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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古代架空] 《君臨天下》作者：含煙冷/含煙冷若夕（完結） [打印本頁]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4     標題: 《君臨天下》作者：含煙冷/含煙冷若夕（完結）

文案：
深陷皇位爭奪的漩渦之中，幾人真心，幾人傷心。
母親為了我，流逝於漫天大火之中，從此，我再也沒有了心。
為了皇位，我不折手段，為了皇位，我傷的是誰的心，踏的是誰的血。
贏得了天下，失去了誰，夢迴午夜，兩手空空如也。
何時，那個溫柔如水的人，再回到我身邊。
何時，那清洌容顏，在我為展顏。
何時，那人眉間不再憂愁綿綿。
何時，他的眸中不再傷痕片片。
何時……
時間不過從這秋到那秋，誰俘虜了誰的心，誰付出了真心。
幾番纏綿悱惻，夢裡都不在出現，對著蒼天，我說，如若，如若有來生，勿生於帝王之家……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4

　　第一章:聖陽宮（1）

　　我坐在望星湖上面的亭榭裏，喝著貢茶，悠然的看著湖裏游來游去的遊魚，微微笑著，據說我微笑的時候有七分像母后，想到母親我心裏微微疼了一下。
　　這輩子能在夢裏看到那張絕色的容顏，聽到她呼喚我的名字，我便心滿意足了，可是夢中，我只會夢到她的影子，還有她淒涼的歌聲。也許是我太奢侈了。生於帝王之家，本來就不應如此懦弱多情。
　　母親去世的時候，貴為皇后，只是可惜，才剛剛結果鳳印不過半年。
　　母親是母憑子貴登上皇后之位的，我在皇家排名第三，大哥二哥的母親是父皇的結髮夫妻，記憶中，那個女子容顏很是一般，人卻溫和與世無爭，只是可惜，這樣的人在皇宮，終究是陪葬品，母后登上鳳位，靠的是自己腹中的兒子差點流產，而去世是因為，父皇漸漸疏遠的緣故。
　　母親傾國傾城，只是這樣的容貌，在皇宮太常見了，隨手拉個宮女都是容顏絕佳，所以母后用一把大火，把聖華的後宮交泰殿和她自己埋葬了。
　　母親把一切的愛都給了父皇，所以得不到了，就讓自己最美的時候印在了父皇心口上，讓父皇午夜夢回還能記得她這麼多年。
　　我當時只知道她的去世讓我失去了一切，現在想想，她也是為了我好，聖華律曰：“嫡子為儲。”母后在最得寵的時候也沒有向父皇進言要立我為太子。一是我當時的年齡還小，二是母后知道，自家親戚在朝中並沒有多大的勢力，我一旦被立，肯定遭人迫害，自己如果失寵，那麼我就永遠也不會得到那個皇位了。
　　所以，在一代新人換舊人之際，在容顏未成凋落之時，母后去世了，一把火而已，人的生命脆弱的抵抗不了一把火，宮內之人都以為八歲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他們不知道，當時的我就站在一旁黑暗處，被元寶狠狠的捂住嘴，不讓我哭出聲，而後我成了當時皇貴妃景妃的兒子。但再也沒有人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了，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後宮朝中毫無勢力之人。
　　從我成為景妃的兒子開始，我收起了一切心思，我裝的毫無建樹，我假裝對皇位毫無興趣。因為我知道，我不這樣做，我就會沒命。
　　在皇宮這個地方，你不往上爬，那麼你就要永遠的落在別人身後，成為別人的墊腳石。而我，沒有讓別人壓著的習慣，該我得的，終歸是我的。
　　我端起白玉幾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微微歎了口氣。
　　做個腹黑面善的人還真是難。
　　“玄兒，怎麼唉聲歎氣的。又在想些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我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詢問聲，滾燙的茶被我一個用力咽進了喉嚨裏。我燙的直打哆嗦。
　　“玄兒，沒事吧。”舅舅樓宇慌忙走了過來，幫我拍著背順氣。我搖搖頭，嗓子疼的沒有力氣說話。
　　喝了口冰梅湯，才緩過神來，“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身邊的人怎麼教你的，做事毛毛躁躁的。”舅舅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我說。
　　“舅舅，你不要生氣嗎，是我不好。”我站起身，撲進舅舅懷裏笑著說，向身後的元寶施了了眼色，讓他離開，免得呆會哀舅舅的罵。元寶一臉哀怨的離開。
　　舅舅對我身邊得人，從來都是不加言辭的，尤其知道我性喜男色，得知我留宿楚香官，在京城第一小官秦楚風那裏過了一夜之後，更是沖到聖陽宮，差點活活的把元寶掐死，直到現在想到那時的狀況我還一臉後怕呢。
　　“舅舅你怎麼來了。”舅舅扶我坐下的時候，我看著他問，舅舅看著我恨不得在我頭上敲兩下，看能不能把我敲醒了，或者是敲成和他想像中的聰明。我低著頭任由其的目光打量著我。
　　“我不來，我不來你都忘了你是住在聖陽宮裏而不是暮雪宮了。”舅舅坐在我對面說道：“玄兒你都是大人了，別做事這麼不知輕重，你看看你的日子過的荒唐無度，別人進宮是為了看望皇上龍體，你倒好，不常進宮就算了，進宮了，第一個看的就是一個質子，你讓朝臣皇上怎麼想，你怎麼就這麼不上進啊……”我低著頭任憑舅舅說教，誰知今天舅舅說道這裏便不再說了，我仰起頭，他歎了口氣說道：“玄兒，七皇子就要從西疆回來了，你知道嗎。”

　　第二章:聖陽宮（2）

　　“啊？”我愣了愣，隨即笑了說道：“七弟要回來了，都走了有大半年了，打完仗當然應該回來了，好事啊。”
　　“你……你怎麼就不用腦子想想啊，皇上至今沒有立後也沒有立太子，為什麼，玉妃娘娘和景妃娘娘身為皇貴妃是最有可能被立後的，九皇子和七皇子如今現在一個手執朝權，一個手握軍權，就你什麼也沒有，你不想想怎麼奪得皇上的喜歡，偏偏還和沒事的人一樣，如果皇后娘娘還在……”舅舅一句話沒有說完便說不下去了。
　　舅舅是母親的弟弟，不過不是親弟弟是，舅舅的年齡比我大了八歲，是外公收養的，外公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一生就我母親一個寶貝疙瘩，母親十四歲進宮，十八歲生下我，十九歲登上皇后寶座，又八年，逝世，期間一次家都沒有回，但是我知道母親心裏是很掛念外公和舅舅的。
　　在團圓佳節有時母親會拿起針線做些女紅，但是到了最後，總是扔到火盆裏，爾後呆呆的看著燃燒消失的火焰，也只有在那時，我才會看到她眼中的一絲脆弱和難過。
　　母親過世後，本來就沒有多大勢力的樓家開始慢慢的蕭條，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外公收養的那個孩子，竟用自己十六歲的肩膀挑下了一切重擔，樓家在日後的兩年中沒有從朝堂之上消失殆盡。舅舅從考科舉，到做到現在的禮部尚書，都是自己一分一分的努力的。
　　兩年前外公由於心病抑鬱撒手而去，整個樓家只有舅舅一人了。
　　舅舅變得更為謹慎了，我有時笑他像個老人，他只是微笑並不答話，目光沉靜，沒有波瀾。我問過舅舅有沒有後悔被外公收養，舅舅當時沉默了下說道：“人生哪能後悔，”然後看著我微笑的說：“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你，誰要想對你不利，除非踏過我的屍體。”我聽了，心裏暖暖的，只是我只能沒心沒肺的看著他笑著說道：“放心吧舅舅，沒有人會對我不利的。”
　　“皇上已經擬旨，七皇子勝利歸京便在麒麟殿設宴。本朝還沒有哪個皇子能享受到如此待遇呢。”舅舅淡淡的說，我癟著嘴不吭聲。
　　聖華雖然強大 卻也是三面環敵，西有西契，南有南詔，北有北回。
　　此次西契突然來襲，父皇尤為震怒，本御駕親征，奈何被少司命司洛攔了，便改命一直醉心兵法的七弟玄青前去西契，結果半年時間，七弟勝仗的捷報便傳回了京城。
　　與七弟交好的是五弟玄和，玄和人比較的溫和，喜歡詩詞歌賦，能和馬夫同喝一碗酒，對人十分的友好，只是這樣的性子生在帝王之家，只能是陪葬品。想要對付玄青，其實很簡單，先斬掉他的一雙翅膀就可以了。比較難對付的是九弟玄風。
　　“舅舅，我……”很多時候我都想告訴舅舅我並不是這樣子無所事事，但是到了最後我還是沒有開口，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我怕身邊的人不知道哪一個會是耳目。
　　“好了，舅舅知道你心煩就不多說了，你自己要多爭爭氣，別讓皇后娘娘九泉……九泉之下失望。”其實我明白舅舅的意思，舅舅也知道母后為何而死，但是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他亦是不敢說，只能看著我暗自傷神。
　　又隨口談了些別的，舅舅離開，他離開後，元寶走了過來說道：“皇子，又挨國舅的罵了吧，都說讓皇子不要老往暮雪宮跑了，皇子總是不停，連帶著我們跟著遭殃。”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元寶說道：“最後一句才是你心裏話吧，恩。”元寶癟著嘴不吭聲。
　　“好了，你去太醫院傳個御醫來，我最近幾天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舒服。”我撫著額頭說道，元寶擔憂的看著我，點點頭出了。
　　元寶是對我野心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人，但是我知道他什麼都不會說的。
　　我站起身，往自己的寢宮紫陽宮走去，紫陽宮外面站著四個宮女，是我信任之人，清風、明月、彩霞、流雲，四人看到我，抿嘴一笑，跟著進屋。我知道那笑的意思，是笑我在暮雪宮吃虧了。
　　我苦著臉說道：“你們看到自家的主子吃虧都笑的這麼開心，小心我報復。”
　　“皇子，奴婢們沒有。”清風幫我換下衣衫輕聲笑著說，這幾個人在我面前，我不讓他們自稱奴婢的。因為我需要有衷心之人。如果她們自稱了，那麼就是在看我的笑話。
　　“皇子一天三遍往暮雪宮跑，奴婢們看著是心疼。”明月也說，我無語的躺在床上，很虛弱的說：“算了算了，你們請便。”
　　“皇子又打算稱病不上朝？”流雲很瞭解我的說，我瞪著她說道：“你看我哪點是稱病了，根本就是病了。”
　　流雲還沒有開口，門外便傳來淡淡的說話聲：“三皇子又哪里不舒服了。”我看著來人，微微笑如三千桃花盛開般，清風等人一看，抿嘴行了個禮，悄然而退。
　　我坐起身拉著來人的手說道：“蘇湘，我想你了。”

　　第三章：蘇湘（1）

　　蘇湘拉著我的手，扣在了脈搏之上，我望著他的側臉，微微笑了，蘇湘的側臉完美無暇，白玉一樣的柔和，看了這麼多次，我還是忍不住用手去摸。
　　蘇湘回頭看了我一眼，淺淺一笑說道：“三皇子的病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最近虛火上升，需要吃些清淡的來調養調養就好。”
　　我尷尬的收回手，望著他直笑，蘇湘看著我輕聲說：“三皇子好雅興。”我聽了忍不住心裏一寒，癟起嘴說道：“蘇湘，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不要用銀針紮我，不要給我吃黃連，不要不理我。”蘇湘一臉啼笑皆非的看著我，我躺在床上呵呵的笑道：“蘇湘，你要多笑笑，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是嗎，比著暮雪宮的那位都好看。”蘇湘淡淡一笑說道。
　　“當然了，蘇湘在我眼中最好看。”我坐起身正色說道。
　　蘇湘笑了笑，收拾好一切，看著我低聲說道：“皇子有空的話，還是到宮中看看長樂公主吧。”
　　我愣了愣，忙低聲問道：“怎麼了，長樂怎麼了。”長樂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對她我總多有幾分愧疚、幾分心軟、幾分憐惜。
　　“沒什麼大礙，估計這幾天的天氣熱涼沒有注意，染上了風寒，不過昨天張天御醫已經把過脈了，你知道我的身份不便……”蘇湘微微皺起好看的眉說。
　　“我知道，”我說著手揉了揉他微微隆起的眉間：“蘇湘謝謝你。”他沒有說話看了我一眼，點點頭，而後坐在我的床邊低聲說道：“我聽到武林中有消息說有人買通了風雨樓中的殺手，要來殺你。”
　　“殺我？你沒有聽錯吧，我現在什麼都不是，要殺也應該殺九弟和七弟啊，殺我幹什麼。”我吃驚的在他耳邊低語，蘇湘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說道：“三皇子客氣了，只要你嫡皇子的身份沒有被廢，就有人不敢安心睡覺。”我皺了皺眉頭，嫡皇子這是我唯一有用的身份了，如果這個丟了，恐怕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風雨樓中的殺手很少有失手的，你要自己多加注意。”蘇湘低聲說道。
　　“有沒有查出是誰買的殺手。”
　　“誰都有可能，我現在一直在京城，沒有時間呆在武林中，武林消息肯定會慢些的，這些日子你自己多加注意。”
　　我垂下眼睛，想了想笑著說道：“大哥二哥從小就看我不順眼，不過大哥雖然為嫡皇子，卻沒有那麼聰明的腦袋，並且做事縮頭縮尾，不敢和江湖有什麼牽扯，怕被父皇知道廢了他，二哥為人心狠手辣，但是缺乏耐心，不會發那麼長的時間和金錢來請殺手殺一個在他們眼睛了毫無威脅之人的，何況他現在也不會認為我會有什麼作為的，剩下可能的只有玉妃娘娘了。”說道玉妃娘娘，我勾起一抹笑，能把我那個聰明絕頂的母親打敗的女子，誰敢小瞧。
　　“真的會是她嗎？”蘇湘皺著眉頭懷疑的問道，我笑了笑說道：“別小看玉妃娘娘，你我加起來說不定都不是她的對手。”
　　“可是，為什麼，我不明白？……”蘇湘低頭不語，我笑了笑說道：“我從小跟玄風走的比較近，玉妃娘娘對我有幾斤幾兩大概知道的差不多了，我再怎麼裝，她也不會放心的，不過我不太明白，她怎麼會選擇這個時候對我動手，還有她跟江湖怎麼聯繫的，也許事情另有玄機……”我說著用手敲打著床頭的桌子，有些喃喃自語，最後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我會自己查的，你的身份敏感的很，自己多加小心。”
　　蘇湘朝我笑了笑說道：“三皇子現在擔心這個問題不顯的多餘了嗎。”我沒有吭聲，心下有些愧疚，這個本應該雲端上的人是被我硬生生的拉下，掉入塵世的。
　　蘇湘看了看我床頭的漏沙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明天我不來了，我給你開幾服藥，你服下去的效果……”蘇湘說道這裏看著我，微微一笑，某種精光在腦海中乍現，我打了個寒顫，僅存的愧疚立刻銷聲匿跡，忍不住說道：“又是什麼鬼藥？”蘇湘臉面一黑淡淡的說道：“就是我的鬼藥曾就了你的命，三皇子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暗自咬牙，乾脆的低頭道歉，蘇湘這人你說他什麼都好，但是絕對不能對他的醫術有所懷疑，要不他就跟你翻臉。這種毒舌還算是小意思，怕的是他在藥裏作怪。讓你有苦不能言。
　　看著蘇湘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我伸手拉著他的衣袖，像個孩子一樣看著他低聲說：“蘇湘，你今天晚上來陪我好不好。”蘇湘看著我，寒星一樣的眸子，微微波動了下，最後點了點頭，手撫摸過我的頭寵溺的說道：“好。”我笑了，起身抱著他，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蘇湘微紅了臉，如雲霞落入臉上，隨後甩了一下衣袖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吃吃的笑。

　　第四章：蘇湘（2）

　　是夜，我抱被坐在寢宮，連一直都喋喋不休問我到底得了什麼病的元寶，和四個比我還大的丫頭都打發掉了。
　　三更時分，我宮內的紅燭殘了一半，推開的窗子裏露出一絲月光，我下床，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其實我是最討厭燈火了，但是每次我在等蘇湘的時候，總是點著燈，因為有他在，我就不用一個人害怕。而且我想讓他知道我在等他，不管多久都在等著……
　　外面突然有一道黑影，在月光下顯得尤為柔和，我對著黑影笑了笑，蘇湘翻身進窗，我關上窗子，看著他脫下夜行衣，一身青衣顯露出流利的線條，我從身後抱著他，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蘇湘，我想你。”蘇湘回過頭對我露齒一笑，我抱著他，看著他頭上的汗漬，伸手幫他擦了擦，對上他有些羞澀的眼睛，我不自覺的捧著他的臉，吻上優美的唇，抱著他，身子漸漸熱了，而後不知不覺的把他抱到了床上，脫掉他的青衣，脫掉裏面的裏衣，吻上他的肌膚，聽到他的呻吟之聲，看著他完美的臉上出現只有我才能看的見的潮紅，我激動不已。
　　進入蘇湘身子的時候，看到他流出的眼淚，我心疼的吻了吻他的眼睛，蘇湘抱著我，緊緊的抱著。我在心底說蘇湘別背叛我，這輩子都不要背叛我。
　　事後，我抱著蘇湘平息心跳，吻了吻他身上的汗漬，幫他清理好身子，蘇湘安靜的躺在我懷裏，閉著眼睛，我看著他低聲說道：“蘇湘，我喜歡你。”
　　蘇湘身子動了動，低聲說道：“我知道了。”
　　我看著他，說道：“蘇湘，我……”蘇湘睜開眼睛看著我，微微一笑說道：“天都快亮了，你還不睡。”我緊緊的抱著蘇湘說道：“蘇湘，我對不起你……”每次他來我這裏都是夜晚，我抱著他的時候，真的很滿足，可是對他，我知道自己虧欠太多。
　　蘇湘苦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喜歡上了就沒辦法了。”
　　我看著蘇湘的臉，說不出話了，手指一寸一寸的撫摸過他白玉似的臉，蘇湘看著我，握著我的手低聲說道：“睡不著嗎？”我沒有吭聲，蘇湘坐起身來背靠著枕頭：“我也不睡了，陪你說說話。”
　　我摟著他笑著說道：“你身子累了，睡吧。”
　　“我沒事，你覺得風雨樓會派什麼樣的殺手來。”蘇湘說道，我知道他的意思，便抱著他躺倒我懷裏，調整好姿勢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想好了，風雨樓從你口中說出，十分神秘，不過以玉妃娘娘的心思，即使請了殺手也不會立刻就用上的，肯定會給我一個重擊。”
　　“那你想怎麼做？”蘇湘靠在我的肩膀上半垂星眸懶散的問道。
　　“我不喜歡被人殺，”我垂下眼睛冷冷的說道：“與其等著風雨樓的殺手，總日恍恍惚惚的害怕，倒不如找個適當的時機讓她把殺手用上的。”
　　“你決定出手了。”蘇湘張開眼睛大驚的說.
　　我緊緊的抱著他，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
　　“現在這樣做好嗎。”蘇湘坐起身子，吃驚顯現在臉上，我也隨著坐起身，對這滿屋子的明月笑了笑說道：“蘇湘你是御醫，難道沒有看出父皇的身子最近的身子越來越差了嗎。”
　　回頭擁立蘇湘有些涼的身子，低聲說道：“我要開始反擊了，我要開始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了。”
　　蘇湘抱著我沒有吭聲。我也靜靜的抱著他，因為我們都知道，此次恐怕不是生就是死。
　　而後我們沒有再說話，蘇湘累極了在月落之時，在我懷裏安靜的睡著了，如同一個嬰孩，我撫摸著他的睡顏，坐起身，站在窗邊，看著天空的啟明星亮起，如今，玄青就要從邊外回來了，玄青掌握兵權，兵臨天下，玄風執手朝權，權傾朝野。
　　只有我什麼也沒有，看著眼前空空毫無一物的雙手，這又會是怎樣的局勢呢……我笑了笑。又想到蘇湘說的殺手，其實說玉妃娘娘是幕後之人，我只是猜測，以玉妃的聰明，即使看出，現在的我是在假裝無所為，也不會親手對付我，她只會找到我的弱點，而後給我致命一擊。但，真真假假，防備著點總是好的。
　　天即將明的時候，一隻白鴿從空中無聲的落到我的手上，我抽出它腿上的紙，看了看，走到燭臺上把紙條燒了。
　　回頭看著睡得很沉穩的蘇湘，我走過去，抱著他，就像曾經無數個黑夜他抱著我一樣。

　　第五章：蘇湘（3）

　　蘇湘是我八歲那年認識的，那時，我掉入了御花園中的金池之中，恰巧母親病逝在其後，那些日子,宮中忙著打點母親的喪事，我就呆在元寶所住的下房，其餘的下人被元寶攆了出去，留下我一個人那裏。
　　記得很清楚是第五日元寶替我到禦膳房拿吃的，我渾身打寒顫的坐在床上，門內突然被打開，然後就著月光我看到一個青衣的小孩子闖了進來，笑的一臉純淨，看著我，有些好奇，那時的我，已經開始變得不相信任何人了，我冷冷的看著他，他走到我的面前，驚訝的看著我說道：“哎呀，你病了。”說著便上前抓著我的手腕，我當時痛恨一切孩子。
　　但是我沒有能力掙扎，因為渾身酸軟。
　　“你受了風寒，再加上長時間沒有得到救治，已經深入肺部了，現在治好，日後也定會留下寒疾。”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說道。
　　然後他拿起一顆黑色的藥丸放到我的嘴裏，說道：“這藥吃了就沒事了，不過日後千萬不要受到風寒哦。”
　　我當時問他日後要我用什麼報答，蘇湘看著我，開玩笑的說道，日後送我一座太醫院如何。我說好。
　　而後元寶回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那個孩子是御醫蘇之的孩子，那次是偷偷跟蘇之進宮的，也是那次誤打誤撞救了我。
　　而後蘇湘便會經常偷偷來宮內，到元寶的房間裏找我，一開始他當我是個女孩子，一直說要娶我。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蘇湘有時會整夜陪著我，我那時知道他夜不歸宿回去是要挨駡的，我也曾看過他身上柳條的傷痕，也知道留宿宮中被人發現將會受到如何的懲罰，但是我熟視無睹。我只是緊緊抱住那唯一的溫暖。
　　但，每夜我都不敢點燈，我怕那些火光的跳躍，我怕母親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在深夜徘徊在我的腦海中。
　　蘇湘這樣陪了我半個月，半個月之後，母親的喪事大辦，終於有人注意到了我，我被父皇下旨送到了景妃娘娘的宮殿，父皇對我說，從此以後，我便是景妃娘娘的孩子了。
　　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一個作為皇后的母親了，也從那天之後，我沒有見到過蘇湘。
　　而我曾經的侍讀現如今的兵部侍郎沈雨清，我的好朋友如今的大將軍曲樺，兩人是姨表親，也沒有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曾經最好的兄弟九弟玄風相見不相識。
　　我從那天開始對所有的人都帶著順承的笑容，對所有的人都客氣，把我嫡皇子所有的傲氣全都掩埋了。在景華宮過的不好的時候我咬牙忍受著，大哥二哥對我無禮時，我低頭順應，那時我知道，景妃娘娘她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因為我剛死去的母親，我出了事情，父皇一定會追究的。沒有母親的孩子就這點好，所以我只是時常有些小病，卻不會要人命，那段日子，每次吃飯，只要不是和父皇，景妃娘娘，玄青一起吃，元寶都會先替我吃一口，然後看著我傻傻的笑，對我說沒事，從那時開始，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屬於我的東西，我會再拿回來的，我要所有的人都後悔這麼對我。
　　那段時間，在奢侈的景華宮中，偶然我會想起蘇湘，想起他孩子似的目光，想起他抱著我的溫暖。想起他對我輕聲細語的說話聲，想起他安慰我的話。我突然想，皇宮這麼大，再見一面恐怕很難了。這麼想著，心裏空落落的。
　　只是很難，並不代表沒有，我再見蘇湘的時候，是十六歲。
　　十二歲我按例搬出了景華宮，搬入驚闌宮，那晚，我睡的極為不踏實，我害怕，元寶陪著我睜眼到天亮，又過幾天，我按宮中慣例挑選四個宮女，便是清風她們，我開始知道怎麼樣培養自己的心腹了。
　　十六歲，按例皇子要搬出皇宮的，當然也可以十八歲，可是我不能，我搬入宮外的聖陽宮，開始我宮外生活，帶著元寶和四個丫頭開始另一段生活，另一開始。
　　我正在考慮怎麼拉攏宮內之人的時候，我碰到了少年得志的蘇湘，比我大一歲的他，在那年成為御醫，他是被元寶因為我的小小風寒給拉進來我的宮殿內的，本來我沒有這麼嬌氣，但是想到元寶的好心便去了，然後我看到一襲紅色官袍的蘇湘，我當時第一個反映就知道是他，然後他看著我，微微一笑。明亮如星辰，和以前黑夜裏看到的一樣，卻沒有那時的溫和和憐惜之情。
　　看樣子他是忘了我，在我心裏最深的角落還想著他的時候 ，我不允許。 那時我已經知道很多人性的黑暗，我也知道如何用眼睛看一個人。
　　對他，我耍盡手段，死皮賴臉的在人後纏著他，直到他眼中出現了沉迷，在我十七歲生辰過後的兩天，我暗自請他喝酒，他喝醉了，告訴我，我那時一走了之，不知所蹤，他很傷心的哭了很久，我當下心軟了軟，不過，那晚，我仍是狠著心把他從高高在上的空中拉了下來。而且得到他的最主要原因，是我身邊必須要有個會醫術之人，我要時刻瞭解父皇和其他妃子的狀況，告訴我這些消息的人必須對我忠心，而蘇湘是不二人選。
　　聖華本來也盛行男風。我沒有覺得這樣做不對，他喜歡我就給。
　　翌日，我日後很多年都會想到，他從我臂彎裏醒來，看到我的神情，由迷茫變成了驚訝，最後震驚的說不出話。我看著他不吭聲。最後我低著頭，躺下，卻感到他撫摸過我的臉，睜開眼睛看他，他微笑著對我說，如果不喜歡，別這麼糟蹋自己，勉強自己，如果我想要他做什麼只要說一聲就行了的，那天，我只說了一句話，我喜歡他。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他的。心裏有時會愧疚，但是愧疚總是在這個充滿未知的皇宮和恨意來臨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情濃之時，我告訴關於我的一切以及讓他幫我，他答應了，他曾在江湖醫神身邊學醫，甚至沒有進宮以前，在江湖上小有名氣，所以他出面幫我打探江湖有何動向。
　　而如今玄風娶了沈雨清的妹妹，沈素月，沈雨清的父親沈玉乃是當朝的右丞相，沈素月曾是我要娶得女子，在他們成婚的那天晚上，我看著宮中漫天的煙火抬頭微笑。蘇湘陪著我，安靜的陪著我，那天我沒有不開心，只是覺得失去了右丞相這個有力的幫手感到可惜。我血管中流動的鮮血好像被整個皇宮麻痹了……
　　我一直以為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可是都不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也不過如此，這讓我更明白，皇宮中，沒有感情，只有利用，只有利益。
　　那些以為我什麼都沒有的敵人，他們忘了聰明如母親，又怎麼不給我留後路呢，母親為我埋了一枚暗棋，在臨死前告訴我的，除了我誰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5

　　第六章：蘇湘（4）

　　“怎麼了，看樣子像是一夜未睡？”清晨，蘇湘醒來輕聲說，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眉峰，我睜開雙眼看著他淡淡一笑實話實說：“睡不著，在想以前的事情，想著想著就睡不著了。”順手摟著他不著寸裸的身子。蘇湘任由我摟著。
　　“別想了，都過去了。”蘇湘溫柔的對我笑了笑。我抓著他的手放在我的唇上吻了吻開玩笑的說道：“我在想你，在想你會不會恨我。”把玩著蘇湘的手，蘇湘笑了了一下說道：“不知道。”我沒有說話，看著他，蘇湘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看著我的臉正色道：“玄塵，我不會的，你別多心。”我緊緊的抱著他低聲說道：“蘇湘，我真的是喜歡你的。”
　　“我知道。”蘇湘抱著我說道，蘇湘是知道我心思最多的人 ，他肯定想得到我母親的事情，所以很少在我面前失態，所以剛才，我忍不住心中害怕起來，我是真的喜歡他的，我不想他背叛我。要不，我會親手殺了他。
　　“玄塵，你總是很多心，想要你完完全全相信我是不可能的，不過，我會等的。”蘇湘喃喃的對我說，我抱著他手一緊。
　　我知道自己這樣子，是有些過分，但是母親的事情給我留下太深的影響了，一夜之間，我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你說，我還會用什麼來相信這個人世。
　　蘇湘沒有再說別的，只是下床穿好衣服，我坐起身對這銅鏡幫他束發。蘇湘的頭髮很柔軟，光澤很亮，摸上去很舒服。我不由得摸了摸去。
　　從銅鏡中看到蘇湘微微淡笑的臉，我低聲問道：“想什麼呢，這麼開心。”蘇湘搖搖頭，臉卻微微一紅。
　　我揚起一抹笑，幫他把發帶綁好，又吻了吻他的嘴唇，才放開他，蘇湘朝我笑了笑說道：“昨夜，我從家中給你拿的藥你別忘了吃。”我點點頭。
　　蘇湘離開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我看著他離開，我不知道我府上有多少別人的密探，可是我不擔心，因為聖華王朝的三皇子喜好男色，天下皆知。
　　只要沒有人知道他是蘇湘，沒有人知道他在為我做事，他就是安全的。即使知道了，以蘇家的地位要動他，恐怕顧忌頗多，頂多我失去一個很好用的棋子，不會再有別的了，而且讓那些人懷疑，心神不安也許比我想像的要有趣的多。我勾起一抹笑，眼睛散去了熱度。
　　我收拾好房間裏的一切， 元寶敲門，我躺在床上，元寶走了進來，抱怨的說道：“皇子，你還真的不打算去進宮請安啊，別的皇子都天天巴不得在宮內的，怎麼就你……”
　　“啊……元寶，這是我病了的藥，你去煎熬一下，這是我喝的，你親自動手。”我打個哈欠說道，元寶癟著嘴，拿起藥包離開，元寶知道近一年來，我和誰在一起，但是我相信他不會多嘴的。
　　那天喝完藥，過了一個時辰，我開始上吐下瀉，嚇壞了前來為我看診的張天，臉色發白的告訴我是染上了風寒需要多休息，我看著朗朗晴空，微笑，這種天染上風寒，怪說。不過能休息就好。
　　休息的幾天中，我並沒有像元寶想的那樣偷偷跑去找炎暮雪，這讓他安心不少，我暗自笑了笑，看樣子，元寶是怕舅舅了。
　　不過，日子才剛剛開始不是嗎……

　　第七章：進宮請安

　　因為蘇湘的藥，我在家休息了五天，五天時間，足以我把我想要知道的都佈置好，而後，我開始無精打采的進宮請安，聖華律曰：“後宮，皇子不得參與朝政。”我謹遵先祖遺訓。
　　給父皇請了安，父皇問了問我的身子怎麼樣，我實話回答，父皇點頭，賞賜了些千年人參，鹿茸之類的補藥，命人拿到聖陽宮，我跪下謝恩，站起身，少司命司洛朝我點頭微笑，我也笑了笑。少司命乃是聖華的星算師，在聖華，也只有少司命見了皇上可以不用下跪，這是規矩，延續了百年的規矩。卻不知為何，好像是一個流傳在祭司府的秘密。
　　隨後，父皇有問了我些別的，我一一回答，父皇看著我，最後讓我退下，我很規矩的下去了，我一直看不懂父皇，在他面前，我都是老老實實的，他是馬上英雄，獎罰分明，其實玉妃娘娘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我，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父皇對我的態度，雖說也是不冷不淡，但是卻也總會問起。不明的態度，給了我生存的空間。
　　父皇曾說過，做皇帝就是要讓人看不透，真龍天子，應該藏頭露尾，九爪不能全出現，這話，我一直沒有忘，這就是權術。
　　又到景華宮給景妃娘娘請了安，景妃娘娘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想必知道玄青要回來的緣故，但是我假裝不知道的和她一起傻笑。
　　出了景華宮，我才吐出一口氣，前往暮雪宮。
　　炎暮雪是炎國人，炎國是聖華的附屬國，但是半年前，西契來犯，炎國卻和西契有通，父皇怒氣之下，差點揮兵滅了炎國，不過因為不想兩面受敵，最後還是決定按兵不動，直到玄青打了勝仗，炎國立刻派來了使者前來，為了表示誠意，把炎國國君最疼愛的四皇子炎暮雪一同帶來，作為質子留在聖華。而父皇為了顯示聖華對炎國的尊重，至少是表面的尊重，把年方十七的炎暮雪安排在宮內，甚至特意修了座暮雪宮與他住。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滅炎國那是早晚的事情，沒有人允許自己身邊有這個變數的。
　　炎暮雪如其名，人若日下斜暉，悠然自淨，又若冬天雪花，婉轉晶瑩，更是天空中的月華，清幽冷淡，高潔。
　　但是我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比較邪惡，我總喜歡把很高潔的東西拉入塵世。何況在世人眼中宛若神人的炎暮雪，我一定要得到他，我想著那人勾起一抹動人的笑。
　　“皇子，就算要見到炎王子了，你也不用這麼明顯的表露出來吧。差別也太大了。”元寶走在我後面抱怨，我皺了皺眉頭說道：“有這麼明顯嗎？”
　　“有、有、有當然有，你剛才去跟皇上和景妃娘娘請安的時候，那臉色真的像是丟了魂，不但蠟白蠟白的，關鍵還無精打采的，現在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跟……”
　　“好了，閉上你的烏鴉嘴，暮雪宮到了。”我說。
　　往前走了兩步，我發現有些不對，大哥二哥身邊的內侍福氣和康安背對著我們站在暮雪宮的外面，炎暮雪身邊的侍童炎莫和他們對視的站在那裏一臉蒼白，而後便是低著頭在宮門口走來走去的來回晃蕩。
　　我壓下心中的不安與怒視，低聲對元寶吩咐了幾句，元寶點了點頭快步離開，我走了過去，拍了拍炎莫的肩膀，福氣和安康跪下來行禮，行的十分不情願，我看的出卻裝作沒看到。
　　“三皇子，你來了，求求你救救我們家王子吧，求求你。”炎莫沒有等我開口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拉著我的手啼血的說。
　　“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說著往暮雪宮走去，順便對想要跟進來的福氣和安康說道：“你們兩個呆在外面吧，暮雪宮不喜有生人。”這就是生於皇族的好處，即使再怎麼看不起我，福氣和金子也不敢多說什麼，因為這是皇宮，說話算的不是他們的主子，而是父皇。

　　第八章：炎暮雪（1）

　　我和炎莫匆忙感到炎暮雪的寢宮之中，外面站的都是宮女，個個低著頭，皇宮中的人向來是狗眼看人低的，雖說是炎國王子，但是質子身份，恐怕得不到什麼尊重，何況，大哥二哥一向對我有嫌隙，知道我對炎暮雪下了心思，還不對他百般刁難。
　　拉著炎莫想要衝進房間的手，我深深吸了口氣 對著炎莫低聲說道：“你呆在這裏，別動，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當做全無，要不，我割了你的舌頭，知道嗎。”炎莫淚眼婆娑的點了點頭，我推門而入，看到裏面的狀況時，斜倚在門框上，手在袖子裏握的緊緊地。
　　我勾起一抹笑說道：“大哥二哥什麼時候喜好這口？這倒讓玄塵大開眼界。”
　　炎暮雪被大哥壓在床上，雙手被紫色的腰帶綁在床頭，一身殘破的衣服已是遮掩不了雪白的身子，清冷的臉更加的冷漠，白皙的臉，蒼白無血色，雙眼緊閉，卻是我從沒有見過的脆弱。大哥玄玉看到是我，緩緩坐起身整理好衣衫笑著對我說道：“原來是老三啊，怎麼今天有空進宮。
　　“大哥客氣，如果我今天不進宮，大哥也不會呆在這裏了吧。”我垂下眼低聲說道。雖說我這些年脾氣有所收斂，但對大哥二哥我向來少忍了三分，尤其是他們想找我麻煩之時。不識時務之人，我亦無須客氣。
　　“三弟你說什麼呢？”二哥玄吉從旁邊端著茶杯一臉閒適的走了過來，滿臉的笑意，仿佛沒有看到大哥在做什麼，“一個質子，三弟如果喜歡，青樓小官乾淨的，模樣好的，二哥多送幾個到三弟府上，只是，這炎國的質子，滋味又豈非他人可比，三弟如果喜歡，大哥做人情送給三弟也未嘗不可。”
　　是嗎。我沒有說話，看來真是時光如梭，快的讓這些人忘了，我最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了，我上前往床邊走，大哥看著我，退後了一步說道：“玄塵，你想幹什麼？”
　　“滾。”我冷冷的說，看到他還沒有動，伸手抽出床邊的三尺長劍，指著他猛砍了下去說道：“我讓你滾。”
　　“你瘋了。”二哥拉著大哥，避開我的劍，走到門邊冷冷的說道：“三弟可真是讓二哥大開眼界，為了一個小小的質子，竟然拿劍傷自己兄弟，還是在皇宮內，父皇面前，我們到父皇面前評理去。”
　　我沒有說話，拿劍的手微微顫抖著，心裏怒火交加，二哥看了我一眼，扶著大哥離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們離開後，我回過神，手一軟，劍落在了地上，渾身還是忍不住顫抖，雖然剛才拿劍傷人是我的計畫，但是我真的有砍下去的心。
　　我走到床邊，溫柔的把幫著炎暮雪的腰帶解開，把他抱在懷裏，看樣子，剛才大哥二哥的那一手嚇著他了。
　　“沒事了，別擔心，沒事了。”我拍著他的後背，炎暮雪抓著我的胳膊，抓的特緊，我低聲吩咐炎莫端些熱水來。炎暮雪好久才平息自己的情緒，推開我，臉色恢復了以往的冷淡，卻仍是蒼白。
　　“炎暮雪，你住到我的宮殿內好不好？”我低聲說道。
　　“我有選擇嗎？質子還不如一個娼妓小官，三皇子說呢。”炎暮雪看著我說，清麗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哀傷，我低垂著頭，炎暮雪是何等聰明之人，今天之事，即使猜不出十分，也會八九不離十。
　　“炎暮雪，你應該看得出，這個皇宮並不安全，這樣的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這次大哥沒有得到，不代表日後不會，何況，你不能自殺吧，你是炎國質子，如果你出了意外，父皇很可能會懷疑炎國的誠意，而且即使今天大哥對你做了什麼，父皇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你該明白的，不要落人口實，讓父皇找到機會滅了炎國。”我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承認自己這樣做是有些卑鄙，但是再怎麼卑鄙，我都不會放手，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三皇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炎暮雪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即閉上眼睛，一副認命後任人宰割的樣子。
　　我擁抱著他，吻上他白皙的脖頸和鮮豔的嘴唇，把大哥留在上面的痕跡，清理乾淨，碰了我的人，日後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我閉著眼睛想，遮下眼中冰冷的陰霾。

