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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玄幻奇幻] 《禦劍》作者：夜還聲 [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4     標題: 《禦劍》作者：夜還聲 [完結]

　　文案
　　神魔不再，劍仙已逝。
　　仗劍，只為江湖。
　　攜手共遊，快意恩仇，是非成敗，幾人看透？
　　繁華落盡，往事悠悠。
　　回首。
　　但求伊人回眸。
　　縱橫阡陌，煙雨小舟。
　　春花秋月，薄酒相伴，可解憂愁？
　　唯今朝有酒，一醉方休。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5

　　卷一•雲外重山斷飛樓

　　章一 始（一）

　　雨。
　　墜連成天空的絲線，細密的織了下來。
　　直直的。
　　摔在地上。
　　粉碎。
　　那是水花。
　　行人匆匆。擦身而過。
　　他獨自撐著傘，靜靜的走著。青衫被打濕，深藍色暈開。
　　飄動的黑髮發梢被染成黑亮，泛著水光。
　　旁邊是湖，湖面落成大小珍珠，錯綜碰撞。
　　瞄了一眼，不再看。正要邁步離開，卻見草地邊蹲著一個大男孩。
　　男孩一手拿著樹枝，一手撥弄著黑髮，很無助道，“怎麼辦啊小蚯蚓……下雨了……你怎麼回家啊？”接著又拿著樹枝撥弄。蚯蚓卻是懶懶的不想動，扭動著長長的身體爬啊爬啊……
　　暗了眼睛，少愛管閒事的他走過去，冷淡的口吻，道，“下雨天蚯蚓要從泥土裏出來呼吸。你不必將它送回家。”
　　“誒？呼吸？”少年詫異轉過臉，卻看見一張冷俊之極的臉盯著自己。少年秀氣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微紅道，“我又不知道，爹沒教過……”
　　他見男孩生的白淨，又是俊雅秀氣，明白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而且這般善心，委實少見。
　　“不怪你，不知者不罪。”他欲走，男孩卻急急拉住他，慌亂的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那個……我……不是……就是，我沒見過你……我叫雲天河，你叫什麼？”
　　冷俊的眼睛瞅過拉著自己衣袖的手。他一向不喜與人這般接觸。
　　但是他並不討厭男孩。
　　“慕容紫英。”居然說了真名，可能是面對這麼單純的男孩說不出假名吧。等待著他的驚訝，而對方卻是思考了片刻。
　　雲天河笑道，“很高興認識你！我今年18歲，你呢？”
　　慕容紫英年紀輕輕已是在江湖小有名氣，而這少年卻並不以為意。
　　當下是有些詫異的。
　　可是想想，真的對自己好的人又有幾個。這樣的朋友，自己，確乎是極其缺少的。
　　“19歲。”並沒有什麼表情，靜如止水。
　　雲天河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只道是自己交了朋友，開心萬分，“我還以為你比我大很多呢！”
　　“哦。”並不打算回答什麼。卻恍然發覺雨大了，少年卻依舊淋在雨裏。
　　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拉過少年一同站在傘中。
　　“謝謝，紫英。”雲天河安心的笑了，搖了搖濕掉的頭髮。水滴飛到臉上，慕容紫英只覺得涼涼的。不知自己竟是一笑，卻把雲天河看呆了。
　　他驚訝道，“一直都冷冷的，笑起來很好看呢，紫英。”
　　“……”臉有些不自覺的紅。
　　“能送我回去嗎？我家離這裏挺遠的啊。”雲天河問。
　　慕容紫英只是點點頭。
　　他的左肩，他的右肩，一同淋濕了。
　　雨更大了，可是街上，似乎變得熱鬧多了。
　　雲天河依舊開朗的笑著。
　　慕容紫英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似乎聽爹爹提起過這個名字，卻忘記他是幹什麼的了……
　　*
　　放晴。大朵的白雲悠閒的飄動著。
　　臨江樓。男人一襲紅黑相間的披風甚是霸氣，坐在最上層的雅座。桌子上東西不多，只有一壺酒。
　　嘴邊噙著邪邪的笑意，仿佛天下間的一切都不放在眼裏。
　　邪魅的容顏可以讓萬物隨之傾倒。
　　狂妄不羈。是啊。
　　紅衣男人沒有回頭，只道，“紫英，你來了。”
　　慕容紫英登上閣樓，並不多言，“路上有些事，耽擱了。久等了，重樓。”
　　重樓挑起丹鳳桃花眼，瞥了一眼慕容紫英，“還是一樣啊，冷言冷語。”
　　“說正事吧。魔教怎麼樣了。”慕容紫英坐下，問道。
　　“呵，有本教主在還能怎麼樣？倒是少主你，白道那邊似乎並不買你的帳吧。”重樓語氣還是調笑。
　　陽光灑進來。
　　慕容紫英蹙起眉，“的確，慕容山莊再怎麼樣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鑄劍場，那些自以為名門正派的人又如何會放在眼裏，他們最近唯一關心的就是你魔教的動靜。”
　　聞言，重樓一笑，“呵，那是白道的笨蛋們沒有眼光。慕容山莊明裏的確是個鑄劍的作坊，可是暗裏除了我，怕是沒有幾個人只道你是江湖第一暗殺組織‘忘魂’的少主。”談笑間，一杯酒水下肚，重樓搖頭，“至於那些自以為正義之士裏，唯一值得我關心的估計只有神劍山莊的護衛，傳說中的‘無姓將軍’飛蓬。”
　　慕容紫英挑眉，淡淡道，“我見過他，為人剛正不阿。是個難得的正義之士。”
　　重樓撇嘴，“嘖嘖，暗殺組織的少主說正義這種東西還真是不覺得嘴軟啊。”
　　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慕容紫英一飲而盡，起身，“總之你萬事小心，有事記得聯絡。”
　　重樓點頭，並沒有回答，慕容紫英也離開了。
　　*
　　天又陰了。
　　雲天河剛到家，這才發現紫英的傘居然還在自己手裏。
　　抓抓頭，想著紫英應該沒有走遠，就要追去。
　　誰料，剛跑出大門，就跟街上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嘴上連連道歉，抓起傘就要走。
　　誰知那人卻拿了刀，一臉不善，“小子，撞完以後就沒事了麼？你……”
　　“算了，思堂，他又不是故意的。”前面一個銀髮的俊雅男子淡淡道，“我們還要去找絮兒，就不多停留了。”
　　思堂在銀髮男人看不見的地方輕輕閃過一絲落寞。
　　雲天河看到了，正要說，思堂的刀已經到了自己的頸邊。
　　咽口水，便不再多言。
　　“師兄……我們走。”思堂不情願的收刀回鞘，跟著已經離開了的銀髮男子走了。
　　雲天河抓抓頭髮，不解道，“那個叫思堂的，似乎很在意他師兄……”
　　還沒搞懂，才驚覺傘還在手裏。
　　“啊！完了完了，紫英的傘……”
　　說完便飛奔到了街上，慌亂的找著慕容紫英的身影。
　　只是陰天，卻沒有下雨。
　　街上的人很少。
　　思堂靜靜的跟著銀髮男子。男子停住，思堂也停住。
　　抬眼，果不其然，一身淺淺的水粉，王蓬絮站在絲綢地攤正在挑選絲綢。
　　銀髮男子迎了上去。
　　思堂不自覺的退後一步。心是酸澀的痛。
　　師兄心裏只有絮兒姑娘，呵，他是知道的。
　　上一次不顧性命相救，現在又是如此。
　　女人，再鐵石心腸也被打動了吧。
　　“師兄……我先回去了。”忍著心情看著面前兩人親昵，說著。
　　銀髮男子自始至終沒有看過來一眼，揮揮手，依舊和藹的微笑著看著絮兒姑娘。
　　思堂明白的。
　　所以他乖乖轉身了。
　　誰料卻瞅見跑來還抱著傘的雲天河。
　　正想找人，解氣呢……
　　*
　　“喂，那邊那個。”思堂走過去，抱著劍，冷冷的看著滿頭大汗焦急的雲天河。
　　雲天河自是認得他，停下腳步。
　　走來，誰知思堂一把拉過他。這就揪到拐角。
　　“你叫我幹嘛？”有些惱怒，懶得理會是真——他還要把傘還給紫英呢！
　　“你叫什麼名字？我是思堂，剛剛心情不好，不好意思。請不要見怪。”思堂低低的說。
　　雲天河當然不會放在心上，笑道，“你這人真是怪，不過我不會怪你的，我叫雲天河。”
　　“你是絲緞商號‘雲裳織錦’雲天青的兒子？”思堂睜大了眼睛。
　　撓撓頭，笑，“啊哈，原來爹那麼出名啊，我都不知道……”

　　章二 始（二）

　　思堂蹙起剛直的眉，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呆呆的男孩。
　　原本想要討回剛剛撞到自己的氣，現下，卻是無意而為了。
　　“小子，你一個人出來雲掌櫃就不會擔心嗎？”思堂抱著劍，問到，“我說，你要是被綁架了，你爹可怎麼辦啊？”
　　雲天河大驚，一把捂住思堂的嘴，神秘兮兮的向著角落外面的街道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低下頭，小小聲，“思堂你聲音小一點！要是讓爹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玩的，爹會生氣的……爹生氣是很恐怖的！要不是玄宵大哥幫我解圍，估計我早就被我爹打了好多回了呢！”
　　“玄宵？你說臨江樓的老闆玄宵？你叫他大哥？”思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長你好多歲啊！”
　　雲天河抓抓頭髮，嘟著嘴，道，“我也不知道……他跟爹關係很好……反正他不要我叫他叔叔……還開玩笑讓我叫他二爹，結果爹踩了大哥一腳，大哥就再也不說了……”
　　思堂訝然，複而卻又了然，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雲天河，“小子，我真的很想綁架你啊。你爹是雲掌櫃，你大哥是江南最大的酒樓臨江樓的老闆，你一定很值錢吧？”
　　“……”雲天河倒是一點也不害怕，又抓抓頭髮，“思堂……你不是我的第二個朋友嗎？為什麼要綁架我？我感受不到你有惡意啊？”
　　“……”思堂無語的看著這麼單純的雲天河，心裏大歎一口氣，真是敗給他了……
　　“思堂你怎麼不說話？你生氣了嗎？”雲天河乾淨的小臉上全是不解。
　　“沒什麼。對了，你沒有朋友嗎？……我是你的第二個朋友？”思堂轉了話題。
　　雲天河點點頭，又搖搖頭，“本來……爹對我總是禁足，不讓我離開家裏……剛剛偷跑出來以後遇到了紫英，呐，就是這把傘的主人，他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思堂你就是第二個了！”
　　“哦。紫英……”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思堂一個激動，直接抓住雲天河的袖子，“你說慕容紫英？慕容山莊少莊主？”
　　“哈……思堂，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我就說紫英的名字怎麼這麼耳熟，爹有提起過啊！”雲天河一臉高興，“這下好了，去慕容山莊還他傘就好。”
　　“……”思堂這廂可是相當無語，只得一個勁搖頭覺得自己今天諸事不宜……怎麼會碰到這麼個寶貝……居然真的存在這麼單純的人……
　　“思堂！我要去找紫英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雲天河興高采烈的問。
　　思堂想了一下，搖搖頭，“不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
　　“誒？”雲天河有點失望，“那思堂你住在哪里啊？我怎麼聯絡你啊？”
　　笑著搖搖頭，思堂道，“我和師兄就住在臨江樓裏。”
　　“哈？那真是巧啊！下次我去找你玩！”雲天河興致勃勃，拍打了一下思堂的肩膀。
　　思堂點點頭，“嗯，下次吧……不過最近我比較忙，你去了我要是不在便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雲天河看看天色，他還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回家，自然得趕緊給紫英送傘。
　　思堂明白，兩人便在街角分了手，各自東西了。
　　*
　　臨江樓。
　　夕陽斜斜。
　　重樓依舊坐在那裏，品著酒。
　　“晚了。”重樓放下酒杯，有些微慍。
　　樓梯上的人便是思堂了。
　　“屬下參見教主。”思堂單膝跪下，咬唇，眼睛低垂。
　　“呵，燎日那邊怎樣？”重樓看著樓下街道，淡青色的石磚被染上了橘黃。
　　“據屬下最新消息……燎日正在休養生息，等待時機一舉拿下魔教。而且……他得到了白道的支援，最遲……三個月後自會行動。”思堂低下頭，說著。
　　“‘忘魂’少主剛來……說……燎日那邊防備極是嚴密，恐怕……難以下手。”重樓站起身，火紅色的雙目盯著思堂，“是不是消息走漏了？”
　　知道暗殺消息的，便只是自己——重樓的心腹。
　　言下之意，教主正在懷疑自己。
　　“屬下不敢有一絲一毫背叛之意，還請教主明察。”思堂故作鎮定，心下卻是慌亂之極！
　　魔教教主從來都是心狠手辣……能當上重樓心腹，自然是伴君如伴虎……
　　“我自然不會懷疑與你，你追隨我多年，若是信不過你，我又如何將你帶在身邊？”重樓見他樣子並不驚慌，當下不再懷疑，“起來吧。”
　　思堂戰戰兢兢起身，又不能面露驚惶，只好嚴肅道，“再報教主，屬下還查知……神劍山莊莊主徐長卿似乎受了重傷，從苗疆被一個苗族姑娘救回……不知教主對此事……”
　　重樓一笑，輕蔑之極，“徐長卿啊……是個人物。但是不足為懼。神劍山莊多是置身事外較多，如何會去管白道之事？徐長卿的事情你幫我留意便是，再沒什麼就下去吧。”
　　思堂躬身，“明白，屬下告退。”
　　重樓坐回雅座座位，卻見臨江樓下一個青衫公子走過，嘴角一笑，直接翻身而下。
　　穩落。
　　正是那青衫公子身邊，那公子停住，背對重樓，道，“閣下好俊的身手。”
　　“不知兄台可是有空，我們不如切磋切磋？”重樓笑道。
　　“正有此意。”青衫公子長劍劍鋒直指重樓喉頭，重樓飛身避過，抬起左手，血紅色的雙手刃擋住長劍，兩個極品武器碰撞，相互摩擦，叫囂著渴望一對高下……
　　夕陽漫過浮雲，略暗，複而太陽重出，二人卻沒了影蹤。
　　恍若昨日之夢，街上行人依舊……
　　*
　　“誒？天河？”永安典當行門口，老闆景天看見了雲天河，叫道，“怎麼沒見雲掌櫃？”
　　雲天河募得頓住腳，看見故人便笑，“景天大哥！是你！誒？怎麼沒見雪見嫂子？還有小葵妹妹？”
　　景天臉一紅，“啊……她已有身孕在身，正在家修養。”
　　雲天河對這種事多多少少也是明白一些的，笑道，“啊……恭喜大哥了！對了大哥，你知道慕容山莊怎麼走嗎？”
　　景天倒是很意外，“天河，你去慕容山莊做什麼？雲叔有什麼需要嗎？”
　　雲天河搖搖頭，“不是，只是一個朋友把傘落下了，所以……”
　　“……”景天注視了雲天河半晌，才道，“這邊直走，第三個轉彎處右轉就到了。”
　　雲天河連連道謝，轉身就跑了。
　　景天暗下眼睛似乎是在思索，“……天河不會被介入那件事吧……重樓應該不是那麼不知輕重。紫英……應該也不會……”
　　搖搖頭，明白自己怎麼想都是無用，便又開始做起生意。
　　天邊夕陽西下，街上人往來不斷，影子愈拉愈長……
　　*
　　“咣當——！”金屬碰撞，重樓和青衫男子都彈開三尺以外。
　　“不愧是‘神劍山莊’的‘無姓將軍’，飛蓬。”重樓邪邪的笑著，黑紅相間的斗篷飛轉。
　　飛蓬長劍逼近，又被重樓身後內力所形成的保護隔絕，咬牙，“閣下與我素不相識，不知……此端挑釁所為何事，若是對神劍山莊不利，飛蓬自是要追究到底！”
　　重樓單刃抵住飛蓬的劍，心下笑——果然是個有趣的人物，竟都不顧自己生死。
　　“你當真以為我不是為你？神劍山莊在我眼裏，卻是什麼也不算呢。”血紅色的雙刃與青紫色的劍相搏，火花迸射，重樓看著飛蓬飛揚的眉宇——當真是個俊秀的男人。似乎，越來越有興趣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5

　　章三 始（三）

　　遠遠的，慘白色的高高的牆壁下，一個無措的少年抱著一把傘在門口自己打轉……
　　緊蹙眉頭，嘴裏似乎還在念叨著什麼。
　　雲天河？
　　剛剛回來的慕容紫英似乎是詫異，快走幾步……
　　“啊！紫英！我都忘記了……你的傘！”他笑，撓著頭，“剛剛還在煩惱怎麼……誒？紫英你拉我去哪里？喂……我還要趕回家……我……”
　　夕陽隱沒了最後的光芒，他被他扯著進了“慕容山莊”。
　　*
　　古樸簡約的回廊，四周是茂密的植被，天色漸暗，所以雨後起霧的庭院暫態多了幾分神秘。
　　也多了幾分優雅。
　　單手被慕容紫英扯著，雲天河看著天色，心裏快要急死了——爹要是知道自己擅自偷跑一定不會饒了自己……這下糟糕了！
　　“……”拉著自己的紫英卻不說話，就是拉著……而且還一個勁的向前走——他生氣了？
　　為什麼？自己做錯了什麼？
　　朱紅色的黎漆，講究的雕工所刻畫的大門被推開，雲天河被甩了進去……
　　“紫英……”完全不知所措。
　　他搖頭，黑髮在空氣裏靜靜劃過，瞥過眼睛道，“你的衣服濕了……會感冒的。離我家最近，回去你家的話估計時間不夠。我剛剛吩咐下人去雲掌櫃那裏通報了，你不用擔心。”
　　好、好、好厲害！連自己擔心什麼都知道？不會吧？
　　“紫英……”完全不知道說什麼。
　　“……總是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天黑之前還下了一小會兒小雨，你抱著傘卻不打。”慕容紫英走過來，扣住雲天河的手——冰的。
　　雲天河臉大紅，想縮回來，可是紫英的手粗糙卻很溫暖，只能低下頭，“我想把傘還給你，所以一時間忘記了……”
　　“你要是不嫌棄我有乾淨的衣服，你要不要沐浴更衣？”他一直瞥過眼睛，表情說不出的不自然。
　　“……”愣……他從來沒有出過自己家，一出來就碰見紫英了……而且還和他做了朋友……
　　慕容紫英見他許久沒有反應，以為他有所顧慮，又道，“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這就準備馬車……”說著就要轉身，雲天河反應過來一把抓住！
　　“紫英我不是……不是我……就是……”紅著臉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道出實情，“爹……他因為小時候我調皮，年三十的時候嗯……”怯生生的瞄了一眼紫英，咽咽口水繼續道，“我不小心放鞭炮的時候炸到手，以後連家裏大門都不讓我出……所以我擔心爹他今天會生氣……我是趁大哥來的時候偷跑的……”
　　說完還愧疚地不安道，“好對不起爹還有大哥啊……”
　　明白了雲天河的意思，慕容紫英問，“你大哥？你有哥哥？我怎麼……”
　　雲天河連忙抬起頭猛搖，“不是不是不是！是……他是爹的好朋友……呃……反正娘她難產死了……總之大哥他就像是我爹一樣疼我……我……”
　　紫英似乎明白了，鬆開天河的手，拍上了他的頭。
　　“知道了，我又沒說什麼……不用這麼解釋。”紫英微微笑，正要轉身。
　　天河再一次拉住，“紫英那你剛剛為什麼那麼生氣……我不是就是……你剛剛好像很憤怒的拉著就進來……我……而且紫英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我……想把自己都告訴你……”
　　看著他慌亂且焦急的解釋，紫英只覺得心下一暖。
　　毫無保留的……
　　這樣的人……
　　揉了揉手裏天河有些淩亂卻黑亮的頭髮，“好啦好啦，那今晚就住下吧。餓了嗎？我去找人給你……”
　　“咕唧——！”大大的一聲回蕩在房間裏，紫英啞然失笑，“呵，早就餓了。”
　　窘迫之極，天河恨不得找一個大大的地縫狠狠鑽進去。
　　自己這麼慌裏慌張的……
　　看著單純的大男孩無辜的樣子，紫英搖頭。
　　“乖乖等我回來。”
　　低著頭點頭，雲天河第一次這麼希望自己沒被紫英看見……
　　*
　　灰暗的天空，繁星閃爍。
　　累極，男人仰身躺在草地上，“你……你、到底找我……”
　　站著的重樓搖頭笑，“只是想要切磋武藝。誰料你果然不是我的對手。”
　　“‘誰料’完了又是‘果然’，閣下說話處處矛盾。”飛蓬正經道，“無事我還要趕回神劍山莊。”
　　重樓一個俯身，飛蓬一驚——正要掙扎，卻完全不能動彈！
　　黑眸狠狠瞪著扣住自己手腳的男人，“你這人比也比過了，到底還想怎麼樣？”
　　“……沒什麼，想借你‘無姓將軍’的名號用幾天。如此而已。”重樓看著身下一臉正氣卻不懂江湖險惡爾虞我詐的人，搖頭道，“你放心，我對神劍山莊完全沒有興趣。徐長卿沒有那個能力讓我另眼相看。倒是你，本教主倒是有興趣的很。”
　　說完嘴角邪笑，一下便點了飛蓬的穴，“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本教主決定的事情，誰也改不了。”
　　“自稱‘本教主’，故意讓我知道你是魔教教主嗎？”飛蓬冷瞪。
　　“……就是要你知道，看上你的不是別人，是本教主。”一把砸向飛蓬的脖頸，見他昏過去，笑道，“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魔教的所在，乖乖睡吧……”
　　月黑風高。
　　樹林裏的葉子被摩擦的沙沙作響，抱著一個成年男子的黑影卻快如鬼魅……
　　漸漸向著密林深處。
　　*
　　“師兄！”思堂起身，高興道，“今天回來好早！”
　　“……”銀髮男人略略瞟了一眼他，沒有理會，逕自向內間走去。
　　思堂一驚，連忙跟上，“師兄你怎麼了？好疲憊的樣子？掌門他……”
　　沒說完，銀髮男人卻瞬間回身抱住思堂……“……思堂……掌門……剛剛說……我是他的兒子。”
　　思堂大驚——！簡直如晴天霹靂！
　　“師、師兄……”
　　“而我還有一個弟弟……是神劍山莊的弟子南宮煌。”銀髮男人似乎是痛苦，“為什麼他現在才說……為什麼……為什麼……”
　　“燎日掌門可能有難言之隱，師兄你……”他試圖安慰，銀髮男子卻推開他，淡然道，“我就覺得他似曾相識，竟是我的兄弟……可是絮兒卻一心只喜歡……只喜歡……”
　　……
　　思堂看著痛苦的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為什麼……為什麼……
　　“師兄……”他忍住心裏強烈的震動，“沒事的……我會一直陪你的……”
　　一邊是救命並有著養育之恩的教主，一邊是自己此生最愛——最禁忌的感情。
　　銀髮男子後退幾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思堂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還有剛剛自己懷裏的溫暖……師兄……為什麼你只在意絮兒姑娘……

　　章四 始（終）

　　“啊，紫英你好狡猾！你聽我的名字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在床上打滾叫囂著不滿的不是雲天河是誰？只見他穿著紫英的素白色內衫——有些大，松垮垮的耷拉在肩膀上，突起的鎖骨隱約可見。
　　扣住他的肩膀，紫英無奈道，“你爹同意了你也不用這麼高興吧？剛剛還畏首畏尾的，現在我倒是以為在你的房間裏呢。”
　　雲天河趴近紫英的臉——“紫英你眼睫毛好長啊……”
　　兩人的鼻息靠近。
　　微微有些熱。
　　天河臉直接紅了，紫英也別開視線。
　　房間一時竟是沉默了剛剛的喧鬧。估計現在刮一陣微風都細細可聞了。
　　雲天河趴在紫英胸膛上，感受著裏面心臟的跳動。
　　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
　　慕容紫英這才打量起眼前的男孩。
　　清澈的眼睛……不染纖塵……明亮的似乎可以滴出水來。
　　清秀的面頰微微紅，不好意思的找尋著哪里可以躲避的方向。
　　“紫英你幹什麼……”突然被翻身壓下，天河還沒從剛剛莫名的心跳回神……
　　“……”又瞥過眸子，似乎是忘記自己剛剛為什麼衝動了，“咳，天河……睡覺了。”
　　“噢……”不知道長長的語氣裏是失望還是什麼，無辜的看著突然冷淡下來的紫英。
　　吹了蠟燭，紫英剛上床，就被雙手抱住。
　　某人還一臉享受道，“好溫暖啊……嗯……”
　　心下歎口氣，因為天河覺得舒服，所以自己一夜都沒敢動。
　　……其實帶他進來除了因為他衣服濕了……也是擔心他今晚回家會出事。
　　重樓那邊應該解決了，下面的就是白道和黑道的硬拼了。
　　低頭看看懷裏睡得正香的男孩，慕容紫英只有苦笑。
　　姑姑說自己的身份絕對不能有任何牽掛。
　　他該慶倖天河和自己沒有利益衝突嗎。
　　還是……他怕這個男孩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會……厭惡他……
　　他當他是信賴的朋友……
　　剛剛要不是自己穩住，或者說要不是自己定力夠強……誰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些什麼……
　　毫無防備的抱著自己入睡——這個沒有見過外面世界的男孩……
　　姑姑……您一定會不接納他的……不僅是因為對“忘魂”不好……更是他是夙玉姑姑的兒子。
　　……
　　不知不覺，自己的手竟然摟住了天河，不，是狠狠抱著。
　　這個男孩第一次讓自己有了一種，為自己爭取的感覺。
　　姑姑從小操縱著自己的一切，自己是一顆聽話的棋子……
　　已經不能再聽之任之了。
　　他本就不願做“忘魂”少主，也不想成為武林首領。
　　他只想把父親留下的“慕容山莊”經營下去，過風平浪靜的日子……
　　所以他該做點什麼了……為了自己。
　　不自覺翻過身正面抱住天河，紫英暗下眼睛，淺眠了……
　　黑暗裏，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紫英。
　　似乎在思考什麼。
　　*
　　永安當鋪，內堂。
　　景天換了白天生意的衣服，樸素走到妻子雪見床前，“今天碰見天河了。”
　　雪見輕笑，“怎麼，要問我什麼？”
　　景天撓頭憨笑，“還是瞞不過你啊……呐，四川裏苗疆比較近吧。”
　　美麗的容顏一瞬間微變，“怎麼提起苗疆了？”
　　景天黯然道，“徐大哥被一個苗疆女子救了，說是叫紫萱……重樓那傢伙好似並不在意。”
　　雪見略微思索……之後搖頭，“紫萱我雖然沒聽過，但是……徐大哥所中之毒可是唐門都沒有解藥！那女子居然……”
　　“果然還是要讓重樓加強戒心……那傢伙總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他除了一身絕世武功之外唯一有的就剩目空一切的高傲了。”景天搖頭道，“真希望天河不要捲入其中。他是個單純的孩子。”
　　“……”雪見看著景天的表情，半晌沒有說話……
　　屋內大紅的燭火飄搖。
　　房內滿是不斷跳動的影子，窗戶沒關，清風……
　　*
　　“你——！”四肢被鎖，卻不是牢房——而是床上！飛蓬發誓他此生沒有受過如此屈辱！
　　挑起他的下顎，邪笑，“我都說了，飛蓬……我感興趣的是你。”
　　“我沒有你噁心的嗜好，要殺要剮隨便！我飛蓬既然比武自然服輸……一條賤命你拿去便是，如此羞辱之舉實在不是正義之士所為！”他沒有半點懼怕和讓步。
　　他喜歡馴服倔強的野獸。
　　美麗而倔強……
　　“正義？呵……本教主從不信正邪有什麼區別。誰強誰就是正。”他伸開手扯掉他的腰帶，曖昧道，“何況，誰規定的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本教主要篡改它……”
　　“住手，否則我咬舌自盡！”目光恨瞪，說著就要咬下去。
　　重樓笑而不語，暫態傾身而上，銜住他厚實溫暖的嘴唇咬住，緩緩勾勒著美麗的形狀。
　　一邊順路滑進舌頭，纏繞住完全不知所措的溫熱。
　　桃花眼一勾——果然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眼神。
　　最好……他的獵物怎能容許他人染指……
　　*
　　半夜，屋頂。無風。黑雲。無星。
　　長髮飛散，他獨自坐在淋了一夜的月霜之下。
　　看著下面一群自以為隱秘的黑衣人的行動。
　　他笑。
　　一群飯桶——這樣的人也配做自己的師兄弟？
　　燎日太天真了。
　　但是自己還不能貿然出手。師兄身上有他下的毒……就連神劍山莊莊主徐長卿身上的毒也是他所為。打著正義的旗幟暗行壞事……嘖……不齒！
　　可是自己還是得畢恭畢敬一口一個掌門——虛偽！
　　師兄他不喜歡自己……他喜歡單純可人的絮兒姑娘……
　　自己是男人……是師兄的朋友。
　　禁忌。是因為人們知道他的苦澀與艱難，所以才冠以如此。
　　不要碰——碰則想，想則念，念則不忘，不忘則不放，不放則註定傷。
　　臨江樓頂，他沐浴著夜風冷笑。
　　他絕對不會背叛自己敬愛的教主……更不會放任師兄被燎日利用……他……看來以後會很忙了……也好……很忙……就不用總是看著師兄……不會總想著師兄了……真好……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5

