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寒月映空,照拂著冷冷清清的夜色,千迴谷內外一片幽寂。
顧湘影推開窗,任幽冷的月光灑了一身。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月色,尤其生命中重要的人一個個全都不在身邊,面對一室寂
寥,容易有種遺世孤立的感覺。
好寂寞喔!
她收緊雙臂,唇畔逸出慼然的笑。她一直都在欺騙所有的人,故作堅強、故作灑脫
,在人前強顏歡笑,久而久之,她連自己都騙了,以為自己真已無所謂。
其實,她一點也不堅強,一點也不灑脫,她好怕一個人,好怕那種被遺棄的孤獨感
覺。
稍早前,連陪伴在她身邊的狄傲辰也離開了千迴谷,臨走前,他擔心的問她:「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為了代任飛宇那個風流二師兄解決冒名問題,他勢必得出谷走一趟,而她懷著七個
多月的身孕,不方便來回奔波,著實令他為難。
湘影看得出來,狄傲辰非常不放心她。
她勉強自己綻出甜笑,「放心啦!我顧湘影是何許人也,不過就是懷孕,有什麼大
不了的?我就不信我應付不了這七個月的小東西。倒是你,相公,沒我盯著,你自己要
潔身自愛點,別給我捻花惹草,尤其是宮水凝那個賤女人,有多遠就避多遠,知不知道
?」
狄傲辰皺了皺眉,「說話口沒遮攔的,也不怕教壞肚子裡的小寶貝。」
她吐吐舌,「我沒罵她蕩婦就不錯了!有人看著我相公流口水,覬覦我這狄夫人的
寶座,我不自立自強些,到時,哭死都沒人同情。」
他抿了下唇,酷酷的俊顏沒什麼表情。「你明知道我就是玩盡天下女人都不會玩到
她身上去,你擔心什麼?」
「那最好。」她輕哼兩聲。實在是宮水凝這女人行事作風太張狂,不得不防,否則
到時候,他還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死的。
「不是我要說你,你自己算算,你這張臉惹了多少是非?打我們成親以來,我就深
陷水深火熱之中,成為人人除之而後快的對象,這都該怪你,沒事生這麼好看幹嘛?長
得俊也就算了,還俊得過火,你自己都不覺得罪過嗎?」
用說的不夠,她還「動手動腳」。
狄傲辰扯下臉上那雙搗蛋的小手,擰了一下她的俏鼻。「你喲!」
笑笑鬧鬧中,狄傲辰見她並無異樣,才寬了心,在她的目送下離開。
她苦澀地一笑,瞞過了狄傲辰,她只能獨自面對被孤寂吞噬的淒涼。
不!或許她並不孤單。低下頭,一手撫向圓滾滾的肚子,至少,她還有「他」,不
是嗎?
一段刻骨銘心的情感付出,換來的是滿心的傷痕、刺骨的恨意,以及---腹中割捨
不去的骨血。
她真的好恨!
時至今日,就連憶起他的名字,都還讓她有揪腸泣血的狂痛。那段彼此共有的點點
滴滴,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她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她是那麼全心全
意的對他投注所有的感情。
而他呢?回報她的又是什麼?是背叛!是負情絕義的對待!
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不會知道原來狂愛狂恨真的只在一線之間。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陷入今日的處境,嘗盡悲涼。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在初得知自己懷有身孕時,茫然得不知該如何面對未來,更不
會嫁給親如手足的狄傲辰。
如果不是他,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倘若不曾遇見他,是呵!倘若不曾遇見他,如今的她,又會是何等光景呢?
猶記得八個多月前,那春暖花開的季節,那難忘的初相見-----
※※※※※
以前,湘影是活在父母、兄長的保護之下,過著不識人間愁滋味的無憂歲月,於是
,當她滿十八歲時,她那俊朗瀟灑的父親便放手讓她選擇自己要過的生活,他咧,則和
她那美艷無雙的母親相偕訪世間美景去了。
明明就是他們想去遊山玩水,又怕她礙手礙腳,才拿這個藉口來甩開她﹔還說什麼
要讓她獨立,憑她自己的能力闖蕩江湖,反正她功夫不差,自保綽綽有餘,死不了的。
這什麼話!她是他們唯一的寶貝女兒耶!這可惡的老爹!
不過這樣也好,老看父母濃情蜜意,旁若無人的恩恩愛愛,實在讓她有點受不了。
初入江湖,許多事物對她而言都是新奇有趣的,而她絕艷的美貌,更在汪湖上掀起
一陣騷動。
嘿!別看她年紀小小,她的輕功可是盡得老爹真傳,三位師兄的輕功已是堪稱一絕
,然而她卻是四個人當中,輕功最為精湛的。本來三位將她疼進了骨裡去的師兄說什麼
也不肯讓她獨自出谷,於是,她與他們約定以輕功一較高下,結果,她險勝一籌。
堂堂名震江湖的揚音神簫,居然敗給一名年甫十八的小丫頭,教任飛宇羞愧得差點
想不開跑去撞牆。
這可不是她自誇,論武藝,她是不及三位師兄,但論輕功,嘿嘿!她可是已達到登
峰造極的境界。
「不公平啦!湘影個兒嬌小又輕盈,我在體型上比較吃虧。」
這是什麼謬論?「嘿,飛宇師兄,願賭服輸喔!」
任飛宇咕噥了兩聲,滿心不甘願的閉嘴。
也因為這樣,三位師兄看清了她的能耐,這才放心讓她單飛。
一身紫紗輕揚,再加上她那一張不似凡間女子會有的絕色容顏,只消見那麼一面,
便教人終其一生也難以忘卻,多少人為她而神魂顛倒,這般絕艷佳人,世間怕再也尋不
著第二人。
於是,紫綾仙子之雅稱由此而來。
就說師兄們瞎操心嘛,瞧!她不是混得有模有樣?
她才剛得意的想著,乍聞前方傳來打鬥聲,她一時好奇,足下一躍,優雅的落在樹
梢,選了個視野極佳的角度一探究竟。
是兩名男子在纏鬥,一個年近中年,而另一個看起來很年輕,他們到底有什麼深仇
大恨呀?中年男子招招狠絕,好似存心要取下年輕男子的命。
年輕男子身上掛了彩,看來撐得很辛苦,她斂眉凝思,猶豫著該不該出手相助。
戰況瞬息萬變,下一刻,凌厲的一刀直逼向年輕男子,無暇讓她細想,一截紫綾以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出,中年男子一時不察,被震退數步,受了內傷。
同一時間,她身形一旋,翩然而落。
「是什麼樣的仇恨,必須趕盡殺絕呢?」
石莫懷怔愣的看向覆在紫紗下的面容,暗忖著,是怎麼樣的容貌,才配得上這絕美
的嗓音?
但失神祇在瞬間,他畢竟是極自律的人,很快的便斂住心神。
但受創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他不禁的跌退一步。下意識地,湘影伸手扶住他,待
她留意到自己做了什麼時,才微感懊惱的顰起秀眉。
除了父親及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師兄,她可從來沒和其他男子如此親近過呢!
石莫懷回了她感激的一笑。
那名中年男子衡量著情勢。
這名憑空而降的女子,看似身手不凡,再加上自己受創,今日想取他的性命看來是
不可能了。
當下,他選擇抽身而去。
「等等!」石莫懷強撐住身子,追了一步。「還是不願告訴我為什麼嗎?」
「等你死了之後,再到閻羅殿問個明白!」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那名中年男子消
失在他們的眼前。
石莫懷僵立原地,悒鬱地蹙起眉。
湘影將視線投向石莫懷。「你沒事吧?」
他這才回視她,搖了搖頭,神情專注地道:「謝謝你。」
她被瞧得臉頰泛起熱潮。
「既然你不要緊,那......我走了。」
「等等!」石莫懷未加思索,情急下探手抓住她的皓腕想留下她,未料,竟在慌亂
中扯下她的面紗,絕世嬌容立刻呈現在他眼前。
這世間,竟有如此絕色女子!他一下子看癡了。
吹彈可破的凝雪玉容,白皙中泛著自然的淺淺嫣紅﹔彎彎的柳眉,均勻細緻﹔盈盈
秋瞳,如寒冬裡的清池泛著薄霧,秀巧優美的鼻樑,還有看起來柔軟甜美的紅菱小嘴,
一瞬間,竟讓他有著強烈想深嘗的衝動......天哪!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幾時他也成了狂浪之徒?
直到湘影被他看得羞窘地覆回面紗,他才勉強收攝心神。
「呃......姑娘,在下剛才多有冒犯,還請見諒。」他暗斥著自己的失禮,竟唐突
了人家大姑娘,而對方還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沒什麼。」湘影別開眼,避開與他視線相接。
這些日子以來,太多人動不動就將目光往她身上溜,她一點也不喜歡,有的淫穢、
有的輕佻,反正全是覬覦她的美色就對了啦!她可一點也不想和傲辰師兄一樣,因自己
容貌惹來一堆麻煩,所以後來就乾脆覆上面紗。
可是,面對眼前的男子......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為她的容貌而驚艷的人多得是
,第一眼便為她失魂的,他也不是第一個,可偏偏他給她的感受很不一樣。
可以肯定的是,她並不討厭。
不可諱言這名男子算是少見的俊俏,然而,她打小看著三位出眾絕倫的師兄長大的
,再出色的男子,她都能以平常心對待,可是為什麼當他望著她時,她的心竟還是不受
控的起了波濤?
或許,令她心弦怦動的,不是他不凡的容貌,而是他有一雙與夜裡寒星一般深亮的
瞳眸。
噢!不行再想了,她都快變花癡了。
她轉身就想走,好讓自己抽離這脫軌的情潮。
「別走!」他心亂的反手扣住她的手。
他不想放她走!
他清楚的知道,若放她輕易地遠離,他一定會抱憾終生。
不為什麼,他就是認定那會是很深、很深的遺憾。
而他不願錯過!