　　第九章：炎暮雪（2）

　　炎莫來為炎暮雪梳洗的時候，我出了暮雪宮，元寶在宮門外站著等著我，看到我出來後，走到我面前低聲說道：“大皇子二皇子出宮了，沒有和任何人接觸。”
　　我點點頭說道：“那好，你呆著這裏好好看著，還有想想怎麼應付舅舅吧。”
　　“啊？”元寶張大了嘴不明白的看著我，我皺眉頭懶得解釋，獨自一人前往上書房去了，現在父皇應該在那裏批改奏摺吧。
　　這就是大哥和二哥的不精明之處了，宮內發生的事情，父皇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甚至覺得我所培養的死士，在父皇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一般的事情我不會有妄自想隱瞞過去的想法。而大哥今天之所以做了這樣的事情，其實最主要的是要看炎暮雪在我心中的分量，以便用來打擊我。
　　大哥二哥乃是一母同胞，他們恨我，是因為我母親得到了皇后之位，害死了他們的母親，害的他們丟了嫡子身份，所以無論我有沒有能力，抑或是我是不是嫡子，他們都不會對我有好臉色的。所謂雙重仇恨就這樣累積起來的。
　　大哥生性膽小，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了，害怕父皇知道他誤以為有斷袖之癖，但我不一樣，十六歲，我開始流連京城的各大小官，一舉名滿天下，我不怕，他怕，所以他沒有碰炎暮雪只是給我個警示，但是他忘了這個宮中不是他做主的，炎暮雪就是再怎麼地位低下，只要一天父皇沒有說要滅掉炎國的話，他就是炎國的王子，任何人都不能動他的。而且他好像還沒有摸清父皇的品性，父皇不喜歡有人對他欺瞞，也不喜歡有任何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這是帝王都不允許的。
　　上書房門前是父皇身邊的太監，大內總管劉希，劉希看到我有些驚訝，想是我從來沒有踏入過上書房的緣故，我讓他通稟父皇我求見，片刻出來，父皇讓我進去。
　　行了禮，父皇讓我坐下，司洛站在父皇身後，含笑看著我，眸中一片清明，我裝作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看了一眼父皇低聲說道：“父皇，暮雪……炎暮雪來京多日，一直呆在深宮之中，我想請他到我宮中住一段日子，順便帶他四處看看。”
　　“只是四處看看？”父皇說道，帶著些許的笑意，我面上一紅，沒有吭聲，父皇對我喜男色之事從來沒有過問過，也沒有阻止過，我不知道父皇心底到底是如何想的。
　　“父皇，聖華律曰：‘皇子十六可出宮。’炎暮雪雖然不是聖華皇子，但作為附屬之地王子，理應遵守，何況，宮內的皇子都住在外面，他長期在宮內不合時宜吧。”我蠕蠕的說道。
　　“這樣也好，住在你宮內也可以，不過朕聽說你為了這個王子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今天拿劍差點刺傷了玄玉，可有此事。”父皇的聲音冷淡的問，果然是早知道了，我低垂著頭，說道：“父皇恕罪，是兒臣魯莽，差點釀出大禍。”
　　“這件事玄玉沒有追究，朕便當做不知道，日後行事多做思考，免得在外人面前丟盡我聖華臉面。”父皇說道，我點點頭。慌忙行禮，自古帝王兄弟隔閡為大忌，即使人如大哥也不敢輕易在父皇面前冒這個險說我的不是。除非有確著的證據。
　　“司洛，你覺得呢。何日為好？”父皇輕聲問，司洛笑了笑，一片清幽，“三皇子言之有理。今日便可。”聲音如秋水擊石。我笑了笑，沒有答話。
　　“如果沒事了，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父皇冷冷淡淡的說，我稱是，慌忙退下。不過，父皇知道卻沒有追究我拿劍砍人之事，看樣子是對大哥二哥心存不滿，如果這樣，那麼他們大概會老實一段日子了。
　　關上上書房的門，我看著天空中的驕陽，勾起一抹笑容。劉希看著我也笑了笑。

　　第十章：炎暮雪（3）

　　我帶著炎暮雪出了宮，元寶還一直在思考，我對他說的那些話的意思，我也懶得解釋，反正等過兩天舅舅的到消息來找他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舅舅的消息如此靈通，我剛扶著下了轎的炎暮雪，當然身邊跟了個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炎莫往宮內走，門房剛高聲喊了聲三皇子回宮，我便看見舅舅心急火燎的從前廳跑了出來，還沒有等我做好心裏準備，便一把擰住我的耳朵，眼睛發紅的怒吼道：“你這個小兔崽子，是不是不惹出事你就不安心啊，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你為了一個炎國質子拿劍在皇宮砍大皇子的事情了，你說你什麼時候才能讓人省心啊，你說那個炎國質子有甚好，非要把你的心你的魂都給勾了過去……”
　　“舅舅、舅舅、你先你先放手啦，好痛、真的好痛耶。”我捂著耳朵說道，眼睛對上炎暮雪和炎莫驚訝的臉，和清風四人捂嘴偷笑的樣子，我真恨不得現在地上有個洞，我把……把舅舅埋進去。
　　舅舅的手勁突然又加大了，“舅舅、放開啦，我……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我極為委屈的說，因為我知道這招舅舅很管用。
　　舅舅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放開手，目光一瞥看到炎暮雪愣了愣，上前行禮道：“暮雪王子。”估計炎暮雪和炎莫還沒有從舅舅剛才還是一條暴龍，如今卻突然變得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樣子中回過神來，只是愣怔的看著沒有任何失態的舅舅，沒了言語。
　　“那個舅舅、炎暮雪，我們進去說。”我一旁慌忙拉著舅舅的衣袖說，舅舅看了我一眼，有些疑惑，我看到元寶的眼睛都紅了，待會舅舅知道炎暮雪要住進我的宮內，他不知道會受舅舅怎麼摧殘呢，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相信他肯定能理解我的苦心，多受一點苦，沒事。
　　前廳坐定，茶喝了一杯，舅舅望著我，我揮手讓清風等人下去，免得待會丟人她們一旁偷笑。
　　“舅舅，是這樣子的，父皇覺得暮雪在宮中久住不合規矩，便讓他住到我的宮內。呵呵。”我本來覺得自己的聲音應該是理直氣壯的，誰知，開口便如蠅子在叫，我低垂著頭，如做錯事的小孩子，沒敢看舅舅的臉，耳朵還疼著呢。
　　“這當然好，你這個做主人的，要好好招待客人。”舅舅心平氣和的說了這麼一句，我有些發呆的抬起頭，不敢置信，舅舅又抿了一口茶說道：“三皇子，如果沒事，下官告退。”說完袖子一甩，走了。我愣住了，直到元寶推我哭喪的說道：“皇子、皇子你還是去追吧，要不，別說元寶，就是這整個聖陽宮的日子都沒發過了。”我才明白舅舅喊我三皇子的深刻含義，腿腳麻利的追了出去。
　　“舅舅、舅舅等等啦。”舅舅上轎之前被我趕上，舅舅看著我氣喘吁吁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說道：“還有事？”我笑了笑說道：“舅舅，這事是我不好，沒提前告訴你，你不要生氣。”舅舅看著我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是一時氣極了，大皇子二皇子剛出宮，便傳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說傳到皇上耳中，你……”舅舅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直搖頭。我心中冷笑，這事，大哥二哥怎麼敢往父皇耳朵裏送。這也是兩人不得寵的原因。
　　不過臉面上卻賠笑，舅舅摸了摸我的耳朵說道：“都傷了，剛才手勁大了些，你回去上點藥。”我有些疑惑的看著舅舅傻傻的問道：“舅舅，你不怪我了。”舅舅眼睛一瞪，目光一寒，平息的胸膛又開始起伏，火冒三丈的對著我吼道：“我不是不怪你，是在外人面前謹遵君臣之禮，給你留面子。”我退後幾步，看著兇狠的舅舅，直到他出了聖陽宮，還沒有回過神來。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日，舅舅恐怕都受不了了。
　　回到前廳，明月早就拿好了藥箱在等著我，給我塗上藥的時候，輕笑的說道：“暮雪王子莫介意，國舅每次來的時候我家皇子就會受點小傷，習慣了就好。”說話輕飄飄的，但是聽著我臉面一熱，沒敢接話。
　　“皇子是受小傷，大傷都在奴才身上呢。”元寶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委屈的嘀咕。流雲四個丫頭偷著樂。
　　“夠了麼你們，沒事可做是吧，在這裏囉裏囉唆的，元寶把雪苑騰出來給炎暮雪住，還有你們四個中午準備些清淡有營養的食物吃。”我瞪著五人說完話，又轉頭笑若桃花盛開的對著炎暮雪噓寒問暖的問道：“暮雪你累了嗎，我帶你去休息可好。”炎暮雪看著我，又垂下眼，點了點頭。我勾起一抹笑。呵呵。賊笑。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5

　　第十一章：炎暮雪（4）

　　這天晚上，我摟著炎暮雪睡，別誤會，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就抱著他老實的睡，其實是想做，但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一個沾邊的，所以，美人在懷，我忍，我做一回柳下惠。
　　這源頭是這麼回事，炎暮雪病了，突然發起了高燒。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著他的臉色不大對勁，有些發白，在我的勸慰之下喝了兩口皮蛋粥，吃了兩口水晶雞，便沒再吃了，然後到雪苑睡下了，我本來想請御醫來瞧瞧，但是炎暮雪擋著了，說沒事，其實我也明白，他怕讓人逮著機會說他矯情，何況今天的事情，肯定經過大哥二哥的嘴巴傳遍了京城，這是所謂的瞞上不瞞下。看著他堅持的臉，我也沒有勉強，只是逮了個機會低聲對炎莫吩咐，如果看到他有什麼不對勁的要及時告訴我，炎莫點了點頭，眼圈還是紅的，看樣子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我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事情沒法安慰。天長日久習慣了就好了。
　　結果晚飯還沒有開始，炎莫便跑到我寢宮內，哭著說道他們家的王子，好像病了。我聽了立刻跑到雪苑，並且吩咐元寶讓他請御醫。
　　進了炎暮雪的臥房，我看著他臉面潮紅，呼吸緊湊，我走了過去，深受摸了摸他的額頭挺燙的，看樣子是發熱，讓炎莫先拿了塊涼手帕敷上，炎暮雪在我給他換帕子的時候醒過來一回，看著我嘴張了張，沒說出話，我端了杯水扶起他，靠在我身上喂他，喝了幾口便吐了，臉色蠟白，我看著心裏一陣抽筋。
　　把他放到床上輕聲問道怎麼樣了，炎暮雪搖了搖頭，冷淡的臉，因為病了，顯得有些脆弱，我握著他的手低聲說道：“沒事了，御醫呆會就來，你安心睡一會。”他看了我一眼閉上了眼。
　　御醫來的時候，我正看著他歎氣，看到來的御醫是蘇湘，我一口氣沒上來，呼吸有些困難，蘇湘沒有看我，給炎暮雪把脈，沒多久，皺了下眉頭，放下他的手，看著我淡淡一笑，我跟著他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啊？一開始還好好的呢，突然就這樣了。”我看著認真寫藥方的蘇湘忍不住開口問道，蘇湘抬頭看著我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點驚嚇，所以臨時起熱，這藥服下出汗便好了，多喝幾副也沒事，不會有大礙的。三皇子不用擔心。”說完又低下頭，我忍不住走到他面前，站在一旁絞著手指，蘇湘抬頭看了我一眼，仍只是笑了笑。
　　最後蘇湘離開的時候，讓元寶自己去煎藥，我送他出門，路上低聲說道：“你就不吃醋啊。”蘇湘看著我，淡淡一笑說道：“只要是你喜歡的就好。”我心下一酸，沒有說話。
　　“他是個不錯的人，你救他也應該。”蘇湘說，我抬頭看著他白皙的臉說：“我沒有。”蘇湘笑了笑說道：“宮中不適合他，即使你不喜歡他，這種人在宮內也會被糟蹋的。也許大皇子二皇子不會，不過其他人可就不好說了。只要皇上願意，隨便一個罪名，就可以了。不是嗎。”
　　我看著蘇湘說道：“算了，不提這個了，你上次沒事吧。”最後一句話，我問了之後，臉一紅，蘇湘看著我也微紅了臉說道：“父親只是管教嚴了些，不過並沒有對我怎麼樣。”我點了點頭，放下心來，蘇湘的父親蘇之家教極嚴，我怕他夜不歸宿被知道，又會挨駡，不過幸好蘇湘御醫做的不錯，蘇之也不會如此不給面子。
　　蘇湘張口想對我在說些什麼，最後搖了搖頭大聲說道：“三皇子如果沒事，下官告退。”
　　“嗯，你去吧。”我點點頭，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一回頭，流雲正在身後拿著手帕抿嘴曖昧的笑，我走到她面前說道：“再笑，再笑，我就把你嫁出去。”流雲低垂著頭說道：“奴婢知錯了，不過皇子，暮雪王子好像醒了。”
　　“太好了，我去看看。”我走向雪苑，忽略流雲在身後的笑聲。
　　“怎麼樣？”我問守在床頭的炎莫，炎莫搖頭說不出個話來，我看著他皺眉說道：“你在這哭喪呢，到一邊去，看得我心煩。”炎莫看著我，神色委屈的走了出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懂，要是不懂，我會找人教他。
　　炎暮雪還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一點醒的跡象都沒有，我心裏對流雲那丫頭恨得牙癢癢，早晚有天要把那個丫頭嫁出去。
　　晚飯，我也沒有心情吃，中間扶起炎暮雪喝了碗藥，吐了，我勸慰著喝了兩口，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但是身上一點汗都沒有，最後，我對著炎莫和元寶說道：“你們下去吧。”元寶一看我的臉色便知道我想幹麼，拉著不願走的炎莫走了。二人走後，我上前脫了炎暮雪的衣服，看到他微微張開了眼，又閉上了，我知道炎暮雪誤會了，但是我沒有解釋，只是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了，掀開被子，上了床，炎暮雪在我抱著他的時候微微發抖了一下，而後低聲說道：“過些日子可以嗎。”我伸手摟著他說道：“睡吧。”便閉上了眼。
　　一夜，炎暮雪在我懷裏僵硬著身子，直到，天微微亮，才放鬆，睡了。

　　第十二章：探病（1）

　　炎暮雪睡著之後，我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微微歎了生氣，便閉上眼睛，睡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進宮請安的時刻早就過了，看了看炎暮雪倒是出了一身的汗，只是睡得還是有些不安穩，我輕輕坐起身，抽出被他枕著的胳膊，揉了揉，輕咳了一聲，門外傳來元寶的低喊聲，我走了過去，開了門，對著元寶低聲說道：“出汗了，打些熱水來，呆會弄些清淡入口的東西送到房間裏。沒事的話，別讓人打擾。還有讓炎莫過來服侍一下。”元寶低著頭應了一聲。朝門外吩咐了聲。
　　我揚了揚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回紫星宮換件衣服，元寶邊幫我換衣服邊嘮叨的說：“已經告之宮裏說皇子病了，國舅很生氣，還有……”元寶說道這裏，眯了我一眼，我打了個哈欠說道：“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幾位皇子一早就來了，來探望皇子，聽說皇子還睡著，便吩咐不可以打擾，現在都在前廳坐著喝茶呢。”元寶小心翼翼的聲音讓我的手不覺得停頓了下，隨即笑了笑說道：“你先去忙吧，告訴他們我馬上就到。”元寶低聲應了一聲，走了。
　　我坐在床上，看著銅鏡中，有些發白的臉，拍了拍，感覺到有些紅，才深吸一口氣，整理好玉帶，走了出去。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不是。
　　慢慢吞吞的往前廳走去，很遠便聽到嬉笑之聲，話題不離我。遠遠看去，都是錦衣玉帶之人，高雅而溫和，我皺眉，我的宮內什麼時候這麼吸引人了。
　　元寶眼尖看到我，立刻眉開眼笑道：“皇子。”眾人站起身看著我微笑，我也笑。
　　我走過去坐下，清風四人奉茶，我瞄了一眼，除了回京途中的七弟玄青，和前年隨父皇下江南，落水而亡的六弟玄晶，其餘的都來了。大哥玄玉、二哥玄吉、四弟玄書、五弟玄和、八弟玄離、九弟玄風。不過這些人中誰是看誰的臉色行事，便說不清了。我笑，抿了一口茶。
　　“三弟這病看著病的不輕啊。臉色不太好呢。”二哥笑著對我說，一派和睦之相，我打了個哈欠說道：“也沒什麼大礙，昨晚睡得晚些，今早頭痛。”
　　“呵呵，三哥昨晚抱得美人歸，肯定是不醉不休了。”玄書對我咧嘴一笑曖昧的說，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意思，我笑而不語。
　　“三哥身子重要呢，今天請安之時，樓國舅還在向父皇提議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所有的皇子中就你沒個正妃管著，所以才老這麼閒適，說要趁著這次選秀女之時，順便幫你把妃子給定了。”大哥抿嘴笑著說，一把琉璃色的扇子在我眼前，搖閃了我的眼。
　　我暗下皺眉，我說這些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心來看我，都是來看笑話的吧。
　　“這件事，三哥自有打算，我們還是不多過問了。”玄風淡淡的說，他一出口，所有的人都不再說話，氣氛一沉，我看著他笑了笑，玄風看著我，挑眉，霸道而笑。
　　我歎氣，玄風是個極為出色之人，及時站在所有貴族當中，舉手之間仍是貴氣流露，高人一等，說出的話亦是十分霸道，眉峰一挑，好像這世間之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件事啊，對我來說太難了吧，九弟你幫幫我吧。”我站起身走到玄風面前仰頭為難的說道，玄風明亮漆黑的眼中一絲憤恨閃過，隨後輕蔑的笑了說道：“既然三哥這麼不願意，玄風定然會盡力的。”說完坐下喝茶，我點頭說道：“那就太好了。”
　　眾人賠笑，這時，炎莫像我的救星一樣跑了過來，但是沒有長腦袋的拉著我的胳膊哭著說道：“三皇子，我家王子醒了，可是卻是吃什麼吐什麼。”
　　“哎呀，該不會是三哥昨晚太過火了吧。三哥這可是你的不對了。第一次怎麼也得細緻了不是。”玄書一臉慌張卻曖昧笑著驚呼，眾人撲哧一聲，我臉面一熱，忍不住瞪了瞪說話不看場合的還一臉無辜的炎莫。
　　“我去看看，你們隨便坐。”我甩開炎莫的手，往雪苑走。
　　“對了三哥，父皇讓玄風通知三哥，十日之後，拜別亭七哥玄青勝仗而歸，我等去迎接，話已帶到，我們就不打擾了，三哥還是回去好好照顧好自己的美人吧。”玄風在我身後清風清雨的說，我回頭笑了笑說道：“哦，知道了。”玄風看著我，英俊的臉沒有任何表情，眸中波光閃閃。

　　第十三章：探病（2）

　　我到了雪苑，走進裏面，炎暮雪整個人臉色蒼白的跟冬天盛開的臘梅似的，我皺著眉頭走了過去低聲問身邊抽泣的炎莫：“怎麼回事啊，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退了燒嗎，這額頭怎麼這麼冷啊。”炎莫抽著氣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我歎了口氣喊了聲元寶。元寶走進來，我無奈的說：“再去一趟太醫院。還有，把蘇御醫的藥單拿出來，重新煎一副藥送過來。要快。”
　　元寶乖覺的應了聲，拉著還在不停抽泣的炎莫離開，我坐在炎暮雪的身邊，手放到他的臉上，還是冷冰冰的。
　　這次來的御醫是張天，手顫巍巍的把脈，最後也只說了一句，驚嚇過度，吃副藥，出出汗就沒事了。
　　這晚，喂了炎暮雪藥，我還是抱著他睡，翌日炎暮雪的燒退，可是沒過多久，又嚴重了，就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了五六天，炎暮雪張眼的時候比不張眼的時候多得多。我也就跟著裝病了五六天。每次讓元寶到宮裏通報一聲我病了的時候，元寶就臉色蒼白，直到今天一聽我說，臉色直發綠抖著聲音對我說：“皇子，你還是去宮裏走走吧，不說別的皇子怎麼樣了，光看國舅的那臉色了，每次都要把我吃了，說是我們這些當奴才的寵著主子不進宮。”
　　我也想去，可是轉眼看著炎暮雪病怏怏的樣子，一個好好的人在我宮內，突然幾天下來，變成了皮包骨頭，我這怎麼想，心裏頭怎麼像是橫著一根木頭，堵得很。結果，還是揮手告訴元寶我病了，元寶垂頭喪氣的進宮。
　　這晚，我坐在紫星宮，算算玄青回來的日子，而後換來元寶讓他把炎莫帶來，這幾日炎莫每次看到我就跟看到了仇人似的，但是又不敢對我怎麼樣，我心下就有些端倪了，只是不動聲色想看看炎暮雪到底想幹什麼，不過，如今，我的耐心好像被磨光了。
　　炎莫被帶來了，我斜著眼睛看他問道：“炎莫，你家主子的病，這麼一時好一時壞的，你就看著不心疼，虧他沒病的時候還對你不錯呢。”
　　“王子他……他身子虛，三皇子恕罪。”炎莫低頭說道。
　　“是嗎？”我挑了挑眉，走到他面前說道：“抬起頭來，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要不然，我就讓你嘗嘗聖華的十大酷刑，我可不是給你說笑呢。”
　　“三皇子，”炎莫抬起頭，一癟嘴，眼淚噗嗒噗嗒的往下落，我看著揚了揚眉，炎莫突然跪下說道：“三皇子，王子身子本來就虛，這次的病本來也就好了，可是王子每次都趁你離開的時候對著窗戶吹冷風，雖然是入夏，但是他的身子怎麼頂得住，三皇子你放過我家王子吧，別讓他這麼糟蹋自己了。”
　　我聽了，皺了皺眉，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做放過他，這炎暮雪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說，他在我聖陽宮這幾天，我怎麼著他了沒有，雖然大部分原因是我不能怎麼著他，可他也太沒有認識了。
　　此時，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難道我君玄塵的名聲就這麼差，這些年，我也沒有強搶過民男不是，我走過去扶起炎莫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讓元寶帶你去洗把臉，哭的難看。”炎莫在那裏上氣不接下去的一抽一抽的。
　　這晚，我和往常一樣端了碗藥走到雪苑，炎暮雪虛弱的喝了下去，本來就白皙的臉，這幾天折磨的都有些透明了，我坐在一旁看著，沒過多久炎暮雪張開了眼睛，眼中帶著莫名的憎恨：“可惡，你給我喝了什麼？”
　　“藥啊，我覺得你總是這樣子也不好，所以隨便拿些藥配了裏面，不過像是春藥，反正死不了人的。”我淡淡的說，看著他臉上泛出不同尋常的紅暈，而後，我坐過去，手指輕輕劃過他無暇的臉頰說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倔，你總不能天天這樣病著吧，還是你以為病著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了？”
　　炎暮雪閉著眼睛，俊美冷淡的臉上掛著一片淒涼之色恨聲說道：“都落入你手中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想要就拿去吧。”我低聲笑了笑說道：“這是你說的哦。”爬上床，摟著他，吻上他的唇，卻在這個吻加深之前，放開氣喘吁吁的他，閉上眼，睡了。
　　“放心吧，不是什麼春藥，不過明天你再不好，我可就不客氣了。”而後，平息一下氣息，我摟著他僵硬的身子說道，炎暮雪輕呼一聲，沒有吭聲。
　　半夜，炎暮雪睡著，我借著燈火看著他，心下歎氣，玄青、曲樺從西契勝仗而歸，這個炎國，父皇恐怕不會再留下來了，父皇知道卻裝作不知道大哥二哥曾對他怎麼了，那就說明他沒有價值了，這並不是我真的想要接他入聖陽宮住，而是父皇間接的把他賞給了我，這人怎麼還看不透呢，以他和大哥二哥的矛盾，日後稍微挑撥三人，炎暮雪稍微在言語行動上出些差錯，父皇定會揮兵邊疆，滅了炎國的，而我，無論作為人子，還是作為聖華的皇子，都沒有立場阻止的，但高傲如炎暮雪，如果現在不落下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日後那麼長的時間又該如何度過呢。
　　“看樣子，我對你比我想像的要用心呢。”我看著他低聲笑著說，而後抱著他，睡了。
　　我這個人需要有人陪著睡，要不就會做我不想做的夢，而蘇湘不能總陪著我，所以留下他正好。我想。

　　第十四章：拜別亭（1）

　　史書曰：“ 天熙三十三年六月六日，七皇子及曲樺大將軍率五萬大軍勝仗而歸，天熙帝至拜別亭迎之，文武百官及帝六子隨之，時炎國質子炎暮雪居於聖華，同隨之。”
　　七弟玄青和曲樺回來那天，陽光明媚，父皇的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甚至一向故波不經的的少司命司洛都露出淡淡的笑容，炎暮雪站在我身邊，我看到大哥看著他勾起的一抹笑容，在心底微微歎口氣，拉著眼暮雪有些冰涼的手沒有說話，炎暮雪回頭看了我一眼，回頭，垂下了眼簾，給了我一個白皙好看的脖頸。
　　我笑了笑，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看到百官之中的一道清亮的視線，我看了看擁有這視線的人，是刑部侍郎納蘭若夕。字，若然。我愣了一下，朝他笑了笑，納蘭若夕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邊的眼暮雪，轉開了視線。
　　我有些苦笑的勾起嘴角，在九弟玄風只手遮天的朝堂之中，唯一一個敢和他對著的就是納蘭若夕。而且納蘭若夕明確的說過，自古嫡者為儲，讓前去收買他的人十分難看，但是他現在為官為人都做的滴水不漏，父皇倒對他有三分寵愛，再加上他為官是拜在了左丞相劉向門下，而左右丞相素來有嫌隙，玄風娶得又是右丞相沈玉的女兒，右丞相處處壓抑左丞相，劉向自然心生不滿，納蘭若夕又是極為聰明玲瓏之人，劉向自然心生偏愛，雖說劉向不敢得罪玄風，但是如果是納蘭若夕得罪的，就跟劉向自己沒關係了。
　　玄風也是個惜才之人，對納蘭若夕七分欣賞三分惱火，也就沒有計較他的諸多無禮。
　　我和納蘭若夕認識的時候，還是在兩年前，那會，我剛因為斷袖名滿天下，那日陰雨天，雨雖小但連綿不斷，我閑來無事順便為了躲舅舅便到天香樓喝茶。
　　喝了兩杯，覺得心情氣爽了，才下樓，剛下去，便看到店小二正把一個人往外推，嘴裏還嘟囔著：“這位公子，我們天香樓來的客人都是非貴即富，喝口茶都要了你的身家行當，你還是道別的地方去吧。”
　　“這位小哥，我不是來喝茶的，只是今日出來匆忙，忘了帶雨傘，唯恐懷中書淋濕，所以暫借貴地一會，雨過我便離開。”少年不急不緩的說著神色平常，緩緩抬起的頭，極為清秀，神色自然，平靜，言語彬彬有禮，一點也沒有因店小二的歧視而顯得窘迫。我這時才發現他懷中的書本一點都沒有濕，倒是個惜書之人。
　　“可是我們是做生意的，不是……”
　　“么，小二，你這是幹麼，你沒看到這人是前來殿試之人嗎，哪天掌櫃的知道你趕走了未來的狀元郎，看有你好受的。”我踏階而下笑盈盈的說道。我這人最受不了便是美人受委屈。
　　店小二看大我，眉開眼笑的說道：“韶公子喝的可好，要不要再來壺上好的鐵觀音。”
　　“這位兄台，可願共飲一杯。”我朝著有些傻愣的少年含笑而問，那人抬眼看著我，低下頭微微紅了臉頰說道：“不用了，天香樓茶酒天下獨一無二，在下乃一屆書生……”
　　“呵呵，兄台客氣，看兄台的樣貌，他日定當登高，可是不願與我一介平民共飲。”我勾起一抹笑說道。
　　少年看著我，慌忙搖頭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走吧，小二，拿兩壺女兒紅二樓來。”我拉著納蘭若夕便往樓上走，便說道。
　　少年被我拉到樓上才回過神，臉色更加紅了，猶若皇宮中的富貴牡丹開了一樣，我看的心花一放。
　　酒上來了，我拿起仰頭喝了一杯，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我放下酒杯說道：“在下韶璿，今年二八，兄台貴姓？”韶璿乃是我的字。對外我一向稱之為韶公子。
　　“免貴不敢當，在下姓氏納蘭，名若夕，字若然，又字言諾。長你一歲。”納蘭若夕抱手說道。
　　“若夕，納蘭若夕好名字，”我本想說好名字配美人，但是初次見面沒敢唐突，便問道：“剛才看納蘭兄似乎有言想說，但……不知為何故？”
　　納蘭若夕確是突然長紅了臉，看著我，最後小聲說道：“韶璿，你我相識一場，本來不該我說，但……你……你一介女兒家男扮女裝，來此地喝酒總歸不是好的。”我一聽，愣了。酒杯從手中滑落。啪嗒一聲驚醒了我。
　　隨後，我哈哈大笑，納蘭若夕看著我不知所以，我做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喉結說道：“納蘭若夕，我是個男人，真的是個男人。”納蘭若夕呆傻的看著我，上好的女兒紅從嘴角低落，估計這輩子他就那一次這麼傻過。

　　第十五章：拜別亭（2）

　　日後，我倒是跟納蘭若夕熟了，他在我面前自稱兄，納蘭若夕是陝西之人，獨身來到京城參加殿試，住在京城中的小客棧之中，偶然我也會去看看他，當然那時候，我臉皮沒有如今的厚，沒有死纏的功夫。
　　有時我倆無事的時候，便在他所住的地方聊天，有天我隨口問了句有沒有拜師，納蘭若夕搖了搖頭，我訝異的看著他，參加殿試之人定要拜訪一位朝中長輩作為老師，這是聖華的朝規。
　　“為何沒拜？”我放下茶杯皺著眉頭說道：“參與功名，尊師才能重道，若不拜師，日後豈可入朝。”
　　“愚兄也不是不想拜，只是來時，仰慕沈侍郎，準備拜在沈右丞門下，只是，來到京城方知……”納蘭若夕苦笑了一下，手撫摸著茶杯，沒有再說下去，神色倒是明顯的有異。
　　我不以為然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聲說道：“沈右丞是當年幾位皇子的老師，沈雨……沈侍郎乃他家公子，七歲名滿天下，倒是難得人才，你若拜在沈右丞門下，倒也是一件好事。”
　　納蘭若夕看著我，很久以後站起身，站到窗戶邊輕聲說道：“天下人盡知沈雨清，可是還忘了當時和他齊名之人……”我聽了手一軟，差點拿不動杯子。
　　“韶弟久居京城，可聽說過當今三皇子，五歲能詩、七歲能文，沈家公子為其侍讀，二人年少爭華之事至今為人所道。”納蘭若夕眼睛亮晶晶的說，那是年少不懂事，我想，放下茶杯笑道：“我和三皇子倒是同歲，只是這些年聽說的倒是他聲色生活，穿梭於各大小官之事，納蘭兄沒有聽說過？”
　　納蘭若夕笑了笑說道：“不怕韶弟笑話，我來京城到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看看名滿天下的三皇子，我倒覺得他不是那種人。”我心裏一緊，看著他，勾起一抹笑道：“只怕見了會更加失望。”
　　納蘭若夕沒有說話，淡然一笑，竟是十分風流，令人怦然心動。
　　日後，納蘭若夕拜在了劉向門下，問起原因，納蘭若夕漫不經心的說道：“為臣者為君，沈右丞倒是忘了。”我看著他輕聲道：“此話僅到此處，不易亂說，納蘭兄日後入朝為官還望多加小心。”
　　“多謝韶弟提點，不過，愚兄一直有一疑問埋於胸間，不知當問不當問。”納蘭若夕笑著轉移了話題。我大笑曰：“納蘭兄請講。”
　　“韶弟雖有隱瞞，但文采博略，才氣極高，為何不參與仕途。”我看著他一臉惋惜的臉，心下暗驚自己在他面前流露過多，嘴上面上卻笑道：“家中事事不斷，不願為官。”納蘭若夕看了我一眼，低頭微笑不語。我有些尷尬的自斟自飲，竟感覺有幾分心虛之意。
　　再後來，納蘭若夕參加殿試，一舉奪魁，中了狀元，當夜御花園擺下宴席，狀元、榜眼、探花、七十二進士同坐，我坐於上位，遠遠望了他一眼，便自己喝起了酒。
　　又幾日，我到大街上，本來想找他的，又想到此人中了狀元，宴席那日不知認出我沒有，複又想到，他既然做了狀元，那小客棧卻是不可能住了，我也沒有留心父皇給他安排的住處，心下十分懊惱，走著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喊我韶弟，我抬頭，看到天香樓門邊站著一身便衣的納蘭若夕，我笑了笑走了過去道：“恭喜納蘭兄。本想向你當面道謝，不過家中事物繁忙便耽擱了些，走，小弟做主，算作陪個不是。”
　　納蘭若夕不好意思的紅了清秀的臉頰，說道：“韶弟，倒是我該請你，不過不知你家在何處，所以只好在此等候，看能不能碰上，今天有緣，我請，不過換個地可好。我身上盤纏不多。”我看著他清澄的眼睛微微一笑的說道：“今日乃是納蘭兄的大喜之日，小弟請，納蘭兄不來倒是看不起小弟了，也看不起這天下第一樓了。”納蘭若夕被我說的沒辦法便跟著上了二樓，店小二挺機靈的為我們沏了壺上好的鐵觀音。
　　喝茶聊著，菜還沒有上來，我便和納蘭若夕閒聊道：“納蘭兄何時何地赴任？”
　　“五日之後，到寧波任知縣。”納蘭笑著說，我也笑：“寧波倒是好地方，養人。”納蘭若夕張嘴還沒有開口身後便傳來陣陣歡呼之聲：“納蘭大人也在。”納蘭若夕臉色一變，我驚訝回頭竟然是榜眼王世安、探花黃東明。二人濃眉修目，倒比著我不知有多少男子氣概，不過，二人為沈玉門下。
　　“原來是榜眼和探花，可有榮幸一同……”我站起身淡笑著說道。
　　“韶弟，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且坐好。”
　　“不用了，我們等人。”三道聲音同時傳來，我微微皺了皺眉，他們要等的人……
　　“納蘭大人來京幾日，到找了個如此美人，該不會是劉左丞家的千金吧。”黃東明拿著扇子搖晃的淡笑說道，眉目之中竟是諷刺。
　　“探花郎說笑了，劉左丞的兩位千金，都未及笄，二小姐，年方十三，豈是我等之人可以扮作的。”我笑著說道。
　　王世安看著我，突然扇子輕佻的勾起了我的下巴，低聲笑道：“東明兄錯了、錯了、此乃一介男子。不過姿色倒是上上之色，不知納蘭兄哪里得此一尤物。”
　　“你放開。”納蘭若夕站起身拉過我冷冷的說，黃東明和王世安淡淡的冷笑，一副令人厭煩之相。倒是糟蹋了那副相貌。
　　“納蘭大人可真小氣……”
　　“誰可真小氣？”一道溫和帶笑的聲音輕輕打斷王世安的話，我聽了那聲音，忍不住心裏一顫，對著納蘭若夕搖了搖頭，抽回他手中我的手。
　　“九皇子。”王世安和黃東明立刻收起了玩笑之臉，朝來人低頭恭敬的抱拳行禮，納蘭若夕卻是冷哼一聲。我回過頭撇嘴一笑。
　　玄風揚了揚眉，看了一眼納蘭若夕，又看了看黃東明和王世安，走到我面前勾起一抹邪笑，納蘭若夕皺眉的站在我面前說道：“九皇子有事和黃大人和王大人相商，那我和家弟便不打擾了。韶璿，我們走。”
　　“韶璿？”玄風呵呵的笑了兩聲低聲說道：“你竟然會讓他喊你的字。對外人，你一向只稱為公子，這人對你倒是重要的很。”
　　玄風說完，樓上安靜了下來，我暗自歎了口氣，癟嘴說道：“九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點品性，你多擔待點，你不說就沒有人知道了。”
　　玄風輕蔑的看著我說道：“三哥既然開口，玄風自然不敢多說什麼。”我勾起一抹笑，拉著呆滯的納蘭若夕走了。
　　而後，走了一段路，納蘭若夕終於回過神來，看著我不敢置信的道：“你就是三皇子？”我點點頭，發現自己還在握著他的手，面上一熱，放了下來。
　　“我說呢，原來你就是三皇子。剛才倒是我多事了。”納蘭若夕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自嘲，我咳嗽了兩聲有些不自在的說道：“我的字是韶璿。”
　　納蘭若夕那天也沒有再對我多說個字，五天后上任，不過卻不是寧波，是最貧窮的禮縣，在兩江交界之處。一年後功績十分引人矚目，反觀王世安和黃東明卻是在寧波一年知縣十萬雪花銀，被斬于聖華門。而且據聖華律外官本是三年回京，父皇卻在上個月把他召回了京城，封為刑部侍郎，不過我二人至今還沒有單獨說過話呢。
　　“啟稟皇上，五萬大軍已經入境。正在整隊，兩個時辰定到拜別亭。”一對十人的斥候兵騎馬而來，翻身下馬稟告道，父皇從龍輦之上站起身，哈哈大笑，說道：“好。”我從回憶中伸出頭，看到遠方連綿不斷的黑色行軍人。感慨。
　　玄青回來了，會給這個本來就已經很熱鬧的京城帶來什麼呢？我抬頭微笑。有些好奇和期待呢。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5

　　第十六章：拜別亭（3）

　　夏天的風暖暖的，也悶悶的，遠遠的看到先鋒部隊的時候，父皇站了起來，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神情頗為激動，想也是父皇戎馬一生，此時再見眼前景象怎能不激動。
　　拜別亭，九九八十一階臺階，從上看著下面，心底掀起的是什麼，只有自己知道。
　　先鋒部隊大概五百人左右，在離拜別亭一百米之處停了下來，迅速分散成長長的兩列，手中的龍旗迎風翻滾，大大的君字和曲字飄蕩在空中。
　　遠遠騎馬的是曲樺、玄青和眾多將士，玄青二人在前騎馬緩慢而來，所經之處，將士單膝而落。一百米處，曲樺揮起右手稍微向下一按，跟在起身後之人全都停下，手向右微微一偏，所有的騎馬之人從左邊輕聲翻身下馬，單膝而跪，隨即便是震耳欲聾的三呼萬歲之聲，那種聲音輕易掀起了人心底最深最軟的權欲，讓人明知是飛蛾撲火卻仍舊心甘情願的一步步往裏面踏。
　　玄青和曲樺上前再次行禮，父皇看著二人哈哈大笑，明朗的笑聲是我很久沒有聽到過的。而後父皇親自下了臺階。
　　“皇上……”沈玉清喊了一聲道：“這怕於理不合，天下只有在接見外國使臣才會下階，這……”
　　“不必多言，今天朕高興。”父皇淡淡的說。沈玉退下，舅舅看了我一眼，又垂下頭。我拉著炎暮雪不吭聲。這裏沒有我們說話的餘地。只能跟著父皇迎接玄青。
　　“父皇親至，折殺兒臣。”
　　“皇上親至，曲樺愧不敢當。”
　　“都起來，”父皇扶起二人，輕笑的說，拿過金黃的酒杯遞給二人說道：“朕敬你二人一杯。”神色十分莊重，五萬將士齊呼萬歲。
　　“父皇，兒臣回來還帶了一人。”玄青起身喝過酒之後，笑著說道。
　　“哦？什麼人。”父皇勾起嘴角淡笑問。
　　玄青朝後看了看，一個人從跪著的鐵甲兵中走了過來，走到父皇面前單膝跪下道：“臣，君沐風參見吾皇，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沐風？呵呵倒是好久不見了，快快起來。你父王可好。”父皇扶起君沐風，大喜的說道。君沐風站起身，神色一片激動，卻是沒有說出話，我看著微微一愣。西疆王，北疆王，南疆王，這三位王爺一直手握軍權，算是父皇的心頭刺，這次君沐風前來……
　　西疆王是父皇的二弟，沐風是他唯一的兒子，比我大兩歲，西疆王算是老年得子，自是十分疼愛，我八歲的時候，那年的立國周年大慶，父皇把分處於四疆王爺召回，君沐風那是第一次來到京城，便和我住在一起。
　　父皇對四疆之王，定然心存猜疑的，這次西疆王能主動讓君沐風來京城，想是為了安父皇的心。
　　君沐風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說道：“父王一切安好，謝皇上關愛。”父皇看著他微笑不語。
　　君沐風四處看了一下，看到我的時候，一笑，流光四溢。我低垂下頭不吭聲。有些生悶氣。
　　同樣差不多年齡的孩子，如今曲樺和玄青經過半年戰場，已不見青澀之氣，君沐風更是一派風流華美，所有人中偏偏就我長了副女人臉。
　　隨後，父皇飲下三杯酒，為那些死去的亡魂祝福，少司命司洛默誦經文，哀悼那些沒有回歸故土之人。
　　午時，父皇坐龍輦之上擺駕回宮，車馬延綿不斷。
　　十裏禦街、黃土鋪地、清水撒路，曲樺玄青護駕于父皇兩側，我等跟隨。轎輦之中不免感慨萬千。
　　出了禦街，父皇讓劉希傳話下來，三軍將士歸來，于今晚戌時一刻賜宴麒麟正殿，文武百官和各位皇子世子此刻不用進宮請安，各回各家，各回各宮，戌時再聚。
　　君沐風因為初來京城，行館在京郊之處，戌時參宴唯恐不周，便向父皇請求住在我的聖陽殿，父皇答應，讓我好好照顧遠道而來的世子。
　　我聽了父皇傳的口諭，很久說不出話來，君沐風是個麻煩，我想。