　　章五 亂（一）

　　沒錯，現下，四十個左右的黑衣人正在向魔教所在緩緩移動。
　　思堂的手緊緊握著劍，暗著眼睛跟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夜風很涼，淒冷的月色正如他此刻被夾在道義與愛情之間難言的苦澀的心情。
　　燎日……白道熾焰門掌門，也是武林盟主……
　　自己十歲被魔教教主重樓在街道角落救活，安插在熾焰門做內探。而今，竟是將近十年了……
　　和師兄相識，也有十年了……
　　思堂頓住腳步，看著前面一群曾經的師兄弟手忙腳亂的繼續查找魔教所在。
　　冷笑。
　　魔教分佈地點遍佈大江南北，總壇更是隱秘難尋。你們當魔教是什麼？砧板上的魚肉嗎？
　　笑話！
　　從懷裏掏出一個竹筒，拉開，小小的火花迸濺，他抬手，拋高。
　　漂亮的星火在天空劃過完美的弧度，嫋嫋青煙升起徐徐……
　　這麼大的動作，那群飯桶居然毫無察覺……嘖……高估他們了嗎……
　　正要轉身，卻見銀髮男子居然在自己身後，當下便是愣住了。
　　“師兄……”思堂只覺得什麼東西從什麼地方崩塌了……碎裂的體無完膚。
　　“……沒想到真的是你。十年了……父親的話……當時我還不在意……”銀髮男子走來，靠近思堂，平靜道，“思堂，我給你兩個選擇。念在多年情誼……要麼，你在我面前自盡，要麼……你給我們做反面探子，告知我們魔教的動靜。”
　　胸口堵住一團東西……自己快要窒息了……
　　再看向下面的人……果然……是一個圈套呢……專門找尋內探的圈套。
　　燎日啊燎日……你的命我就先留著好了……
　　“……我若自盡，必會讓魔教打草驚蛇。我若做反面探子……師兄，你可還信我？”他低著頭，略帶嘲諷搖著，“別自欺欺人了，師兄。燎日我還不知道，一定會斬草除根的……”
　　銀髮男子有些不忍，“……思堂，你我師兄弟一場……為何要背叛我？”
　　背叛？多麼新穎的詞！
　　今天之前，你和熾焰門根本沒有什麼掛鈎，你只是弟子。可是現在，你卻成了熾焰門的少主。
　　哼。
　　我背叛你？！
　　師兄……你好狠的心啊……
　　為了絮兒，你可以將我一人仍在亂石荒野，把保命傳家的丹藥給她……
　　你早就知道我對你絕對深信不疑，甚至不忍下手，你才會直到今日才說出自己是燎日的兒子亂我心智，從而對你們的行動放鬆警惕。
　　你早就知道的……甚至完全有把握能擒到我……因為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所以出現在我身後的不是別人，阻擋我逃走的不是別人，而是你。
　　“……背叛麼……”思堂扔了劍，“師兄……呵呵……如果你說你對絮兒姑娘好也是想要利用我。我倒是很開心呢。不過我自認沒有背叛過任何人……尤其是你……”
　　受傷的眸子直直射來，只看的銀髮男子別過臉，“思堂，若你願意背棄魔教，我可以留你一命。”
　　“……這條命，早就為你死了千萬次了……再多一次而已。”他笑，深深的悲淒的傷痛。
　　銀髮男子終是不忍，“思堂……”
　　他搖頭，“不要叫我的名字，師兄……不，星璿……”複而抬起，“死之前，我只想問你……”
　　星璿看著他。“什麼。”
　　“你是不是唯一沒有騙過的，只有絮兒姑娘？”
　　大風呼嘯……銀髮與黑髮一起飛散……灼灼目光……只看的人心痛。
　　“是……”
　　好半天，不只是什麼原因，星璿才擠出那麼一個字。
　　然後思堂笑了。安慰的。
　　“希望星璿你……以後能幫你父親完成統一武林的大業，再迎娶你愛的絮兒姑娘，闔家幸福。”
　　黑髮蕩漾在子夜的微風。
　　黑衣人已經上來。
　　他仰身。
　　身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枯井。
　　下墜的瞬間不知為何那樣釋然……似乎是誰都不欠誰的了……
　　他眸子裏似乎是什麼情緒都有……有沒有擔心我死了呢……
　　師兄……
　　“少主！這……”一個黑衣人為難道，“以後怎麼跟掌門交代？”
　　“說他死了。違者格殺勿論。”銀髮男子肅然轉身，大步離開。
　　蒼色的月，斜斜照在枯井上。
　　遍佈著扭曲乾燥的藤蔓……滿是灰塵的青石上……淺淺的血色……倒映著月光……
　　*
　　“放開……啊……”衣衫淩亂，被束縛的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只能任憑男人無休止的侵略。
　　重樓把玩著他的下顎，笑道，“一直想知道……神采飛揚的你在床上是何等光景，如今一見……呵……果然名不虛傳啊。”說著一個挺身，竟是直直入侵。
　　被紅腫和血絲染滿的□急速收縮，白濁湧出……“啊……”
　　只疼得他撕心裂肺……依舊漂亮的眸子瞪著身上的男人，後者只是微笑。
　　“你知道嗎……去年的武林大會，你救了我的一個朋友。那以後，我就很在意你了。”扣住他的腰，他趴近他的耳朵，略微吐氣，“就是永安當鋪的掌櫃，景天……你忘了嗎？”
　　飛蓬大驚，“你把他……”
　　“嘖嘖，本教主說了，他是我的朋友……你還體會不到本教主對你的憐愛嗎？”一口咬住顫抖的耳垂，重樓繼續道，“當時你說的很對……燎日那傢伙從道德方面講，完全不配做武林盟主。比其他，徐長卿我都中意的多……”
　　“唔……”忍著非人的疼痛，他咬住唇，吞下即將在猛烈進攻下破口而出的呻吟。
　　滾熱廝磨，火燙的衝擊著脆弱的地方，鮮血滋潤，竟是讓自己都快要習慣。
　　痛苦伴著歡愉……甚至是奇怪的適應……
　　“呵呵，不要急……”精壯的腰身被死死扣住，任憑享用……飛蓬瞪著霸氣的男人的臉。
　　“報告教主……發現思堂！他受了重傷！”門外是侍衛，明白重樓的心腹受傷，此事非同小可。
　　看著身下的男人，重樓道，“你們先救……我隨後就到。”
　　……燎日……你玩什麼把戲……
　　*
　　“紫英？”雲天河半夜悠悠轉醒，身邊還有餘溫，想是離開不久。
　　沒有人……
　　誒？紫英呢？
　　奇怪的翻身下床，匆忙拿了外衣便打開門。
　　瞬間，涼涼的風令他打了一個寒戰……
　　“……”紫英會不會去茅房了？不對……為什麼自己心裏隱隱不安？
　　不再多想，便在不熟悉的大宅子裏仔細搜尋了起來。
　　誰知，在一個大大的亮燈的地方，他聽見了玄宵的聲音，“夙玉，還不是時候。先不用動手……”

　　章六 亂（二）

　　雲天河毫無預警地急急頓住腳。
　　玄宵大哥的聲音？自己聽錯了吧？
　　可是他嘴裏居然是自己的娘的名字？？？自己的娘……爹不是說難產死了嗎？
　　拉緊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雲天河踮著腳尖靠近，耳朵貼上門。
　　“……重樓那邊來消息，一切按計劃進行。燎日已經中計，熾焰門下一任門主終於出現了。”玄宵的人影似乎是在給那人蓋被子，“你先休息吧，有我和天青還有夙瑤在，不必擔心。”
　　“……師兄。都是我……這些年我早就想通了。你要好好對天青。”夙玉微弱的聲音淺淺道，“還有小心姐姐……她……”
　　“我知道的。剛剛紫英來也說願意和我們合作了。看來，夙瑤的如意算盤打不成了。”玄宵站起身，“夙玉，你時日無多了。好好休息吧……江湖滿是陰謀，一定保重。”
　　“師兄……可以讓我見見天河嗎？”夙玉聲音有些顫抖，“當年我身受重傷，你們送我去天華山療傷……被夕瑤姑娘救回一條命，卻是短短十餘年時光……我一直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玄宵和夙玉半晌都沒有說話。
　　“……好不好？師兄？”夙玉聲音急切，“我想見天河。”
　　這不，天河一個激動用力太猛，門竟自己開了。
　　“……”玄宵睜大眼睛，複而一笑，“紫英說你在他這兒。算了。”
　　“娘……”幾乎是顫動著嘴唇才說出的話，雲天河緩緩靠近躺在床上虛弱的美麗女人。
　　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只看的天河心痛。
　　爹他，知道自己想念娘……怕在別的孩子口中被提起以後難過……或者怕自己去找娘才禁足的嗎？根本……那爆竹完全是藉口……
　　“是……天河……”一眼就認出自己的兒子，夙玉眼裏滿是淚水。
　　玄宵輕輕走出，關門。
　　一回身就看見紫英面色凝重的走來，“天河在裏面，不用擔心。重樓那邊如何了？”
　　“這裏是慕容山莊禁地。姑姑總會知道的。”慕容紫英握緊拳。
　　玄宵一笑，“不用擔心，她不會找天河麻煩。有我和天青在，她不敢。”
　　紫英點頭，“思堂重傷。意料之中，熾焰門回去途中被魔教包圍。現在正在清理街道。還有……”和玄宵走的離夙玉房間遠了一點，低聲道，“神劍山莊那邊，因為紫萱和兩個女子失蹤，忙得一團亂。沒有人發現飛蓬不見了。”
　　“呵，竟是老天助我。”玄宵一笑，“好了。下面就是‘忘魂’的事情了。”
　　紫英點頭，正要轉身，想到什麼，“和天河一起回去。他自己走我不放心。”
　　高深莫測的看了慕容紫應一眼，玄宵爽朗道，“我好歹是他大哥，不會有事的。快去吧。”
　　月黑風高。
　　大朵的黑雲遮蔽了一切光亮。
　　大街上人影廝殺……屍體淋淋……竟是有人專門潑水清除血跡……
　　什麼是江湖……
　　*
　　飛蓬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正在和重樓在一個浴盆裏。
　　大窘，慌亂的想要離開浴盆。
　　誰知剛剛一動，隱秘的難以啟齒的部位狠狠抽痛，腰部酸軟，竟是要從浴盆摔出去。
　　眼看著就要落地，身後一雙手扣住自己的腰，再向後猛地一帶……
　　“你居然還有力氣……呵。要不是思堂，估計現在你也不會醒。”重樓一邊邪笑一邊道，“我現在就讓你好好看看你口口聲聲所謂‘正義之士’的臉……好看得很呐。”
　　飛蓬一個白眼，“教主大人又做了什麼好事？”
　　無辜攤開掌心，“我說要借用將軍你的名號用幾天，不會反對吧。”
　　“……”完全不知道這個變態的思考模式，可是腰被扣住無法動作……
　　絕對要逃出去……神劍山莊千萬不敢出事啊……
　　*
　　思堂睜開眼睛的時候，身在魔教內自己的房間。教主坐在自己身邊。
　　起身，“教主……”
　　重樓淡然擺擺手，“罷了，你辛苦了。我說……背叛你師兄就那麼痛苦，還要尋死？”
　　“……”咬著唇，思堂知道都是教主算計好的，故而……
　　“但是你現在做也做了。”重樓拿起一邊的茶，品了兩口，“不放心的話，星璿我們已經抓到了。就在後山專門關押犯人的地方。”
　　思堂猛地抬起頭，大驚，“教主你……”
　　“呵，跟了我這麼多年依然沒有長進多少。喜歡就要爭取啊！你就在旁邊看著，你以為會有什麼發展嗎？”鄙視了思堂一眼，重樓站起身。長長的披風甩過，大步離開道，“這段時間好好養傷，再給你一個任務。保護雲天河。”
　　天河？他……也被捲入？不會吧？
　　*
　　後山的風很冷。守衛一見是思堂，當下也不阻攔。
　　點了火把，因為下落時磕到井的邊沿，所以肩部受了傷。舉起火把還是有些難受。
　　師兄不願殺自己，自己何嘗不明白？小時候……師兄……就算是現在……也一直很照顧自己。
　　燎日和同門對自己的態度一直不好……對自己好的只有師兄。
　　騙他……害他深入危險……自己何嘗好過？
　　師兄知道自己的心思，自己卻明白師兄注重情誼，斷然不會對自己趕盡殺絕……
　　“……”火把下。幽暗的走廊。銀髮男子沒有受傷，卻被銬住。
　　“是魔教做的。抓走了紫萱，還有絮兒和溫慧。”星璿低著頭，並沒有看思堂，“還好你沒死。……不，事到如今，你我師兄弟情誼已盡。你走吧，我不恨你。”
　　低下眸子，攥緊了火把，“……星璿。”他頓頓，“魔教沒有抓人。抓走她們的另有其人。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你好自為之。保重。”
　　“不是你們，還能是誰？”星璿終於抬起頭，卻讓思堂碎了心。
　　若不是關於絮兒姑娘，你又如何會看我一眼。
　　“……我……還不至於拿別人的弱點去要脅別人。”思堂嘲笑道，“星璿啊星璿，你既知道我的心思，又如何不知道我的為人？我不是那樣的人……你一直都明白的。”
　　“……”星璿半晌沒有說話，才道，“不能傷害她們。”
　　“如果是我抓的，我當然不會傷害。但是不是我，也不是教主。”思堂低聲笑，“今天，是我二十歲生辰呢……有你陪我一同度過，我是該哭還是該笑？”
　　星璿愣住，“你……的……生辰……”
　　“永遠只會拉著我一同去給你愛的絮兒姑娘在她的生辰挑選她喜歡的東西。又如何會在意和記得。”思堂轉身，“我跳井前說的，便是我生辰的願望……”
　　腳步聲漸漸遠了……
　　那火把的光漸漸消失了。
　　只有一句話，靜靜迴響在星璿耳朵裏。
　　“師兄……容我叫你最後一次吧。自從十年前在熾焰門見到你，我的所有願望就是永遠和你在一起。九年，我每次生辰都會這麼許願的……可惜沒有一次成功呢。所以我的願望是不會實現的，對吧……所以……我今天才會自私的說那些話……呵……永遠不會實現的呢……你和絮兒姑娘。”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6

　　章七 亂（三）

　　誰發誓永遠不會流眼淚。
　　可是自己站在沒有守衛的走廊裏靜靜流著眼淚。
　　十年了。他的願望都是師兄能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論他付出什麼代價，只要師兄幸福。跳井前的那個願望，是他明白了師兄心裏所嚮往的幸福而許下的。
　　呐……我騙了你好多次了呢，師兄。
　　你恨不恨我？
　　會不會因為不能和絮兒姑娘在一起而怨恨我？
　　恨也好。
　　至少你還會記得。
　　曾幾何時，亂石荒野，有一個傻瓜不顧任務為你擋下了毒鏢。然後你拿出唯一的解藥給了不會武功的她。你連夜抱著她去醫治……
　　你丟下了的，是一個傻瓜……而不是她。
　　*
　　“回去？那紫英去哪里了？”和自己的娘見完面，他還有好多問題問自己的爹，所以玄宵說帶他回去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只是紫英不見了。自己好擔心。
　　“他……慕容山莊突然接了一筆從大漠來的生意，紫英連夜去迎接了。他囑咐我要你不要擔心的。”玄宵笑笑，把雲天河推上馬車，“走吧，不怕你爹生氣就快點回去。”
　　這一提醒，雲天河才想起自己瞞著爹偷偷溜掉的事情！
　　“啊啊啊啊……糟了……這下完了！！！！！！！”費力的撓著頭髮……雲天河一臉懊悔，“爹生氣好恐怖的……救命啊……大哥你千萬不能說我是偷跑出來的……千萬不能……”
　　玄宵趕了馬車，一打韁繩，馬匹嗒嗒的踏在青石板上。
　　遠處，白底藍衫的人目送而過，複而轉身，竟是不見了。
　　*
　　“姑姑。”慕容紫英單膝跪下，沉聲道，“熾焰門昨夜與魔教交手，死傷慘重。”
　　“哦？呵……燎日還是那麼沉不住氣。”婦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笑道，“從來不肯把慕容山莊看在眼裏的傢伙這次栽了吧。”
　　慕容紫英瞥過眼睛道，“姑姑，再怎麼說也是幾十條人命……慕容山莊要不要出席‘除魔教’大會？”
　　“哼……不，先看看其他門派有什麼表示。呵，燎日那廝……平日仗著自己是武林盟主欺壓他人。現下，我倒是要看看願意聯手的傻子有多少。”婦人把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忽然厲聲道，“紫英，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昨晚玄宵帶著雲天青和夙玉的兒子來你都不告訴我。我不是你姑姑了？”
　　“紫英不敢……”低下頭。
　　“不敢……好一個不敢。”婦人起身，“‘忘魂’的少主啊，你有什麼不敢？別忘了你在祖宗牌位前面發的毒誓！”
　　“……紫英知錯。”依舊不抬起頭，因為下面是一張不會再屈服的臉。
　　“呵。”婦人前走幾步，挑起眼睛道，“昨晚，似乎神劍山莊…… ‘忘魂’查到是誰做的了？”
　　“是。”紫英淡淡道，“手法隱秘，用心深沉。絕對要小心。”
　　“嗯。”婦人一邊離開屋子，一邊道，“這段時間你看著辦吧。也別忘了慕容山莊劍塚裏的兩把劍。就要出爐了。伏羲和望舒。”
　　起身，知道婦人走遠。
　　慕容紫英對著無人的房間道，“去臨江樓，給玄宵、重樓還有思堂消息。就是‘那個人’。”
　　暗影在房梁上道，“是，謹尊少主。”
　　“姑姑那裏的‘水靈暗符’拿到以後，還有燎日手裏的‘火靈暗符’。玄宵那裏有‘雷靈暗符’，‘風靈暗符’在夙玉姑姑手裏。最後一個‘土靈暗符’應該在神劍山莊。”慕容紫英靜靜道，“務必要明白那個人究竟要做什麼。暗符可是開啟望舒劍和伏羲劍密室的鑰匙。缺一不可。”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
　　誰都沒有看見，一抹黑影從天窗閃出。瞬間竟是不見了……
　　*
　　祖宗祠堂。
　　天河因為偷跑出去被雲天青罰站。
　　誰知，正當他兩腿發軟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卻聽牆外面竟是響動。
　　牆外面應該是——花園？
　　花園的話……為什麼會有響動？
　　“不要……玄宵……嗯……這裏會有人……啊……”那個聲音貌似剛剛還在教訓自己……爹？
　　晴天霹靂——！
　　爹和大哥？
　　“天青，天河不就是和紫英睡了一夜，你那麼生氣做什麼？我們都睡過好多次了。”爹的聲音就那麼斷斷續續，為什麼大哥的聲音與平常無異？只是沙啞了一點？
　　“都是你……昨晚居然會允許……天河還是個孩子……就算紫英是個好孩子……可是他們還太小了……啊……不要……要……要出來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爹的聲音自己就覺得一股熱流向著□狂湧而去……
　　臉紅……明明不知道裏面在做什麼……
　　“呵呵，青……”
　　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濕淋淋的撞擊聲音，雲天河只覺得自己莫名起來一股燥熱籠罩全身。
　　“啊……啊啊……嗯啊……”爹的聲音有點痛苦？可是也好像很快樂的樣子？？？
　　“不夠……青……我要你的全部……”且聽什麼東西被翻了個身。
　　“啊……不要啊……宵……啊……”爹好像很難說完整的話。
　　不敢再聽了……
　　自己這麼多年完全陌生的感覺一瞬間被激發。
　　褲襠好像想尿尿的感覺……呃……這裏去茅房很遠啊……
　　而且萬一爹來抽查的話，自己豈不是死翹翹了？
　　可是……好難受……
　　結果……
　　“天河……”誰？
　　大驚，轉身。
　　“思堂？？？”你怎麼會在我家？
　　“……記性不錯。”思堂笑笑，“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傘已經還給紫英了嗎？”
　　“嗯……”呃……為什麼我的臉這麼紅。
　　“……那我不便打擾了。”點地準備用輕功，誰知天河拉住他，“思堂你沒事吧？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深深地看著雲天河，思堂半晌才道，“呵，我沒事。你小心慕容紫英。他不簡單。”
　　“哈啊？”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思堂的身影已然飄忽而走。
　　月色蒼涼，思堂的背影……好悲傷……
　　就在雲天河發呆之時，身後又來了一個人。
　　沒有轉身，不知道為什麼天河就是知道身後是誰。
　　“紫英，你怎麼也跑來我家啦？”他笑，轉身看他……

　　章八 亂（終）

　　“……”不自然的別過臉，紫英道，“……不放心你。”
　　“有大哥在有什麼不放心的……別老覺得自己比我大一歲就了不起。”天河嘟嘟嘴，臉色有點紅，等等……爹和大哥在隔壁幹什麼？不行……紫英在這裏怪怪的，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呃……紫英，去我房間吧。”乾笑拉過紫英的袖子。
　　扯過拉著自己袖子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紫英道，“好。”
　　天河本來就紅的臉嘭的一下整個紅了。
　　好熱……
　　紫英的手心……
　　為什麼我的心跳的那麼快……
　　*
　　天很亮，思堂就像是一個行屍走肉一樣靠在大街的牆壁上。
　　陽光炙烤著自己的眼睛，總覺得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昨晚殺人的街道，今日行人依舊，無人注意到空氣裏飄散的濃稠血腥……
　　閉了眼，那些雖然討厭可是畢竟相處幾年的同門死前猙獰的表情躍入腦海……
　　耳邊竟是亡靈的哀嚎……還有師兄那句情誼已盡……
　　鬧劇……通通是場鬧劇……
　　該死的太陽為什麼那麼耀眼……
　　他的天空，確乎變成黑色的了……
　　“思堂。”慕容紫英走來，搭在他的肩膀上，“為什麼不跟你師兄說清楚。”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的。”拉開紫英的手，思堂黯然道，“昨晚去雲天河家幹什麼，別跟我說串門。”
　　“……只是想見他。如此。”一向寡言的慕容紫英緩緩道，“你呢，昨晚買醉通宵，不怕重樓怪罪？”
　　“教主不會怪我。”思堂搖頭，摁著太陽穴，“怎麼樣，安排好了嗎？”
　　紫英無聲點頭，思堂瞥了他一眼，“天河……你不會讓他捲入其中吧。”
　　“自然不會。”紫英搖頭，“江湖兇險，我又如何捨得。”
　　“羡慕你啊。”思堂撐起身子，“放心吧，我會保護天河的。你去忙吧，萬事小心。”
　　點頭，慕容紫英轉身即走。
　　正中午，萬里無雲。
　　誰知晴空是否轉眼就會烏雲密佈。
　　閑淡浮雲也好，何處才是自己的安身之所……
　　愁，愁，愁……
　　*
　　陰暗的走廊拐角，竟是燈火通明，大紅色的被子裏仰身躺著一個男人。
　　微微露出的雙臂肌肉結實有力，五官端正大氣。
　　雖是如此，此刻卻是分毫不能動彈。
　　“重樓……”咬著牙，“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在打神劍山莊的主意。”
　　魔教總壇，飛蓬被禁錮於此。
　　“不行……必須要逃走……”使盡渾身內力，卻依舊無法衝開穴道。因為前幾日被迫纏綿，於是現在雙腿和腰部都是無力，況且魔教守衛森嚴，定然插翅難飛。
　　一愣，突然想起來重樓那日說的話。
　　借我的名號用幾天？怎會？
　　他要做什麼？難不成有人要偽裝成我嗎？
　　*
　　熾焰門，大堂。
　　“掌門！不能再拖了！您要知道，那三個小丫頭也不是泛泛！三番四次差點逃脫升天！若是白道的對手明白是我們對神劍山莊有企圖，豈不是……”一個長老級別的老人白須冉冉，態度誠懇而嚴肅道，“掌門！必須儘快將責任推給魔教，發起以神劍山莊名義的群攻，否則夜長夢多啊！”
　　“是啊掌門，華長老說的有禮，您要……”
　　“掌門，事關熾焰門千秋名譽……”
　　燎日大掌一揮，“稍安勿躁。”
　　噤聲的大堂裏，只有燎日道，“恐怕會是圈套，前幾日的偷襲不成倒是我們損失慘重了。現在可能連神劍山莊的傢伙們都沒發覺，無姓將軍飛蓬，失蹤了。”
　　一人上前，道，“報掌門，不是沒有發現。而是莊主徐長卿似乎怕搞得人心惶惶壓住消息私下尋找。”
　　燎日點頭，“沒錯，的確是徐長卿的風格。萬事大局為重。”
　　“那不如我們去找神劍山莊商議討伐魔教之事？”一個長老提議。
　　“不……現在去，太過積極會招致非議。”燎日背身，“況且璿兒還在魔教手裏，暫時靜觀其變。”
　　“可是掌門……”
　　“掌門現在正是……”
　　“我意已決，都下去吧。”
　　“是……”
　　*
　　臨江樓。
　　男人依舊只有一杯酒，品著。
　　“紫英，燎日也太沉的住氣了吧。”重樓一邊笑，桃花眼便看到隔座的少女面容羞澀的看著自己。
　　“……是他們扣下的人，自然怕自己不小心露出狐狸尾巴，何況飛蓬失蹤是個謎，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紫英不以為意道，“我看你還是看好飛蓬，他絕對不是那麼輕易屈服的角色。”
　　“我自然知道。放心，我的魔教固若金湯，他不可能跑掉的。”重樓自信飲酒。
　　“哈，你們都在啊。”是時，樓梯口傳來喧嘩，竟是景天。
　　“你啊。”重樓瞟了一眼，懶得理會。
　　紫英站起身，“景天，怎麼來了？”
　　“不放心啊，雖然退出江湖了，可是魔教怎麼說我也有一點點幫過吧。所以再幫你們一次。”景天撓撓頭發，“你們也知道內人……是唐門少主對吧。”
　　紫英有些詫異，“如何提起此事？”
　　“神劍山莊徐長卿前日中毒，被苗疆少女所救。你們可在意過那少女？”景天放在身前的手指了指身後，壓低聲音，“有外人，你們也不小心？”
　　重樓看了看面色羞紅的少女，“自己人。”
　　“啊……”“啊——？”紫英的聲音較小，景天的聲音很大。
　　少女緩步走來，低聲道，“我是花楹，教主的貼身丫鬟。”
　　“哦。”紫英挑起眉毛，有些不敢置信，“你是在幫他放風？”
　　“正是。”可愛的少女聲音清脆，“關於那種毒，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教主不會在意的。”
　　“說來聽聽。”紫英和重樓是至交，不過魔教總壇裏的丫鬟自己倒是真的沒怎麼留意。
　　“那毒自是名叫紫萱的少女下的。解鈴還須系鈴人。”少女低頭。
　　“……”紫英和重樓對望一眼，景天摸摸頭髮，“那我豈不是多此一舉了，真是的。”
　　“看來那個少女不簡單啊。忘魂少主你是否應該去查查？”重樓拉著景天坐下，“至於你留下來陪我喝酒，和冰山喝酒悶死了。”
　　紫英點點頭，轉身便消失在樓梯口。臨江樓下，夕陽西斜，人影紛紛……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6