放任自己將身子靠向她,暗暗掬取那抹令他心魂震漾的幽香,很努力的擠出自認為
最虛弱的聲音,「好人做到底,可以嗎?我快痛暈了。」
好卑鄙的行為,他承認。
在那名男子的「長年訓練」下,這點小傷只能算是小意思,他早就麻痺了。但他硬
是壓下所有的道德觀、君子風範,為的是要絆住她,留她在身邊。
湘影不疑有他,掌下觸及到溼熱的液體,讓她信了他的話。
「那你撐著點,我找個地方幫你包紮。」無法解釋心頭突來的憂慮,她就是放不下
他。
其實說穿了,他的死活根本不關她的事,可是......唉!她已經沒有辦法解釋自己
今天一連串不合常理的情緒反應了。
※※※※※
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痛的樣子。
湘影偏著頭打量他皺著眉直冒冷汗的模樣。
「要我幫你嗎?」看了他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姑娘介不介意世俗禮教?」石莫懷反問。
「江湖兒女若拘泥於小節,末免迂腐。」她直接回答他一句。
他露出微笑。「那就麻煩姑娘了。」
他動手解下長衫,露出堅實的胸膛,也將血淋淋的傷口展現在她的面前。
「呃.....」嬌容不受控制的飄來兩抹嫣紅。
她從沒見過男人的裸體,就算親如師兄也不曾有過,難怪她會害羞,這實在不能怪
她。
「姑娘?」見她沒反應,他叫了聲。她是想讓他失血過多而死嗎?
「對......對不起!」她趕忙回過神。
瞧她,表現得像是沒見過世面的蠢樣子,他一定在暗笑她的呆拙吧?
她低垂著頭走去,在他跟前蹲下。石莫懷側身靠著床頭,讓她方便處理傷口。
身上這瓶金創藥是慕文師兄精心研製的傑作,不只她,就連飛宇師兄、傲辰師兄也
都遭受過他強迫推銷的命運,說是要讓他們「以備不時之需」用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用
上了。
待上好藥,手中拿著棉布,她輕咬下唇抬眼看了他一下,小臉蛋浮起苦惱之色。
她這表情,牽動了他的心弦,一抹不知名的感觸緩緩挑起,再悄悄蔓延,像是既憐
又愛的滋味。
「怎麼了?」他明知故問。
「你......我......要幫你包紮嗎?好像......不太妥耶!」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嗯?」他拿她的話回敬她。
俏容一陣紅、一陣白,她惱悶地抿緊小嘴。
算了,包就包,她才不要讓他給瞧扁呢!
深吸了一口氣,她一再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只是包裹傷口爾已,真的沒有什麼!
然後,她鼓起勇氣,拿著棉布的手移向他身後繞了一圈,再繞上第二圈、第三圈..
..陽剛的男性氣息環繞在她的鼻尖,而且,這樣的姿勢太曖昧,好像她在擁抱他似的,
她真恨自己的手太短,臉頰總是無法避免的碰觸到他的胸膛,好羞人喔!害她心跳的好
亂......一個失神,繞到他身後欲接過棉布的手沒拿穩,讓棉布滑了下去。
「呀!」她低呼一聲,心慌的探手摸索那捆不知滾落何方的棉布,沒留意到她整個
上身全帖靠在他的身上。
嗯!她真的好香。
石莫懷沉醉的閉上眼,從沒有一具嬌軀能這麼令他心旌蕩漾。
好想擁抱她喔!
慘了!從遇到她開始,他的思想就變得好下流。
不行、不行,他得忍住,現在不是時候,他可不想嚇壞了她。
不管他們之間存在著什麼,一切都得等明朗化之後再說,在這「非常時刻」佔人便
宜,怎麼說都不應該。
好不容易找著掉落在他身後的棉布,湘影這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兩人過於親近,嚇
得她整個人彈跳開來,慌慌張張退了好幾步,腳下一踉蹌,後腦勺結結實實的撞上床柱
。
「唔!」她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你真的是剛才那個仗義相助的俠女嗎?」他又愛又憐地搖頭一笑,伸手將她按進
懷裡,輕揉她腫疼的後腦。
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自然,不含一絲輕浮,有的只是淡淡的寵溺。
湘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們明明是初識,可情感的衍生卻快得驚人。他自然的付出,她不覺突兀的接受,
就好像她天生就該棲息在他的懷抱。
為何會這樣?而這又代表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的挪動身子,深怕壓疼他的傷口。石莫懷卻誤以為她不能接受這過於快
速的進展,很快的放開她,心中暗斥自已過於急躁。
乍然失去依靠,竟讓她有股失落感。
待調適好心情,他披上中衣,回首看她。
和一名大姑娘共處,衣衫不整實在很失禮,當然,有一種情形例外......噢!他又
想到哪裡去了,好邪惡的思想喔!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還是問點安全的話題吧!他比較不會胡思亂想。
其實對於她的身份,他心裡已經有個底,只差尚未證實。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顧湘影。」
果然沒錯!
「人人淨說紫綾仙子艷絕古今,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江湖第一美人,姑娘
當之無愧。」
湘影不是沒被誇過,但是,他的讚譽聽進耳中,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公子謬讚了。」淡淡的紅暈襲上面頰,更添醉人神韻,差點又教石莫懷看得失神
。
「為何要蒙面?我以為,只有其貌不揚的女人才需要用這種方式遮醜。」
「不喜歡別人看我的眼光。」她簡單回答。
「哦?」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對於他的注視,她只有羞怯,並無被唐突的不悅。看出這一點之後,他一臉認真地
問:「若是我不希望你再蒙面,你會依我嗎?」
「為什麼?」她好奇地反問。
「一定要說實話嗎?」
「當然。」
「我想時時刻刻看到你。」他語不驚人死不休,但回答得很認真。
天哪!他說了什麼?
湘影被震傻了。
旋即,熱辣的紅潮再一次襲來,在他那大膽的眼神凝視下,她再次羞得不知所措。
【第二章】
也許是千里姻綠一線牽吧!很奧妙的感覺,無名地迷亂、無由地悸動,自第一眼起
,她那從不為誰而波動的心湖,竟為他泛起漣漪。
這名男子,對她而言是特別的。
她有了這層領悟。
自然而然的,心頭湧起了關懷他的渴望,想對他好。
盯著手中熱呼呼的補湯,她微微一笑,推開房門。
「湘兒。」石莫懷坐起身,一見到她,立刻讓他神采奕奕,容光煥發。
一聲柔柔的湘兒,免不了又讓她微感羞澀。
她想起了幾日前......在他得知她的身份後,他也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石莫懷。」
「莫懷?」
「很高興你直呼我的名字。」他故意曲解其中含義,將它當成了肯定句。
「這是不是表示,你不把我當陌生人了?」
「我本來就沒把你當陌生人。」她囁嚅地低語。
「那這是不是也表示,我可以不用喊你顧姑娘?」
「嗯!」她本來就不希望他這樣喊她。
「也就是說,我可以喚你一聲湘兒?」他得寸進尺的要求。
她本來就......啥?!
「湘兒。」他又喚了一聲。
她被他喚得一臉嬌赧,心頭卻漾起絲絲甜意。
從沒有人這麼喚她,連父母亦不曾,這麼親密的呼喚她。
「湘兒?」低低的呼喚將她遠颺的思緒拉了回來,石莫懷正專注的凝望著她。「在
想什麼?」
「沒、沒什麼。」她忙將端在手中的碗移到他手中。「趁熱喝了。」
他看了一眼碗中的補湯。
「向客棧掌櫃借廚房調理的。」
她親手做的?
意義可非凡了!
他二話不說,一口解決掉補湯。
「想不到舞刀弄劍的當代俠女,竟也有一身好手藝,將來能娶到你為妻的男人,必
定是三生有幸。」他開口稱讚她。
「這沒什麼的,我娘出身名門,我這當女兒的,豈能太不濟?再加上有個成天浸淫
藥理、嗜醫成癡的大師兄,什麼食補、藥補,我多少也懂一些。」
難怪他這一次的傷,好得比以前還要快許多。
石莫懷反握住她的手,將纖細的柔荑收納掌中。
很難想像這雙白細柔嫩的小手沾著油漬,在廚房為他忙碌的景象,從沒有一個女人
肯為他如此費心,頓時一股的感動充塞心房......他有好強烈的渴望,想走進她的心中
,永遠被她所珍視。
他壓抑好多年了,渴愛的心,再一次為她而蠢蠢欲動起來......能嗎?若他釋放出
一切,能得到回報嗎?會不會又是另一次的失望?
「莫懷?」她不解地低喚。
是錯覺嗎?她好像看到一抹落莫自他眼中一閃而逝。
「為什麼要救我,對我這麼好?」來不及阻止,話已脫口而出。他需要更明確的答
覆,穩住他那顆惶然的心。
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湘影一時無言以對。
「我要聽實話,這對我很重要,湘兒。」他不要總是得到冷眼相對,不要一再的黯
然神傷。
總有一些什麼是真正屬於他的,但湘影願不願給,他卻沒有把握。
她感覺到他的手勁緊了些,竟沒來由地為他揪心,「我......我也不知道,一開始
,會出手救你,只是單純的不想見死不救,後來......覺得你很特別,和我朝夕相處的
男人並不多,但我就是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和我爹、以及三位師兄不同,大概是因為我
太缺乏和男人相處的機會吧!」
夠了,有她這些話就夠了!至少在她眼中,他是獨特的。
他心情一放鬆,才察覺到自己過於粗魯,他趕忙鬆開手,留意到她原本細緻的小手
被摺出了紅痕,他滿懷歉意,拇指溫柔地來回撫攣著,竟激起陣陣陌生的酥麻感。
「你----」她不自在的抽回手,退開一步。「說到這個,我倒差點忘了,那個人到
底是誰?和你又有什麼過節?他看起來像是很想置你於死地的樣子。」
她找了個安全話題,企圖沖淡那似有若無的微妙氣氛。
「說來很匪夷所思,你一定不相信。」他頓了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湘影瞪大眼,詫異地看著他,「是不知道他是誰,還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殺你?」
「都不知道。」
有沒有搞錯?人家想將他挫骨揚灰,而他居然不知道為什麼?若是那天她沒有出手
相救,他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石莫懷露出苦笑,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
「我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打我有記憶以來,這個人就一直死咬著我不放,不取下
我的命誓不甘休。其實,我曾經想過,會不會是我父親得罪過他,所以人家才會要我父
債子還?
「為此,我問過我爹,但我爹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只交代我認真習武,好保護
自己,說來好笑,我得感謝此人,要不是他,我哪來這麼好的身手。」
最後幾句根本是在自我調侃,但湘影笑不出來。「你是說,他打你小時候就追殺你
到現在?」
他聳聳肩,「是啊!欺侮一個小孩子很可恥對不對?可惜,我命韌得很,幾次都沒
死成,害人家失望得要命。」
「你正經點行不行!」不管他說得再輕描淡寫,她還是想像得到那屢次死裡逃生的
驚險,一個孩子,是怎麼承受住這些的?
石莫懷盯視她凝重的神情,不由得低笑出聲。
「你還笑得出來!」她秀眉擰得都快打結了。真不知道他是當真無所謂,還是太不
知死活。
「為什麼笑不出來?我很開心呀!」
「被追殺得很開心?」他老兄真當自己賤命一條,早死早超生是不是?
