件事全魔界的人都聽說過了。」

    「這是我的求婚書,乾坤可以看一看。」楓璃拿出一幅白絹,遞給乾坤。

    「王上的求婚書,奴才哪有資格……」看到楓璃盯著他的露骨的目光以及臉上奇怪的表情,乾坤頓住了,咬了咬牙,雙手接過,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差點暴出來了。

    「想不到吧。」楓璃輕笑,彷彿這樣捉弄人很好玩,「然而天帝的回復更讓你想不到,你再看看這個。」

    死死的瞪住楓璃遞給他的第二卷白絹,乾坤久久沒有伸手。

    「怎麼?不敢看嗎?」楓璃大笑,眼波流動,表情生動,那張清秀而略顯柔美的中性的臉剎那間象盛開的春花,傲然綻放。

    他是真的快樂,這樣荒謬的事情居然給他帶來了這樣大的快樂,跳出了魔君的束縛,遠離了虛假和算計,這一刻,他和一個平凡普通的人一樣開心的大笑,像個惡作劇後忍不住笑場的孩子般的天真無邪。

    乾坤看著楓璃臉上的笑,再一次感覺到了七百年前,那個花叢中笑得毫無雜質的少年,就是那一瞬間的純潔,才讓他滿目瘡痍的心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才會讓他在那一瞬間沉淪,讓他瘋狂追逐,即使是再次墮入黑暗,他也不悔。

    緩緩接過白絹,慢慢的展開,儘管已猜到內容,但看到那到硃筆所寫的文字,仍然感到眼前一陣發黑,渾身忍不住的開始發抖,感到眼眶裡莫名的水氣直湧了上來。

    原來,真的是逃不過命運。就算自己的確喜歡楓璃,就算自己來魔界的原因也是楓璃,可是,那不代表自己就理所當然的是楓璃的玩具。

    天帝,你果然還是不肯放過我。

    「那麼,現在,我是該叫你天乾坤還是天桃花呢,乾坤?」楓璃收起笑容,瞇起了眼睛,「我們魔界來了這樣一號大人物,卻沒有一個知情者,天縱道那老頭子還真狠心,這麼輕易的就把你賣了,不過,又有誰會相信那個膽怯懦弱、身份卑微,一口一個『奴才』自稱的花匠居然會是天帝的兒子,曾經風情萬種、魅惑天下的天桃花,只是你這位傳說中的天帝繼承人似乎並沒有我想像中的受天界重視啊,現在一看,還真令人失望呢,也難怪天帝不肯傳位給你了。」

    乾坤靜靜地跪著,目光低垂,因為悲傷和痛苦而發抖的身體因為楓璃的話竟慢慢的停止了抖動。他緩緩站起身,直起了腰,抬起頭來,直視楓璃,臉上平靜得猶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如果王上願意的話,還是叫我乾坤吧。」

    「我很想知道,你拿什麼來魅惑我。」楓璃又笑了,笑容裡透出絲絲冷意,「天帝的篤定又是從哪裡來,『欲醉春風,桃花重現』?想迷惑我,可不僅僅會種桃花就行的,天桃花,你究竟還有什麼魅人的本事呢,我可是很期待啊。」

    既然我天桃花注定是要墮落的,那麼就墮落個徹底吧,談到墮落,又有誰比我更懂得什麼叫墮落?天帝,你果然夠狠,連一丁點的退路也不留給我,那麼,就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了,你不願給我的,我自己親手來奪。

    「王上,乾坤和您來做個交易吧。」乾坤不動如山,神色沉穩,只有他緊握的手洩露了他內心的憤怒。

    「什麼交易?」

    「我想要天帝的位置。」

    「哦,那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您能得到天桃花以及天桃花的一切。」

    「你認為你值得我拿整個天界去換嗎?」

    「我會讓您覺得值得。」

    「你覺得我會迷戀你,迷戀你這麼一個男人嗎?」

    「不試試,您怎麼知道不會?」

    「你很有自信。」楓璃眼中金芒閃爍,看得出來他的心情越來越好,從出生到現在,他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不枉費他在向天界遞交求婚書的最後一刻,將天美人換成了天桃花。向一個男人求親,且求得這麼轟轟烈烈的,三界之中,恐怕也只有他楓璃敢這麼做了。這個天桃花果然有趣,就算並不喜歡他,但多一件玩具也是不錯的。

    「乾坤只想讓您知道,乾坤值得您做出這樣的決定。」

    「很好,讓我們拭目以待。」

    「那麼,您是答應了。」

    「為什麼不答應。」楓璃開心的笑,「正如你所說,天界屬於你,而你屬於我,那不也等於天界屬於我嗎?」

    乾坤也笑了,「您明白這個道理那就更好了。」

    「只是,乾坤,我實在看不出你哪一點能讓我傾心的。」楓璃感興趣地道,「能不能先透露一點?」

    「當然。」乾坤點點頭,整張臉都極力表現出快樂,彷彿已經忘了剛才的悲憤,大膽的用雙手輕輕按在楓璃的肩上,認真地道:「我並不願意使用任何手段來迷惑你,因為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想要讓你知道,我之所以願意這樣做,絕不僅僅是因為我想得到天帝的位置來報復我的父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不管你相不相信,請不要懷疑我的真心。」

    楓璃神色不變,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這段開場白很不錯,可惜我並不覺得動心,如果你拿向我告白作為迷惑我的第一步,乾坤,我不能不說,我很失望。」

    乾坤沒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深深地看著楓璃,臉上的表情很奇特,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和嘲諷。

    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道:「不,楓璃,第一步不是告白。」

    「哦,那是什麼?」

    「是減肥。」乾坤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要你幫助我減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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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我不減了,我要吃東西。」

    御書房內,坐在案後的懷哲縷專注地處理著案上高積的奏折,對自己對面那個癱軟在地上的胖子的言論充耳不聞。

    他的旁邊坐著一臉笑瞇瞇神情的楓璃,像小女人那樣半坐在地上,倚在他膝旁,嬌懶地拿著一塊糕點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嘴邊沾著的芝麻讓一旁癱趴在地上的乾坤眼紅的恨不得撲過去把他揍一頓。

    「才不過兩天,你就受不了了,是誰信誓旦旦的說要減肥的。」

    「我現在不減了不行嗎?」乾坤已經餓得兩眼昏花了。

    「那可不行哦,天桃花怎麼能做這麼半途而廢的事呢?」楓璃挑起眉,頗感有趣地道:「憑你這模樣,可迷惑不了我啊,雖然已經不止望你美到哪裡去了,但瘦點至少不會太佔位置。」

    「我不減肥也一樣能迷倒你。」乾坤有力氣無力的道。

    「很好,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你的肥瘦問題。」楓璃瞄了乾坤一眼,興災樂禍地道:「可是,在某人減肥之間前,曾交代過不管某人怎麼求饒,怎麼耍賴,我都要鐵石心腸,充耳不聞。我楓璃乃堂堂魔君,當然會貫徹自己的原則。」

    「那話是我說出的,當然也可以由我廢除。」跟他這麼一爭辯,乾坤覺得肚子更餓了。

    「你當然可以廢除,不過我答應的事可不是那麼容易廢除的。」楓璃用手肘撞撞懷哲縷,「我一向都是很講原則的,對吧哲縷。」

    「如果您手裡沒有拿著那一塊點心,臣相信您說的這話會更有原則。」懷哲縷頭也沒抬,冷冷地甩過一句話來。

    「哲縷,你又在報怨了。」楓璃故做嬌媚的瞄了懷哲縷一眼,把手中的糕點遞到他嘴邊:「要不,給你吃一口。」

    懷哲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側過身子,繼續看著奏折,乾脆眼不見為淨。

    「他不吃,我吃。」乾坤撲過來,張口欲咬。

    楓璃躲閃不及,被壓個正著,立刻被壓得唉唉慘叫,先不談整個身體陷在一團軟綿綿、肥膩膩的肉裡,差點呼吸不過來,那重量也真不是人受的。雖然他是魔君,但被一頭大象壓住什麼也形象也顧不得了吧。

    「我要吃,給我吃,我好餓。」乾坤不理楓璃的慘叫,伸直肥短的手,想搶楓璃手中的那一塊點心。

    爭搶之間,身體移動,楓璃就覺得身上的骨頭都快碎了,終於理解那些被置於磨底的黃豆被壓扁時是什麼感覺了。

    「起來,別壓在我身上。」咬牙切齒的聲音。

    「不給東西我吃,我就不起來。」故意動了動身子,讓楓璃明白什麼是酷刑。

    「哲縷……」楓璃轉向懷哲縷,卻發現懷哲縷已經抱起案上的奏章,移到另外一邊的書桌上去了,擺明著不管他死活了。

    乾坤捉住楓璃的手,硬是掰下一塊糕點,急急忙忙就往口裡塞,卻發現身子飛了起來,一道繩索在空中綁住了自己,然後自己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為了不讓你亂吃東西,我看還是綁著你好了。」楓璃從地上爬起來,彈了彈衣角,邪邪地笑。