　　章九 鬥（一）

　　兩日後，陰天。冷風。
　　蕭索的街道上人影很少，只有幾個行人匆匆。江湖傳言今日要召開武林攻擊魔教的“除魔大會”，故而，得到消息的人紛紛跑開避難。蒼灰色的白牆倒映著積滿雨水的濃重的煙雲，牆角的水窪裏還有一些沉寂著亡靈哀怨的未曾消散的血腥。
　　白道各個表情嚴肅，因為除魔大會不得稍有怠慢。
　　遠處，思堂抱著劍，看著白道人馬齊聚臨江樓，嘴角冷笑。
　　哼，白道全部到了啊……開會的地點竟是黑道的總堂？
　　黑色的發絲又瞭望了一下更遠處的樹林，那是魔教總壇的方向。星璿依舊安全的在那裏。
　　再向後轉身，是雲天河家裏的方向。
　　搖搖頭，終是歎氣。
　　坐下身子靜靜看著下麵，白底藍衫的慕容紫英依舊表情嚴肅。迎門便是臨江樓老闆玄宵——也是魔教長老級別的一員。那邊端茶送水的小姑娘花楹，卻是魔教教主重樓的貼身侍女。
　　呵……這出戲演得真是不錯啊。
　　如果封閉了用盡機關的臨江樓，白道的所有精銳豈不是被殺的片甲不留？
　　真是不明白白道那些虛偽的人所存在的意義了……
　　或許這一任的白道就是上一任滅掉上一任白道的黑道。而現在的黑道會是未來的白道。
　　嘖，什麼正邪善惡，虛偽——！還不都是一樣……
　　思堂看著劇情在向著重樓寫好的劇本前進，不由得將同情的目光落在了剛剛進去的神劍山莊莊主徐長卿身上……
　　總是要有些犧牲，誰叫神劍山莊太過置身事外，魔教一個人玩當然覺得無聊，人越多越有意思才是……加上熾焰門，說白了也就是一盤五子棋。
　　魔教，神劍山莊，慕容山莊，熾焰門，忘魂。
　　誰能笑到最後呢……現在還是未知的呢……
　　*
　　“爹，你怎麼看起來總是憂心忡忡的啊？發生什麼了？”雲天河和往常一樣在那裏看著自己看不太懂的書，以前一直監視自己成果的爹居然一直看著窗戶外面？往日常來的玄宵大哥今天也不在……真是的……真想去找紫英啊……
　　一直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雲天青搖頭道，“……不，沒什麼……你乖乖讀書。”
　　還說沒什麼——你臉上明明寫著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很擔心！
　　雲天河嘟起嘴，怎麼都覺得怪怪的……誰都怪怪的……
　　溜出去玩？不行，爹會擔心的。
　　呐……叫上紫英一起去爹應該就不會擔心了吧。
　　好主意……
　　正在密謀怎麼逃走的雲天河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番心思被一個不速之客打破——
　　“雲天青，好久不見了……”女人一臉泰然，竟是沒有人阻攔便大大方方進來了房間，雲天河立刻站起身從桌子後面走來，看爹表情有些苦澀，自己也沒敢貿然開口。
　　“夙瑤，有什麼事。”雲天青並未轉身，語氣竟是有些低沉。
　　“你和玄宵……就絲毫不覺得對不起我妹妹嗎？”夙瑤大步進來，看了一眼雲天河，“你也見過你娘了吧……那你知道你爹和你大哥背著你娘都在做些什麼嗎？”
　　“你又是誰？你……”雲天河雖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可是也瞭解在說不好的話，語態也有些不太友善了起來。
　　雲天青轉過身，看著夙瑤，“不論多少年，夙玉愛的永遠是玄宵，我自是知道。”雲天青繼續道，“我雖對下人交代過你們姐妹可以自由出入，卻也沒說你可以在這裏胡言亂語。夙瑤，你是夙玉的親姐姐……夙玉早就知道我與玄宵之事。讓我在意的卻是你偏偏挑選玄宵和紫英都不在的時間來是何用意？”雲天青不緊不慢，繼續道，“天河，去永安當鋪找到景天掌櫃，就說我這裏有一個不錯的古董希望典當，快去快回。”
　　夙瑤輕蔑一笑，“雲天青，看來你是知道我來者不善了。”
　　“夙瑤啊夙瑤，忘魂是慕容天鴻一手創辦的，又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既無法動用，以你慕容山莊的綿薄之力又如何與我為敵？”雲天青不著痕跡的掩護雲天河，走前，“還是你準備臨陣倒戈？”
　　夙瑤傲然一笑，“臨陣倒戈？我本來就不是玄宵的人，如何擔當得起倒戈二字？”
　　雲天青再沒說話，只是拉著雲天河急急後退，一把把雲天河推在太師椅上，手柄被轉動，太師椅下面竟是一塊活動石板，雲天河直直掉了下去。
　　“爹——！”雲天青做了幾個沒有聲音的口型便轉身再對夙瑤，四目相交。
　　地道的門被牢牢關住。
　　“呵……”夙瑤一笑，“夙玉的命也在我手上，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婦人之仁的夙瑤嗎？雲天青，乖乖束手就擒，念在往日情誼我定當不會趕盡殺絕。”
　　雲天青黯然搖頭，“執迷不悟的人是你……不論你怎麼做，慕容世家不可能恢復原來的興旺了，請你死心吧……”
　　“廢話少說……十幾年沒有用劍了，雲天青，要不要過招看看。”說話間，森然的長刃已經直直劈來，雲天青一閃，又看了一眼雲天河下落的地方……
　　天河，一切就看你的了……
　　一定要找到景天啊……
　　*
　　“依我看，此次魔教做事嚴密，暗中插入的探子數不勝數……你我都該小心才是。”一個熾焰門的長老道，“而且，我門派叛徒思堂也於那天之後消失不見，可見魔教已經露出馬腳。所以依老夫愚見，此時魔教已經撤走了大部分眼線……不知各個門派之內最近有沒有失蹤什麼人？”
　　聞言，原本面色平和的徐長卿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的確，山莊的守衛飛蓬也是同一天失蹤的……
　　燎日站在主堂內，因為身為武林盟主，自然是要統領全局。誰知，正是這時，他卻環顧四周，表情有些疑惑。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幾個青年才俊道，“盟主似乎有話要說，您還請講！此次熾焰門損失慘重，盟主您其實最有發言權。”
　　燎日點頭，裝作為難道，“我也不知這麼說是否冒昧，敢問神劍山莊莊主徐長卿，貴莊護衛——眾所周知的無姓將軍飛蓬人在何處？在下只是近來有所耳聞貴莊丟失了三名女子，飛蓬似乎也失蹤了一陣子。”
　　徐長卿聞言臉色已然有些白，道，“……盟主，此事尚待查證，所以……”
　　當是時，熾焰門已經有人在煽風點火竊竊私語道，“神劍山莊總是一副清高的模樣……呵，依我看啊都是裝出來的。如果那個飛蓬不是探子，他們怎麼遮遮掩掩的？”
　　“就是……丟了人這麼久，飛蓬也算小有名氣居然隻字不提？要不是有鬼又為何隱瞞？”
　　“嘖，神劍山莊說不定都是魔教的幌子，故意欺騙我們呢！”一個其他小門派不服氣神劍山莊的全部都開始議論紛紛。徐長卿一時間竟是百口莫辯。自己明白飛蓬的為人，怎會是魔教之人？但是現下的確再無他法——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保住神劍山莊的名聲，可是何其困難！
　　一傳十十傳百……飛蓬就算日後洗冤也不見得好在江湖上立足！
　　“大家靜一靜。胡亂瞎猜有失俠義之士所為。所以，大家賣一個薄面給我，看在我武林盟主的情面上，就請大家暫且稍安勿躁。據我所知徐莊主斷然不會是魔教之人，有待查證之事不好瞎猜。”燎日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甚至頗有些風範的樣子。遠處玄宵冷笑看著。
　　自己織得網套住神劍山莊，後來自己來解套居然還能讓大家覺得很有風度？燎日啊燎日……

　　章十 鬥（二）

　　的確，不難看出熾焰門一直把矛頭對準神劍山莊，燎日更是不著痕跡的引出話題然後嫁禍他人——果然不愧是能當上武林盟主的高手！
　　玄宵看時機成熟，便親自前去招呼茶水，笑道，“能有各門各派的俠義之士一同來我臨江樓，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啊！”
　　幾個掌門已是挺直了腰板，佯裝清高道，“玄宵老闆這是什麼話，我們名門正派為人民維護正義自是情理之中，玄宵老闆不要客氣。江湖和平才是我們的首要任務。”
　　一旁端茶的花楹強忍著想笑的感覺，瞟了一眼同一感覺的玄宵，實在堅持不住了，只好以給壺裏續水為藉口跑開到後堂。
　　見花楹離開，玄宵笑道，“誒呀呀，青峰門掌門您實在是大俠風範，晚生佩服啊。”
　　屋頂，思堂已是無趣——為什麼玄宵要這麼無聊啊……和那群白道的虛偽份子打哈哈很好玩？
　　咦？那邊正在跑的人是……天河？不是吧？
　　看表情不是偷跑……似乎是發生了什麼……
　　不好——計畫有變！
　　*
　　“啪啪啪——”大力捶打永安典當內堂的門，卻見開門的是一個美貌女子……
　　“雪見嫂子！有沒有見到景天大哥！”雲天河有些焦急，顧不得什麼禮貌，何況女子已經有孕在身。
　　雪見見一貫微笑的孩子此刻表情嚴肅，蹙眉道，“天河，慢點說，怎麼了？”
　　“……一個叫夙瑤的女人……突然跑來找爹，爹讓我趕緊找景天大哥，我也不知道……”還沒說完，就見景天疾步走來，嚴肅道，“雪見，你和小葵先回唐門，看來這幾天有事情要發生了。天河，別問了，先跟我離開這裏。”
　　雲天河點點頭，又不放心道，“不行……爹還在家裏，那個女人很兇惡的樣子……我！”
　　“雲天青十年前，可是和玄宵齊名的‘冰火’之中的冰。至於冰火，是忘魂暗殺組織的兩位元堂主。”不知從何處，思堂竟是出現，雲天河急急轉身，“思堂！我也沒見到紫英！我在娘和玄宵大哥那裏聽過夙瑤這個名字，是不是紫英也有危險！”
　　思堂並未回答，只是轉身拉住景天道，“你還是護送妹妹和妻子回去唐門暫避風波，教主給我的任務裏有保護天河的。我們在魔教總壇會和。”
　　景天看了看愛妻，暗下眼睛，一臉一反往日的嚴肅道，“好。我會儘快趕去的。”
　　四人在永安典當門口分開，街上幾乎不再有人，灰青色的街道，一切都隱藏在雲霧之中……
　　*
　　滴著水，散發著濃烈黴味的地牢。
　　紫衣少女抱膝坐在一角，看著面前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粉衣少女怒道，“煌哥哥自然是喜歡我多一點！我溫柔可愛絕對更討人喜歡！”
　　紅衣少女不忿道，“你還溫柔可愛？我告訴你，你這種小家碧玉我見多了！裝得一副清純樣子其實做作到了極致，南宮煌要是瞎了眼睛選你我才覺得他配不上我呢！”
　　三名少女正是在神劍山莊失蹤的紫萱、溫慧、王蓬絮。
　　“你們兩個……”紫萱淡淡道，“有時間吵架，還不如找辦法出去呢。”
　　“紫萱姐姐！什麼辦法我們都試過了不是嗎？”溫慧理所當然道，“可是燎日的熾焰門固若金湯，就算從這裏出去，我們也逃不走啊！”
　　王蓬絮難得的有統一意見，道，“是啊！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誰要和她吵架啊！”
　　紫萱搖搖頭歎氣道，“真羡慕你們，還能吵架……我……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溫慧和王蓬絮兩人面面相覷，皆不明所以。
　　紫萱輕輕撩撥了一下頭髮，裝作不經意問，“你們誰知道五靈暗符的事情？”
　　溫慧勾起唇角道，“紫萱姐姐這你就問對人了，我全部都知道，是曾祖父告訴我的。”
　　王蓬絮是真的不知道，於是只好不甘心的看著溫慧得意的樣子。
　　“五靈暗符如果彙聚在一起的話，可以發揮很強的力量。可是上古先人怕這種力量惹來禍患，於是把五個暗符都變成了普通的石頭，後來聽說以專門鑄造兵刃著稱的慕容山莊前莊主慕容天鴻將五個石頭做成了開啟某道機關的鑰匙。至於是什麼機關，曾祖父說他也是道聼塗説。”
　　溫慧頓頓，思索道，“可是那五個暗符似乎也蘊涵著什麼不明的力量，聽說是上古培育五靈珠之後遺存下來的東西……”
　　紫萱點頭道，“我們長老也是這麼說的。可是……那不明的力量又是什麼呢……”
　　王蓬絮忽然長大嘴，似乎想起什麼，“我聽師妹說，上任慕容莊主似乎是因為肆意動用了五靈暗符而遭到了強烈的反噬而死，從此五靈暗符不知為何便分家了。慕容山莊也不復往日興旺……”
　　當是時，竟是有人打開了地牢的門……
　　強烈的光線讓三名少女停止交談，一同眯了眼睛……
　　*
　　魔教總壇是一個很大的地宮，裏面設施齊全，而且冬暖夏涼。
　　現在，雲天河正在在地宮裏轉來轉去。
　　心中滿是焦急，不放心自己的爹，更不放心自己的娘。
　　最最擔心的就是沒有見面的紫英。
　　當然還有景天大哥、思堂等等……
　　他們似乎都在忙，只有自己被保護……不行！自己也要盡一份綿薄之力！
　　可是魔教總壇人很少，自己房間周圍的走廊也沒有人。思堂送自己來這裏囑咐自己乖乖呆著之後就走掉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幫忙！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豪華的房間裏面傳來微弱的呻吟，於是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入……
　　男子渾身都是紫青色，結實的手腕上都是擦傷，紅紅青青成了一片。表情極端痛苦，依舊在掙扎。
　　“……你……”雲天河第一次見這麼可憐的傢伙，不禁道，“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幫忙？”
　　男子似乎很意外會有人來——而且自己全身□，“你是何人！”
　　雲天河被氣勢震到，踉蹌地後退兩步道，“我不是故意……只是……啊……那個……你……”
　　床上男子正是飛蓬。
　　飛蓬見這人似乎沒有惡意，而且不像是看管自己的魔教的人……
　　抬頭看向桌子上重樓昨夜還羞辱自己用的瓶子。
　　等等，重樓當時好像說，“飛蓬……如果你能掙脫鏈子的話，桌子上這瓶便是解藥。可惜，我不會讓你逃，呵。”
　　眼前人似乎很單純……
　　“那個……這裏人都不在。我……想喝水。就是那個白瓶子裏的。”飛蓬艱難的瞥向一邊桌子上的瓶子，示意雲天河拿給自己。
　　雲天河看他實在痛苦，思忖片刻，撓撓頭道，“好是好，可是思堂說我太單純會被人騙。要我小心一點，況且把你綁起來也不會沒有理由。”
　　思堂——！重樓昨晚侵犯自己的時候似乎有提到那是他的心腹！
　　那這個孩子又是誰？
　　“但是，不給你水喝，爹說太過分了。”雲天河苦惱的撓著頭髮，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唔……這個時候要是紫英在就好了……”
　　慕容紫英？他和魔教也有掛鈎？
　　“你，給我喝幾口就好了，我快渴的不行了。”雲天河看他蒼白的嘴唇，還有祈求的眼神，終是善良大於戒備，嘟嘴道，“那你只喝一小口，只能喝一點哦！”
　　說完，雲天河天真的把瓶子拿了過去。飛蓬看著解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6

　　章十一 鬥（三）

　　魔教不是沒有人，而是將人隱藏起來以防萬一。
　　因為今天重樓害怕事情有變，所以調遣了一部分人埋藏在臨江樓附近，花楹和玄宵二人是臥底。
　　思堂在統領大局，順便要時刻關注計畫發生偏轉的消息。
　　當然，他還要保護雲天河。
　　可是現下，他卻站在地牢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見星璿。
　　握著劍，嘴角是咬著唇的苦笑。
　　風很大也很冷，地牢並沒有人把手——如同飛蓬一樣，被關在魔教的人除了封了穴道以外，還會被下一種藥，那藥會讓人全身真氣消散，內力盡失。
　　終究是於心不忍，思堂邁著沉重的步伐進入扣押著星璿的房間。
　　星璿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地面，黴味熏天的枯草亂糟糟的鋪了一地。
　　思堂握緊了牢門的邊框，喃喃道，“師兄……”
　　星璿聞聲，略微抬頭，嘴角有些蒼白道，“我要絮兒平安的消息。其他的……不必說了。”
　　“……”心口狂猛地緊致道壓碎的抽痛，思堂閉上眼睛，平靜道，“她們……魔教的人正去救她們呢。不過……燎日會殺人滅口，教主說的……”
　　或許是要壓抑著心情極度痛苦，思堂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目前，她們的確很平安。可是不到兩個時辰，估計燎日就會動手。”
　　“放我出去——！”星璿一反開始的沉默，手銬的鐵鏈錚錚響動著摩擦地面。
　　思堂向後踉蹌了幾步，“可是我……不能背叛教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放我出去！思堂！如果你還念在我在熾焰門對你的照顧！”星璿或許是太過焦急。
　　低著頭，原本就黑暗的牢房，一大片陰影遮蔽了思堂的表情。
　　“你……的確……對我……”想起了十四歲之後自己按照教主的指示到了熾焰門做臥底，燎日等人對自己都是不冷不熱，也不好。自己總是做一些粗活。只有星璿，會來噓寒問暖，也會來和自己一起度過一個個春節……
　　他記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雪，星璿站在雪地裏，銀髮飄飄，就像是美麗的雪仙。
　　他說，“思堂，你知道嗎……這樣和你在雪地裏，就我們兩個人，意外的輕鬆呢。”
　　他只記得那風雪遮蔽了星璿的表情。
　　可是他第一次看星璿笑得那麼輕鬆……沒有皺任何眉頭……
　　“思堂——！”星璿扒著木門喊道，“放我出去！你若不便出面……我……”
　　“好。但是你要打贏我。”思堂低著頭，拔出寒刃，對著星璿，“只要你打贏我。我的血就是唯一的解藥。”或許星璿第一次直視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師弟。
　　星璿握緊了門框，“好。”
　　手銬腳鐐完全打開，可是沒有內力的星璿如何是魔教教主心腹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推到牆角。
　　冰冷的岩石，像是澆滅了星璿的希望。
　　刀刃架在了星璿的脖子上，思堂沙啞道，“師兄……你知道嗎。其實我騙了你好多好多。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清，我對你的所有愧疚。我發過誓，如果背叛教主我必死。”他淒哀的抬起頭，擠出一抹幾乎不能稱之為微笑的表情。
　　“呐……這樣，你還願意……用我的命，去救絮兒姑娘嗎？”
　　星璿的答案，全都寫在那雙眼睛裏。
　　那眼睛太深邃，思堂卻只看到了堅持、愧疚。
　　答案或許亦如兩年前的亂石荒野，要暗殺星璿的毒刃被自己擋下，同行的王蓬絮也中毒。
　　他記得那天的月亮好大。皓白皓白的……
　　他看著遠去的身影。那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抱著她越走越遠。
　　然後教主出現在自己身邊，像一個大哥哥一樣說，“思堂你知道嗎，你真的是一個大傻瓜。”
　　然後自己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心流出了鮮紅色的眼淚。
　　那眼淚是無味的。
　　或許是太苦太鹹太酸，所以，味覺早就麻痹了吧……
　　星璿撇開臉，不去看思堂，他以為思堂決然不會幫他。
　　思堂低低地笑了，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這個禁忌的單戀。
　　“……那個，是我騙你的。”思堂快手點了星璿的穴道，扶他坐下，繼續道，“你知道嗎，在我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娘還在我身邊……她說，只要一個願望能一直許十年，就一定能實現。娘說她一直許願嫁給我爹，結果他們長大了真的成親了。”
　　星璿不明所以的看著思堂。
　　“所以……見到你以後，我一直都許了一個美麗的謊言。”思堂把肩膀靠在星璿肩上道，“我入熾焰門的那天，滿山飄的都是楓葉。我卻看見你蹙著眉。你似乎……並不快樂……”
　　星璿有些意外的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他。
　　“……因為一直不知道原因，所以，我希望你能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十年……大抵，我都是許的這個願望吧。”思堂道，“那日我的生辰，第一次有你陪我。我……很開心呢。第一次，我們之間的話題不再只有絮兒姑娘，即便……也不是關於我。”
　　星璿幾乎能感覺到思堂的顫抖，“思堂……你……”
　　“……一開始，我或許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可是等我明白的時候，我卻發現，原來十年的願望都是一個不屬於我的撐著我活到現在的謊言。不……如果我放走你，絮兒姑娘一定會念及你的救命恩情，會喜歡你……而不是你的親生弟弟。”思堂在星璿看不見的地方眼睛濕潤，卻終是忍住了眼淚，“或許我死之前，這個願望，就能……實現了，是吧……”
　　“思堂——！”不知道為什麼，星璿覺得思堂的體溫越來越低。
　　他轉過臉，嘴唇蒼白。左腕流滿鮮血，手下是一個準備好的碗。
　　濃稠的血漿灌注的或許是一個……還沒有成型的愛……
　　那愛太純粹，太無求。太傻。
　　所以估計那血也是苦的。
　　星璿抿住嘴，怒道，“你做什麼傻事！思堂快止血！解開我的穴道！”
　　他淒然而笑，流著血的手撫上他的臉，“好開心啊……師兄……你為我這麼焦急……我，不會後悔的。下輩子，我就是做牛做馬，也會還給教主救我一命的恩情。讓我遇見你……”
　　“思堂——！”思堂第一次這麼虛弱到臉色蒼白，星璿大急。
　　他伸出手，掰開他的嘴，右手顫顫巍巍的將血喂到他的嘴裏。星璿不知道那血是什麼味道，他只覺得……他第一次覺得有一個東西他正在漸漸失去……這東西……失去了或許就再也沒有了。
　　“啪——”碗濺起血液和碎片零落一地。
　　他按住左手，向著洞口走，他說，“師兄……牢房出口一直向南走，就是出口了。不用來找我，也不用覺得內疚，我……是我騙你的，我欠你的一切大抵應該還得……差不多了。你再不去，絮兒姑娘……就真的危險了。你的親弟弟，愛的是溫慧……所以燎日出手，徐長卿會救紫萱，南宮煌會救溫慧。只有你的絮兒姑娘……”
　　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牢房的光線刺痛了星璿的眼睛。
　　“思堂……”解藥是從小被重樓培養的藥人體質，可是只能對迷香和消失內力的藥起抵抗作用。因為如果中毒，臥底就不再有用了。有瞭解藥，恢復內力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衝破穴道也不難。
　　只是星璿第一次覺得心口悶得沉重。
　　如果絮兒有危險……自己自當是焦急萬分。
　　可是思堂……

　　章十二 鬥（終）

　　飛蓬終還是從魔教逃出來了，雲天河因為想要幫忙就跟著飛蓬。飛蓬對他並不在意。
　　兩人騎上魔教出口準備好的馬便跑了，到達臨江樓也只是時間問題。
　　因為重樓昨夜有提到過臨江樓，所以飛蓬不顧自身□難以啟齒的痛快馬加鞭。
　　雲天河當然擔心自己捅婁子，可是現下讓他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他做不到！
　　兩人疾馳著，青石板上薄薄的一層塵埃消散。
　　嗒嗒馬蹄……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
　　“沒錯！關押我們的就是燎日！”溫慧理直氣壯道，“我們就在熾焰門的地牢裏！各位！”
　　王蓬絮也附和道，“那幫人對我們好粗魯，還動手動腳的！”
　　紫萱對著徐長卿，遠遠，目光相接。
　　燎日並沒有表態，只是身旁一個長老道，“這三位姑娘，老夫都未曾見過你們，怎可輕信？何況燎日掌門德高望重，神劍山莊也是疑雲重重，你們可是神劍山莊的人。”
　　“你這死老頭，居然不相信我們！”溫慧作勢就要挽起袖子開打。
　　南宮煌站起來出面調解道，“大家都請冷靜一下，別忘了我們來的目的！要是被魔教亂了陣腳，這樣窩裏鬥，豈不是正中魔教下懷？我們應該先聯合起來商討如何對付在暗處的魔教才是！”
　　一旁玄宵已是勾起嘴角，覺得這小子蠻有頭腦的。的確，那個把話題引向神劍山莊的長老，正是魔教前任教主安插在熾焰門的。至於燎日見風使舵的個性，他們還是有把握的。
　　玄宵看向慕容紫英，紫英思索片刻，回給玄宵一個準備就緒的眼神。
　　玄宵一笑，看向剛從內堂走出的少女花楹。
　　花楹拿著手中的酒，輕輕放在窗戶邊——為了使風吹得更遠。不著痕跡的撒下一小包藥粉，藥粉與酒精劇烈反應，揮發的酒精帶著不明的氣味隨風緩緩融入了空氣裏。那邊，幾乎所有白道的重量級長老，或是最得意的門生全部在場。
　　也就是說，這一下，只要封閉裝滿機關的臨江樓就可以白道全滅！
　　豪邁揮手，玄宵覺得就要成功。誰知門口卻來了二人——正是飛蓬與雲天河！
　　慕容紫英和玄宵都是大驚，慕容紫英起身。徐長卿也立即起身。
　　魔教眾人心裏都暗叫不好，可惜為時已晚。
　　*
　　燎日見事情越來越偏離自己計畫的軌道，不由有些煩亂。
　　不過老江湖不愧是老江湖，一聞空氣就自知不對！一邊注意走來的雲天河和飛蓬，一邊注意著屏氣凝神，不敢稍有懈怠。眼角瞥向一邊功力低微的弟子已是冷汗涔涔，不由心驚。
　　“抓走我的……是魔教！一切都是魔教的陰謀！各位看我手上的傷痕，都是魔教所為！他們想要嫁禍神劍山莊，從而得到利益！到時候我們自相殘殺，正好……”飛蓬還未說完，就聽見有幾個弟子慘叫著跑了出去。幾個長老也發覺事情有些不對頭，甚至發覺自己深厚的功力正在散去。
　　因為臨江樓總共有三個門，所以一起關閉是不可能的——到處都是紛亂的人群！
　　紫萱大驚，連忙跑去徐長卿身邊，誰知自己先暈了。
　　慕容紫英在別人都混亂的時候帶著不明所以的雲天河一起到了內堂，交給花楹，自己又回去了原來的地方。大抵現在以靜制動以觀其變是最好的辦法了。又看了一眼雲天河那邊，哀歎重樓以後一定會找自己麻煩……但是……思堂不見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莫非他放出了星璿！
　　想到這裏，紫英看向玄宵，誰知玄宵卻搖頭。
　　當是時，不顧混亂，臨江樓硬生生的成了全封閉。沒跑出去的人都覺得此生亡已！
　　燎日一看不對，自然是露出本性，憑藉著剩餘的內力就這麼劈向紫萱等三位少女。徐長卿抵抗著燎日，另一邊南宮煌也來助陣。
　　徐長卿表情森然道，“燎日……原來你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呵，那又如何……既然要死，你們就先死！”猙獰著，燎日招招奪命。淩厲狠辣的掌風狂猛地攻向兩人。兩人因為吸入藥物，於是早已是不敵。
　　紫英冷眼旁觀著，唯一他擔心的只有雲天河。不過看玄宵和花楹正在極力救他，自己也稍稍安心。
　　自己現在比較在意五個人。
　　重樓人在哪里？不是在臨江樓樓頂暗格？為何不見？
　　雲天青……怎麼會放任天河出來？明明計畫他都知道！一定出事！
　　如果雲天青出事……夙瑤姑姑一定脫不了關係，能絆住冰火裏的冰堂主，只有夙玉姑姑！
　　最後……就是思堂……他不是要保護天河！
　　正在思考，卻不料，樓頂竟是有響動。紫英以為是重樓，可是聽步伐……太沉重了。
　　重樓的輕功絕對不會如此！
　　那到底……是何人……
　　*
　　持久戰對燎日也不是什麼好事，結果就是三人攻守之間密不透風。
　　燎日瞥見一旁顫抖著花容失色的王蓬絮，一把抓過來，邪笑道，“啊哈哈，怎麼樣？花楹姑娘，我怎會不知道你是王蓬絮的同門師姐妹。不想她死，你師父夕瑤怪罪，就給我解毒。”
　　花楹正在給天河施針，玄宵在給天河輸入內力護住心脈。
　　少女並未抬頭，只道，“的確以防萬一，我們都吞下瞭解藥。但是……救你，我做不到。何況王蓬絮於幾年前不顧師父阻攔，未出師便下山。如今招惹禍患也是因果迴圈。我不會背叛教主，救你這種傢伙的。”
　　燎日急火攻心，一瞬間頭髮竟是變白，扣住王蓬絮細軟的脖頸用力道，“哈哈……到了陰間，這漂亮的小丫頭永世給我做奴隸也好！”
　　南宮煌就要上前，誰知一道白影竟是從偏角的窗戶沖來，一把奪過王蓬絮——一頭銀髮，正是星璿！
　　慕容紫英眯眼睛……這就是重樓口中固若金湯的魔教總壇？
　　先是一個飛蓬，現在連星璿都出來了。
　　……思堂現在，又如何呢……
　　“璿兒！”燎日咬牙道，“為父知道你對著丫頭用情很深，可是！她必須死！”
　　“要殺她，你得先殺我！”星璿奮不顧身擋住身後奄奄一息的王蓬絮。表情憤然。
　　雲天河幽幽轉醒，就看見眼前一幕——那個銀髮男人好像是思堂的師兄？！
　　發生什麼了……怎麼……
　　燎日更怒，“璿兒……囑咐你不可感情用事，為父今日就徹底改造你！”
　　說著大手就要打向星璿。星璿閉上眼睛，甘願用自己的身體為王蓬絮擋住。
　　樓頂，什麼崩塌。
　　碎成幾塊的木料掉落，混合著並不清脆的聲音。
　　大掌砸下，生生打在胸口。
　　鮮血噴出……染紅了一切……
　　雲天河失聲尖叫，“思堂——！不——！”
　　星璿在思堂身後，被燎日的內力震開，南宮煌搶先一步救走王蓬絮。
　　兩人一同飛出，砸在慘白色的牆壁上。
　　思堂勉強睜開眼……他看了看星璿瞪大的眼睛。
　　然後他笑了。
　　“我……好久沒有被你這麼抱著了呢。似乎以前……一個雪天……你就是這麼抱著我……好溫暖……好溫暖……”他把頭放在他懷裏，思堂繼續吊著最後一口氣道，“師兄……呐……現在，我什麼都不欠你的了呢……你，一定要找到會讓自己幸福……幸福的人……”他流著血的手指點上他的額頭眉間，輕輕用冰冷的觸感撫摸道，“呐……你皺眉頭的樣子好悲傷……我要你……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似乎是用盡生命說出的話，指頭不可逆轉的瞬間掉落。
　　燎日見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別處，用盡力氣從星璿來的偏門逃走。
　　鮮血流了一地。
　　雲天河顫抖的向過爬，紫英連忙跟上。
　　天河推開星璿，猛烈搖著思堂，“思堂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天河啊！思堂！”
　　紫英心疼的抱緊天河道，“思堂他失血過多，已經……”
　　甩開紫英，雲天河憤然大吼，“還有救的！還有！快帶他去看大夫！”
　　“天河你冷靜一點！”紫英抱住雲天河，收緊手臂，“他已經冰冷了！”
　　“不——！我才不信！才不是……思堂……思堂答應陪我一起玩的……我們說好的……紫英……我們說好的！思堂是我的第二個朋友……我……我們……”把頭埋進慕容紫英懷裏，雲天河失聲痛哭，“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亂跑的！如果我不亂跑，或許就不會！”
　　這時，天降一個紅衣男人，正是重樓。他抱起思堂，淡淡道，“十幾年都沒長進的傢伙。你欠本教主的還沒有還清，我怎麼會允許你死呢？天河，你剛剛說的有救是什麼意思？”
　　紫英搖了搖雲天河，天河抽泣道，“……只要……只要……”
　　雲天河說完後，四周忽然靜了……
　　太靜了……
　　太靜了……
　　*
　　星璿看著倒在自己懷裏的身體，漸漸失去溫度。
　　不遠處，南宮煌抱著王蓬絮正在噓寒問暖。
　　王蓬絮依舊是抱著南宮煌，沒有看自己一眼。
　　目光轉向眼前的男人……是，他是一個男人……
　　是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師弟……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燎日只是一個沒有親情的父親，王蓬絮是一個美好的憧憬。只有思堂——十年來，對自己寸步不離。只要自己一轉身，就能看到，永遠會看到一個值得信賴的身影。
　　所以兩年前的襲擊，自己堅信他還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他覺得思堂不是外人，所以他去救受自己牽連之後會有愧疚感的王蓬絮。
　　不知是覺得思堂不會死，還是覺得思堂死了，總比外人王蓬絮死了讓自己愧疚好。
　　那毒太猛烈，他卻擠出一抹強忍著痛苦的微笑道，“師兄……救……先救絮兒姑娘……我有內力……不會……不會有事。你快去快回……”
　　因為絮兒沒有內力，所以他把燎日給他救命的丹藥給了不會武功的她。可是女孩子身體孱弱，恢復整整用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他才想起和思堂的承諾……
　　然後他回去找尋，把整個荒野尋遍了，都沒有他的身影。
　　甚至，連屍體都沒有。
　　天曉得他第一次有那麼焦急的感覺。
　　當然，燎日那次便提醒他要小心思堂是魔教的臥底。這些都是後話了。
　　也許是受著禮法的限制，星璿潛意識不願意覺得自己會那麼在意一個男人……
　　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再也不在了……
　　什麼東西在心裏裂開了……
　　再也沒有思堂的世界……再也不會有人在天冷的時候送來披風，自己卻在打噴嚏。
　　再也不會有人拿著劍，用驕傲的語氣說著除了我陪著你出生入死，還會有誰。
　　再也不會有人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傳達禁忌的不能說出口的苦悶。
　　是啊……
　　他死了。
　　沒有脈搏沒有心跳……
　　那雙結實的手臂上……左腕長長的血痕……沒有凝固……
　　他還記得十幾歲的時候，他們一起堆雪球，那雙手凍得通紅，小臉卻笑著說，“師兄，你看，那個是你，這個是我……我們……就會永遠在一起了吧。”
　　然後他笑了，那樣輕鬆，“思堂，你知道嗎……這樣和你在雪地裏，就我們兩個人，意外的輕鬆呢。”
　　然後他笑得好傻，就像是拿到長輩獎勵的糖果一樣。
　　紅鼓鼓的小臉嘟著……“師兄，你說的哦，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好冷……為什麼自己的心臟似乎也開始停滯……
　　就想這麼抱著他，不讓他離開。
　　身邊誰在說話，自己都不知道了。
　　只聽得一個聲音在說，“要救思堂，爹說過的……有人要幫他吊著最後一口氣，再用天香續命露每天一瓶。最快的速度交給天華山的神醫夕瑤。當年娘身中寒毒，就是夕瑤姑娘救治的。”
　　無意識，自己抱起了他。一個少女掰開懷裏人的嘴，灌了什麼，並說要同行。
　　星璿低頭。
　　他的氣息太微弱……
　　不……還有救……
　　他們約好的……要永遠在一起的……
　　紫英天河重樓等人目送三人離開。
　　玄宵一旁笑道，“還沒有結束啊，白道的老鼠沒有死絕呢。”
　　重樓豪邁道，“那當然……我的飛蓬也沒回到我身邊呢，你說是不是啊，紫英？”
　　桃花眼略帶薄怒——慕容紫英知道那是重樓發飆的前兆。於是拉過雲天河到身後。
　　看著純潔的孩子無辜的眼神，重樓笑，“紫英啊，現在不是時候。哼……我會報復的，你等著吧。”
　　“啊……那真是榮幸啊。”無奈的瞭解重樓，紫英只好附和。
　　面前的馬車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天地交接的青色之間了。
　　夕陽，陰天。
　　除了慘灰色和濃烈的血腥……這裏，再也沒有什麼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7