　　第十七章：世子

　　我、炎暮雪還有君沐風到了我的聖陽殿，進殿，便吩咐清風四人去準備午餐，順便讓元寶整出一間房子給君沐風住。君沐風讓他身邊跟著之人宇桐一同前去了。
　　我們三人在前廳喝茶，閒聊，君沐風看了看炎暮雪又看了看我，清然一笑道：“玄塵，這十年不見，你倒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一副花容月貌啊。”
　　我放下茶苦著臉說道：“沐風堂哥，你就不要一見面就給我打擊成不成啊，十年不見，叔王身體可好。”
　　“父王身體還好，不過畢竟人老了些……”君沐風勾起一抹傷感的笑淡聲說道，我呵呵的應了兩聲。
　　“哦，這位想必便是暮雪王子吧，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君沐風朝著炎暮雪一笑輕聲說道，炎暮雪冷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不敢。”
　　“暮雪你身子不舒服，晚上還要進宮一次，恐怕會受不了，炎莫扶你家主子休息一下，待會的飯菜送到雪苑，看著他把蘇御醫開得藥吃了，走的時候我再去叫你們。”我笑著說道，炎莫毫不掩飾的扶起炎暮雪，炎暮雪對著君沐風清淡一笑，離開。
　　我望著他離開沒有說話，知道剛才君沐風暗含諷刺的話傷了他，不過說實話，我是不太喜歡君沐風的，玄風等人雖然對我來說是威脅，至少不會令我討厭，但是君沐風不一樣，小時和我一起之時，一次江南進貢了奇珍異果，父皇賜予母親，母親拿來與我和君沐風，他告訴我那不好吃，我不信，他一把奪過卻是在上面吐了唾沫，而後得意洋洋的看著我笑。
　　最後那盤果子他卻是自己洗了吃了，還對著我笑嘻嘻的說道：“吃自己口中之物，不為髒。”那時我便有種感覺，這人是個不折手段之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什麼手段都使得出，這些年來也聽說過其風流成性，不過，看如今翩然模樣，想是這些年在西疆叔王的監督下也沒有多過分過，此番時刻他來京城不知是好還是壞。
　　“玄塵，那炎國質子想必已是你懷中之物了，不知滋味如何。”君沐風突然說道，我抬頭看著他一臉邪笑，搖頭啞然失笑。
　　玄風也會邪笑，但那種邪氣裏面總會帶著幾分純真，君沐風倒是真真正正的在邪笑。
　　“沐風堂哥，我那點小嗜好你都耳聞啦，那叔王不也就知道了。”我避重就輕的問道。想起叔王剛硬的臉龐心虛起來。
　　“什麼小嗜好，當初傳到西疆之時，父王為此可是感慨萬千。我想如果當時不是我是你在西疆，估計你都會被揍的十天半個月起不了床了。”君沐風似真似假的說，我只好乾笑喝茶。
　　明月趁機過來上茶，我暗自點頭不已，跟在我身邊之人果然伶俐。
　　“玄塵，這丫頭怎麼沒見過，多大了叫什麼？”君沐風拉著明月笑嘻嘻的問道，我喝口茶，明月捂嘴巧笑的說道：“女婢乃是主子出宮之時挑選的，世子這茶是清明茶，你嘗嘗。”話落，為君沐風倒茶，趁機抽出自己的另一隻手。君沐風美人在前也不以為忤，仍是一副風流相。
　　“主子，世子，女婢要去煎藥了。”明月說完，便告退了。
　　“玄風你府上之人個個都是千里挑一啊。”君沐風看著我若有所思的說。
　　“那是當然，要不我要他們做什麼，我時常不在宮中，總要有幾個那事的啊。”我喝著茶自豪的說。君沐風低頭一笑：“呵呵比著邊關之人倒是美人。”我微微眯了眯眼說道：“沐風堂哥如果喜歡，送給……”
　　“君子不奪人所好，何況，我想要的可不是這些……”君沐風神秘一笑，那笑令我極為不舒服，我垂下眼。
　　此時正好，元寶說午飯準備好了，我便傳膳。
　　寢不言、食不語。飯過，我讓元寶領著君沐風去休息，君沐風倒老實而去，看著他的背影，我暗自心覺亂煩。
　　元寶收拾的房子，是東苑，離我的寢宮不近也不遠，我笑著誇他辦事牢固。
　　我在紫星宮左轉右轉，最後還是跨了出來去了雪苑。
　　炎莫守在門外，看到是我，臉色不太好看，但是也沒敢阻攔，想是這些天炎暮雪教育的好。
　　推門而入，裏屋裏炎暮雪正在休息，是累著了，今天精神受到的折磨恐怕比起以往更甚幾分，我看了看桌面上的飯菜動的很少，便皺了皺眉，炎暮雪此時突然睜開了眼，一臉警惕之色，我苦笑，難道我臉上寫著色狼二字不成，坐在床撫摸了下他的額頭說道：“沒事就好。”炎暮雪看著我雖沒反抗卻不語。
　　我站起身看著他說道：“我前來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只是沐風世子為人十分剔透，你不想與他過於接觸，便繞著他就是了，當面碰撞吃虧的總歸是你。”我這話可是說的窩心，但是炎暮雪還是一句話不吭，我歎口氣離去。
　　心中一片傷感，美人在伸手之處，我卻夠不著，真是人生一大哀事。

　　第十八章：麒麟宴（1）

　　酉時剛到沒多久，聖陽宮便開始忙了起來，元寶幫我換上正裝，紫色的裝束，寶藍色的玉帶，頭戴著屬於皇子的金冠，腳踏紫色的靴子，在聖華紫色代表貴氣，我一般是不願穿的如此正式的，不是因為不好看，而是……
　　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水嫩嫩像女子的臉頰，忍不住掐了掐臉頰，元寶一旁傻笑說道：“主子，你就甭掐了，再掐還是這樣。”你說我怎麼沒有遺傳父皇卻遺傳了母親的容貌，我皺眉。元寶在一旁吃笑。我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聖華律，參百官宴，文武百官黃昏入朝，這天聖華宮門關閉之時可以延續到亥時末子時初，搬離皇宮的皇子這天也可以住宿到宮中，不過我一向都是回自己的宮殿之中的，皇宮，那個地方，讓我沒有安全感。
　　我又想到蘇湘前些日子說的殺手之事，不知道會不會選擇今日動手，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也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機會，就要看我猜測的那人敢不敢做了。眯起眼，掩去眸中的冰冷。
　　“元寶，你去看看暮雪準備好了沒，還有不要讓世子接近他。”我為了掩飾自己的冰冷，找了個話題于元寶，元寶垂下腰低聲道：“主子，元寶明白該怎麼做。”說完離開。我仰頭望著雕刻的房梁，微微歎氣。父皇讓炎暮雪參加百官宴的目的顯而易見，是要他看看我聖華的威風吧。希望炎暮雪和傳說中的一樣能安定閒適，不然在父皇面前稍微出了差錯就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了。
　　酉時三刻，三頂轎子從聖陽宮出發前往正宮門聖華門，錯了過了百官進宮時間，倒也顯得安寧。
　　走進南宮門，一般都是文官下轎武官下馬的，身為皇子也不例外。
　　我出了轎子，炎暮雪也出了，毫無失禮之處，穿的是炎國王子服飾，一襲淡紫，人顯得更加的飄逸，額前七色琉璃珠在風中相互碰撞，恍然作響。
　　“果然是一美人。”君沐風不知何時站在我身邊低語道，我勾起一抹笑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到聖華門外馬蹄之聲，抬眼一看卻是玄青一身勁裝而入，腰佩三尺長劍，看到我們，微微揚起明朗的笑容，翻身下馬走到我們面前喊道：“三哥、沐風堂哥、暮雪王子。”我也笑了笑說道：“七弟剛回來,有機會到三哥宮中去喝酒。”玄青朗笑道：“那是自然。”
　　“七弟是要到景華宮請安吧，代我景妃娘娘請安。”我說，玄青點點頭，明朗的臉上帶了些許不好意思道：“三哥、沐風堂哥、暮雪王子，那玄青先行一程，麒麟殿共飲。”說完抱拳，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這是父皇的恩賜，不用下馬，甚至兵器都未除。
　　我們三人慢慢的走進皇宮，走到麒麟殿之時，戌時鐘響。時間正好。
　　君沐風因是世子，正殿之前便與我分開，炎暮雪是炎國王子和我共同入麒麟殿。
　　麒麟殿乃是上朝之地，黃磚鋪路，紅毯鋪上，門梁上九盞宮燈隨風搖曳，門上是聖華開業之祖蒼勁有力的書法，門上雕的是九龍戲珠，門邊是威風凜凜的獅子，嘴裏含著鵝蛋大的夜明珠，極具奢靡。
　　推門，裏面是人聲鼎沸，我拉著炎暮雪走到了個較黑的地方，剛站穩，便聽到大哥的聲音：“七弟，此番回來倒是兩人刮目相看。”旁邊是玄書吃吃的笑。
　　“大哥說笑了。玄青愧不敢當。”
　　“七弟還是小心點，樹大招風。”二哥說道：“一回來便被父皇擺宴麒麟殿，倒是讓人羡慕的很，哦光顧著說話呢，三弟怎麼還沒有來。”
　　“這……”
　　“七弟還不快感謝大哥二哥的提點，他們這是再告訴你做人要腳踏實地。”我勾起一抹笑緩緩走出道。看到玄書等人有些驚詫的目光，我在心底冷笑，既然不想在裝下去了，我就要開始付之行動了。
　　“三哥，”玄青看著我有些驚喜的笑了，仍是一身勁裝，身旁站著玄和，我點點頭，看到玄青的目光，順著往下看才看到我還抓著炎暮雪的手沒丟。
　　此時，麒麟殿突然安靜了下來，劉希尖銳的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我們幾人慌忙走出暗處，玄書玄青在走出的時候，過於匆忙，玄書絆了玄青一腳，玄青不自覺的抬手抓身邊金燭，金燭落到在地，染著了地上的紅毯……
　　眾人驚叫一聲，此時父皇已坐在金鑾殿之上。火被撲滅，眾人很久回過神才行禮。父皇語氣清淡的說了句平身。
　　我們幾人卻仍是跪著，聖華律曰：君前失禮視為有罪。
　　玄青還沒有開口，玄和便開口道：“父皇恕罪，兒臣罪該萬死，撞倒金燭，望父皇懲罰。”我撇下眼，餘光看了下跪在旁邊的玄書。
　　“都起來吧，今天是大喜之日，這些小事不必多言了。”父皇冷淡的說了一句，我們迅速站起，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第十九章：麒麟宴（2）

　　皇子座位中，大哥二哥和我坐在前面，緊接我之後的是立了戰功的玄青，玄青之後是炎暮雪，爾後以年齡大小而坐，對面百官沈玉、劉向之後便是曲樺、曲樺之後是君沐風。其後以官位元大小而入，而高位之上，父皇左右兩側坐的是玄青的母妃景妃娘娘和玄風的玉妃娘娘。
　　我的目光撇向玉妃娘娘之時，心下一絲怨念湧入，不過很快被我平息而去，此時的我不再是幾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三皇子了。
　　宮宴言笑晏晏，並沒有因為一開始的小插曲打擾了大家的興致，不過我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而 一切都平和的進行著，和以往的宴會一樣，直到一名宮女舞劍，劍是桃木劍，沒有什麼奇特，但是我卻敏感的感到自己身邊的玄青呼吸突然重了些，然後我的餘光看他摸向腰際，玄青此次參宴，父皇表功，並未向其他人那樣除去兵器，我微微皺了皺眉頭，不安更濃了些。 對面的曲樺也微微皺起了眉。
　　然後我的眼光看向正在舞劍的宮女，帶著白色的面紗，舞姿尤為輕盈，桃木劍並沒有多沉的重量，微微在空中帶起細微的風，一切都沒有問題，但是一切又都透露著詭異。每當舞者接近父皇之時，玄青的手和呼吸便不自覺的加重。
　　最詭異的地方是在最後收劍之時，父皇身邊的燈火突然暗了下去，舞女騰空而起，劍直指上空，這時我聽到劍出鞘的聲音，玄青卻是已經騰空拔劍而起，翻身踢飛空中的舞女，長劍直指落下來的舞者。
　　玄青的劍是真的，在麒麟殿中閃爍著冷冷的光，而舞者的桃木劍卻騰空而起，空中升起的是璀璨的煙火，極為華美。
　　而聖華律曰，“君前拔劍，相當謀反。”舞者露出一張蒼白絕豔的臉，眸子裏竟是驚恐。
　　上位燈起，景妃娘娘蒼白了臉，驚叫一聲，父皇目光沉沉，司洛仍舊含笑，個人心中如何想的，誰也看不透猜不明白。
　　我的看著玄青手中細細的汗流動，眉目中儘是恐慌，大殿上寂靜的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的清楚。
　　父皇會怎麼做，不治玄青的罪無法交代天下，治了玄青的罪，可是玄青是為了保護他。
　　“父皇，七弟在塞外學了一套真劍舞，想要獻給父皇，以祝父皇萬壽無疆，望父皇成全。”驀然，我聽到自己壓抑的尖細嗓音響徹空蕩蕩的大殿，我竟然不知何時站起身面向父皇，拱手而說。父皇看著我，沒有說話，我就一直站著，對著他，父皇的決定關係著我和玄青的生死。如今由不得我大意。
　　最後，父皇輕輕的點了點頭，管線絲竹又一次響起，我坐下，才發現自己手中全是汗水，太冒險了，按我以往的性格，即使要救玄青也必定要等到父皇下旨後，再想辦法，這次是輕易了。我看到舅舅的眉毛皺的老高。我微微苦笑。
　　此時絲竹管弦再次響起，玄青的真劍在殿中央揮出道道冷冷的光，泠泠作響，不再是剛才溫柔水鄉，也不再是空靡繁華，這種舞是塞外獨有的豪氣，也是呆在京城中的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荒涼。
　　絲竹停、 劍收鞘，玄青謝禮，走向座位，目光對上我，感激的微微笑了。我也扯開一抹笑。
　　而後，沒多久父皇起身離開，最後留在麒麟殿的是文武百官、幾位皇子、炎暮雪和君沐風。
　　相互寒暄了幾句，我急忙和炎暮雪離開，君沐風跟著我一同，因為還要住到我的宮中。一方面是聖華禁忌尤為多，皇子與臣子結黨營私更是重中之重，因此，我從不在寢宮中接見任何臣子，也不對誰過於親近，以免招人陷害。何況今天做的事情已經夠出格的了。另一方面就是我實在是不敢再看舅舅那張黑的不能再黑的臉了，我甚至怕他把持不住當場擰我的耳朵。
　　“三哥，真是看不出，三哥對七哥還真是手足情深。”剛離開喧囂的人群，身後便有人在低笑著說。我頓身回頭，笑著看玄風說，“九弟這話怎麼說，大家都是兄弟，何來此說。”
　　“呵呵，三哥，真的這麼想嗎，大家在三哥心中都是兄弟嗎。”玄風的話中充滿了諷刺。
　　“當然是了。”我看著他說，“九弟今天怎麼了，如此失態。”
　　玄風沒有再說話了，目光詭然一動，我卻沒等他再開口便告辭離開了。一轉頭卻看到君沐風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生於帝王之家的人本應無情，什麼兄弟，能在你最痛苦的時候給你一刀的人，是兄弟嗎，從八年前我身邊腦海中再也沒有了兄弟兩個字，兄弟對於我來說，只是笑話，我之所以幫玄青，只是因為他對我有用而已，只因為他現在在所有人的眼中和我是一母同胞，所有的人對我來說都是一顆棋子而已，如此而已。

　　第二十章：殘夢（1）

　　我們出皇宮的時候還在戌時，想也是，今天發生的意外太多了，不過針對我的倒是一件也沒有，這就是樹大招風的緣故吧。
　　回宮之後，時刻還早，我卻覺得累極了，便到後花園中的溫泉之中沐浴，那個地方是我特意修的，為的就是享受，當然哪天能拉著炎暮雪一同洗鴛鴦浴更好不過了。我整個人泡在溫泉裏想。卻又失笑，炎暮雪那個高傲如狼之人，哪天要是真的能沉浮我的腳下，那恐怕也是迫不得已。
　　沐浴後，元寶幫我更衣，而後我便去了雪苑，我覺得自己有些自虐，懷中抱著美人不能碰，卻還天天去抱，可我真的喜歡人體的那種溫暖。
　　炎暮雪和往常一樣，已經閉上了眼，我爬上床打了個哈欠，摟著他、閉著眼睛，睡了。
　　現在炎暮雪在我懷中雖然還是有些僵硬，但是不像一開始那樣會整夜的不敢睡覺了，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不知道哪天我才能抱著美人歸，我無奈的想，而後便朦朦朧朧的，睡得似醒非醒，極不安穩。
　　不知何時，我開始聽到淒涼的歌聲，一個站在火中的絕色身影，在唱歌，歌聲穿過雲霄，穿過我所有的屏障，刺入我的耳膜，壓在我的心頭。
　　自從分別後,每日雙淚流.淚水流不盡,流出許多愁;
　　愁在春日裏,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裏,落花逐水流;
　　當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愁;
　　我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聽著那聲音，聽的茫然一片，那人是母親，她在火中的身影我還看的見，她站在屋子裏手裏接著那些落下來如若流螢的火絲，但那些火絲怎麼也落不到她手上，直到她最終到了下去，母后最喜歡梅花，那年確實白梅盛開的最好，交泰殿的火光中，層層疊疊，都是白梅，化成火，消失，而後，母親突然不見了，好像隨著那些飄落的火絲，滅了，再也亮不起來了。
　　我想喊出她，卻什麼也喊不出只能看著那片火光連同她美麗的身影一同消失。 我眼前一片漆黑，我走不出去的漆黑，胸口的氣好像全都隨著火光消失了，呼吸困難。我蹲下身子，抓住胸口的衣服。
　　“三皇子、三皇子……”誰在叫我？元寶，不像，玄風，不可能，沈雨清，不會，曲樺，妄想，蘇湘嗎？聲音不是。這時還有誰會理我。沒有人會幫助你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只能靠自己……
　　“三皇子、三皇子，你醒醒，你醒醒……”
　　我緩緩的喘著氣，手指握得很緊，猛然坐起身，張開眼，衝破夢的禁錮，眼前一片昏黃，夢靨。殘留。
　　呼吸之聲很濃，垂著頭，冷汗落到金絲的被褥之中，轉眼不見。
　　身後一陣細微之聲，我猛然轉頭，冷冷的厲聲低吼了句：“誰。”我睜著眼睛，從一雙清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表情是多麼的猙獰。心還在不停的跳動著，雷雷作響。
　　過了好大一會，我才發現自己正握著炎暮雪的手，用力之狠，白淨的手被我握的發紅了起來，我輕輕放開，走下床，到床邊的檀木櫃中拿出一個白玉小瓶，裏面是清涼的藥膏，幫他抹在紅腫的手上，這期間炎暮雪一直沒有開口，放下小瓶，我朝他笑了笑說道：“怎麼樣？沒嚇到你吧。”
　　炎暮雪抬頭看我，搖了搖頭，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我笑了笑說道：“做了個噩夢。沒嚇到你就好。”我看了看床頭的沙漏，才三更天的樣子，睡意又濃了些，我拉過坐在床上只著裏衣的炎暮雪躺在床上，蓋上被子。閉上眼低聲說道：“睡吧。”炎暮雪嗯了一聲躺在我懷裏閉上了眼，清雅脫俗的容顏在燈火之下更顯得優雅沉靜。
　　看了一會，我閉上雙眼，入睡。
　　今夜的夢讓我心裏頗為不寧靜，不知道是不是母親在怪我，在怪我沒有實現當初對她的諾言，在怪我心慈手軟，在怪我沒有聽她的話，但是母親你在天上看著，我一定會得到那個人人夢寐以求的龍椅，我一定會讓所有人沉浮在我的腳下，所以，母親，現在，請你，請你，不要怪我一時的慈悲。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5

　　第二十一章：殘夢（2）

　　夢酣誰知世上是是非非，多情無情，誰想誰問。
　　我最喜歡的時刻就是睡覺了，所以每次我都是自己醒來，元寶等人從來沒有打擾我的心，可是今天好像有人一直在我的外面竊竊私語，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元寶何時這麼不懂規矩了，我扶著有些昏沉的頭，緩緩坐起身，小心的沒有驚動懷中的之人，看了看床頭的漏沙，更五更天的樣子。
　　慢慢吞吞的批件外衣，我走出內屋，低聲問了句：“誰在外面吵嚷，怎麼回事？”因為睡眠不足的關係，嗓子有些啞、有些不悅，估計外面之人都聽得出了，好大一會都沒有人吭聲。好久才聽到元寶說道：“世子，奴才沒騙你吧，主子真的在裏面睡著。”
　　我拉開紫木門，眯著眼借著門上掛著的宮燈看著門外的三人，一個元寶、一個炎莫、還一個是君沐風，君沐風竟然還是手握長槍，我靠在門邊忍著頭痛的看著君沐風道：“沐風堂哥，這麼早來我的門前，可有事？”
　　君沐風張著大嘴看著我，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天空，顫聲顫氣的說道：“天還早？玄塵，都已經五更天了，怎麼會還早。”
　　“才五更天而已，沐風堂哥，這不是邊塞，是京城。”我打了個哈欠沙啞著嗓子說道，口有些幹，想是昨天喝酒中間沒有喝醒酒茶的緣故。
　　“玄塵我記得你小時候挺好學的，三更睡五更起的，和那些要趕考的秀才差不了幾分，怎麼幾年不見你變得如此懶惰了。”君沐風皺著眉頭說道。握槍的手緊了又緊。
　　“沐風堂哥，人都是會變的，再說你要是想去練槍的話，後花園中有地，讓元寶領著你去好了，我這邊頭真的是痛，我在休息一下。”看著這樣的君沐風我莞爾一笑，這樣的他倒顯得幾絲孩子氣。
　　君沐風看著我皺眉，不屑的說道：“我看你是美人在懷，樂不思蜀了，連自己的寢宮都不住了。”這句話說完，炎莫立刻瞪著他，我看了炎莫一眼說道：“沐風堂哥，你先去吧，大不了待會我去還不成嗎？”果然還剛才是幻覺，君沐風一點都不可愛，倒是很可恨。
　　君沐風瞪著我，我笑著說道：“元寶你帶世子到後花園的練武場去。”元寶乖覺的應了聲，君沐風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我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打了個哈欠，在炎莫怒視的眼神中關上了紫木大門，繼續回去摟著我的美人睡個回籠覺。
　　走到內屋，炎暮雪已經醒了，身子披了件外衣坐在金絲被上，欺雪賽霜之色盡顯，我走了過去，忍不住抱著他吻了上去，炎暮雪微微一愣，而後奮力推開我，兩人倒在被褥之上，我有些哀怨的看著他說道：“暮雪，你怎麼老是拒絕本皇子呢。”
　　“三皇子，暮雪乃是聰明之人，如果三皇子想要，暮雪不會反抗的，當初三皇子帶暮雪出宮之時，暮雪便已經說明了。”炎暮雪抓著自己的衣襟露出白皙好看的脖頸卻是漫不經心的說著這些認命的話，我躺在床上呵呵一笑道：“如果你真的不會反抗，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炎暮雪沒有吭聲，一直低著頭，我歎口氣，這人的傲性還真強，外面不知把他和我的關係傳成了什麼樣子，可是他還是這樣……我坐起身，玩弄他未束起的發絲，發絲很柔很軟，和蘇湘的一樣，卻帶了些許的淡黃色，炎暮雪任由我弄。
　　“好了，你別一副我要強迫你一樣好不好，我不是沒做什麼嗎，放心，我要你心甘情願的給。”我看著他似真非真的說。炎暮雪 拿眼看我一下，又垂下。
　　我覺得有些頭疼，便躺在他的腿上，手撫摸著他的發絲說道：“聽說，你的母親也很漂亮。”
　　“嗯。很美。”本來沒想到他會回答的，這時換我抬眼看他了。
　　“恨你的父王嗎？”我又問道。炎暮雪是炎國國王最喜歡的兒子，他從小也是非常聰明之人，但是並非嫡出，特別招致他哥哥們的記恨。所以這次炎國選質子，炎國國王便選擇了他，這是一種保護。不過當炎國國王聽到他最喜愛的兒子成為了我的男寵，不知會驚訝成什麼樣子。我勾起一抹笑。
　　“不恨，他所做的是為了炎國百姓，我沒有理由恨。”炎暮雪眯了眯眼說。我低低沉沉的笑了笑。手越加的與那柔軟的發絲相交纏。
　　“三皇子呢？”炎暮雪低頭問我。
　　“暮雪這個問題可不好，人們常說，當你想要瞭解一個人的時候，就是你動心了，難道你也是。要是的話，我就告訴你。”我認真的仰頭看著他說道。他美麗的瞳仁裏映著我嫵媚的臉龐。
　　炎暮雪輕笑一聲，雖然笑意沒有到達眼底，卻是冰雪融化，如若仙人。我的手不自覺的撫摸上他的臉，炎暮雪看著我一動不動。
　　我再次歎氣，心中暗自警告告訴自己，得不到的美人等得到的時候才更會珍惜。這樣不斷的自我催眠，直到心思不亂了，我放開了手。

　　第二十二章：避暑山莊（1）

　　我沒有去練武場，事後向君沐風道歉的時候，他看著我，眼中充滿揶揄的說：“玄塵，年輕，身子重要呢。”我當時一口茶放在喉嚨裏特別的難受，最後我想來想去可能是當天我嗓子啞了的緣故讓他有所誤會。
　　吃過早飯，進了一趟宮殿，父皇下了聖旨，冊封玄青為青王，曲樺為定遠大將軍，三日之後昭告全天下，這是聖華第一個皇子被冊封為王，所以，朝野一片喧嘩，所有的人都在暗自揣測父皇立太子的心思……
　　從宮內回來，元寶和那四個無法無天的丫頭不知所蹤，君沐風又去了練武場，我便和炎暮雪坐在前廳喝茶，炎莫一旁伺候著，然後聽到門房報七皇子到。我嘴角一抽，這個玄青還真是去了一趟邊關去對了，當了青王，拉攏的手段也明顯的顯露出來了……要擱著以前，我昨晚那麼幫他頂多再見面的時候道一聲謝，不知道這次是誰教會了他的。抑或是，他和我一樣一直都很好的隱藏著自己，讓別人放下戒備，我這人是比較多心的，任何讓我覺得不安的我都會懷疑。
　　炎暮雪正准比回避，玄青便一身淡青色夏裝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想是王服還沒有下來的結果，我放下茶杯，站起身，玄青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朗朗的笑意：“三哥。暮雪王子。”語氣極為尊重，一點諷刺之意都沒有，這樣炎暮雪的眉頭微微平展了些……
　　“七王弟，怎麼有空來，坐。”我淡笑的說。現在我都不能直接稱他為七弟了，身份差別，感覺異常……
　　“也沒什麼事，只是……”玄青不好意思的撫了撫額頭說道：“昨個要謝過三哥，這個是父皇賜給母妃的，母妃說自己用不著，讓我拿過來的。”玄青遞給我個錦盒，我接過放在桌子上說道：“何必如此說，改天我到宮中給景妃娘娘請安當面謝過……”我心思忍不住動了下，難道是景妃娘娘所教，但是據我這些年的觀察，景妃娘娘恐怕還沒有那麼深的道行，玄青身邊何時拉攏了一個如此了不得的人物，這到讓我好奇到了極點。
　　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發現玄青正看著我，那目光裏是若有若無的探索，我上下看了自己一眼說道：“七弟，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
　　玄青臉面一紅，慌忙搖頭說道：“沒什麼。”我輕笑一聲，沒有答話。
　　“三哥，昨天，昨天那個宮女死了。”玄青突然低沉沉的說，我愣了一下，啊了一聲，玄青看著我，目光中帶著些許的憐憫說道：“今天被人發現的。死在御花園的井中。”我放下茶杯，愣愣的看著玄青，心裏突然沉重的無複以家。
　　而後，彼此又客套的說了幾句話，玄青便告辭了，我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微微皺起了眉，玄青還真是變了，變得會耍弄權術了……
　　“七皇子倒是性情中人。”身後之人淡聲說，清亮聲音裏卻含著極少見的讚歎，我回過頭看炎暮雪淡淡一笑說道：“是嗎。”炎暮雪看了我一眼，垂下頭。
　　而後，我回到紫星宮補眠，順便想想，到底是誰下的手，剛走進去，關上門，一道暗影便落下，我看著那人皺了皺眉說道：“亦非，你這時不是應該在司命府嗎？”
　　“屬下有事稟告。”亦非抱拳冷冰冰的說，我坐在床頭低聲而笑說道：“如果沒事，你豈可回來。”
　　“是這樣的，少司命昨晚邀請皇到司命府了。三更才離去。”
　　“你說什麼？”我站起身，眯起眼冷聲說道：“亦非，你可看清楚了。”
　　“屬下看的十分清楚。少司命派人拿著白帖進宮的。”亦非低頭輕聲說道，我皺眉，手不自覺的敲打著桌子，在聖華司命府是極為神秘的存在，除了當今聖上，一般人是不可進入司命府的，而且就算是皇上也不可隨便進入，除非是星算立太子，或者有緊急之事，難道太子將立？可能嗎，立太子的話只有皇上召見少司命的？那會是什麼事情讓少司命不顧一切去請父皇夜過府敍談……
　　我又想到父皇身邊常年站著的那人，清雅，冷靜，笑看紅塵的一切，好像一切他都知道，又都不知道，我這人一向討厭事情出乎意料，所以才會派我身邊最好的暗影前去監視司命府，但好像越監視越亂。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還是回去吧，小心司洛發現你。”發現理不清頭緒，我冷靜了一下說道。
　　“是。”亦非低頭說道，“等一下……”我看著他要離開，叫住了他，有些心思複雜的看著他低聲說道：“亦非你別背叛我……”
　　亦非冰冷的臉色毫不動靜，眼睛卻柔和了下來低聲說道：“我的命是皇子給的，我自然不會背叛……”
　　“是嗎，那就好，你回去吧。”我冷淡的說，亦非一轉身，消失不見，我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有些自嘲，亦非當時救你的不是我一個人，難道你會忘……我暗中培養了數十名死士，但是我從沒有讓亦非的手上染過鮮血，只因為，亦非你是我兒時曾有過溫暖的唯一證明，如果，如果一天你毀了那點，唯一一點屬於我的東西，我的溫暖，那麼我就毀了你……
　　六月眨眼而過，七月剛來臨，父皇便下旨，要去避暑山莊，皇族隨行的除了各個皇子，還有景妃娘娘和玉妃娘娘和陸續剛進宮的秀女。京官五品以上的也在隨行行列。當然炎暮雪和君沐風是不會被拉下的。
　　兩年一度的秀女還在繼續選之中，一般會持續到十月結束，我想到在避暑山莊又要接受舅舅的摧殘就忍不住心裏難受。
　　然後我聽聞，所有公主中，只有玄風的親妹妹長平前往避暑山莊，心裏驀然想到了長樂，上次蘇湘說長樂病了，我去看過一次，日後便在也沒有見著，此間突然想起倒憑生出許多感歎，有個得寵的母親在後宮，的卻任何事情都不會落下……只是長樂，長樂你未來的命運會如何……

　　第二十三章：避暑山莊(2)

　　經過欽天監算過日子，我們在七月十五日那天前往離京城四十裏瑤山上的避暑山莊，滿京城的繁華，轎子一輦接過一輦，我坐在轎子中，聽著轎外人群鼎沸之聲，額頭有些疼，心裏也有些感歎，隔著這一層轎簾，便城中的老百姓便是見面不相識。
　　而後便閉上眼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中間起身在行館吃了頓飯，走的時候還是睡，直到到達，元寶在簾子旁邊叫我，我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出了轎，父皇和後宮之人早已進去，剩下的只是我們和那些臣子，玄風身邊圍了玄書，兩人不知在低聲說什麼。玄青身邊站著玄和，兩人是一臉高興，不過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這讓我覺得有些好奇。
　　“主子，還是進去歇歇吧，暮雪王子都出了一身汗。”元寶在我耳邊低語，我猛然回頭，看到炎暮雪一身白衣已經濕的差不多了，忍不住拿眼責備元寶道：“你怎麼就不早說啊。”元寶委委屈屈的沒敢吭聲。我走到炎暮雪身邊低聲說道：“走吧，我帶你去休息，你看你熱的。”炎暮雪看著我點了點頭，臉色有些蒼白，可能是中暑了。
　　“元寶，你去找個御醫來。”我低聲吩咐元寶一句，元寶會意的溜了，我帶著炎暮雪進了山莊，避暑山莊也是分等級的，皇子居左，臣子居右，中間是一池青綠的湖水，中間有橋相連接，橋上有讓人歇息的水榭，父皇和後宮之人的寢宮在中間，最後面是禁衛軍和內侍。
　　山莊的面積也是十分龐大的，和皇宮差不了多少。
　　我住的地方是清馨宮，挨著玄風的清新宮，這是兒時父皇第一次帶我們來山莊，我和玄風非要挨著住的地方，現在到是處處從滿了諷刺之味。
　　清馨宮比著我的聖陽宮差不了多少。我和炎暮雪往裏面走的時候說：“避暑山莊的風景不錯，後面有個流水瀑布，哦，對了，這裏的佈局和皇宮差不了多少，如果想去花園看書的話，讓元寶陪帶你去。”
　　炎暮雪點了點頭，我讓元寶把挨著我寢宮的房間整理了一下，我在潔白的宣紙上面寫下了雪苑二字。讓流雲那丫頭拿去表刻。流雲看著我，靚麗的容顏掛滿了笑容，我正準備說話，元寶回來了，我低聲對流雲說道：“待會等我回來在收拾你。”
　　流雲卻是但笑不語。
　　“是中暑，想是吃不慣這裏的食物，我配個方子，精心調養幾天便可以了。”我走到炎暮雪住的地方，聽到蘇湘的聲音，算算日子，我很久沒有和蘇湘好好的見過面了。
　　推門而入，蘇湘一襲絳紅色的衣服，看著和血的顏色差不多，顯得尤為扎眼。炎暮雪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
　　蘇湘回頭看我微微一笑，站起身行了個禮說道：“三皇子不必擔憂，暮雪王子沒甚大礙。”
　　“哦，麻煩蘇御醫了。”我點點頭，走到床頭看了看炎暮雪，突然發現，自打炎暮雪被我看上就沒有幾天不是在床上躺著的，如果要是，要是被我那個……我心裏說不定還是甜的，可是……歎氣。
　　蘇湘出門的時候，我去送他，低聲在他耳邊說道：“今天晚上，我們去後花園賞月可好。”蘇湘微微點了點頭。我送他離開的時候，正好又碰到流雲拿著表刻好的雪苑走進來，看到蘇湘和我的動作，微微一頓，面色含笑漠視我而去。蘇湘溫和帶笑的看了看我，我抽了抽嘴角，沒說出話來。
　　誰讓她是我調教出來的。

　　第二十四章：避暑山莊（3）

　　晚上，我穿了套寶藍色的夏衫，去看了看炎暮雪，看他臉色還是蒼白，不過比著先前有生氣的多了，我便安下心來，吩咐元寶一旁照顧著，順便把清風和彩霞撥到這裏，讓她們照顧好炎暮雪。
　　出去的時候，我帶了壇上個月父皇賜的酒，流雲和明月在院子裏玩骰子，兩人驚笑驚鬧的，到過得十分愜意，看著我要出門，忙站起身，撇嘴行了個禮，我點點頭，走了，流雲拉著明月在我身後竊竊私語，我懊惱的回過頭看著流雲認真的說道：“你這丫頭再在這裏說些有的沒的，我就真的把你嫁出去。我看沐風世子就是挺不錯的物件。”明月捂嘴而笑，流雲僵著身子站在那裏。一臉難堪。
　　“好了、好了，我隨便說說，我哪里捨得嗎，你們可都是我的心肝寶貝，哪有人會把心肝寶貝送出去的。”我慌忙走過去，拍著流雲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流雲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眼光裏含水，憤聲說道：“反正在主子眼裏，我們就是個奴才命。隨便可以用來送人的。”
　　“我錯了，流雲，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可憐兮兮的用沒有抱著酒的手拉著流雲說，流雲看著我，噗哧一聲笑了，說道：“主子你還是快走吧，月亮都掛上樹頭了。再不走那可就晚了。”流雲說著還抬頭煞有其事的望天，望的我苦笑，我拎起酒罎子離開。感歎流雲那丫頭的眼睛可夠雪亮的，蘇湘的事情我根本沒有提過，不知她如何看出的……
　　後花園地大人少，一般這個時候更是人少，被人撞見了，也沒事，可以隨時溜走，何況今天我只是來找蘇湘喝喝酒聊聊天，沒有別的意思。
　　蘇湘坐在花園的亭閣中，一手拿著紙扇扇風，看到我溫和一笑，蘇湘一直都這樣，溫文爾雅，不像炎暮雪那麼冷清。
　　我放下酒罎子坐在他對面，說道：“這是我從宮中帶來的，你嘗嘗。”蘇湘伸過手拿酒罎子，開了封，酒香飄滿後院，對著酒罎子喝了一口蘇湘淡淡一笑說道：“好酒。”便不再說話，眉目之間隱隱帶了些許的憂愁，我不自覺的坐到他的身邊，拿起他喝過的酒，對著喝下一口歎氣道：“蘇湘，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暮雪王子挺好的。你不是希望有人陪你嗎，他很合適。”蘇湘溫和的說，白玉的臉上，顯出淡淡的溫和，眼睛確是低垂著的。
　　我忍不住心裏軟了一下拉著他的手說道：“蘇湘，我……”我不知道怎麼開口，蘇湘抬頭對我笑了笑，目光一瞄看著我的脖子，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睛微微一亮，我心思一動，拿下脖子上的玉佩掛在蘇湘的脖頸之上，笑道：“這是我兒時母后福山求來的，要保我平安的，送與你，希望它也能保你平安。”
　　蘇湘猛然抬頭，手輕輕握著玉佩，眼圈一紅低聲說道：“其實，你不必……”
　　“我想讓你安心啊。”我笑嘻嘻的說道，心裏湧出些許的愧疚，本來這樣的感情就沒有任何保證，蘇湘不安，我明白，但同時，我也是個不折手段之人，和蘇湘在一起的時候，我只希望自己現在對他盡可能的好些……日後……日後的事情再說……
　　“我知道了。”蘇湘安靜的笑了，看著我，手不住的撫摸那塊玉佩。
　　我和蘇湘共飲一壇酒，背對背對著天上的明月低聲說話，這晚的風、這晚的月、這晚的人，在日後很多年都不斷的出現在我腦海中，蘇湘。
　　酒喝完了之後，我們便回去了，我的目的也達到了，蘇湘仍然信任我，仍然會為我提供消息，這就夠了。
　　蘇之這次也來到了山莊，我現在還不能坦白的讓他知道我和蘇湘的關係，所以，便放任蘇湘回去了……
　　走過後花園，我隱約聽到前面吵雜之聲，好像是玄書的聲音，我鬆開拉著蘇湘的手低聲說道：“你先從旁地離開，我去看看怎麼回事。”蘇湘看了我一眼，說了句小心點，走了。
　　我慢慢踱了過去，看樣子這次避暑山莊之行，比我想像的要有趣的多……也許事情已經開始發生了。