「你在擔心我。」他微笑道,「有人關懷,怎能不開心?」
他說這話,好像從來沒有人關懷過他似的,令她微感酸楚。
「湘兒,」他遲疑了一下。「我的傷快好了.....」
什麼意思?湘影繃緊心弦。
這代表他不再需要她的照顧,兩人即將分道揚鑣嗎?
「我其實可以瞞你的,但是,我又不想做欺騙你的事。是的,我傷勢恢復得差不多
了,但我不要你走,我想留下你,與你結伴同行,但......你會答應嗎?」
湘影聽傻了。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湘兒?」見她不語,抑不住焦急的問:「你說說話好不好?別沉默。」
這教她怎麼說嘛!難不成回答他:我很高興能賴上你?
「你不願意?」他心情沉重地猜測。
「不,當然不是!」她直覺地驚喊。
希望的火光重新燃亮黑眸,「那是說,你願意?」
「呃.....」她羞得低下頭。
這就夠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漸漸露出笑意。
「不回答就當你默許了喔!」不給她回話的餘地,他立刻說:「好,就這麼決定了
。」
「你......你這人.....」她又羞又急。
「很無賴,是嗎?」他俯近她,欣賞她惱紅了臉、說不出話來的俏模樣。
「知道就好!」
石莫懷但笑不語。
他知道,遇上她,會是他生命中全新的契機。
※※※※※※
「我還是覺得你蒙上面紗會比較好。」一路走來,石莫懷悶悶地道。
自從他說了那句令她面紅耳赤的言語之後,湘影當真依了他,不再蒙面,時時刻刻
與他真誠相對。
她偏著頭打量他的神情,感到納悶不解。
話明明是他說的,可是,他看起來怎麼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
「是你不要我蒙面的。」他到底在不開心些什麼呀?好奇怪喔!
「我後悔了。」尤其在看到一個個巴不得撲上來將湘影一口吞掉的色鬼後,他更加
後悔得想敲昏自己。
有一種男人,真的光用眼光就可以吃人,就好像湘影正一絲不掛的站在他們面前一
樣,單單看那些人的眼神,就讓他氣得想殺人了!
內心的悒鬱愈堆愈多,教他臉色怎麼好看得起來?
事實上,他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搞不清楚顩r的湘影,跟著他在一條孱孱溪流旁前坐了下來。
「那我以後蒙上臉好了。」他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就等她這句話。
石莫懷神色和緩了下來,拉住她正欲行動的手。「和我獨處時例外。」
大掌覆上嬌容,「你知道嗎?你真的美得不可思議,難怪見過你的人,沒有一個不
為你神魂顛倒。只要你想,絕對有那個能耐讓你要的男人為你癡狂一生。」
也包括他嗎?
她想問,卻問不出口。
「可我並不是個理想的賢妻人選,我很『不安於室』的,要我乖乖相夫教子,我會
悶壞。我想觀滄海,游巫山,以四海為家,娶了我的人會很頭痛,總之,我才沒有你想
的那麼好呢!」她小小聲地說。
「那有什麼,我也很『不安於室』啊!父親龐大的家業,我理都不理,一年到頭雲
游四海、浪跡天涯,逢年過節也極少回去,連我爹都說,他幾乎快忘了他還有個飄泊不
定的浪蕩兒子呢!」
他在暗示她什麼?一顆芳心怦怦跳個不停,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你娘呢?」難道他娘都不擔心兒子嗎?
直到此時,她才發覺到,他向來只提爹,好像不曾提過娘。
他突然沉默下來,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許,視線投向水光粼粼的溪面,不知過了多
久,才低低地開口,「她從沒表示過什麼,所以我不知道她究竟在不在乎。」
濃濃的失落掠過他的眼瞳,一瞬間揪疼了她的心。
「她並不是對我不好,而是......爹說,她是個很內斂的人,不懂得如何表現情感
。從我有記憶以來,她一直都很冷漠,我從沒見她笑過,若非必要,她甚至不會開口對
我多說一個字,有的時候,我幾乎要以為她在怨恨我。」
他用用頭,甩掉紛亂的思緒,笑說:「怎麼可能呢?沒有一個母親會怨恨自己的兒
子,她若恨我,就沒必要生下我了,不是嗎?」
「你有沒有想過...呃,我是說,有沒有可能,你和她可能不是.....」湘影小心翼
翼的措辭,深怕一個不小心傷了他。
「你想說,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他回過頭,對她的過於謹慎回以一記苦笑。
「我懷疑過,但是不可能。我和她長得像極了,我可以肯定,我的確是她懷胎十月
所生。」
「那又為什麼.....」
他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當我有這樣的念頭時,爹總告訴我,娘不是不愛我,
只是對我期許太高,希望我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以,才會這麼嚴格的待我。我不
知道我爹這番說詞到底是真的,還是在安慰我,但我是真的很願意照她的期許去做,努
力讓自己堅強獨立,不去當個動不動就依賴娘親的孩子,這是我一直以來的信念,只希
望娘以我為榮,為我而感到欣慰,給我一記微笑.....」
也許就是因為他太缺少母性的溫懵,所以,爹總是加倍的憐他、惜他,想補足他的
缺憾與空虛。其實,爹應該也明白,他給得再多,也填補不了他心靈深處的缺角,那落
寞,不是輕易便能消弭的,所以爹才會放手讓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去約束他,只
要他能活得自在。
湘影將小手輕輕覆上他,無言傳遞的溫度,表達她的關懷。
「別想太多了,也許就正如你父親所言,你娘其實是愛你的,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
。不管是嚴父慈母,還是慈父嚴母,心都是一樣的,你不該有所懷疑。」她一直都深信
,沒有一對父母不愛自己的兒女。
「或許吧!」道些年來,他也一直這麼告訴自已,並且深信不疑。
他反握住她的手,回她感動地一笑。
這名女子的柔情,令他倍覺溫暖。
他深信,這一回,他不會再失望。她會給他他想要的溫情,而且是有別於親情的濃
烈情感。
是愛吧!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從未這般強烈的想要一名女子,她的一顰一笑,全然牽動了他的靈魂。
自第一眼的凝眸相對,便狂猛地震撼了他的心魂,喚起了他沉潛的情感,每一道思
維都只容得下她,自那一刻起,他的心便已不再是自己的了。
而她呢?心中可有他?
無論如何,他要定這名女子----
絕不放手!
※※※※※※※
「湘兒,你覺不覺得今夜特別的美?」石莫懷一臉愜意,表情陶醉得很。
湘影隨著他的視線仰望夜空。
燦亮的繁星滿綴蒼穹,一輪明月獨守在一個角落,感覺如夢似幻。
「我很想認同你,但是----」看向身後破敗的竹屋,她歎了日氣。「相信我,我也
不想說殺風景的話,但想到我們後半夜的下場,我就浪漫不起來了。」
石莫懷悶悶一笑。「江湖兒女應該隨遇而安。」
「你說得輕鬆!」這年久失修的竹屋沒一處能看,灰塵厚得夠她當被子蓋,她樂觀
得起來嗎?
講坦白些,教她睡這裡,她寧可去睡外頭的樹上。
「不會啦!我覺得還好。」說著,他動手將床清理出來。「這樣不就行了?顧大美
人,請移駕。」
湘影坐上床板,仰首看他。「你呢?」
「我想死了和你一同分享它,夜裡還可以互相取暖,多好!」他俯低身子逼近她,
促狹地調笑。
「呀!」她驚呼了聲,嫣頰燒湯了起來。
「你真容易臉紅。」他失笑出聲,微微退開。「我不是君子,但也絕不是小人,你
可以放心。」
「我又沒說不信任你。」事實上,他方纔的提議還挺讓人心動的......哎呀!她在
想什麼?羞死人了!
「累了嗎?要不要先休息?我保證不『攻擊』你。」他戲謔地道。
湘影搖搖頭。「你陪我聊聊好不好?」
「榮幸之至。」荒郊野外,露重風寒,他怕她著涼,他脫下外袍覆上她纖細的肩頭
,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想聊什麼?」
湘影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伸手拉攏衣袍,密密環住自己的身軀。倒不是真覺得冷,
而是貪戀他所遺留下的氣息。
「真奇怪,我明明不嬌弱,但你們一個個都表現得很大男人,久而久之,連我都覺
得自己像個要人照顧的小娃娃。」
這他也知道。眼前可是身手非凡的俠女耶!但他就是遏止不住想呵憐她的,也許是
她給人過於纖細柔婉的感覺吧!
「很多人這般呵護你嗎?」他不是滋味地問了出口。
「有啊!我三位師兄簡直把我當成了琉璃娃娃,大師兄,脾氣很好,但也最囉唆了
,所有的人當中,最愛唸我的人就是他,往往患了點小風寒,他就小題大作的把我押回
床上,然後拿一堆有的沒的補品來撐死我,所以呀!往後我生病,不是去找那個神醫師
兄,而是有多遠逃多遠。
「二師兄天生就是個多情種,逢場作戲可以,就是不許女人愛上他!其實在我看來
,他才是三位師兄當中最無情的。雖然他成日漫不經心,但是一碰上我的事,他卻比誰
都還要認真。
「再來是三師兄,該怎麼形容他呢...直接把他想像成冰塊就行了,沒有表情就是
他的表情。
「每次一有事,我最想找的人總是他,因為他比任何人都還瞭解我,他從來不會多
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聽我說、分享我的喜怒哀樂。而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太
寂寞了,那一身孤寒氣息,讓人看了好心疼,所以我想陪伴他,有一陣子,我幾乎是他
的小影子,我們感情很好、很好,好到爹甚至說要將我許配給他----」
聽到這兒,他神色一沉。
湘影終於察覺到他的異樣,抬眼望他。「有什麼不對嗎?」
再呆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好看」。
「聽說狄傲辰是少見的美男子?」他望住她,聲音聽不出他的情緒。
「對呀!你絕對無法想像,有人能俊到這種程度,要女人愛上他,簡直比吃飯睡覺
還容易﹔再怎麼出色的男人和他一此,全都沒看頭了。」
這就是她的結論?在她心目中,狄傲辰是獨一無二,沒人能代替﹔而她的雙眼,也
只看得到狄傲辰的出色?
人家青梅竹馬,情比石堅,那他呢?他又算什麼?
不!湘影對他明明是有感覺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感受得到她的情意!
「湘兒,你看著我!」他扳過她的身子,不肯定的惶然,將他激得無法思考。「在
你心中,我不比狄傲辰重要嗎?」
「這......怎麼能比.....」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怎麼比?