　　卷二•月上天星慕瑤宮


　　章十三 纏（一）

　　“對了！爹！我們要趕快回家！”雲天河想起自己的爹還在和那個兇神惡煞的女人戰鬥，不由得滿是擔心。
　　重樓高深莫測的一笑，“你以為一直沒出現的景天去幹嗎？小朋友，用用你的腦子。”
　　“你叫誰小朋友？”雲天河作勢怒道。
　　紫英連忙拉住，無奈道，“好了重樓，我把慕容山莊所有珍藏的好酒都送給你吧，別再欺負天河了。”
　　“你說的哦，紫英……真是奇怪，明明我如何軟磨硬泡都搞不來的好酒為了雲天河你都願意給我啊，那還真是榮幸。”別有深意的桃花眼盯著雲天河，後者臉嘭得一下紅了。又不好意思推開眾人向前邁步，紫英連忙跟上。
　　重樓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殘局的玄宵，壓低聲音道，“不去看雲天青？”
　　“我相信他不會有事。這裏交給我。”玄宵不以為意一笑，擺擺手便開始清理現場。
　　天空又忽然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雨很大，沖散了臨江樓滿滿的血腥。
　　雲天河回望了身後馬車遠去的方向一眼，喃喃道，“堅持住啊……思堂……”
　　*
　　天華山，山頂生有萬年神樹。神樹頂有一座小小的木屋，屋裏有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神仙。
　　可是此神仙卻百無聊賴的坐在樹幹上數著神樹今年能結果多少。
　　“……我那兩個沒良心的徒弟，一個為了男人跑了，一個為了找遍天下毒藥跑了，真是的……”一身淡淡的青綠素紗，大眼睛美麗之極，眨巴眨巴的嘟囔著抱怨。
　　眼角一瞥——一輛小小的馬車正在駛來。
　　咦？
　　*
　　黑暗的房間，微弱的燭光似乎也受了四周壓低的氣壓的緣故變得極其黯淡。
　　俊朗的男人跪在地上，面色難過。
　　一身深藍，男人背對身後跪著的男人，語氣低沉，“飛蓬……為何失蹤？”
　　“回莊主，那日一個男人忽然拉著我要比試武功。我幼時便成名，自然……來挑釁之人絡繹不絕，並未放在心上，只道又是一個挑戰之人。誰知，我竟是不敵被擒——那人正是魔教教主重樓！”飛蓬越說越氣，最後重樓的名字更是咬著牙。
　　“他為何擒你？”徐長卿聲音沒有起伏。
　　“……因為魔教在計畫今早臨江樓一幕。我是他們對付神劍山莊的誘餌。”飛蓬握緊拳頭——當然還有那個變態的嗜好！
　　“他們為何要對付神劍山莊？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神劍山莊一直置身事外並不參與江湖之事。”徐長卿繼續道，“況且，憑一教之主的威嚴，親自去抓一個小小的神劍山莊護衛未免太過重視你。飛蓬……我一向信任你，你若有什麼不好啟齒我也不想多問。”
　　“莊主！或許是重樓覺得不抓我今天的混亂就無法形成，不能失敗所以才親自出馬……”說著飛蓬已是感到徐長卿不信任自己，連忙辯解。
　　“……不是你也可，如果是南宮煌不是更好？要是比名氣，南宮煌如果被誣陷是魔教的人，絕對比一向正義的你好陷害。為何是你？”徐長卿最後一句已是歎氣，幾乎確定了飛蓬就是叛徒，“何況若比名氣，你與南宮煌應是不相上下，若說要引起混亂……依早晨之事看，抓走三位姑娘的真是魔教的話，找和她們有關的人豈不是神劍山莊更加鐵證如山？何必是你？”
　　“莊主！”飛蓬辯解無力——更無法說出那麼羞愧的事情。
　　重樓！此生我都不會原諒於你！
　　“好了，念在你對神劍山莊做了不少事……以後你就呆在山莊……護衛就不必了。當然，若你想離開，我也不會阻攔。”徐長卿擺擺手就要離開。
　　“莊主……”飛蓬沒來得及起身，徐長卿已經起身去了內堂。
　　“……”火焰微微跳躍。
　　黑影映在牆上，分外寂寥。
　　*
　　“夕瑤姑娘……他……還有得救嗎？”星璿面色焦急而誠懇。
　　一路上他抱著思堂，忽然覺得再也不要放開手。
　　一定要成功……
　　美麗女子細長的手指伸開，三根，“我有三條路給你。一，保命，但是有風險，風險未知。二，保命，此生無意識，成活死人。三，一刀下去，為我省去些珍貴藥材。”
　　星璿渾身大震，呆呆盯著毫無血色的思堂的臉。
　　“風險……是什麼？”星璿問道。
　　“你們處理工作做的很好，天香續命露吊著他最後一口氣，但是……失血過多，又加上心力交瘁，再無求生念頭。何況他的血裏有常年喂毒的樣子，而且我在脈象裏還發覺他應該在兩年前中過一種歹毒的毒。那毒來勢兇猛，估計是時間不夠只能以毒攻毒只做壓制——可是他的五臟六腑入毒太深，早有損壞。念在他年輕力壯自然不會很明顯，但是一旦元氣受損那毒也會捲土重來。”夕瑤語罷痛苦的揉揉額頭，“好久沒有遇到這麼麻煩的人了。我勸你們還是給他一刀了結，這人自己都不想活了，你們又何必強人所難？”
　　“不——！他必須活著！我……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跟他說！他怎麼能死？”星璿心疼的抱住思堂，“不能……我們說好永遠在一起……你不能違反約定不能！”
　　花楹在一旁看的難過，她和思堂都是重樓的心腹，故而平日接觸很多。臨江樓一幕自己看在眼裏，多年來時刻身處水深火熱的臥底工作如何不辛苦，更別說愛上一個不該愛的敵人，“師父，不如用神樹之果吧，興許能拖延時間找到解決辦法。”
　　“嗯，話是不錯，可是神樹之果可遇而不可求。總不能白給吧？”夕瑤盯著星璿好半晌才道，“……我瞅著這孩子也很心疼，一般來說自己割腕一定是有人急需用血，又被那麼大的力道毫無抵抗正中胸腔想必也是救人。這麼好的孩子死了我也覺得心疼。”
　　星璿聽得夕瑤話裏轉機，不由兩人四目相對。
　　“你說你不讓他死就是不尊重他的意思。我可否問問，你們是什麼關係，為何如此在意這個人？”夕瑤心中早就有數，不過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不過是順水推舟戳破最後的窗戶紙。
　　“他是我的師弟……”星璿撫摸著思堂的臉，表情溫柔。
　　“哦……只是這樣？”夕瑤笑，“如果你這個做師兄的真的心疼他，就不要總是用自己的判斷來思考他的想法。如果他活過來……你應該會好好對他吧？”
　　“當然！”星璿堅定道。
　　“不論發生什麼你都不會再棄他於不顧，也不會逼他做他不願意的事，一生一世願意照顧他？”夕瑤輕輕撫摸了幾下墨黑的頭髮。
　　“願意！下輩子，下下輩子一樣願意！”星璿說話間不自覺收緊了手。
　　夕瑤從身旁綁著的錦囊裏拿出一顆紅色藥丸，遞到星璿面前。
　　如玉的指頭夾著藥丸道，“呐，這裏是蝕心蠱，只要你違反約定，就會被萬蟻噬心。”
　　星璿深沉的看著藥丸。又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思堂。
　　他伸出手，接過……
　　或許他現在才發覺，對絮兒姑娘的執著，或許還有對父親反對的不滿和叛逆。可是為了思堂，卻是全心全意……毫不猶豫……
　　一生一世……來生來世……都不會放手。
　　他閉了眼睛，俊逸的面龐上是從容。
　　藥丸入口，苦澀蔓延開來，滑入食道……火辣辣，火辣辣的生疼……

　　章十四 纏（二）

　　飛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房間的，只覺得一片天地旋轉。
　　昏昏糊糊的腦袋裏滿是以前的各種片段……從獨自離開家……到遇見前任神劍山莊莊主……再到認識徐長卿……再到成名……最後居然見到了重樓！
　　那張狂不羈的笑，邪邪的，仿佛天下只消他揮揮手一般。
　　恨……怎能不恨！
　　他不僅對同為男人的他做出那樣的事情，還讓他身敗名裂！
　　重樓……重樓！重樓——！！
　　指甲扣進肉裏，血痕斑斑。
　　關了門，靠著門身體直直下墜……
　　“總算回來了。真是的，徐長卿廢話還真不少。”暗色的屋子裏，竟是有一個人影在床上。
　　那該死的聲音！
　　飛蓬撐起身子，怒道，“你還來做什麼？！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生氣的啊。”黑影不緊不慢道，“本教主說了多少次，我感興趣的是你。何況……就連徐長卿不是都知道了的嗎？不然我幹嘛不抓南宮煌？他還是熾焰門另一個少主啊。”
　　“你——！”飛蓬氣得恨不得沖上去打斷重樓的手腳！
　　男人款步走來，笑道，“怎麼？明明就算是身體完好也不是本教主的對手的你，乖乖和我回魔教去吧。”
　　飛蓬站起身，目光淩厲道，“哼！此刻出現在這裏一定是別有所圖，喜歡你的人應該有很多，你不可能來找我的沒有原因……你，莫非還是在打神劍山莊的主意？！”
　　“真是傷心啊，飛蓬。總是把我說的話當作耳旁風！”男人站起身。
　　屋外雨停，月將出，朦朧的月光下依舊是傲視一切的笑。
　　“你還妄想著強行帶我回去嗎？”飛蓬厲聲問。
　　“不，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不過，我希望你真心願意和我走。”重樓語罷竟是有些惆悵，複而卻又滿不在意的一笑，略身出了屋子。
　　鬼魅一般的輕功只看的飛蓬呆了。
　　這樣的男人……如何會是對手！
　　*
　　“爹……你胳膊有沒有壞掉？啊……手腕！手腕有沒有骨折？腰呢，痛不痛？”雲天河緊張的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雲天青。
　　“……”慕容紫英很是無語，剛想扯過天河說雲叔只是勞累加擔心過度疲憊的睡了而已，卻見雲天青一下子睜開眼睛，一拳砸在雲天河肚子上，道，“傻小子！你爹我要睡覺了啦！別給我吵來吵去受不了。紫英……帶他離開。”
　　“是，雲叔。”說著就扯過雲天河的胳膊，不顧後者掙扎。
　　看著兩人離開，雲天青歎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屋外。
　　“紫英，我爹他看起來怎麼都怪怪的！不行我還得進去！”作勢要開門。
　　白色長衣的雙臂從後面摟住雲天河的腰，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
　　“天河，答應我，下次不要再冒險了，乖乖的……今天你出現在臨江樓門口，我被你嚇了一跳。”感受到自己被收緊懷抱之中，雲天河臉微微有些紅，“哪有……我只是不甘心你們都……不要我插手！”說完掙扎出來，前走兩步，道，“呐，紫英……下次要我乖乖的之前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啊。我才不要……什麼都不知道！”
　　長久習慣了面無表情的傢伙淺淺一笑，也走前，咣當一下敲在雲天河頭上。並未停下腳步，繼續走前道，“好了，趕快休息吧。”
　　“啊！紫英你幹嗎敲我的頭！站住！不許走那麼快！”男孩笑著跑前。
　　月隱。
　　大朵的雲團裂開縫隙，白色的銀光鑲嵌在黑乎乎的天宇之上。
　　寂靜的，仿佛這個世界都不存在一般。
　　*
　　“姐姐！天青……”虛弱的女人面色蒼白，扶著受傷的女人在一旁坐下。
　　另一個女人嘴角湧出鮮血，按著腹部，面色猙獰著不甘，冷笑道，“呵，我真是忘了……他可是‘冰火’裏的冰堂主！哥哥天鴻創建的‘忘魂’可是他們兩個坐鎮！我怎麼會忘了！”
　　“姐姐……我去找大夫……”女人正是天河的生母慕容夙玉。
　　“慢。今天從雲天青說的話來看，紫英似乎瞞著我做了什麼事情。哼……那個小子現在翅膀硬了就開始不聽姑姑我的話了。好……呵！很好！慕容紫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哥哥死亡的秘密？哼，開啟鑄造望舒和伏羲的鑰匙可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五靈暗符，你手裏一個也沒有不是嗎。我就看看你該怎麼辦……”剛說完，竟是又開始流血。
　　夙玉不忍道，“姐姐……夠了……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慕容世家已經不如當初，哥哥早就死了！就算你控制了‘忘魂’和紫英他們，也不見得……”
　　“哼——！你愛玄宵卻和雲天青生下孩子？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識相點就給我回去靜養！哼……事到如今我如何會罷手？一次不成自然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夙瑤說著按下開關，書架處竟是生生開啟一道門。夙瑤閃身進去，夙玉看著，眼裏滿是難過……
　　*
　　粗細長短均不一的金針插遍全身。
　　思堂慘白慘白的面色蹙著眉。一旁花楹正在搗藥，夕瑤正在調製熏香。
　　星璿只能在窗外看著裏面兩人忙碌的身影——他什麼忙也幫不上。
　　手指緊緊扣著粗糙的窗框，簡陋的草屋在黑暗裏顯得搖搖欲墜。
　　心像是被高高吊起，一直懸在半空中。天空一會兒驕陽似火，一會兒又電閃雷鳴。
　　該如何形容這種鋪天蓋地漫捲而來的心急和擔憂，還有一點一滴刺痛著自己心臟的恐懼。
　　如果救不活……或者就活了思堂也會殘疾……怎麼辦？
　　自己一定會照顧他一輩子，可是那樣豈不是生不如死？
　　思堂……思堂……
　　“星璿，那個……這段時間思堂都不會醒過來了。這樣，三個月之後我們在青鸞峰會合。”屋裏傳來花楹的聲音，清麗的嗓音繼續道，“你在這裏沒有絲毫幫助，還是回去吧。從其他角度來說……熾焰門始終是我魔教的敵人，所以少主你還是快回熾焰門吧。”
　　“不，我……”正想回絕，卻又聞聲。
　　“就算你守著他，他醒了，你又用什麼身份去面對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應該是最後的逐客令了。
　　是的……什麼身份……
　　思堂……
　　月零星。他轉過身，最後回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木屋。
　　青鸞峰……三月之後……
　　*
　　熾焰門密室。
　　“門主！怎麼辦？現在白道剩餘的殘支也對我們有懷疑了，魔教依舊在暗！”
　　“是啊門主，少主也不明所蹤了！會不會是被魔教抓走？”
　　“還有一位少主怎麼辦？神劍山莊以後定當不會放過我們！門主！您倒是說句話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7

　　章十五 纏（三）

　　密室陳設極為簡單，僅僅幾張椅子。
　　燎日坐在做上面的椅子上，看著下面的一大群長老。
　　自己心裏也是亂做一團——何況自己早晨急火攻心也是元氣大傷！
　　“大家先不要急。我想……各位應該都有聽過五靈暗符的事情吧？”燎日聲音壓低，繼續道，“而我們熾焰門這幾年之所以能夠這麼強大，全憑五靈暗符之一的火靈暗符！”
　　此話一出，群雄譁然。
　　“門主！您又是如何得到那東西的？不是說慕容天鴻死後五靈暗符全部不明所蹤嗎？慕容山莊更是一瞬間人才凋零再也不復往日。”一個長老問道。
　　“……那日我正是青年，距今也有十年……只記得一團火光沖我而來。”燎日面色滿是回憶，“我躲到暗處，靜靜看著那團火光……只見它漸漸冷卻，成了一塊類似鑰匙形狀的石頭。我甚是好奇就撿了起來……誰知從那以後我剛剛創建的熾焰門卻如日中天！”
　　“原來如此！”“太神奇了！”“門主英明！”
　　下面數十位長老以及比較有前景的弟子都頻頻叫好。
　　一位長老謹慎道，“門主，五靈暗符應是有五個，那其他五個呢？”
　　“我也一直在意此事……可是江湖上似乎並未出現……”燎日說著面色也是思考。
　　“……”密室裏又開始繼續討論起來。
　　嘈雜之中，不乏冷笑……
　　魔教的內探怎會只有思堂？呵……白道之所以叫白道……興許就是太過天真……
　　*
　　“紫英紫英！為什麼你要睡我家？”床鋪上擠了兩人。正是慕容紫英與雲天河。
　　紫英眼睛一暗，淺淺道，“暫時不能回去。”
　　“為什麼？”單純的孩子眨巴著眼睛看著對面某人。
　　“……你還是不要知道。”紫英語罷大手按住雲天河的頭，貼向自己胸口。兩人的心跳連在一起，每一次呼吸都顯得分外曖昧。
　　可惜懷裏的孩子根本不聽話，又奮力撐著頭起來，看著紫英漂亮的下顎，“不要！那個叫夙瑤什麼的老女人說我爹和玄宵大哥背著我娘做了什麼嗎？還有！紫英你知道那個夙瑤是誰吧！”
　　變了表情，紫英此刻竟是有些壞壞的笑，“你想知道？”
　　“嗯！”沒有絲毫危機意識的孩子點頭。
　　紫英起身，大手拉過雲天河，兩張臉逐漸靠近。
　　“雲叔和玄宵總是在做的……”本來拉著手的雙臂鬆開，紫英攬過雲天河的腰。
　　四片溫熱相接，柔軟而酥麻。
　　雲天河卻是腦袋裏亂七八糟和成一鍋糨糊，臉的溫度持續走高。
　　雖然沒有經驗，可是對面是紫英耶！
　　心臟慌亂的巨顫，身子也跟著微微抖動了起來。
　　早就把自己的爹和玄宵大哥的事情拋到腦後，整個腦子裏只剩下紫英正在吻自己的幻影。
　　“唔……”嚴重缺氧，不由得微微呻吟出聲。牙齒張開，卻瞬間被竄入一個靈活的東西。
　　腰間扣住自己的手臂收緊，貼的更近。
　　誰知，不知哪里又有一隻大手按住自己的頭。
　　唇瓣被肆意掠奪。攻城掠地一般……
　　“咳……咳咳……”誰知，雲天河竟是奮力推開紫英，激烈的咳嗽——原因就是吻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口水滑到喉嚨。
　　“他們經常這樣。”罪魁禍首依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眯起霧濛濛的眼睛，雲天河氣道，“哪里有人吻這麼久的！玄宵大哥和爹吻一會兒就會做別的了！”
　　“哦？”紫英道，“你既然知道還問我？”
　　無辜的孩子奮力搖頭，“才不是！我……我……我只是想問你做……做那個會不會不好，沒有讓你教我！我只是趁著他們這樣的時候常常溜出去玩……”
　　了然了，心下卻覺得玄宵會不會是故意的？
　　“討厭嗎？”紫英輕輕趴近雲天河，故意用失落的語氣。
　　沉下小腦袋，單純的孩子搖頭，“不……不會……就是心快要跳出來了……然後腦子裏就只有紫英你一個了。”
　　似乎極其滿意雲天河的回答，紫英揉了揉他的頭髮，溫柔道，“最不放心你這點。”
　　“為什麼？”雲天河不解。
　　“如果玄宵也要這樣對你呢•你會乖乖讓他吻？”
　　雲天河覺得說出那句話的紫英分外奇怪，他道，“玄宵大哥才不會呢！我明明有一次偷聽他說能讓他什麼什麼的只有我爹。可是紫英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我爹會和玄宵大哥？”
　　“……”慕容紫英很意外雲天河會問這個問題，當然自己對這種事並不瞭解。他只知道他此生所關心的，大抵只剩下面前這個孩子了。而且，非他不可。
　　不知道是不是回避回答，他轉移話題道，“你很在意夙瑤？”
　　雲天河大力點頭道，“那個女人好凶！”
　　“她是撫養我長大的姑姑，還有你娘夙玉，也是我姑姑。”慕容紫英深沉的注視著雲天河。
　　“哈？那我們不是表兄弟？”雲天河呆呆的，一根指頭指著自己，一根指頭指著紫英。
　　他表情溫柔，一把拉過雲天河到懷裏，緊緊抱住，“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一個人的天河。”
　　嘭——！
　　頭頂冒煙。
　　臉紅想要推拒卻被更加緊緊的禁錮住，反抗只好作罷。
　　“姑姑和雲叔自有宿怨……所以目前我還不能回去慕容山莊。呐，天河，現在我無家可歸了，你不會狠心的把我拒之門外吧。”十指交握。
　　“……紫英我現在才發現你好壞啊。”小聲悶哼。
　　“真希望一切快點結束……我們一起走。離開江湖……”紫英抱著天河，兩人躺在床上。
　　“嗯，還有大家……所有人。當然還有我爹和玄宵大哥。”回抱住紫英厚實的胸膛，安心閉眼。
　　窗外夜色幽幽，紫英也慢慢閉上眼睛。
　　就快了……結束……
　　*
　　屋裏，徐長卿走來走去，“紫萱……如你所你說……真的是熾焰門抓了你們？魔教的人並沒有參與？”他又疑惑道，“那你們是如何逃出的？”
　　紫衣少女搖搖頭，“我們只知道有人來放我們出去，至於是誰卻不得而知了。”
　　“那……魔教又為何要擒飛蓬？而不是南宮煌？”徐長卿繼續疑惑。
　　“……我也不知。”紫萱搖頭，複而道，“長卿……我聽說上古留下的五靈暗符有一個在神劍山莊是不是真的？熾焰門有流言說熾焰門燎日手裏也有一個！”
　　“你……”徐長卿俊朗的臉蹙著眉，“從何處知道神劍山莊也有？”
　　“熾焰門地道看守的人如此討論的，溫慧說她也略有耳聞。”其實並沒有這件事，可是紫萱卻憑空捏造！見她低著頭，漂亮的臉蛋看不出表情。
　　“的確。土靈暗符的確在神劍山莊。”徐長卿一字一頓繼續道，“是誰走漏的消息呢……莫非又是飛蓬？不……他……”
　　“不好了！不好了！莊主！祖宗祠堂有一個疑似飛蓬的人闖入！”徐長卿聞言大驚，略身便向祠堂方向而去。紫萱留在原地靜靜看著這一切——找到了！果然，那裏就是放置土靈暗符的地點！

　　章十六 纏（終）

　　因為事出突然，所以山莊裏的人都跑去神劍山莊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並沒有人注意到一直靜靜跟在後面的紫萱。
　　一大群人拿著明晃晃的刀刃，把祖宗祠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徐長卿靜立其間，身旁是南宮煌、溫慧、王蓬絮。
　　“你能肯定跑進去的是飛蓬嗎？”徐長卿態度嚴肅，問一個上報的小兵。小兵有些惶恐，顫抖道，“是，小的確實看見飛蓬進去了……他……他……”
　　這邊，幾個山莊的管事也趕來了，聽到如上對話，其中一人道，“看來是被莊主拆穿了他身為魔教叛徒的身份，現在狗急跳牆妄圖奪取我山莊的鎮莊之寶！”
　　南宮煌聽了便是有些好奇，道，“您說鎮莊之寶？那是什麼？為什麼我從來沒有……”
　　“不必多言！”徐長卿大手一揮，不耐道，“現在大家等在外面，我與幾個長老進去。南宮煌，你負責不讓任何人離開！”
　　南宮煌抱拳以複。
　　徐長卿為首的幾人一同進去——因為裏面藏著神劍山莊的寶貝土靈暗符！
　　月明。
　　青石地面上霧濛濛的散開了一層銀霜。
　　紛繁晃動，寂靜無聲。
　　紫萱隱於樹後，冷漠的看著面前的一切。雲層遮蔽了月亮，複而出。
　　樹後，人影再無……
　　*
　　“吱呀——！”門被踹開，原本就普通的木料此刻更是不堪一擊的彈開。
　　躺在床上的飛蓬一夜輾轉，清晨時分才剛剛入眠。
　　可是此刻卻有人推門而入。
　　他裂開酸澀的眼縫，卻見徐長卿怒氣衝衝的臉，以及身後山莊的人一個個鄙夷的神情。
　　自己手裏捏著什麼東西？
　　被子下面的手裏竟是有一個溫熱而堅硬的奇異物品。
　　重樓早就走了，不是他？那會是誰這麼無聊？可是話說回來……莊主一臉興師問罪……
　　“三個時辰前你去了哪里？和什麼人在一起？”徐長卿面色有悔恨有憤怒。
　　飛蓬答，“就在自己的房裏睡覺……只有我一個人。”
　　南宮煌上前一步道，“莊主……我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這麼來恐怕……”
　　一個長老怒道，“哼！魔教的走狗！”
　　飛蓬俊逸的臉上滿是想要反駁的扭曲，可是當著徐長卿的面又不好說，只好氣的渾身顫抖！重樓那廝害得他身敗名裂百口莫辯，他該如何？
　　誰知，攥在手裏的石頭就這樣掉了下來，不斷滾落。
　　終於撞在了徐長卿的腳邊。
　　空氣仿佛停止了一樣的壓抑與冰冷，眾人屏息。
　　他俯下身，彎腰撿起。
　　“沒錯！這就是山莊的寶貝！土靈暗符！”
　　“混蛋！殺了他，殺了這個叛徒！”
　　飛蓬一驚——甚至不知道眼前自己做錯了什麼！
　　自己不過去睡覺而已，如何會牽連至此？
　　莫非又是重樓？！
　　“算了。”徐長卿緩緩向屋外走，邊走邊道，“念在他曾經為山莊出力，讓他離開……永世不得踏入神劍山莊半步。”
　　“莊主不可啊！放虎歸山……”“莊主！飛蓬武藝高強只怕！”“莊主！”
　　徐長卿只是埋著頭向外走。
　　飛蓬坐在床上……
　　追隨了十幾年，到頭來被莫名其妙的理由如此趕走……
　　一切都是空……
　　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僅憑那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堅硬物體就這麼做……
　　太過分了。
　　閉了眼，飛蓬想起了和重樓相遇在臨江樓門口。
　　夕陽斜斜……
　　如果那一天……或者兩年前……自己沒有救景天……
　　是不是今天一切都會改變？
　　“……”隻身站起，他向外走。沒有需要收拾的行李。
　　空空而來空空而歸。
　　再無牽掛了……
　　*
　　“滾！我還要喝！給我！”奪過身旁人的酒瓶，無視遠處兩道看好戲的目光，原本霸氣的重樓此刻與爛酒鬼沒什麼兩樣。
　　“重樓，不要喝了……”景天還是於心不忍，“就算飛蓬不願意和你回來也是情理之中啊……要是我……我估計也不會原諒你。”一邊說還一邊小心翼翼的注意著重樓的表情。
　　遠處因為早晨的事情閉門不再營業的玄宵笑道，“你要是勸得住，估計他就不是重樓。”
　　景天歎息搖頭，鬆手。重樓不甘吼道，“本教主哪里不好啊？！從來都是別人求我！他……他憑什麼拒絕？呵……那群白道的陰險分子，嘖！看見那個徐長卿我就不爽！”又灌了一口酒，重樓繼續道，“帶他到魔教還不是要保護他？他……氣死我了！本教主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生氣過！”
　　是時，紫英出現在門口。玄宵問道，“怎麼？不陪天河？”
　　“他早就睡下了。我想起一件事，所以來看看。”又瞥見一身酒氣的重樓，無奈道，“還是老樣子，只許別人服從他。”
　　重樓兩道冰冷的目光射來，“嘖！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今天才放他自由好不好？既然他那麼熱愛他的白道，那就讓他看看好了——那群偽君子的臉有多滑稽多搞笑！”
　　“神劍山莊的事情不是你做的？”紫英詫異道，“我還以為是你逼走飛蓬……”
　　“逼走？”重樓半醉不醉，倒在桌子上問道，“誰這麼大膽敢動我的東西？”
　　紫英點點頭，入座重樓對面，低聲道，“‘忘魂’剛傳來消息。神劍山莊半夜尋找東西，似乎是飛蓬偷的。徐長卿以此為理由把被懷疑為魔教的人的飛蓬趕走了。”
　　“他是白癡啊？有人偷了東西還乖乖的在房間裏等著被抓嗎？我看徐長卿根本和燎日一路貨色，不開竅的傢伙！”搖了搖酒壺，重樓半眯著眼睛盯著紫英，“你不會以為是我所以沒管吧？”
　　“你，我只是猜測。但是覺得你既然離開應該再無理由陷害……那麼做還不如直接打暈帶走。陷害可不是你的風格。何況你那麼保護他應該不願意他傷心難過……”紫英不以為然。
　　重樓哈哈大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的搭檔，果然和那群傢伙不一樣！瞭解我！咳……那你有什麼懷疑的人嗎？”剛說完就聽見景天小聲嘟囔，“在魔教都把人家這麼成那個樣子了還好意思說……”景天剛說完就就看見有人不爽的臉，識趣噤聲。
　　“……有。”重樓才懶得理會景天的抱怨，盯著紫英等待下文。
　　“近年來苗疆連年乾旱……救了徐長卿的女孩名叫紫萱。是苗疆人。”波瀾不驚的語調，緩緩入耳，抑揚頓挫道，“我想……大約前些天徐長卿被救的時候，就是這個原因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7