　　第二十五章：避暑山莊（4）

　　“青王什麼時候也好這口了，這到讓四哥大開眼界啊。”遠遠的聽到玄書的聲音，那聲音裏顯示不住的笑意，我走了過去，看到後花園還算隱蔽之處，七弟背對著我而戰，他身邊站了一人，身段玲瓏有致，身子在燈火之搖曳，扶風若柳之狀，但我一眼看出，那是個男的，男的？難道……
　　“怎麼了？”我走過去問道，玄書看到我，手朝前一直，微微一笑說道：“三哥，你來了，來你看青王的小美人是不是比著你身邊的更有幾分姿色。”
　　我看向玄青身邊之人，那人蒼白著臉，手緊緊的抓住自己有些淩亂的衣襟，由於用力過度，手微微泛白，身子還微微顫抖，散了的髮髻遮蓋住了臉頰，但是仍可以看出那是一個一等一的美人，而且此人身上流露出一股嫵媚……
　　玄青整個人僵立的站著，臉色蒼白，我突然想到玄青這些天的失常，又有些敬佩玄書的智謀，玄青被他抓住了如此事件，日後玄青該如何收場……
　　其實男色在聖華並不算什麼，比如我，名滿天下了，父皇都沒有說什麼，但玄青不一樣，他現在是名滿天下的青王，不再是那個與世無爭的七皇子了……
　　不過，能被人這麼輕易的抓到把柄，我有些好奇是玄青自己的不小心，還是玄書的手段太厲害，讓人不知不覺的墜入他安排好的陷阱之中。而且現在，我最好奇的是，玄書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用來威脅，還是……
　　轉角之處，突然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原來是趕盡殺絕……早有預謀的。
　　玄青的臉色蒼白了，玄書得意的笑了。
　　而後，玄青做了一件，我怎麼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他伸手拉過他身邊的那名少年，猛地推向了我，那人跌跌撞撞的要倒下，我看不得美人受傷，手不自覺的拉著那人，一拉拉到了我的懷裏，我退後幾步，抱好那人，不過幾秒的事情，再抬眼卻是和眾人面面相覷，那眾人裏面有舅舅、納蘭若夕、沈雨清、曲樺、玄離、玄書、劉希，總之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而玄青早已整理好衣衫，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沒看我。
　　“七弟你沒事吧？”玄和走了過來焦急的說道：“剛才有個宮女通報說是你在後花園遇到了些麻煩，那……”
　　玄和沒有說完，看到我現在的造型，尷尬起來，現在我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誰讓我有嫌隙呢。而玄書臉色紅白相間的看著我，此刻，無論如何我是不能否認的，因為宮中最討厭的便是兄弟隔閡。
　　我扶好懷中之人，讓他背對著眾人，幫他拉攏好衣襟，讓他靠在我的懷裏，而後看著眾人說道：“七弟……青王沒事，剛才被嚇到了。”至於怎麼被嚇到了，眾人一看即知。
　　“沒事就好，那青王，皇上召見。”劉希笑著說道，臉皮一皺一皺的，我也勾起一抹笑，呵呵的笑兩聲，玄青看了我一眼，不，是看了我懷中之人一眼，眼神特複雜，而後大步流星的離開……這才是玄青的真面目吧。
　　眾人各自打了個哈欠離開了，玄書也走了，留下一臉鐵青的舅舅和若有所思的納蘭若夕。
　　“你……你是存心不讓我安生是不是啊？”舅舅估計沒有看到站在他身後的納蘭若夕，人群一散，走到我面前，拉開我懷裏的陌生人，吼道：“皇上怎麼教育的，國策是怎麼寫的，戒奢戒淫，你這倒好，暗的還不行，明目張膽了更刺激是不是。”舅舅極為生氣，臉色發紅，我還沒有張口，便甩手給了我一個耳光，特響、忒疼。記憶中，這是舅舅第一次打我，也是我第一次挨打，自己給自己耳光不算的話，我捂著半邊臉說不出話來。
　　後花園一時間只聽到從鳥翁明之聲，連人的呼吸都靜止了……我垂頭，口裏嘗到了鮮血的滋味，再抬頭的時候，舅舅早已不見了。納蘭若夕站到我的面前，掏出手帕遞給我，我咧嘴一笑，說道：“納蘭大人，不怕被人誤會啊。”納蘭若夕笑了，眼眸明亮如辰低聲在我耳邊說道：“三皇子自作自受，自娛自樂，納蘭佩服。”我沒有說話，納蘭若夕果然聰慧。
　　納蘭若夕走後，我和那個陌生人眼對眼的相互看著，他望著我的目光楚楚可憐，我歎氣說道：“走吧。”他微微發愣，一股媚態，我勾起他的下巴說道：“現在全天下的人都認為你是我的了，所以，我警告你，別跟我紅杏出牆。我不喜歡我的東西被別人碰。”那人愣了愣低垂下頭，低聲說道：“離若。”
　　“啊？”
　　“名字，離若。”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6

　　第二十六章：避暑山莊（5）

　　我領著離若網清馨宮，他跟在我身後，好像書中受氣的小媳婦，一路上遇到的內侍、禁衛軍都驚訝的看著我們，但是又都目不斜視的走過，走到清馨宮的時候，我看到玄風站在清新宮的門口，玄書站在他身邊，二人看了我一眼，轉身進屋。
　　我沒有停步的歪著頭往宮內走，剛進去，元寶便出來了說道：“主子，剛才國舅大人來了，還送了一瓶上好的清涼藥，說是這宮裏有人受傷了，可是沒有啊，暮雪王子也只是中暑了……
　　我有氣無力的站在那裏打斷元寶的喋喋不休：“元寶，那藥是給我的……”
　　“啊？”元寶瞪著我左邊的半邊臉，愣住了，我搖手悻悻說道：“甭看了，哦對了，這是離若，你收拾間屋子給他住，現在別煩我了，藥待會送到我的寢宮內就成。”說完，離開。
　　寢宮中，流雲、明月為我擦藥，一邊擦一邊嘀咕：“主子，這誰這麼恨啊，連皇上都沒有打過主子呢。半邊臉都腫了。”
　　“舅舅打的。”我實話實說道。流雲、明月聽了嘴巴一閉不說別的了。我也懶得說話，藥用完了之後，我隨便沐了個浴，躺在柔和的床上，睡了。
　　記憶中，這麼狠得耳光，我只給過自己一次，那是母親過世後，我被接到景華宮的那天，我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心軟，我告訴自己一定會成為未來的國君，我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哭泣，我告訴自己可以利用任何人，可以做任何事，可以為了目的可以不折手段，可以忘了那些該死的脆弱……
　　藥效在夜裏發揮作用，整夜，我睡的不安穩，臉上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再爬，我甚至懷疑這不是是舅舅故意之舉……
　　翌日，我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大亮了，元寶服侍我梳洗好之後，我問了句炎暮雪怎麼樣了，元寶說挺精神的，只是沒什麼胃口吃飯，現在正在屋內呆著呢，我點了點頭，看到銅鏡中自己的脖子，突然想到昨晚一時心軟把隨身多年的玉佩送于樂蘇湘……
　　我有些嘀咕自己的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軟了……
　　整理好衣衫，出了寢宮，遠遠的看到前廳坐著一個我差點忘記的人，君沐風。
　　君沐風一看到我，咧開嘴角就笑了開來，眼神一個揶揄，我走過去，君沐風開口便道：“玄塵，怎麼回事啊，我可是一大早就聽說，三皇子避暑山莊昨夜懷中抱著強搶而來的民男在後花園……嗯，當場被青王看到，嚇得青王當場面色如土……”君沐風滔滔不絕，我口裏的茶，一個用盡，全部吐了出來……吐了君沐風一身，我呵呵的笑了兩聲，忙吩咐人拿帕子，君沐風邊擦衣服邊看著我繼續說道：“玄塵，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強搶民男那塊省掉就成了。”我面不改色的重新端著宮女送來的茶水，君沐風傻了眼的望著我喃喃的說道“原來是真的啊，玄塵，那國舅一個不耐煩給了一耳光也是真的了……”我抖動下了嘴角嗯了一聲，把還沒有完全消下去的左臉給他看，君沐風扶著額頭長歎，眸中精光閃閃。
　　隨口吃了兩口點心，君沐風離開，也不知道他來幹麼，難道只是為了看我笑話？？
　　我去看炎暮雪，炎暮雪正拿著本書躺在床上看，我看了一眼那書是前朝的歷史，前朝最後一個皇帝，還算英明，但是過於沉迷於女色，最終滅了國……
　　炎暮雪看到我，坐起身來看著我，臉色還好，我坐下問道：“沒有吃東西？”炎暮雪淡淡搖頭，說了句：“沒什麼胃口。”
　　我看了看 這天說道：“三伏就這樣，熱的，鬧得，心煩。”炎暮雪嗯了一聲，炎暮雪還是那麼不待見我，我也就沒多說什麼了，掀起衣擺起身走了。
　　走回寢宮，讓所有人退下，進了屋，開了窗，窗外竹林中，一隻雪白的鴿子噗哧一聲飛了出來，落在我的手臂上，我抽出它腿上的信箋，上面只寫了六個字，江南水患，任安。
　　任安是沈玉的得意門生，為人十分的正直，敢諫言，不怕死，句句說的都是實話，句句說出來都有很多人想殺他，比著納蘭若夕少了份聰慧，這次他剛好回家探親，途徑江南，難道那裏水患已經嚴重到任安不得不越級奏報了嗎？
　　我把那信燒了，皺眉，可是朝廷一點風聲都沒有，甚至前些日子，兩江總督還上奏說，兩江今年並未發生災情……如果是任安越級上奏，那兩江的災情恐怕嚴重的可想而知……
　　我從懷中掏出兩枚黑色的藥丸，揮手扔上了天空，淡的幾乎沒有任何顏色，那是我給暗影的訊號，讓他們晚上來人入山莊，我有事要他們去做，而後我寫了幾個字在宣紙上，綁在鴿子腿上，放飛出去。現在我要好好想想，怎麼對付玄青了。

　　第二十七章：避暑山莊（6）

　　那晚安排暗影明宇查探江南和玄青之事後，又過三天景妃娘娘召見我，自從玄青把離若推到我懷中之後，我還一直沒有給景妃娘娘請安。
　　我去了，行禮之後，景妃娘娘隔著垂簾歎口氣說道：“青兒，你出來吧。”我愣了下，看到玄青從裏殿走出來尷尬的看著我，我站起身，景妃的聲音淡淡傳來：“你們是兄弟，有什麼話都說開了也就是了。本宮是累極了，這地今天讓給你們。”景妃說完走進了裏殿。
　　“三哥，那天晚上……”
　　“別說了，”我歎口氣坐下說道：“我知道，現在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別擱在心裏了，這事就這麼結了，你是青王，言行舉止多注意些……”還沒有說完，我便收口了，因為我覺得這話從我嘴裏說出來，好像完全不搭調。
　　玄青欲言又止的看著我，最後咬了咬牙問道：“三哥，離若，離若你打算怎麼處置。”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處置？”我心下訝異，臉上卻只挑了挑眉毛，開玩笑的說：“現在所有的人都在說我是強搶民男，他的清白毀在了我手上，七弟，你該不會想要回去吧。”
　　玄青竟然低頭不語，我站起身冷冷的說道：“青王，這主意你還是不要打得好，今天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你要記住你可是父皇剛剛封賜的青王。別讓父皇失望。”說完我便離開了。
　　潑出去的水怎麼能想怎麼收回，就怎麼收回呢。
　　這天晚上，我還是獨自睡在自己的寢宮裏，習慣了有人陪伴，便覺得有些孤枕難眠，不過看到暗影和白鴿帶來的消息，我還是忍不住眉開眼笑……
　　該我動手了，我想。
　　翌日，我寫了封信，給納蘭若夕的，用的是我的大紅滾金的拜帖，讓元寶送去，並且吩咐他務必親自交到納蘭手中，其實裏面什麼也沒有，只寫了一句話，兩日後瑤山下品茶，納蘭大人可有空。
　　得到的回答是一個蒼勁有力的字：“行。”看著那字我笑了笑。
　　避暑山莊雖然離京城四十裏，但是每年父皇在天熱之時都會來此，所以此地亦是繁榮，有時呆在山上實在無聊了，下山走走體驗體驗民情也是好的。
　　元寶清風等人聽說我兩日要下山，便苦下了臉，我說：“放心，我晚上就回來，不會讓你們難做的，如果有人來找我的話，就告訴他們，我這幾天心情不好誰也不見。”
　　這兩日，我又跑到了雪苑與炎暮雪同榻而眠，孤枕的日子一去不復還。
　　其實，我這趟邀請納蘭若夕下山的目的很明確，我要拉攏他，畢竟在他心裏我還是嫡皇子，是未來的國儲，現在我要出手對付玄風和玄青自然要拉攏一切對我有利的人和物。
　　我和納蘭若夕下山，不是明目張膽的，是裝作偶遇的，聖華律說皇子不得和臣子結黨營私，但是沒有說，不讓偶遇一起出去打聲招呼，喝杯茶吧。
　　而且，即使玄風和玄青有什麼暗影觀察我們，也沒關係，我就是要讓他們懷疑，提心吊膽，那樣人的破綻就會多了幾分……

　　第二十八章：集市（1）

　　山上山下各有一片天地，我和納蘭若夕各自騎馬下山，山腳下遇到，有很多禁衛軍都看到了，走過了最後一道關卡，我們把馬匹放置一旁，走路下山。
　　然後左轉右拐的進入集市，進入人群之中，我和納蘭若夕都是一副便衣，站在人群中，顯得比較的自在。
　　“前面左轉有一家酒樓，富康樓，裏面的酒雖然比不上天香樓的，卻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每次來瑤山，我都會去嘗嘗，要不要一起去喝幾杯。”人群中，我笑嘻嘻的對納蘭若夕說道，納蘭若夕看著我說道：“三皇……”我拉了他一把正色說道：“納蘭兄，你就不能叫我韶璿嗎？抑或是，你還在為了兩年前的事情生氣。”
　　“沒有。”納蘭若夕不動聲色的把被我握著的手抽離，臉上帶著淡淡的疏離笑意說道：“那，請。”我心下不是滋味，納蘭若夕那番動作，那笑，明明就是對朝中官員虛與委蛇時才用的。
　　富康樓上，我和納蘭包了間房坐在二樓窗子邊，我喜歡窗子邊的座位，喜歡看大街上人來人往，延綿不斷，喜歡聽小商小販的叫賣之聲，這時的你會感到尤為的溫馨。
　　趁著酒菜未上之時，我看著納蘭若夕，他正全神貫注的看著樓下，長長地睫毛一眨一眨的，劍眉微挑，薄唇微微抿起，完美的側臉對著我，我慌忙低下頭，納蘭若夕雖然顏色不如炎暮雪那麼清麗，溫柔比不上蘇湘，但也是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而且是一個非常聰慧的美人……
　　“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紅，難道是中暑了。”正胡思亂想之際，我聽到納蘭若夕詢問之聲，我慌忙摸了摸臉，的確有些熱，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可能天太熱了。”其實，今天的天氣並不算熱，只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可是這話估計我要說出去，納蘭若夕馬上給我翻臉。
　　納蘭若夕聽了我的話，看了我一眼，垂頭擺弄桌上的茶杯，我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微微歎口氣說道：“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錯了還不行。”我發現最近我總是在我說，我錯了，雖然我並不認為我錯了。
　　納蘭若夕抬頭看著我冷冷一笑說道：“三皇子是在說，若夕小肚雞腸，事情過了兩年之久還記恨在心？”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嘴角不斷地抽動，納蘭若夕只眯起明亮的眼睛看著我。
　　我正色坐好說道：“沒有……我的意思是我錯……錯怪你了。”納蘭若夕看了我一眼，眼睛又望向窗外，我感歎，怎麼說，我的樣貌比著外面那些人要好的多吧，納蘭若夕就不成看著我？算了，我忍。
　　飯菜上來之後，我吩咐店小二沒事不要來打擾我們，店小二笑眯眯的答應離開的時候替我們關上了房門。
　　酒菜吃到一半，納蘭若夕低聲說道：“三皇子找我來，只為了吃飯。”我咽下最後一口酒看著他，漫不經心的把玩白玉酒杯說道：“納蘭大人認為，我是為了什麼。”納蘭若夕臉色一變，冷哼一聲，甩袖站起身，準備離開。
　　“喂……”我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 ，我從來沒有想過納蘭若夕的脾氣這麼壞，一點沉穩都沒有。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三皇子既然只為了吃飯，那現在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納蘭還是回去吧。”
　　“好了、好了，我坦白，我坦白還不成嗎？”我苦笑的說道。納蘭若夕這才拉開我的手，做回座位上。冷冷的看著我。
　　我坐到他身邊低聲問道：“你覺得父皇最近怎麼樣。”
　　“神智清明。”納蘭若夕簡短精煉的回答。
　　“那你覺得，父皇最近最煩心的事情是什麼？”
　　“後宮鳳位暫缺八年，立太子。”
　　“那你覺得，父皇最有可能立誰為太子？”我又緊緊逼問。
　　納蘭若夕抬眼飛快的看了我一下，面無表情的說道：“你。”
　　“為什麼？”我笑了，眼睛眯起的問。
　　“因為你沒有心。”納蘭若夕平靜的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鳳位暫缺八年，皇上還沒有立後。如果要再次立後，肯定是玉妃娘娘與景妃娘娘，其子必為嫡皇子，那到時，你一點優勢都沒有了，所以皇上這些年才沒有立後。又因為你的勢力單薄，所以皇上沒有立你為太子，以免招人嫉恨。”
　　我站起身，看著窗外，久久沒有說話，風吹著我的發絲飛舞，這些連納蘭若夕這個皇族外之人都能看出，那處於裏面之人，怎可能不之。所以江湖上才會有消息說有人買了殺手刺殺我，所以舅舅才會對我如此失望。
　　想到這些，我輕笑一聲說道：“納蘭若夕，如果我要爭奪那些東西，有幾分勝算。”
　　“現在看來，一分都沒有可能。”
　　我回頭看著納蘭若夕淡笑著說：“既然這樣，你為何不跟著九弟，日後肯定有前途。”
　　“納蘭在家讀書之時，家父常交我，為臣者忠君，納蘭不會做不忠不義之人。”納蘭若夕淡淡一笑的說：“何況，現在沒有一分勝算，依你的手段，不代表日後沒有。”
　　我看著他，最後咧嘴一笑：“你這麼聰明，難道不明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難道不怕日後我殺了你。”
　　“富貴在天，生死有命。”納蘭若夕淡聲說道。我勾起一抹笑，點頭說道：“好。”

　　第二十九章：集市（2）

　　和納蘭若夕達成同盟後，我們離開富康樓，我扯開扇子搖了搖問道：“是回去，還是隨處看看。”
　　“你覺得呢？”納蘭若夕看著我說，我把扇子一合：“四處看看吧，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容易。”
　　“好是好，可是去哪？”納蘭若夕點點頭說道，我看了看天，一個偌大的驕陽照在地面上，我突然悲哀的發現，我們好像沒地方可去了。但是總站在人家門口好像也不好，皺了皺眉。
　　“那邊好像有事，我們去看看？”納蘭若夕突然把手往左邊一指，我看到有很多人站在那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也有些好奇，便和納蘭若夕走了過去。
　　我們站在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的最外面，踮起腳跟也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
　　“讓開，讓開，我苦命的爹啊……”一個人突來在我耳邊吼道，我往後退了退，看著那個長相流氣之人，眾人聽了怪異的給那人讓了條路，那人進去，往地上一跪便哭吼道：“我苦命的爹啊……你這是怎麼……”
　　我也忍不住趁著空擋走了過去，看了一眼裏面的狀況，我也忍不住怪異起來。
　　“怎麼了？”納蘭若夕看著我問道，我憋得辛苦，只好隱忍，這時，哭泣之人掩面從裏面跑了出來，剩下之人哈哈大笑，納蘭莫名的看著我，走了過去，人群裏面其實不是什麼人而是一頭死了的馬匹。
　　“倒像是累死的？”納蘭若夕在人散了之後低聲對我說，我看那馬口吐白沫，閉目而去，點了點頭開玩笑道：“這倒是有意思，難道誰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活活累死一匹馬也要趕到這裏不成。這馬也是忒奇怪，脖子上還掛了道綠絲綢。”
　　“馬脖子還是熱的，那人走不遠，也許找到他就知道了。”納蘭若夕皺眉站起身子說道。
　　“怎麼了，有什麼怪異之處嗎？”我上前問道，納蘭若夕搖搖頭，眸中有隱忍的擔憂。
　　“我們四處看看吧。”納蘭若夕突然拉著我的手便走，我莫名其妙，但是沒有開口，只是跟著他。
　　納蘭若夕卻是極為古怪的轉走偏僻小巷，眉毛還一直皺著，我張了張嘴，還是沒問什麼。
　　兩條街後，我聞到淡淡的血腥，納蘭若夕拉著我走得更快了，小巷轉角處，一個人躺在那裏，紫衣成暗紅。
　　“青紫衣。”納蘭若夕甩開我的手，跑到那人面前，眉目間有焦急，我有些不是滋味，納蘭若夕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後，從來沒有這麼對過我呢。不過令我起疑心的是，這人是誰，納蘭若夕為什麼會認識他。
　　“我們先找個地方為他療傷。”納蘭若夕低聲對我說，我點點頭。
　　把那人用衣服包好，我們又回到了富康樓，一路上納蘭若夕的眉毛一直是緊皺著的。
　　請了大夫，直到那人說床上之人沒什麼大礙，昏迷不醒是因為累極和失血過多所致。納蘭聽了才鬆開眉頭。讓店小二代為熬藥去了……
　　“到底怎麼回事，這個青紫衣是誰？你們認識？”看到納蘭若夕平靜下來我才開口，我說過我這個人是比較多疑的，何況，我和納蘭若夕才達成同盟，我不想對他有所誤會。
　　“這人乃是兩江平安山上的山賊，不過為人是十分仗義，去年我前去圍剿他，看他是個儒雅之士，便放了他，因而結交，他騎的馬，馬脖之上一定要綁個青色的絲帶，總是一身紫色，所以被人稱為青紫衣，平安上的山賊，大多數是為了生計……”
　　“平安山，可是那個去年名聞天下的朝廷下放到兩江賑災的銀子在平安山突然消失不見的那個平安山。”我搖著扇子說道，納蘭若夕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包庇罪犯可是罪加一等啊。”我淡淡的說道。納蘭若夕沒有說話，我歎口氣說道：“算了，當我沒說，你只要認為此人可靠就成。”
　　“他絕對可靠，而且他也不是普通的山賊，平安山的官銀被劫，其中幾分真假恐怕連他都不知道。”納蘭若夕淡聲說道。我拿眼看他，心思一動……勾起一抹笑說道：“也許他來了，的確是件好事。”
　　“你……要怎麼做。”納蘭若夕抬眼看我，我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還沒有開口，床上之人便呻吟出聲。
　　“你怎麼樣？醒了嗎？”納蘭若夕走過去扶起他那人，我這時才看到青紫衣的模樣，長的眉清目秀，站在人群中肯定會以為他是儒生，而不是山賊。
　　“你……你是納蘭大人？”那人眼中開始的防備再看清楚納蘭若夕的時候消失殆盡。
　　“是我，沒事了。你先休息，有什麼話，休息好了之後再說。”納蘭若夕溫聲說道。
　　“不……納蘭大人，三弟他有危險，還有孫家小姐，我們……我們被人追殺，一路至此……”青紫衣拉著納蘭若夕的前襟斷斷續續的說。
　　納蘭若夕扶好他，讓他靠在床枕之上，門外傳來店小二的敲門聲，我走了出去，開門拿過藥，遞給他一錠銀子說道：“麻煩小二哥了，沒有事情的話，不要來打擾我們。有人問起的話……”
　　“小的明白，我們只管做生意，不管來的是何人。”小二諂媚的低腰說，我勾起一抹笑，關上門，聞了聞藥，確實是上好的刀傷藥，端進內屋，青紫衣看到我，微微愣一下。
　　“藥好了，哦，介紹一下，這是青紫衣，這是……這是韶璿。”納蘭若夕看著我說道。我沒有吭聲，把藥端了過去給青紫衣。青紫衣喝了下去，卻不再言語。
　　“說吧，這是我信任之人，有他在說不定還能幫你一把。”納蘭若夕說道。青紫衣看了看我，低下頭。

　　第三十章：集市（3）

　　青紫衣說道，自己被追殺是因為，兩江總督家的許上南的公子許寶安，看上了蘇州孫員外家的財產，孫家小姐拋繡球撞天婚那天，許保安去搶親，青紫衣路過蘇州，得知有此事，俠義之心油然而生，便救了孫家小姐，順便把許保安廢成了個太監，所以才一路遭致追殺，孫家二十幾口也被滅了，就連平安上上的一干弟兄都在路途中沒了。
　　“這倒怪了，兩江總督許山南的不說俸祿就是別人送的禮賣了出去，都不值這個價吧，還需要強搶民女嗎？”納蘭若夕皺眉說道。
　　“哼，他的俸祿不說，這次再有是個孫家他們也不會覺得少。”青紫衣冷哼一聲說道，納蘭若夕看著他疑惑的開口道：“這話怎麼講？”
　　“他隱瞞江南水患，現在兩江恐怕是民不聊生。恰逢任安任大人經過江南，摺子遞了上去，他知道的晚了，所以才想用錢治理水患，要不朝廷怪罪下來誰也承擔不起吧。”
　　“這事我怎麼沒聽說，江南水患很嚴重嗎？”納蘭若夕低聲摸頭說道，又抬頭看向我，我搖了搖頭，沒有說出暗影之事，也沒有說出我早有消息來源之事，只因人心九重，再怎麼相信的人，我也只交到六重，事事留一份心，事事留一份餘地，不然哪天有人背叛了我，我只有一個下場：死。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以任安的嫉惡如仇，摺子肯定會奏上去的，父……皇上如果現在沒看到，要麼是被人劫走了，要麼是有人壓了，但事情太過於嚴重，任安不會沒有準備，另一副摺子肯定會先把摺子送到右丞相手中的。右丞相會立刻呈於皇上的。前後差不了幾天的。”我淡淡的說道：“如今，任安恐怕因為各種理由回不到京城了，如果猜測的對，右丞相說不定已經把摺子送上去了，只帶皇上核實了……”說到這裏我皺了皺眉頭：“當然這只是猜測。”
　　納蘭若夕站起來看著我說道：“那如今我們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我歎口氣說道，看向青紫衣：“如果讓他出來作證，肯定有人告他污蔑，說不定還沒有到避暑山莊，人已經不在了，再加上他的身份，根本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我實話實說到。
　　“可是，就這麼放任他們嗎。”青紫衣看向我們吼道，“納蘭大人，你是個好官，不會如此不明事理吧。你可是被當地人稱為青天，如果連你都不說句話，那……那些水深陷深火熱之中得人，又該如何生存。”我看向納蘭若夕，看到他雖面無表情 眼眸中卻有淡淡的憂愁。
　　我內心掙扎起來了，什麼也不做對我來說是最好的，但納蘭若夕……
　　“這樣好了，這個地方恐怕也不會有多安全，我們先離開，看看能不能和你的兄弟聯絡上，你們不能出面，但是孫家小姐卻是可以的。”現在，我只好這麼說……
　　納蘭若夕點了點頭，青紫衣雖然一身不願，但是也沒有理由說什麼。
　　我和納蘭若夕把青紫衣安排在青樓怡紅院中，臨走我再三囑咐他要等我們再次過來，要不孫家冤案恐怕難以昭雪。
　　和納蘭若夕折騰了一天，騎馬回山莊的時候，天漸漸的暗了，在正門兩人分別，我從後門回到清馨院，一道影子落下，是明宇。我低聲問道：“沒有人跟著我們吧。”
　　“沒有，有一個比較厲害的被解決掉了。”
　　“嗯，這件事你們做的挺好的，等這件事情結束，你們立刻回京，不必向我報告了，注視著京中的一切動向，不能有差錯，還有，讓亦非隨時給我來信。”
　　“是。”明宇低頭，隨後身子一閃不見蹤影。
　　而後，我離開後院，走向前院，前院燈火輝明的。我有些怪異，元寶等人都知道我不愛燈火的，一般也很少這般透亮，今天是怎麼了？
　　“主子，你終於回來了？”明月像個遊魂一樣突然出現在拐角之處，好像是在忒意等我，我嚇了一跳說道：“怎麼了，一臉哭相。”
　　“主子，就等你呢，下午國舅來看你了，本來是挺愧疚的，元寶扮作你躺在床上稱病了，國舅來看，結果穿崩了，元寶……國舅讓我們在四個角落裏守著，等主子回來去見他……”明月沒有說下去，我心裏微動了下，扯了扯嘴角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到太醫院拿些傷藥回來。”
　　明月悄然離去，我深吸一口氣，走到前廳，發現，炎暮雪也在，坐在舅舅對面，地上跪的是元寶，整張臉都紅腫起來，身後的衣服都浸出血來了。炎莫低著頭一旁站著，腿還在不停地抖來抖去。我慢慢吞吞的走了過去，站在舅舅面前，炎暮雪站起身，看了我一眼，讓了個位置。
　　“回來了，”舅舅平靜的問道，我點了點頭，對著炎暮雪說道：“暮雪，天不早了，你身子剛好，去歇著吧。”炎暮雪點了點頭，帶著炎莫離開。
　　“讓你衷心的奴才一塊下去吧，看得我就鬧心，個個總會寵著自己的主子往外跑，下次再有這種事情看我不打斷他們的狗腿。”舅舅沉著聲音說。
　　“愣在這裏做什麼，流雲，還不幫把手，把元寶帶下去，別礙著舅舅的眼睛。”我說道。
　　“你也甭在這裝腔作勢的幫著他們，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看不出，心疼了吧。”舅舅憋了我一眼說，我笑著說道：“舅舅，還是你瞭解我。舅舅，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本來是沒有生氣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今天皇上召見各個皇子大臣，唯有你不在場。”舅舅抬眼看我道：“本以為是你病了，來到床上躺的卻是渾身發抖的元寶，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該。”我低頭說道。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6

　　第三十一章：水患（1）

　　“別嘴貧了，你可知道，皇上召見所為何事？”舅舅喝口茶說道，我心裏明白，但還是裝糊塗的問道：“什麼事情，父皇此時如此勞師動眾。”
　　“哼，何事？江南水患嚴重，兩江總督許上南知情不報，被任安上奏了，摺子一式兩份，一份被戶部壓了，一份卻在右丞相手上，沈玉那個老狐狸可不像戶部那些人那麼蠢。以為這事可以瞞的過去。”舅舅翻著眼睛說道。
　　“這樣啊，那又怎麼樣？”我坐下來倒了杯茶喝著問道。
　　“不怎麼辦，現在想怎麼辦都晚了，皇上已經決定派九皇子前去江南了。”舅舅瞪了我一眼，樣子想忍沒忍住的說道：“七皇子如今貴為當朝第一個被封王的皇子，九皇子本就得寵，這次本來我是想給你爭取這個機會，讓你到江南一帶，把九皇子在那裏的勢力清除一下，結果，你倒好，連個影子都沒見，不過，你放心事已至此，我已經幫你向皇上說病了……”舅舅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呵呵的笑兩聲，那很好啊。
　　“戶部，兵部，部部有九皇子的人。”舅舅歎了一口氣，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問道：“你今天一天不在，到了哪里？”
　　“也沒有到哪里啊，只是上次碰到了納蘭大人，聽說他懂得茶藝，閑來無事便請他下山喝茶而已。”我摸摸鼻子淡淡的說道。
　　“嗯，這樣也好，納蘭若夕是個很不錯的官，你和他多接觸有好處，總比這個國的質子，那個國的王子要好得多。”舅舅冷眉一橫的說，我暗自垂頭不語。
　　最後舅舅又喝了一杯茶才磨磨蹭蹭的離開，我恭恭敬敬的送他到門口，直到他消失。
　　舅舅走後，我立刻到元寶住的偏院去了，老遠我就聽見元寶嚎叫的聲音，有幾個內侍守在那裏，看到是我行了個禮，我揮了揮手讓他們退下，推開門，元寶正趴躺在被子上，上半身上好了藥，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藥香。
　　元寶哼哼唧唧的別頭，看到是我，慌忙要坐起來，我揮揮手說道：“算了，你還是躺著吧。沒事吧。”
　　“沒事，我身子骨硬實，頂得住。”元寶笑嘻嘻的說，我心裏微微酸了起來，元寶平時總是在我面前沒大沒小，但是關鍵時刻，想著我的總是他。
　　“沒事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到太醫那裏幫你拿些上好的藥來。”我輕聲說。
　　元寶點了點頭，看著我說道：“主子，你去休息吧。我沒事了。”我點點頭，走了，替他關上門。
　　洗洗刷刷，差不多就一更了，到雪苑的時候，炎暮雪房間裏的燈還沒有滅，倒是元寶站在門外睡著了，我推醒他，讓揉著睡眼惺忪的他離開了……
　　炎暮雪披了件外衣正靠著床頭看書，看到我進來，沒有任何表情，我也沒有多說話，身心具疲的上床躺下閉著眼睛低聲悠悠的說道：“別看了，再看下去天都亮了。”
　　“嗯，你先睡吧。”炎暮雪說道，我睜開眼看著他開口道：“有什麼事嗎？”我可不認為炎暮雪這麼晚沒睡，是在等著我，雖然我心裏很想事實是這樣。
　　炎暮雪沉默了一下，輕輕歎口氣說道：“十日之後便是父王生辰，做為人子不再其身旁，亦是不孝，我欲寫封信送與炎國，但眼下情況……”炎暮雪扯起一抹苦笑，不語了。
　　我坐起身看著他，心思卻是九轉百彎：“現在這情況是什麼情況，明天無事，你去拜見父皇，相信這件事情很容易解決的。”
　　炎暮雪顰眉看著我，最後點點頭說道：“這倒是一法子。”炎暮雪躺下，紅燭淌下一半，芙蓉帳下，美人在懷，卻仍是寂寞。
　　翌日起床，炎暮雪已經起身，整理好衣裝，我打了個哈欠說道：“待會等一下，我也要去覲見父皇，一同去吧。”炎暮雪訝然回望我，我沒有說別的。
　　隨口吃了些東西，我和炎暮雪去了父皇所住的錦宮。
　　父皇在書房和張敬華下棋，張敬華乃是玉妃娘娘的父親，官居禮部尚書，其子張楚雲，官至九門提督，看到我和炎暮雪進來，便不再下來，行了禮之後，炎暮雪從懷中掏出一封沒有封住的信件說要送往炎國，父皇聽了含笑說道：“這倒也是，暮雪王子在這裏住了這麼久也是該送封信了，既然恰逢炎國國主生辰，那朕也送一禮物讓使者一同帶去，聊表心意。”
　　“這……那恭敬不如從命，多謝皇上。”炎暮雪低頭抱手說道。
　　“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暮雪王子在玄塵那裏住的可還習慣？”父皇又問道，卻是讓我心驚，一家人。父皇的意思是……
　　“很是習慣。多謝皇上關心。”炎暮雪低著頭說道，臉色微微白了。
　　“嗯，玄塵要好好的照顧暮雪王子，你也送一份禮物給炎國國主吧。”父皇清風清淡的說。
　　“是，兒臣明白。”我低下頭說道，不知道現在炎暮雪是什麼表情。
　　“父皇如果沒事，兒臣告退。”
　　“你等下，朕有事跟你說。”父皇說道，炎暮雪和張敬華聽了立刻告退出了錦宮。
　　“江南水患的事情，國舅已經對你說了吧。”父皇問道，我低頭回到道：“是的，父皇。”
　　“你覺得需不需要另外派人前往江南？”父皇又問道。
　　“回稟父皇，兒臣認為沒有必要，九弟行事果斷，兒臣相信他。”我說。
　　“嗯。”父皇點了點頭，話題一轉：“你也這麼大了，國舅上次還在說你也該是立妃的時候了，你覺得呢。”我覺得不好，垂頭想，不過我還是恭敬的說道：“父皇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你好好考慮一下，朕乏了，你回去吧。”父皇淡淡的說道。
　　“是，兒臣告退。”我垂頭喪氣的走了。
　　娶妻，立妃。何時，合適？

　　第三十二章：水患（2）

　　我在院子裏又呆了三天，這三天，元寶還躺在床上哼唧，炎暮雪自打聽了父皇那暗含意思的話語，食量加上話量不斷減少，而我每天更是無聊，只好跟清風他們打打麻將之類的，這樣過了三天。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把青紫衣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還沒有找到幫他的理由。不過三天時間也夠了，我要去看看青紫衣手上有什麼籌碼能讓我幫他……
　　“流雲、明月，那個離若呢，你們帶他過來。”我淡淡的吩咐道。流雲、明月一臉疑惑，但是還是沒多話的去了。
　　說實話要不是青紫衣的事情，我根本就沒有想到離若的事情，我幫了他一個大忙，讓他稍微犧牲一下也沒關係吧。我勾起一抹笑想。
　　“你……你怎麼穿內侍的衣服啊。”我皺著眉頭看著被流雲、明月二人帶來的人物，大吃一驚，抬頭看向流雲說道：“怎麼回事啊，他現在可是我的人，你們怎麼安排的。傳出去，我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流雲臉色通紅說不出話來，我揮揮手說道：“算了、算了，離若是，你跟我來。”我看著那個低著頭一直不說話的人說道，離若跟著我走到我的寢宮，我翻了翻自己的衣服，藍的他不適合，青的不適合他，……
　　挑來挑去，最終，我挑了件穿過一水的寶藍色的衣服給他，離若抬頭接了過去，我靠在床頭看著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離若一直是低著頭的，此刻卻是突然抬起了頭，看著我淡淡一笑，說不出的嫵媚，比著京城小官楚雲落更勝三分，怪不得七弟喜歡，我朦朦朧朧的想。
　　離若側身對著我，修長的手指緩緩解開自己的衣襟，外衣滑落，露出裏面的白色裏衣，右肩膀和胸膛上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我看著他要穿上我給的外衣，低聲說道：“等一下，你轉過來。”
　　離若身子硬了一下還是順從的轉身過來，我目光盯著他的左肩，上面有一個紅色的梅花花瓣，我低聲笑了笑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呢。”走了過去，拿起離若手上的衣服替他穿上，找了條淡青色腰帶替他系上，蠻合適的嗎，離若一直在看我，我知道。最後我抬起頭看著他，勾起他的下巴微微一笑：“你以前是哪里來的，忘了它，現在你是我君玄塵的。”離若臉上嫵媚之色盡消，臉上猶疑不定。
　　我放開他的下巴，手指放到他的左肩上漫不經心的劃著，低聲說道：“離若，第一眼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是同一類的人，你都聰明，能讓玄青帶你離開邊關，但是，你要的，玄青給不起，永遠都給不起。”
　　“那三皇子可給得起。”離若低聲說道，灼熱的氣息吹到我的耳邊，我笑了笑說道：“那要看你能為我做什麼了，也要看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了。我這人不喜歡做賠本生意。”
　　“三皇子確定我會答應？”
　　“你還有選擇嗎，這個京城的人可不都是向我一樣，那麼好說話，如果他們知道被流放到西疆的軍奴回來了一個，你說你會選擇什麼。”我輕笑的在他耳邊說：“玄青既然敢拋棄你一次，就敢拋棄你第二次，你說呢。”離若不說話了，我只是看著他微笑。
　　我就說玄青什麼時候宮內養了一個如此上眼之物，我卻一點風聲都沒有得到，這些天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西疆，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如此的膽大，竟真的敢讓一個隨軍軍奴回京。色膽熏心看來一點都不假。
　　軍奴是祖祖輩輩的，被流放之人，如果淪為軍奴，那就是生不如死，子子孫孫的肩膀上都會烙上紅色的梅花烙印，一輩子消除不了。一輩子也逃脫不了別人任意玩弄的命運……
　　“三皇子說的對，離若的卻沒有選擇，那三皇子想讓我做什麼。”離若說。
　　“你想做什麼？”我笑嘻嘻的問道。
　　“我想洗去這一身的烙印，洗去我祖先的屈辱。”離若咬著粉紅色的嘴唇輕聲說，目光流露出兇狠。
　　“好，你和我是一體的，如果我我贏，那麼你說的一切我都給。不過你真的只想要這些。”我撚起他一綹頭髮淡淡的說，離若抬頭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勾起一抹笑說道：“好了，你繼續換衣服，我先出去了。”
　　走出內殿，我拿起筆寫了兩個字離苑。讓門口站著的流雲拿出去表刻。“對了，”在流雲走出門前，我又吩咐道：“把帶蓮花的那個院子整理好了，裏面的東西都重新添置一些，檀香也準備些，在我回來之前都弄好了。今天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流雲撇了撇嘴，離開了。
　　我回頭，離若正好出來，我笑著看著他說道：“走吧，我帶你下山，四處看看，看你還有什麼需要。”離若看著我，抬眼一笑，流光四溢，眼睛卻是和我一樣，沒有溫度。
　　我和離若走出清馨院的時候，元寶一瘸一拐的跑了出來，苦吼道：“皇子，你比出去啦，國舅會殺了我們的，要不，你也別這麼明目張膽的出去呀，皇子……”我橫了一眼打小報告的明月二人，拉著離若撒腿離開。
　　我起馬下山，離若坐在我的懷裏，一路下山，心想這事要肯定會再次傳到舅舅耳中的……那到時候只好再委屈委屈元寶了……
　　栓馬、下車，一路上離若只是看著我做著一切，一句話都沒有問。走到安康樓，店小二看到我們愣了一下，隨即諂媚的笑著說道：“這位爺，有位公子在二樓包房裏等著呢。”說罷又看了看離若，我扯開一抹笑，看那小二的表情，該不會以為上面那位也和我不清不白的吧。
　　我拉著離若上了二樓，推開原先那個包間的門，裏面坐的正是一身素青的納蘭若夕。