「不能比?!」她的意思是,她連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該死!顧湘影,你存
心把我逼瘋!」
她不清楚是嗎?好,那他們就來弄個清楚!
他一把扯過她,雙唇就壓下了來。
湘影瞪大了眼,短時間腦袋一片空白,思緒完全停擺。
他、他、他......在幹什麼?!
天!她的唇,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柔軟,他急切的想更加深入,嘗盡她的甜美。
「把嘴張開,湘兒。」他低喘著氣,輕舔柔嫩的紅唇,淡淡吮著、吻著。
全然陌生的情潮,教湘影無力招架,只能攀附著他,依言為他輕啟檀口。
他再一次密密實實的覆上,完完全全的佔據她,狂熾烈吻席捲了她。
她是他的,她必須是他的!
他們是如此的親密,唇舌的熱烈交纏已訴盡了一切,這女人,他要了!
他牢牢擁住她,深深的濃情愛意,已然流洩於唇齒相依的纏綿中
【第三章】
「你要的是我,不是那見鬼的狄傲辰,是嗎?」
就在這個吻幾乎奪去彼此最後一絲呼吸時,他微微放開她,凝睇著懷抱中的絕美嫣
容,語氣雖輕緩,但很堅持。
「我從沒說我要傲辰師兄!」她的思考能力還沒完全恢復,只能順著他的話,迷迷
糊糊的回答。「但也沒說過要我!」石莫懷微微揚高了音量。「湘兒,我很不安,你知
道嗎?」
「不安?」
「我需要你的承諾。」他將臉埋進她沁香的發間,隱去不經意流洩的脆弱。
他其實不若自己所言的有信心,內心存著多年的陰影,他不能肯定是否有人願意真
心待他。
湘影是個天之驕女,人人爭相捧在掌心憐著、寵著。他呢?什麼也不是,有時,他
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遙遠。
「承諾?」他輕抑的語調,像是有淡淡的愁緒,他受傷了?是她讓他受傷的嗎?
這讓她好心疼、好不捨,她不要這漾的也!
猶豫了一下,她伸手回-----
「你要什麼,莫懷,」不管是什麼,她都願意給。
「我要你的一句話。」他抬起頭,深深望住她。「說你要我,湘兒,說你會與我一
生情相系,夢相依。」
她懂了!
原來,他的失常、他的傷懷,全源於---他亦有滿懷濃情。
她低眉斂眼,輕咬著下唇,不知該如何讓他明白,打初相遇的那一刻,她便將一顆
芳心許給了他。
少女的矜持,讓她難以傾訴柔情。
「你說話,湘兒。」他急了,捧起她的臉,深瞳中有著壓抑的隱痛。
湘影不忍他受苦,拋開顧忌,自懷中取出一樣物品交到他手中。「它是你的了。」
「什麼?」他怔然看著掌心之物。
是一塊寒玉環珮,下頭綴著一顆澄亮明珠,以細緻的吉祥結繫著,垂下淡紫色的流
蘇。
他握了握泛著暖意的瓊玉,留意到上頭刻了蒼勁的一個「湘」字,挑眉詢問地看向
她。
湘影不大自在地別開視線,臉帶紅暈,低低地道:「是爹送的,我們四個師兄妹都
有。他......他還說,等我們碰上生命中的有綠人,可以當訂情物,許下終身。」
石莫懷先是聽得一愣一愣地,待反應過來後,幾乎不敢置信的張大眼瞅住她。「你
......你是說....」
「我都將爹的那顆明珠送給你了,你還懷疑呀!」她嬌嗔道。
石莫懷又驚又喜,連著玉珮輿明珠一道緊徨,移進心口,深摯地道:「我會將你爹
所賜予的這顆掌上明珠放在心口,好生護著。」
深遠的暗喻與承諾,教她漾出動容微笑。「永遠別忘記你今天說的話。」
「我保證。」他再一次將她收納入懷,連著深情的許諾,一道印上嫣唇。
雖然他不明白自己哪來的福分擁有她,但,她是千真萬確的屬於他了!
一股此生無憾的感受將胸口填得滿滿的,他才驚覺到,他真的好愛、好愛她!愛得
超乎他原先所預料,深得令他完全無法探知、無法想像。
「湘兒、湘兒.....」他喃喃低語,一遍遍反覆需索,「我愛慘你了。」
溢滿濃情的低訴,聽得她的心弦一漾,不知名的情愫漲滿心胸,在他輕柔繾綣的親
吻下,她甘願就這麼化為一攤春水,蕩漾在他的心湖----
他一路吻下雪白的頸子,那幽沁的馨香刺激著他每一寸感官神經,他飢渴地想索求
更多,無法自制的激情衝擊著他薄弱的理智,心中的烈焰熊熊燃起。
探索的大掌往下滑,隔著衣衫覆上柔軟的酥胸,她驚抽了一口氣,但意識卻更加渾
沌,使不上力的嬌軀癱軟在他懷中,逸出聲聲輕喘嬌吟。
「噢,天!」她這不是存心要他血脈僨張而死嗎?
收不回的熱情持續延燒,他伸手拂去她凌亂的衣衫,撩人春光立刻呈現眼前,他快
速的扯下礙事的兜衣,渴切的唇覆上那未經人採擷的柔嫩紅梅,在她細細的輕喘下,盡
情舔吮。
這是什麼感受?酥酥麻麻,像有一把火由下腹延燒上來,而點燃這把火的,正是眼
前這舉止狂放的男子。
她好無措,這一切對她而言都是陌生的,然而,不可否認地,她並不排斥,甚至有
些許期待。
石莫懷將她小心放回床上,身子順勢壓了下來,像在呵護什麼易碎的珍品似的,舉
止好輕、好柔。「我從不知道,愛一個人也能愛得這般癡狂刻骨,像是將你的形影揉入
了骨血,隨著每一道呼吸存在,難辨彼此.....」
石莫攘沉醉於她美麗的嬌胴,失魂地輕聲說著,帶有無盡魔力的手,拂熱了初嘗男
女歡情的湘影,讓她變得敏感而緊繃著身子。
他持續住下探去,尋著了女性的幽密處,狂燒的情慾渴求教他無法自制,恣意探尋
她的每一寸美好,擷取甜美的果實,逐漸深入再深入,直到長指全然埋入,他輕緩的抽
動起來,激起陣陣難言的絕妙滋味,一股難抑的熱流滋潤了這片幽密。
「啊!」她嬌喘出聲,一臉迷亂。
聲聲柔媚低吟聽進他的耳中,成了最難熬的考驗。
「我......天哪!湘兒,我想要你,非常、非常的想!但是......噢!我們在做什
麼?這樣....不太好....」他已經開始後悔了,湘兒是那麼的純真,他怎麼可以......
微弱的理智冒出頭,他死咬著牙,抽回手,強撐起身子想離開她。
未料,湘影卻伸手勾回他的身子,將臉埋進他的頸間,依戀著他身上的溫度。「別
走,我怕冷!」
「可是......該死!你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
「知道。」但她不會後悔。
拋開矜持,她捧住眼前的俊容,細密吻著。
他懊惱的低吟,頓時少之又少的理智全軍覆沒。
他管不了這麼多了,湘影教他渴望得身心隱隱作疼,狂燒的烈焰快將他逼瘋了!
頂開她的腿,他讓自己置於其間,灼湯的慾望抵在她的柔軟,毫不遲疑的挺身進入
那聖潔純淨之地。
「啊----」她痛呼出聲。
她比他所想像的還要緊窒,他死命忍住噬骨的熊熊欲焰,停住所有的動作,低聲安
慰,「忍一下就過去了,好嗎?」
她胡亂點了一下頭,她相信他,願意將自己完全交給他。
石莫懷望住她,一鼓作氣的衝破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阻礙,完完全全的埋入她的體內
,與她融為一體。
撕裂般的痛楚朝湘影席捲而來,她緊咬著下唇,忍住不叫出聲,卻烙下深深的貝齒
印。
「沒事的,湘兒。」暖如春風的溫柔語調一邊安撫她,一邊將手探向他們的結合處
,撫弄她腫痛而又敏感的柔軟處,沁出更多的蜜汁,也沖淡了痛楚。
他這才微微退開些許,再小心探入,擔心她還不能適應,只敢輕緩地移動,就怕傷
著了她﹔直到見她無異樣,他慢慢加快在她體內的律動,一點一滴釋放出令人發狂的情
慾,摩擦出的歡愛共鳴,教兩人皆逐漸迷亂了心。
愛慾情燄愈燒愈烈,他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熱烈地戳刺起來,空盈間的頻律密實緊
湊,湘影幾乎無法承受他鷙猛的力道,迸出聲聲急促的喘息。
石莫懷深深凝望身下隨著他的攻佔而上下起伏的嬌軀,展臂將她摟入懷中,讓她能
更深切的承接他每一回的狂愛衝刺。
「湘兒、湘兒.....」他一遍遍輕喚她的名,肌膚緊密的與她相帖,感覺到那雙嬌
軟的小手也正緊抱住他,指尖幾乎陷入他的肩頭。
他悶哼了一聲,以更為熱烈的激情交歡回應她,狂切的佔據她。
她額上沁出點點細汗,石莫懷溫存地吻去,與她的臉龐相帖,輕輕舔吮著柔滑的雪
頸,沿著完美曲線吻上她的唇。
他溼熱的舌正勾動她的,繾綣輕纏。
「莫......懷.....」湘影輕逸的呢喃,迴繞在唇舌的纏綿間。
她一刻也捨不得閉眼,她要看著他,要一生一世將他烙進心中,這男人,有銷魂的
狂浪,也有繞腸醉心的溫存...這是她的男人啊!她的男人正在憐愛她......這輩子,
她永遠都會記住這一刻,她將自己交給了深刻愛著她的男人!
交纏共舞的年輕靈魂,譜寫下一頁最燦爛的歡愛韻曲----
地老天荒,癡狂不渝。
※※※※※※
石莫懷盯視懷中輕喘未歇的湘影,代她拂去臉龐上微沁的香汗,他的眼神是複雜的
。
褪去了純真的少女氣息,如今的她,星眸依舊清靈澄澈,只是嫣容多了幾許屬於成
熟女人的嬌與媚,更添風韻,更加美得奪人心魂。
他心知肚明,那是承受過魚水歡澤的女子才會有的嫵媚風情。
他閉了閉眼,心緒難以釐清,而其中,深深絞入心房的愧疚佔居多。
她是那麼的完美無瑕。他不該任一時的衝動埋沒了理智,奪去她的清白!
不管那是一件多美好的事,但在沒有名分的情形下,他都不該冒犯她!