    乾坤看了他一眼,口中唸唸有詞,然後身上的繩索就自動鬆開了。

    「彫蟲小技,對我沒用。」

    「我倒要看看天桃花究竟有什麼本領。」

    楓璃也玩出興致來了,畢竟不管他有什麼本領,魔界從來沒有人敢和他斗的,通常都是不戰而降,這讓他十分鬱悶,好不容易有個敢和他動手的,當然要好好施展一番。

    然後就看見空中你來我往,御書房內所有能利用的東西都被當作法器互相攻擊。各種法朮互相碰撞所產生的激流和光影差點把房頂也拆了。

    懷哲縷只得抱住重要的奏折,躲在書櫥的櫃子下面繼續苦命的看著。他是文官,論起法力的確是不怎麼樣,不然當年也不會被抓來選什麼男妃了,要不是楓璃慧眼識英雄,他只怕還待在深宮冷院終老一生,哪裡會有今天的權勢,所以對於楓璃他心中始終是有著一份感激之情,否則也不會這麼盡心盡力操持朝務了,楓璃不是不聰明,只是比上任魔君修澤更懂得知人善命罷了。而他,就算明知道被楓璃奴役,也只有認命了。

    這時,乾坤已經幻化出一群毒蜂,帶著可怕的「嗡嗡」聲朝楓璃撲過去。

    「小心了,別看它是幻影,但被它們蜇著,就像是被真的毒蜂蜇著一樣很痛的。」

    「連這個也使出來了。」楓璃呵呵一笑,「不過對我來說,這可是小孩子的玩藝,你就不會用高級法朮嗎?真令我感到失望。」

    「哼,小玩藝有時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乾坤指揮毒蜂,只要有一隻成功,他就算賺到了。

    「既然你這麼自信,我也不好太打擊你,也用小玩藝對付你好了。」

    楓璃捉狎的一笑,一面大網朝乾坤迎面打來,等乾坤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後退。因為網的中間明顯的有一隻幻化的巨大蜘蛛,那網絲也不是繩索之類,而是蜘蛛絲,幻化的毒蜂全都撞在蛛網上,被粘上了。

    乾坤目瞪口呆,他也知道自己很幼稚,他雖然是天帝的兒子,可是目前不是神啊,當然也就使不出高級法朮來,只能使用一些低級的幻朮,楓璃也沒有使用高級法朮,顯然目的只是好玩。但不管怎麼說蜘蛛現在也是他的天敵之一,所以當蛛網帶著那些被粘在網上的毒蜂朝他撲過來的時候,他只有狼狽的逃竄。

    「咦,原來你怕蜘蛛啊。」

    楓璃像是發現了乾坤的弱點,謔笑著輕鬆地指揮蛛網追擊,看著乾坤肥胖的身體在書房裡跳來跳去躲避的滑稽樣,就覺得十分開心,根本忘了一個堂堂魔君在一片狼藉的書房裡,指揮著一面蛛網追擊別人的舉動其實也很幼稚和滑稽。

    乾坤狼狽的跳來跳去的躲閃,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對他這樣的胖子來說的確是一種考驗,雖然明知道那蛛網和蜘蛛都是楓璃幻化出來的,根本不是真的,但他毫不懷疑,被這面假網套住,絕對會像被真的蜘蛛捕獲一樣難受。

    「原來天桃花也不過如此,只會些低等妖魔的小法朮,就憑這樣不入流的小朮法,想要對付我,那可真是妄想。」楓璃戲弄地笑道:「更可笑的是,天界桃花居然會害怕蜘蛛。」

    乾坤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羞紅的還是劇烈運動引起的,有些惱怒和羞憤,身形不由一頓,立刻被蛛網網住。大驚之下,免不了用力掙扎,但果然掙脫不開,才苦笑不已,天敵果然是天敵,就算他曾經是天界的神仙,現在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妖,既然使不出高級法朮,也就算不上是什麼「天界」桃花了。

    「看你還怎麼逃。」看著被綁得奇形怪狀的乾坤,楓璃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

    「我要不是因為……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被打敗。」乾坤氣憤之下,差點把自己的原形說出。

    「還不服氣啊。」楓璃沒注意到乾坤話裡的意思,蹲在他面前,感覺十分有趣地道:「就這麼把你綁個十天半月,相信很快就能瘦下來了吧。」

    乾坤大驚,「你想餓死我?我是想減肥,但不是想餓死。」

    「你放心,我不會看著你餓死的。」楓璃拍拍乾坤肥肥的臉,暖昧地道:「我還捨不得你死。」

    乾坤微微顫動了一下,抬頭若有所思的看了楓璃好一會兒,才像認命似的軟下了身子,放棄了掙扎。

    「認命了?」楓璃想不到乾坤這麼簡單認輸,反而不甘心的想繼續撩撥他。

    乾坤低下頭,突然輕笑了一聲,然後以一種久違了的,極其柔媚誘惑的聲音撒嬌道:「璃,放開人家啦,人家好餓,人家要吃東西啦。」

    這一次的聲音比以往楓璃聽到的任何一次都奪魄勾魂,他一直都知道乾坤的聲音很好聽,更有幾次聽到幾乎立刻能引人犯罪的輕呼低喚,但那些畢竟是模糊不清的,可以當做是聽錯了。但這一次卻清楚可聞,那聲音裡侵入骨髓的誘人的魅惑令人忍不住想一聽再聽,光是聽著那聲音就能讓人渾身熱血沸騰,讓人忘了他的性別,他的長相而沉迷其中。

    楓璃看向乾坤,這才是天桃花真正吸引人的原因嗎?

    懷哲縷也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盯著乾坤的眼睛十分奇怪。

    乾坤看了兩人發呆的模樣,又笑了一聲,「要是不給我東西吃,我就吵得你們不得安寧,希望你們不要受我影響才好。」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低婉,看來他也不過是在捉弄楓璃而已。

    楓璃瞇起了眼睛,看向乾坤挑釁的神情,道:「你的聲音的確很誘人,只不過還不足以打動我,不過為了免得你亂喊亂叫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必須得想個辦法才行。」望向一邊的懷哲縷,「哲縷,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懷哲縷深深地看了乾坤一眼,才道:「王上,臣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關到暗牢裡,那兒沒有人,任他怎麼叫,也沒人會來救他,當然也不會有人受他聲音的影響了。」

    楓璃望向乾坤,嘴角的笑容很奸詐,「乾坤,你說呢?」

    乾坤瞪著懷哲縷:「我跟你有什麼仇,你居然想出這樣惡毒的辦法。」

    懷哲縷面無表情:「就憑你是天桃花,而我是魔界的丞相,夠不夠?」

    乾坤一愣,的確,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天界和魔界是敵對的,也許楓璃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份,但魔界的人會在意,而懷哲縷是魔界的丞相,考慮的絕對是魔界的利益,自己的存在對魔界本身就是一個膽大妄為的挑釁。

    「哲縷……」楓璃也愣住了。

    「王上,您認為,您真的沒有受到他的影響嗎?」懷哲縷冷冷地道:「王上要怎麼樣,臣都管不著,但這個人對您來說是危險的,他已經影響到您的喜怒情緒了。」

    楓璃陡然一震。雖然自己很清楚自己並沒有被天乾坤所迷惑,但不可否認,在天乾坤的面前,自己的確是做了很多以前絕不可能會做出的事,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像個小孩子一樣和乾坤鬥氣,在那一刻,他心中的確是沒有算計和考量的,這和他以往做任何一件事都有明確的目的顯然不同。他瞪向乾坤,「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乾坤表情柔和,聲音溫柔,「楓璃,這才是真實的你,也只有我才能讓你活得真實,我們是天生的一對,你遲早會喜歡我的。」

    「來人。」楓璃臉色陰沉了下來,朝門外大吼。

    書房外立刻推門走進兩個侍衛。

    「把這人給我拖下去,關到暗牢裡,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私自打開暗牢。」

    侍衛上前架住乾坤的手臂。

    乾坤看著楓璃,沒有反抗。因為他的眼睛太小,實在是看不清他眼睛裡流露的神色,但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明顯的寬容和溫馴,嘴角甚至有著一絲喜悅。

    懷哲縷看著侍衛把乾坤拖走,然後再看了一眼盛怒中的楓璃,不由輕嘆地搖了搖頭,在自己在記憶中,這是王上第一次形露與外的怒火吧,看來王上被乾坤所影響的深度連王上自己也沒有覺察到吧,或者從王上第一眼看到乾坤開始,就不知不覺的被影響了吧,畢竟沒有哪個人這麼引起王上注意過。

    他心中有一絲絲的苦澀,天桃花果然是天桃花,的確名不虛傳。王上……到最後,恐怕仍然是天桃花的囊中之物吧,天桃花行事果然是不擇手段的,不怕丟臉,也不在乎膽怯和示弱,真的是什麼都能利用啊。王上,你的覺悟遠遠不夠啊。