　　第三十三章：水患（3）

　　納蘭若夕看到我和離若，微微一抬眉，面目卻仍是平靜，我笑嘻嘻的坐在他對面，離若站在我身邊。
　　“介紹一下，這位是離若，離若這是納蘭若夕，納蘭大人。”
　　“草民參見納蘭大人。”離若微微行了個禮，納蘭若夕站起身說道：“不敢當。”而後含笑望著我，我呵呵的笑兩聲。
　　茶喝一盞，納蘭若夕看著我問道：“三皇……”我揮手打斷他說道：“納蘭你能不能不叫我那三個字啊，我聽著渾身彆扭。”納蘭若夕看著我微微一笑道：“韶公子已經考慮好了嗎。”我說過納蘭若子是聰慧之人，我這點小把戲自然瞞不過他，便開口道：“不考慮好，我來幹麼，走吧。”
　　而後納蘭若夕帶著我們到了怡紅院，此時為白天，是以人少，我們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而且身在此種場合之人，眼睛都磨得亮得很，跟著小二到了後院，後面更是安靜無聲。小二在此刻退下。
　　我們三人走到二樓，向右轉了個彎，納蘭若夕還沒有敲門，裏面便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誰？”
　　“是我。”納蘭若夕淡淡的開口，房門打開，我看到青紫衣，一身淡紫衣的站在那裏，走了進去，我忍不住搖頭說道：“青公子，你總是穿的這麼耀眼嗎？”青紫衣臉色一紅不言語，我也不再說了。
　　我看了看四周，窗戶對這街道，遇到危險，跳窗便可逃，屋內，幾張桌子，極為簡潔，我看了看裏屋，那裏用厚重的帷帳遮著，我走了過去，伸手……
　　“你做什麼？”青紫衣一個箭步拉住我的手，我皺眉沉聲：“裏面是誰？”
　　青紫衣眼神波動了一下，面色紅了紅，卻還是沒有開口。
　　“這位公子息怒……”裏面突然傳來清麗的嗓音，我看著那帷帳，慢慢打開，一個穿著淡綠色衣服的女子走了出來，此女子在我所見識得美人中長的算是普通，但當她的目光和我對上時，我愣住了……
　　“韶公子……韶璿。”納蘭若夕走上前拉了我一把，我才回過神，慌忙對著那女子抱拳說道：“抱歉，在下失禮了，想必這位便是孫小姐了。”
　　“小女子，蕙蘭。”孫蕙蘭低著頭說道，知書達理，有才有德，能屈能伸。
　　我想勾起一抹笑，卻沒有勾起來。只好轉頭看向青紫衣說道：“你們……”想怎麼樣，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有人在樓梯口奔跑的聲音。
　　青紫衣前去開門，一個粗壯漢子跑了進來，一臉紅光，手裏還拿著一個油紙包裹，裏面散發出淡淡的香氣，那人看到我微微一愣，指著我，看著青紫衣問道：“二哥，他是誰啊？”
　　青紫衣皺眉說道：“這是納蘭大人的朋友是來幫助我們的。”
　　“納蘭大人的朋友就是這個娘們，她能幫我們？”粗壯漢子走到我面前皺眉說道，一臉孩子氣。此時此刻，看到青紫衣不知如何開口的為難樣子，我特別恨我的母親為什麼給了我一張這樣的臉。
　　“蕭元，不要亂說話，這位是韶璿，韶公子，不是女子。”納蘭若子正色說道，君辱臣死的道理他明白。
　　我扯了一抹笑看著那個蕭元，蕭元則是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眼中分外不信。
　　“好了，不先說這個，你們打算怎麼辦。”我怕他在指著我叫我娘們，便開口問著身邊的人。
　　“蕙蘭只是想討回公道，告禦狀也好，攔官轎也罷，孫家上下幾十條人命不能這麼平白無故的……”孫蕙蘭低聲說道。
　　我沉默，告禦狀、攔官轎都是說的容易做的難，父皇一直呆在避暑山莊，禦狀如何告，官轎攔了下來又如何，誰能保證那人會替你伸冤。
　　“納蘭大人，請你一定要為小女子做主。”孫蕙蘭突然跪了下來對著納蘭若夕，納蘭若夕忙扶起孫惠蘭說道：“孫小姐請起。”
　　我在一旁看著，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離若，他朝我笑了笑，不語。眸中波光瀲灩。攝人心魂。
　　“沒有別的辦法嗎？”納蘭若夕看著我輕聲問道，我垂下目光，看了看孫蕙蘭，歎了口氣對著青紫衣說道：“現在西疆邊關問題已經解決了，但是北疆局勢仍是緊張，你們兄弟如果沒有地方可去，還是到北疆建功立業吧。”
　　“我們怎麼可以在此時離開……二哥……”蕭元開口說的話，被青紫衣拉住，截斷了，青紫衣看著我說道：“去北疆也是我的計畫之一，但是在此之前，我們不能讓孫小姐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們犧牲了這麼多的兄弟……”
　　“你還不明白嗎？以你現在的身份，別說是留在這裏，只要有人認出你們，那些冤死去的人們，什麼都得不到，一輩子背負的也是搶劫官銀的宵小之輩，如果你有了為自己說話的條件，那時，事情有另當別論了，”我說著，頓了頓：“再說，你們呆在這裏，沒有安全的，孫小姐的安全納蘭自己會負責的，我既然答應你們管這件事情，我自然做得到。當然你們也可以呆到聽到消息為止。”
　　這話本來不該我說的，可是不說明白，這人恐怕不聽吧。納蘭若夕看著我，對著青紫衣說道：“如果他不能就孫小姐，這世上也就沒有別誰了，你們放心的離開這裏吧，日後自然見分曉。”
　　青紫衣看了看孫蕙蘭，孫蕙蘭看著他說道：“青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們……”
　　“二哥，難道我們不給大哥報仇了。”蕭元拉著青紫衣氣急的說道。
　　“不是不報，而是我們根本沒有能力，也沒有機會報仇，如果被人呆著了，就會連累納蘭大人和這位韶公子的，不過你放心，大哥的仇，十年再報也不晚。”青紫衣有些淒涼的說道，我沒有想到他也是如此一個鐘靈之物，不禁看向他，怪不得納蘭若夕對他如此推崇，看來他的確有他的過人之處。
　　兩人同為至情至性之人，死了也的確可惜，到了邊關也許會有一番作為的，只是此地離北回數千里，二人是否能生著到達，這不是我所能關心的了，放了他們，已是有違國律了。
　　“ 韶公子賜命之恩，我等不敢忘，如若來世，定當結草銜環。”青紫衣突然拉著蕭元朝我跪了下來說道：“他日如果能再相見，希望韶公子不吝幫助。”
　　我扶起他們說道：“你們去吧，這裏有我們，沒有帶上一女子追殺你們之人必定麻痹，趁著機會離開吧。”
　　青紫衣拉著蕭元起身離開，臨走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孫蕙蘭。目光之中，說不出的複雜。

　　第三十四章：水患（4）

　　青紫衣和蕭元走後，我看著孫蕙蘭，又是一陣恍惚。
　　“孫小姐，想是還沒有吃早飯吧，這是蕭元留下的，一點心意，請。”納蘭若夕拿著蕭元剛才放下的油紙包裹走到我和孫蕙蘭中間輕聲說道，我頓時回過神，只覺得，面上如火燒。看著納蘭若夕的側臉，直覺不敢看。面目一轉卻是對上了離若似笑非笑的眼。
　　“納蘭隔壁房間沒人吧。”我轉過頭對納蘭若夕問道，納蘭若夕點了點頭說道：“為了避免麻煩。”
　　“離若，我和納蘭有事要說，你到隔壁房間等著我好了。”我淡淡的對著離若說道，離若看著我，不在意的挑了挑眉，對著孫蕙蘭說道：“孫小姐也要用早膳，如果不介意，一同前去可好。”
　　“自是不介意，要不，蕙蘭也不會呆在此處了，蕙蘭還要多謝幾位仗義相助。”孫蕙蘭低頭說道，而後跟著離若離開這個房間。
　　孫蕙蘭走後，我才能呼吸正常，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下去，納蘭若夕看著我若有所思，卻又不言語。
　　“你打算怎麼做？”我看著他問道。
　　“這個我考慮了好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等到任安任大人從江南回來，也許此事有轉機。”納蘭若夕坐下說道。
　　“這倒是個法子，不過……”我轉動著手裏的茶杯，心中一沉說道：“我有一個更好的法子。”
　　“什麼？”納蘭若夕看著我不明所以，我淡淡的笑了說道：“這件事我會去安排的，那個孫小姐，你少點接觸的好。”
　　“韶璿，這是為何？你可無事。”納蘭若夕看著我眉目間有些擔憂的問道：“你今天神色恍惚，可與這個孫小姐有關。”
　　“沒有。”我斬金截鐵的說，卻有些欲蓋彌彰之意，納蘭若夕看著我不再說話，那神色到和兩年前剛知道我身份時一個模樣，我不禁有些懊惱的說道：“納蘭，我……”
　　“三皇子不必介懷，不該納蘭問的，納蘭必當不多問了。”納蘭若夕語氣一變的說道，我苦笑，我這是第二次把他的好心當做驢肝肺了。
　　“納蘭……”我走到他身邊輕聲喊了聲，納蘭若夕歎口氣說道：“韶璿，你不能做什麼事情都瞞著我，我知道你的心思重，但現在我們同坐一條船。如果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日後如果言語上稍微有紕漏，對你對我來說都是人頭不保之事。”
　　“我知道，”我看著他說道：“我知道。只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我本想考慮好之後再告訴你的。”納蘭若夕看著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我看得出，他並不是完全相信我的話，因為我的確沒有說實話。我本來不想告訴他關於我看到孫蕙蘭腦中想到的那個計畫，那樣，日後就是出了事情，也猜不到我身上，頂多，納蘭若夕遭罪，可是，看到他剛才的表情，我覺得心裏微微疼了起來，被自己信任之人傷害，也許是世上最難過的事情吧。
　　“納蘭，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頓了頓決定實話實說，這樣我們的關係也可以更加牢固一些：“納蘭你不覺得，孫小姐的整個人很吸引人嗎？”
　　納蘭若夕抬頭看著我，眼神卻有些迷惘，我笑了笑說道：“也許你不覺得吧，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簡直是和母后的一樣。”所以一開始見到的時候，我才那麼失態。
　　“你是說……”
　　我看像納蘭若夕低聲說道：“你想得沒錯，我想父皇也許會更喜歡……”納蘭若夕聽了我的話，臉色一變，蒼白，站起身，直直的看著我，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話來，我勾起一抹笑冷冷的說道：“現在正是選秀女的時刻，不……如果父皇有心，她只要被父皇看到就可以了。”
　　“你打算怎麼做。”納蘭若夕深呼吸一下問道，的卻，設計父皇這樣的事情，恐怕還沒有人敢做的出來。
　　“你先收留她，把她帶回去，避暑山莊和宮中不一樣，我聽說，最近父皇很是寵愛劉向劉左丞的大千金，她住的地方是碧雲閣。”我靜靜的說道。看了一眼納蘭若夕說道：“你覺得呢。”
　　納蘭若夕閉著嘴，沒有說話，臉色卻還是沒有恢復平靜，我轉過頭看向窗戶說道：“如今，九弟有朝權，七弟有軍權，只有我，兩手空空如也，所以我不得不這麼不折手段，你明白嗎？若然。”這話是真的，我這是第一次喊納蘭若夕的字，心裏不知為何苦苦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反正我們是一條命。”納蘭若夕在我身後低聲說道。空空蕩蕩的。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表面雖然乾淨白皙，暗中卻是不知做了多少別人不知的骯髒血腥之事。
　　“納蘭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轉過頭看著納蘭若夕說道，納蘭若夕看著我微微一笑說道：“你是我認定的太子。”我無語，其實我剛才說的那話，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現在納蘭若夕跟我說他後悔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親手殺了他……
　　“我們走吧，畢竟太顯眼了些，給那些人稍微一打聽就會露餡的。”納蘭若夕說道，我點了點頭。
　　走到隔壁敲開門，孫蕙蘭開的門，此刻，孫蕙蘭已經換了一身男裝。他身後站著一臉嫵媚的離若。我笑了笑。
　　我們四人走下樓，剛步入前廳，我和納蘭若夕相視一眼，苦笑，退了回來。又回到二樓。
　　坐在桌子前面，納蘭若夕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是曲將軍。”我點了點頭，心中大驚，曲樺怎麼會在此地？

　　第三十五章：怡紅院

　　“他怎麼會在此？”納蘭若夕皺眉喃喃自語。
　　“男人在此不過是尋歡作樂，有何好奇怪的，曲將軍也是人不是嗎。不過倒是越發的有趣，大白天的來這種地方，也不怕自己的聲名……”離若低聲笑語道。納蘭若夕面無表情，我喝了口茶說道：“他不是那樣的人。”離若看著我，沒有吭聲，我放下茶杯說道：“總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你們待會先走，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這樣好嗎。”納蘭若夕問道，我說：“沒辦法了，在上次那個小巷子等我。”納蘭若夕點了點頭。隨後，我深吸一口氣，下樓。
　　曲樺坐的地方很明顯，正是我們要經過的地方，一個人在不停的喝著酒，身邊環繞著花紅柳綠的各色風塵女子，我皺眉，走了過去，聽到鶯鶯燕燕的溫柔軟語：“來、公子，再喝一杯。”而曲樺也很豪邁的仰頭一杯，低頭一杯。
　　“這裏不用她們了，讓她們都下去吧。”我低聲說道，拿出一錠銀子給老鴇，老鴇看的臉上笑開了花，臉上塗抹的脂粉撲簌簌的往下掉。
　　“姑娘們，都起來，快點，別耽擱了，這位公子請。”老鴇說道，那群女子哀聲離去，我走了過去，曲樺已經喝得臉色通紅了，臉色尤為憔悴，眯著眼睛看著我，說道：“哪來的小美人，過來讓本公子瞧瞧。”我有些好笑，曲樺何時學的這一招。
　　“漢石，你不認識我了。”我走過去說道，曲樺哈哈的笑了起來，眼神迷離，卻是醉了，我扶起他對著老鴇說道：“我扶他上去休息，別讓人打擾。”
　　“公子請，公子請。”老鴇低頭哈腰的說。
　　“漢石，我帶你上去休息一下。”我低聲對曲樺說，曲樺朦朦朧朧的沒有張開眼，任由我扶起，納蘭若夕三人此刻從我們身邊經過。
　　扶著曲樺到了二樓青紫衣他們住的地方，扶著他到了床上，我已是氣喘吁吁，而曲樺，閉著眼睛不知是睡著還是酒醉頭疼……不過，曲樺還真重，我皺眉想，看著床上的人，不知何事能讓正春風得意的曲樺傷心成如此。
　　我整理好褶皺的衣衫，準備離開。
　　“別走……馨兒，別走……”曲樺突然喃喃的低聲說道，我愣了一下，那個瞬間，手卻被曲樺抓住，一個用力，我倒在他身上，沒有等我有所反應，曲樺翻身壓在我身上。
　　“馨兒……不要離開，不要離開我。”曲樺溫熱的氣息吞到我的臉上，我別過頭，用手推著他，低聲吼道：“曲樺，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哦……”話沒有說完，我在毫無防備中被曲樺捧住臉吻在了脖子之上，用力的吸允，青澀的氣息鑽入我的鼻中，我說不出話來，曲樺的吻並不高明，但卻正好吻在我從不讓人碰的最敏感地方，連帶的我渾身無力。
　　“馨兒……”曲樺低聲呼喊，手一個用力，夏天的衣服本來就薄，這麼一扯，我的衣衫破了，我咬緊牙關，眯著眼睛看著我身上之人，手握了又握，該死的，為何還是沒力氣……
　　曲樺的手，深入到我的胸前，長期握著兵器長滿繭子的手，粗糙，在我光滑的皮膚上劃出微微刺痛。我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聲……“不要……放開我……”我掙扎著語不成調的說，曲樺的動作卻越來越過分了，手沿著胸口往下，伴隨著手而下的是唇……
　　“曲樺……你給我放開……”在曲樺離開我的脖子，吻上我的胸口的時候，我用盡全身力氣，猛然坐起身，掀開他，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特狠，我的手隱隱作痛，曲樺歪坐在床上，沉重的呼吸著，迷惑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晰，隨後是驚訝，不知所措……
　　“玄塵……”曲樺無意思的喃喃出口，我看著他，拉緊身上的衣服，雖然已經破的遮不住上身了。
　　“三皇子……微臣罪該萬死。”曲樺突然想是想到了我的身份，翻身下床，跪下說道有些慌張無措的說。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曲樺，平息了一下心中的火氣，說道：“你去幫我拿件衣服。”話說出來，我才知道自己的火氣並沒有被平息下去，曲樺慌張的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看著被關上的門，我才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身子。垂下頭，腦中一片空白。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敲門之聲，我抬起頭，曲樺進來，抱了個浴桶，裏面放滿了熱水，大汗泠泠的看著我，臉色十分蒼白。
　　“你洗洗吧。我先出去，這是衣服。”曲樺走了過來把衣服放在床上，便出去了。我微微歎口氣，把已經不能穿的衣服脫了下來，走到浴桶之中，閉著眼睛。
　　兒時和玄風、他、沈雨清、在一起嬉戲胡鬧的情景卻突然闖進腦海，四個人在一起好像一直都在開懷大笑。一切回想起來就像是在昨天發生的，卻再也回不到昨天了……曲樺。
　　洗好身子，我穿上曲樺拿來的衣服，是淡藍色的，和我剛才穿的不一樣。待會見到納蘭若夕等人不知怎麼解釋。
　　開門，曲樺靠著牆，臉上竟是恍惚，看到我忙站立好，走了進來，關上門，張口欲言又止。
　　“這件事情只是個意外，到此為止，你忘了吧。”我淡淡的說道，恢復以往的我。
　　曲樺咬了一下唇，低垂下頭。面色十分難看的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如果殺了我對你來說好受些，你殺了我我不會還手的。”
　　“殺了你，我敢嗎？如果殺了你這個勝仗而歸的將軍，我怎麼想天下人交代，我怎麼像父皇交代，那到最後，我豈不是要給你賠命。”我冷冷的諷刺道。
　　曲樺面色蒼白，卻不再說話了。
　　“夠了，我說過了到此為止，我們就當今天沒有見過面就是了。這裏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我打開門，離開了。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6

　　第三十六章：水患餘波（1）

　　走到上次救了青紫衣的那條巷子，納蘭若夕三人正安靜的站在那裏，看到我微微松了口氣，我走了過去。
　　納蘭若夕看著我，目光一抬，落在了我身上，而後欲言又止。
　　“這天熱的緊，橫豎這大街上是不能呆了，不如 回去吧。”離若走過來，嫵媚一笑靠著我說道，手替我整了整衣領，孫蕙蘭有些訝然的看了我們一眼，卻是立刻撇開了眼，臉色仍舊平靜。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我想。
　　我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孫小姐就和我們一道走吧。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自是不會，我剛才已經認孫……蕙蘭為妹妹了。”納蘭若夕微笑說道，我身子僵了一下，看著那雙聰慧的眼睛說道：“這樣也好。”
　　“已經備好馬車了，我們走吧。”納蘭若夕說完，率先離開。我們隨後。
　　我和離若坐馬車，孫小姐也坐在裏面，納蘭若夕提前騎馬走了。通知元寶來接我們，雖然被舅舅知道了會挨駡，但是那樣最保險了，雇傭的車夫是個上了年紀的耳聾之輩，並且貧民只能呆在瑤山腳下……
　　馬車走了一段時間，停了下來，我掀開簾子看了看，是到了山腳，御林軍正在例行檢查，元寶站在那裏，和我對視了一下，邊跑邊嚎哭道：“主子，你終於回來啦。”我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原來是三皇子殿下，御林軍統領肖末參見三皇子。”有人在外面吼道，我看了一眼離若，他會意的掀開簾子正好可以讓外人看到閉著眼睛的我和一身男裝的孫蕙蘭，反正我的名聲不怎麼好，多一個少一個沒多大差別，離若怒聲說道：“吵什麼呢，三皇子人不舒服，有什麼要緊的事嗎，沒有的話，元寶趕車。”語氣就像是在吃醋，說完便摔下簾子……
　　“三皇子恕罪，微臣只是例行公事。”肖末低聲但不吭不卑的說道。
　　“嗯……”我微微掀開簾子，正準備說些別的，馬踏青磚的聲音傳來，眾人的視線一轉，那人穿的是一身墨黑色，整個人英姿勃勃，顯得十分英氣，卻正是曲樺，此刻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臉色有些僵硬……
　　曲樺看到我微微一愣，下了馬，忙行禮，我嗯了一聲，肖末等人本來是準備上前的，卻只是看著我們不語，在他們眼中，我這個皇子比不上大將軍……
　　曲樺站起身看著我，目光看著我的脖子，微驚……我忍下怒火，微微皺眉說道：“肖統領如果沒事，那……”
　　“這……”肖末看著我，又看了看曲樺。
　　“三皇子，請。”曲樺低著頭說道，我放下簾子，元寶趕車，悠悠而過……
　　孫蕙蘭一直沒有開口，我看向她微微一笑說道：“怎麼，很驚訝。”
　　“不……三皇子乃天生貴人，即使行走於草莽之間，又如何能掩飾的住。”孫蕙蘭如此說道，說的我心花怒放，誰不喜歡挺好聽的。
　　我樂呵呵的笑了兩聲，馬車在進入避暑山莊的大門，我們下馬車，然後左轉右拐，回到我的清馨院，這個時辰，正午時，守衛比較鬆散，我立刻著元寶把孫蕙蘭送到了納蘭若夕的住處。一個燙手山芋，終於被我擺脫了，我想。
　　“這樣好嗎？”離若跟著我到房間，看著我一臉喜色說道：“如果皇上……”離若的確夠聰明，我想。
　　“父皇現在很忙，忙江南水寒。”我看了他一眼說道，要不，我怎麼能如此膽大，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推開門，拉他進去，喝了兩口茶，才恢復力氣，掏出扇子扇了扇：“這種日子真是難過。”
　　“世上有更難過的事，有更難過的人。”離若走到我身後，拿起我手中的扇子幫我搖。
　　我放下茶杯，看著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離若，你的真名叫什麼。”
　　離若的手一頓，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離若乃是我的字，我叫魏離。”
　　“魏離，那你的祖先就是開過時候因為功高蓋世、目空一切的魏之陽了。”魏之陽，可惜了那個人物，只懂得馬上得到天下，卻不懂皇上的心。
　　離若沒有開口回答，我本也只是隨口問問。
　　令我感到不舒服的是，舅舅竟然沒有來此對著我發吼，如是我越是坐立不安，舅舅年長我幾歲，但性子卻是如火山，現在這麼安靜不知道日後我怎麼遭罪呢。
　　晚飯，我在前廳吃的，炎暮雪也在，看到離若跟在我身邊，仍舊清清冷冷的，倒是炎莫瞪著我，又狠狠的瞪著離若……嘴張了張沒有發出音，看炎暮雪的表情特別的委屈。
　　晚飯後，炎暮雪回房，離若看著我勾起一抹笑，冷冷的，也帶了嫵媚。
　　“皇子，離公子的房間準備好了。”流雲走過來垂頭說道，我喝了兩口茶說道：“哦。”又看向離若說道：“去看看你的房間，有什麼需要添置的，你告訴元寶就行了。”
　　離若站起身，朝著我微笑柔柔的道：“三皇子不陪離若一起去看嗎？”
　　我愣了一下，想到離若以前的身份，點了點頭說：“也好。”
　　整個清馨院中，炎暮雪離我的寢宮最近，而後離若的離苑是在右邊第一處，裏面也是樓榭閣台，十分典雅。
　　門上的字已經表好了，離苑。離若抬頭看的時候，帶著些許的微笑，有很深的嘲諷意味。
　　我看著他笑問道：“可滿意。”離若點了點頭說道：“是離若的福氣。”其實，離若是個十分高傲之人，若非被身世所累，定然不會對我如此。

　　第三十七章：水患餘波（2）

　　屋內，茶，點心都擺的好好的，青色的帷幔，淡綠色的紗窗，淡淡的檀香。我四處看了看，點了點頭，流雲那丫頭的卻深知我心。
　　“累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轉了一圈，我對離若說道。
　　離若抬頭看我，媚色的眸子微抬，走到我面前，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離若不能陪皇子嗎？皇子今夜不留下來嗎？”手不停的劃著我的脖子，上面有曲樺留下的吻痕……
　　我勾起一抹笑，看著眼前嫵媚的人，一言不發。離若任由我打量著，和我對視。
　　三分嫵媚，七分高傲。
　　我抬手，托起他的下巴，微微笑道：“真的要我留下？”離若微微挑起鳳眉說道：“只要皇子不嫌棄離若的身子。”語氣清淡，可是手卻是不自覺的握緊了。
　　離若、離若，你真的很要強。
　　“自是不會。”我淡笑著說道，伸手把他拉到懷裏，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日後莫再叫我皇子了，聽著十分的生疏。叫我的名字便好。”
　　離若微微抖動了下，卻仍舊直直的看著我，白皙的臉上，嫵媚一笑，我緊緊的抱著他，走到內屋。
　　放他在柔軟的床上，看著他，說真的，從沒有哪個男子在我懷中如此風情。
　　蘇湘溫柔，床遞之間亦不會如此主動，秦楚小官雖然夠主動，但是多了層風塵之氣。
　　如斯人物，怪不得一向不動心的玄青都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把他從邊關帶回來。不過離若的手段也的確令人佩服……
　　離若勾起我的脖子，半眯著眼睛，白皙優美的脖頸輕輕向後揚起，我吻了上去。
　　手一路上向下，手到之處，衣衫盡褪，露出裏面白皙卻帶傷痕的皮膚。有鞭傷、有割傷……
　　離若看著我，又閉上了眼睛，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的仿佛不是離若，而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我吻上他那些帶傷的肌膚，在他呻吟出聲的時候抬起頭，他迷茫的抬頭看我，看著他眸中的水氣，我笑了笑，吻上他的額頭、眉間、秀氣的鼻子、最後是朱紅的唇。
　　舌與舍糾纏，本來就高的溫度，現在，根本就是要灼傷了人……
　　“嗯……”離若弓起身子，呻吟之聲被含在了我的唇裏，進入之時，他的眼角微微濕了，我吻去，離若緊緊的抓著我的後背……
　　“啊……”最後，離若微微低吼的一聲，內部一緊，我趴在他身子……
　　喘息之聲慢慢平息，我抽離離若的身子，床上一片混亂，離若閉著眼睛，激情中，兩人的頭髮散落，如今糾纏在一起，有些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我摟起他，離若睜開眼睛，我笑了笑說道：“你累了，就閉著眼睛休息吧。”
　　“嗯。”離若微微點了點頭，閉著眼睛，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顯示出剛才的放縱，我搖了搖頭，抱起他，披件外衣在他身上，走到與內屋相連通的房間裏，裏面已經備好了浴桶，我感歎，元寶深知我心，我把離若輕放到裏面，幫他擦洗身子。
　　擦洗好之後，我抱起他， 離若睜著眼睛看著我，我揚眉：“怎麼，弄醒你了。”
　　離若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皇子很溫柔。”
　　我啞然失笑道：“溫柔不好嗎？”
　　“沒有不好。”離若搖了搖頭，氤氳的霧氣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離若靠在我懷裏，我把他抱回房間，而後自己又洗了洗，回到床上的時候，離若已經睡著了，離若的睡姿很奇怪，整個人縮全在一起，眉皺著，雙手放在胸前，樣子像是在被人綁著一樣。軍奴的生活，我雖然沒有見，但也有耳聞，離若長的又十分清秀，在邊關，日子又豈能好過……
　　而帶他脫離苦海的玄青，在最後一刻選擇的也不是他，這樣的人對人世也是不相信的吧，所以才寧願用身子換來自己的生存，不願在求於人吧。
　　我歎了口氣，摟他進懷，把他放平，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只要你不先背叛我，我就不會離棄你。”
　　睡夢中的離若，仍舊皺著眉，我閉上眼睛，昏昏睡去。
　　翌日醒來，天已經大亮，離若在我懷裏，我輕輕抽出酸疼得胳膊，離若動了一下張開眼睛，望著我，褐色的眸子微微波動，我揉了揉眼睛說道：“醒了？”離若坐起身，錦被滑落，離若看到，兩腮若塗了胭脂。羞澀不已。我看的心中微微一動。“可有事？”我看著他說，離若搖搖頭表示無礙，我下床，他幫我穿戴。房間內擱置的有新衣。
　　穿戴好之後，我和若離同到前廳，元寶等人站在那裏苦著臉，我走了過去隨口笑道：“怎麼？一臉哭喪，難道舅舅來了不成。”
　　“主子，國舅一早就來了，你都沒有起來，國舅就說不用喊你，一直等到方才，才離開。”流雲走上前低聲說道，我誇下臉，我就知道舅舅怎麼可能不來說教。
　　“我知道了，放心，呆會我自然會給舅舅解釋的。”我坐下拿了塊金絲玫瑰糕遞給離若說無力的道。
　　離若接過，輕咬兩口，垂頭間，頸間淤痕微顯，我幫他整了整衣衫。
　　“主子，剛才沈侍郎也來了。”元寶說道，我愣了一下說道：“沈侍郎？沈雨清。他來找我？”
　　“嗯，說是想請主子喝酒來著，看主子沒起身，便和國舅隨口聊了幾句，離開了。”元寶說道。
　　我笑了笑，揉了揉額頭，想到了昨天曲樺做的好事，看樣子是曲樺的意思，二人這對姨表兄弟還真是什麼都不隱瞞啊。
　　“下次沈侍郎再來的時候告訴他，往事不可追，亦不用追。”我起身說道，準備領著離若好好的逛逛山莊。
　　“主子，暮雪王子病了，今早吐了口血。”明月走上前說道，我皺眉。
　　“聽炎莫說是拿到炎國回信突然就吐血了。”明月皺著彎彎的柳眉輕歎的說。我也微微歎口氣說道：“我知道了，你們沒事的話，這些天就不要打擾他了，留炎莫在那裏就成，離若，我陪我過去看看。”離若看著我點了點頭。

　　第三十八章：水患餘波（3）

　　一路上走的時候，我對離若說道：“自打炎暮雪在我的地方，就沒有好受過，呆會你多勸勸他，別憋壞了身子，受罪的還是他不是。”
　　離若看著我抿嘴一笑，點點頭。
　　我去的時候，偌大一個雪苑靜的仿佛沒有人煙一樣，走進內屋，炎莫正在裏面喂炎暮雪吃藥，我走了過去，端過藥碗，對炎莫說道：“你先出去吧，我來。”炎莫抿著嘴站在一旁。
　　“玄塵，我來吧。”離若走了過來輕聲說，我看著炎暮雪蒼白的臉色和閉著的雙眼，覺得還是不要刺激他的好，便點了點頭，和炎莫一起出了內屋。
　　外屋，我和炎莫大眼瞪小眼，最後炎莫敗陣，低垂著頭，抿著嘴一臉孩子氣。
　　我咳嗽了兩聲開口道：“炎莫，你家主子怎麼回事？是不是被誰氣的。”
　　炎莫抬頭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說道：“三皇子，你既然有了別誰，為何不放過我家王子呢。”單純的孩子，我不以為然的喝口涼茶，搖搖頭，要是能放，該放，我亦不願如此讓他恨我。可是，這話我又如何說得出口。
　　“炎莫，你跟在你家主子身邊也有幾年吧。”我換了個話題問道，炎莫抿著嘴嗯了一聲，我搖頭失笑。
　　“小時候，我得罪了大王子，主子救了我，我便一直呆在主子身邊，我家王子是好人。”炎莫眼圈一紅，低聲說道。
　　看他的樣子，我突然想到了亦非，他本是要淨身為奴的，結果打傷了當時為他淨身的宮人，跑了，正好碰到在玩耍的我和玄風，我便留他在身邊當侍衛，後來和玄風關係碎裂，亦非留在我身邊……想到這裏我突然皺眉，好像一直沒有得到亦非的信函了……是不是該派人查一下呢……但查了，便是不信任了，亦非，亦非，千萬、千萬不要逼著我親手毀了你……
　　我的突然沉默，連帶著炎莫都沒有再開口……
　　“藥吃過了，沒什麼大礙了。”不知何時離若走出來了，低聲說道：“你去看看吧，心結結了，總是要解開的好。”我抬頭看著他，摸了摸鼻子點點頭說道：“如是，也好，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下。”離若不可置否的笑了下。
　　內屋充滿了藥香，我走了過去，白紗帳趁著裏面的炎暮雪顯得更加蒼白，看到我，微微起身，我忙上前扶起他，炎暮雪靠在我懷裏，額頭都是冷汗，我有些心軟的說道：“有什麼事跟自己過不去，把自己氣成這樣。”
　　炎暮雪抬眼看我，又垂下，白皙的手握得緊緊的，血管都凸顯出來了，最後，炎暮雪顫抖著拉著我的手低聲說道：“三皇子，我……”我看著他，眉峰一皺，如果不是被逼無奈，炎暮雪絕對不會做出如此動作。
　　“你可想好要我幫忙的代價。”我若無其事的說，閑著的手，卻是撫摸上了他的臉，炎暮雪僵硬了一下，而後閉上眼睛說道：“只要三皇子能幫忙，暮雪便心甘情願的從了三皇子……”語氣可憐的比我當初把他從大哥二哥手中救出時更甚。
　　我笑了笑說道：“你總得先說說什麼事情吧，要不，我想幫也是有心無力啊。”
　　“家母病重，我想回炎國。”炎暮雪顫聲說道，我沒有答話，這是不可能的。炎暮雪是個有才之人，做人也是能屈能伸，父皇怎麼可能放虎歸山，日後給自己找來個大麻煩……
　　“三皇子，應該知道母子連心，難道最後一面都不能見。三皇子不是最明白這種痛的嗎。”炎暮雪拉著我的手，低聲說道。我心下一痛。慢慢的扶他靠在床上，站起身，看著窗外，陽光明媚卻也刺眼之極……
　　“天是熱了些，你好好休息吧。”心中有了思量之後，我回過身淡淡的說，炎暮雪面色一陣白，身子像是秋風中的落葉，抖動不已。我看著心疼卻是無能為力。
　　“炎暮雪，如果日後……”日後怎麼樣，我沒有說，只是歎口氣離開……身後傳來他壓抑不住的咳嗽之聲。
　　我走到了離苑，離若坐在前廳喝茶，身邊站著幾個女婢和內侍，搖著扇子，離若這人的確會享受。
　　“怎麼樣了。”我坐下喝茶，離若讓服侍的人下去了，走到我身邊低聲問道，我搖了搖頭，看了看他說道：“你身子不舒服，不要老站著。”離若抿嘴一笑，坐在我身邊。
　　“你都知道了。”我喝著茶沒好氣的說道，美色在前，我卻不能碰，對我來說簡直是折磨。
　　“略有耳聞。”離若低聲笑著說，隨後又抬起頭：“你沒有答應下來。”這話倒是肯定的很，話又說回來了，我要是答應了，現在不是在這喝悶茶，而是……心裏一想，心猿意馬起來，我忙鎮定下來說道：“你覺得我能答應嗎我。”話說出來特別的委屈，炎暮雪就不能給人出個容易的題目。
　　“那豈不是可惜。”離若笑著說道，我看著他，微笑道：“你真覺得可惜？”離若看著我，笑了笑，卻不再說話。
　　這時元寶來了，說了幾句御醫說的話，我點點頭，知道炎暮雪沒事也就成了。
　　午飯是在離若這裏用的，午飯過後，我正準備午休一會，結果父皇召見，我被父皇召見無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舅舅的功勞，另一種是我看著別人有功勞。
　　這次是後者，父皇對我們八個皇子說道，準備讓玄風到江南查查賑災之事，玄書跟著。舅舅在一旁瞪著我，我沒敢吭聲……

　　第三十九章：飲酒（1）

　　玄風的離開在我的意料之中，這麼個大好拉攏人脈的時機，玉妃娘娘是不會放棄的，而我要的就是他們此刻的鬆懈。我要讓玉妃娘娘失寵……關鍵的那張牌就是孫蕙蘭。想到這裏，我微微皺了皺眉頭，手不自覺的敲著桌子，如果是我觀察有失，這步棋如果走錯了，那後果……
　　“主子，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流雲在我身後拿把扇子晃悠著說道，我抬頭看著她微笑著說道：“我在想我家的流雲這麼漂亮，什麼時候給你找個好婆家。”流雲面色一紅，扇子一丟，走了。我傻了眼，清風三人抿嘴笑而不語。
　　我歎口氣，已經習慣了呢，抬眼，蘇湘正好出來，我對著他笑了笑，蘇湘看著我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蘇湘瘦了。
　　“我已經打聽到了，風雨樓已經派出了裏面的殺手，想過不多時便會出現在京城的。”蘇湘走到我面前擔憂的低聲道，我笑了笑低聲說道：“沒事，不用為我擔心，你看你都瘦了下來，這件事你別忙活了，我自己會小心的。”蘇湘點點頭，看著我，沒有再說別的，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悵然。
　　“主子，沈侍郎和曲將軍的拜帖。”元寶這時跑了過來，手裏拿著兩個紅色的拜帖，我暗歎一口氣，接過來看了看，沈雨清三日後酉時在府中設生辰宴，邀請我前往，這兩個人想幹什麼，以往生辰也沒有如此鋪張過不是，現在玄風剛走沒幾天，若此事傳入玉妃娘娘耳中，那我的日子豈不是更不好過……
　　這三天我一直看著那張拜帖唉聲歎氣，但是事到臨頭，還是得去。
　　離苑之中，我慢吞吞得換著衣服，離若幫我系腰帶，穿的是一件青藍色得單衣，穿好之後，我仍舊磨磨蹭蹭得不想離開，離若一旁站著看著我說道：“再不走都要過了酉時了。”
　　“那你和我一起去。”我上前抱住離若，用和舅舅說話的口氣低聲說道，離若眉間一陣抽筋，而後退開身子，皮笑肉不笑得說道：“皇子，這恐怕不大好吧。”我癟癟嘴，門外的元寶再次來吹，我看向離若說道：“一起去。”離若垂頭想了一下淡聲說道：“好。”我不禁有些詫然，離若走到我身邊說道：“我陪你去。”我笑了。
　　避暑山莊雖然沒有皇宮繁華奢侈，但是也夠大，要不也不會住下這麼多人。
　　乘轎來天賜院，俗稱官院，在那裏住的都是官員，天賜院要比我的清馨院大些，人也多些。我和離若剛下轎，便看到了門外站著沈雨清，穿著深紅色的官袍，頭戴紅色明珠玻璃頂戴，面色白淨，眉目清明，若有若無纏繞著淡淡的疏離之前，氣質高雅、沉靜。看到我微微一愣，隨即化為無波，走了過來，門房已經扯開嗓子喊道：“三皇子到……”
　　“沈侍郎生辰，一點心意。”我拿過離若手中的錦盒，裏面是很普通的人參，遞了過去，沈雨清接過，淡淡一笑，如沐春風。
　　我正不知說什麼好，門裏又走出個人來，卻是身著一品深紅色官服，頭戴純紅紅珊瑚頂戴的沈玉出來了，看到我微微行了個禮說道：“三皇子遠道，為犬兒慶生，微臣實屬惶恐。”我上前扶起他說道：“老師如此說來，還是玄塵的不對……”
　　二人寒暄了幾句，我拉過離若往裏走，沈玉和沈雨清看著離若眉目毫無驚訝之處。剛走進裏面，君沐風便出現了笑嘻嘻的說道：“玄塵，你也來了啊，這位是……”
　　“離若。”我拉過離若淡淡的說，離若的手有些冰涼，我想到君沐風乃是西疆世子，對於離若不知知幾分。
　　“離若……倒是個美人，”君沐風看著嫵媚微笑的離若，若有所思的笑了，抬眼看我：“玄塵，哪來的如此美人。”
　　“你說呢。”我露齒一笑反問道，君沐風看著我，恍然大悟：“啊，就是那個強搶……”
　　“三皇子，沐風世子外面炎熱不已，不如到裏面談。”沈玉走上前笑著說道，我和君沐風相視一笑，走了進去……
　　裏面大大小小的官員來的倒是齊備，除了玄風和玄書其他皇子到都來了，個個錦衣玉帶的，君沐風一直待在我身邊，我想交代離若幾句話都沒有來得及，不過我也沒有鬆開離若的手，反正在場的人都知道我的喜好，隨他們說去。
　　這天的位置排的十分有趣，按說玄青為青王本應居於首位，但是卻在我和大哥二哥之下，對面曲樺按自己官銜而居，沒有離若的位置，我身後卻多了個位置於他……沈玉做事的確是滴水不漏。
　　酒席之上，三回過後，談笑風生，卻不涉及風花雪月之外的話題……看著眾人的笑臉，我微微垂下眼喝著上好的一葉青。
　　喜宴之間，我回頭對著離若談笑，身邊的玄青自是十分的不高興，但是臉色並無太多的變化，離若靠上前低聲在我耳邊說道：“這是三皇子的目的嗎？”
　　“這你就錯了，我只是再給你揚名的機會……”我也耳語道，離若一笑，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各位大人皇子恕罪，離若身子不舒服失陪了。”離若站起身臉色平淡的說了這麼句，甩袖而去，我手中的酒盞啪嗒一聲落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猛然站起身說道：“各位失陪，大家盡興。”說完便追了出去，留下眾人錯愕萬分的表情……明天三皇子為了新近男寵離若而棄宴之事肯定會傳的沸沸揚揚吧.
　　追到離若，我拉著他的手微笑，朝他遞了個顏色，他會意得開口道：“三皇子，為何追來。”
　　“離若……”我裝作無奈的喊道……離若撲哧一聲笑了，笑顏如花，我看著有些心動。正準備上前抱著他，有人怯生生的開口道：“三哥。”我聽了那聲音，身子驀然一僵，離若對著我挑了挑眉毛……