他並不是個容易衝動的男人,但是面對湘影,他就變得完全不像自己,都二十七歲
的人了,還像個十七、八歲初嘗情慾的毛頭小子一樣....真該死!
「怎麼不說話?」湘影見他默不作聲,仰首望住他凝重的容顏。
「湘兒,我.....」他甩甩頭,拉過外衫覆上她若隱若現的嬌胴,隨意將中衣套回
身上,起身退離床邊。「對不起,我應該更理智的。」
湘影眨了眨眼,盯住他懊惱的俊顏。「你還不夠肯定要我嗎?」
「當然不是!」他想也沒想地低吼,「我這輩子只要你,你早晚都會是我的人,但
----」
「那不就好了嗎?」她不懂他在彆扭什麼,她這個給的人都沒說什麼了,他要的人
反而意見一大堆。
「不該是在這種情況下!我什麼都沒來得及給你,怎麼可以.....」
原來是道德觀和歉疚感作祟,早說嘛!
她站起身,定定望住他,不理會他說了什麼,低柔卻無比緊定地道:「我愛你,莫
懷。」
光這一個理由,就夠她義無反顧了。
石莫懷忘了到嘴的話是什麼,整個人愣住了,像個傻子般地看著她。
「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愛過一個人,除非你不要我,否則,這輩子我是認定你了
,那麼你說,我還有什麼不能付出的?」
「你----噢,湘兒!」他激動地死摟住她。「我何其有幸遇上了你!」
他這一生,從沒讓人這麼認真的愛過,如此美好的一名女子,卻執著的情繫於他,
教他如何能不動容?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微鬆開她,凝望了她好一會兒,他拉攏她身上的外衫,俐落的
繫上衣帶,然後牽起她的手,「湘兒,你跟我來。」
他將她帶至屋外,當著她的面,在滿天燦亮的星空下,屈膝跪了下來,舉起三指,
神情堅毅地開口:「皇天在上,后土為下,我石莫懷今日娶顧湘影為妻,人在情在,人
亡魂依,不離不棄,天地同證!如有違今日誓言,願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湘影先是疑惑、錯愕,而後,眼眶泛起動容的淚光。
隨後,她亦未加思索的在他身旁跪了下去,以同樣的堅決追隨他,「皇天在上,後
土為下,我顧湘影今日嫁予石莫懷為妻,情長系,魂相依,永不離棄,天地同證!如有
違今日誓言,願遭---」
石莫懷飛快掩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更毒的誓言。「這樣就夠了。」
他取出她平日蒙面的紫紗往她頭上覆去。「一拜皇天,二拜后土---」
他神情專注而虔誠,與她同時拜了天地後,轉過身子面對她,隔著朦朧紫紗,望住
低眉斂眼的美嬌娘,「夫妻互拜一禮。」
掀開紫紗,他執起她含羞帶怯的嬌容:「我們名分已定,今後,你就是我石莫懷的
愛妻。」
「嗯!」她細如蚊納地低應了聲。
「委屈你了,湘兒。」他心疼地將她輕摟入懷。
「我不在意的。」她不忘由他懷中抬首聲明。有真心便已足夠,其餘的都不重要,
至少,此時的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滿足與甜蜜。
「我在意。我立刻帶你回家去,待稟明雙親,再差人上千迴谷提親,三媒六聘,正
式的迎娶你過門。」他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
「這事不急....」她都還沒有見翁姑的心理準備呢!也不曉得他的父母是什麼樣的
人,心頭難免有些慌。
看出她的不安,石莫懷低低一笑,「那我們就一路遊山玩水,等你調適好心情再回
家去,好嗎?」
「嗯!」她柔柔一笑,接受了他的體帖。
※※※※※※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幽幽沉沉的歎息輕逸出口,恰似他斷腸淒涼的心境。
此時的湘兒,是否正在天涯的某個角落,與他隔著這輪明月對望?是否這一刻,她
也會想起他,想起他們共有的一切?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他們私訂終身的那一晚,就和今夜的月色一般,好美、好美..
....他們溫存相依,眼中只有彼此,共度了最甜蜜的一晚,她成為他的妻!
沒有三媒六聘,沒有龍風雙燭,沒有錦衣紅袍,也沒有鳳冠霞帔,更沒有任何人的
祝福,然而,她已成了他的妻,這一生,他認定她是唯一的妻!
偏偏好夢由來最易醒,他不被祝福的來到人間,卻同時也被剝奪了得到幸福的權利
......「湘兒....」盈滿痛楚的低喚中,有他不減的濃情。
他真的好愛她,可是,她明白嗎?
這一生,他不曾擁有過什麼,遇上她之後,他告訴自己,他再無所求,只要能保有
她便已足夠。
這算奢求嗎?他只是要一個他愛、同時也愛他的女人而已呀!然而為什麼,他就連
這唯一拿生命去珍愛的女子都留不住?
他的斷腸、他的心碎,沒有人懂,噬骨的悔恨與痛楚,只能以餘生慢慢品嚐,直到
麻痺了所有的直覺,再也無力喊疼。
能怪誰?能恨誰?這是他的選擇。
他擁有過幸福,也曾牢牢握住世間最癡狂真摯的情感,但他卻親手放掉了它,毅然
決然的斬斷這條他們共同繫上的姻緣線。
他最不想做的,就是傷害她,偏偏,他卻別無選擇的狠狠傷了她。
他最不願看到的,是她的淚,偏偏,讓她痛斷肝腸、流盡淚的人也是他。
「對不起,湘兒....」刺疼的眼眶泛起酸意,晶盈的淚光漾在眸底。他哀愴地閉上
眼,抵著窗緣,痛麻的心,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她恨他,恨得椎心刺骨,這輩子,她不可能再原諒他。
呵!狂戀一場,這竟是他唯一得到的。
拿生命去愛的女子卻恨他......石莫懷,你真悲哀啊!
命吧!這就是他的命,而他認了。到死,他都不會讓地知道,他是這麼癡、這麼狂
的愛著她!
其實,上蒼待他也算仁慈了,至少,他讓他擁有過她、擁有那些共有的時光,往後
的漫漫人生,讓他能夠以相思為憑藉,抱著回憶,無悔無怨的走完這一生。
夠了,真的夠了!至少,他認認真真的愛過,他懂刻骨銘心,不枉今生。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段他人生中最美、最快樂的日子.....
【第四章】
那一夜,他們成了夫妻,恩愛鴛鴦朝夕相依,過足了濃情蜜意的日子。
石莫懷很體帖,凡事總以湘影為第一考量,捨不得她有一絲一毫的不愉快。溫柔細
心的程度,讓湘影覺得自己真的是被放在他心頭寵著、憐著,珍愛萬分。
一個月當中,他們一路遊玩下來,白天訪遍各地名勝,夜裡便相依相偎,細訴屬於
他們的旖旎柔情,數著彼此的心跳,熨帖著彼此灼熱的肌膚,纏綿著、依偎著直至天明
。
一路玩到了杭州,他們當然不會錯過一遊西湖的機會。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湘兒,淡妝濃抹總相宜。」吟完
,石莫懷乘機往身旁的美嬌娘偷了個香。
「呀!」湘影低呼了一聲,「你討厭啦!不正經。」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亂來,不怕被人當成登徒子啊!
「是!」他很受教的點頭,大不了先忍一忍,晚上再加倍要回來羅!「不過有句話
倒是真的,西湖美景天下聞名,像你這種貪看世間美景的人,不曾走上一遭難免會有遺
憾。」
有句話說得好,吃在蘇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既然要玩,當然不能錯過杭州西
湖。
懷著悠然愜意的心,他溫存多情的伴著佳人,徜徉在渾然天成的絕色美景緻當中。
「西湖有許多唯美的傳說,相傳遠古時候,天河邊住著一條玉龍和一隻金鳳,它們
無意間在仙島上拾得一塊奇異的石頭,便將其琢磨成晶瑩燦亮的明珠,凡是明珠所照拂
之處,便四季長青,百卉爭妍。
「後來,王母娘娘得知此事,也想得到它,爭奪中,明珠不慎掉落人間,就成了今
日的西湖。於是,玉龍和金鳳也隨之降落,變成了玉龍山和鳳凰山,永遠守候在西湖之
濱。
「歷代詩人所吟詠不歇的西湖十景,指的便是蘇堤春曉、平湖秋月、花港觀魚、柳
浪聞鶯、雙峰插雲、曲院風荷、斷橋殘雪,三潭印月、雷峰夕照,以及南屏晚鐘。」
「好美!」她沉醉地低歎著,光聽這些如詩如畫的名字就醉了。
「是很美。」他附和,視線看也不看週遭美景,反而直勾勾地瞅著她瞧。
湘影聽出他言下之意,嬌容撲上淺淺紅雲。「你認真點啦!」
「誰跟你不認真了?我是真的覺得再美的景緻,都沒我家娘子美呀!」他一本正經
的回道。
「你----不跟你說了!」她嬌嗔地背過身去,藏起羞赧。
石莫懷低低一笑,展臂圈抱住她,嗅了口她發間的馨香,臉頰親暱地撫蹭著雪頸,
這才又接續道:「我們現在正位於斷橋,就是傳說中許仙與白娘子相會的地方,可惜不
是冬天,不然,你就可以看到斷橋殘雪的迷濛之美。」
「斷橋殘雪...不,那太淒涼了!」她似有若無地自言。
「嗯?」他偏過頭,打量她宛如浸淫在一波煙霧中的迷離神情。
「沒什麼,有感而發罷了。」
「哦?說來聽聽。」
「我只是在替白娘子不值。想想看,這麼浪漫唯美的邂逅,本當結下百年良緣的,
沒想到卻落得如此悲涼的下場。異類又如何?至少她是真心在對待她的丈夫呀!