    ***

    打開暗牢的門時,楓璃還在深深的懊惱,雖然他是很想看到天乾坤被折磨得淒慘無比的樣子,但這樣親自前來也未免太急躁了,倒顯得他似乎很重視天乾坤似的。

    然而在看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縮著的人影時也不免大吃一驚。

    若不是明確地知道那個人就是天乾坤,他一定會以為是別的什麼人冒充的,僅僅不過半個月,十五天罷了,一個如此肥胖的人怎麼可能瘦成那樣,不論怎樣節食或用藥,都不可能在半個月減掉那麼多的肥肉。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減肥過度的人顯得很難受,全身都在瑟瑟發抖,已經不能用狼狽和淒慘來形容,頭髮披散,遮住頭臉,原來的衣袍已經顯得過於寬大,裹著彷彿嚴重縮水的嬌小身軀給人一種極度自虐的摧殘感。

    這絕不是自然的減肥方法。

    示意身後的羅塔和貝蒙,楓璃努力掩飾自己的震驚和不解。

    貝蒙開鎖進入牢房,抱起地上早已失去意識,渾身輕顫的人。

    烏黑的長髮滑落到一邊,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仍然是慘淡的眉毛,眼睛緊閉著,只能看到不是很濃密的睫毛下一條長長的陰影,鼻樑也不是很挺,原來紅潤的雙唇顯得慘白而青灰。

    淡淡的一瞥,楓璃暗嘆一聲,果然如自己所料想的,瘦下來的天乾坤也美不到哪裡去。不過,自己在期待什麼呢?所有對天桃花的傳聞裡都沒有對他容貌的描述,說明天桃花的魅惑力絕不是來自外表,只是世人太執著了吧,以為他那樣的人,絕對是貌美如花的。

    貝蒙懷裡的人輕輕的低吟了一聲,艱難地想睜開眼睛,但睫毛蠕動了半晌,終究是沒有成功。

    但楓璃知道他醒了,雖然看到他淒慘的模樣心頭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就消失無痕了,這人可不值他同情,聲音裡勉不了有些許的惡毒,「怎麼,這樣減肥很好玩吧,你倒是有本事,不知用什麼辦法這麼摧殘自己,不要命了嗎?」

    乾坤沙啞著嗓子,閉著眼睛,彷彿隨時就要斷氣似地道:「心疼……疼了吧。」

    「我哪來的功夫心疼你,我只是嚇了一跳罷了。」楓璃嗤笑,「你這麼摧殘自己,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呵呵……」乾坤輕笑,不在乎自己淒慘的樣子,「能讓你嚇一跳……也是……也是值……值得的……呵呵……」

    「你這人……」楓璃不知道說什麼好。

    「麻煩找張床……讓我躺一會好嗎。」乾坤一直沒有睜開眼睛,說這幾句話也是氣喘噓噓,似有若無,「這暗牢……很濕……很涼,睡得不……不是很舒……舒服……」

    聲音漸漸地低下去,重新進入了黑暗。

    一種異樣的感覺亙在心頭,讓楓璃覺得有絲煩躁,又有些惱怒,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天乾坤耍的手段,但仍然感覺自己真的輸了這人一籌,畢竟對別人殘忍很容易,對自己殘忍可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

    天桃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

    楓璃搖了搖頭,覺得很奇怪,乾坤長得不美,五官一點也不細緻,自己第一眼看到他瘦下來的臉,就覺得他長得很平凡,但一個時辰之前,看第二眼時,突然覺得他其實蠻耐看的,現在再看,又覺得他應該算是長得不錯的。魔界的人都以高大威猛著稱,即使是女人也都纖長高挑,相較而言,天乾坤就顯得過於嬌小,以前肥胖的時候,雖然很矮,但因為多肉,還看不出來,但瘦下來後就顯得特別明顯了。

    緊緊閉著眼睛的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彷彿隨時都會被柔軟的絲被吞沒一般,像個小孩子般顯得分外的楚楚可憐又小巧可愛。

    床上的人動了動,紅潤的嘴唇無意識嘟噥了幾句話。

    楓璃湊過身子,想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但實在聽不清楚,於是放低聲音,誘哄地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又是一陣低語,可還是聽不清。楓璃的好奇心升到了極點,挨得更近了,「你說什麼?」

    「就算很喜歡我,也沒必要趁人之危的偷吻我吧。」床上的人突然毫無預警地開口,帶著濃濃的睡意和笑意,微微的睜了睜眼睛又閉上了。

    楓璃有些僵住了,自己為了聽清楚他講話,而貼近他的唇,形成一副要偷吻他的暖昧畫面。兩人的距離那樣近,近得可以感覺到彼此的鼻息吹拂在對方臉上的微微麻癢。

    「你在說什麼鬼話。」楓璃回過神來,移開身子,斥道:「你又不是女人,我對男人可沒有興趣。」

    乾坤伸手揉著眼睛,「我睡了多長時間?啊……又渴又餓,有東西吃嗎。」

    楓璃轉身朝門外叫道:「玉笙,把粥拿來……」

    外面玉笙應了一聲,門從外面拉開,玉笙端著一碗粥小心翼翼地進來了,抬頭一看,「啊」的一聲,呆住了。

    楓璃奇怪的轉過頭,立刻覺得眼前滿室桃花開,誘人春色襲捲一切。

    床上的乾坤已經半倚著床欄坐起身,伸手把不聽話的頭髮撥到耳後,露出一雙細長邪魅的桃花眼,波光流轉,嫵媚動人,聽見聲響,斜睨過來,頓時媚眼兒亂飛,勾魂攝魂,桃花滿室。那雙平日裡因為肥胖而只餘一條細縫的眼睛,竟是這般誘人,因為這雙眼睛,整個五官立刻變得生動起來,微微的紅暈爬上臉頰,整個人就如同一朵含露盛開的桃花臨枝翩翩,散發著令人眩目的妖嬈風情,美得讓人無法用言語形容。

    「我美嗎?」乾坤輕輕地拉著楓璃的手緊緊握住,纖長而顯得骨瘦的手指摸撫著同樣纖細但卻比他略顯修長的手指。

    楓璃承認自己受到了蠱惑,乾坤的美出乎他的意料,原來以為平凡的臉因為有了一雙彷彿吸盡天下人靈魂的眼睛而變得妖媚動人,但這並不是最美的,也不是他最吸引人的,最美的、最吸引人的是他眉眼之間的那一抹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覺查出來的絕望以及他笑容裡那彷彿被深深壓抑和摧殘的焚燒著的憤怒,那是一種猛烈燃燒的瘋狂的美。

    「很美……的確很美……」輕輕的坐在床沿,那緊緊抓著自己手的人,明明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可為何那感覺卻淒涼得令人心疼?

    「是嗎?」乾坤低低地自語了一聲,輕輕道:「借我靠一下。」不等楓璃回答,把額頭輕輕地抵在了他的肩頭。

    楓璃皺了皺眉,本能的想推開,但他雙手卻被緊緊抓住,那力道大得驚人,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肩上突然傳來濕意,並以極快的迅速向四周漫延開來,讓他不由一愣,想要掙開的念頭居然沒有了。

    猶豫了半晌,才慢慢地抱住懷裡無聲哭泣的人,收緊了自己的手臂,輕輕地在他的背上拍撫,溫柔得似乎連整個房間也快要融化了。

    玉笙呆呆地站在一旁,他無法形容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即使是心裡酸酸得難受得快要死掉了,但仍然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畫面唯美得讓人不敢打擾,若是有人膽敢去破壞就彷彿是犯了天大的罪過一樣。勾媚而悲淒的美人、溫柔如水的君王,他們抱在一起的模樣像是天地之間只剩了他們兩人,再也沒有別人。更可悲的是,自己居然生不出怨恨、嫉妒之心,那一向溫和淡雅的王上恐怕再也沒有多餘的溫柔留給他們了,他所有的溫柔都留給了這個天乾坤,雖然不願承認,從王上認識天乾坤以來,就慢慢的開始變了,變得不再像以前的溫柔的王上,因為王上的臉上開始有了喜怒哀樂,而不僅僅是空洞的溫柔。

    乾坤哭了一會,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不是已經決定做回天桃花嗎?天桃花可不會這樣軟弱的哭泣。他靜靜地靠了楓璃一會,就收拾自己的沮喪破碎的心情,抬起頭來。

    楓璃只看到他濕潤的眼睛,他的臉上沒有淚痕,因為淚水都流在自己的衣服上。

    「呵呵……嚇到了吧……心疼了吧……」乾坤笑了出來,輕佻地拋了個媚眼,「我只不過隨便裝哭,你就心軟了,還說沒被我迷惑呢。」

    楓璃側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那一大塊濕印,再看向乾坤濕亮的眼睛,默然無聲,眼神複雜,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乾坤被他看得一陣心悸,逃避似地轉過眼眸,故作輕鬆道:「我說過了,為了得到你,我可是不擇手段的,裝哭可是我最拿手的,屢試不爽。」

    「你真的那麼喜歡我?」楓璃問。

    乾坤微微地一頓,復又誘惑地抿了抿嘴,眼波橫溢,媚眼如絲,「那當然,這一點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嬌媚地倚過身子,用手指輕點他的唇,「要我証明嗎?」