　　章十七 情（一）

　　“嘩——”酒壺滾落到地上，重樓站起身，“該把那只倔強的小貓捉回來了。”
　　景天連忙上前道，“喂……你別又用強……”
　　“……呵。”重樓對著紫英和玄宵笑笑，轉身便離開了臨江樓。
　　月華如練，漸沒隱去。啟明星劃開地平線……
　　天亮了……
　　*
　　“……”盈盈燭火下，夕瑤面色凝重，道，“花楹，你先回去吧。我會帶他回青鸞峰。”
　　“師父？”花楹驚。
　　“……你放心，現在只剩下處理工作了，三個月後他一定能醒來……可是能不能動我就不知道了。”夕瑤面色有些惋惜，“你這幾天一直看著魔教的方向……怎麼，若是想回去便回去就好。”
　　“師父……”
　　夕瑤擺擺手，進了房屋內室。
　　花楹注視著魔教的方向，眼神閃爍……
　　*
　　熾焰門因為昨日之事元氣大傷，不僅燎日受傷，就連幾個長老也是用幾十年的功力保命。
　　更別說座下弟子也是死傷慘重。
　　現在，星璿已經回去熾焰門，正在和燎日說話。
　　“璿兒。”燎日見親子回來甚是開心，“昨日為父語氣重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會……”星璿搖搖頭，無力道，“爹……您還要和魔教鬥嗎？”
　　燎日不可一世道，“是啊，不然你以為如何？還是你要勸我事到如今收手？”
　　“……”星璿沉著頭，半晌沒有說話。
　　“就算為父有心，魔教又怎會放棄？璿兒，江湖不是你想像的天真。罷了……”燎日擺擺手，蹙眉低聲道，“若你厭倦，離開便是。你三番五次涉險為父也是心有不忍。離開前去看看你親弟弟南宮煌吧。”
　　星璿詫異抬頭，“爹？”
　　“你們親兄弟分開多時……為父實在不是一個好父親。”燎日嘴角有一絲苦笑。
　　“……那爹你多保重。恕璿兒不孝……”星璿邁著有些沉重的步伐向門外走。
　　燎日看著他的身影，眼神裏滿是算計。
　　*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狂猛的烈性液體沒有間斷地滑入胃裏，沉甸甸的，就像是一團火燙的木炭一樣瓦解著飛蓬的理智。
　　他只想醉。
　　只想逃。
　　醉了便不用去想……不用去體會那種傷……
　　大雨，冰冷的砸在肌膚上。因為飲酒而火熱的溫度，又和冰涼碰撞。
　　霎時卻又清醒幾分……
　　“啊——！”他吼叫，卻掙脫不開籠罩著自己黑暗的枷鎖。他咆哮，卻無法甩開不甘的束縛。
　　他做錯了什麼？！為何老天如此不公？
　　神劍山莊昔日，哪個不是對他敬畏三分——現如今！
　　雨簾打開，半圓形墜地。一雙褐紅色長靴出現。
　　他仰頭。
　　不出意外的是他。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明白的，若我想帶你走，不必這麼大費周折。”重樓並無表情，只是陳述。說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是有些時候，只有割去腐爛的血肉才能新生！
　　“那你來做什麼？嘲笑我？還是證明你的自大源於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飛蓬撐起身子，黑暗裏越發顯得搖搖欲墜。他背過身，不去看重樓。
　　重樓站在原地，冰冷道，“不，你一直出乎我的意料。被我搶來的，不是自殺，就是服從。只有你憋著一口氣一直逃避……逃避……在逃避中妄想可以擺脫。”
　　“呵，被你這麼評價我還真是榮幸啊。”他向前走，眼神空洞。
　　那麼多日日夜夜，春色旖旎的床弟之間，那些不屬於自己的呻吟和那個男人加諸自己在身體和心靈裏的雙重烙印狠狠的敲擊著自己殘存不多的理智。
　　復仇？笑話！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他又不是他的對手！
　　“我知道……你不會和我走。作為一個男人，你不會和我走。”重樓依舊站在原地，語氣波瀾不驚。
　　“呵，那魔教教主你來做什麼？”他嘲諷，覺得這一幕分外滑稽。
　　“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你讓我又如何？”重樓語氣極其深沉，正如籠罩在大雨裏的夜，“我只是想說……若你哪天覺得這個世界都不要你了，可以來找我，我就在臨江樓。”
　　他背影一顫，複而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他站在原地，好久好久……
　　*
　　紫衣少女，站在神劍山莊祖宗祠堂門口，美麗的臉上卻是心事重重。
　　雨很大，她也很掙扎。
　　她是苗疆的聖女，可是苗疆幾百萬百姓的生命都受到乾旱的威脅！她之所以不偷水靈暗符是因為單純求雨只是治標不治本！實際原因是因為他們得罪了土神。
　　然而，祭祀告訴她只要她救了一個路過苗疆的名叫徐長卿的男人她就能在那裏找到土靈暗符。可是偏偏她卻愛上了這個男人！
　　“我該……怎麼做？”少女很是難過，可是兒女私情與全族人的生命來說卻顯得實在微乎其微。
　　……他中毒的一切全部是自己策劃的……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又會如何呢？
　　不！她不敢想！
　　所以自己拿了土靈暗符以後就立刻離開，越遠越好！逃走到苗疆——他再也找不到！
　　可是……往事歷歷……又豈是說割捨便能割捨……
　　終是大義大於大愛。
　　祠堂裏鬼魅出沒……祠堂外雨聲不停……
　　*
　　十幾年未曾蒙面，如今自己準備離開江湖之時總是要看一看自己的親生弟弟。
　　星璿站在屋頂，看著下麵燈火通明。
　　懸身而下，白色的衣衫螺旋一樣下降。
　　穩穩停住，左顧右盼之後推門。
　　“閣下是……”記起臨江樓一幕，燎日似乎認識面前的銀髮男子，後來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南宮煌，你本不姓南宮。你是我的親弟弟，洛星煌。我們的爹是洛燎日。”銀髮男子的一半劉海蓋住整張臉，陰影投射。南宮煌自然是睜大了眼睛，裏面全是不信。卻見銀髮男子抬頭，緩緩撩起蓋住一半面孔的銀髮——下面竟是一張被紫黑色花紋遍佈的臉！
　　“我來是要你小心燎日……你我都是他的親子也是棋子。他今日可以給我下毒，明日亦可害你。他不算是什麼父親，他只愛他自己。”銀髮男子語罷極為惆悵道，“我曾叛逆的違逆他愛上王蓬絮，也因他差點失去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所以……來告誡你，再見。弟弟……”
　　南宮煌看著消失的銀髮男子——沒錯，那完好半邊臉的確和自己萬分相似！
　　這麼說……自己莫非是熾焰門的另外一位少主！怎麼會這樣？

　　章十八 情（二）

　　南宮煌自星璿走後心中惴惴不安，甚至覺得今夜一定是一個多事之時。
　　可若讓他說出個所以然卻萬分困難——他只是感覺。
　　然經過臨江樓一幕和溫慧她們的言語來看，自己已經可以萬分確定熾焰門似乎與神劍山莊對立，可是現下竟是那銀髮男子告訴自己自己是他的弟弟？
　　腦子裏正是一團混亂……
　　“吱呀——”粉色衣衫的美人款步走來，手中託盤裏正是溫暖的清茶。
　　“絮兒……這麼晚了還沒有睡啊？”南宮煌強作鎮定問。
　　王蓬絮並不回答，只是走進微笑，雙手將茶奉上。大眼睛盈盈，滿是愛慕和關心。
　　在屋頂並沒有離開的星璿看見這一幕卻是非常平靜，已經沒有了以前的痛心。而且他也漸漸發現，自己對父親的叛逆和不滿，將那種不理智不成型的愛催化。那不是真的。
　　自己笑笑，忽而輕鬆了。
　　轉身便走。
　　不再是熾焰門少主，不再與思堂站在敵對的立場。
　　這樣……真好……
　　*
　　晨色熹微，淺黃色的光芒略帶寒氣的鋪散開來。
　　臨江樓頂樓暗格內，竟是一男一女。
　　“教主！屬下趕到。”少女略帶笑意跪下行禮。
　　“……回來做什麼？思堂呢？”重樓蹙眉略帶薄怒。
　　“回教主，思堂已無性命之憂，可是後半生還是未測。師父說她會使出全力，我回來將消息告知大家。”花楹並不會害怕，可能是自幼與思堂一起服侍重樓，所以格外知道脾氣。
　　“嗯，他沒事便好。不過你這麼迫切的回來應該不只是報告消息吧？紫英的‘忘魂’應該不會無能到……”剛說到這裏，重樓卻一笑，換了輕鬆的語氣道，“呵，我都忘了，你這個鬼靈精！”
　　花楹不等重樓指示便逕自站起身，甜甜道，“教主，呐，用的上我的吧嗯？”
　　“你是從何處得知的？”重樓斜眼。
　　“唐門。”
　　*
　　神劍山莊被籠罩在一片未知的陰霾之中，濃雲之下竟是冷清的詭異。
　　之所以冷清，是因為現在徐長卿召集了所有神劍山莊的人一一排查。
　　為什麼？
　　呵！土靈暗符失蹤了！
　　“莊主！不用找了！定是飛蓬那廝不甘被逐出山莊所以憑藉高強的武功偷去了來報復神劍山莊的啊！”“是啊莊主！若是山莊的人要偷早就偷了！”“莊主！即刻追查飛蓬下落吧！”“莊主！那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就應該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莊主啊……”
　　“莊主！”
　　“夠了！”徐長卿本就亂做一團的心此刻更是火上澆油。
　　不是他不願意相信飛蓬，只是現在並無可疑之人！
　　飛蓬……
　　站在徐長卿身邊的紫萱並沒有太多表情，只是看著……
　　南宮煌卻莫名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哥哥”……
　　若說可疑……
　　*
　　一手攬著腰，一手扣著肩膀。
　　胸膛貼在一起。
　　雲天河紮著馬步費力的固定著動作，而慕容紫英則是幫他矯正姿勢。
　　“紫英……練武好累啊……休息一下好不？”小鹿一樣無辜而哀求的神情。
　　不過某人可不領情，冷然道，“天河，不許偷懶。說要學的是你，喊叫累的人也是你。你說不想被保護的。”
　　“紫英……”拖長鼻音——因為他的腿真的麻了已經動不了了。
　　搖頭無奈道，“天河，雲叔交代一定要嚴厲的。”
　　“啊！爹！”想起雲天青雲天河只好有擺正了身子，嘟嘴道，“你那麼聽我爹的話做什麼？都不理我說的……”越說聲音越小。
　　“咣當——！”敲了一下雲天河的腦袋，慕容紫英英俊的面容上竟是笑意，“從我出生起就是玄宵、雲叔、姑姑一直陪我長大。雲叔也算我的第二個爹吧。”
　　雲天河睜大眼睛，佯裝驚訝道，“不會吧？我怎麼都沒見過表哥你啊？”
　　“……”不理會某人想要趁機休息的如意算盤，紫英隨意順手就拿了兩桶水掛在天河的手臂上。
　　“咦？紫英你不會這麼小氣……喂別走……喂……我還要站多久……紫英……”看著某人頭也不回雲天河超級想哭。
　　沉甸甸的水桶灌滿了水，自己腿都麻掉了……
　　日頭悠閒的走過天空正中間，又向著西邊漸去了……
　　*
　　臨江樓向西五十裏的一家小酒肆，男人依舊買醉。只是半醉半醒。
　　每當他以為醉了的時候，偏偏下一杯酒又讓他清醒。每當他以為清醒的時候，剛剛下肚的水酒卻讓他視線模糊。
　　不清楚幾個日夜。只知道似乎打更的聲音有過三次之多了……
　　正在醉臥，卻不料門口來了不速之客。
　　“飛蓬！交出你在神劍山莊拿走的東西，否則不論你武藝多麼高強，都難逃我們手心！”
　　飛蓬依舊抱著酒壇，並不予理會。
　　“好小子！竟然不把我放在眼裏？從前你是神劍山莊乃至江湖上人盡皆知的正義之士，現在你不過是一個神劍山莊發出江湖令通緝的小偷！交出東西，我等留你一個全屍！”
　　小酒肆的掌櫃和小二早就聞風而逃。現在酒肆裏只有飛蓬一人。
　　飛蓬低頭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既然不是自己，也不是重樓，自然還有別人對神劍山莊不利。
　　還有誰？
　　搖搖頭，既然已經離開山莊，山莊之事與自己自然是再無瓜葛！
　　可是既便如此……莊主收留當時無家可歸的自己的恩情又如何能忘？
　　神劍山莊此刻已是風雨飄搖……若他再離開豈不是……
　　“給我三天，我一定找到你們丟失的東西。若我沒有找到，你們便殺了我，如何？”
　　*
　　無人駕駛的馬車，紫衣少女拿著手中竹笛吹著。
　　塵土飛揚……悠揚的笛音混合著散落粉塵的空氣越發蒼涼起來。
　　馬車的輪軸滾動著滾動著……
　　卻被一把立在道路正中央的劍擋住去路。
　　少女拉著韁繩，馬兒急忙停下。
　　那劍柄上立著一隻金蟾蠱……陽光下泛著光芒……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8

　　章十九 情（三）

　　“籲——！”前蹄抬起，馬身陡然反轉。馬車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紫衣少女正是紫萱。此刻她翻身下車，冷漠的注視眼前的一切。
　　遠處，出現一個一身青綠微泛鵝黃的少女。少女淺笑，聲音卻傳的甚遠。
　　“苗疆聖女紫萱姑娘，久違了。”
　　“你是何人？”紫萱嚴陣以待，因為面前少女很明顯來者不善。擋住自己去路的刀柄上的金蟾蠱正是自己救被自己下毒的徐長卿的時候用的……
　　“……”少女並不言語，只是翻了翻靈動的大眼睛，緩步走來，一邊走一邊用沉穩的聲音道，“你的確很高明。你離開神劍山莊之前在神劍山莊的井水裏下了忘憂蠱，並施了咒語讓所有神劍山莊的人忘記有一個名叫紫萱的人曾經存在過。……前面你已經把土靈暗符消失的一切安排好了，飛蓬也成功的成為了你的替死鬼。”
　　紫萱低著頭，兀自握緊拳頭……
　　“可惜一直生活在苗疆的你並不懂得中原江湖險惡……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早就傳遍了整個江湖？現下，若神劍山莊眾人懷疑給他們下藥不打自招的你，你以為躲在苗疆安全嗎？”
　　大風。
　　面前少女淺黃色的頭髮飛揚在飄散的塵土之間。
　　“我記得你，你是臨江樓的丫頭……你又如何知道是我做的？”紫萱抬起頭直視少女。
　　“我是魔教教主的侍女，我叫花楹。”花楹剛剛說完就已經出手，紫萱躲閃不及堪堪避過。她怎會放棄，劈掌又攻，紫萱連忙抬臂已是不及。看準時機花楹單手拿出腰間銀針對著紫萱幾處大穴紮去，紫萱避過一根，可是四根已經箍住她的四肢——落敗。
　　懊悔的咬著唇，恨不得把眼前人瞪出窟窿！
　　可是下一秒，卻又響起了一個令她萬分心碎的聲音。
　　“紫萱……我如此信你……為什麼……”徐長卿不知何時竟是出現。
　　而徐長卿身邊還有消失了一段時間的飛蓬。
　　“長卿……”她想解釋自己的逼不得已，想解釋自己不是有意……
　　“罷了……你若這麼想要，土靈暗符你拿去便是。苗疆百萬性命，你若要借我又怎會不給？為何要騙我？還是對你來說，我于你只是利用？”徐長卿似乎心灰意冷，擺擺手轉身便走。紫萱剛想開口，花楹卻封了她的啞穴——任她拼命發聲終是無用。
　　只能看著心愛的男人越來越遠……
　　花楹看著面前一切，甜甜笑道，“一個教主一個徐長卿，呵……師父說的對，愛情都是穿腸毒藥。”
　　*
　　“留下來？”徐長卿看著面前男子，面色極度懊悔。
　　飛蓬俊朗的臉上竟是釋然，道，“承蒙莊主錯愛，飛蓬已是厭倦江湖。……以後想要隱居山林，從今以後我便還了莊主救命之恩，各自兩清……”
　　“飛蓬……”徐長卿上前一步，飛蓬避開道，“莊主不必挽留，未能在山莊危急時刻身在左右已是有愧，今後還請莊主多加保重。”
　　“……”
　　“……”
　　遠處丘陵，紅色披風的男人注視著，終是轉頭離去了。
　　*
　　月隱，風過。
　　卻是熾焰門鬼影出沒。
　　不是別人，正是來查探的南宮煌。
　　他一直為星璿來說自己是他弟弟而在意不已。
　　可惜一切都在燎日掌握之中，所以進入熾焰門之後見到的就是整齊劃一排列的人。
　　鞠躬，“歡迎少主重歸熾焰門。”
　　最後一個站在門口的中間男子微笑著……
　　南宮煌卻傻了眼。
　　難道他中計了？
　　可是自己的確是被神劍山莊管事撫養長大的，親生父母……
　　褪去了自己夜行衣上的蒙面，旁邊幾個人已是驚歎道，“和掌門和璿少主長得真像！”
　　“煌兒，歡迎回家……”
　　*
　　男人並沒有再喝酒，只是行走在暗夜之中。任露水染濕衣袖。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身邊紅衣男子問。
　　“……和你無關。”男人依舊冷漠。
　　“呵，幫你還不感謝我？”紅衣男子抱胸語氣佯裝生氣。
　　“沒人讓你幫忙，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男人快走幾步試圖拜託。
　　“飛蓬，你也太過分了啦……本教主何時給人這麼使喚過？你讓我幫忙打井水我就打井水，你讓我幫你闖過機關重重的神劍山莊祖宗祠堂我就去，喂……給點好處不算過分吧？”紅衣男子抱怨道，“本教主已經很……”
　　男人依舊不給情面，“是你自己喬裝改扮要幫忙，沒人認識你是魔教教主。也是你自己要來，我並沒有找你幫忙。”
　　“喂，鐵石心腸的也該感動了吧？飛蓬，本教主好傷心啊。”紅衣男子擋住去路，“不管，好處。”
　　飛蓬才不管什麼，推開他繼續走，“我現在身無分文，請你喝酒也不夠。”
　　“喂……本教主好酒多得是，何況我又不想喝酒！呐，我們去青鸞峰雙宿雙棲吧。”剛說完飛蓬已是施展輕功跑了個無影無蹤。
　　看著隱沒在夜色裏的人影，重樓只好搖頭苦笑，“還是一樣不老實。可惜……目前還不是時候，就放你自由一段時間吧。畢竟，還有好多事沒有解決呢。”
　　語罷，紅衣男子向著相反方向快速離開了。
　　*
　　“啊哈哈紫英你開玩笑的吧？”雲天河用手指指著自己，“你說其實我們小時候見過面？”
　　冷俊的面色不改，此刻此人拿著手裏的樹枝敲擊著某人不標準的姿勢，“大概是五歲吧，有一次爹抱著我去你家，因為當時夙玉姑姑寒毒嚴重……”
　　“娘啊……我沒有見過她……”剛說完本來出拳的胳膊就要放下來。慕容紫英很是時候的拿著樹枝敲了上去。“痛——！”雲天河酸軟的手臂差點掉下來。
　　“我說……紫英……那個……思堂他那邊有消息嗎？我好擔心啊。”雲天河面色難過道，“他走了好些時候了，你都不說……我……”
　　“性命無憂，只是如果醒來的話後果未定。還有最壞的可能就是成為活死人，有呼吸，但是沒有意識，也不會睜開眼睛。”慕容紫英還是不願意欺騙雲天河，急忙補充道，“不過思堂一定會沒事的……我們要相信他。”
　　點頭，雲天河喃喃道，“他一定沒事的……一定……”
　　“天河，今晚我回去慕容山莊了。你乖乖繼續練習基本功。”看著天色漸晚，紫英道，“有些事情必須處理……還有……”他暗了暗眼睛道，“如果夙玉姑姑來交給你什麼東西儘管收好，然後見到我再給我。不能拿給其他人知道嗎？就連雲叔也不行。”
　　“誒？”瞞著爹？不是吧？
　　慕容紫英說著輕輕吻了雲天河額頭，耳邊低聲呢喃，“只能給我……一定要記住了！”

　　章二十 情（終）

　　雲天河因為紫英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只得呆呆點頭。
　　他摸了摸雲天河的頭，眼睛裏滿是心事……
　　*
　　正午，陽光溫暖而分外乾燥，已是入秋多時。
　　大紅色的披風飄過一個又一個黑褐色的瓦片上，踏著輕盈的步伐飛簷走壁。
　　男人身高極高，嘴角噙笑。此刻，勾人魂魄的丹鳳眼正瞧著下面的男人。
　　順簷而下，有一男人身著一身暗綠色長衣，似乎面色極為憔悴，頻頻皺眉歎氣，來回踱步，複而又停住，再次歎氣。猛然驚醒，卻又在片刻後搖頭，如此重複。
　　“……南宮煌竟也失蹤……這該如何是好！”腳步頻亂毫無章法，鞋底摩擦過下面的青石板上淺淺的灰塵，又攜著枯葉一同碾碎。
　　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絕於耳。
　　屋簷上，紅衣男人伸起手臂，手中握著一枚光滑的鏡子，鏡子反射著光芒，僅僅幾下，男子再也不見。
　　屋簷下的人依舊來回不斷，恍若未覺……
　　*
　　白色的絲帕上落著點點血紅色的梅花，那梅花是剛剛染就的，還有些許水澤。
　　纖細的手臂打著彎，前後顫抖，“咳……咳！”
　　又是一口血沫子。
　　女人抬起臉，眼神恍惚目光無焦，只是盯著大房間裏的暗格若有所思。
　　沒錯，那裏便是夙瑤離開時的暗格，而此刻夙玉正在看著。
　　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夙玉站起身，走前。
　　盤龍鑲嵌的座椅把手在她的手心裏轉動著左三下，右三下，終於暗格正下方的地板上也出現了一個暗格大小僅容一人進去的通道。夙玉一臉平靜地掃視了一圈屋內，見無人，便緩步進入暗格。
　　十年前，慕容山莊莊主慕容天鴻猝死，留下了一個機關重重的山莊以及五個含有特殊力量的鑰匙。傳言說，慕容天鴻之死就是因為五靈暗符的反噬，但是卻無法解釋為什麼五靈暗符會自己消失。太多太多的謎團，太多太多的猜測，可是真相，似乎連慕容天鴻的兩個親生妹妹也不甚知曉。抑或那個知曉一切的人藏在幕後……
　　*
　　“啊，重樓，你晚了。”慕容紫英撐著頭，品茶于臨江樓頂雅間。
　　紅衣男人張狂笑道，“啊哈哈……紫英，燎日已經找回兩個親子，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行動來個一網打盡了？”
　　紫英先是挑眉看重樓開心的表情，不留情道，“似乎飛蓬對你的態度軟化了。”
　　“呵呵，紫英，越聰明的人死得越早哦。”重樓在紫英對面坐下，又道，“對了我說，你那天告訴我火靈暗符在燎日手裏，現在土靈暗符也在我們手裏，若按照五行排列……應是還有雷、水、風三個。那麼，你不是說開啟你父親密室的話需要五個集齊嗎？剩下的三個怎麼辦？”
　　“雷靈暗符在玄宵手裏，水靈暗符則是在夙瑤姑姑手裏……至於風靈暗符……在夙玉姑姑手裏。現今，我們只需等待花楹從苗疆回來便可。你說的一網打盡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夙瑤姑姑的水靈暗符，燎日手裏的火靈暗符是五靈暗符鑰匙的魂靈，可是夙瑤姑姑並不是在幫我們，而夙玉姑姑也一直受制於她。最後，燎日手裏的火靈暗符就拜託你了，重樓。”慕容紫英面色嚴肅。
　　重樓挑眉，“看起來依舊很麻煩啊。”
　　“的確……不過做起來卻一點也不麻煩。”慕容紫英站起身，望向臨江樓下面繁華的街道。
　　“你已經有主意了？”重樓似笑非笑。
　　“既然意會，你我二人便心照不宣了。”慕容紫英轉過身目光灼灼道，“時間已經不多了，重樓，我們要加快了。”
　　“呵，本教主奉陪到底。”
　　*
　　啪——！
　　一節粗木應聲而裂，斷掉的部分打著旋滾落到了地上。
　　雲天河激動不已，放下腿，正要去撿起自己的勞動成果，誰知卻被身後一隻冰涼的手捂住了口鼻。
　　鼻腔內竄過一陣淺淡的香味，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竟是暈倒。
　　身後的手臂接過……
　　等雲天河醒來的時候自己居然從家裏來到了其他地方？
　　正在疑惑卻見窗戶下面一抹纖細的背影。
　　大驚，忙起身，“娘！”
　　女人身體一震有些顫抖，好半晌才擠出幾個字，“天……天河……”
　　“娘？你找我？幹嗎迷昏我？”雲天河不解。
　　“要瞞過姐姐的耳目只能這樣，對不起天河。”女人一直沒有轉身，逆光，只能看見倩影輪廓。
　　“娘……”雲天河想要走前，卻被女人制止，她道，“天河，不要過來……呐，桌子上有一塊淺綠色的石頭，你拿著，別問為什麼先拿著。”
　　雲天河當然是沒有絲毫懷疑的便伸手，石頭滑入手裏，感覺怪怪的。
　　那東西硬邦邦的還佈滿紋理。
　　正是疑惑，卻又覺頭暈，不想，瞬間便倒回床裏。
　　女人這才起身，哀怨道，“天河，別怪娘……娘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
　　剛說完，捂住嘴角的手帕已是被鮮血染濕，女人眼裏噙淚撲倒在桌子上。
　　十年之間寒毒已是極限，再無救治。
　　能撐到今日已是拜神醫夕瑤所賜，再無遺憾奢望……
　　女人緩緩閉上眼睛，想要伸出手碰觸自己的孩子，可是任憑她伸直手臂，卻挽不回分毫……
　　“啊……”她微弱的呻吟著，努力將身子向前……
　　忽然，一個男人從後面抱住她，低聲道，“姑姑，天河我會照顧的……您……放心的去吧。”
　　“……”女人似乎聽見了肯定的聲音，放心的向後仰去，仰在男人臂彎裏。
　　“呐……紫英……就拜託你……好好……好好對天河……”
　　*
　　你見過這麼對待少主的嗎？
　　找四個人輪流把守門口，屋頂上還有兩個人望風。三餐乃至上廁都有人“陪同”。
　　這完全和幽禁有什麼區別嗎？！
　　南宮煌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只把自己親生哥哥罵了個狗血淋頭！沒錯，從下人的話語來看他似乎是離開熾焰門了——就是那個絮兒常常提起的溫柔的璿哥哥！這傢伙自己跑了然後拉自己來當替罪羊？笑話！
　　等等……
　　他說讓自己小心燎日！對了！他的告誡聲聲在耳！
　　還有右半邊臉恐怖的黑紫色花紋……
　　自己是羊入虎口了？
　　可是燎日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為何要害自己和哥哥？
　　此時的南宮煌已經起身踱步，來來回回思前想後卻完全不明白所以然。
　　正是心焦，不耐地一腳踹上椅子，椅子應聲而倒。
　　“屋外面的！去叫燎日，我有話要說！”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8