　　第四十章：飲酒（2）

　　我慢慢回過頭，平靜的笑著說道：“長平。好久不見。”長平看著我怯怯一笑說道：“三哥都很少進宮，所以……”我笑了笑說道：“這倒也是，下次三哥進宮去看你，你這是要去天賜院？”
　　“嗯。”長平微微紅了和玉妃娘娘相似的臉頰輕聲說道：“母妃讓我給沈侍郎送件禮物。”
　　“哦，那好啊，他們現在正在吃酒，你快去吧，免得晚了。”我笑著說，長平看著我點了點頭，朝天賜院走去，身後跟著八個顏色各異的宮女。
　　“不回去嗎？”離若對著我說，我回過頭搖了搖頭說道：“不，走我帶你去後院的瀑布，那裏的景色可是天下一絕。”離若沒有說話，任由我拉著他走。
　　後山的流雲瀑布又叫飛天瀑布，從山上十幾米處落下，岸邊離水流處只有兩米，水流急險，拍打著岸邊，水花落在臉上，泛起潮意……
　　“倒是個休閒的好地方。”離若坐在岸邊說道。我拿眼看他說道：“怎麼不怕。”離若笑而不答，我和他坐在一起，背水而坐，聽著清泉擊石的聲音，漸漸平息心中的怒氣。
　　長平、長樂、沈雨清、如果如果母親在世，那麼今天為沈雨清祝賀的應該是長樂了，兒時父皇明明金口玉言于母親說道，長樂及笄便指于沈雨清的……現在一場空，一場空。剛才看著長平羞澀帶笑意的眼眸，我的心狠狠的揪了起來，要不是多年養成的習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失控……
　　戌時鐘鼓響起，我撫平身上的衣服站起身來，離若看著我，我哈哈一笑伸出手說道：“走吧，再不走，元寶又要哭鼻子淌眼淚了。”離若遞上自己的手，我一個用力他落在了我的懷裏。離若吃吃的笑了兩聲，卻是任由我抱著了……
　　回去後，炎暮雪正在前廳坐著，孤零零的一個人，看的我有些心疼。我拍了拍離若的手讓他先離開。離若點了點頭回去了，我走到前廳，炎暮雪抬頭看著我，沒有說話，眼睛卻是暗的沒有一絲光亮……
　　“身子沒事吧？”我問道，炎暮雪垂下眼簾低聲道：“已經沒事了，多謝三皇子關愛。”比著我把他弄到我的宮內還冷淡，我張口還沒有說話，炎暮雪開口了：“今天，我已經向貴國皇上表帖了，準備近日還回炎國。”
　　“你說什麼？”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盯著他問，炎暮雪真是有本事，很久沒有變臉的我，被他一句話變了臉色。炎暮雪皺眉看著我道：“我來聖華已有半年有餘，何況此次家母生病，是應該回去看看了。”我收起心思，喝了口茶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是夜，我在自己的房間內睡覺，輾轉不能眠，另一件事情已經進行的很順利了，不能因為炎暮雪給破壞掉的……輾轉了大半夜，我做起身，走到外面低聲喊了聲元寶，元寶推門進來，我坐在桌子旁邊低聲說道：“這幾天，你注意清馨院的一切，尤其是關於炎暮雪的。”
　　“是。不過皇子……沒什麼，我馬上去做。”元寶低著頭說道，我恩了一聲，想了想還是吩咐下去：“你交代下去，這幾天，任何人來找炎暮雪都說他人不舒服，不見客。”元寶點頭答應，我揮手讓他離開……
　　又躺回床上，我暗想，父皇會怎麼做，炎暮雪給了父皇一個很好的藉口，甚至只要父皇想，炎國恐怕……炎暮雪你為人一向容忍，但為何這次如此魯莽。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些了，日後就要看老天怎麼對你了……
　　我下床寫了三個字，原計劃，用信鴿送了出去。
　　翌日，我起身，天色已經陽光普照了，炎暮雪一臉喜色的站在前廳，看見我也微微一笑，記憶中這個風華絕代之人是第一次對我笑的如此開懷。原因卻是要離我而去，本來這人從來沒有屬於過我……
　　“皇上已經答應十日之後，准許我離開。”炎暮雪對我說，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啊。”便無了言語。炎暮雪看著我，垂頭離去……
　　十日，說短非長，說長非短。
　　我有些心情浮躁，這種等著被人算計的心情十分難受，數了數才過了兩日，本來想放手不管，但是想到炎暮雪我又放不下心，我不想他日後……日後過於後悔。
　　又一天，晚上，君沐風來了，看著我一臉笑意的要邀請我喝酒，我想了想，點點頭，暗中吩咐元寶之後便和君沐風一起離開了。
　　其實，我內心也是蠻矛盾的，所以喝些酒也許是好的。
　　君沐風邀請我去喝酒的地方，竟然是飛天瀑布，我和君沐風席地而坐，酒是宮中的貢酒，有幾道小菜，挺愜意的，我喝了一口開口道：“怎麼有閒散時間來請我喝酒？”
　　“玄塵，倒不是我有閒散時間，是怕你美人在懷，沒有時間陪我來而已。”君沐風開口損我道，我面色一紅，不再言語。
　　“有件事情我一直感到很奇怪，想了好幾天也沒有弄明白，”君沐風放下白玉杯盞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的那個離若，我怎麼看著那麼眼熟，好像在西疆，一個軍奴魏離和他長的到有幾分相像，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沒有到過西疆，那個魏離也因為某些原因早已死去，世上竟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倒是讓人驚訝萬分。”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世上本來就有相像之人。沒什麼好奇怪了，沐風堂哥，難道你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啊……”我不大自然的笑了兩聲說道。
　　“這是其中之一了，”君沐風微微一笑道，暈黃的燈火之下，那笑倒也好看。
　　“玄塵，過些日子我就要回西疆了。”君沐風突然把玩著風吹到他臉上的我的頭髮，我愣了愣，笑道：“那很好啊，西疆也不錯……”
　　“西疆什麼都好，可是西疆沒有桃花。”君沐風笑看著我說道，“我總是想起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站在一片桃林之下，笑若桃花，當時我以為是哪里來的桃樹精……”我眼角抖動一下，君沐風俯身貼到我的耳邊：“玄塵，這些年，難道你一點也不知我心。”熱氣吹到我耳邊，我臉紅了，動了動身子……
　　“沐風堂哥，我還有事……”
　　“玄塵，你是在拒絕我，還是在害怕，你不相信皇族的人了是不是，一個玄風竟然傷你傷到如此嗎？”君沐風的手劃過我的耳朵低聲說：“我一直這樣想你……”
　　我的身子往後退了退低笑一聲說道：“沐風堂哥，你應該知道，我是不碰自己兄弟的……”
　　“是嗎？”君沐風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拉我入懷，我眯起眼……
　　“三哥、沐風堂哥……”正在君沐風想要親吻我的時候，我聽到長平的驚呼之聲，一抬頭，沈雨清也在……
　　我推開君沐風張嘴想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但是說這話聽起來就像是笑話，天下誰人不知當今三皇子是斷袖，只是現在更好，斷到自家兄弟身上了……
　　“長平啊，這晚了，還在這裏啊。”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淡笑說，長平臉色微紅，十分豔麗，沈雨清看著我皺著眉，一言不發。
　　君沐風也坐起身，站到我身邊，微微一笑，臉色平靜無波。
　　這時，宮中鐘鼓突然響起，像是發生了什麼緊急之事，我和君沐風對視一眼，忙往回走……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6

　　第四十一章：春風一度（1）

　　緊急鐘鼓響，個人必須得到各自所住之地，以便父皇的召見審問，我回去的時候，元寶正站在大門口，整個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一臉愁眉，元寶看到我回來了，便跑了過來哭吼道：“皇子，皇子，不好了，炎莫刺傷了大皇子，被抓了……”
　　果然，還是出事了嗎，我沒有說話，掀起衣擺走進屋內，炎暮雪很離若坐在前廳的檀香木桌旁，炎暮雪的表情蒼白到了極點，手緊緊的握著桌腳，身子甚至有些抖，離若看到我，走到我身邊：“你回來了。”我點了點頭說道：“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快回房休息，出了什麼事情，你當做不知就好。”
　　“嗯。”離若應了一聲，轉身離去，我上前抱著渾身冰涼的炎暮雪低聲安慰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在我數聲的安慰下，炎暮雪漸漸平靜了下來，臉色卻仍舊是不好，我抱起他回房，臨走，吩咐元寶道：“呆會有旨的話到雪苑找我，沒有的話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雪苑。”
　　“是。皇子……”看著元寶擔憂的臉，我搖了搖頭，事情發生了，現在一切都晚了。
　　炎暮雪像個木偶般任由我抱著，我把他放到軟被之中，起身，準備給他找塊濕布擦擦臉上的冷汗，炎暮雪這時像個驚慌失措的孩子拉著我，坐起身顫抖的說道：“三皇子……”我於心不忍坐在床頭抱著他說道：“沒事了，我在。”
　　“三皇子、三皇子你救救炎莫，他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錯，是……”炎暮雪說這些話時，眉目之間赤紅，隱隱有了瘋癲之狀。
　　“我知道，我知道這事跟你沒關係，是大哥先挑釁的，我相信你。”我摟著他低聲說道。
　　漸漸的，炎暮雪平靜下來了，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襟，滿眼祈求哀聲道：“君玄塵，我求求你，救救炎莫。救救炎國。君玄塵，我求你了。”
　　我拉開他的手，滿目無奈，炎暮雪。
　　“君玄塵。”炎暮雪拉著我呼喊著，仿佛我若他最後的救贖，一臉頹灰之色，低著頭，手顫抖的解開自己的衣衫，衣衫滑落，露出裏面白皙的胸膛：“君玄塵，求你了。”炎暮雪小聲說道。我心裏一酸，伸手為他整理好衣衫。我歎口氣低聲說道：“炎暮雪你還不明白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父皇滅炎國的心，又豈會因為我的請求而悔改，今日這招棋，有幾分是出自父皇之手，你又可清楚。
　　聽了我的話，炎暮雪臉若死灰，我看的心疼不已。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就要成為炎國的罪人了，我是個禍害，該死之人。”炎暮雪突然拼命怕打著自己的臉，我握緊他的雙手，不讓他傷了自己。
　　“君玄塵，如果炎國因為我的過失出了什麼事，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有何顏面面對炎國的子民。”炎暮雪心如死灰的低聲說道。
　　我眯起眼睛看著他，在威脅我嗎？想到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心驚和仰慕，那人從轎輦中出來，一身白衣，向父皇行禮之時，笑的三分深、三分淺、三分不可捉摸，卻是四分傲氣，那刻，我就想，這樣一個仙人般的人物，要在我懷中，那又是如何的風景，費勁心機，想要把他拉入凡塵，與我一起墜入雲泥。
　　“好，我答應你的請求，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這輩子你的命、你的人、你的心都屬於我一個人。”我的手指劃過他的胸膛，低聲但殘忍的說，炎暮雪渾身劇烈的抖動了下，隨後閉上眼睛，白皙的臉上佈滿的是認命般的神情，說了一個字，好。
　　我伸手扯開他的衣服，撕開散落在地上， 吻落在他的胸膛之上，吻得有些粗暴，吻過的肌膚，留下火紅的印子，炎暮雪一聲不吭的承受著我的粗魯，甚至在我毫無愛撫的進入他的身體時，他也只是皺著細眉，忍著劇痛，扭動著細腰，看他的眼淚滑落的時候，我的心好像在火上烤一樣。
　　我上前溫柔的吻上他的眼角，淚水鹹澀的，卻怎麼也幹不了，一開始因為他的威脅而怒火攻心的我，看到這樣無助的他，心軟了……炎暮雪。
　　激情過後，滿屋□的房間中，炎暮雪沉沉睡去，眉還在皺著，我坐起身，看著他雪白的腿間，流出血液，剛才太粗暴了些，想到離若說的我是個溫柔的人，我苦笑，搖頭。
　　替他清理好身子，換了床單之後，我摟著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心裏卻沒有任何的高興，只覺得滿滿的無奈。
　　這夜，我一直沒有睡著，一來，我是怕父皇臨時召見，二來，心思轉的太多太密，反而睡不著了。 炎暮雪這夜也睡得極為不安穩，一直說著夢話，淚水有時也是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我給他擦著眼淚想，這次恐怕真的是嚇著他了。
　　五更鐘鼓想的時候，我坐起身，心裏沉沉的，想了一夜也沒有想出個點子來……
　　“元寶。”我低聲呼喊了一聲，元寶應了一聲，推門進來，我看他眼圈紅紅的，像是一夜沒睡，元寶目不斜視的服侍我沐浴更衣，梳洗之後，元寶低聲對我說：“皇子，問過御醫了，大皇子沒什麼大礙，傷口沒有多深。只是劃開了個口子。”我點了點頭。“皇子，流雲在雪苑外面……外面跪了一夜了。不讓元寶來告訴主子，大家都陪著呢？”元寶又說，我皺眉，流雲。
　　我走了出去，流雲、清風、明月、彩霞四人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我上前：“你們這是作甚，外面雖然不是天寒地凍的，還跪了一夜不累嗎。”
　　“皇子，是流雲該死。”流雲匍匐於地，聲淚俱下，哭的我心裏一陣堵得慌。
　　“好了，先起來再說。”我拉起她，清風等人也是眸子含水，“怎麼回事，你好好的說說。”
　　流雲站著抽泣道：“暮雪王子這幾天不舒服，昨天臨到我照料，我去拿藥，回來便看到炎莫拿著匕首對著大皇子，大皇子胸前還流了血，二皇子也在，暮雪王子臉色蒼白，一屋子的人都傻了，然後二皇子便高聲呼喊，刺傷了大皇子，宮內的人也沒辦法，皇子又不在，侍衛便把炎莫帶走了……”我點了點頭，想是大哥、二哥說了什麼極為難聽之語，要不，炎暮雪也不會……
　　“皇子，是奴婢的錯，要不……”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此，把不要再提了。”我淡淡的說，本來這件事我也沒有真的想盡心。
　　但，過了昨晚，我抬頭看了看天色，還是要去面見父皇的。

　　第四十二章：春風一度（2）

　　我吃了早膳，把整件事情在腦中想了又想，父皇到現在還沒有派人來，我歎口氣，吩咐元寶照顧好炎暮雪，自己便去了父皇的錦宮。
　　我去的時候，劉希站在門外，看到我笑著行了個禮，我扯了扯嘴角：“劉總管，父皇現在可在？”
　　“陛下大祭司在，青王殿下，左右丞相，曲大將軍剛走。”劉希笑著說道：“三皇子要面見聖上？”
　　我點了點頭道：“麻煩總管通報一聲。”劉希笑道：“三皇子稍等，”轉身進去，我以為自己至少要等上個把小時，沒想到劉希剛進去，便出來了，說父皇要見我。面對繁華的錦宮，我突然邁不開步子了。心裏有些憤恨，自己昨夜發了什麼瘋，竟然會答應這種事情。
　　我走了進去，父皇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樣。
　　行了禮之後，我站著低頭不動亦不語。
　　“玄塵，這麼早的來，有何事？”父皇淡淡的問道。
　　“這……是關於……”我有些語無倫次。
　　“是關於炎國四王子身邊侍童刺傷玄玉的事情嗎？”父皇清雅的嗓音飄蕩在我耳邊，我心裏一陣慌亂，但是仍舊開口道：“是的。”
　　“也好，暮雪王子畢竟在你宮內，出了這事，你認為該怎麼做？”父皇淡淡的問道。我認為該怎麼做？父皇召見左右丞相，召見聖華行軍打仗最厲害的皇子，最厲害的朝臣，我能怎麼做。可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大哥二哥小人得志，炎暮雪鬱鬱寡歡，那也是不可能的……何況，不為炎暮雪，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讓大哥二哥受父皇的讚賞……
　　“父皇恕罪，”我跪下低頭說道：“炎莫乃是暮雪的侍童，大哥二哥言語上對暮雪王子有所侮辱才導致今天這種狀況的發生……”
　　“你的意思是說，玄玉自作自受。”
　　“兒臣不敢，還望父皇明鑒。”我低頭說道。
　　“這事，朕已經和左右丞相相商過了，炎國如此欺辱我聖華，玄塵，你覺得，聖華該怎麼做？”相商過了，那就是龍行於天，不可逆改。
　　我暗自咬了下牙，狠下心道：“父皇，聖華如今剛打過仗，軍備需要整裝，而且天下人皆知暮雪王子為人容忍，聖華如果以此藉口攻打炎國，必遭四海顧忌，四面楚歌，天下流言亦會說我聖華是在暗自尋機報復，父皇威名亦將受到波折，望父皇明鑒。”錦宮一片安靜，我甚至聽得到自己輕微的呼吸之聲，手中冷汗微出，這是這些年來，我韜光養晦唯一表現出的強勢。父皇會怎麼看……我不知，亦不想知。
　　“這倒在理，這次炎國趕上了個好時機，西契使者月後便到，朕亦不想多生波折，看在你的份上，這次就放過他，你到地牢裏把炎莫帶出來吧。”父皇輕聲說道，我大驚，抬頭，父皇淡淡的笑了，風輕雲淡的，卻是溫和慈愛，注視著我道：“為了那個暮雪王子你倒是費了不少心思，如果你的心思用在正點上，那朕就不會如此失望了。”我聽了一驚，慌忙低下頭道：“兒臣領恩。”
　　“你先下去吧，朕還有事和司洛相商，你好自為之。”父皇淡淡的說道，抿了口劉希遞上去的茶，我恭敬退下，心中五味陳雜。
　　“三皇子稍等，皇上命奴才和三皇子同去。”我剛邁開步子，劉希便跟上了，我笑道：“多謝劉總管。”劉希但笑不語。
　　一路沉靜，到了地牢，迎面撲來的是寒氣，裏面夾雜著血腥的氣味十分難聞，守門的侍衛看到我們，愣了愣。
　　“炎莫關在何處，快點帶出來。三皇子裏面醃雜的很，你在此等候就好。”劉希說道。
　　守衛臉色一白，腿一軟跪在地上了，我皺眉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前去便好。你領路。”
　　守衛站起身，戰戰兢兢的往裏頭走去，最裏面乃是死囚，炎莫關於此處，老遠便聽到裏面傳來鞭打的聲音，怪不得父皇讓我今天就把人提走，再過兩天，這炎莫恐怕活不長了吧。
　　守衛推開牢門，我看到二哥正拿著鹽水往已經昏迷了的炎莫身上潑去，炎莫發出的悶哼更是讓人心底發顫。
　　“二哥也在啊。”我走了進去說道，二哥看到我，臉色憤恨之色未消，瞪著我道：“三弟前來何事？”
　　“二皇子，皇上命三皇子把人接出去。”劉希走上前笑道，二哥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二皇子，這乃是皇上的意思，還愣在那裏作甚，快點鬆綁。”劉希說道，守衛忙進來把炎莫從牆壁上的鐵鎖上解了下來，我走了過去，看著渾身是血的炎莫，皺眉不語。
　　“三皇子，奴才派人送炎莫……”
　　“不用了。”我走上前，輕輕抱起炎莫低聲說道：“找個御醫到清馨院就好，麻煩劉總管了。”
　　“這，三皇子，髒了你的衣服……”劉希走上前說道。我搖頭看著二哥說道：“二哥刑已經用了，人我帶走了。”炎莫發出低微的痛聲，我抱著他離開。
　　回到清馨院，元寶看到我渾身是血的抱著炎莫嚇了一大跳，整個清馨院變得雞飛狗跳。
　　找人照顧炎莫，我洗漱一番出來，舅舅，納蘭若夕在前廳，剛才抱著人，沒有來得及打聲招呼。
　　“事情解決了？皇上放人還是你……”舅舅拉著我擔憂的皺眉問，納蘭若夕也站起身，看著我面色含憂，我搖了搖頭道：“是父皇下旨放的。”心裏有些累，每次面對父皇，我總覺得內心像是打了一場仗一樣。
　　舅舅歎了口氣，喃喃的道了句：“皇上下旨放的，看樣子對你還沒有完全失望。”我嘴角一咧，看著二人問道：“舅舅，納蘭大人你們今天前來可有事？”
　　“沒有，路過。”納蘭若夕道，舅舅搖了搖頭，納蘭若夕朝我使了個眼色，我站起身道：“舅舅，如果沒事回去休息吧，這幾天過的亂七八糟的。頭疼的很。”舅舅看著我疲憊的樣子點了點頭。
　　納蘭若夕也隨著離開，臨走說了兩個字，成了。我笑了笑，看樣子，孫蕙蘭這招棋沒用錯。

　　第四十三章：春風一度（3）

　　二人離開，我立刻到了下房，元寶守在那裏，御醫張天早就來了，我有絲異樣，蘇湘為何沒來，我問元寶關於炎暮雪的情況，元寶說一聽說人回來了，便在床邊守著，一直沒有出來。
　　我想了想還是抬腳進去了，房內滿屋子的血腥味，炎暮雪拉著元寶的手，眼睛紅紅的，一張絕代的臉，現在變得極為憔悴，清亮的眸子被折磨的沒有了往昔的光澤，我走了過去，張天歎口氣走到我身邊，我心裏微驚，小聲問道：“人怎麼樣？”張天低聲道：“失血過多，傷刑過重。”
　　我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一直以來，炎莫這人雖然對我說不上有什麼好臉色，但是至少也沒有起過異心，何況他對炎暮雪倒是忠誠的很，這樣一人，去了倒可惜。
　　“沒救嗎？需要什麼藥材，你儘管吩咐元寶他們，一定要保住他的命。”我低聲說，張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繼續把脈，我走上前拉著炎暮雪低聲說道：“先回房吧，你在這裏，御醫也不好診治，有消息，讓他們馬上通知你可好。”
　　此刻的炎暮雪就像是秋後的落葉，風一吹，便沒有了昔日的生命之氣。心靈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讓他變得不知如何是好。
　　炎暮雪像是個木偶一樣任由我拉著走了，我陪他在雪苑坐著，從日中午到黃昏時刻，下房一直沒有傳來消息，有時沒有消息也許是最好的消息。
　　我看著他，突然覺得就像看到了八年前的我，早上還像是在天堂幸福的笑著，晚上突然一切都變了，整個世界突然在自己眼前無聲的倒塌，身邊連個呼喊之人都沒有……炎暮雪雖然高傲冷淡，卻還是個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如果有可能，我也不希望他那種純真被抹殺，但是人總是要長大的不是……
　　掌燈時分，炎暮雪還是一口東西都沒有吃下，君沐風來了一趟，我有些訝異，畢竟，現在對朝中官員，各個皇子對我這裏避而不見是最好的選擇。君沐風看著我，坐在我身邊，陪著我，說實話，我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懷疑。我說過我的性子是多疑的，我不認為他是那種為了喜歡就沒有比的目的的人。
　　三更時分有了消息，炎莫命保住了，只是人還在昏迷不醒，聽了這話，炎暮雪松了口氣，人連帶的也暈倒了，我抱起他到內屋，把他安置好了，才出去，出去君沐風已經不見了，元寶說我進去，人便走了……
　　清馨院忙了一天一夜，人都瘦了一圈，當我再次張開眼的時候，天還沒有亮起來，看到我懷裏睡著的極為不安穩的人，我甚至有絲懷疑，昨天的一切的真實性。
　　炎暮雪在眉目掙扎間，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我，迷惑一下，而後突然坐起身，可能是太過於猛烈，身子一軟倒在了我的懷裏，我抱起他，還沒有開口，他便低聲說道：“君玄塵，你答應過我的事情……”
　　“炎莫沒事，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也不會食言。”我輕聲說道，炎暮雪微微笑了笑，卻是一臉悲哀，我用手撫摸著他光滑的發絲低聲說道：“炎暮雪，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答應你這種事，你的命，你的心都是我的了，日後跟炎國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明白嗎。”
　　炎國即使躲得過這次，又怎麼可能躲得過下次，只要父皇有心，下次，說不定會是我親手毀了炎國。因果迴圈，就是這樣吧。
　　炎暮雪沒有說話，躺在我懷裏的身子，在七八月間，變得冰冷。
　　因為炎莫的病，我的清馨院每天都有股藥味，父皇賞賜給我的紫參、千年何首烏都當做藥給了炎莫，這樣過了十來日，這天，我又看過炎莫，走回前廳 ，看離若坐在那裏，走了過去，離若在我身邊吃吃的笑，說我疼炎暮雪疼的讓人看著眼紅，連他身邊的侍童都連帶著了，我拉過他白嫩的手笑嘻嘻的說道：“離若可是吃醋了，離若那天病了，我定親自如此。”
　　“皇子這話說的可真好，沒事沒非，皇子難不成希望離若也變成這樣子不成。”離若眯著眼睛說，這話就像是一個卡在我喉嚨裏的魚刺，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我苦笑一陣說道：“離若、離若，奈若何。”離若聽了撲哧一聲笑了，不嫵媚，但是燦爛如春花。我有些看呆了，握著的手不覺得緊了些，離若在我耳邊低語：“離苑今夜有好酒，玄塵可願共飲。”
　　我笑了笑，正準備點頭，門口傳來一聲咳嗽之聲，離若的面色微微變了變，抽出放在我手中的手，行了個禮，喊了聲青王殿下。我慌忙回頭，看到門口站的是玄青。身後跟著的是一臉慌張無措的門房，玄青的臉色不太好看，我有些不大好意思。
　　“皇子，離若先告退了。”離若在我面前抱了抱拳，青袖一甩，走了，也把今夜的美酒良宵甩掉了。
　　“元寶，清風，都站在一旁愣著幹麼呢，沒看到青王嗎，奉茶。”我苦皺著臉皮說道。玄青走到我面前說道：“三哥，不必客氣，聽聞暮雪王子最近不舒服，這是母妃讓我送來的千年雪蓮花，聽說養病極為有效。”我接過玄青的錦盒，讓元寶拿了下去，和玄青坐在前廳，兩人都不說話。
　　玄青有一弄沒一弄的擺弄著手中的茶盞，我想喝茶又喝不下去，只好看著周圍的水墨花，欣賞前人的雅作。
　　“三哥，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過了一會，玄青站起身說，面色無波，我乾笑兩聲，送他離開，走到門口玄青看著我說道：“對了，三哥，昨日父皇召見我議事之時提到，這幾日便要搬回宮中住，西契使者將之，這事，你可知？”
　　“啊？西契使者將之啊……”我驚訝萬分的說道：“怎麼沒聽說。”
　　“這本就是極為隱秘之事，三哥，你準備一下吧，日後也省得麻煩。”玄青說完這句話，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勾起一抹笑……
　　這夜，我沒有到離苑，抱著炎暮雪睡了，炎暮雪這些日子特別的溫順，床第之間也極為的主動，卻溫順主動的讓我有些心疼。炎暮雪。你我究竟誰是誰的孽。

　　第四十四章：京城（1）

　　史書曰：“天熙帝三十五年八月六，帝在避暑山莊下旨，五子玄和代帝出家于萬安寺，離京千里，非皇家寺院，後世怪之。稱之為，皇子出家。”
　　史書上是這麼寫的，有很多事情是怎麼樣的呢，很久很久以後，人們都知道父皇命九皇子的母妃玉妃娘娘替天大治後宮風化，但沒有人知道，冷宮中的青昭儀瘋了，一夜之間白了頭髮，沒有人知道，那個曾經人上人的紫昭儀，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是偶爾一個藍色的錦囊落在宮女所在的儲秀宮，一個蒼老的洗衣宮女拾到後，淚流滿面，當夜不知為何死亡了，沒有人說出去，只是拉了出去隨便掩埋了。那樣的事情多如牛毛，沒有人會在意的。
　　皇宮裏的事情都是這樣，一朝人上人，一朝人下人。
　　事情發生的在轟動，沒有人會記住一輩子，人長得再美麗，總有一天會凋落如黃葉，沒有人能預測下一步你會是什麼樣的命運，你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比別人更強，比別人更狠，比別人更能容忍。
　　玄和的事情就這樣落下了帷幕，聖旨給了天下黎民百姓一個交代，沒有人會問裏面到底藏了多少血腥的。
　　事情是怎麼樣的呢，後來很多年每每做夢夢到那天的情況我都覺得心驚。
　　玄青來清馨院後兩天，劉希便來傳旨，父皇決定，八月八日那天回宮，算算日子，我們在這給避暑山莊呆的有個把月了，天氣都變了。
　　一切都安靜的度過著，時間過的平靜，炎莫的身上的傷也早就好了，對我的臉色更是不好看，一切看似依舊，但在這些浮浮沉沉的事情中，變化一點預兆都沒有。
　　八月四日那天，我摟著炎暮雪剛睡下，那些日子，我知道離若心裏不平靜便沒有打擾他，夜夜抱著我的炎暮雪，還沒入夢，便被敲門之聲吵醒，元寶焦急的呼喊之聲響起：“皇子，皇上召見。”我微愣，起身，炎暮雪也醒了，我對他搖了搖頭說道：“你先睡去。”炎暮雪沒有說話，點了點頭，我下床穿戴好，臨走還吻了吻他被我養的紅潤的嘴角……
　　“知道什麼事嗎？”我邊走邊問元寶，元寶道：“不知，剛才劉總管突然來到傳的口諭，情況緊急，說要皇子趕緊過去，看樣子，皇上是氣著了。”
　　我皺眉，心中煩亂。
　　一路急匆匆的走進錦宮， 內侍 奸細的聲音通報之後，我們進去，行了禮聽見父皇壓著聲音叫我們平身，我們站了起來，目光略略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玄和、紫昭儀、玄和的母親青昭儀，只是一眼，我便明白了，皇牆宮闈中，其實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只是大家都沒有說破，父皇也是皇子長大成人，這樣的事情他又怎麼會不知，這個紫昭儀我倒是有些印象的，是今年前宮中選秀女的時候選出來的，家世並不怎麼高貴，一時得寵，但時間並不長，因為人過於孤高冷傲，其實這樣的人也過於相信人世。活的過於真實也過於虛無。
　　那天早上父皇問了一句話，“玄和，你知錯嗎？”冷冷的，好像天邊下起的冬雨一樣。
　　而玄和呢，好像也只說了一句話，他跪在父皇的面前，對著父皇，對著我們，對著空蕩蕩的南禦書房說，對著已經癱倒了的青昭儀，說“兒臣此生無悔，只是愧對父皇的養育之恩。”
　　“哈哈，好一個愧對朕的養育之恩。”父皇仰天長嘯，目光冷若霜鋪，那已是氣急之舉，但我想不明白為何一向懦弱的玄和會如此，也想不明白，紫昭儀為何一臉無畏，好像做錯事的是我們，日後很多年，每當我想起那時的玄和，心裏一半羡慕，一半心疼，那種痛和甜蜜，沒有經歷過永遠也不會懂得。
　　而後，是父皇一貫的雷厲風行的手段，玄和被送回華和宮軟禁了起來，在其間，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甚至連得寵甚深的玄青都不敢，不敢為自己的兄弟說些什麼，過了兩天，父皇下旨昭告天下，五皇子玄和代帝出家於千里之外的萬家寺。
　　回宮後，朝堂之上更是一片譁然，眾人關心的並不是一個庶出皇子的歸處，而是七皇子青王玄青會做什麼、關心的是那位貴妃會因為這件事在未來處理後宮的事物，後宮鳳位缺了八年，這次誰主持，誰有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后，眾官員關心的永遠都是自己的利益。不是某一個人的感情，那種東西，在皇宮中不需要，陷入其中的人都明白。都可以做到。
　　那晚，我回到清馨院，雪苑的燈一直在亮著，我走了過去，炎暮雪抱被坐在床上，看到我的樣子微微一驚，我直直的躺在床上半分睡意也沒有，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不自覺的被封了口，甚至發現玄和做了此事之人，早已咬舌自盡，一點痕跡都沒有，事關皇家顏面，誰能說。
　　整件事情看似一場風花雪月，其實想要對付的不是玄和，而是玄青，樹大招風，太過於引人注目，讓有些人心裏覺得十分不安……
　　我用手覆蓋在臉上，指縫中流瀉的燈火照射在我眼中，我歎了口氣。
　　“外面如此嘈雜，出了什麼事情嗎。”炎暮雪突然問道，我拿下手，看著他說道：“暮雪，父皇心情這幾日恐怕非常不好，你還是不要惹到他的好。”我知道炎暮雪想趁著聖華的混亂替炎國謀取點好處……
　　炎暮雪看著我身子抖動了一下，我歎口氣說道：“暮雪，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知道，不要逼我毀了你和你的炎國。”但作為人子，作為聖華的嫡皇子，作為三皇子，我豈會真的姑息他，看著他做那些小動作。
　　炎暮雪垂頭，發絲落在我的臉上，很久以後我聽到他說：“君玄塵，也許在整個聖華，你是最厲害的一個人。你臉上的溫和騙了所有的人。”
　　“是嗎，後悔惹我了？”我淡淡一笑，伸手拉他，把他拉入我的懷裏，翻身抱著他，吻上他的唇。
　　輕紗吹拂，紅燭半殘，春色無邊。

　　第四十五章：京城（2）

　　八月八日，父皇旨意啟程回宮，而後，三天沒有上朝，元寶打探到，這幾日父皇都留宿在納蘭貴人那裏，納蘭貴人便是孫蕙蘭，我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父皇上朝的第一道聖旨便是責令玄和出京的……帝王之家，親情淡漠如斯。
　　玄和出京那天，我去了玄和的華和宮，我有一種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覺，玄和雖說有些怯弱，但是人仍舊豪爽，沒有一點皇子的架子，甚至可以和自己的僕人一起坐下來喝酒，宮殿內往往也是最熱鬧的，他並不怕別人的閒話，只因自己沒有登高的心思，唯有的恐怕也是對玄青一份心，如今，門廳破敗，華和宮三個字斜挎在門上，我看著微微皺起了眉，走了進去。
　　裏面倒是挺熱鬧的，站的滿滿的都是兵部的人，有清點財產的，有搬東西趕人的，還有府中哭泣的老老少少，一時倒是熱鬧非凡。我笑了笑。
　　突然一個搬書的兵部官吏，險些撞到了我的身上，我皺了皺眉，那人已經開口，“誰啊，眼睛長哪里……”
　　“放肆，一群不長眼的東西，跟誰說話呢。”元寶厲聲打斷那人的話，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三皇子。那人看到我們，愣了許久沒有出聲，書掉落了一地。
　　我看了看前廳舉步朝前去，元寶冷哼一聲，周圍的人看著我們，沒有說話，倒是守在門口的人看到我要進去，說道，“任何人都不得進去。這是命令。”沒有權利的皇子，甚至連一個小小的侍衛都可以不把你放在眼裏，我在心裏冷笑。
　　“命令？誰的命令，說來聽聽。”我看著那人淡淡的說。
　　那人說道，“稟三皇子殿下，五皇子，乃……乃是待罪之身。”
　　“放肆，”我冷下眼，“誰說五皇子是待罪之身，門外的華和宮乃是父皇御筆所寫，父皇何時何地說過五皇子是有罪的了，聽誰在這裏瘋言瘋語的。不想要自己的腦袋了吧。”那人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渾身發抖。
　　“三皇子殿下息怒，下官調教無方，唐突三皇子殿下，萬望包涵。”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回頭是現在的兵部侍郎，我曾經的侍讀，沈雨清。
　　我看著他，淡淡的說了句，“免禮吧，以後多加注意些。”便進去了，前廳中，玄和站在那裏好像有些神思恍惚，也許面對現在這種破敗的確不是他一時能接受的。
　　“三哥，你怎麼來了。”玄和看到我，有些驚惑，有些不可置信。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問，“該準備的準備好了嗎。”
　　玄和點了點頭，“今天巳時出發，一切都過去了。”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那就好，時刻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出京。”
　　玄和看著我眼神一閃一閃，霎那間光亮。
　　算算玄和如今也才十七歲，宮內出了大哥二哥，其餘的我們相差都不過一歲，在平常人家玄和大概還是個在父母手中的寶吧。
　　皇子和京官都是不得擅自離京的，我出來送玄和已經是大大的違反了宮規，但，我不想讓自己後悔。
　　京郊拜別亭，半年前，我們兄弟八人加之文武百官隨父皇在此處送玄青出京，一個月前，我們迎回了勝仗而歸的玄青，如今只有我一個人在此處送再也見不到的玄和。
　　“出了京準備做什麼。”我看著他淡淡的問。
　　玄和低著頭苦笑了笑，“還能做什麼，吃齋念佛。打定入座。”
　　我微微笑了笑，“那不是你做的，別否認，你是皇子，父皇沒有剝去你的名號走到哪里你都是皇子，他們管不著你，也不敢管，你喜歡詩詞歌賦就繼續吧，流傳千古萬古流芳。”
　　玄和看著我，沒有說話，淚水卻落了下來。
　　最後玄和拉著我，到一處偏寂的地方說，“三哥，此番我一去不返還，宮內人心似海，你多加小心。”
　　“是有人陷害你嗎？”我皺著眉頭問，玄和笑了笑，臉上一片清空，“什麼陷害不陷害，現在這樣的結果正好，只是父皇恐怕再也不能原諒我了。”
　　看著他，我微微有些失神的問，“五弟，你可曾後悔。”
　　仰望著天空，可是在沒有淚水流下，玄和微笑著說，“說不曾是假的，一朝掉入深淵，但如果再來一次，心依舊如此，人一生有這麼一次，也就夠了。”那微笑就像是雨後的晴空，碧波青漾，但是，我不懂，我雖有炎暮雪，有蘇湘，有離若，但我們之間，有幾分真心，誰又能真的說的明白，這種轟轟烈烈毫不後悔的感情，我不懂，可是羡慕。
　　“三哥，我求你一件事情可好。”玄和望著我，我點點頭。
　　“三哥，我這次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如果哪天你看到了她，希望你能給她個痛快，別讓她受盡折磨，算我求你，三哥，你幫幫我。”玄和拿著一個藍色的錦囊塞到我的手中，我點點頭，心突然就沉了，其實按照我的性格本來是不應該冒這麼大的險的，但是那刻望著玄和的眼睛，我答應了，心下隱隱的羡慕和害怕，我怕這樣的感情，但是卻又羡慕不已，這樣矛盾的我……
　　玄和走的時候，北風一陣陣的刮來，聲聲刺骨，我握緊手中的藍色錦囊，看著他消失了人影的路，空蕩蕩的，仿佛從來沒有人走過。其實按說，我應該高興的，畢竟打擊了玄青，讓他不敢妄動，但不知為何，面對這空蕩蕩的路口，我心裏忽然涼絲絲的。
　　“皇子，風大，小心著涼，回去吧，”小星子在我身邊低聲說，我恩了一聲，回頭，沈雨清站在我身後一丈遠，目光青青濯濯和以前一樣，我沒有說話，離開，走出拜別亭，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下，玄風，已經從江南回來的玄風，靜靜的站在那裏，目光深邃悠遠，看到我微微一愣，咻的的化為無有。
　　走到他身邊，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三哥。”玄風扯了抹笑，如玉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我點點頭，離開。
　　玄風，記憶中，玄風從來只叫我三哥，我們是兄弟的從前是這麼叫，不是兄弟如今他還是沒有改口。而玄青沒有出現，但我知道，他比我們更難過。
　　坐在轎子裏，我握緊手，心裏一陣寒冷，也許今生今世我都會這麼過下去吧。
　　那天下午父皇召見我，問我去送玄和了，我點頭，父皇沒有說話，我一直跪在地上，直到父皇身邊的大祭司司洛開口，父皇才讓我起身，那天臨走的時候，父皇問我是不是覺得他很絕情，我低著頭沒有敢回答。
　　回宮時，我拐了個彎，到了天香樓，準備喝杯酒，剛上樓，便看到坐在那裏的曲樺，上次怡紅院的事情，始終讓我覺得有些尷尬，我有些猶豫不定，但是還是舉步向前，走到他面前，曲樺抬起頭看到是我，慌張站起身子對我拱了拱手道：“三……”我抬手打斷他的話說到：“不用這麼客氣吧，我只是來喝酒的，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曲樺搖頭，我坐下，店小二上酒，是最好的女兒紅。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7