    楓璃輕輕地一笑,「好啊。」

    乾坤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又笑靨如花道:「你可真想得美呢,除非你承認被我迷住了,不然才不讓你佔我便宜呢。」

    「我的確是迷上了你。」楓璃又是一笑。

    乾坤愕然瞪視,在意會到楓璃的企圖後,猛然後退。

    但楓璃卻伸手勾住他的腰,粗暴的捏住他的下頜,吻了上去。

    乾坤受驚地掙扎,雙手猛捶楓璃的肩膀,但楓璃絲毫不動,微一用力,將他壓倒在了床上。

    滿頭的青絲披散在金色的床單上,被楓璃毫不溫柔的吻著的乾坤掙扎了幾下,就反手摟住楓璃的脖子,熱情的迎了上去。

    玉笙目瞪口呆,可悲地發現自己居然像是某件多餘的擺設,那兩個人熱情的纏綿擁吻,旁若無人的勢態就好像是相戀已久的情人,瞧他們那種恨不得把對方吞吃下腹的模樣,該不會立刻就從熱吻昇華到床上運動吧,那……那……自己站在這裡算是什麼事啊……

    良久,楓璃才放開乾坤,暖昧的銀絲在兩人唇邊崩斷。

    兩人對望,眼神清澈。

    「怎麼樣?我楓璃也不是白當這魔界的君王的,這一吻滋味如何?」楓璃冷冷地盯著乾坤,神色鎮定,表情平靜。

    乾坤一動不動仰躺在床上,兩頰桃紅,魅眼微蒙,水氣氤氳,衣衫半褪,媚態天成。他伸舌暖昧地舔了舔嘴角,「滋味當然很好,不過,這該不會是魔君您的初吻吧。」

    「你說呢?」楓璃神色更冷。

    又是一陣沉悶的對望。

    「我餓了。」乾坤開口,瞥開了眼。

    楓璃的神色也緩和下來,側過頭,看向一旁站著粥盤發呆的玉笙微微一笑,柔聲道:「玉笙,把粥拿過來吧。」

    「是。」

    那雙看向他的灰金色的眸子裡的溫柔如昔,彷彿剛才兩人冷然的對恃只是他看花了眼,玉笙突然之間覺得看了好多年的王上好陌生,他似乎一點都不瞭解王上了。

    上前兩步,把粥盤放在桌上,然後端起粥,想要喂乾坤。

    「我要璃餵我。」乾坤勾住楓璃的衣角,用那充滿誘惑力的聲音怯怯地撒嬌,羞澀的紅暈從耳後升起,給他白皙的臉上染上了動人的艷色。

    「好。」楓璃挽過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胸前,伸手接過玉笙手中的碗,掏起一勺,輕輕的吹涼,然後溫柔地喂到乾坤嘴邊。

    乾坤一臉幸福甜蜜的笑容,張口含住,動作緩慢而誘惑的吃下。

    玉笙卻覺得全身透涼,有一種急欲逃跑的衝動。

    一臉溫柔的王上,笑得那麼和煦柔情,那動人的微笑,柔蜜的眼神以及如春風般溫和善良的氣質,彷彿能包容一切的寬容與氣度,那往常會令人沉溺其中,眼神都離不開的人,居然會讓他覺得可怕。

    而那個滿臉幸福甜蜜,羞澀萬分的天乾坤,倚偎在王上的懷中,嬌媚而略有怯意,緊緊攥住王上的手滿是信賴和依靠,柔媚入骨的眼波裡蕩漾著深情厚愛,看似嬌小而溫馴的人兒卻給人一種凌厲的感覺。

    明明是那樣的柔情蜜意,郎情妾意,但在他們之間流轉的氣氛卻可怕得叫人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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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輕輕的撫著一片桃花**,乾坤站在花園裡沉思,雖然他口口聲聲的說著要誘惑楓璃,但他更明白楓璃根本不是那麼好誘惑的,柔情不過是一種偽裝,那溫柔僅僅是流於表面,眼睛裡仍然是冷靜自持,連光芒都未曾改變。

    「在想什麼?」

    身後一雙手臂纏過來,輕輕的挽在他的腰上。

    「在想如何誘惑你啊。」

    乾坤順著手臂的力量轉過身來,臉上漾開燦爛無邪的微笑,細細的桃花眼秋波頻送,完全就是明目張膽的勾引。

    「那你想到了什麼?」

    楓璃輕笑,神色愉悅。如果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他的笑意沒有到達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仍然是明亮得嚇人,承襲上屆魔君修澤的灰金色眸子即溫柔又冷淡。

    仔細觀察著楓璃臉上的表情,乾坤乾脆整個人都挨到他身上去了,「不知道王上喜歡什麼樣的人呢?是風情萬種、妖艷狐媚還是清純可愛、天真無邪?」

    「有什麼區別嗎?」

    「有,王上要是喜歡前者,很簡單。」輕輕的摸著楓璃衣襟前閃亮的金邊,媚笑著微微向後仰,露出自己頎長的頸部曲線,像是演練過千萬遍似的明白用何種角度能使自己看起來更富有魅力,「上床就行了,在床上王上才能體會什麼叫做風情萬種、妖艷狐媚。」

    「如果連在床上也表現得那麼虛假,連媚叫和**都像是演戲似的,豈不是讓人倒足了味口?」楓璃輕笑,伸出手指,抵在乾坤額前,慢慢地把他推離自己的懷抱。「更何況,就算你長得再美,我對和我長著同樣器官的男人也不感興趣。」

    乾坤也笑了,只是他的笑是張狂而放肆的,「不試試王上怎麼能這麼斷定呢?王上會這麼說,是因為王上您還太純情了。」

    楓璃皺眉,他不喜歡乾坤臉上的那種笑容。那種笑容很刺眼,狂肆中帶著怎麼樣也無法掩飾的悲傷,那是不自覺的,已經在笑容裡根深蒂固的悲傷。

    退後兩步,乾坤奔進桃花林,在落櫻紛紛中轉著圈子,淡紅的**飄落在他的頭髮上,使他看起來像花中的精靈。他閉上眼睛,慘淡的五官卻奇特的並沒有在桃花的印襯下變得黯淡,反而散發出乾淨如雪的純潔氣息,他不美,一點也不美,沒有美麗的眼睛折射的光芒,他顯得平凡,但又不那麼平凡,像是半掩在土中的珍珠,只是露出一點瑩光,就足已奪人心魄。

    「璃,我要在這桃花林中架設鞦韆,起風的時候,我要隨著鞦韆搖擺,我要擺盪得很高很高,你說好不好?」乾坤很快又奔回楓璃身邊,撲進他的懷裡,像個天真的孩子,揪著他的衣袖,叫鬧著,眼底的陰霾一掃而空,桃花眼裡飄浮著絲絲柔情,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看著心目中理想的情郎,既羞澀又嬌艷。

    楓璃伸出手輕撫著乾坤微紅的臉蛋,那細膩光滑的觸感,讓他微瞇了雙眼,「這又是哪一招?清純可愛、天真無邪?」

    「璃,你知道嗎?你戒心好重,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乾坤抬頭,神情裡有絲惱怒,「你看起來比我更虛假,你很可憐,你知道嗎?」

    「你說什麼?」楓璃伸手抓住乾坤的下頜,眸子裡升裡溺死人的柔情,「你再說一遍?」

    乾坤卻在他溫柔的眼光裡退卻了,後退一步,轉過身,再次看向桃花林,在楓璃看不清的眼睛裡,升起淡淡的霧影。他深吸一口,冷冷地道:「不談那些了,我們來談談我們交易吧。」

    「交易?」

    「你該不會忘了,你答應過我,要幫我奪取天帝的位置的。」乾坤的神色一瞬間變得陰狠起來,「我說過,既然他不肯給我,我就親自去拿來。」

    楓璃溫柔地看著乾坤臉上的陰狠,在他臉上輕撫的手指慢慢地滑過那因為努力睜大眼睛而出現在眼角的細細的紋路,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要我怎麼幫你?」

    「據聞魔君楓璃的內衛隊不但法力高強,而且勇猛善戰,其能力已凌駕於天界諸神之上,如果我向王上請求將內衛隊賜給乾坤,以助乾坤成事,王上以為如何?」

    楓璃輕笑,「乾坤,內衛隊本是魔界傳說中的隱藏實力,誰擁有內衛隊,誰就是當然的王者,內衛隊的能力相當於整個魔界二分之一的實力,你知道嗎?如果你得到了內衛隊,不但天界之主的位置是你的,待你整合了天界,你日後的實力恐怕連我也要畏懼三分了。」