　　章二十一 結（終）

　　白馬，布衣，銀髮。
　　馬蹄噠噠。
　　星璿好心情地走著，才過了幾天而已，可是自己已經非常想念思堂。此刻自己正在趕往去青鸞峰的路上，雖然不知道星璿什麼時候到，可是自己就是希望第一個看到他。
　　看到他醒來。
　　如果他腿走不動，自己就背他。
　　如果他手無法控制，自己就幫他洗衣疊被。
　　如果他當真成了活死人，自己也會一生不離不棄。
　　現在自己只想快點趕到他的身邊。
　　不知不覺，竟是笑了。
　　“誒！你聽說了嗎？”
　　“什麼？”
　　“嘖嘖，這你都沒聽說？白道以熾焰門為代表要和魔教正面交鋒了！”
　　“嘿？那可有好戲看了！上次臨江樓一戰白道可是死傷慘重啊！個中好手門派長老可是所剩無幾。而且那次也沒有有人見過魔教教主的樣子，這下白道不是以卵擊石嗎？”
　　“非也！你可聽說五靈暗符？據說白道手裏已經掌握了兩個，火靈暗符和水靈暗符。現在其餘三個還下落不明。你可知十年前慕容天鴻的死？那可真是蹊蹺無比啊！更別說這五件寶貝的自己失蹤！哎……可惜我們這種人也只能瞎議論，又不能親自觀戰，可惜可惜。”
　　“觀戰也有觀戰的好處啊！最起碼隔山觀虎鬥不燒自家屋嘛。”
　　“切，就是有你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小人在魔教才會日益猖獗。”
　　“你就會說魔教，你又可知道白道正大光明的仗勢欺人的時候？他們打著‘正義’的旗號挨家挨戶的收‘犒勞’的時候，和那殺人不眨眼的魔教又有什麼區別？魔教只會取人性命，然而沒了錢，誰又保准不會餓死多少人？現在朝野本就動盪難安，江湖又是你爭我奪……哎，我們普通百姓的日子也照樣不好過啊！”
　　“你說的的確有道理……正邪本就在一念之間，你我難以判斷啊……”
　　“哎……什麼時候才能不打仗才能不人心惶惶？”
　　“……”
　　“……”
　　馬兒路過一個小茶肆，茶肆上兩個青年男子對話飄入星璿耳朵。
　　他拉住馬，忽然掉頭。
　　他忽略了燎日的心狠手辣，自己的弟弟恐怕……
　　*
　　風沙漫漫，苗疆赤日千里。
　　紫衣少女面帶著高貴而聖潔的嚴肅緩步上前，手中的紅栗色石頭高舉。
　　純金的聖器裏是苗疆僅存的聖水。
　　石頭緩緩而入……
　　霎時竟是果真天地變色，濃雲密佈。
　　紫萱身後，花楹面帶微笑的看著身後一個苗疆男人飛鴿傳書。
　　靈秀的眼睛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紫萱仰面，刹那間自己熱淚盈眶。
　　隨著溫熱液體的滴落，乾涸的大地上也開始落下灰褐色的泥點。
　　泥點越來越多，越聚越多……
　　漫天的歡呼聲中，只有三人未笑。
　　紫萱，花楹，放鴿子的男人……
　　*
　　“門主……苗疆傳來消息，五靈暗符全部是真，不會有錯。”
　　“呵……很好。”燎日自傲到有些扭曲的臉，他大力揮手，扭過頭對身邊的女人道，“夙瑤姑娘，該是把水靈暗符和火靈暗符合二為一的時候了吧？”
　　夙瑤高深莫測的打量了一下燎日，冷笑道，“你最好聽清楚，你答應我事成之後，我助你坐穩白道之主的位子，而你要把五靈暗符給我。”
　　“夙瑤姑娘這些年處心積慮，不就是為了自己哥哥手裏的兩把在十年前就號稱‘得雙劍者得天下’的伏羲與望舒劍嗎？”燎日端起手邊的杯子喝茶。
　　“哼，我不信你沒有興趣。”夙瑤對這等偽君子嗤之以鼻。
　　“皇帝人人想做，可惜我只是想得到江湖。”燎日輕手放下茶杯，又看了夙瑤一眼，“這麼多年一直守著衰落的慕容山莊，並試圖控制‘忘魂’的你，到底是因為害死哥哥而懺悔呢，還是怕被自己的侄兒發現而落得死無全屍呢？”
　　啪——！
　　夙瑤勃然大怒，一掌拍向桌子。
　　“燎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哥哥的死完全是意外！我當時只是好奇鑄劍過程，可是等我進入密室的時候哥哥已經死了！你不要欺人太甚，也不要妄想捉住我的把柄就可以試圖左右！”
　　“誒呀，發怒了啊。”燎日站起身，並不以為然道，“夙瑤啊夙瑤，我只是猜測，誰讓你不打自招？反正你我現在正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怎麼，你不會不知道慕容紫英和重樓聯手吧？暗中他們還有多少眼線多少人馬你又可知道？當年你沒有殺了見你進入密室的慕容紫英，現在……怎麼樣，是不是體會到了養虎為患自食惡果的滋味？”語罷竟是嘲笑一般。
　　“混賬！燎日你又怎樣？憑什麼教訓我？你十幾年不認親子，並且投毒控制。不但處處算計自己的兒子，還用自己的兒子捉來另一個兒子。若論悲哀，你更甚我！”夙瑤氣得全身顫抖，也顧不及剛剛兩人似乎還算是和睦相處。
　　“璿兒和煌兒我自會補償，等我有了天下，他們要什麼樣的女人我不能給？他們要怎樣的榮華富貴我不能給？可憐如你，單戀‘忘魂’冰火堂火堂主玄宵數十年未果，竟知妹妹也戀其至深，後來又知道玄宵喜歡的竟是同為男子的雲天青心中不忿——哈！你還敢對我大呼小叫？你給自己親生妹妹下了春藥，竟把她和同樣被下藥的雲天青放在一個房間——哈！事後你忘了你被玄宵一掌震得肝膽俱裂躲入慕容山莊三月未出？最後竟依舊不甘從北方引來寒毒害死剛剛懷胎的親妹妹夙玉，你慚不慚愧？！”燎日似乎看見了什麼新奇東西一樣盯著夙瑤，“我真不明白，原來我們之所以聯手竟是同樣的人聚在一起，哈，可喜可賀！”
　　“你……”骨節泛白，女人保養很好的面色已然恐怖的扭曲，“燎日，為什麼你會知道這麼多？”
　　“恐怕你的侄兒紫英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你，不然為何叛你的如此決絕？你和夙玉被允許踏入雲天青家裏也是因為雲天河的關係，哈，我又忘了，你看玄宵如此疼一個不是自己親子的孩子便在十幾年前下毒，雲天河本就被夙玉母體寒毒影響以至於先天腦部有些殘缺，更是被你害至現在單純至此，哼，真是個瘋狂到了恐怖的女人。玄宵不愛你，我都覺得理所應當。”燎日忽然抱胸笑道，“一山容不得二虎，夙瑤，要得天下你是我的第一個絆腳石，你知道我的事情太多了。”
　　夙瑤面色忽而慘白，“你……你在空氣裏下了藥。”——她全身無法動彈！
　　“是啊，你疑心太重。桌子上的茶你連茶杯都沒有碰，你怕我下毒。可惜不巧的是，茶才是唯一的解藥。”燎日大笑道，“哈哈，夙瑤啊夙瑤……你聰明一世，可惜，沒有真心的女人太醜陋，不論容顏是否未變，心早已枯竭。”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夙瑤忽然平靜仰頭道，“我此生唯一覺得欠缺的便是紫英，我雖未殺哥哥，可是一直以來對他仍有愧疚，故而當年沒有斬草除根。若說親人……夙玉走後我便只剩他。紫英心地善良，即便不信我也不願與我正面交鋒。就算現在叛我也把矛頭指向你並小心翼翼的警告我，多次希望我放手。是不是死了才能將紅塵看破……我好不懂……”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的劇痛。
　　百年以後終將白骨……那些執著的……那些難以割捨的……又是否會在下一縷清風裏與時間擦身而過？
　　我好不懂……
　　女人嘴角湧出大量鮮血，緩緩倒地……
　　慶倖的是她閉了眼。
　　瞑目。
　　*
　　屋頂，三人。
　　紫英，星璿，南宮煌。
　　幾個時辰前，南宮煌的一聲大叫無人響應，推門之後竟見慕容紫英隻身門外。
　　而後到了燎日屋頂，卻又見那個“親生哥哥”趕到。
　　或許屋子裏震耳欲聾的聲音並不需要趴近就能聽到，可是依舊令三人半晌相顧無言。
　　星璿看了看南宮煌，終是什麼也不想說。
　　倒是慕容紫英開口道，“溫慧和王蓬絮再次落入燎日手裏。南宮煌，她們是控制你最有利的武器。”
　　南宮煌詫異。
　　星璿暗下眼睛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換個地方。”
　　三人點頭，同時施展輕功絕塵而去。
　　白雲悠悠，未幾，燎日打開門揚聲道，“把這屍體直接送去臨江樓玄宵那裏，並告訴他，按照約定，他應該履行承諾了。”
　　幾個鬼魅樣黑衣人抬起斷氣的夙瑤飄也似的就這麼不見了。
　　燎日心情大好道，“就剩下一個風靈暗符，就大功告成了……哈哈哈哈……”
　　*
　　“重樓，燎日中計了。”玄宵看著面前女人僵硬的屍體毫無表情繼續道，“他以為我會給他雷靈暗符，可惜他並不知道我除了是冰火堂的火堂主，更是一手帶你長大的魔教長老。”
　　男人並不在意地揮揮手，“你才教了我幾天就以師父自居？拜託……本教主……”
　　還沒說完，一個少女竟是直接推門而入，“哦呵呵，她哭了哦。”
　　“……”“……花楹，本教主在此你居然不敲門？”重樓面色警告。
　　“我拿到聖女的眼淚了哦！”少女調皮的不以為意，吐舌頭，“這樣思堂就不必終身殘疾了嘿嘿。”
　　重樓立刻起身，關切道，“怎麼說？”
　　“夕瑤師父說無法預測就是缺乏這一味藥引。你不要小看，苗疆聖女可是從小被各種毒蠱餵食長大，自身百毒不侵，可是血液的毒太猛烈會摧殘了神樹之果的藥性，只有水性的眼淚可以中和。呐，現在我拿到了，當然還有歸還給紫英土靈暗符。”少女手裏的琉璃瓶被左右搖晃，金黃色的頭髮說不出的可愛，“誒？紫英呢？”
　　“大概在燎日的熾焰門。”玄宵歎氣。
　　“該是決戰了吧。”重樓掰了掰手腕，“自從上次親自抓飛蓬回來之後本教主一直沒有動手了啊，真是技癢。”
　　“還不能輕舉妄動，一切還要等紫英回來。最重要的五靈暗符在他手上。”玄宵拍了拍重樓的肩膀。
　　“切，本教主真是無聊……以前還可以和思堂過過招，現在……哎……要不是思堂兩年前中毒本教主也不會缺了一個難得過招的物件。”面色惋惜道，“這次連著思堂的仇也要一起報。”
　　“去給燎日下毒的不就是重樓你嗎？”玄宵走前繼續道，“星璿為了救燎日和被誤傷的王蓬絮擋住毒鏢，思堂又為了救星璿。說到底始作俑者應該是你才對。”
　　青筋。重樓看向某人。
　　又回頭看見花楹笑得花枝亂顫前仰後合。
　　磨牙……
　　他果然不喜歡這個“師父”。
　　*
　　苦了一張小臉，哀怨的蹲在地上拿著樹枝畫圈圈。
　　——紫英已經好多天沒有來看自己了！思堂又下落不明！爹也最近比前幾日更加憂心忡忡的！
　　還有……娘走了……
　　雖然沒有接觸過什麼生離死別，可是可能是血緣的關係。他總是感覺得到，娘走了。
　　或許自己對娘真的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可是……
　　憤怒的揉了揉頭髮，想起爹說“男兒當自強”！
　　“天河。”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背後想起，雲天河立即起身，“爹！”
　　雲天青按住雲天河的肩膀不讓他轉身。
　　繼續道，“你長大了，爹總覺得有些事情不該瞞你。”
　　“爹？”雲天河不解。
　　“那次那個叫夙瑤的女人你可還記得？”雲天青見雲天河點頭，隨即道，“我和玄宵……的確……”
　　雲天河忽而想起了花園的一幕以及紫英對自己的吻，不禁臉頰有些紅，道，“我……我大概猜到……紫英他有……有說過……”
　　雲天青先是有些驚異，後來又微笑道，“看來玄宵說的是真的了……罷了。”
　　“呐爹……娘她知道嗎？”雲天河面色局促。
　　“……知道，一開始就知道。”雲天青陷入了對往事悠悠思念的模樣，“當時夙瑤和夙玉兩個都愛慕玄宵，我自是知道。可是後來發生了很多意外，我與你娘被迫成親……”
　　“是那個叫夙瑤的女人！她好凶！”雲天河氣憤的握拳。
　　“……大約是的。”他閉了眼，揚起頭，“可是我與玄宵實在無法分開，幾次為你我要與他斷絕關係終究未果，他說會待你若親子，我便同意了。”
　　雲天河天真一笑，“其實我早就覺得爹和玄宵大哥很配啦。”
　　“你這孩子，永遠這麼單純。”雲天青歎氣道，“你又怎會明白世俗白眼，倫理綱常帶來的壓力？同為男子乃是違逆陰陽之事……”
　　“誰規定的陰陽？誰規定的倫理？在一起開心就好了啊！娘和我都不反對，那些外人憑什麼不同意啊？要是我，我才不管其他呢！”雲天河抱胸，義憤填膺。
　　雲天青有些欣慰自己的兒子不會反感，點頭道，“小野人終於有長進了，不錯不錯。”
　　“爹你叫誰小野人？”他嘟嘴。
　　“對了，你說紫英和你提過我和玄宵的事情，那他是怎麼解釋的？”雲天青看好戲一般看著自己兒子的臉一直到耳朵根紅了個徹徹底底。
　　“爹你！”不是他想覺得難為情，而是——對面是他爹啊！
　　“哈哈，看來小野人真的長大了啊。”他拍拍雲天河的頭，又笑著轉身離開了。
　　一瞬間雲天河覺得，似乎自己的爹的背影不在凝重而是分外釋然。
　　說出一切之後……風淡……雲清……
　　*
　　臨江樓，明月夜，暗格，五人。
　　紫英，重樓，星璿，南宮煌，玄宵。
　　“……是真的……”南宮煌手指有些顫抖，“你們說的是真的！？”
　　重樓不以為然一笑，“是啊，你爹是滅了我們全村的兇手。火靈暗符是我們村長撿來的，他強行拿走還放火燒莊，我那時還不到十歲。”
　　玄宵繼續道，“後來我被派去查探消息，正好遇見唯一倖存的重樓便撿了回來。”
　　慕容紫英喝茶，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對面四人。
　　“不要用撿破爛一樣的口氣說本教主，玄宵。”重樓瞪。
　　“……可是……可是你們又沒有證據……”南宮煌還是難以把這麼一個惡魔和自己一直景仰的武林盟主、熾焰門掌門洛燎日聯繫在一起。
　　星璿緩緩揭開銀髮，銀髮下面醜陋的疤痕扭曲了整個臉，“證據。”
　　親生哥哥嗎……
　　“那你們找我做什麼？”南宮煌苦了一張臉。
　　“反間計。”當是時，慕容紫英僅僅說了三個字。
　　“我？”南宮煌指了指自己，滿臉難以置信。
　　慕容紫英把手裏的石頭塞給南宮煌，道，“別擔心，上面沒有塗毒藥。我們只用你把這個交給燎日便可，其他的，你成功以後就可以去救溫慧和王蓬絮了。”
　　“……你們要殺了燎日？”南宮煌艱難開口。
　　“……可以這麼說。”重樓學著南宮煌的口氣接話。
　　“可他畢竟算是我爹……”南宮煌抿唇。
　　“……如果你爹為了天下殺了溫慧或者王蓬絮，你還會覺得他算一個父親嗎？”星璿此刻目光晦暗。有搖搖頭，終是不再說話。
　　“好吧……那……就這樣了。”南宮煌把石頭收好，又不安問道，“那個……星璿。我聽說你一直很愛絮兒……是真的嗎？”
　　星璿抬頭，他雖然挺過南宮煌的名字可是前幾日相認才算見到本人。
　　此刻他的目光充滿詢問，自己只好在另外三道視線下沉聲道，“以前，算是有過一點。”
　　“以前？”南宮煌繼續刨根問底。
　　“現在不會了。”星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佩劍，劍穗還是思堂送給自己中秋節的禮物。
　　“好可惜……我還想讓你照顧絮兒呢……溫慧脾氣很火爆，要是我納小，她會殺人。”說完又開始有些局促不安。
　　重樓開始大笑，拍桌道，“要是她們見了本教主一定都不會喜歡你這個怕老婆的傢伙了！”
　　紫英放下茶杯，幽幽道，“我真該慶倖飛蓬不在，否則教主你是否又要開始千里追妻？然後好言相勸放下教主架子最後見事情不成大有可能強娶民男……”
　　“越聰明的傢伙死得越早紫英，別以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就不敢殺你。”說著已經磨牙——好幾天沒有見到飛蓬他已經欲求不滿很久了好不好？別試圖刺激他的底線！
　　紫英但笑不語。
　　“……好了，閒話到此結束，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成敗在此一舉。”玄宵拍拍手，因為臨江樓要打烊了。
　　臨江樓下是城裏最繁華的街道，街道邊便是像一塊大大的墨色琉璃一樣的湖面。
　　那湖被微風漾起漣漪，靜欲動。
　　原本溫暖的燈火瞬間熄滅，僅只給人留下對黑夜的無限幻想。
　　日出日落。
　　潮漲潮落。
　　花開花落。
　　不停息的是時間，消散的是隨風的那些留不住的回憶……
　　***
　　街道竟是異常冷清。沒有一個人。
　　臨江樓停業一天。
　　熾焰門關閉一天。
　　慕容山莊卻一如往日。
　　今晨，燎日因為要大功告成而得意忘形，尤其是見到親自南宮煌送來最後一個風靈暗符。
　　火靈暗符在自己手裏，水靈暗符從夙瑤那裏拿到。雷靈暗符玄宵也送來，土靈暗符昨夜從苗疆快馬加鞭送來。現如今，風靈暗符也落入自己手裏！
　　哈哈，還有誰擋得住他進入慕容山莊密室？
　　還有誰擋得住他得到天下！
　　——沒有！就連皇帝也會要忌他三分！
　　所以此刻自己帶領一干人馬堂而皇之的進入充滿神秘的慕容山莊。
　　他忘了魔教，也忘了問南宮煌這麼做的理由。
　　他當然知道南宮煌逃了，也知道南宮煌的情人們在自己手裏。
　　“……”他顧不得許多！他要成功！
　　十年了，處心積慮十年了！
　　慕容山莊的確名不虛傳，即便實力的確早已不如往日，可是山莊內機關重重也讓自己原本就在臨江樓一戰耗費了大量戰鬥力面前顯得頗為難以應付。
　　終於，現在他用掉最後一個擋箭牌獨自一人站在密室面前。
　　八卦五靈的封印，以及鑰匙孔就在面前。
　　他先是大笑，然後拿出所有的石頭。
　　一個一個放進應有的位置。
　　他感覺到自己的沒一個細胞每一寸毛孔都因為興奮而顫抖。
　　終於成功了！
　　鑰匙進入，大門轉動！
　　眼前，兩把劍閃爍著異樣華美的光芒。
　　紅藍交替，耀耀生輝！
　　他剛剛向前走一步，卻被硫酸潑了一身。
　　頓時，一聲慘叫劃破蒼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半邊臉生生燙傷，手指只剩白骨，脖子僅存血管。
　　粘稠的血和骨漿混合著硫酸的味道彌漫了密室。
　　燎日倒退幾步，怒吼，“不！我要成王！”
　　“你成不了王。”慕容紫英緩步而出，“真正的鑰匙並未失蹤，全部留在慕容山莊。家父死前似有預知將鑰匙全部交予給我，你手裏的，是假的。”
　　“什麼？假的鑰匙也是你散佈的？！”燎日渾身血腥依舊顫抖。
　　“十五年前我歲只有八九歲大小，鑄劍功夫早已爐火純青。仿冒這石頭，輕而易舉。”慕容紫英並沒有什麼波瀾，就著語氣道，“若你沒有殺夙瑤姑姑，我可以考慮留你一命，可惜你太狠。”
　　“那個賤女人死不足惜！”燎日裂開粘著血絲的的嘴，牙齒都剩下一半。
　　“可是，在我幼時，是她教我讀書寫字，是她在我生病時無微不至。此等恩情永世不忘。”慕容紫英已是生氣，“既然你那麼想要成王，我就把你與雙劍一起關入密室，做的你稱霸夢去吧！”
　　“慢——！”星璿走來，拿起劍，“我能不能說幾句話。”
　　燎日一驚，“璿兒！為什麼……你不是離開……”
　　“……爹……不，燎日。不論血緣如何，你於我，早已不算父親，今日一劍是報當日你殺思堂之仇，燎日，我與你此後再無瓜葛。”他極快出劍，鋒利的刀鋒直刺入胸，三寸三分，正中心臟。
　　燎日痛苦的抓著劍向後退，單手扣住密室大門。
　　“璿兒……”燎日似乎此刻才體會到了眾叛親離的痛苦，嘔出一口血，他吊著最後一口氣道，“對……對不起……你和煌兒的生父亦是我殺，我現在才說……是因為我要死了……我愛你爹，一時失控便殺了你們爹娘，我與你爹本是好友……卻……”
　　星璿大驚，抽劍。從黑暗裏出來的南宮煌也大驚。
　　“……他說與我在一起太過痛苦，要過平常人家的日子。我……我攔不住他……我……我想給他天下……可是他不要……他和一個愛他的女人走了……”燎日跪下身血流不止，“聽說他們有了孩子，還是一對雙生子……我本想只是看看，卻見他們恩愛心中難過之後化為憤怒……我殺了他們，帶走了你們……我一邊對你們愧疚想給你們親情，卻又嫉妒你們爹娘……璿兒煌兒，今日你們殺我我並無不甘……畢竟我讓你們二十幾年不得相認……”
　　兩人震懾當場，一時無言。
　　“……其實滿值得同情的。燎日。”玄宵緩步走來，“可惜你作孽太多，我們不收你天亦收你。這是星璿出生繈褓裏的信，他們的爹寫給你的。他早知你要來，本要告知你真相。”
　　燎日伸出白骨般的手指顫抖接過。
　　看完，他便笑著向後走去。
　　走進雙劍的火爐……
　　慕容紫英關了密室的門，星璿上前撿起手裏的信。
　　燎日：
　　當日不告而別以及前幾日爭吵我這一年來心中實在掛念。我與你怎會無情，只是絲緞一日被醉酒的你當作了我的替身，懷了身孕。她本屬神劍山莊，最守清規。我實在無法放心於她，只好作為安頓。我知曉你若知道真相不是殺她便是將她隨意嫁於他人，可這畢竟是你唯一的兒子——我無法給你的。今日二人出生，取名洛星璿與洛星煌，我見星璿骨骼清奇必是練武奇才，感念親生母親無法放棄親子。我二人協商決定我和你撫養星璿，她會好好照顧煌兒。我怕來不及說便寫在紙上，我知曉你的性格，總是有些頑固，以後希望有我陪在你身邊，如此甚好。
　　原來，他真的手刃了生父。
　　罷了罷了，前塵過往便是如此，烏雲散去，明日太陽終究照常升起。
　　密室緩緩關閉之間，兩把劍糾結著無數亡靈的哭喊跳躍著火苗。
　　關閉的刹那，塵埃落定……
　　***
　　臨江樓轉手他人，慕容山莊從此不復存在。
　　熾焰門換了掌門，魔教毫無動作。
　　雲裳織錦關閉營業。
　　一切就發生在那個秋天。
　　“……哎，終於結束了，似乎北邊的戰亂也平息了呢。”
　　“是啊，呵，天氣真冷。”
　　“是啊。”
　　兩人搓著手，在街道邊匆匆走過。
　　一切都沒有變，天依舊是天……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9