　　第四十六章：京城（3）

　　我喝著酒，沒有說話，其實我知道，這幾天來，我尤為的失態，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我不斷的被內的矛盾控制著，但令我悲哀的是，如果時光倒流，我知道玄和會如此，我還是會站在一旁看著他掉進這個早已設置好的陷阱而不是提醒他，生於帝王之家，人心變得如此淡漠，好還是壞。
　　“三皇子，你心情不好。”曲樺輕問道，我仰頭喝下最後一杯酒笑了：“你覺得呢？”
　　曲樺沒有吭聲，我笑了笑，臉色有些發熱，眯起雙眼，腦子清明。
　　曲樺古銅色的手放在酒杯上，來回摩挲，垂著頭不看我，我仰起頭說道：“沒什麼心情好不好。曲將軍呢，最近心情可好？”曲樺臉色變了一下微笑道：“曲樺以天下憂而憂，以天下樂而樂。”
　　“那好啊。”我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情字，果然傷人心，曲將軍心懷天下，想必不會因為情字而誤了自己和他人吧。”
　　“這……當然，五皇子的教訓在下銘記在心。”曲樺說道，我笑了笑說道：“如是甚好。”便不再言語，又喝了幾杯酒，一素衣之人走了上來，看著我笑若撫摸春花的春風低聲道：“玄塵，我來接你回去。”我眯著眼睛看著那人點了點頭，起身對著坐的筆直的曲樺說道：“曲將軍慢慢喝，我們先走。”
　　離若扶起我，向曲樺告辭，離若把我扶到馬車之上，放下簾子的瞬間，我好像看到了蘇湘和流雲，再去看時，卻是別人，我想自己真的有些醉了。
　　靠在離若身上，我半眯著眼睛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天色這麼晚了，皇子還沒有回宮，清風明月說皇子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愛來這裏的酒，便來碰碰運氣，不想真的碰上了。”離若笑著說。我緊緊的閉上了眼。
　　“皇子是在為五皇子的事情傷懷。”離若輕聲問道。我沒有答話。
　　“皇子如果太掉以輕心會給人逮著把柄的。”離若低聲在我耳邊說道：“青王這麼得寵都有人敢動他，何況皇子現在算是一無所有。”
　　我抬眼看他，微微一笑道：“離若，我信你。”離若沒有多說什麼了。因為你若不值得我信任，這世上恐怕就再也沒有你了。
　　回到聖陽宮，舅舅人在，想是聽到我今天送玄和出京的事情了，他看著我微微歎口氣說了句：“回來了就好。”便走了。我心下恍然。
　　這夜，我沒有到雪苑，也沒有到離苑，一個人在紫星宮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半夜口渴，叫了一聲元寶，沒人理，想必是沒聽見，便自己起身，披了件外衣走到外殿。
　　喝了水還是沒有睡意，現在形勢對我來說是極好的，我想過不了多久，江南水患那事，孫蕙蘭定會處置的很好，本是高興的事，心裏卻還是有些沉。
　　推門出去了，元寶正靠在門邊打瞌睡，看到我愣了下，我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你回去睡吧，我一個人靜靜。”元寶心知我心煩便乖覺的應了聲。
　　夏天的風輕吹著，我避開巡邏的侍衛，走到後院的碧水湖中的水榭裏，碧水湖是我這個聖陽宮最具觀賞的景致了，湖水碧綠清澄，且是活水，從宮外引入的，我坐在水榭裏，任風輕吹。
　　等待心平靜下來之後，我站起身，卻沒有動，外衣滑落了也沒有動，身後的氣息太過於濃烈了……
　　“說，三皇子現在哪里？”一柄明晃晃的劍橫到我的肩膀之上，身後之人低沉沉的說，看來此人的武功特好，竟然讓我毫無覺察的挨近我身邊，還被用劍指著了脖子，暗中的那些暗影竟然一點都沒有發覺……不過他似乎不知道我的身份……
　　“說……”來人劍往前一送，寒氣逼心，我覺得自己脖子上微熱，流血了。
　　“三皇子自是呆在寢宮之中，你不必動怒，我帶你去便好。”我慢聲說道，手卻慢慢摸向身前的石幾之下，因為此處引用宮外之水，所以四處佈滿了精巧的機關，石幾下面的暗合之中藏有迷藥……外人不知。
　　我摸到之後，慢慢回身，那人一襲黑衣，除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什麼都是黑的。他看到我，眼睛閃出一道光芒低低笑出聲道：“你就是那個三皇子最近很寵愛的男寵離若吧，長的的確不錯呢。”
　　我聽了，面色一紅，耳朵有些熱，心想，離若你的名字還真是名滿天下了呢。
　　“不過，不管你是誰，現在走吧。”他歪了歪頭朝我說道，我垂眼點了點頭，再抬起臉微微一笑，抬腳朝他胸前踢去，他不想我也會武，便朝後一仰躲了過去，再回首的時候，我捂著鼻子站在一旁，漫天的藥粉落在他的身邊。這是上好的蝕骨軟筋散，吸入一點便可費去武功。讓一個武林高手成為廢物。
　　來人身子一晃，清澄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手中的劍卻是握不住了，我推開亭榭中的機關，裏面是明晃晃的暗箭，我低聲說道：“你最好不要亂動，要不，我就把你射成個刺蝟。”來人一腿跪倒於地，劍支撐著自己。我走過去，蹲下與他對視，看到他眼中的憤恨有些好笑，這就是殺手，太過於粗心大意了吧，抑或是這只是個開始……
　　“你想怎麼樣？三皇子那個人渣有什麼好，你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邊糟蹋自己，你放了我，我把你解救出去如何？”來人說道，我聽了怒火攻心，怒極反笑，現在他已是一個普通人，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敢如此出言不遜。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點了他的穴位。
　　我笑盈盈的抬起他的臉，撫摸著黑色的面罩低聲說道：“你說的不錯，我不糟蹋自己了，改為糟蹋你如何？”
　　“狗賊，你殺了我。”地上之人恨恨的說，不過因為半跪在地上的緣故，所以聽起來沒什麼氣勢。我癟嘴一笑說道：“你說要我殺你，我偏要。”手一揮，面罩落下。
　　來人長的很白淨，眉橫入鬢髮之中，眸若寒星，俊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十分俊朗，身子在束身的夜行衣中顯得挺拔結實，身子的曲線隔著衣服都看的出，比著我有十分的男人味，我忍不住咽了口水，手不自覺的摸上他臉上光滑的肌膚，柔嫩的如同嬰兒一般，我心下起火，血差點從鼻子裏流了出來。

　　第四十七章：小豹子（1）

　　眼睛看到他的窄腰，那裏的夜行衣呈深黑色，我皺了皺眉按下心中的欲火道：“原來你受傷了，看不出你的膽子還真大，受了傷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來這裏尋仇。”
　　“狗賊，你放開我，我們單打獨鬥，你……你要做什麼。”來人驚呼一聲，原因是我聽著他一直叫我狗賊狗賊的不舒服，抱起他，順手再他受了傷的腰部按了按，冷汗從那人額間滑落。
　　我抱起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把他抱回我的寢宮，把他放到我的床上，我順勢趴到他的身上，一隻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劃著他明朗的輪廓，他的臉變得潮紅起來，氣息也不穩，當然我知道這是被我氣得。可我還是故意的說道：“這麼喜歡我的愛撫，要不要更進一步。”
　　“狗賊，你……你敢，我殺了你。”
　　“呵呵，人在屋簷下還這麼囂張啊。”我的手輕悠悠的解開他的夜行衣，揮手仍在地上，目光微挑的看著他的白衣說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在心裏數到三，抬眼看到他倔強的抿著嘴一臉被羞辱的樣子不出聲，手微微一動便挑開他的腰帶。
　　“不要，你殺了我吧……”他抓住我的手，微微抖動。看著倔強的他，我冷冷的笑了兩聲，又暗下數了三聲，手又是一動，腰帶滑落，外衣脫落，露出他白色的裏衣。
　　“你最好告訴我，每個問題我給你三聲數的時間，何況那軟骨散的要勁可不小吧，現在你是不是渾身酸軟連牙都咬不下，呵呵，根本沒有力氣自殺吧，我再問一遍，你叫什麼名字，一、二、三……”便宜占了兩次也應該見好就收了。
　　“風瀟兮，我叫風瀟兮。”
　　“很好，那哪幾個字啊。別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也別挑戰我的耐心哦。小風風。”
　　“小風風？你別噁心我了，大風的風，瀟灑的瀟，兮是歎語詞的兮。這下你滿意了吧。”
　　“哦，原來是巧笑倩兮的兮啊。”我笑著撫摸著他的臉說道，心想這人還真是有趣，都這樣了，嘴巴還這麼不饒人，真讓人懷疑他真的是殺手……風瀟兮臉色越來越紅，火熱的溫度在我手掌之上散開。
　　我勾起一抹笑，微微挑了挑眉，據說這樣笑的我，很好看。
　　“你……你想怎麼樣。落在你手裏要殺要刮隨你。”風瀟兮吼道，看樣子非但沒有覺得我好看，還覺得我要吃人。
　　我癟嘴推開說道：“風風，你這樣子說，我還真有些傷心也，不過……”我手又動了動，風瀟兮在我面前已經將是□的了，看著他麥色的皮膚，在微弱的燈光下，泛出好看的光澤，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在他胸前吻了吻。
　　“你……不要，混蛋，你這個人渣。放開我。”風瀟兮拼命的扭動，不過因為中了軟骨散，看樣子很無力，我不自覺的有了反應，不過看到他腰上流血的傷口慢慢的回過神，差點忘了，這件事了。
　　我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一旁的鑲金的櫃子邊，拿起一個白色的瓷瓶。轉過身，風瀟兮面色蒼白的看著我說了句：“卑鄙、下流。”
　　我點了點頭說道：“的確，給你下藥是卑鄙下流了點，不過要不這樣，你怎麼屬於我呢。”我邊說邊把藥塗在他的腰上，“這是怎麼傷的？最好說哦。”我威脅的笑了笑。
　　“我不知道三皇子今夜睡在那裏，只好一個宮殿一個宮殿的找，在鳳樓閣碰到了機關，在那個地方傷的。”風瀟兮低吼到，臉帶著微紅，我笑了笑，看樣子他應該不是被禁衛軍所傷，要不宮內現在不可能如此平靜，應該是被我養的暗影傷的，但那些人不能露面，所以才會任由他跑了，沒想到正好跑到了我手上。
　　垂頭看見風瀟兮正瞪著我，我笑了笑，繼續為他上藥，完了之後，收拾好一切，我躺在床上，拉過金絲雪蠶被，蓋在我們的身上，而後從身後抱著他，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些僵硬，在他說話之前，我打斷他說道：“現在我很累，要睡覺了，如果你在亂喊，我就要了你，還有，別叫我狗賊，要是讓我聽見了話，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做出狗賊做出的事。說著，我在他腰間摸了摸。”
　　懷中的人一直僵硬著，但是我突然覺得累極了，便也沒有管他，自己睡了，反正他現在也跑不掉。
　　我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風瀟兮還真是個有趣的人，留他在身邊一定很有趣，不過這樣的人也能做殺手，我再次感歎。
　　翌日，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微微亮，又眯了一會，感到胳膊有些發麻，扭頭一看是風瀟兮睡在我的胳膊上，看著他現在的睡相，很難相信昨夜那個對我破口大駡的人是如此安靜的一個人，也不知他在這種情況下如何睡得著，要是我被人如此定然是思盡一切想法設法逃走而不是這麼安然……我低聲笑了笑，有豆腐不吃白不吃，趁機，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善人，吻了吻他的鼻尖，又滑下吻上了他的唇，柔軟，清香，和我想像中的感覺一樣。
　　我把這個 吻加深，風瀟兮慢慢的張開朦朧的眼睛，我離開他的嘴，聽到一聲低沉的呻吟聲，一絲銀線流出，極有感染力，我笑了，手劃過他的臉低聲說道：“醒啦。”風瀟兮看著我，眼睛還不是很清明，像落了霧一樣，隨後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昨夜的一切，臉一紅，一把推開我，坐起身，檢查自己的身子，我趴在一旁呵呵的笑，最後笑的眼睛都疼了，這個人的反應還真是嫩，好像不經世事之人。我坐起身，風瀟兮的手抓住我的脖子，用力的抓著，我看著他，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紅了眼睛說道：“你到底是誰，你對我怎麼了。”
　　我用力掰開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床上，冷冷的看著他說道：“看樣子你都忘了你現在幾乎是個廢人了，如果你下次在這麼對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還有你是不是年紀大了，記事不牢固了。”好久沒有和人如此說話了，很是懷念呢。
　　風瀟兮看著我，目光極其哀傷，我想也是，突然被人廢了武功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恐怕是自己連自殺都沒有權利了，我正準備說些別的話，卻見他張開口狠狠的咬下，我上前快他的把手指伸進他的最近，很疼，想不到沒了武功，中了軟骨散，力氣還這麼大。像頭小豹子，我手上的鮮血從他嘴裏流了出來，我看著他說道：“想死，沒那麼容易，如果你要是在想尋死的話，我就廢了你的四肢，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是你死了的話，我就把你的屍體暴曬三日，讓你魂飛魄散，再說了，我又沒對你做什麼，你死個什麼。”

　　第四十八章：小豹子（2）

　　風瀟兮看著我，頭一別，不吭聲了，我張開口還沒有來的及說什麼，門外傳來敲門之聲，和元寶尖細的聲音：“主子。今個要進宮的。”我嗯了一聲，風瀟兮突然轉過頭看著我驚訝的說：“你就是三皇子。”我有些訝異的看著他說道：“難道我昨夜沒有說嗎？”風瀟兮還想說什麼，我趴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不是想殺我嗎，現在別尋死了，活著多好，活著才有機會不是。”風瀟兮目光露寒，我聳聳肩，讓元寶進來。
　　元寶進來為我更衣之時，瞪大了眼睛，恐怕是怎麼也想不出我寢宮內何時多了一個美男子，但是他到安靜的沒有多嘴，幫我更完衣，又幫我清理手上的傷口，我出了門，心裏對風瀟兮不會再尋死有很大的把握，人都是這樣子的，死一次沒有死成就沒有勇氣死第二次的……
　　進宮請安，和往常一樣，碰到了玄青，兩人隨口說了些話，玄青知道我去送了玄和，但卻沒有問，看到他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宮內有頭小豹子的緣故，那種偶然出現的脆弱已經不見了，現在的我是聖華的三皇子。
　　一路往聖陽宮走，元寶一副若有所思狀，到了門口，我笑著問道：“你想什麼呢，都要撞到牆上了。”
　　“奴才沒想什麼，沒有想主子寢宮中的人。”元寶憋著嘴一臉委屈的說，我最見不得就是他那委屈樣，便歎口氣，抬腿往寢宮紫陽宮走去，元寶跟在後面，走到門前，正準備進去，突然想到裏面的小豹子可是個會咬人的，便讓元寶去推門，果然，元寶剛推門進去，便一盆水潑了出來，人一把被拽進了裏面，一陣陣驚天動地的哭喊之聲傳來，聽得我都心寒。
　　我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風瀟兮站在那裏看著地上苦的淒慘的元寶，不知所措，我哈哈大笑，對著元寶說道：“元寶，你下去吧，你嚇著我的小風風了。”元寶抹了一把臉，辦了個鬼臉，飛快的溜了。風瀟兮看著我，發愣。我走了過去抱著他說道：“你沒有辦法殺我的，放棄吧，我這個三皇子可不想這麼死了。多窩囊啊。”要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不讓夢中那人失望。
　　風瀟兮不說話，我退開一步，離開他的身子，看著他。風瀟兮低聲吼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抿了抿嘴說道：“不怎麼樣啊。”
　　“你明知道我是來殺你的，還留我在你身邊，你腦子有問題啊。”風瀟兮皺眉看著我說道，我笑了兩聲，沒有說話。只是你來的時候比較合適，隔著往常你的確沒有機會站著和我說話了。
　　風瀟兮的臉色變來變去，我笑了笑走到他身邊說道：“你真的是個殺手嗎？”風瀟兮臉一紅：“當然了，我的武功是最好的，只是第一次執行任務罷了。”我暗自點頭，怪不得經驗這麼差。
　　“你是風雨樓的。”我想了想又問道，風瀟兮瞪大了眼睛，驚訝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看著他的表情，我哈哈的笑了起來，風雨樓竟然會派一個這樣的人來行刺，還真是有趣，看著我笑，風瀟兮卻是臉色越來越紅，最後忍無可忍的上前掐著我的脖子吼道：“不許再笑了。”
　　小豹子的手勁太大，我點了點他的麻穴，他身子一軟，往我身上倒，卻還是沒有鬆手，我們兩個就這這樣的姿勢倒在地上……
　　風瀟兮的唇印在我的唇上，清涼的，好滋味。
　　我的手不自覺的想勾起他的脖子，但門外突然傳來元寶的聲音：“沐風世子，皇子，皇子不在……”
　　話還沒有說完，朱門被推開，君沐風看著我們，愣了一下，隨即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身後的元寶一臉哭相，我推開愣著的風瀟兮，站起身，順便把他拉起來。對著君沐風笑了笑說道：“沐風堂哥，你這是？”
　　“想請你下棋，不過，你好像很忙的樣子……”君沐風一臉笑意的說道，我搖了搖頭說道：“哪里啊，我換件衣服，呆會到後院的花園中，可好。”君沐風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你不喜歡他啊。”風瀟兮等人走完了低聲說道， 我看著他笑了笑說道：“你蠻聰明的嗎。”風瀟兮不說話了，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臉憤恨的看著我。我沒有理會，找了件藍色的外衣換上，拉著他說道：“走，我帶你四處看看，看看這聖陽宮的景致。”風瀟兮掙扎，但是沒有掙脫我的手。
　　說實話，我對君沐風還真不敢有多放心，上次在飛天瀑布的事情，看著他現在的表現，我都以為是做過的個夢了，我小心防範，他不進不退，這樣挨著，還真是難熬。
　　我拉著風瀟兮往後花園走的時候碰到了離若，一個對面，他看著風瀟兮又看了看我，抿嘴笑了，特別的嫵媚，風瀟兮冷哼一聲甩開我的手，不知為何，我心裏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皇子，世子正等著呢。”離若說了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走了，我咬了咬嘴唇，往後花園走去。
　　君沐風看到我和風瀟兮一起來，似笑非笑，我坐到他對面，拿了塊核桃酥給風瀟兮後才開口道：“沐風堂哥，怎麼這麼閒適，一大早的就來我的宮中。”
　　“你不是更閒適，這位公子面生的很，看樣子不像是京城之人。”君沐風手拿白子下了一步棋說道，我拿起黑子也下了一步說：“哪里啊，昨個遇上的，脾氣爆了些，不大招人喜歡……”我話還沒有說完，風瀟兮一把拍在我頭上，瞪著我說道：“你說什麼，誰的脾氣爆。”我頭一疼，手一軟，黑子掉在了棋盤上。仰頭看著一臉氣憤難平的風瀟兮，這是我記憶中第一次有人敢打我，即使沒有了母親那段日子也沒有人敢……
　　“呵呵，玄塵，你宮內的人倒是個個不一樣啊。”君沐風突然心情很好的說道，修長的手放下白子，托著下巴看著我和風瀟兮。
　　我苦笑，忍住想摸摸頭的心思，拉著風瀟兮坐到我身邊說道：“沐風堂哥，你甭介意。”
　　“不，我不介意，相反我倒是很高興，這位是……”君沐風看著風瀟兮說道，我有些不明白他所謂很高興是什麼意思，只好順著他的話題道：“風瀟兮。”
　　“哦，風瀟兮，人好，名字也好。”君沐風說了句，看著我溫和一笑，記憶中，君沐風第一次有這麼和煦的微笑。

　　第四十九章：小豹子（3）

　　我看的有些迷惑，君沐風對著我，目光一閃說：“我要回西疆了。”我聽了心裏一緊，但是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示的說道：“何時出發？”
　　“過完中秋就走，也就這幾天了。”我低下頭哦了一聲。
　　“你沒有話問我嗎？”君沐風低聲道，我仰起頭訝異的說道：“我有什麼話問你。”君沐風一笑，卻沒有說話，起身放下棋子說道：“這次不分勝負，不下了，有機會在下吧。”我也起身，風瀟兮看著我們，拿起核桃酥慢慢的悠閒的吃著。
　　君沐風走了，我有絲猶豫，我知道他這次來不是單純的想京城的繁華，西疆王叔這次支持的又是誰，很顯然不是我。君沐風心裏打得什麼主意，我不知道了。
　　歎口氣，還是選擇不想了，這種事情想的多了也沒辦法，只能等待。
　　“有沒有人說過你現在笑的樣子真的很醜。”風瀟兮突然跳到我面前皺著好看的眉毛說道，我抬頭看他，淺淺一笑說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
　　風瀟兮瞪著我不說話了，何臉色微紅。
　　我看著他純真的樣子，有些說不出話了，心裏隱隱的疼了起來。風瀟兮、風瀟兮。
　　中午的時候，我拉著風瀟兮和我一同用膳，風瀟兮不愧為江湖人士，飯食撒了一桌子，鄰座的炎暮雪和離若都挺斯文的，風瀟兮吃著飯還不停的問我問題，樣子像是在說，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一頓飯下來，除了我和風瀟兮吃的好之外，其餘二人只是隨便吃了點，飯後，我讓明月整理間房子給他住，寫了兩個字風苑讓她裝表下來。
　　風瀟兮看了我一眼問我：“什麼時候給我解藥。”我搖頭說道：“我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給。”
　　“隨便你。”風瀟兮瞪了我一眼，拿起桌子上的白玉茶盞扔了過來，我微微一偏頭，閉了過去，“嗯，我突然發現，你的脾氣還真不是普通的暴躁。”我搖頭笑著說道，風瀟兮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再回頭，炎暮雪和離若都在看我，我摸了摸臉說道：“有什麼不對的嗎？”
　　“沒有、沒有。”二人同時搖頭道，我看著這幅景象，覺得十分的詭異。
　　二人沒有多說什麼，便各自回去了，我看了看天色，夏日天長夜短，我也有些乏了，便去了離苑，離若正在畫畫，看到我微微一笑，我走了過去，畫的是邊塞風景，皺了皺眉頭，我把那副畫卷起來燒了，看著離若說道：“這樣的風致在京城還是不適合出現的，來，我給你畫一幅別的。”離若淡然一笑。
　　我提起筆，想到兩年前隨父皇下江南，那裏的風景，提筆劃了下去，畫的是煙雨裏的江南，古橋，畫舫，遊人，垂柳。
　　“皇子的畫的確不是離若能比得上的。”離若站在我面前說道：“江南是個好地方吧。”我抬頭看他一笑：“當然，江南風光的卻是一絕，如果有機會，我帶你去遊江南。”
　　離若抬眼看我，眸中瀲灩，波光一片低聲說道：“那皇子可不要忘記了。”我嗯了一聲，把筆放下，畫磨未幹。
　　“皇子來此有事？”離若問道，我搖了搖頭說道：“乏了。”離若抬眼，流波若水：“怎麼不到風公子那裏歇著。”我抬起他的下巴低聲說道：“捨不得啊。”離若在我懷中笑的花枝招展的，我也笑了，放開他說道：“你繼續畫吧，我到裏面睡一下。”離若嗯了一聲。
　　我到裏屋，躺在床上，閉上眼，這幾日悲憂交錯，我也沒有睡安穩過，此刻便隱隱的睡了。不知何時，朦朦朧朧的聽到離若的聲音：“睡了呢，晚些再來吧。”元寶嗯了一聲，便沒有了聲響，我想也沒有什麼大事，便有沉沉睡去。身邊始終有人在幫我扇著扇子。清清涼涼的，倒是舒服的緊。
　　這一覺睡到傍晚十分，醒來渾身更是酸軟，離若坐在床邊拿著扇子，我揉了揉頭問道：“今天誰來過了？”
　　“一個御醫。”離若說道，我手頓了一下說道：“哦。”蘇湘嗎，他找我？
　　晚上沒胃口吃東西，元寶機靈的去請御醫，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的不是蘇湘，是蘇之，宮內資格最深的御醫，給我把脈的時候一直沒有看我，臉色也不大好。我心裏微微一驚。
　　“三皇子沒甚大礙，只是虛火過剩，我開了方子，清淡食物多吃些便好。”蘇之收了藥箱開了方子說道。我謝過，心中始終不太安寧。悄悄讓暗影打探消息，深夜回，告訴我說，蘇湘微恙，正在府中休息，臉色不是很好，我心安了下來。卻仍是覺得有些不對。但，再打探也沒有結果。微微歎氣，蘇湘，蘇湘，這輩子是我負了你。
　　又過了兩日，江南水患的事情告一段落，根據任安和玄風的奏摺，父皇斬殺十七名江南官員，四人被發配邊疆，此次，納蘭貴人身世也被知曉，但仍得寵與三宮，我聽了元寶打探到的消息淡淡一笑，不做評價。
　　中秋將至，這天，我和離若正在閒聊，突然流雲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跑到離苑，看到我撲哧一聲跪倒低聲說道：“皇子、皇子，風公子，風公子……”我皺了皺眉頭，歎氣道：“這次又怎麼了。”風瀟兮自從在聖陽宮就沒有安分過，打碎了數十間古玩，燒了藏寶閣裏父皇賜的古墨……但我並沒有多加阻止，反而每天看他氣呼呼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
　　“皇子，風公子，風公子在梅林中的百年古樹上，不下來了。”流雲低頭，雙肩抖動的說。我乍聽之下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我忍俊不禁……
　　梅林是在西偏院，一般我是不會到那裏的，冬天來臨之時，那裏的景致倒是一絕，我想離若和炎暮雪恐怕都不知道我這個聖陽宮還有一個這地方吧，看來是把那頭小豹子憋得太久了。什麼地方都能找得出了。不過，我也有一絲好奇，他爬到樹上幹麼不下來……
　　“皇子，風公子說，說自己害怕高。”流雲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低聲忍笑說。

　　第五十章：中秋（1）

　　我、離若、流雲，走到梅林，發現炎暮雪和炎莫也在，炎暮雪手裏握著一本書，正不知所措的看著千年榕樹上最高處的風瀟兮，本來想要嘲笑幾句的，但看到樹上滿臉通紅像個不會爬樹的猴子一樣的風瀟兮，我走了過去，伸出雙手說道：“風瀟兮，下來，我接著你。”
　　風瀟兮看了我一眼，別過頭，滿臉的不信任，我走到榕樹下說道：“來，沒事的。”風瀟兮垂頭看了我一眼，最後咬了咬牙，閉上眼睛吼道：“君玄塵，你如果害了我，不管你是不是三皇子，我都要變成厲鬼找你索命。”手一松，整個人如天外流星一樣落了下來，我後退一步，踏著梅枝借力翻身一躍，在半空中接住那個臉紅脖子粗的人。風瀟兮到我懷中，便如八章魚一樣緊緊摟著我的脖子，整個人把我抱得死緊，我一時呼吸困難，腿一軟，兩人直直的往下落，我翻身把他壓在我身上，落在地上的時候，說實話，真疼。他該不會想用這種方法殺我吧，落地時，我心中如是想到。
　　一陣頭暈腦眩後，風瀟兮趴在我身上，一動不動，身子不知為何有點冷，緊閉的雙眼，微微顫抖的睫毛，顯示著他的害怕，四周的人驚奇的看著我們，我沒好氣推了推風瀟兮的說道：“喂，摔在下面的是我好不好，你還不起來。”風瀟兮聽了，抬眼看我，眼睛是琥珀色的，十分的好看。
　　風瀟兮看著我愣了些許時刻，立馬像是被針紮到一樣，按著我的胸口跳了起來，一臉驚恐的看著我，我皺眉，這是什麼表情，忍住了想揉胸口的動作，準備站起來，流雲此刻也恢復了以往的伶俐，馬上走過來，扶起我。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落葉和泥土，抬眼對風瀟兮說道：“你應該少吃一點，真重。”風瀟兮臉一紅，僵硬了一會，手握緊了朝我吼道：“去死。”轉身，跑了。
　　流雲和離若撲哧一聲笑了，炎暮雪沒有任何表情，我站在一旁看著消失的風瀟兮微微一笑。小豹子。
　　晚飯後，我找到風瀟兮，他正坐在風苑的外屋，呆愣著，看到我，滿眸的憤恨，恨聲恨氣的朝我吼道：“你到底什麼時候給我解藥，什麼時候放了我啊。”我勾起一抹笑說道：“如果我想殺你，你會不會等著讓我殺。”
　　“當然不會了。”風瀟兮皺眉吼道，我笑了：“那我給了你解藥，不是等著你來殺我嗎。”風瀟兮沒有吭聲，只是拿眼瞪著我，我不以為意聳聳肩說道：“算了，本來想告訴你，八月十五中秋，禦街會很熱鬧，想你肯定很想去看看，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
　　“去，去，我去，”風瀟兮從桌子邊跑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衣袖說道：“我去。很想去。”我看著他渴望的眼神，我笑了笑點頭說道：“那好，那天我帶你出去。”風瀟兮一旁猛點頭。我笑了笑。
　　夜晚，我摟著離若睡。
　　中秋來臨那天，晴空萬里，碧波無雲。
　　皇宮這天晚上總是會舉行盛大的宴會，皇親國戚，這晚同進宮，像一家人一樣在一起吃飯，局時皇宮中會有煙火，十分引人。卻不為我所喜。
　　這天，宮中的宮女也是可以出來一天的，我和風瀟兮早早的走到了大街之上，沒讓人跟著，兩個人有情調，風瀟兮像個孩子一樣，拉著我在擁擠的人群中穿來穿去，十裏禦街，熱鬧非凡。
　　“這裏可真熱鬧。”風瀟兮朝我笑著說，眉目間有股孩子氣，我搖頭道：“這個時候，舉家團聚，自是熱鬧，不過不比元宵。”風瀟兮眼睛一亮，想要說什麼，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我拉著他的手道：“如果那時你在的話，我帶你同看元宵街燈。”風瀟兮看著我，不吱一聲。
　　走到天香樓的時候，我看到了坐在二樓的納蘭若夕，一個人在抿酒，樣子有些孤寂，微微一愣，我便拉著風瀟兮上了樓，納蘭若夕看到我的時候微微一笑，目光撇到風瀟兮的時候收起了笑容，又看了我一眼，只是垂頭喝酒，那一眼，倒讓我生出幾分心虛。
　　“若然，怎就一人。”我坐在他對面說道。
　　“不比韶璿總有佳人在側。”納蘭若夕放下酒杯，淡笑說道，杯中的鮮紅的液體流轉若波。我呵呵笑了兩聲，風瀟兮莫名的看著我又看了看納蘭若夕，納蘭若夕看著我，微微歎口氣說道：“納蘭今日還有事，他日再請韶璿共飲。”說完，起身，離開，我坐在凳子上，沒有言語。
　　難道是鷹兒的翅膀硬了，想要自己展翅飛翔了嗎？
　　“你在想什麼，臉色陰沉沉的。”風瀟兮皺眉看著我說，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還要在這人群中擠來擠去的。”雖說入秋了，但是剛才還是擠出一身汗來，身上十分不舒服。
　　“我們在四處看看好不好。”風瀟兮聽了我的話，馬上拉著我的胳膊像個孩子似的說道，我苦笑道：“小風風既然開口，那我也只好舍相陪了。”風瀟兮臉色一變，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便要往我臉上仍，我接了過去，心想幸好，有先見之名，早廢去了他的武功，要不現在傷的可就是我了。
　　風瀟兮一擊不成，便起身下樓，我攔了下來，拉他入懷說道：“不要生氣了。”風瀟兮眼圈一紅，任由我抱著不吭聲，上樓收拾東西的店小二看到我們，長大了嘴巴，我攬著風瀟兮走下了樓。
　　一路上風瀟兮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生機，我不禁癟了癟嘴，有些暗自惱怒，不過並不擔心風瀟兮會跑掉，畢竟他還有任務在身。
　　“我要吃這個。”走著走著，風瀟兮突然站住腳步，我撞到他的身上，他指著眼前的東西說，我看了看，是平常人家吃的冰糖葫蘆，我是沒有吃過的，只因帝王之家用食極為嚴格之故。
　　我笑了笑，走了過去，拿了一個，一串六個，遞給風瀟兮，風瀟兮搖頭，笑著說道：“你嘗嘗。”那笑容裏有一絲算計，我好奇，不動聲色，咬了一口，酸甜，酸比不上宮中的酸梅湯，甜比不上宮中的金絲玫瑰糕，卻別有一番滋味，我點點頭說道：“還好啊。”遞給他，風瀟兮哼了一聲，重新拿了一個吃。
　　我咬了一個，便放了下來，不再多吃，風瀟兮看著我，有些疑惑，我沒有解釋，從八年前，即使我最喜歡吃的東西，每天我都不會吃過三次，太喜歡某樣東西，便會有依賴，有了依賴，便會有弱點。
　　風瀟兮吃完，在我面前故意用袖子抹了抹嘴，朝我笑道：“既然不吃，那就付錢，我們走吧。”看著他的笑容，我直覺的不好。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7

　　第五十一章：中秋（2）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如此尷尬和無措過，無論是兒時面對大哥二哥的挑釁，還是長大面臨各色各樣的危險，但現在，我倒希望有個洞，把自己埋了。
　　“這兩位公子，天之腳下，難道沒有王法嗎？你們不能這麼欺辱我這活不了幾天的老人……”四周之人因為這老丈的喋喋不休，都圍觀我們，這讓我想起了，兒時第一次看猴子，就這神態。
　　我看著一臉無辜的風瀟兮耐心的問道：“風，真的沒有見到我的銀票和銀兩嗎？”風瀟兮搖頭道：“沒有，沒有，你該不會沒有拿錢吧。”說完抿嘴一笑，我垂下眼，沒拿錢，沒拿錢，你吃的那些東西誰付的錢。
　　“老丈，這樣好了，你隨我回……回府拿。”我朝著老丈說道，老丈一聽，眼皮一翻說道：“這兩位公子，你們總不至於連兩串糖葫蘆都錢都拿不出吧，看你們的穿著布料，那也是上乘的，要不，你們把衣服留下。”老人眼睛嘀咕一轉的說，四周人一片附和之聲，我皺眉。
　　“這位老丈，這些夠了嗎？”一道清脆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我回頭是一個小姑娘，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裙，未及笄，身邊跟了位十七八歲的丫鬟，一臉孩子氣的看著我們，手裏拿著一錠銀子，老丈看了，眉開眼笑接了過去說道：“夠了，夠了。”
　　我看著那小姑娘，愣了愣，等那人要上馬車的時候，我恢復神智，走上前道：“多謝姑娘解圍，在下韶璿，敢為姑娘芳名，他日定當登門感謝。”
　　“不要了，反正不值錢，再說我家的大門你也進不去。”丫鬟擁著小姑娘上車，抿嘴諷刺的說道。小姑娘回頭朝我笑了笑說道：“我叫劉香兒，下次上街不要忘了拿錢哦，大哥哥。”我臉色一紅，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身後傳來風瀟兮低沉的笑聲。眼前的馬車悠悠而過。風瀟兮的手拍在我的肩上低聲道：“我叫劉香兒，下次上街不要忘了帶錢哦，大哥哥，你哪有一點大哥哥的樣子啊。”
　　四下人散開， 我看著他，冷冷一笑，手伸進他的胸前，風瀟兮面色騰地紅了，我抽出手拿著一疊銀票說道：“不是沒看到我的銀票嗎，難道它們是長腿了，往你懷裏走不成。”
　　風瀟兮紅著臉瞪著我，咬著嘴唇，不語。我歎口氣軟聲說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別的。”
　　“不看了，沒什麼好看的。”風瀟兮甩了一下衣袖，準備用輕功飛走，不過做了個樣子，想起了自己的武功被廢了，便又瞪了我一眼，轉身離開，我跟在他後面，歎氣，這人怎麼跟個孩子一樣啊。
　　正準備跟著他離開，有人叫我韶公子，我回頭，是一襲青衫的楚風官的秦楚風，我第一個摟著睡的人，像是剛趕到，給他抬轎子的人，到不像是楚風官的人，倒像是管家侍衛，不過這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下了轎子，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有些柔美，光華奪目，不愧是名滿天下的京城第一小官，我想。
　　“韶公子，多日不見。”秦楚風絕色的臉上微帶赧色的輕聲道，我呵呵的笑了兩聲說道：“家中最近事多，楚風現在可安好。”秦楚風看著我，微微一笑，有些苦澀道：“秦某乃一介不自由之身，何談好不好。”
　　“怎麼？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問道，秦楚風看著我，眼若流波卻是搖了搖頭道：“沒甚要緊之事。只是碰上韶公子，前來打聲招呼。”我正想再說什麼，被人從後面一把拉了過去，踉踉蹌蹌的撞在後面之人的身上，“你這個花心的大蘿蔔，自己府上放了兩個，天香樓上埋了一個，還在大街上勾搭一個，你……你真是不要臉。”風瀟兮的聲音在我耳邊如雷的響起。一個外族人從我們身旁走過，看著我們似乎覺得很有趣。
　　我有些窘迫，回頭，看著風瀟兮微微一笑低聲道：“怎麼，吃醋了。”風瀟兮臉色微紅，甩開我大聲道：“誰會吃醋，風言風語的。”我輕笑不語，風瀟兮卻更是臉紅。
　　回首看向秦楚風，他卻已經坐上了轎輦離開了。他身邊的小廝楚江站在那裏，躊躇著看著我，我時常到楚風官找秦楚風，所以是認得他的。他看著我欲言又止，我走過去微微一笑道：“有什麼事嗎，是不是你家公子出了事。”
　　“韶公子，你是個好人，你把公子贖出來吧。公子是個好人。”楚江拉著我說道，我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十分不以為然，贖一個小官回去，卻是萬萬不可之事。風花雪月場所，只適合玩，不可當真。
　　“韶公子，我家公子，對你可是一片真心的，這些日子，每天都拿著你寫的詩詞看，眼淚直流，韶公子，你救救我家公子，這些日子公子過的並不甚好，每次從張大人那裏回來，渾身是傷的……”我聽著，沒有吭聲，直到他提到張大人？我皺眉，拉著楚江問道：“張大人，哪個張大人？九門提督？”沒聽說過，他愛這口啊。
　　“不是，乃是尚書大人。”我驚然，尚書，難道是張敬華？
　　“韶公子？”我回神，看著楚江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知你家公子，待有時間我定會到楚風官看他。”楚江聞言，大喜忙朝我拜了一拜說道：“韶公子，真是好人，公子知道定然很是高興。我馬上告訴他這個消息。”說完，跑了，追秦楚風的轎子去了。他沒有聽懂我的話……
　　再回頭，風瀟兮怒瞪著我說道：“看你那要笑不笑的虛偽表情就知道你在騙他，你一點心都沒有。”我笑著撥弄他的頭髮說道：“知道就好，千萬不好愛上我，會很痛苦的。”頭髮一點都不柔軟，有些扎手。
　　“哼，愛上你的人，眼睛都被燕子啄瞎了眼，我才不會呢，我會給你一劍。”風瀟兮瞬間變得有些冰冷，轉眼又還是我眼前的像個孩子似的風瀟兮。我只是微笑不語。
　　看著天色不早了，我變和風瀟兮一同回去了，風瀟兮還在天香樓上買了壇女兒紅回去喝。
　　還沒有走到聖陽宮，我便看到元寶站在門外，一臉焦急，看樣子不像是舅舅就來了，看到我元寶匆忙跑了過來說道：“皇子，皇上召見。皇子剛出去沒多久，宮裏就來人了。”
　　父皇召見，我微微一愣，應了聲，點點頭，沒有回宮換衣裳，直接進了宮。臨走吩咐清風等人幾聲，我可不想回來再聽到炎莫把誰砍成重傷的事情。不過父皇這個時候召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第五十二章：中秋（3）