    「這麼說,王上是捨不得內衛隊了。」乾坤面不改色,態度從容。

    「怎麼會,為了乾坤,我什麼都能捨。」楓璃低下頭,輕吻乾坤的面容,嘆息道,「乾坤,如果我給了你內衛隊,你會背叛我嗎?」

    乾坤仰著臉,任他親吻,「不會。」

    「那麼,內衛隊就是你的了。」楓璃愛不釋手地輕撫著乾坤細嫩的頸部皮膚,輕輕的解開他衣領的盤扣,灰金色的眼睛享受地柔和了下來,「明天,我給你令牌,他們只認令牌的主人,就算我也不能指揮他們了,這樣你滿意了嗎?」

    「滿意。」乾坤笑了起來,眼兒彎彎,臉頰暈紅,張開雙臂,緊緊摟住楓璃的腰,微揚了上半身,看向楓璃,「不過,王上不是說對乾坤沒有興趣的嗎,那為什麼解我的衣扣呢?」

    楓璃眼波微閃,手卻並沒有停下,順著衣領一路摸向乾坤的胸口,手指輕輕按壓雪白的肌膚,「乾坤的肌膚比女人還要細滑。」

    乾坤輕吟一聲,軟倒在楓璃懷裡,像沒有骨頭似的契合在了他的懷抱裡。

    「而我只是對你的下半身沒有興趣,但並不表示對你的上半身也不感興趣。」楓璃仍然是淡淡柔柔地回答。

    「王上難道不知道,乾坤是沒有女人的胸部的。」

    「當你是平胸的女人不就好了。」

    乾坤抱著楓璃花枝亂顫的狂笑了起來,彷彿楓璃說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笑不可抑,眼睛中連淚花都笑出來了。

    楓璃靜靜地看著笑得開心的乾坤,良久,摸了摸他的頭髮,無言地將他摟緊在自己懷中。

    「如果哪天王上改變主意,對我的下半身也感興趣了,請隨時告訴我。」

    乾坤推開楓璃,上上下下的看了楓璃半晌,才大笑著離開。

    ***

    「王……」

    恭敬的聲音傳來。

    楓璃仍然望著乾坤離去的桃林小徑靜靜站著,沒有回頭。

    「你都聽到了。」

    他身後的黑衣男子跪在地上,五官和身型都隱在寬大的披風和斗篷裡。黑衣男子沉穩的聲音仍然充滿了敬意,「是的。」

    「那好,從明天起,你們就歸天桃花調遣。」

    「王,請恕臣直言,您這樣做是很危險的,天桃花並不值得信任。」黑衣男子有了一絲焦急,「這一切都有可能是天縱道的陰謀,也許天桃花根本就是他派來的。」

    「我知道。」楓璃淡淡地道,「我從不輕敵。」

    「那……」

    「擘桑,你認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

    「天桃花果然不是靠美色取勝,他的美不在於他的外表,他的美在於……」楓璃輕笑,「做為我的暗衛,相信什麼都瞞不過你,難道這一次連你也認為我被天桃花迷惑了嗎?」

    「不,臣只是覺得天桃花的確很有手段,他為了引您注意,花了不少心思。」

    「依你看來,膽怯的、羞澀的、悲傷的、絕望的、驕傲的、嫵媚的、天真的、剛毅的、深沉的、陰狠的,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臣認為,他一直在演戲,他沒有真實的部分。」

    「沒有真實的部分嗎?」楓璃低下頭,兩手輕輕的交握,沉浮的視線掩飾在他垂下的眼瞼中,看不真切。

    「王……」

    「去吧,不要質疑我的決定,也許這天人魔三界有能力的人不止我一個,天桃花如此盛名,應當不會教你們失望,去體會一下也好,內衛隊自成立以來,還沒有戰績。我們魔族歷來驍勇善戰,沒有鮮血的洗禮,當然成為不了真正的戰士,你們天生就是要在戰場上搏殺的。」

    「可是,如果有一天,天桃花背叛了您……」

    楓璃輕輕一笑,溫柔的眸子裡射出犀利的光芒,「我等著,與其和天帝那老不死又沒有挑戰力的傢伙決鬥,我寧願選擇和天桃花一決勝負,因為我相信他會是個勁敵,我想知道,他究竟想用什麼方法來扭轉天界的頹勢,擘桑,你應該知道,沒有對手的戰爭是寂寞的,天桃花將是我的對手,我要你全心全意的幫他,哪怕是幫他……對付我。」

    黑衣男子沉默了,楓璃也不再說話。

    半晌。

    「臣遵旨,從今天起,在您收回令牌之前,擘桑都不再是您的暗衛了,內衛隊也不再聽從您的調遣,是友是敵都由天桃花決定了。」

    楓璃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可以走了。」

    「王,您保重。」

    擘桑恭敬地鞠了一躬,隱身而去。

    楓璃又輕輕地笑了笑,深沉而充滿鬥志的神色第一次浮現在他秀美的臉上,此時此刻,他不僅僅是楓璃,他也是魔界的王。

    ***

    低沉的風迴旋著刮過桃花林,無數鮮艷的桃**零落而下,在一陣陣的紅雨中,身著白色長衫的瘦弱人兒坐在高高擺盪的鞦韆上,風吹起他烏黑的披散的長髮,飄蕩的桃花紛紛落到他頭上,那緋紅竟像血色一樣淒清。

    魔界黯淡的天空幽冷而空曠,那天空的淡白印在他白皙的臉上,被風吹出的紅暈也掩不住那青灰,滿園的桃花開得爭奇鬥艷、嫵媚嬌艷,卻更顯林中人兒的孤單。

    擘桑還來不及有所感慨,那人已經敏感的移過了視線。

    「殿下,擘桑已經尊照您的意思,和天界四大天王聯絡過了,特來覆命。」

    擘桑微微的鞠躬。對於乾坤,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迷惑,曾經他以為被稱為「天界桃花、人間禍水」的天桃花利用美色擾亂塵世,令君王昏庸、人臣墮落;他挑起戰爭,使人間戰亂紛起,百姓流離失所、道德淪喪,他行事不折手段、狠辣無情、任意妄為、惹得罵名無數、千夫所指,其人必然是一個貌比天仙、心如毒蠍,慣會妖嬈諂媚、卑鄙無恥之輩,但他見到乾坤的第一眼起,看到的卻並不是他的美貌,而是圍繞在他身旁的那種淒冷絕望,卻又絕不妥協的孤傲沉靜,那種靈魂深處最沉重的東西反而比他的美貌更加吸引人,他的心很絕望痛苦,但又很高貴純潔,他的身上奇異的融合了一種聖潔的墮落,使他具有一種孑立於天、人、魔三界的獨特魅力。

    「他們怎麼說?」

    慢慢停下的鞦韆發出沉重的「咯吱」響,幽幽怨怨地直傳到天邊……

    擘桑沉默了一下,才道,「以在下的口才,實在難以說動他們,他們……全都婉拒了。」

    「恐怕不是婉拒吧。」乾坤側過頭,看了一眼擘桑毫無表情的臉,笑了起來,「依我對那四個人的瞭解,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婉拒,叫他們背叛天帝、誠服於我,他們只怕是破口大罵,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吧。」

    何止難聽的話,若不是自己法力高強,差點便回不來了。擘桑繼續沉默。

    「這一次,讓你受委屈了。」乾坤垂下臉,邪魅的桃花眼微闔,「天界眾神果然個個修為高深,這七情六慾、紅塵俗事必也是早已拋棄,只有我還陷在這裡面撥不出來,慾壑難填,難怪我只能做個普通的小妖了,看來我的選擇還真是明智。雖然我和他們已經幾百年沒有見面了,我卻還幻想他們多少對我有些情義,現在看來,我還真是天真呢。不過這樣也好,我天桃花做事向來是先禮後兵,少了這蹩腳的懷舊,做事就容易得多了。」

    擘桑抬頭看了乾坤一眼,雖然他話說得無情,但臉色卻更蒼白了。他的臉低垂著,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從這個視角看過去,只看到那形狀完美的下頜彷彿更加消瘦了。擘桑沉思了一下,說起來,好像這個天桃花越來越瘦了,修長的頸項間,似乎連血管的青色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乾坤從鞦韆上下來,慢慢的走向楓璃的寢宮,單薄的衣衫在風中獵獵生響,輕盈的步伐踩在滿是桃紅的地面,那腳印一個一個,輾得那桃紅也零亂了,紅得刺目。

    輕輕撫著寢宮的廊柱,這裡是歷任魔君的修憩之地,而楓璃已經在這裡生活了一千七百年了,這裡的每一扇門、每一扇、每一寸土地、每一寸空氣都留下了楓璃如水的溫柔氣息,一想到這裡,乾坤就覺得心痛得厲害,為什麼這情孽竟如此深重,彷彿連骨頭裡都刻下了情愛,可是那如春風般溫柔的君王啊,那凌雲的壯志中,沒有柔情、沒有情愛,那深重的戒心讓他明白自己再強行靠近的危險,他只想和他一起沉淪,卻並不想一起毀滅。璃,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你,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溫柔的眼眸中有我的存在,我……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