　　番外•慕容雲

　　天濛濛亮，曉霧將歇。
　　高高的山巔上繚繞著飄渺的浮雲，雲很輕，悠閒地走著。
　　四季如春的綠色環抱了大山，各種各樣的植物茂盛地向著太陽的方向拼命生長。
　　不遠處有一個大男孩，男孩正在專心致志地做些什麼。
　　“呐，小鳥……不是我殘忍，思堂他身子虛需要喝雞湯，可是我抓不到山雞，拿你代替實在是……”雖然嘴上的確是委屈的語氣，可是手裏的動作卻絲毫不見停下。
　　他沒注意身後白底藍衫的人一直注視著自己，所以抓起小鳥就要離開。
　　“天河。”他叫了一聲，誰知前面的男孩紅了耳根之後居然頭也不回地憤然離開？
　　很明顯樹後的慕容紫英似乎惹天河不高興了。
　　為什麼？
　　那還得從他們一起到了青鸞峰的時候說起……
　　*
　　自從與燎日決戰之後，厭倦江湖的一夥人便一起到了東南方的青鸞峰準備隱居。
　　恰逢思堂已經性命無憂，夕瑤帶他一同來了青鸞峰。
　　高高的山巔之上，住著一群前不久才惹得江湖血雨腥風的厲害人物。
　　山頂最西邊住著慕容紫英和雲天河，最東邊因為在冬季採光很好於是思堂和照顧他的星璿住在一起。當然，唯我獨尊的重樓自然是要住在山頭正中間，其原因是想要喝酒了找人路程不遠。呃呵呵，南邊住著玄宵和雲天青，他們的屋子邊便是慕容天鴻、夙瑤、夙玉的墓——能祭拜掛念的，也只有他們了。
　　當然，正北邊住著南宮煌和他的兩個老婆，因為他們那個屋子太吵了，所以放在距離所有屋子最遠的地方。
　　你聽聽，這不，又開始了……
　　“我是大老婆！你是人家口中的妾！你懂不懂啊！今晚我要和煌一起睡！”
　　“你！誰說你做大？煌哥哥才不會喜歡你！他親口說過喜歡絮兒的！”
　　……
　　哎……正所謂一山容不得二虎……
　　咳咳，言歸正傳，我們來說說紫英為什麼會惹天河不高興。
　　那是一個溫和的午後，兩人呢雖然認識很久而且一同經歷風雨，並且在青鸞峰同居了快一個月了，怎麼說就算是柳下惠也會想要和愛人肌膚相親了吧？
　　奈何雲天河的遲鈍性格，加之紫英又事事以天河為先，於是周公之禮被一拖再拖……
　　重樓下手最快嘛，抓回來立刻就吃幹抹淨了。於是常常陪重樓喝酒的紫英就被他調侃調侃再調侃，什麼“雲天河只要你壓上去絕對不會拒絕啊”，什麼“他事後也不會和你計較誰上誰下的問題啊”，什麼“紫英你是不是不行了啊”之類的搞得紫英越來越心焦。
　　可是他擔心的就是天河太單純了，而且是第一次他把天河弄痛了怎麼辦？
　　弄痛了以後天河都不要他碰怎麼辦？
　　看著玄宵和雲天青親親秘密，南宮煌左右逢源……哎……
　　“紫英你怎麼了，今天你都歎氣八十九次了……”正在繼續雲天青佈置的功課的雲天河轉過單純的小腦袋看著紫英。
　　“……不，沒什麼。”他溫柔一笑，又轉過臉看窗外……
　　“……”當然這個動作被雲天河理解成了——紫英在敷衍自己。——當然真實原因是某人怕繼續看會忍不住直撲上去。——直撲之後的後果……
　　他依舊靜靜看著窗外，結果看到一個人便連忙站起身，飛也似的破門而出。
　　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以至於天河第一次看見這麼急切的紫英。
　　抬頭。
　　夕瑤正在給思堂熬藥剛剛從廚房出來，紫英突然就沖上去了？
　　……不由得心裏有點不舒服——紫英都沒有那麼心急地找自己過。
　　拿著書卷的手不由攥緊，身子也從籐椅上慢慢起來。
　　悄悄走到門背後，隔著門小心翼翼地看著。
　　紫英說了什麼似乎很不好意思，夕瑤居然開心地笑著？
　　門後面的雲天河書卷掉地都渾然未覺，咬著肉粉色的下唇，幽怨得目光盯著……
　　他不是開玩笑的吧——紫英臉紅了？？？？！
　　一向冷冰冰沒什麼表情的紫英居然對著她臉紅了？
　　狠狠把腳跺地，踹了一下門，氣鼓鼓地做回椅子上——哪里還有心情看書？
　　腦子裏盤旋著紫英那個表情……
　　啊啊超級不爽！
　　吱呀——
　　紫英推門進來，看見雲天河坐在原地淺淺一笑道，“天河，怎麼了，表情怪怪的？”
　　挑釁一樣看了紫英一眼，冷哼一聲繼續看書。
　　這廂慕容紫英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剛剛還溫柔地問自己怎麼了的天河怎麼突然像一隻生氣的小野貓一樣？
　　當當當！
　　正想問卻被敲門聲打斷，門外是星璿的聲音，“出來吃飯了。”
　　飯桌上，大家都覺得雲天河不太對勁。
　　為什麼？
　　他一個勁埋頭猛吃，誰也不理，就連自己爹叫自己也不知道。
　　那個風捲殘雲的速度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於是飯桌上，群眾很有默契的一同把目光投向紫英。
　　顯然後者也不明白。
　　不過重樓開口了，“紫英，你不會昨天被我刺激地終於得手了吧？”
　　重樓剛說完，就見雲天青大驚，“紫英……你你……昨晚……”
　　不會啊，昨晚很安靜，沒有呻吟沒有慘叫……
　　“雲叔……我……”剛想開口解釋卻被玄宵打斷，“紫英啊，你動作太慢了啊，怪不得小天河鬧彆扭呢。”
　　“不是……”他也不知該作何解釋的好。
　　“一定是你把人家弄痛了所以人家生氣了呢。”重樓繼續勾動桃花眼煽風點火。
　　“……”雲天河是真的一句都聽不懂，茫然看大家，“紫英沒有弄痛我啊，倒是我昨晚把他壓痛了。”
　　驚天霹靂！
　　眾人張大嘴巴——什麼？雲天河攻？
　　“昨晚我睡覺翻身，不小心一直壓著紫英的胳膊。”雲天河小聲解釋，說完又為自己條件反射的說紫英好話而惱火，憤然起身，轉身就走。
　　“……”飯堂好安靜。
　　好半晌，重樓才若有所思喃喃道，“我覺得他的樣子更像欲求不滿……”
　　*
　　不爽就去找思堂。——摘自《雲天河一生所說過最有用的話一百零八篇選集》
　　（友情提示：要爽就來冰工廠。）
　　“你怎麼又跑來了啊天河？”他躺在床上，好笑地看著坐在床邊的男孩。
　　“……思堂，男人和男人是不是不會生小孩？”他忽然冒出來一句。——思堂先是愣住，然後道，“要不要夕瑤給你開點藥，天河你沒事吧？”
　　“我娘和我爹生下了我……爹和玄宵大哥就沒有孩子。”他似懂非懂。
　　“……”思堂挑眉。
　　“所以我覺得，男人可能會比較喜歡女人。”他故作高深，還點了點頭。
　　“……”青筋——這關他什麼事？跑來找他？
　　“……思堂啊，星璿要是和女人在一起你會很生氣嗎？”他不懂地看著思堂。
　　“……我不知道。”思堂垂下頭，“很多事情不記得了。”
　　“那明天思堂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捉？”雲天河想起思堂病情還不穩定，轉了話題。
　　“夕瑤提過我要喝雞湯暖身子。”
　　*
　　月滿天星。
　　天河每走一步就把地上的石頭踢一腳，也沒有看前面。——所以撞了。
　　抬頭，便是高大的重樓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雲天河本來不想理——他和重樓就是八輩子不和！
　　“因為沒人陪我喝酒，所以你就犧牲小我了。”不由分說，老鷹捉小雞一樣拎起雲天河，重樓心中笑：紫英你要感謝我哦，呵呵，呵呵……
　　*
　　“所以你的一系列反常舉動是因為看到紫英對著夕瑤臉紅？”重樓高深莫測地看著被他灌的酩酊大醉酡紅雙臉的雲天河，繼續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會生氣？”
　　“……”抱著酒壺搖頭。
　　“……呵，你是吃醋了啊。”重樓邪笑道，“我還奇怪他怎麼這麼慢都沒下手，原來問題出在你身上啊，真是遲鈍的可以。”
　　“我才……不是……嗝！”打了一個酒嗝，“我……”
　　“那天河，你希望紫英以後都不理你而和別人在一起嗎？”重樓開始誘騙單純小綿羊。
　　“……”抱著酒壺猛烈搖頭，“那天爹和大哥答應……答應我和紫英住在……一……一起的時候紫英……嗝！”暈暈乎乎的，“紫英發誓說不會……”
　　“啊，天河，我有一個好辦法讓你和紫英訂下一輩子都在一起的契約，要試試嗎？”
　　酒香彌散，屋子裏燭火晃動。
　　清風。
　　*
　　吱呀。
　　有人推門，坐在床上的紫英起身，連忙跑來。
　　只見天河一臉迷茫，粘著汗水的小臉紅的幾乎滴出血，走路也左右擺動……
　　接過，瞬間一股濃重的酒氣直沖而上。
　　“你喝酒了！和誰？……不，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紫英最後一句聲音很小，天河沒聽見。
　　他蜷縮在紫英懷裏，迷醉的小臉靠近紫英面頰，柔軟的唇瓣貼上紫英面頰。
　　紫英當然被著突如其來的殷勤嚇到，“天河你喝醉了？別說話，有沒有想吐？”
　　天河搖頭，小手開始拉扯著自己束腰的帶子，一邊拉一邊喃喃到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嗯……熱……紫英我熱……嗯……”
　　看著天河微微皺眉的表情，紫英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他喝酒了。
　　“……”按住天河的手，紫英的體溫一下子傳了過去，天河舒服地蹙著眉，似歡愉也似無法忍耐了一般呻吟開來，“啊……”
　　酒後亂性？
　　“……唔……”受不了了，天河開始焦急地扯動自己的衣服。
　　慕容紫英可不是柳下惠，自然看見如此誘人的大好春光身下已經叫囂開始了。
　　但是！
　　天河現在喝醉了！要是自己真的做了，明天他要是後悔了不同意了生氣了怎麼辦？
　　慕容紫英你要忍住！
　　天河那邊只是半醉半醒，可惜紫英的反應和重樓說的完全不一樣。
　　重樓說自己脫了衣服紫英就會也脫衣服，然後吻他……然後……一想到後面重樓說的，就算自己未經人事也會臉紅不已。
　　可是！偏偏對面的冰山面不改色心不跳！
　　終於在自己身子已經熱得快要承受不了了，紫英走來幫自己脫了衣服。
　　天河一喜，說著雙手就攔住紫英的脖子。
　　可是下一秒，自己卻被放進一個冰水大木桶裏？然後他幫自己洗澡？
　　“嘩——！”
　　水花迸濺。
　　剛剛借著酒勁的一切忽然越發清晰起來。
　　清醒的天河幾乎羞憤欲死，自己開始猛潑冰水。
　　卻聽紫英聲音輕柔道，“……天河，怎樣？還熱得難受嗎？”
　　背對著紫英，天河咬牙道，“我好得很！”
　　“……那你先洗，我……出去了。”——天知道他忍耐的多麼辛苦，再不走就要前功盡棄了！
　　“……”看著紫英似乎迫不及待地離開，天河臉紅著把頭埋進水裏，鼓著氣……
　　*
　　後山，某人只能用上好的劍砍樹來泄欲。
　　可惜樹上坐著一個看好戲的。
　　“怎麼樣，得償所願的感覺如何？”重樓俯視下麵的紫英。
　　背對月光，慕容紫英咬牙道，“你故意的！”
　　“誒呀呀不過算准了你不會欺負他小報復你答應給我的酒還沒給而已嘛，紫英，我都說了你們兩個傢伙明明兩情相悅，為什麼不到最後一步啊？”重樓用一種好失望的口氣到，“還是紫英你真的不行啊？”
　　“……我不想弄痛他，我和你不一樣。”紫英把劍收回劍鞘，幽幽道，“還有幾天我拜託夕瑤做的藥就會做好了，所以我想等。”
　　“哦，可惜天河看到你們說話吃醋了哦，你準備怎麼收場？”重樓事不關己準備看好戲。
　　“……他今天敢誘惑我，就要做好讓我忍耐這麼久的準備。”紫英瞪著重樓，“你的酒三日內送到，順便給你一個你一直想要的消息——飛蓬現在在神劍山莊，似乎徐長卿準備成親。”
　　“你說什麼？和誰？”重樓一下跳下來。
　　“你不去看怎麼知道？”紫英笑。
　　“……你怕我妨礙你們？嗯？”重樓了然。
　　“經過今天一事，對閣下實在不敢恭維。”紫英面不改色。
　　“切，要不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我還真不覺得我不會討厭你。”重樓甩了甩披風，最後一句傳來人已在十裏之外，“看我把他抓回來，哼，那只倔強的小貓。”
　　樹欲靜如風不止，大約三日後的夜晚將不會安靜了……
　　*
　　啊，開頭出現的一幕便是醉酒翌日，天河又羞又憤的表現。
　　紫英當然心疼，可是為了兩人修成正果他要忍耐啊！
　　*
　　思堂覺得事情非常非常詭異。
　　你一定要問為什麼。
　　好吧，既然你問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注：選自《寵物小精靈》之那兩個貫徹愛與真實的罪惡的傢伙之口）。
　　“雞湯”材料是山上原生態綠色無污染的小鳥，廚藝出自天生煮飯奇才的星璿之手，十裏飄香的味道自然是好的沒話說。但是送上雞湯的手相當生氣，還不住顫抖，對面的人表情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天河……教主離開前說了什麼嗎？我今早沒見到他？”思堂想要岔開話題——當然星璿早就告訴他了，只是現在他想知道天河幹嘛生氣。當然這一定和昨日天河的反常問話有關。
　　據他猜測，通常天河來看自己都會說什麼“紫英對他真好真溫柔”云云，可是昨日的不同到今日的憤怒，很明顯一向說話三句離不開“紫英”的傢伙一定是因為紫英而生氣了。
　　“……重樓的事我才不管。”一把把雞湯塞給思堂，天河幽怨道，“那傢伙騙我，他說我要是自己脫衣服的話……紫英就會抱著我……然後……然後和我定下一輩子都在一起的契約……”
　　“……一輩子都在一起的契約，那是什麼？”失憶後的思堂充滿著不解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反正紫英和重樓說的反應一點都不一樣……”雲天河終於低下頭，嘟著嘴，“他還對著夕瑤姑娘笑了呢……是不是他覺得女人比較好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思堂也不明白的，所以他沒說話，因為冬天的雞湯涼的實在太快了。
　　輕輕啄了一口，眼神又瞟向窗戶外面的身影，終是閉了眼，一飲而盡……
　　*
　　三日過的實在是很快，雖然天河對紫英的態度幾乎到了冷戰狀態——當然單純如某人依舊沒有想清楚自己為什麼那麼生氣就是了。
　　可憐的紫英卻只能每晚被罰背對著天河睡覺。
　　不過陰霾散去，新的黎明還是會充滿著未知的事情。
　　嘿嘿。
　　嘿嘿。
　　夕瑤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將手裏的小瓶給了紫英，叮囑道，“一次一小滴就可以了，要是量太大的話估計不僅就算是你也招架不住，還會讓我們大家今夜被天河的聲音吵得震耳欲聾。”
　　紫英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就被黑影攔住了去路。
　　夕瑤看了看，便離開了。
　　紫英和黑影說了什麼也匆忙走了，當然走之前還回屋把藥瓶放好才走。
　　不過這一切都被雲天河看了個真真切切！
　　“哼，我就要看看你送給紫英什麼東西！”
　　*
　　*
　　*
　　* * * *（強烈注明：以下有此文唯一的一次全景H，受不了的請直接退出。作者因為很少寫此類文章於是略顯生疏請喜歡重口味的親不要拍磚；再者，如果有人失血過多的話作者概不負責，衛生紙和臉盆請自行準備，謝謝合作。）
　　***
　　燈光很柔和卻很暗，搖曳的燭火倒映著床上不斷喘息著的人的身影。
　　“唔啊……嗯……嗯……嗯啊……”床單上不安的扭動著，兩條腿夾得死緊，潔白的貝齒咬著快要滴出血一樣的紅唇。蹙著眉，揮散著□的汗水氤氳了香爐裏冉冉熏香。
　　略啟雙眸，朦朧的黑色蕩漾著水光，單手按壓著□越來越滾燙的欲望，另一隻手絞著床單，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火燙的全身因為汗水粘在身上極為不舒服，敏感的肌膚與布料纏綿著摩擦，“嗯……呀啊……”
　　他不懂怎麼回事，因為生氣於是把夕瑤送給紫英的那瓶藥一飲而盡。
　　結果未過多久就變得全身發熱……
　　“啊……”咬不住的嘴洩漏著逸唇而出的呻吟。
　　低啞卻嫵媚而挑逗。
　　未經情事，自己又如何知道眼前狀況。
　　他好難受……好想有人幫他把衣服脫了，他快悶死了……
　　當是時，紫英回來，卻在門口就聽見天河的聲音不免有些奇怪，可是剛一推門就見到如此香豔場景……
　　冰山臉色未變，只是眸子裏深沉的可怕，低頭就看見白色的瓷瓶在地上滾來滾去，馬上明白了。
　　想起夕瑤的忠告總覺得今天自己在劫難逃？
　　還好重樓不在，真是萬幸……否則明天光雲叔的問題就會搞得他不可開交……
　　“紫……英紫英……是你……嗎……嗯啊……”剛叫完名字，全身酸軟的使不上力的天河便被□將理智又一次席捲走掉，呻吟脫口而出，“我……我好奇怪嗯啊……”
　　骨節分明的大手開始褪下自己的衣服，紫英並未回話。
　　“好熱……嗯……好像……下麵……快要……呃啊……”
　　天河星眸閃爍，卻見這邊紫英一絲未掛而且想自己走來，大窘，“啊紫英你……脫衣服做什麼嗯……”不說還好，不僅自己本來被□薰陶的紅臉此刻更加的紅了起來。
　　他伸出有力的雙臂將天河從床上扶起，輕輕擦拭著他滿臉的汗水，“天河……為什麼要喝掉夕瑤給我的東西嗯？”
　　說是語氣溫柔，可是怎麼都有些別的感覺，天河沉溺于紫英大手的撫摸，只好單純的脫口而出道，“你……你……你對我都沒有臉紅過……她……”
　　紫英本來以為天河是貪玩才喝掉的，誰知道竟是這樣一個理由。
　　他溫柔道，“難受嗎？”
　　“嗯……”濕潤的眼眸哀求的看著紫英，應該是在求助。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他單手摟緊天河，單手撤掉他腰間的帶子，輕輕把頭放在天河左耳邊，吹氣道，“這樣可以嗎？”語罷，開始吮吸他頸後柔嫩的肌膚。
　　“啊……”天河手一軟，撐著身子的手臂滑下，紫英借勢直接壓了上去，嘴角噙著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微笑道，“那這樣呢？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哦，我的小天河。”
　　天河一驚，胸口霎時感覺到水分蒸發後的冰冷，可是忽然，又有一個溫熱的東西開始肆虐自己的胸膛。——他竟是被褪去了上衣？什麼時候？
　　被藥物控制的天河根本無力反抗，不過說實話，就算沒有藥物，天河也無力反抗。
　　紫英將天河無力的雙臂輕輕環在自己的脖頸上，嘴上愛撫的動作卻是不停。
　　好癢好難為情……可是太舒服了……
　　“啊……”感覺到被溫熱的口腔包裹著的地方似乎向全身流竄過一陣奇異的快感，天河不由更加抱緊了紫英的脖子，雙腿更是不由自主的抬起環住紫英的腰身。
　　“啊……好奇怪啊……嗯……”
　　這一聲叫得很大，紫英卻低低一笑，他扣住天河亂扭的腰身，追上還想喊叫的小口，一下住堵住即將破口而出的呻吟。
　　他不是沒和紫英接過吻，同居這一個多月也算是激烈的溫柔的都嘗試過，可是現在的紫英完全是在掠奪一般，咬著自己，舌頭一直挑逗著自己的舌根。
　　彼此之間鼻息相碰，熱的幾乎要融化自己。
　　“唔……”被迫跟上紫英的節奏，天河只好淪陷在兩人無邊的柔情。
　　終於唇分，可惜等天河感覺到身下一涼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褻褲都被褪得乾乾淨淨，私密的地方被那樣觀看實在是讓人羞憤欲死。天河夾緊腿，咬唇沙啞而顫抖道，“我……紫英……你……不要看……嗯……”
　　粉嫩的□高高揚起的弧度實在是惹人憐愛，天河別過去的半個臉更是讓人會激起強烈的欺負欲望。就算是很疼天河的紫英也是一樣。
　　“那種藥會這樣是很正常的，但是天河……你要我幫你不難受，你這樣夾著腿是不行的。那樣你會一直這麼難受。”紫英的話聽起來的確很溫柔，只見他輕輕抓住天河的雙腿，手中卻是緊扣其腳腕，“你不打開我怎麼幫你啊，乖乖的嗯。”
　　因為潛意識就覺得紫英不會騙自己欺負自己，就算是羞愧，自己也會乖乖聽話。
　　纖長而勻稱的淺麥色雙腿打開，有些顫抖，□無辜的上下晃動著。
　　又投出小鹿一般的神情求助，紫英搖頭，“不行哦天河，雙臂穿過腿下，我要全部看清楚才知道你吃藥以後的反應到底在哪里。”
　　酡紅色的臉為難極了，“不行……那樣……”那樣實在是太難為情了！！！！
　　鬆開天河的腳腕，紫英欺身上前，輕吻著天河的耳畔，親昵道，“沒事的，我會讓你不再難受的。”
　　就像是聽到什麼穩定心情的話語，天河低下眸子微顫著又把腿打開一點，可是那邊紫英卻是一如既往的看著他，他別過臉，雙臂穿過大腿下麵，輕輕拉起。
　　“前面好難受……後面好熱……”咬著唇緊閉著眼，天河已經不行了。
　　紫英面前，心儀的人兒已經打開雙腿做出邀請，有了夕瑤的藥自己當然再無後顧之憂。
　　所以他右手握住天河顫抖的□，左手輕輕在惹人戀愛的粉色入口打圈。
　　身體上前，啃咬著天河高挺的誘人鎖骨道，“是這裏難受？怎麼難受？會不會痛？”
　　“嗯啊……嗯……嗯……”哪里還有理智思考紫英壞心眼的問題，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被人這麼撫摸，時重時緩，時快時慢，更是有手指騷擾著自己欲望的頂端和根部……
　　“看來是難受的很啊。”嘴上是擔憂的溫柔，可是手下卻扣住了欲望發洩的出口。
　　“不要紫英啊……哪里啊……啊……啊啊啊！”不僅是領口被堵，□更是被一根手指進入，本來就火熱的地方被那樣輕易的侵犯，前後夾擊，異樣的感覺立刻席捲了天河全身。
　　“……這裏熱嗎？”被火燙的內壁牢牢吸含的手指眷戀的，像羽毛般輕柔的撫摸著。
　　因為常年鑄劍和練劍，紫英的手掌裏有許多粗繭，現下，拿粗繭就成了最厲害的武器，一點一滴刺激並掏空著天河的理智。
　　手指不斷向裏面進攻著，試圖全部佔有，刮過每一個地方毫不留情。
　　常常的指頭向內一扣，竟是感覺到一個非同尋常的地方。
　　“啊啊啊啊！……”天河全身一個激靈，本來抱住自己大腿的手不禁緊緊抓住了自己。細嫩的大腿上立刻出現白痕，天河顫聲道，“紫英不要……哪里……太……嗯……”
　　他笑，又一次鉗住了他閃著水光的雙唇，不斷吮吸著。
　　指頭緩緩進出抽動，終於加到了三根大小。腸液浸潤了手指，連帶著被禁錮的稚嫩留下的白色眼淚融匯在了一起。
　　那敏感的一點每一次都不會被放過，可是現在忽然停下，天河在紫英的吻裏醒來。
　　“唔嗯……”
　　漲得通紅的□被紫英鬆開，天河惺忪的眼睛不明。兩人的汗水早已把床單濕透，前戲作罷，現在才是開始。
　　取來一個枕頭就這麼墊在天河的腰下，天河的手早就無力垂落。
　　紫英分開他的大腿根，將張合著求愛的粉色□暴露出來。
　　實在過於惹人戀愛，他俯下身吻了上去，輕柔的舔舐著周圍。
　　“啊……紫英那裏……”
　　他抽出品嘗著柔嫩內壁的舌頭，轉而到了還為解放的□，他的唇口叼著頂端，親昵地感受著。
　　“啊啊啊啊……不……嗯……紫英……”被牢牢分開的雙腿根本無力合住。
　　害怕發出太大的聲音，天河只好咬住自己的手臂。
　　忽然一個火燙的東西頂著，天河睜開眼看向紫英。
　　“放心，很快就不會難受了……”他又堵住天河的口，下身卻一鼓作氣沖了進去。
　　睜大了眼睛，被瘋狂的佔有的□不禁有些發顫，太大了，那東西竟像是一根粗長火燙的鐵棒一樣……
　　巨物一瞬間抵著最敏感的一點，霎時白濁在空氣裏劃過完美的弧度，閃爍著亮晶晶的顏色……
　　這邊吻著天河的紫英終於得嘗所望，感受著緊致的熱穴就想要咬斷自己一樣的不斷舔舐自己，他滿意低吼，“啊……”
　　兩人交疊的身體間是天河剛剛噴薄而出的□，一瞬間鬆開地口更是讓他叫了出來，“啊——！”
　　“會痛嗎？”這才想起自己太衝動了，再怎麼說天河都是第一次……
　　天河面色極度為難，眼淚已出，張口道，“你說你會疼我的……還欺負我……明明收別人的藥就是你不對，還為難我！”
　　天河說著身體更是激動地亂扭，可是紫英卻是被天河報復的動作搞得幾乎就要獸性大發。
　　“天河……”他低語，“不會難受了吧。”
　　天河這才醒悟，感覺全身雖然還是無力，但是已經不似剛剛一般火熱難耐了。
　　“那這次換你幫我了。為了救你我都犧牲自己變得難受了。”紫英俯下身，輕柔道，“因為我怕弄痛你所以拜託夕瑤幫忙做那個藥，你這個小白癡居然誤會了。”
　　天河正欲反駁，卻感覺到體內不斷長大的火熱，大驚道，“紫英……嗯……”
　　壓咬住不聽話的他的兩片柔軟，紫英感受著天河唇齒的芳香。
　　下身開始了緩慢的律動，每一下都快過前面，而天河似乎也習慣了越來越不瞭解的□跟著紫英的頻率。
　　濕滑的摩擦，噗噗的聲響，都在這個寂靜的山裏交織為一體。
　　“啊……慢一點紫英……”身下被強有力的不斷掠奪著，恨不得品嘗乾淨他的每一寸甜美，大手更是不放過胸口兩朵美麗的梅花。
　　“還有力氣說話嗎，天河……”他咬住他的側頸深深吸含——這個人是他的了！
　　猛地一個進入又全部抽出，一次一次速度實在太快。
　　腸液和撞擊聲回蕩在房間裏，和跳躍著紅燭下兩人律動的身影合二為一了……
　　***
　　天方破曉。
　　清理過的兩人皆疲憊的相擁而睡。他們一直到了淩晨。
　　當自己為已經接近昏迷的天河清理時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激動了。
　　不過夕瑤依舊在中午送來藥膏，雖然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的天河滿臉通紅不願抹藥，可是還是在自己與玄宵還有雲叔的勸說下乖乖就範。
　　哎……
　　看著懷裏毫無防備的睡顏，紫英淺淺一歎。
　　他們要永遠在一起的……
　　他又看了看窗戶的那一邊。
　　重樓還路漫漫其修遠兮，他將上下而求妻啊……

　　番外•重飛

　　月色未明，稀薄的雲層悠閒地浮動著，零星點點，和風徐徐……
　　墨黑色的長髮散開，洋溢在風裏頗有些看破紅塵的味道。
　　手中的冷刃破開淒寒的月色，直直前傾。
　　目標是對面的一棵竹子。
　　他眯起了有些冷然的黑瞳，腳下快步……
　　忽而瞳孔劇烈收縮，急急刹車，竟還是重心不穩向前栽去！閉上眼睛等待摔倒地面。
　　“呵，原來我的飛蓬對我也並非無情嘛，這麼不捨得本教主死。你若有藉口狡辯的話，剛剛那一劍你只要不停下，我就會被你穿喉。”重樓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扶正，含笑道，“怎麼，思念本教主思念的深夜不睡來砍竹子以寄相思之情啊？啊，那本教主真是樂得接受。”
　　其實重樓很希望就著剛才的姿勢把飛蓬抱在懷裏，不過見到小貓兒一成不變的沒有表情真是不敢得罪，只好不甘願的就地把他扶穩。
　　“……沒事你就可以走了，不送。”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會被面前狂妄自大的傢伙曲解，倒不如閉口。
　　“唔……小貓兒！你真的，把我說的話當成耳旁風嗎？本教主與你夜夜纏綿的時候說過了吧，你逃，可以，不過我一定會追你，當然你可以繼續逃，可惜你飛不出本教主的手掌心。”他抱胸，頗有些開心繼續走前道，“你不會忘記了吧？”
　　飛蓬握緊了劍，因為夜色，所以臉上的紅暈不是很明顯。怎麼能忘？
　　不理會，轉身欲走，誰知重樓又忽然開口，“咳，小貓兒……本教主這次來呢……”
　　重樓還沒說完，飛蓬直直轉身，壓抑著怒吼道，“每天看著我吃飯洗澡睡覺很有意思嗎？你都多少次了！趕也趕不走！昨天也是這麼幾句話——你煩不煩！”
　　重樓一驚，眼神裏有些許受傷——恰巧被飛蓬看見，後者別開臉。
　　“本教主這次來是要告訴你魔教已經解散了。”重樓撓撓頭，“還有關於你的身世……我查到了。”
　　飛蓬一驚，愣愣盯著重樓。
　　“咳……”第一次被直直看著，倒是重樓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你巴不得人家那樣看你吧），“咳，有一次你睡著的時候似乎說家裏只剩下你了，我在神劍山莊的檔案裏也看到你是被徐長卿撿來的，咳，不……不是撿來的，帶回來的。”說到這裏重樓咬牙，“為啥那人不是我？”
　　飛蓬衝動走前一把扯住重樓衣服，喊道，“你再說一次……我的……身世？”
　　“……”挑眉看了看攥住自己衣角有些泛白的手——又瘦了——要是真是思念自己的話那該多好！
　　“……幼時家裏多災難。不是豪雨成災就是乾旱連年，我從未見過家人……只有一個一直在照顧著我的大嬸……可後來我們失散了。”飛蓬面色有些痛苦。
　　重樓接過他的手，此刻的小貓爪子很溫順，乖乖被自己牽著，“呐，我帶你去看她吧。”
　　飛蓬瞪大了眼睛簡直難以置信——那個百般□自己的人這個時候……
　　似乎看明白飛蓬眼裏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重樓自嘲道，“你的莊主也抱得美人歸了，你該放心離開這裏了吧。你不想去見那個大嬸以盡孝道嗎？”
　　“你不騙我？”飛蓬立刻警覺。
　　這小貓兒……又開始把全身的毛豎起來了！哼，還連帶著爪子！
　　“騙你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再見你了總行吧？”他無語，轉身對浩然月色道，“呐，明早就出發，你準備一下，我在神劍山莊偏門等你。”
　　飛蓬還想問什麼，終究沒有開口。
　　只看的一身紅衣的重樓灑然而去……
　　*
　　騎馬的速度的確很快，可是到了距離杜陵縣（一個處在西北偏遠的小縣，杜撰，無實意）還有不少距離的地方時卻已經是大雨連天泥濘難走。
　　飛蓬因為憂心忡忡加上趕路疲憊於是當夜就開始高燒。重樓從來都是人家伺候他他哪里懂得去照顧別人，一時間兩人只好換了馬車代步。
　　馬車上不適的飛蓬緊緊抱著被子，就算再難受也一臉戒備地看著重樓。
　　扶額頭，“我說你……我要是想把你怎麼樣也不會趁人之危吧？好吧就算你不信任我的人品也請動動你的腦子！我要是有半點邪念早就把你搶回去怎麼怎麼樣了，還用這麼大費周章？本教主可是這輩子第一次伺候人！”
　　說完就把冷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有點生氣似的嘟著嘴。
　　飛蓬垂下眼，也明白養尊處優的重樓能現在在這麼破舊的馬車，三餐都是發黴的乾糧還一直這麼堅持著委實不易，可是自己又不是沒有吃過虧，一下子信任他還是很困難。
　　他閉了眼，睡著了。
　　夢裏大水沖散了家人……乾旱讓自己倒在一個破茅屋前。
　　善良的阿婆收留了自己……
　　可是小村子忽然闖進一批奇怪的傢伙，他們拿著刀，對著村長叫著什麼交出來。
　　然後他們放了火……
　　火好大……
　　從此原本就乾旱的地方寸草不生……
　　“不……”他冷汗涔涔，緊緊咬著唇。
　　重樓見他又做惡夢，只好把他輕柔地抱在懷裏，緩緩拍打……
　　杜陵縣嗎……真是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啊……
　　*
　　飛蓬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大雨已停，道路卻依舊泥濘不堪。馬車走的很慢。
　　“別急，還有三百里就到了。”重樓維持著姿勢語氣輕柔。
　　飛蓬的臉嘭一下紅了，撐著僅有的力氣推開重樓，雖然那溫暖是那麼令人留戀……
　　“……我餓了。”想要岔開尷尬的氣氛，重樓只好道，“但是沒有乾糧了。呐，再走一會兒我會把馬車停下下去打獵，你乖乖呆著別動就好。”
　　“打獵？”看向車視窗，外面是高山，可是這山荒漠化的極為嚴重，哪里有什麼動物生存的跡象？
　　“也可以忍一忍，到杜陵縣還有一百里的地方會有一個小鎮，應該可以做一些補給吧。”
　　飛蓬不再說話，兩人之間沉默到了除了馬車的輪軸和馬蹄聲之外再無聲響。
　　飛蓬瞥過眼睛，卻見重樓不再看著自己，而是對窗外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麼呢？
　　他不是傻子不會察言觀色，他看得出來重樓自從靠近杜陵縣以後就變得很少說話，總是一副沉浸在過往回憶的表情。
　　過往回憶？
　　他在回憶什麼？
　　飛蓬這才驚覺自己居然看重樓看到愣神，以至於被看者又恢復了調笑口吻，“嘿，飛蓬，終於發現本教主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了吧。”
　　心底暗罵一聲，不再看他。
　　又瞄了一眼，重樓也只是對剛剛的調笑風淡雲清一般又把頭轉過去。
　　車窗外只有匆匆而過的綠色……難道這小小的杜陵縣也和他有什麼淵源嗎？
　　*
　　白髮蒼蒼，四散飄動著，暗黃色的臉上黑色斑點越發明顯。
　　枯黃的手連帶著全身的顫抖向飛蓬伸來，“你是……你是……”
　　十年不見，老人卻沒有忘卻。
　　“阿婆……”飛蓬雙目盈淚，抱住女人，“你還沒死阿婆……我以為……我以為……”
　　“好孩子我們進去說……”老人挽住飛蓬的胳膊，直直相里拉動著。
　　沒有人注意到重樓是否存在，只是現在他確乎真的消失了……
　　*
　　黃土地上的塵埃飛散，一向愛惜乾淨的他卻毫不避諱的坐在一塊爬滿了枯草的歪斜著的石碑前。
　　大手輕輕撫摸著石碑上的字跡，表情有些說不出來。
　　是笑，還是無奈。
　　“你知道嗎，我幫你報仇了。”他淺淺的撩起枯草，感受著石塊的冰涼，“燎日終於死了。”
　　大風卷走了塵埃，雖是下過雨，可是對於一直乾旱的地方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呵，無論如何，我都忘不了你。即便你死了。就死在那一把大火之下。”重樓拿起身旁的一壺酒，“對不起……本來是想把紫英的好酒給你帶來的，誰知走的時候太匆忙忘記了。下次我再來看你的時候，一定給你帶來。那可是慕容山莊窖藏了三十年的佳釀。”
　　語罷，他的眼神是那麼痛苦，“呵，我超級不爽！殺燎日的時候沒讓我親自動手，不過也算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父子反目，罷了。可惜這些和你的命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你走了，就把回憶你這麼苦的差事交給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去想念什麼……我討厭失去……”一向高傲如重樓，竟是面色憔悴。
　　“還沒來得及說對不起你居然就這麼死了。”他抓住石碑，“為什麼死了也不給我機會？”
　　“……”荒草連天，風依舊吹著。
　　“……嘖，真是的。”他又撇撇嘴，轉了語氣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痛苦！紫英那傢伙有那麼聽他話的天河，星璿也把我最忠實的部下搶走！南宮煌那個混蛋憑什麼有兩個女人對他死心塌地？還有那個一直自詡我師父的混蛋玄宵！嘖嘖，他欠下的風流債最多！”
　　說到後來卻又笑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喜歡靜靜等著失去的傢伙，所以我決定用強。”
　　冷風習習。
　　重樓抿唇道，“生氣啦？我知道我是強硬了一點，可是我也算不錯啦！什麼？你說我太自以為是？喂那是我的優點好不好？怎麼你說你不喜歡？嘖，不喜歡也得喜歡！誰叫你只認識我死了也只有我還會來看看你，你不忍受我誰忍受我嗯？”
　　猛地灌了一口酒，撇嘴道，“真是難喝的要死！”
　　“我還沒說完呐！”重樓擺開陣勢，繼續道，“你不想聽也得聽，誰叫我只剩下你？反正這輩子我是註定會一直想念你了！”
　　“哼哼，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倒可以把你從裏面挖出來供到青鸞峰我的屋子旁邊。我知道你不願意的，畢竟你喜歡這裏大過我！嘖……想起來就來氣！”又灌了一大口酒，“這麼個地方就算是我的故鄉我也不喜歡！憑什麼這個世界好人總要被人欺？那些壞蛋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
　　“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去做無謂的事，看吧我很聽話的只是幫你報仇了！”
　　……
　　他一個人說得極度起勁，當然忘記了身後還站了一個人。
　　那人自己握緊了手，終是咬住唇扭頭就走。
　　雜草叢生……半人高的草隨風搖動著……枯黃卻毫不停歇……
　　*
　　飛蓬離開這裏前的確執意要帶阿婆離開，可是阿婆還是婉拒了。
　　她說這裏或許很苦，可她依舊要呆在這裏，這裏是她的故鄉，她一把老骨頭已經再也經不起折騰。
　　飛蓬終究拗不過老人家，他和重樓兩個只好幫阿婆把屋子加固打掃，又幫阿婆種地喂雞。
　　其實飛蓬是很驚異于重樓做起這些事居然駕輕就熟，又想起自己見他在墓地的一幕，想開口問他是不是和這裏有什麼關係，可終究沒有開口。
　　他是對重樓態度更冷淡了。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
　　只是在看見墓園一幕的時候，自己就是不開心。可是又覺得自己算重樓什麼人，憑什麼去過問——更讓他不解的是自己居然會想要去瞭解他！
　　所以再次回到馬車上的時候自己對重樓根本沒有理睬。
　　意外的是重樓也沒有主動搭訕。
　　兩人之間除了沉默還是沉默，誰都沒有開口。
　　飛蓬了卻了心願，卻更加不安。
　　他看向重樓，可惜某人就是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正在他看的時候，重樓卻一下子回了頭，嚇得飛蓬也連忙扭頭。
　　“呃，前幾天去神劍山莊找你的時候本來要說的，忘記了。”重樓看了看車窗外，“魔教已經解散了，所以我以後也不再是魔教教主了。我已經找到另一個棲身之所。倒是你，你以後打算去哪里？”
　　飛蓬扭頭，“只要見不到你，哪里都是家。”
　　重樓低笑道，“呵，我就真的這麼討厭啊？”
　　“……”他不想再說話。
　　重樓搖頭苦笑道，“既然臨江樓關門了，我也等不到你了，那個約定就作罷吧。”
　　飛蓬心裏一驚，表面上卻冷淡道，“我不記得什麼約定！”
　　“呵……”他笑。
　　馬車轉動著，卻是飛蓬心裏猛烈地煎熬。
　　這個追著自己死皮賴臉的傢伙真的打算放棄了？
　　不對，他應該放棄了我會很高興的！
　　可是……以後又是自己一個人……自己這樣的身體真的能接納女人嗎？
　　“保重……”他的話音剛落，就見紅色披風遠遠掠過……
　　飛蓬呆住了。
　　結束……了？
　　*
　　半月後青鸞峰。
　　“教主您回來了？”已經能下地的思堂有些高興，就是扶著他的星璿表情冷冰冰的。
　　重樓一笑，“啊，心情真好。”
　　正巧紫英路過，高深莫測打量重樓幾眼後，才道，“卑鄙。”
　　“非也非也，知我者紫英也。然，此乃……”沒說完就轉了話題，“我說紫英你也性福美滿了吧。”
　　“閣下不在好生安生。”紫英才懶得管，臨走前拋下話，“小心他知道了以後永不見你。”
　　“他不會……”暗暗低語，又心情大好地大搖大擺走掉了……
　　思堂是沒看明白，星璿話本來就少，扶著思堂也離開了。
　　*
　　第一次遇見重樓的臨江樓此刻關門，飛蓬毫無意識地走著。
　　不知不覺又到了兩人打鬥的地方。
　　接著就拔出劍劈了一塊石頭。
　　飛蓬咬著牙。
　　什麼本教主愛你至深永不放棄，什麼本教主一定追你天涯海角——狗屁！
　　他明明就知道重樓這種傢伙不可信！
　　那墓碑埋著誰關他什麼事？他生氣個什麼勁？
　　不爽！對，不爽的理由就是他真恨沒有一劍殺了重樓！
　　“喂喂我說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吧？該生氣的是我才對吧？”慵懶的口吻飄了過來，飛蓬拿著劍就這麼直直過去。
　　不閃不躲，重樓就靜立其間。
　　刀刃的殺氣驚到重樓的發絲，發絲輕搖。
　　可是飛蓬停下了。
　　兩指夾住劍身向後一帶，重樓笑道，“小貓兒你吃醋的樣子好可愛。”
　　“放開我！”飛蓬臉上一紅就要推。
　　“唔，不行……我本來是打算如果你真對我絕情我便不再打擾你，誰知你居然來想念我呵呵。”重樓語罷壞壞一笑，拉緊飛蓬耳畔道，“喂，別不承認了。”
　　頓然醒悟！就說這傢伙什麼時候轉性了啊！
　　“你騙我？！”飛蓬怒。
　　“你還敢說！說到這兒我就來氣！明明是你說的‘下午我們回來一起玩兒’，結果我卻得知你被水沖走了！好容易找到你你卻……氣死我了！哼！”
　　“那個墓碑是我的？”飛蓬被這麼一提醒忽然在不甚清晰的印象裏想起一個整天纏著自己玩的傢伙。“你……”
　　“啊哈……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死掉所以把我們的約定忘掉了吧？”手裏一緊，“要不是那日你救了景天我在你脖子後面看見你的胎記，哼！你都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多傷心！”
　　“……”這……
　　“不管了，綁也要把你綁走，哼！”重樓咬著牙一把飛蓬抗在肩上，“看我怎麼懲罰你！”
　　他是個堂堂七尺男兒啊！“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才不要，我說了我可不是靜靜等待失去的傢伙！”
　　“……你……”
　　你說今天景色真好？
　　啊哈，是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1-14 16:39