「可是許仙又是怎麼對她的?滿口承諾愛語,道盡了地老天荒的癡狂,到頭來,卻
一點也禁不起考驗,受了法海煽動,背叛了愛情!而白素貞呢?一片真情,換來的回報
卻是被鎮於雷蜂塔下,受苦受難!」
石莫懷被她認真的神態給撼動,不自覺便被她的話題所牽引。「你猜,她恨不恨許
仙?」
「我不知道。每個女人面對愛情的態度都不盡相同。」
「那如果是你呢?」
「我會恨他,只要還活著的一天就恨!」她極為專注的回道:「我想,被鎮於塔下
受盡磨難,對白素貞而言,並不是最痛苦的。她最深的痛,應該是源於她付出了一切、
全心信任的丈夫,卻如此狠心的對待她,那才是血淋淋難以磨滅的傷痕。我如果是白素
貞,絕不會原諒一個曾經絕情待我的男人!」
石莫懷沒由地一凜。
不知怎地,聽了她這番話,竟令他心驚不已,莫名地感到不安。
「莫懷,你會不會也這麼對我?」她突發此語,仰首盯視他。
「你想到哪裡去了,這輩子我都要死纏著你,才不會輕易放開你呢!」他以輕快的
語調說出口,像要說服她,同時也駁斥心頭那來得突然的惶然。
「那就好。否則,我絕對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恨一個薄情負心的男人,你記住羅
!」
「說什麼傻話!」他擁緊了她。
這一刻,他也更加看清了湘影的性子。她看來雖柔順溫婉,但卻有著此一般女子更
為剛烈的性子,一朝愛上,可以義無反顧,癡狂到底﹔而恨一個人,也能恨到天絕地滅
,至死方休。
對愛情,她要求得極為嚴苛,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背叛,是真性情的女子,他暗暗告
訴自己,要用一輩子,認認真真的對她。
游完西湖,經過香火鼎盛的月老祠,她突然道:「進去拜一下好不好?」
「為了我?」他戲謔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眸底閃爍著笑意。
「你想得美喔!」她輕嗤,看都不看他的走了進去。
「女人就愛言不由衷。」他喃喃自言,也跟了上去。
止住步伐,她站在兩行對聯前。
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個緣她細細玩味,笑了。
「這分明是在說我們嘛!」他大言不慚地戲言道。
「你再不正經一點,沖犯了神明,我可不理你。」
「又錯啦?」看著她的背影,石莫懷一臉好無辜的表情。
見她拈了三柱清香,一拜再拜,還拉著他一道陪她。他心思根本不在求神問卜上,
只是趣味盎然的偏著頭打量她閉眼專注的模樣。
想也知道她求了些什麼,見她這麼認真,他的唇畔不自覺勾起一抹笑。
不管是什麼樣的女人,難免都有傻氣的一面,現在的她就是。
如今的她,純稚得令他好生愛憐。
她天真的相信,一對男女只要誠心的相偕前來求願,月下老人便會成就姻綠,讓他
們相守到老。
真傻呵!他才不管月下老人是否在姻緣簿上為他們記了一筆,總之,他要定她了,
誰也改變不了!
求了道簽,她依偎在他懷中,讀著手中的籤詩,而他則欣賞著地甜美滿足的笑靨,
怎麼也看不夠她。
驀地,她的笑凝結在唇畔。
石莫懷見她神色有異,低問:「怎麼了?」
隨著她的視線往下看,只見籤詩上頭寫了四句話:雨打鴛鴦勞燕飛,好事多磨徒傷
悲;
兩情若是久長時,雲開月明總相隨。
是「柳暗花明簽」,難定好壞。
見鬼了!這是什麼爛籤詩!早知道就不要進來了。
「湘兒----」他想說些什麼,卻在迎視她含愁的神情時震了一下。
「會嗎?我們的感情,當真會多災多難,不受祝福嗎?」她擔憂的問。隱約的恐慌
,如今更加深濃了起來。
「別信這些無稽之談。」他當下果斷的抽掉她手中的紙張,揉在掌心,看也不看一
眼的往身後丟去。
就算他心裡真有一絲的不安,也絕不會表現出來!湘影憂惶的神態惹疼了他的心,
他只能用全部的心力安撫她,同時也在心中一遍遍拿那句「雲開月明總相隨」來定自己
的心神。
「歎!」他「毀屍滅跡」的速度太快,她想攔都來不及。
「別胡思亂想,我們會無風無雨,平順至白頭。」他回給她肯定的笑。
「可是,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話語未完,來勢洶洶的烈吻迎面烙下,他將嬌柔的身軀完全嵌進胸懷,狂熱地掠取
紅唇,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樣,你信了嗎?」柔吻移向她的耳畔,「我會一直這樣抱著你,絕不鬆手!」
「嗯!」他的柔情安撫了她的心,她這才注意到,他們狂放大瞻的舉動,已引起不
少人的側目。
「你快放開我!」小手輕捶了他一下,她羞得無地自容。
「我們夫妻恩愛,關他們什麼事!」他不以為然的嗤哼,改摟向她的纖腰,兩人相
依相偎的遠去。
臨去前,湘影猶頻頻回首,「這裡真的好美,好捨不得走。」
「無妨的。正式成親後,我們還是可以再度重遊舊地,何況,世間美景並不僅只有
西湖,不論你想去哪裡,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與你一同浪跡天涯,當對神仙眷侶。」
「真的可以這樣嗎?」波光流轉的秋瞳流露出嚮往的神情。
「當然可以,只要你高興就好。」他伸手拂開她迎風輕舞的髮絲,凝望她的神情是
滿滿的包容及寵溺,「如果你真的這麼喜歡此地,那麼當我們走遍千山萬水之後,便在
這裡結廬而居,共迎朝陽,同送落日,過著閒雲野鶴、與世無爭的悠閒生活,好嗎?」
「好,當然好!」這是多美好的遠景啊!無俗務纏身,又有個堅毅深情的臂彎供她
依靠,伴她度過漫漫晨昏.....想著、想著,她勾起了微笑。
※※※※※
過足了兩人世界的逍遙日子,家門也已在眼前。
「玩也玩夠了,你心情調適好了嗎?」
「我......有點緊張。」湘影退卻地道。
拜託!她可是武功不凡的俠女耶!江湖殺戮都見識過了,居然會因為要面對他的父
母而膽怯?
他忍不住笑謔道:「放輕鬆,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嘛!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
刀,有點氣魄好不好?」
瞧他說得好像要上斷頭台似的,害湘影的心繃得更緊。
石莫懷習慣性的摟了摟她,「有我在,你擔心什麼?我向你保證,我爹娘不會為難
你的。」
「嗯!」她點了一下頭,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堅定的信念,飄浮的心才逐漸踏實
了起來,與他攜手跨進門檻。
長年離家的兒子突然返回家門,對石雲峰而言,不啻是莫大的驚喜,一得到消息,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衝到前廳來。
「莫懷!天哪!懷兒,真的是你!」石雲峰激動的撲上前,將兒子牢牢抱了個滿懷
。
「爹---」石莫懷有些彆扭,不大自在地喊了聲。
兩個大男人抱成一團,成何體統嘛!真沒有一家之主的威嚴。
「你這個不孝子!這三年多你死到哪兒去了?連封家書也沒有,我還以為你給閻王
爺招去做女婿了呢!」
石莫懷苦笑,確實差一點他們父子兩就再也見不到面了。
「人間便有美嬌娘,何須上窮碧落下黃泉,那太麻煩了啦!」他以調笑方式一語帶
過,拉來身後的佳人,「閻王爺的夜又女兒,哪有我柔情似水的湘兒美,不孝子的眼光
不錯吧?」
石雲峰愣愣地看了過去,瞬間懾於湘影絕艷無雙的美,還以為是天上仙子下了凡塵
呢!
「晚輩顧湘影,見過伯父。」她微微一禮。
「早就是一家人了,你該跟著我喊爹。」石莫懷不苟同地糾正她。
兩人一來一往,石雲峰都給聽傻了。
「懷....懷兒,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那生性飄泊如風的兒子居然要娶妻了!而
且還是個美得不同凡嚮的人間絕色,要他不驚訝都難。
「誰開玩笑了,要不是有湘兒在,你兒子我如今恐怕真的在和閻王爺套交情了,我
當然要『以身相許』羅!」
石雲峰神情突然複雜起來,「他還是不放過你?」
他聳聳肩,「無所謂,反正身邊有個似水佳人照料,不算太糟糕就是了。」
他還在想,要不要包個媒人禮過去。
「所以,你就順道將人給拐了過來?」
「那也得你兒子俊,否則誰理我?」什麼叫「拐」?真難聽,他可是光明正大的追
求呢!
「莫懷!」湘影扯了扯他的衣襬,怎麼他連對自己的父親說話都口沒遮攔的。
未料,石雲峰竟大笑出聲,想不到他這狂放不羈的兒子也有被人管束的一天。
「我已經習慣了,倒是你,小姑娘,你最好再慎重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嫁給這浪
蕩子!」他笑謔道。
乍聞此言,她反倒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嘿,爹!你怎麼可以壞人姻緣,若嚇跑了我老婆,你要我上哪兒找嬌妻啊?」石
莫懷立刻抗議。
「莫----」
石莫懷不避諱地環抱住她,沒等她開口,便在她耳畔低語:「小傻瓜,你難道看不
出來,你已經得到我爹的認同了。」
是嗎?湘影不曉得該不該相信他的話。
石雲峰默默旁觀,小兩口眼波流轉間,有著顯而易見的摯情,他露出會心地一笑。
其實,這樣的莫懷,反而比較讓他放心。
早幾年,莫懷太過沉鬱,一直到近幾年,才漸漸開朗得多,眉心不再總是顰蹙著,
不知道是他看開了,不再期待,所以便不再受傷,還是將所有的失落壓在心靈深處,小
心掩藏,不去碰觸......這唯一的獨生兒子,太過令他心疼。
而今,多了個女子真心待他,使他的生命更加圓融,他想,往後的莫懷,不會再輕
嘗悲澀,他該可以安心了吧?
※※※※※※
見過了未來的准公公,石莫懷將湘影安置在房中,一路風塵僕僕走來,難免倦怠,
他體帖的要她好好休息,而自己則稍作梳洗,立刻又趕往母親所居的院落請安去了。
湯婉晴的居處,一年到頭都是這樣,不愛僕傭成群的喧囂,少有人走動,往往總是
靜得只有風聲與落葉聲,清清冷冷的像是與世隔離般。
每一回他來,總是看見她獨自一人地立於窗邊,默默看著不定時飄下的落葉,任時
間流逝,從不開口說一句話。
「娘,孩兒回來了。」怕嚇著母親,他說話總會不自覺放得輕緩些。
湯婉晴連看他一眼也沒有,目光停在那片適時飄落的綠葉上,像是完全不知道他的
存在。
「這些時日以來,孩兒在外頭,時時掛心著家中的一切,不知娘過得可好?」母親
給人的感覺過於纖細,他總難克制那份憐惜之情,明知她不需要,他還是抑不住強烈的
情感想關心她。
她的沉默,是意料中的事。
一直以來,總是他在說,而她堅持她的沉默,從來不會回應他什麼,有時,他都懷
疑,她到底有沒有聽到他的話。
不只對他,對爹,也是一樣的。
曾經,他有過很荒謬的感觸,竟覺得她強烈的怨恨著他與爹,好像他根本就不該存
在,是他和爹害了她,所以,她對他們恨之入骨......是錯覺吧?娘看他的眼神,始終
是一片空洞幽寂,找不到一絲情感,他甚至懷疑她是沒有情緒的,又怎麼會明白什麼叫
恨?