    「既然天界諸神早已去了七情六慾,我倒要看看他們的親人若遭遇不測,他們是不是也能無動於衷?」乾坤望著廊柱上雕刻的夔龍,用手指磨蹭著夔龍猙獰的嘴角,幽暗的目光中射出一絲狠辣,「傳我的話,就說天乾坤於人間歷七月初七在魔界與天界的接鑲煙波池鳳仙島舉辦群英會,邀請天界所有女仙參加。」

    擘桑驚訝地抬頭看向乾坤,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眾女仙赴約後,我要你在鳳仙島設下魔界誅仙陣,陣內設天地乾坤鎖斷絕她們與外界的聯繫,到時我會布下桃花瘴。」乾坤神色平靜地道繼續道:「我並不想傷人,但並不代表我不敢傷人,神仙又怎樣,我已經不在乎了。」天帝的位置又怎樣,若不是因為這是靠近楓璃的唯一辦法,他根本就不想要這個位置。他看了一眼擘桑震驚的表情,笑了起來,「覺得我卑鄙麼?天桃花若不卑鄙,又怎麼符合『天界惑神』的身份?」他抬頭望向天空,青白的天遮出幾片烏雲,「如果你想同情她們,就希望她們不要來赴我的約吧,我……現在是天桃花,不是以前的天乾坤……希望她們能分得清,天桃花對她們來說……是危險的……」

    擘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向來寡言少語,天界和魔界歷來都是生死對頭,他身為魔界魔君的近身暗衛,當以魔界的利益出發,對於乾坤這樣的做法應該是舉雙手贊成的,但與其說是同情天界諸神,不如說是同情天乾坤平靜口吻中的撕心裂肺。那是不容於天界的做法,天乾坤會徹底斬斷與天界的關係,即使他有一天後悔,也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即使他用這樣的手段成為了天帝,也絕不會長久的,他將成為天界永永遠遠的敵人。

    「不要置疑我的決定。」

    乾坤說完,也不等擘桑的回答,就推開了寢宮的大門,這寢宮縱然豪華寬敞,可是自從自己住進來之後,它的主人卻再也沒有踏進半步,那豎立在門口的一整塊桃紅色的半透明屏風也似乎在嘲笑他的無能,他感到了無言的挫敗,倚在屏風上,心裡裝滿了對楓璃的渴望,渴望再近一步,靠近他的心,可是看似溫柔不設防的楓璃內心卻那麼冷漠,也從不讓人靠近。

    透過屏風看向屋內的陳設,屋內的陳設都彷彿籠罩在一片紅霧之中,朦朦朧朧地印射出不真切的唯美感。

    乾坤看向屏風的目光突然變得專注起來,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了頭,睨向擘桑。

    擘桑不經意的一抬頭,立刻「啊」的一聲呆愣住,因為乾坤轉過頭來的臉上洋溢著一種極度的嫵媚,那雙邪魅的眼睛微微上挑,使得他看過來的目光充滿了挑逗和誘惑,藏不住得意的嘴角因為心中突然而來的想法而拉開一條淺淺的竊喜弧度,明明看上去帶著算計和狡詐,卻又美得那麼無邪。

    「擘桑,在這之前,你不如先去請魔君過來,就說天桃花有要事和他相商。」

    ***

    那滿園的桃花爭相怒放,淡然而羞澀的紅像是一眼望不到邊,枝幹與枝幹交錯,花朵與花朵緊挨,片片落紅像嬌艷的美人,翩翩起舞,婉轉輕柔,微風吹得桃林沙沙做響,傳來輕輕的柔語,彷彿就在耳邊,又仿若遠在天邊。

    楓璃走進這御花園時,他一向平靜的心也幾乎被這美景攪亂了,他微微瞇起了眼睛,心中閃過一絲不快,有一種極欲摧毀這美景衝動,那桃花開得太放肆、太大膽、也太目中無人了。

    穿過桃林中的小徑,熟悉的宮殿掩映在桃花林中,黑金色的殿瓦櫞頭霸氣而張狂,在緋紅的桃花林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巍峨宏偉,像一個巨人那樣傲然挺立;低矮的桃林簇擁在宮殿的四周,緊密的纏繞著,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侵佔的縫隙,宛如一個柔媚的女人正用她那柔情的臂膀緊抱著巨人的腿,不讓心目中的英雄離去,那雙臂是那樣的用力、那樣的癡纏,而那英雄該如何抉擇呢?

    楓璃有些遲疑,不可否認,天桃花對他是有影響力的,他自認並沒有受到美色的誘惑,但是他期待和一個富有如盛名的人對決,他有預感,天桃花將會比天帝更具有挑戰力,這也是他答應天桃要求的原因,天桃花傳奇的經歷使他身體裡的血液沸騰,他想知道,這個傳說中的「天界桃花、人間禍水」到底會怎麼做,而天界篤定的「欲醉春風,桃花重現」到底危險到什麼程度?那種強烈的征服與被征服感使他的靈魂感到既危險又暢快,但僅止而已,絕沒有其它。

    遠遠地傳來一陣輕柔歌聲,仿若天籟的歌聲,那歌聲的穿透力是如此強勁,穿過皮膚,融入骨髓,鑽進每一根血管裡,明明只是簡單的音符,歌聲的主人卻用那完美的嗓音詮釋著天地間最動人的情感,激盪著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楓璃幾乎在一瞬間就惱怒起來,一種無法控制的直升到大腦的怒氣令他千年不變的溫柔神情出現了一絲龜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樣惱怒的時候,這歌聲激發了他心中最殘虐的暴躁因子,他憎恨自己的心居然會被這歌聲所打動,他是魔界的君主,他的心應該是堅如磐石,怎麼能這麼簡單的就被打動,所以這歌聲的主人罪該萬死……天桃花,你惹怒本王了……

    以幾乎是粗暴的動作踹開寢宮的大門,也早已忘記保持完美的君王形象,楓璃似一頭狂暴的獅子般衝了進去。

    衝進門的楓璃站在門口,完全呆愣住。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的境況……

    寢宮裡霧氣騰騰,那桃紅色的半透明屏風後面,放著一個巨大的浴桶,屏風上印著一個窈窕身影,長髮用一根玉簪綰住,卻不聽說話的溜出幾縷,濕潤的貼在曲線完美的背上,纖細的手臂持著小桶舀起浴桶裡的水,緩慢而誘惑地從揚起的頸項倒下,那幾乎透明的屏風根本什麼也遮不住,他幾乎能看到一顆一顆的水珠從那柔滑的肌膚滾落的令人窒息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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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歌聲嘎然終止,它的主人柔媚的轉過頭來,透過幾乎一覽無疑的屏風看向站在門口自進門就愣住的楓璃,眼睛裡慢慢堆砌起令人無法忽略的笑意。

    「你……」不肯承認方纔那一瞬間劃過心頭的居然是驚慌失措,楓璃立持鎮定,「你這是幹什麼?」

    「璃,你說呢?」乾坤乾脆轉過身子,趴在浴桶上,和楓璃隔著屏風對望。

    被裊裊的蒸汽薰過的臉頰在桃紅色的屏風的印襯下顯出嬌艷的紅潤,朦朦朧朧欲遮還羞的肌膚在浴桶的遮掩下透露著春情的引誘,令人遐思。

    「引誘我?」楓璃挑挑眉,反而冷靜下來,輕輕地一笑。

    「璃,你敢說你一點也沒有動心嗎?」乾坤笑得更加慵懶嬌媚了。

    「你指什麼?是你這個人還是你的美色?」楓璃乾脆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被美色所迷幾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我又怎能例外?只是如此絕色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不能不叫我感到遺憾。」

    「璃,你在找借口,魔界何曾在乎倫理,你這樣強調我是個男人的事實,只不過因為你在害怕,你在抗拒,你害怕真的會被我引誘。」乾坤用一種充滿挑逗的語氣輕柔地道,「至少,你已經開始對我感興趣了,別否認,否則會讓我瞧不起你。」

    聽到這句話,楓璃的眼睛裡瞬間閃過一絲陰冷,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只是溫柔的笑,「隨便你怎麼說,如果這樣能增添你的自信心的話。」

    「璃,你真是一點都不誠實。」乾坤嗔了楓璃一眼,然後就突然從浴桶裡站了起來,用手指勾住一旁的衣服,披在了身上,「不過,無所謂,我不會逼你承認的,免得你惱羞成怒。」

    屏風忠實地印照出他纖細的背部曲線,他不像一般男人那樣有寬闊的肩膀,七百年的修練期對一個妖族來說是短暫的,這使得他的身體脆弱而單薄,骨架尤其細弱,給人一種柔若無骨的感覺,如若肥胖,全身的肥肉沒有著力點,就仿若一個**在地上滾動,也難怪他之前的形象惹人厭惡了。

    「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楓璃淡然地道,毫不在意地站起身,繞過屏風。

    沐浴過的乾坤臉色紅潤,肌膚濕潤,薄衫鬆鬆的穿在身上,未曾拭乾的水滴把薄衫濡濕得幾乎透明,被水氣洗滌過的雙眼濕潤而晶瑩剔透,眼波流轉之間,越顯嫵媚動人。他隨意倒在一張竹榻上,任那長髮滴著水,也不擦拭,修長筆直的腿有著女人都難以堪比的完美線條,他翹著雙腿,慵懶的抖動,圓潤如珍珠般的腳趾緊緊靠在一起,顯出一股澀人的羞意,端地是風情萬種,魅惑天成。