　　番外•星思

　　哎……
　　思堂歎氣……
　　這是第幾天了？
　　他自從睜開眼就確乎什麼都記不得了。
　　面前站了一大堆人，自己卻茫然一片……
　　“你們……都是誰啊？”他歪著頭，面色極為不解。
　　接著，一股大力搖晃自己，“思堂你不要嚇我！我是天河啊你不記得了嗎？啊！？”
　　“天河？天上的河？”思堂愣。
　　“失算了。”夕瑤踏著緩步前走，慢慢道，“苗疆聖女紫萱的眼淚的確解了思堂的毒，可惜，那個時候紫萱太過悲傷。恐怕這種感情注入到眼淚裏，與思堂受傷前的大腦相呼應了……所以他好了以後會失憶。”
　　“師父！可有辦法？”花楹瞟了一眼猶在震驚中的星璿，語氣急切。
　　“哎……也不知他這失憶是一年半載還是一生……我也奈何。”夕瑤歎氣，又對思堂說，“小子，一個月之內最好不要下床，你暫時手腳的控制還不好。”
　　思堂呆呆點頭，又轉過頭看向雲天河，“我……覺得你們都很面熟，卻想不起來。不過看見你我很開心。”
　　雲天河抿著唇勉強笑著，“我們以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兩人正在“纏綿”（？）時，卻見一股大力推開雲天河，重樓一臉不善，“你不會忘記了本教主吧？啊？本教主命令你立刻給我想起來！”
　　紫英一扯重樓，冷淡道，“喂，思堂還是病人，別大呼小叫的。”
　　“我……我記得你……”思堂表情很奇怪，“我很餓……你卻還是把我手裏的餅搶走了……”
　　眾人冷汗，齊刷刷看向重樓。
　　重樓急忙辯解，“我只是剛好看見一個小乞丐想要欺負一下……”
　　雲天河嗤之以鼻，“哼！虧了思堂對你這麼忠心！”
　　“喂，本教主無傷大雅好不好？不要以為紫英給你撐腰我就可以容忍你！”重樓利目狂瞪。
　　“好了，大家都出去吧，我還有問題要問思堂，關於他記憶恢復幾成還是個問題。”夕瑤趕人走。
　　眾人都再三囑咐說注意身體之類的便散去了。
　　夕瑤看見星璿還沒有走，無奈道，“好了，你也先走吧。”
　　星璿只是定定看著思堂卻一步都沒有動。
　　思堂也轉過來看他，眸子裏有些驚異。
　　夕瑤忙問，“思堂……”
　　“他……啊……”剛說完就按住胸口，險些倒下床，面色慘白。夕瑤先星璿一步扶住思堂，有些生氣道，“都出去，我不想說第二遍，如果你想思堂現在就死的話！”
　　“……”星璿眸子黯然，別過頭，開門走了。
　　當光線慢慢合攏在木門之後，思堂才低聲道，“看見他……我心好痛……”
　　*
　　離開了思堂的屋子，星璿卻是將意識完全拋棄一般步履蹣跚著走了出去。
　　是啊，他準備了好多話……
　　他想過的，如果思堂會生氣或者什麼，他都會努力讓他明白自己再也不會傷他的心。
　　他想過的，如果思堂會殘疾，自己也會照顧他一輩子，就像那十年在熾焰門裏……
　　可是，老天卻似乎不願意原諒他遲來的醒悟，給了他這麼一個有些可笑的結局。
　　思堂不記得他了。
　　當然很公平，他不記得任何人了。
　　可是對於思堂來說，忘記了自己這個讓他痛苦甚至一而再再而三險些失去性命的人，是不是一種幸福？
　　自己，還要打擾他嗎？
　　或者……自己就這麼默默地照顧他……看著他便好了呢？
　　心中已是百轉千回，竟不知何時又來到了思堂的屋前，正巧夕瑤推門而出，見他也是驚訝，又道，“現在的情形看，我與花楹都是女子，照顧他自然不便……雲天河等人也不是最佳人選。我已經詢問過他的病情，待我回去細細研究……”她伸出纖纖玉手掏出懷裏的藥方，“呐，這個每天兩碗，就麻煩你了……”
　　*
　　哎……
　　以上就是思堂歎氣回憶的全過程。
　　記不起來任何東西真的頗為痛苦，可是照顧自己的傢伙又是很少說話。
　　他說他叫星璿，以前是他的師兄？
　　那誰解釋一下什麼是師兄？
　　不懂！
　　他也總覺得他師兄老是用一種自己不甚明白的目光看著自己，每每他轉過臉觸及，他卻又別過臉去，可是只要他別過臉自己就會心痛。
　　為什麼？
　　不懂！
　　現在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自己也漸漸認識了青鸞峰上的這些人。尤其是叫雲天河的傢伙，自己覺得和他說話會很高興。
　　好吧，最近這個小傢伙總是來跟什麼也不明白的自己吐苦水，然後每次星璿把藥交給雲天河就自己一個人站在屋子外面去了。
　　他是想不管他，可是現在天氣很冷，就這麼守在屋子外面終究會冷吧？自己就算是呆在被窩裏有時都覺得冷呢。
　　因為雲天河說的時候他都在外面站著，自己也覺得他應該全部聽見了吧？
　　那為什麼不如進來？
　　“你怎麼又跑來了啊天河？”自己躺在床上，好笑地看著坐在床邊的男孩。
　　“……思堂，男人和男人是不是不會生小孩？”雲天河忽然冒出來一句。——自己先是愣住，然後道，“要不要夕瑤給你開點藥，天河你沒事吧？”
　　“我娘和我爹生下了我……爹和玄宵大哥就沒有孩子。”雲天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男人？自己是男的——夕瑤說的。女的？比如夕瑤？
　　“所以我覺得，男人可能會比較喜歡女人。”他故作高深，還點了點頭。
　　“……”青筋——這關自己什麼事？還有男人應該喜歡女人的話你幹嗎一口一個紫英紫英的啊？
　　“……思堂啊，星璿要是和女人在一起你會很生氣嗎？”雲天河認真地看著思堂。
　　“……我不知道。”垂下頭，“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什麼叫星璿和女人在一起？單純就這句話來說他就不明白！不過雲天河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臟又不由自主的緩緩抽痛了一下，卻很快平復了。
　　“那明天思堂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捉？”雲天河想起思堂病情還不穩定，轉了話題。
　　“夕瑤提過我要喝雞湯暖身子。”想起似乎是星璿轉告的。
　　“……那我明天去捉！嘿嘿，不過星璿做飯挺好吃的呢！就是不知道紫英或者玄宵大哥會不會……”似乎想到什麼雲天河賭氣閉嘴，喃喃，“又說紫英了！”
　　此刻屋外。
　　星璿依舊站在那裏。
　　好吧不是他亂吃飛醋，可是思堂對所有人的戒備裏面，只有雲天河他才不設防。
　　他抬眼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已經立冬了呢……
　　是不是，快要下雪了……
　　*
　　“……重樓的事我才不管。”一把把雞湯塞給思堂，天河幽怨道，“那傢伙騙我，他說我要是自己脫衣服的話……紫英就會抱著我……然後……然後和我定下一輩子都在一起的契約……”
　　“……一輩子都在一起的契約，那是什麼？”失憶後的思堂充滿著不解的神情。自己的確不明白，最近天河是怎麼了，但是這個問題讓他有些感興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興趣。
　　“我也不知道，反正紫英和重樓說的反應一點都不一樣……”雲天河終於低下頭，嘟著嘴，“他還對著夕瑤姑娘笑了呢……是不是他覺得女人比較好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笑？是不是就像前幾天天河和紫英還沒有鬧矛盾的時候天河說起紫英的時候的表情？
　　那個時候的天河的眼睛都在笑。
　　那表情真好。
　　可是，星璿卻沒有對自己笑過。
　　思堂也不明白的，所以他沒說話，因為冬天的雞湯涼的實在太快了。
　　輕輕啄了一口，眼神又瞟向窗戶外面的身影，終是閉了眼，一飲而盡……
　　雲天河收了碗便離開了，自己卻有些意外星璿推門進來。
　　他總覺得自己和星璿之間有些——呃，尷尬？
　　該這麼形容嗎？
　　“剛剛的……湯，好喝嗎？”他輕聲問，聽起來很平靜，可是思堂還是看見星璿身體有些壓抑的微顫。
　　“呵呵，天河說那是小鳥燉的，小鳥是不是就是窗棱上的那個？”思堂微微一笑，指了指窗戶。
　　星璿應聲抬頭。
　　兩隻小麻雀在嬉笑打鬧。蹦蹦跳跳的。
　　“那它們被燉湯了還能活嗎？”他問。
　　“……不能。”星璿本是想問他覺得好喝自己就燉給他的……可是……
　　“哦，我知道了。”思堂看到星璿眼裏有些落寞，把本來想說的吞回肚子了。
　　沉默。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裏大多數都是這樣的感覺。
　　“我……什麼時候能下床走走？我想去外面看看。”思堂打破沉默，聲音很低。
　　“再過幾天吧。到時候我扶你去，還好這裏的植物在冬天還是綠色的，很好看呢。”星璿很少說這麼多話，以至於說完又不知道說什麼。
　　“真是不好意思總是這麼麻煩你，我……我一直想問……”思堂坐直了身子，頓了頓終於有些為難的開口，“你……你說你是我的師兄，可是你這麼照顧我……我……”
　　“……”星璿看向思堂，半晌才道，“你就當是我欠你的……別的不用想。”
　　語罷，星璿又別過臉，去整理一旁的書架。
　　思堂的心臟猛地收緊，險些窒息，他按住胸口咬著唇，額頭已經冒出冷汗。
　　他是因為愧疚才對自己這麼無微不至？
　　他……
　　不知道為什麼腦袋裏有什麼東西掙扎著想要出來，思堂痛苦地按住頭。
　　一瞬間竟是眼淚洶湧。
　　閉上眼的黑暗裏他看見大片大片紅色的血……
　　還有血裏越來越遠的星璿的背影……
　　*
　　那是三天后的午後，陽光暖暖。
　　星璿扶著思堂在青鸞峰的平路上走動。
　　可能是因為長時間沒有活動，思堂的身體總是有些僵硬。星璿在一旁，一隻手攔著他的腰，一隻手拽著他的左臂，“好，邁左腿，就是我手里拉著你的手的這條腿。”
　　思堂很努力，終於到了正午才能好好走路。
　　可是，當思堂意識到自己和星璿親密地幾乎算是擁抱在一起的時候卻是心底一顫，下意識的推開了星璿，星璿一愣。
　　“我……我想自己走，不……不要麻煩你了……”他說的很勉強，也邁著很勉強的步子。
　　星璿卻是對著溫暖瞬間離開的手怔怔半晌。
　　起風了。
　　塵埃落在兩人分開的空隙之間。
　　思堂一步步走得越來越穩，也越來越遠……
　　*
　　今天天河的臉很紅，吃飯的時候就是不敢看紫英。
　　因為可以走動了，所以自己和大家在一起吃飯。自己有些好笑地注視著天河，不覺得自己也在笑。
　　“璿哥哥，聽說你的毒花楹師妹已經幫你解了，真的嗎？”王蓬絮低聲問。
　　思堂卻是一愣——星璿從未對自己說過！
　　不由地又將目光轉到王蓬絮臉上，他是天河口中的女人。沒來由的心底冒出那句“星璿要是和女人在一起你會很生氣嗎？”
　　“啊，除的差不多了。”星璿低聲回答，並且對南宮煌投來關切的目光點點頭。
　　“真的嗎？那絮兒就放心了。初次見璿哥哥的時候明明說要幫璿哥哥解毒的……都是絮兒學藝不精。”她俏皮的吐吐舌頭，“還是花楹師妹厲害。”
　　夕瑤笑看王蓬絮，“乖徒兒你偷跑的事師父還沒追究呢！”
　　“啊，師父人家這不是回來了嗎？”王蓬絮嘟起小嘴。
　　……
　　自己只覺得看得見星璿眼角的笑意，那笑意很溫暖，溫暖的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現過。
　　他繼續無聲地吃著飯。
　　那股熟悉的心痛自從上次昏倒後一直纏繞著自己。
　　他附上手……
　　還是好痛……
　　*
　　半個月後，重樓教主帶一個男人回來了。那個男人面色很冷也很少說話。
　　世界上是不是只有這麼多人呢？
　　他不知道。
　　啊，對了，因為天河吵著要學武功反攻紫英，所以紫英只好勉為其難教他。就連自己都看的出紫英其實是在敷衍他，倒是重樓提議如果自己重新學武或許會恢復記憶。
　　現下，這不兩人並排紮馬步，紫英拿著柳枝一會兒抽打一下以示警戒不許偷懶。
　　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真的有些根基，所以做起來身體自己駕輕就熟，反觀可憐的天河一會兒就堅持不住連連叫苦。
　　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在練功的時候走神。
　　因為昨晚做了一個夢。
　　星璿站在一大片紅楓之間，銀髮飄飄衣袂飛飛……
　　然後他轉過臉看他，眉宇憂鬱……
　　沒錯，星璿總是那麼一個表情。有些嚴肅，很難讓人親近。
　　“思堂，在想什麼，說來聽聽嘛！”雲天河趁紫英被重樓叫走趕緊和思堂說話。
　　“……不……沒什麼。”他搖搖頭，有些嚴肅地問道，“天河，我問你……我和星璿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我……”
　　“不許偷懶！”紫英的聲音傳來，天河本來想說卻閉了嘴，只好做了一個“下次找機會告訴你”的口型。
　　思堂看著雲天河的動作，就已確定自己和星璿之間絕不單純。
　　而且心裏一想起那個夢，星璿那句我欠你的，就疼得難以抑鬱……
　　當然不知道為什麼天河卻一直沒有告訴他，他似乎也不再想問第二遍……大腦裏潛意識在逃避……
　　*
　　因為到了過年前，山下很多小販都要回家過年，所以一時間頗為冷清。
　　星璿趕去集市置辦年貨，卻因為小販走了很多的原因買不到好的東西，耽擱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思堂已經基本能夠獨立生活，所以不再需要星璿照顧的前一段時間，兩人之間又變得更少說話了。
　　天空鉛紅色的雲彙聚著，高山之上，大朵大朵地浮動。
　　思堂一個人在樹林裏練習紫英教的劍法。
　　朔風凜凜。
　　他舞動著長刃，時而跳起，時而下蹲，招招都是完美無瑕。又是回手一個劍花，那長劍便直直飛了過去紮在對面的樹上。
　　“呼……”他嘴角冒著熱氣，準備走過去取下長劍。
　　咦……
　　什麼東西……
　　天空開始飛揚落雪。未若柳絮。
　　晶瑩的雪花粘在他的眼睫毛上，閃閃著光。
　　他攤開手，任冰冷融化在自己掌中。
　　他想起了什麼，竟是笑了。
　　*
　　大雪下了足足五天，青鸞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
　　因為這個原因，星璿也是拖到現在才回來。
　　他是很擔心思堂怎麼樣，有沒有想起什麼之類的，所以他佈置好一切之後便去找他。
　　思堂在樹林裏。
　　他遠遠的看見他跪在地上，似乎用身子擋住了什麼。
　　他側耳，小心翼翼躲在樹後。
　　“呐，以後你們都要在一起哦。”
　　思堂面前是兩個只到膝蓋大小的雪人，兩個雪人肩並著肩手拉著手，突兀在一片平坦上甚是明顯。
　　“……”星璿渾身一震，再抬眼向上，竟是被黏住目光一般。
　　思堂面色虔誠，閉著眼，少年有些棱角了的俊容明顯很開心，他雙掌合十，“……”
　　星璿看著，幾乎就要叫出聲……
　　可是……
　　這該是思堂十四歲的回憶。
　　那以後呢，還有十年的心酸和痛苦！自己加諸給他的不是幸福！
　　所以他終於默默轉身走了。
　　思堂依舊在原地，愛憐的看著地上遲早要融化的雪人。
　　雪很美，卻停留在寒冬，停留在屬於自己一瞬間的溫度。
　　它足夠純潔。也足夠脆弱。
　　人們看到的不過是它的晶瑩，它的剔透，又如何有人在意是不是融化的時候，它也會笑，而不是哭……
　　就像這禁忌的戀情。
　　再美……都是一場遲早會融化的泡影。
　　思堂沉下目光，他知道他走了。
　　他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伸出手指，揉了揉站在左邊的雪人的眉心。
　　“呐，師兄……為什麼你依舊不幸福……我還能給你什麼……我好不懂……”
　　思堂終於也離開了樹林。
　　兩個雪人孤獨地拉著手。或許他們沒有手，有的只有相擁……
　　*
　　好吧，還是沉默。
　　可是思堂想起了很多事情，他沒有對任何人說，包括雲天河。
　　現在星璿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很難過。
　　師兄啊師兄，你就這麼渴望擺脫我，是嗎？
　　就如同你說的，你照顧我是因為你覺得你欠我的。
　　不，你不欠我，我們其實兩清了。
　　所以不用勉為其難再懷著那份歉疚照顧我了。
　　我無法給你的幸福，雖然對於幸福，我從未擁有……
　　“……我已經能自己生活了。”思堂語氣很低，“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我了，師兄……”
　　或許是心有所想，所以脫口而出。
　　星璿猛地抬起頭，眼裏充滿了不可思議和未曾有過的慌亂！
　　思堂他想起什麼了？那麼……我該怎麼告訴他我的感受！該死的我還沒有準備呢！
　　星璿一時間竟是緊張地手足無措——他什麼時候完全想起來的！自己竟是毫不知道！
　　“你不欠我什麼，真的……我也不想再欠你什麼。”他握緊了拳頭。
　　星璿你這個白癡你說句話！幹嗎不說話！他真想把自己打一頓！
　　思堂眼眶有點紅，握緊的拳頭沒有鬆開，“不論如何在我心裏……你都是我唯一的……師兄……”
　　最後兩個字之前停頓很久，似乎是掙扎盡了最後的力氣，他扭過頭轉身就走。
　　星璿終於邁開箭步一把把思堂從背後抱住。
　　後者太過震驚以至於愣在原地。
　　紅了的眼眶裏眼淚瞬間決堤。
　　“我……思堂……我……我……”他還是說不出口，可是他心急如焚的想說！
　　他試圖掰開他的手，他現在只想逃，逃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地方。
　　可是他抱著他不放。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很早之前就說過了的。……所以……”他用力掙脫，轉過身。
　　“求求你放我走……”
　　原本想說什麼，就連同動作一併隨著思堂破門而出的動作被時間停留。
　　他淚流滿面的表情就像是一錘重擊砸了下來。
　　原來思堂是真的死了。連同著他的心，還有他記得那些溫熱的血液滑入自己口中的時候思堂越來越低的溫度。
　　他覺得滿面冰冷。
　　他這一生第一次哭，即便是被親生父親下毒他都不曾這麼痛心過。
　　“思堂……”他不知道自己懷抱著空氣站了多久。
　　他只知道一直到天黑了，思堂也沒有回來……
　　*
　　大家都一起急切地尋找思堂，重樓也叫嚷著“你敢再死一次本教主闖了閻王殿也要把你手筋腳筋全部挑斷看你還能跑到哪里”。
　　冬夜的山裏是很冷清的。當然也很危險。狼群常常出沒。
　　就算沒有那些嗜血的動物，就這溫度……呆一夜恐怕都是奢求。
　　星璿拿著火把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沖了出去，他的身影沒入黑夜，慕容紫英擋住大家。
　　“讓他去吧，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我們也該回去了。”
　　*
　　好溫暖。
　　好熟悉。
　　誰？
　　誰抱著我？
　　娘？是你嗎？
　　不……娘死了，死在酗酒的父親手上。娘連棺材都沒有。就連自己被父親賣了之後的錢也被父親買了酒。
　　娘說她曾經很幸福過，就夠了。
　　其實自己是不願意相信那些永恆之類的，可是娘總是在對自己循循善誘。
　　可是娘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睡吧……睡著了就不用去思念去想去傷……
　　睡著了就真的都忘了。
　　誰？
　　誰在叫我？
　　“醒醒！思堂醒醒！不要睡！我是星璿！你張開眼看看我！”
　　誰？
　　不要搖……
　　我只想逃……拜託不要叫醒我……
　　“不許睡聽到沒有！你要是敢睡我就和你一起睡，我才不會放手，最好我們一起死，到了黃泉我也不會放過你！”
　　……好困……眼睛睜不開……
　　“混蛋！思堂你醒醒！就算你要報復我要怎麼樣都行！別死！喂！”
　　報復？誰？
　　他是誰？
　　他認識我？
　　“……”那個聲音不再說話。他卻覺得更加溫暖了。
　　“怎麼樣？現……現在……好些了嗎？”
　　那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強忍著什麼。
　　“別擔心，不怕……我陪著你……你小時候說你怕黑非要和我擠在一起睡……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那聲音後來還說了什麼，他卻覺得越來越小了。
　　終於他睜開了眼。
　　星璿脫了上衣和同樣被脫了上衣的他抱在一起，自己的確溫暖多了，可是他卻越來越冰冷了。
　　“……師兄，為什麼這麼傻……我是個男人啊。”他聲音喑啞。
　　“是啊……可是我就是一個比你還傻的傻瓜。明明有一個這麼愛我的傻瓜在面前我卻沒有珍惜啊……”
　　他以為他就要死了才說出了心裏話，沒想到星璿居然還有力氣？
　　居然剛剛在告白？啊哈？
　　“你……”思堂眼淚已是有些朦朧了。
　　“不能哭哦，雪人化了的話你就違反我們要在一起的約定了啊。”他伸手拭去他的眼淚。
　　“已經化了。十年前的那個。”他抽泣反駁。
　　“是嗎……那一會兒回去我和你再堆一個吧，這個應該不會化了。”他不再猶豫，他抱緊了他。
　　他亦不再掙扎。
　　天地之間很安靜。
　　黑髮穿過雪花。
　　霎時，太陽出來了，光芒萬華……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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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s(s021084)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
作者: 愛玥    時間: 2009-11-23 23:05

天河超可愛
思堂個故事好感人>_<
仲想再睇多d
作者: 金香蘋果    時間: 2011-7-10 15:37

　　覺得重樓好可愛啊ＸＤ！尤其是思堂失憶時、唯一記得的是重樓搶他餅的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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