頭一偏,看向桌上原封不動的飯菜,他歎了口氣,「娘,您又忘了用餐了嗎?」
上前端過猶有餘溫的湯,他輕拍了一下母親的肩,「先喝點湯,再用餐,好嗎?」
湯婉晴終於回過身,眼眸定在他臉上,冰冰冷冷的,不泛一縷溫度,「你打擾了我
的寧靜。」
不該太意外的,她什麼都不要,不希罕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希罕待她一往情深、無
盡包容的丈夫,甚至不希罕這個她懷胎十月的兒子,而只要她的寧靜。
「娘----」他眸底浮起一抹長年來極力壓抑的傷痛。
明明早該習慣母親的冷酷,偏偏他還是無可避免的受到了傷害。
她找了張椅子落坐,面無表情地開口,「回來做什麼?」
有沒有他,一直都無所謂,他要是能永遠消失在她面前,那是最好不過了。
淡淡的一句話,讓他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努力不讓太多的情緒剌傷自己,事實上,他已經很習慣這麼做了。他吸了口氣,才
又道:「特來稟明娘親,孩兒即將娶妻。」
娶妻?
這字眼令她震了一下,回首看去。
能得到母親的注意是意料之外的事,他本以為她會再用無動於衷的神態回應他,於
是他又道:「湘兒是很好的女子,孩兒很在乎她,非卿莫娶,請娘成全。」
在乎?非卿莫娶?
湯婉晴細細玩味著這個字眼。他也識得何謂情深似海,何謂刻骨銘心了嗎?那麼,
如果一對生死相許的男女被惡意拆散,他明白那會是什麼滋味嗎?
瞳眸飄過一絲陰晦。這憾恨,她嘗了二十多年,也該換人來嘗嘗。
如果石莫懷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怕會是一陣膽寒心驚吧!
「娘?」看不出她的情緒,他憂慮地輕道:「我讓湘兒過來見見您,好嗎?」
「不必,你的事毋需問我。」她側過身,優雅地輕抵著螓首假寐,什麼都不再說了
。
石莫懷垂下眼臉,掩去落寞。
是他奢求了,她連他這個兒子都能不當一回事的忽視了二十多年,又豈會在意他所
喜愛的女孩會是如何?
【第五章】
在石家住下也有數日了,湘影始終未曾見過石莫懷的母親,整個石家說大不大,說
小可也不小,再加上湯婉晴深居簡出,她們根本沒有機會碰面。
愈來愈濃的困惑纏上心房,一開始,對於久違的兒子回歸家門,她的反應不若石雲
峰般熱切的想見兒子的面,這淡漠到不合常理的反應,便已讓湘影費解,再加上這些日
子以來,石莫懷也絕口不提他母親......真的是像石雲峰所說的那樣,湯婉晴只是單純
的身體不適,不宜見客嗎?
總覺內情沒這麼簡單,她突然想起石莫懷曾對她說過的話...莫非,湯婉晴對自己
的兒子當真如此漠不關心?
扣除掉這方面的困擾,石雲峰待她很好、很親切,石莫懷沒騙她,他的父親的確是
個很好相處的人,這讓她稍稍感到安心。
「在想什麼?」石莫懷出其不意的開口,由身後環住她。
乍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一個不留神,指頭讓針給紮了下,沁出一顆血珠子。
「呀---」
「怎麼了?」他繞到她身前,二話不說便將她的手指含入口中吸吮。「你在刺繡啊
!怎不早說?」
湘影白他一眼,「你無聲無息的冒出來,要我怎麼說?」
石莫懷拿起繡品打量,「你想繡鴛鴦?」她才剛開始繡,最初的雛形都還沒出來,
但底樣畫得很美,就不知她繡功如何了。
「做個荷包送你,不好嗎?」
「好,當然好!」他手一張,將她整個人納入懷中,「我該怎麼回報你呢?以身相
許可好?」探出的舌尖,輕舔如細緻小巧的耳垂。
「你少不正經了!」她意思性的掙扎了一下,像想起什麼,由他懷中仰起頭,「你
什麼時候安排我見見你娘?」
石莫懷身子不明顯的僵了一下,旋即掩飾過去,「這事不急。」
湘影不容他輕易打發過去,直起身子逼問:「你老實說,你娘不喜歡我,是不是?
」
他別開臉,帖著她的頰,壓下了難言之隱,「想到哪裡去了,你別多心,我娘她..
....很喜歡你,只不過....她不太適應與人相處.....」
有些事,他並不打算讓她瞭解太多,只因他不願娘親像傷他一般的給了湘影同樣的
感覺,那是很深沉的難堪,他不要她承受這些。
「是這樣嗎?」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他過於閃爍其詞,難以取信於人。
「別想太多,你只管好好愛我就行了。」沒給她思考的機會,他持續地挑逗她,含
住了她敏感的耳垂,以唇舌逗弄著,一手不安分的往衣襟裡頭探去,覆上柔軟的乳丘,
盡情揉捻起來。
湘影驚呼了一聲,「莫懷,你做什麼?」
「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我說要『以身相許』就絕不會賴掉。」撥掉外衣,他俯下頭
,含住那敏感輕顫的香乳,以牙齒輕囁扯弄著,逼出她聲聲嬌喘。
再俐落地扯去她的褻褲,長指探了進去,激起她滿腔甦醒的渴求。
「會......被看到,回......床上去.....」
「貓頭鷹都睡死了。」他在她跟前跪低身子,以唇覆上那片幽密的甜美地帶,舌尖
狂浪地探入,需索一份更熱烈、更赤裸裸的大膽激情。
「啊!」她羞得滿臉通紅。這未免太......太......她形容不出來了。想抗議,但
那種刺激玄妙的快感卻讓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解開下身的束縛,他將她抱坐在腿上,捧住她白嫩的嬌臀,微一挺身,深猛地刺入
那片不可思議的柔軟當中,展開鎗魂噬骨的律動。
湘影只能摟住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配合著他的進退而前後挪動,承接他狂
野有力的衝刺。
她的嬌喘一聲比一聲更為急促,彼此交融的汗水滾落下來。湘影學著他最常有的舉
動,仰起頭吻去他的汗水,像個向主人撒嬌的慵懶貓咪,以舌尖輕舔他熱湯的俊逸臉孔
,一路舔上了薄唇,沿著他完美的唇線輕滑,又吻又咬,並且企圖深入他的唇腔,與他
糾纏....「噢,你這小魔女!」石莫懷低吟了聲,一手束緊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以更為
猛烈的戳刺回應她,頻密的進退律動,快得她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嗯.....」
「誰教你愛玩火,後果自理!」
「我.....」她急喘著,「我愛死這個『後果』了.....」
他悶哼了一聲,「你挑逗我!」
接下來,幾乎是一整夜的時間,湘影都在承受這個由她所挑起的「後果」.....
※※※※※※
被石莫懷糾纏了一晚,害她記不起原先想問什麼,直到獨處時,她才猛然憶起...?
o算不算另類的「顧左右而言他」?
見鬼的顧湘影,你真沒用!她沒好氣的咒罵自己。
人家美男計隨便一使,她居然就暈頭轉向,忘了今夕是何夕!
一天天過去,她開始懷疑,他該不會是在安慰她吧?而她之前的擔心成了真,湯婉
晴其實並不如他所言,滿心歡喜的接納她這個兒媳婦?
她多少也隱約察覺到,回到這裡之後,石莫懷的笑容少了,眉心多了幾許淡淡的憂
鬱,他在困擾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他母親不接納她?
太多的疑問在腦海轉來轉去,卻得不到解答,令她的心無法安定下來。
直到有一天,一名婢女意外的端了碗補湯給她,說是夫人吩咐她送過來,要給她補
身子用的,同時也轉達了她的話,說:「都要當新娘的人了,得養足好氣色。」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這些日子,湯婉晴擺明了刻意的冷落她,她還以為.....真是
她多心了嗎?就像石莫懷說的那樣,一切都很圓滿順利?
最後一絲疑慮化為輕煙,她未來的婆婆與公公一般,都是疼惜她的,眼前這碗示好
的補湯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她露出釋懷的笑容,接受了准婆婆的心意,雙手小心翼翼端起熱湯......※※※※
※※
多年來,石雲峰不只一次的告誡自己,別再踏入這裡一步,別再讓她有傷害他的機
會,偏偏他就與兒子一般,學不會對她不再期待,早被傷透的心,對她依舊有壓抑不了
的渴盼....他還渴望什礡H冀盼什麼?明知她除了殘酷,什麼也不會給,癡絕的心為什
麼就是醒不過來?
因為太清楚她不會回應給他,所以,他只是靜靜站在她身後,不喚她,也不出聲。
察覺了他的存在,她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回過身來與他對視。
「你心情很愉快?」他以為,她早就遺忘什麼是喜悅了。
「你說呢?」
石雲峰又是一愣。
對於他的話,她鮮少回應過。
她今天是怎麼了?
他定定望住她,這樣的容貌,生於女子身上,是無疑的清艷絕倫----就像她﹔生於
男子身上,多了幾分陽剛英氣,也是絕對的俊逸出色----像莫懷。
上天很厚待她,給了她這樣一張得天獨厚的容貌,在當年,她是絕代佳人﹔而今,
歲月更是厚待她,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他呢?早被這些恩怨情仇磨得身心蒼老無比。
他們的兒子完全遺傳了她的好相貌,像極了她,他真的不明白,面對這麼一個酷似
她、身上流著她的血的孩子,她如何能狠得下心,冷酷相待?
不知怎地,她此時的神情,就是讓他覺得不安,「婉晴,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為什麼問我?」冷冷的眼神,比冰霜更能寒透人心。
「因為你擺明了就是不對勁!」他凝起面容,這多年來的第一記笑,反而令他心慌
。
「原來我已經失去愉快的權利了。」她輕輕地、淡淡地笑出聲來,沒有歡愉的笑聲
,只充斥著冰冷與諷刺的意味,「你也知道我被剝奪了快樂的權利?很有自知之明嘛!