    「還不死心?」楓璃倒是不為所動,走上前,伸出手一把抱起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拿過一塊軟巾慢慢擦拭著他的長髮,「對於天界桃花的美色,我心中若沒有一丁點的抵抗力,豈不是讓人看了大笑話,乾坤,我是魔界的王,不是別人。」

    乾坤柔軟地靠在他身上,「我從未忘記你的身份,正如同……我也無法忘記自己的身份一樣。」

    「我一直認為,天界桃花之所以能顛倒眾生,絕不僅僅是因為美貌,我更相信,天桃花之所以引領人間亂世分分合合,是因為他的智慧比美貌更令人傾倒。」楓璃伸手,抬起乾坤的下頜,用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他,那灰金色的眸子所散發出來的溫暖讓人無法抗拒,無盡的光華在這個帝王的眼睛裡反應得那樣攝人心智。

    莫名的淚意一瞬間就湧了上來,乾坤看著楓璃,他承認,他又受到了蠱惑,那致命的溫柔又再一次引發了他內心的脆弱,天、人、魔三界最瞭解他的居然會是這個在身份上應該是他最大敵人的男人,他現在突然有一點明白,為什麼七百年前,當他下決定要墮入輪迴,拋棄永久的生命時,會被還是少年的楓璃那溫柔的目光、淺淺的笑容所打動,義無反顧地投入這也許會讓他心碎神傷的情劫之旅,或許那時他就知道,這個帝王將最終走進他靈魂的深入、一覽他無盡的悲傷……

    「怎麼了?」楓璃把乾坤的頭按在自己懷裡,輕撫他單薄的肩膀,在乾坤看不到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這世上沒人能迷惑自己。

    「璃,你愛我好嗎?為了你,我願意付出所有。」乾坤猛地抱緊楓璃的脖子,渾身都在顫抖,「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愛我呢?除了我是個男人,不能給你子嗣,其它的我什麼都能給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愛我呢?」

    楓璃沒有回答,只是用更加憐惜、更加溫柔的輕撫來安慰乾坤悲傷的心。

    乾坤慘然一笑,面色變得蒼白起來,捧起楓璃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了半晌,迷濛的眼睛裡漸漸升起一種籠罩得深不見底的迷茫與失落,嘴角卻露出一個燦爛奪目的笑容,「璃,無所謂了,我知道強求不來,讓我做你的男妃吧,你不必愛我,甚至不必憐惜我,我……也許……更適合這樣的身份,畢竟……我那麼骯臟,怎麼配擁有你的愛情……我就一輩子做你的妃子吧……」

    心像給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楓璃不由自主地微微摟緊了乾坤了。又是那種笑容燦爛,卻眼神絕望的神情,難怪自己越來越討厭這個天桃花了,他的神情實在是不討喜。

    「你哪裡骯臟了,曾經身為天神的你,應該明白軀體不過是一個臭皮囊,身為天界的惑神,你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你只是在履行職責罷了,就如同我履行自己身為魔君的職責一樣,應該說,我們都很盡責。」楓璃寵溺地一笑,「而且,你忘了,我向你的父親遞交了求婚書,你不是我的男妃,而是我的魔後,如果你同意,我將盡快安排我們的婚事。」

    「璃,你是認真的?」乾坤愣了一下,表情冷靜下來,「你真要娶我做你的魔後?」

    「這是詔告三界的大事,你覺得我會在這件事上開玩笑嗎?」楓璃笑笑,雲淡風清。

    「我是個男人。」

    「這我知道。」

    「你不是對男人不感興趣?」

    「你也是男人,應該知道那個無關於興趣,再說……」楓璃轉眸,笑得冷靜,「……你該不會以為,我不會有其它嬪妃吧?我說過,不要忘記我的身份。」

    乾坤猛地撇開臉,雙手揪住衣擺,拽得死緊,手指都變青白了。半晌才道,「這我明白,璃,已經比我預期的……好多了,真的,我已經很滿足了。」撇過去的臉上閃過一絲狠辣,眼睛裡射出森冷無比的光芒,最後的結局你我都會看到的,誰輸誰贏很快就會見分曉,縱然我愛你,但也絕不允許你輕漫我的感情,我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回報,璃,你是否也忘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天桃花啊……

    望著乾坤的後腦勺,楓璃的眼神依然溫柔如水,只是慢慢的又溫柔得什麼也看不見了,灰金色的眸子又恢復了冷凝,他習慣性的拉開嘴角,挽過乾坤的腰,用一種和眼神極不相稱的寵溺口吻說道,「生氣了?」

    「沒有。」乾坤低著頭,悶悶地道。

    「別生氣。」楓璃低下頭,用嘴唇輕觸乾坤細緻的頸項,好像應付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般,裝滿了無奈的縱容,「最多我答應你,如果有一天我想愛人的話,一定第一個愛你行不行?」

    「這可是你說的?」乾坤跳了起來,用春意盎然的眼波斜睨了楓璃一眼,裝作不經意蹭了蹭他腰間最敏感的部位,「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楓璃的眼神深沉了一些,一把揪住想要離去的乾坤,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俯下臉,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

    乾坤掙扎了一下,就癱軟在楓璃膝上,順從地承受他的吻,只在喉間發出低沉的笑聲。

    「你又在誘惑我了。」楓璃貼在乾坤的唇上低語,「還真是不死心啊。」

    乾坤伸出手指,慢慢的推開楓璃的臉,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來,「魔君你不是不動如山嗎?乾坤只好甘拜下風了。」

    「唔,我現在決定接受你的誘惑了。」楓璃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玩味來。

    「呵呵,不過現在我已經放棄了。」乾坤推開楓璃的手,坐起身來,「我累了,要休息了。」

    挑挑眉,楓璃卻也並不堅持,很簡單的就放開了他。

    乾坤整整身上的衣物,朝楓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就不再理他,施施然地走進內室。

    然而在轉過身的那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表情冰冷中帶著悲淒,縱然自己能引誘全天下的男人,卻無法引誘楓璃,那溫柔的面具下面,是一片平靜無波,沒有半絲情慾的衝動,自己果真引不起楓璃的興趣嗎?

    而一直望著乾坤背影的楓璃,眼睛裡的溫柔也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唇邊的一抹冷笑。他站起來,彈了彈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身走了出去。

    兩個人都沒有回頭,卻彼此清楚地瞭解了在以後的對決中,自己所握有的籌碼。

    ***

    「我的親親小璃兒,爹可想死你了。」

    隨著一聲色迷迷的呼喚,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楓璃的寢宮,看到床上正睡得香甜的背影,想也不想,猛撲上去,連人帶被一把抱住被子裡的人。

    乾坤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壓住,還以為受到偷襲,在驚醒的同時本能的伸腳猛力一踹。

    偷襲者「哎喲」一聲,跌進床角,腦袋撞到床柱,發出清晰可聞的「砰」的一聲,想想也疼。

    不過,乾坤可沒有半絲憐香惜玉之心,掀起整張絲被,纏住偷襲者,迅速抓住對方的一隻胳膊扭到身後,將他壓制在身下,一腳踩在對方背上,手則掐住對方的脖子,面上自然而然地露出凶狠的神情來,「什麼人?」

    被壓住的人「哇哇」痛叫起來,疼死我了,小璃兒,爹再也不喜歡你了,你居然對爹出手,太不孝了……」

    偷襲者拚命的轉過頭,一眼瞧見乾坤,小嘴微張,愣住了。

    乾坤也愣住了,這張臉他曾經見過,那冶艷妖媚的臉只要看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記,那雙圓瞪的杏眼除了驚詫還有因疼痛而幾乎迸出卻又拚命忍住的淚光。

    「秋顏恕?」乾坤怪叫一聲,然後猛地用手摀住嘴,臉上一片澀然。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發出這麼難聽的聲音。

    「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秋顏恕也跟著怪叫,一副天塌下的樣子,「天啊、天啊,小璃兒的床上居然睡著別人?」他想伸手揉揉眼睛,看是不的自己看錯了,但雙手動彈得,這才發現自己胳膊還被人扭著,背上還踩著一隻腳呢,立刻發出慘叫,「我的胳膊……」

    乾坤隨即發現場面的尷尬,「啊」的一聲,跳開去,怎麼說這個秋顏恕也是楓璃的母親。

    顏恕「哼哼嘰嘰」的坐了起來,一邊揉胳膊,一邊瞄向乾坤,「你到底是誰?怎麼……怎麼在小璃兒的床上?難道……」他打量了一下楓璃穿著單薄的裡衣,面上出現一絲感動來,「難道我家小璃兒終於開竅了,太好了,我再也不必擔心他一輩子都是處男了……」