」
「別跟我來這套,找太瞭解你了,你是要自己說,還是要我去查?」
「不用這麼麻煩了。」她走向桌前,從容自若的倒了一杯茶,輕啜了口,有一下沒
一下的晃動水杯,盯視水面波紋,美麗的唇角再一次勾起令人失魂的淺笑,語帶恍惚地
道:「怎麼能不開心呢?我一直都在詛咒他,是他害得我這麼痛苦,在我淪陷地獄中生
不如死時,他這個罪魁禍首,怎麼可以得到幸福呢?會引起人神共憤的。」
「你口中的他,是你懷胎十月的兒子!你這樣的想法,才人神共憤!」石雲峰難抑
激動的駁斥。
「你心中難道就只有卓文岳,除了他,你什麼都容不下、看不見了嗎?那我呢?莫
懷呢?你怨恨我,我沒有話說,但是莫懷沒有錯,他是無辜的,他不僅是我的兒子,也
是你的呀!」
她面無表情。
他苦澀地笑了笑,近似自言自語地又道:「我真傻!如果你心中對我或莫懷有一丁
點的留戀,不會任卓文岳為了你鍥而不捨的追殺莫懷,眼睜睜看著莫懷一次又一次在死
亡邊緣掙扎而無動於衷......「我一直不敢讓莫懷知道真相,因為我無法想像,莫懷若
知曉,將會心痛到什麼程度,你自己捫心自問,湯婉晴,你配當人家的母親嗎?」
「他不是我兒子!我從來就不承認他是我兒子!要不是你強暴了我,我不會懷下這
個孽種,我恨你!更恨石莫懷,他根本就不該存在,是他毀了我的一生,我對他只有深
惡痛絕!」她字字刨出她椎心的恨。是誰將大家陷於如今的局面?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他今日又有何資格來指責她?
「我沒有強暴你!你這麼說有欠公允,當時我並不知道你----」他痛苦地閉了閉眼
,「錯已鑄成,我用了整整二十七年的時間來承受苦果,這還不夠嗎?你到底還想怎麼
懲罰我?我是怎麼對待你的,你會不清楚嗎?你還想要我怎樣?」是不是要他死無葬身
之地,她才會滿意呢!
「你以為我希罕嗎?我唯一在乎的人,始終只有一個,你卻用卑鄙的手段強奪了我
,而今,三兩句話就想文過飾非嗎?告訴你,石雲峰,我到死都不會原諒你的!」
「你要我說幾遍,我當初----」他頓了頓,深感無力。
這些年下來,他解釋過不只一遍了,為什麼她就是聽不進去?
一開始,她不信或許情有可原,可是都這麼多年了,他的為人她還不清楚嗎?他不
是那種會強取豪奪的人呀!如果當初他早一點知道她和卓文岳的事,他再心痛,都會成
全他們的!
也或許,是她將自己封閉在她一個人的世界裡,追憶著她的舊情人,固執的不願看
清事實,盲目的恨著他,這樣,她才有活下去的目標,是吧?
他心灰意冷,「好,就算我對不起你好了,隨你要殺要剛,我都認了,這樣成了嗎
?」
無所謂了,由她去吧!他早就沒什麼好堅持的了。
未料,她竟諷刺地挑起眉回視他,「你以為我會這麼便宜你嗎?」
「什麼意思?」他警戒地望住她,早先那不好的預感又兜回心頭。
一抹異樣難解的光芒閃過她的眼瞳,「聽說,石莫懷有個心愛的女人----」
她的神情讓石雲峰莫名發寒,他心弦繃得死緊,沉聲問:「說清楚,你做了什麼?
」
「我說過,我會要你後悔莫及﹔至於石莫懷,我會讓他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這
是你們父子欠我的!」
「該死!」石雲峰扣住她的肩,發狂地吼道:「我說過,有怨有恨,儘管衝著我來
,放過莫懷,別再去傷害那個可憐的孩子了!」
「不毀掉石莫懷,如何讓你痛心疾首,悔不當初呢?」
「湯婉晴!你---」石雲峰氣得失去理智,一把扣住她的咽喉,「你到底說不說?
」
「你想殺我嗎?」她臉一沉,「動手啊!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有石莫懷心愛的女
人陪葬,黃泉路上,我一點也不寂寞,只要能看到你們父子痛不欲生的樣子,豁出一條
命算得了什麼?我想,此刻她大概已經喝下那碗『別出心裁』的補湯了吧?你要不要讓
石莫懷去送她一程呢?」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石雲峰洩氣的垂下手,她變得好可怕,再也不是他所認
識那個清婉甜美的女子了...另一道聲響由門邊傳來,兩人同時回首望去,只見石莫懷
慘白著臉跌退了一步,撞上身後未關的房門,瞪大的眼裡寫滿了不敢置信。
石雲峰訝然。他站在那兒多久了?又聽到了多少?
「懷兒!」石雲峰憂心地想靠近他。
「不----」猶如負傷的野獸,石莫懷發出最淒厲的悲鳴,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幾步,
轉過身,沒命似的狂奔而出。
為什麼要讓他聽到這麼殘酷傷人的真相?
為什麼不讓他繼續抱著傻氣的期待過下去?
原來在娘親眼中,他是這麼的罪孽深重。過往種種,真的不是錯覺,她確實恨著他
,恨到處心積慮想毀掉他、看他萬劫不復,甚至不惜由他最愛的女子身上下手......不
.....湘兒,你不能有事,你千萬不能有事!
一想到她正徘徊在生死邊緣,他心魂整個都被撕碎了,如果她真有個什麼萬一
----他如何獨活?
用盡了畢生最快的速度,他衝向他們的房中,心中無聲地祈禱著:老天爺,慈悲點
,別奪走她,求求你....※※※※※※
「砰!」
石莫懷一腳踢開門,製造出的聲響嚇了湘影好大一跳,差點就拿不穩手中的碗。
眼前所見到的情形,看得石莫懷神魂俱散,以他所能發揮的最快反應,一手揮掉她
已湊到唇邊的碗。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劃過一室,而後歸於沉寂,只剩石莫懷粗重的喘息。
湘影錯愕的說不出話來,「莫懷,你怎麼回事?那是你娘的心意耶!」
滲入骨髓的驚懼無法平息,他抓住她的肩,狂吼道:「你喝了沒有?」
湘影皺了皺眉,「才剛要喝,你就闖進來啦!怎麼了嗎?你臉色好難看。」
一顆心重重的落了地,他喘了一口氣,脆弱的心幾乎無法承受這短短一剎那之間的
狂悲狂喜。
「湘兒!」他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激動的印上她的唇,直到碰觸到她柔軟溫香的身
軀、吻著她依舊甜美的朱唇,感受她真實的存在,那股淹沒了他的恐懼才逐漸淡去。
「湘兒、湘兒、湘兒.....」他不斷喃喃呼喚,「天知道我有多愛你.....」
他熱烈地需索著她的每一寸肌膚,扯開她的衣襟,探入兜衣之中,狂放地揉捻著渾
圓白玉。
「啊!」湘影被他的舉動驚傻了,「別----莫懷,現在是大白天,會有人看到....
」
她試圖阻止他,但沒用。
「我管不了這麼多!」激狂的吻印了下來,攫住她粉嫩的乳尖吻著、吮著。
她渾身一陣酥麻,再也撐不住身子。
石莫懷橫抱起她回到床上,順手挑下床慢,人也隨之壓了下來,三兩下便扯掉兩人
身上多餘的衣物,撐開她的腿,俐落的衝入她的體內,瘋狂律動起來。
「啊----」湘影沒料到他會這麼急切的佔有她,她甚至尚未完全準備好,他的粗狂
,令她一剎那間微感疼痛。
他今天是怎麼了?以往,他不論再怎麼迫不及待,都會壓抑著自己,耐心的確定她
已做好準備才與她交歡,可是現在......他的神情太過狂亂,動作也是,她幾乎要無法
承受了。
夾帶著痛楚與歡愉的銷魂滋味衝擊著她,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她閉上眼,雙拳
緊緊握住,無力地由著他狂猛地一遍遍在她體內進出,戳刺著她的嬌柔,難以言喻的快
感席捲而來。
他無法停止,像是永遠要不夠她似的,他握住她細緻的足踝放上肩頭,更深的與她
結合,狂而有力的刺入更為幽密的敏感肌膚。
「莫...莫懷.....」她語調破碎地喚出聲,那感覺......天!他讓她迷失了自己,
感覺靈魂飄浮了起來......似要散盡所有的精力,他完完全全的投入這樣情纏歡愛中,
週而復始的空與盈中,讓焚燒的火焰燃得更為熾烈,汗水滴落她漾著媚人色澤的嬌軀上
,他急喘著,在持續的抽送中,將彼此推向前所未有的極致狂歡......一道暖流,深深
與她融合。
他沉沉吐了一口氣,退開身,在她身旁躺下,輕摟她入懷。
「你還好嗎?湘兒。」看來是被他累壞了。
那張柔美的小臉,滿滿的寫著疲倦,石莫懷好心疼,深沉的歉疚絞入心扉。
她將臉埋入他的胸壑,連聲音都擠不出來。她挪了下軟綿綿的身子,想在他懷中找
個最舒適的位置,好好休息一下。
石莫懷渾身一僵,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做很危險?
「湘兒---」他低啞地喚道,勾起她的臉,朝誘人的小嘴吻了下去,未褪的情潮又
再一次挑起。
緊密相帖的身子感受到他下腹熾熱的情慾,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該不會....
.」
要是再來一次,她不敢保證她還撐不撐得住如方纔那般鷙猛的索求。
見她一副受驚的模樣,他無聲苦笑,憐借地撫了撫她的臉,「不了,你休息吧!」
大不了忍一忍就過去了,他又不是野獸,她都累成這樣了,他怎麼可能再辣手摧花
!
「你不會去找別的女人滿足需求吧?」她半開玩笑地問。
「難講喔!」他隨口道,「誰教你不滿足我。」
「那我就去嫁別人,誰希罕你呀!我顧湘影又不是除了你就沒人要了。」
明明是戲言,可是如今聽來,卻令他的心情格外沉重。
「你講真的?」
「你是我就是。」想拿子虛烏有的女人來激她吃醋?門兒都沒有。
石莫懷神情複雜的閉了閉眼,「你可真瀟灑。」
「我本來就不是會虧待自己的女人,你都變心了,我要是還尋死覓活的,只是白白
膨脹了你的男性虛榮,我才不會這麼白癡呢!我一定會找個比你更好的男人把自己嫁掉
,然後過著比你更幸福的日子,氣死你。」她偏不讓他得逞,要拗大家來拗,她就不信
她會說輸他,免得他取笑她是個只有醋勁沒有腦筋的潑婦。
石莫懷心頭酸酸澀澀,分不清是悲是喜,瞧她說得這麼輕鬆,難不成,有他沒他都
無所謂?
抑下千絲萬緒,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在她額心印了一吻。「睡吧!別淨說些傻話。
」
湘影依言閤上眼,緩緩沉入夢鄉。
凝望她沉靜的容顏,石莫懷沉沉地歎息出聲,再難釐清糾葛如麻的思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