    「處……處男?」乾坤嘴角抽搐,他現在開始同情修澤了,不過,更同情楓璃,有這樣一個母親。

    「哎,我家小璃兒七百年前就舉行過成人禮了,可這七百年來,他就跟一和尚似的清心寡慾,半個妃嬪都沒有,哪像澤,還沒成年就一大堆妃嬪了。」說到這裡,似乎有些牙切齒,不過很快就拉住乾坤的手,用一種丈母娘看媳婦的表情,努力表現出親切,「嗯……我說……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乾坤,天乾坤。」乾坤連忙道,覺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拼想縮回被顏恕抓住的手,不過顏恕握得死勁,他又不好意思太用力,根本縮不回來。

    「乾坤?」顏恕想了想,眼睛圓瞪,叫道,「啊,你就是那個天界桃花,就是那個讓我家小璃兒一見傾心,連天界的公主都不要的天乾坤?」

    這外面的人都在傳些什麼啊。

    「難怪啊,難怪啊……」顏恕把乾坤的手握得更緊了,又瞧了瞧乾坤的臉,一臉感觸,「果然是個美人,難怪我家小璃兒會動心了,聽說他已經在籌備大婚了,看來是逼不及待地想要娶你進門了。」

    乾坤的臉也開始抽搐起來,「嗯,秋……嗯,那個……王妃……我可是個男人啊。」簡直不知道怎麼稱呼秋顏恕,而且自己的兒子娶個男人,怎麼做父母的一點反對都沒有啊,這也太不正常了。

    「那有什麼?我也是個男人啊,澤還不是一樣娶了我?」秋顏恕毫不在乎地道,又擺那副親切的丈母娘表情,兩隻眼睛都笑瞇了,「不如你也跟著小璃兒叫我爹吧,怎麼說你也馬上要成為我的媳婦了。」

    乾坤現在已經連手腳都要抽搐了,他瞪著秋顏恕,心想之涯叔怎麼收了這麼一號徒弟,還說是什麼最得意的門生?而且這種老婆,那個上任魔君修澤是怎麼忍受得了的,還愛得那麼深沉,為了他,連統一天、人、魔三界的鴻志也拋到腦後去了?

    「怎麼樣?我家小璃兒在床上的表現如何?」顏恕拉著乾坤的手色色地道,突然覺得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好像很久之前也有個人這麼問過(當然耳熟了,因為你剛跟修澤勾搭上那會,魔母也這麼色迷迷的拉著你的手這麼問過你),不過,不管那些了,「我說乾坤呀,這個你可得包涵一點呀,我家小璃兒在這方面著實沒有什麼經驗,他可是做了七百多年的和尚了……」

    「王妃。」乾坤高聲打斷他的話,生怕從他那張嘴裡說出什麼更可怕的話來,連忙澄清,「我和璃,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們是清清白白的。」話說出口,又立刻後悔起來,怎麼自己也似乎變白癡了,居然說出這種好像人界小女子那種羞答答的話來?

    「不是吧?」顏恕吃了一驚,看向乾坤,「我家小璃兒不會這麼遲鈍吧?」

    「王妃,璃他根本不喜歡我,我們……是敵對的關係。」乾坤撇過臉,聲音有些落寞,「我和璃之間的關係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是『天』乾坤,而他是魔界的王,他只是把我當作敵人罷了。」

    顏恕愣了一愣,表情也正經了起來,看向垂下頭的乾坤,「那你呢,你也把他當敵人嗎?」

    乾坤慘然一笑,「也許說出來您也不會相信,我喜歡他七百年了。」他抬頭,目光堅定,「為了他,我什麼都能捨棄,我愛他,這一點我從來不會隱瞞,也不怕告訴任何人,就算是面對璃,我也是一樣這麼說的,您說,我會把他當敵人嗎?」

    顏恕聞言,立刻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就行了,沒什麼可擔心的,我一定會幫你的,你這麼美,和小璃兒站在一起,絕對是非常賞心悅目的。」他拍拍乾坤的肩,「你放心,你做定我的媳婦了。」

    又來了。乾坤翻翻白眼,面對這個秋顏恕,他想傷感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不過,能得到顏恕的支持,他的勝算將會更大一些。他復又垂下臉,表現出一副泫然若泣的神情,「可是,璃他根本就對我不感興趣,也許這種手段很無恥,但事實上不管我怎麼誘惑他,他也是無動於衷。」悲傷的摀住臉,「其實,有時候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對我是有感覺的,可是為什麼,他就是沒有一丁點的情慾衝動呢?」

    「沒有情慾的衝動?」顏恕眨了眨那雙圓圓的杏眼,這句話勾起了他很久遠的回憶,想當初他好像也不懂什麼叫情慾,每每讓修澤挫敗不已,難道……噢,天啊,他猛地摀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秋……嗯,王妃,你怎麼了?」看到顏恕恐怖的表情,乾坤的心也跟著不安起來。

    「這個……這個……」顏恕煩惱地抓了抓頭髮,努力想想當初他和修澤的相處過程,俏臉不由紅成一片。

    乾坤看著秋顏恕,不知道他無緣無故臉紅個什麼勁。

    「這個……不必擔心,這個沒有情慾的衝動嘛,是……是……屬於家族遺傳。」顏恕結巴巴,面紅耳赤的說道,「是有解決的辦法的,小璃兒只是太害羞了,所以不好意思告訴你罷了。」天知道,他的小璃兒才不知道什麼叫害羞呢,就算看到他跟修澤在床上滾來滾去,也能面不改色的幫他們關上門,隨便提醒他們不要太激烈,以免把腰閃著了。

    「害羞?」乾坤可想不出楓璃害羞的樣子,不過這個話題的確引起了他的興趣。「那麼,解決的辦法是什麼?「

    「嗯……就是……就是……」顏恕臉更紅了,「就是多做幾次,自然而然就會有了。」

    乾坤一臉怪異,這什麼解決辦法?

    顏恕見乾坤一臉不明白的樣子,也顧不得害羞了,「小璃兒若是真的把你當做敵人的話,我就不信他會隨隨便便和一個敵人結婚,他肯定是喜歡你的,只是他自己還沒有明白自己的心。」就像他當初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一樣,「我家小璃兒在感情方面是遲鈍了一點,不過不要緊,只要有強烈的刺激,他很快就會明白的。」

    「您說的刺激是指……」乾坤還是不大明白。

    顏恕圓圓的眼珠轉了轉,貼近乾坤,在他耳邊輕輕地暖昧地道,「如果你有辦法把小璃兒弄上床,強行……那個之後,縱然事後他會很惱怒,但他肯定也會不知不覺地注意起你的一舉一動來……到那時候……不就……」

    乾坤瞪向顏恕,這個人是楓璃的母親麼?還是自己完全會錯了意思,這個秋顏恕居然在暗示自己強上楓璃?雖然他的確很嚮往,不過,一想到自己把楓璃壓在身下,而楓璃恐怖的吃人般的表情,他就開始渾身發抖起來,他……他做不到……

    「你們在幹什麼?」

    恐怖的怒吼聲傳來,寢室的門口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滿面怒容的瞪向床上緊挨在一起的兩人,這種千篇一律的捉姦似的問話,乾坤以往已經經歷太多太多,所以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了。

    「澤?」顏恕果然還是少根筋,居然可以自動忽略修澤殺人的目光,一臉喜笑顏開地伸出雙臂,撲向他的懷抱。

    修澤連忙伸手接住顏恕,生怕他受傷,他再怎麼惱怒,也不可能生顏恕的氣,只能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乾坤,問道,「這個男人是誰?」

    「我們的媳婦。」顏恕笑瞇瞇地道,「和小璃兒很配吧,是個大美人啊。」

    乾坤已經無力反駁了,被顏恕左一句「媳婦」,右一句「媳婦」已經叫得麻木了,他覺得他未來的生活一定很悲慘,還沒嫁給楓璃呢,就已經很害怕「婆婆」了,他為什麼要喜歡楓璃,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後悔啊……

    「天……桃花?」修澤聞言,目光變得凌厲了,深深地看了乾坤幾眼,才道,「是不是我們的媳婦,還很難說呢,我想璃兒自己也還沒弄清自己在幹什麼。更何況『天界桃花』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什麼啊,澤,你怎麼這麼說?」顏恕不高興地道:「我可是認定乾坤做我的媳婦了。」

    「哼,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修澤不悅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跑來搔擾璃兒,你把我的話都當耳旁風是不是?」

    顏恕瑟縮了一下,「人家……人家想小璃兒啊。」

    「我說過了,你只准想我一個?再說,璃兒根本就不在。」修澤又妒又急,「跟我回去。」

    「看見媳婦也是好的。」顏恕還想說,但被修澤狠狠瞪了一眼之後,也只好閉上嘴,乖乖地窩在修澤懷裡不說話了。

    修澤看也不看乾坤一眼,抱著顏恕轉身離去,這麼多年來,他眼睛裡仍然只有顏恕。

    看著修澤抱著顏恕離去,乾坤眼裡又流露出慣有的羨慕和悲傷,璃,到哪一天,我們才能這樣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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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動阿.找這篇找很久的說  謝謝您的分享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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