　　進宮，父皇此刻在蟠龍殿。進去行禮後，發現沈玉、劉向都在，父皇看著我微微歎口氣道：“炎國國喪，容妃陪葬，長皇子即位，暮雪王子既然在你宮內，你回去跟他說一聲就是了。”有那麼一刻，我愣了愣，隨即稱是。
　　這讓我怎麼說，中秋佳節，舉家團圓，別人都是其樂融融，我回去卻告訴炎暮雪，他父親死了。他母親陪葬了。父皇沒有再說別的了，命我去休息，等宴罷在回聖陽宮，
　　我休息的地方是星澤樓，是我沒有搬出皇宮的住所，裏面有人收拾，卻仍有一股破敗的氣息，牆上的山水墨畫都變的有些模糊不清了，牆上還有我隨手寫的字跡。青澀之極。
　　我歎口氣，元寶跟在我身邊，瞄著我的神色，低聲問道：“皇子，怎麼了。”
　　“沒什麼。”我拿起杯子，卻沒有喝茶，看向元寶皺眉問道：“你說，炎暮雪要是知道自家的父親母親都沒有了，會怎麼樣？”
　　“啊？”元寶愣住了，年輕的臉皮一皺一皺的，挺孩子氣的，然後緊張的拉著我說道：“皇子，元寶覺得，如果暮雪王子知道肯定病的，上次聽說其母病了，便大病一場，這次肯定是招架不住的，要不，瞞著吧。”
　　“瞞著？好主意啊。”我白了他一眼說道。
　　“多謝皇子誇獎。”元寶笑眯眯的說道，我放下茶杯說道：“你是真傻還是裝瘋啊，跟在我面前怎麼越來越不聰明了，這事，要是能瞞，我還用得著問你啊。”
　　元寶苦下臉說道：“那，皇子的意思是……”
　　又不是我的意思，我心想，卻只是閉上眼睛，歎口氣說道：“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回去再說吧。”
　　“皇子，元寶不大明白，暮雪王子、離公子、還有風公子，待皇子並不是十分心，皇子為何還要如此為他們著想。”元寶眼睛溜圓的看著我問道。
　　“情這個字，難說。”我裝作深沉的說道，元寶在一旁迷惑的點頭。我偷笑。情這輩子我都不會占的，好聽的誰不會說，像玄和的那種感情，對我來說，來生也是不可能有的。
　　我在星澤樓，小睡一會，時間差不多了，我便起身到了御花園，今年的中秋和往年大不相同，坐在父皇身邊的除了玉妃娘娘、景妃娘娘，左右又加了一個位置，給劉向的長女，馨昭儀和納蘭貴人。
　　剛晉身為國舅的納蘭和張敬華等人同坐，我端著酒杯，掩飾自己的表情。
　　今日的酒喝得也不多，不能失態，父皇好像也是心事重重，三巡過後，煙火落盡，便帶著後宮之人離去，臨走，舅舅給我使了個眼色，我滿心無奈，卻也只得跟上去。慢慢走出宮門後。
　　“這些日子，眾朝臣都上奏，要皇上立後呢。”舅舅和我邊走邊說，我點頭說道：“甚好，父皇是該立後了。”
　　舅舅看著我，歎口氣說道：“就你這不溫不火的性子，我想過了，那個納蘭若夕對你倒是有忠誠之心，納蘭蕙蘭是他妹妹，現如今正是得寵之時，支持她倒是再好不過了。”
　　“舅舅，立後的事情乃是父皇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的好。”我淡淡的說道。舅舅看著我恨聲的說道：“難道要看著九皇子和你一樣成為嫡皇子嗎，你怎麼就不動動腦子想啊。”我苦笑道：“舅舅，後宮之事，朝臣還是不要過於插手得好，要不，恐怕最後是得不償失。”
　　舅舅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看著我想說什麼又沒說。
　　最後在宮門和舅舅分開，一個東，一個西，我坐上轎正準備走，便聽到玄風喊我三哥。不得已我又下了轎。
　　玄風看著我，舉手抬頭之間，盡顯貴氣，面如琉璃、鳳眉微挑，眼若流光，一個美男子。
　　“三哥，”玄風走到我身邊，氣息吹到我臉上：“好手段。”玄風說，我眨了眨眼睛說道：“九弟，你說什麼，三哥聽不懂。”
　　“聽不懂就算了，做得出就行了不是嗎。”玄風挨著我，在我耳邊說道：“能找出納蘭貴人那樣的人物，三哥定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我輕笑出聲，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九弟，你喝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在外人眼中，一定以為我們是最好的兄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聞到，彌漫在我們身邊，看不見的血腥。
　　“是嗎？沒關係。”玄風退開一步說道，手指撫摸上我的面頰，我也退後一步讓他的手落空。抬眼，看到司洛正出宮門，我笑了起來，看著司洛說道：“大祭司。”司洛看到我們微微一笑道：“三皇子、九皇子。”
　　氣氛頓時有些微妙，在司洛的眼中，我覺得字跡仿佛是透明的，相信玄風亦有此感覺。司洛朝我們點了點頭，起身離去，清風一樣的步伐，消失在我們眼前，我想到回到聖陽宮還要告訴炎暮雪關於炎國的事情，心思一沉，便對著玄風說道：“九弟，三哥還有事，便先走了。”玄風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說道：“三哥，請。”那種笑容，我在八年前曾看到，看到後，我的世界面目全非。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宮中，中庭，清風等人正在吃團圓飯，看到我有些愣住，我搖了搖手，讓他們繼續吃，順便把從宮中帶回來的糕點，讓人拿去給風瀟兮、離若嘗嘗，我躊躇了一陣子之後還是決定到雪苑去見炎暮雪。
　　雪苑之內，還沒有熄燈，我走了過去，擺手免去通報，站在主房門前，裏面傳來炎莫低聲的話語：“王子，中秋佳節，要不要寫封信回去，王一定很想你。”
　　“不是自由之身，談何容易。”炎暮雪淡聲說道，我突然想到了秦楚風，他今天也是這麼苦笑著對我說不是自由之身，心中有些酸軟。
　　“王子，是炎莫該死，害了王子。”炎莫抽噎的說道。
　　“即使沒有你，我也會淪落至此，曾經名滿天下的三皇子君玄塵，豈真是我們所看到的那樣無所事事，有他在，早晚有天，都會落入他手的，何況，他說的也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我想的太過於簡單了。”炎暮雪的聲音有些惘然的說。
　　“王子……”我站在門外手中的糕點有些沉，很久過後，我才舉步上前，推開門。

　　第五十三章：使者（1）

　　史書曰，“天熙三十五年八月十七，西契使者賽爾奇領團至京，禮部迎之。後許聖華互為盟國，定盟于京師，兩國邊境間永不侵犯。”
　　我走了進去，炎暮雪正坐在桌子旁邊喝茶，原本清冷的臉，如今瘦了連帶著有幾分憔悴，看到我，有些驚訝，眸子裏黯然一片，我把糕點放在桌子上，對瞪著我的炎莫道：“炎莫，你先出去，我有事和暮雪說。”炎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炎暮雪最後離開，上次的教訓讓他懂得了什麼是容忍。
　　“三皇子可有事？”炎暮雪站起身說，還是冷冷的樣子，我看著卻有些心疼，張了幾次口，最後我走到他身邊從身後抱著他說道：“炎暮雪，炎國大喪，容妃陪葬，大王子即位，你節哀順便。”炎暮雪身子像是被雷擊了一樣，一震，渾身驀然冰冷了下來，我摟緊了他在懷中，我手上被冰冷的水一滴一滴道淹沒著，有些疼。
　　“炎暮雪。”我低聲喊了幾聲，炎暮雪猛地回頭，眼淚橫流，用手敲打著我的胸口吼道：“都是你們的錯，是你們的錯，是你們害得我無家可歸，害得我如此狼狽，害得我連自己父母最後一面都不能見。是你們……”我抓著他的手，抱著他入懷順著他低聲說道：“是，是我們不好，是我們的錯。”炎暮雪嗚咽了幾聲，手臂漸漸的軟了下來，我胸前的衣襟濕了大半，拍著他後背的手，越發的溫柔下來。哭出來也好，我想，有些人根本哭不出來，例如我。
　　這晚，炎暮雪在房間了擺了香，朝天拜了三拜，算是為自己父母送行，找了上好的檀木，刻了兩塊碑，立在房間裏。炎莫知道後，陪著炎暮雪一同燒了幾揑紙，眼淚撲嗒撲嗒直流，我在一旁冷眼看著不做聲。
　　炎暮雪折騰了大半夜，我拉著他睡了，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不多久便睡了，只是，有些不安穩，清雅的臉上，淚痕還沒有消失。我看著，許久從床邊站起身，踢了踢有些發麻的腿走到外屋，炎莫一臉防備的看著我，我看著彌漫的煙氣說道：“好好照顧你家王子，別再這個關口惹出什麼亂子了。”炎莫看著我悶聲不吭。
　　回到紫星宮，熄了燈，躺在冰蠶被褥之上，有些涼意，夏天就這麼眨眼而消。正想著，黑暗中，外室，一道影子落下，我批件外衣起身出去，是明宇，“皇子，一直沒有聯繫上亦非。”明宇說，我挑了挑眉說道：“沒聯繫上？”明宇單膝跪下請罪，我壓下心中的情緒說道：“你先下去吧，你多注意些祭司府，有什麼動靜在告訴我就成，記住千萬不要跟祭司府的人動上手。”明宇應了一聲，消失。我心中煩悶，亦非難道出事了，又覺得不可能，如果出事，也會讓我知曉……輾轉想不出頭緒，又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一夜睡得不是很安穩。
　　這次炎暮雪恢復的比較快，只是人更加瘦弱了，吃的也不多，我讓清風那些素淨的布料給他做了幾套衣服，每日飯食在雪苑用，吃的都是素食。
　　在聖陽宮閑了兩日，想到秦楚風，準備到楚風樓看看，接到了父皇的聖旨，說是這日西契的使者賽爾奇率領使團到了京城好幾天了，禮部已經奏請，夜晚黃昏時刻擺宴御花園。父皇亦應准了。
　　看秦楚風的事情耽擱下來。
　　我到皇宮的時候，人差不多都到齊了，舅舅和我說了會話，君沐風朝我笑了笑，想著他說這些日子就要回西疆，但今日看樣子到不像。有幾個官員在和納蘭若夕攀談，納蘭若夕一臉微笑，只是不語。官倒是做到了位。
　　父皇來後，行禮，入座，而後西契使者團入內，西契人長得十分剽悍，魁梧，的卻是中原兒女不可比的。
　　領頭的使者團名字叫做賽爾奇，據說是貴西契貴族，長的黝黑，但是倒也斯文，眸子尤為晶亮，看向人的時候，仿佛要穿透你的靈魂。不過我倒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那人看到我的時候微微一笑，眼中有抹笑意……好像是我臉上有什麼好笑的東西，微微皺眉，忍住想往臉上摸摸的衝動……
　　西契送來的禮物除去特產，珠寶，最為特別的是一把十分精巧的弓箭。“皇上，不如請聖華王朝的哪位皇子試試吧，這種弓箭我們草原上的王子都會用呢。”賽爾奇身邊的一個年約四十歲上下的隨從大聲說道。
　　賽爾奇朝著父皇笑著說道：“皇上可許。”
　　“哪位皇兒願試。”父皇清淡的嗓音響起，還沒有等人回答，賽爾奇又開口道：“皇上，賽爾奇兒時便聽說，中原聖華三皇子極為聰明，名滿四海，賽爾奇心中一直十分敬仰，今日想請三皇子來試試弓箭，不知皇上可否允許。”賽爾奇的話音剛落，我喝的酒差點吐了出來，壓抑的咳嗽幾聲，面色微熱，感覺四面八方的視線都看向這裏。
　　“玄塵可願一試。”父皇看似詢問的說了句，我能拒絕嗎，心想，只能站了起來笑道：“兒臣不才，願一試。”說完走到正中央，金色盤子裏黃色帕子上躺著的弓箭現在看起來竟是十分耀眼，我看著賽爾奇抱拳微微一笑道：“賽爾奇使者太看重玄塵了。如有失禮之處萬望包涵。”賽爾奇面露驚訝的看著我，又露出明朗的笑，我冷下眼。
　　“大人。”他身邊的侍從低聲喊了句，輕拉了他一下，賽爾奇回過神來笑道：“三皇子果然名不虛傳，請。”我勾起一抹笑容沒有說話。
　　伸手拿了金盤之中的弓箭，看似小巧，卻是很沉，像是用上好的玄鐵做成的，要用蠻力扳開定是不行，我拿著弓，箭扣在弦上，手四下的撫摸尋找，在弓的正中間有個微小的突出點，吸了口氣，是生是死，就這個點了。
　　箭從弦上流星一樣發出，從賽爾奇耳邊飛速擦過，我大驚，放下弓箭在內侍的金盤之中，忙走上前道：“賽爾奇使者，玄塵無理了，只是沒想到你站在此處不動不避，玄塵以為你能避的過去，真是……”
　　“什麼不避，明明是弓箭速度過快，你是……”西契使者團中有人吼道，我垂下眼。
　　哈哈，賽爾奇笑了兩聲打斷那人的話，對著父皇說道：“皇上，三皇子果然名不虛傳，賽爾奇認輸。”又看向我說道：“在下可否能與三皇子交個朋友。”眼神十分坦蕩。
　　我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說道：“玄塵的榮幸。”而後父皇發話，讓我退下，剛才那一箭，卻是我故意之舉了，任誰被那樣的目光□裸的看著都不會無動於衷吧，這次亦是便宜了他。

　　第五十四章：使者（2）

　　賽爾奇在宴會之上表現的是個極為溫和之人，但我不相信這就是他，這是一種直覺，一種作為同種人的直覺，我心裏有些皺眉，多一個人京城的局勢就多了一份變化，這個西契使者會為這場爭奪帶來什麼樣的變化呢。
　　酒宴其實只是一個席面上的東西，大臣們吃喝也只是做做樣子，酒宴後，禮部侍郎馮啟奏請父皇說是後花園的煙花準備好了，父皇沉默了下，淡淡的應了一聲，眾人隨著擺駕後花園，起身之時，我在心裏微微皺眉，舅舅手下的人怎麼做事的，父皇的臉色剛才就微微變了些，這些人還在煩他……我抬眼看了舅舅一眼，舅舅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收回目光的時候對上了君沐風的眼睛，我抿了下嘴，朝他笑了笑，君沐風也勾起一抹笑……
　　後花園的煙花的確很漂亮只是，太過於短暫了，有時我覺得母后就像是空中的煙火，美麗而短暫的讓人不敢相信，但確實存在過。
　　後花園的煙火放完之後，宮宴算是告於一個段落，父皇離開後，我立馬領著元寶離開，看看天色已經差不多是亥時三刻的樣子了，不知道此次回去，我是不是還是獨守空床……
　　回到聖陽宮，除了清風和彩霞兩人在前廳等著我們，其餘的人差不多都睡了，我接過清風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把臉說道：“暮雪怎麼樣了？”
　　“不是甚好，皇子知道這幾天暮雪王子都沒有吃什麼東西，今兒個你不在，更是一口都沒有吃。”彩霞一旁歎著氣說道，我微微皺眉，就知道這個人心結已結，這幾天他吃的那幾口飯還是我強迫味的呢，這樣子下去，怎麼得了……
　　“彩霞，你把明月叫起來，她的手藝不錯，讓她親自做些瘦肉粥來。”我放下帕子說道，彩霞下去了，“清風，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又說，清風癟嘴一笑：“皇子何時如此客氣，在皇子眼中難道我清風是如此不解風情之人嗎？”我有些尷尬的抹把鼻子說道：“好清風，是我失言，是我失言。”清風含笑離去。
　　我到了雪苑，只有苑外掛著的六角玲瓏燈在風中搖曳，裏面倒沒有一絲光亮，我走過了進去，元寶上前點上門口的燈，炎莫站在那裏，一臉憔悴。看到我身子微微一讓，我推門進去，順便關上了門，把燈點上，走進內室。炎暮雪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這幾天整個人都被折磨的憔悴不堪。
　　我知道他沒有睡著，我走過去坐在床邊，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這種一夜之間失去至親的滋味，我是深深明白的，所以我不能怪炎暮雪，也不該怪他……
　　“主子，粥熬好了。”門外是明月低低的聲音，我站起身，走出去，接了粥，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我忍不住誇了誇明月的手藝，明月但笑不語……
　　“吃點東西吧。”走進內室，我的心變得沉沉的，低聲溫和的說，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溫和過，但炎暮雪並不領情，只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如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和微微抖動的眼睫毛，我幾乎以為他沒有了呼吸，這個想法讓我的心緊了下……
　　“炎暮雪，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為的是什麼，有幾個人知道你現在的處境，炎國不知道，你大哥不知道，知道的人……知道的人也許都很樂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何必如此呢，人死不能複生，你這樣……”
　　“那三皇子的意思是什麼，三皇子也曾嘗試過自己親人的滋味，當年聖華皇后逝世之時，三皇子的心情該不會是很愉快的吧。”炎暮雪突然坐起身打斷我的話，厲聲說道，他的話，讓我的手一軟，粥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兩人都為這響聲一愣。面面相覷，兩相無言。
　　沉默了一會，我站起身說道：“炎暮雪，身子是你自己的，隨由你怎麼處置，但是我有句話還是要告訴你，如果你因為這次的事情走不出來的話，沒有人會為你心疼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以為自己應該是很平靜的，但是說出話的冰冷，讓我知道，我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內心深處的惱怒……話留下了，我離開。
　　元寶一人站在外面，看他迥異與平時的謹慎態度，想是聽到剛才我和炎暮雪的話了。
　　我沉默的往望星湖走去，這好像成為了我的習慣，每次我想到兒時的那些事情，我便回到這裏來坐坐，任由清風吹著微涼的風。把我的頭腦也吹醒……
　　“元寶，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站在望星湖我淡淡的說，元寶低頭應了一聲，離開。
　　望星湖裏備著上等的美酒一浮春，我坐在那裏獨飲，人都說酒是穿腸毒藥，可是我覺得對我來說，它就是解毒的好藥，讓我可以清醒的記得很多事情……
　　不知道喝了幾杯，眼前開始有些迷茫，景物微微晃花了我的眼睛……
　　“你是誰，你長得很漂亮呢，比母親還要漂亮……”
　　“三哥，你也偷偷的來看這些花兒嗎，你看，這些曇花，好漂亮哦，可是為什麼一下子就謝了呢……”
　　“三哥，你也喜歡曇花嗎，那日後我一定要種一株永遠也不凋謝的曇花給你好不好……”
　　“三哥，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哦……”
　　一輩子的兄弟這樣的話就像是眨眼在眼前凋落的曇花，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什麼真的假的，你是真的喝醉了還是在裝酒瘋啊……”一個人影在我面前皺著好看的眉毛說道，那人有些眼熟的樣子，我眯著眼睛想了想，勾起一抹笑：“風瀟兮啊，來，一起喝一杯。”
　　風瀟兮孤疑的看著我，我拉著他的手坐在我身邊，遞上去一杯酒，風瀟兮看著我，最後結果酒杯一飲而盡，江湖豪傑的喝法，我笑了笑，也舉起酒杯灌了下去。
　　“我說君玄塵，你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樣啊。”風瀟兮突然把臉湊到我面前說道，我微微一笑道：“什麼不一樣？三皇子和君玄塵本來就不一樣。”風瀟兮看著我，眉目中有些不解……
　　“三皇子是三皇子，君玄塵只是一個人，一個人和一個皇子，怎麼可能是一樣的……”我解釋道。
　　風瀟兮看著我，我拿起酒罎子喝了下去，剛開始不覺，現在感到酒氣慢慢上來，酒罎子掉落在地上，碎了，我頭有些昏沉的站起身，趴在風瀟兮肩膀上，想睡了，好累。
　　“喂，君玄塵，你醉了，你，你，你竟敢給我睡在這裏，睡在我身上……”好吵，跟個女人一樣，我忍不住皺眉想，這次卻是真的睡著了……

　　第五十五章：使者（3）

　　翌日，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頭好像被五匹馬踩過一樣，我抱著頭坐起身子，無力的呻吟，這是怎麼回事。
　　“你醒啦。”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我抬頭一看，是風瀟兮，他衣服有些褶皺的站在床邊，看樣子這夜睡得並不怎麼好，我看了看四周，發現這並不是我的房間。
　　“我這是怎麼了。”我有些無力的說。
　　“你昨晚喝醉了，你該不會不記得了吧。”風瀟兮眯著眼睛說道，我愣了愣，頭有些疼，搖搖頭道：“我是不記得了，那昨晚麻煩你照顧了。”
　　“你，你真的不記得了？”風瀟兮吼道，看著他微微漲紅的臉，我心中一愣，隨即下床走到他面前道：“小風風，昨晚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所以你才會如此……”
　　風瀟兮一開始沒有明白過來，等他明白過來，眼睛一陣冒火，一拳打在我的左眼之上道：“你去死啦，昨晚你瘋言瘋語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就睡著了，還把我的房間吐的一塌糊塗，你^你腦袋裏都是……你這個人簡直就是個色鬼。”
　　“原來是這樣啊。”我捂著眼睛，恍然大悟，心中有些失落，昨晚怎麼不趁著酒意把他吃的連骨頭都不剩呢，這樣的機會少之又少啊……虧了。
　　風瀟兮看著我冷哼一聲，轉身走了，我放下手，看到銅鏡中的自己，左眼明顯的青了一塊……老天，這要我怎麼出門啊……
　　我從風苑出去的時候，一路上遮遮掩掩的，面色十分尷尬，到了紫星殿，彩霞和元寶在，看到我的樣子都是一愣，元寶走上前道：“主子，風公子出手也太狠了吧。”我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彩霞給我上藥，本來我和風瀟兮是清白的，現在看到彩霞和元寶曖昧的眼神，我臉上有些掛不住的說道：“你們什麼表情，難道我還會對風瀟兮怎麼樣不成。”
　　“主子，你錯怪我們了，我們是怕你沒有對風公子怎麼樣。”彩霞忙解釋道，手一個用勁，我的左眼倍受摧殘……
　　她還真敢說，我看著自己身邊兩個忠心之人久久無語。
　　因為眼睛的關係，我難得老老實實、心甘情願的呆在聖陽宮，如非有必要，我甚至沒有踏出過紫星殿，想到離若和炎暮雪看到我的神情，我真恨不得讓自己消失在這個地方。
　　在這幾天的時間中，我想到蘇湘，不知道他的病怎麼樣了，抽個時間見一面好了。
　　我正在這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門房來報說是納蘭若夕求見，我愣了下，忙命人傳。
　　在前廳，納蘭若夕被人領了進來，穿的是紫色鑲金的圓領錦袍，束的是淡藍色的腰帶，頭上戴的是紫金冠，整個人在太陽下，非常的耀眼，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納蘭若夕要行禮的時候，我慌忙攔著了，讓他上座，讓彩霞端茶，其餘之人退下之後，我才開口道：“納蘭，前來所謂何事？”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嗎？”納蘭若夕抿了口茶，淡笑的說道，“當然，當然。”我呵呵的笑了兩聲，也喝了口茶，說實話，在納蘭若夕面前，我極少造次的，這人太過於聰明，人心九重，對於相交之人，信任如蘇湘，我最多也只給他六重，但以他的能力倒是可以猜到八重……
　　“這幾日你沒有進宮，聽人說是病了，可好些了。”納蘭若夕上下左右的看了我一圈，有些疑惑的說道，我無奈的指了指眼睛說道：“前些日子，不小心碰了下，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總礙於觀，所以……”納蘭若夕看著我的眼睛揚了揚眉毛，伸白皙乾淨的手，在上面摸了下，有些清涼，軟軟的……
　　可惜只有一瞬間。
　　“看樣子沒什麼大礙了。” 納蘭若夕神色平靜的抽回手道，我低頭哦了一聲。
　　“西契使者這幾日進宮，向聖華提出和親之事，想是你也沒有聽說吧。”納蘭若夕淡笑著看著我，我微微一愣：“和親？”
　　“嗯，皇上今天已經在朝堂之上應允了，準備在公主郡主中選個去西契。”
　　“真的？”我有些失態的站起身，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白玉杯，納蘭若夕抬眼看我，微微歎口氣，點頭。
　　該死的，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暗影沒有向我提過……
　　“有說選中了誰嗎？”我又問道。
　　“大體的還沒有選出來，但是公主郡主西契使者見了個七七八八，總認得些的，想要偷天換日卻是不成了的。”納蘭若夕站起身看著我道：“三皇子，納蘭貴人說，這些日子，後宮宴會較多，如有機會，三皇子親自進宮一趟也未嘗不可……”
　　“納蘭替我謝過納蘭貴人，”我平靜下心緒，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我朝門外喊了聲元寶，元寶進來，我低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元寶點頭離開……回頭，正對上納蘭若夕有些疑惑的眸子，我笑了笑，並不答話。
　　沒多久，元寶走了進來，掏出一疊銀票遞給我，我拿過遞給納蘭若夕，納蘭若夕垂頭看著那些銀票，很久很久才緩緩抬起頭，看著我，對上他的眼神，我不自覺的一愣，好像又回到兩年前，他剛知道我就是三皇子那會兒……
　　“三皇子這是什麼意思，納蘭若夕的俸祿不值這麼多……”
　　“元寶，你先下去，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這裏。”我忍不住跺了跺腳對元寶說道。元寶機靈的退了下去，我把銀票放在桌在上看著納蘭我當你是兄弟，是朋友，一直都是，這些錢是個納蘭貴人的，皇宮那個地方，哪若夕說道：“你多個什麼心，以為我是報答你給我這條消息才那銀票的嗎，兩年前的教訓我還不知道，身在深宮之中能缺的了這個，再怎麼得寵，我怕她到時候……”說到這裏我沒有再說下去了，臉紅脖子粗的瞪著眼睛望著納蘭若夕。
　　納蘭若夕看著我，最後風輕雲淡的笑了說道：“我知道。”聽他這句話說出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心裏有些委屈，只好別頭看著旁邊……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7

　　第五十六章：使者（4）

　　最後，那些銀票，納蘭若夕接了，送他離開聖陽宮後，我立刻讓人準備轎子到舅舅家。
　　樓家在京城的西邊，離皇城有些遠，一路上，我心裏有些煩悶，最後，元寶告訴我樓家到了，扶著我下了轎，我看著眼前樸實無華的府邸，卻邁不開腳步直接走進去，但門房早已進去稟告去了，在我微微一愣神的瞬間，舅舅已經出來了，看著我，歎了口氣，領著我進去了……
　　前廳之中，舅舅讓人都退下，和我坐下之後，我一語不發，舅舅端著茶杯抿了一口。
　　“玄兒，此前都不見你前來，今日怎麼有空？”些許時刻，舅舅放下茶杯望著我微微一笑問道，我看著舅舅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只好老實的說道：“舅舅，西契使者前來求親之事，你可知道……”
　　“你也聽說了。”舅舅了然的微微一笑的看著我，我點頭道：“舅舅，我一向不上進，不得父皇所喜，這我知道，宮中之事，我所參與不多，但長樂性子極為冷傲，如果被選中去和親，恐怕不是件幸事吧，舅舅，你幫幫長樂吧。”
　　舅舅拿眼看我，輕聲道：“這些年來，我當你是真的不在意宮中之事了，想來你還是擔心著長樂的，”我聽了這話，心中一驚，“不過，你這份心思，如果放在別處，那……哎，如此優柔寡斷，怎麼辦才好。”舅舅又說道，我慢慢平靜下心思說道：“舅舅……”
　　舅舅揮手打斷我的話道：“這事你著急也沒有用，長樂是我的親人，我豈有不幫之理，何況，京城，公主郡主何其多，並不一定會選中長樂，你安下心來，等幾天……”我低下頭，嘴角的笑容有些苦，舅舅說的不錯，京城公主郡主何其多，但是沒有人疼、沒有權勢、不得寵的只有長樂，所以納蘭若夕才會提醒我……
　　從舅舅家出來，我看了看天色，還很早，便直接進宮了……
　　長樂在宮中所住的地方是琉璃宮，在皇宮中的偏遠之地，宮女，內侍侍候之人遠不比其他人，如果，如果母后在世的話，長樂這個嫡公主，又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我到琉璃宮的時候，琉璃宮的內侍正在打瞌睡，我皺著眉頭走過去，元寶忙走過去，喊醒那人，沒讓人通稟，走進琉璃宮，宮女說長樂正在中庭看書，我走過去，整個宮殿迎面撲來給人一種衰敗的氣息，我有些心痛，這些年來，為了自己的野心，我對長樂的關心確實太少了，但現在一切都晚了嗎？我不知道。
　　“哥？你怎麼來了。”長樂看到我微微一愣，放下書，眉眼帶笑，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副極致的山水墨色畫。
　　“上次就聽說你病了，這些日子，宮中事情不斷，到沒有時間來看你，怎麼樣了，現在。”我收起心思，走到她面前，摸著她的秀髮笑道。
　　“早就好了呢，你不是讓元寶給我送了些藥材嗎。”長樂看著我微笑著說。
　　我和她坐在中庭，想到兒時母親剛不在那會，我被送到景華宮，長樂卻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被送到極不得寵的柳妃那裏。那時宮中時局混亂，我亦不敢出風頭，每次見到長樂之時，她就問我母后何去，我每次也只是摸著她的頭不語。母親走後，宮中的勢力幾乎被清理乾淨，我所有的一切都要重來，這些年來，忙於算計，竟不知何時，長樂不再纏著我問母親之事，以前沒有注意到，現在想來，竟有些心酸難耐。
　　“哥，這是元寶上次送來的上好的雨前茶，你不喜歡。”長樂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微微一笑道：“怎會不喜，這茶是最好的，長樂是我最疼的妹妹，我當然要給她最好的，配得上她的一切。”
　　“哥，你今天臉色有些不好，怎麼了，近日我總聽聞你生病在家，現在可好些。”長樂抬眼對我微笑道，長樂是個極為伶俐的女子，若身為男兒，定是一代能人。
　　“長樂今年雙八年華，可為自己有打算。”我問道。
　　“這倒沒有，生於帝王之家很多事情都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哥，我的事情你不用替我擔心，我自己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長樂淡淡的說，眉眼之間卻流露出茫然無措。
　　我心中一痛，出口而問道：“長樂，沈雨清現在功名在身，兒時父皇曾金口許下婚事，你……”
　　“哥，沈侍郎乃是男兒大丈夫，玉妃娘娘前些日子已經向父皇表明，願將長平指婚於他，難道我堂堂的聖華嫡公主還要委身他人做妾不可。”長樂如此說道，我微微一愣,想到長樂何等驕傲,我剛才的話是如何的貶低她,心中微微一冷,長樂,長樂,難道哥哥一點也幫不了你嗎,難道我八年前眼睜睜的看著母親離開我們,而如今,我必須眼睜睜的看著你遠嫁他鄉嗎……只能是這樣子嗎,我不信,我不信……
　　"三皇子在這裏,剛才有人看到三皇子進宮了,皇上要召見,卻找不到人了,奴才想,三皇子可能與長樂公主許久不見定是在此了,果然,老奴沒有找錯地方."打斷我的思緒的是劉希,我看著他,忙站起身說道"麻煩劉總管了,不知道父皇此次召見有何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奴才聽說了一些,好像是準備秋獵的事情,"劉希 笑著說道,我點頭哦了一聲.
　　"哥,既然是父皇的召見,那你就先去吧,我們日後再聊."長樂看著我說道,我看著她,點了點頭道"恩,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長樂點了點頭，朝我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第五十七章：秋獵（1）

　　我跟著劉希到上書房的時候，玄風玄青沈玉等人都已經到了，我忙進去行禮請安，父皇冷冷淡淡的讓我起身。
　　“西契使者在京，聽聞京中每年這個季節都會有皇家秋獵，便向朕請求一同前去，自古中原在四方眼中只是重文輕武，朕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也讓四方之人知我聖華文武兼得。諸位愛卿覺得如何。”
　　“皇上所言甚至，只是老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沈玉抬頭看了父皇一眼，父皇點了點頭道：“但說無妨。”
　　“皇上聖明，西契兵強，大部分使他們的兵器所致，此次突然提出一同秋獵，恐怕有詐。”沈玉說的有些小心翼翼。
　　“嗯，右丞所言不無道理，”沉思了一下，父皇開口，眉峰微皺：“但秋獵五天后舉行，朕已經開口允諾，如有改變，豈不是要落人口是，言而無諾。”
　　“這……”沈玉面露為難之色，父皇淡淡的笑了說道：“西契再強兵，也不是敗在我聖華，天子腳下，難道他們還敢胡來不成，如若要防也是該防那些別有用心之人。”
　　一句話而落，上書房寂靜無聲，我亦沒有抬頭。
　　“皇上聖明。”沈玉低聲道。
　　“那秋獵的事情，吩咐禮部和兵部準備好，還有你們幾個也好好的準備一下。”父皇說道，我們慌忙稱是。
　　而後，父皇和沈玉有事相商，我們退出，我走得很慢……
　　在回聖陽宮的路上，我和沈雨清的轎子走到了一起，我命人停轎，掀開轎簾，看著同樣停了下來的沈雨清，我笑著說道：“沈大人可有空，一同去喝杯酒怎麼樣？”
　　沈雨清看著我，白皙文靜的臉色流露些許的不知所措，記憶中，這是八年來，我第一次主動開口跟他說話。
　　“三皇子盛情，下官不勝惶恐。”沈雨清輕輕的說道。
　　“元寶，你帶人先回去，今天我晚一些再回去。”我對元寶說，“是。”元寶垂眼說道，吩咐轎夫後，撒腿溜了，好像我是什麼洪水野獸，我有些不悅，這是什麼態度……
　　天香樓，我和沈雨清坐在清淨的房間中，我看著他，沈雨清卻是低著頭，手玩轉著琉璃杯盞。
　　“聽聞沈大人即將做駙馬，恭喜。”我笑著開口道，沈雨清聽了忙抬頭，看著我不語，臉上卻是蒼白。
　　“沈大人難道不知？”我抿了口酒道，沈雨清看著我，微微苦笑道：“三皇子，有話請說。”我手一抖，放下酒杯，剛才入肚的酒明明很亮，可是我卻覺得酒氣一直忘我的頭上湧，怎麼可以這麼雲淡風輕，怎麼可以。
　　“沈雨清，你要娶長平嗎？”我淡淡的問道，沈雨清看著我沒有說話，我也沒有指望他會回答我。
　　“沈雨清，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我又開口道，沈雨清的身子微微動了下，臉上蒼白的表情卻是換成了一種安然，恢復到他在朝堂無所不能的樣子。
　　我微笑，這下話憋在我心中八年了，今天我終於說出來了：“沈雨清，這輩子我都沒有虧欠過你，是你們虧欠我。”我身子上前一步，抓著他的頭髮，對上他的眼，那雙明亮的眼中，印著我有些殘酷的臉：“沈雨清，你聽好了，你可以不娶長樂，但是我也決不會讓你娶長平的，如果長樂遠嫁邊塞，長平卻生活的好好的，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你知道的。”沈雨清看著我，臉上面無表情，我放開她，退後一步，準備離開。我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去給別人說這樣的我，不知是別人不一定相信，而是，我相信他不會，即使是在這種時候，我仍舊相信他。
　　“這些年，你一直都生活在恨中嗎？”沈雨清的聲音輕輕的在我身後傳來：“那一年，我們是不是傷你很重。”
　　你還敢跟我提那一年。沈雨清最後一句話打斷我的神經，我想轉過頭狠狠的盯著他說，但，最終我只是身子頓了下，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是自己走回聖陽宮的，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京城不知誰家的狗在叫個不停，炎暮雪、離若、風瀟兮都回房睡了，甚至連平時四個丫頭也不見了，只有元寶站在前廳等著我，我看著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臉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元寶悄悄拿眼瞄了我一眼笑道：“主子，離公子給主子親手做了碗冰梅湯，主子要喝嗎？”我愣了愣漫不經心的點頭道：“哦，好啊，你把湯端到離苑。”
　　元寶應了聲，我回到紫星宮換衣服，推開門，裏面隱隱有肅殺之氣。
　　“皇子。”來人從梁上落下，朝我抱拳，我看著他，看了很久，才輕笑一聲：“亦非，好久不見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手在衣袖中握的緊緊的。十指陷入手心的肉裏。
　　“皇子……”
　　“我不想聽你解釋，你今天怎麼會突然出現，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如果你的解釋不令人滿意，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殺了你，殺了我心中最深最軟的那部分，從此，不在是君玄塵，不再是別人的三哥，而是聖華的三皇子。
　　“皇子有些話想要問亦非。亦非也想讓皇子知道，我沒有背叛。”亦非垂頭說道，我瞪著他，知道我心軟是嗎？“那好，你知道長樂的事情嗎？”
　　“……知道。”亦非猶豫了片刻說道：“皇上曾和司……司洛大祭司談過，亦非聽到過。”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說。
　　“……如果告訴皇子，皇子會為了長樂公主打亂自己計畫嗎，有些事，如果不知道……”
　　“夠了……”我低聲吼了一聲，心像是被誰狠狠的捅了一刀，疼，真的很疼，亦非說得不錯，如果因為長樂的事情阻止了我，那我會為了長樂打亂自己的計畫嗎？如果我不知道這些事，那等到日後我可以告訴自己我當時不知道，自己也會原諒自己的吧……
　　那樣冷冰冰的處理這件事情，沒有心。
　　我捂著胸口，氣喘吁吁，好久之後：“亦非，你回去吧。”亦非看著我，最後身子一閃不見了蹤影，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我笑，原來，我真的沒有心了。但為什麼胸口還會痛，為什麼……
　　“主子，主子……”門外傳來元寶焦急的呼喊聲，我整理好情緒開門。

　　第五十八章：秋獵（2）

　　“你吵什麼。夜深人靜的……”我話還未完，便看到站在門邊的是端著冰梅湯的離若，我啞了，元寶早就溜了。
　　“吵到你了？”離若笑著問道，我忙搖搖頭：“沒有，沒有。”
　　“你不讓我進去？”離若拿眼瞧著我似笑非笑的說。
　　“啊……進、進。”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神經兮兮的，總是重複說話。
　　離若到我的紫星宮，記憶中，這是第一次，我看了看四周，抬頭對我笑了笑說道：“你房間裏的擺設和別的地方差很多啊。”
　　“我一向不喜歡很奢華的東西。”我淡淡的笑了說道，離若看著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把手中的冰梅湯遞給我說道：“嘗一嘗。”我沒有接，而是就著他的手喝下那碗冰梅湯。
　　“今天朝堂之上有什麼事嗎？”喝完，離若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我愣了下，隨即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大事，只是這個季節是皇家秋獵，西契使者也在，正好可以一起去。”
　　“哦……”離若看著我淡淡的笑著說：“皇子打算帶誰去。”
　　我心思一動，不動聲色看著離若道：“你想去？”離若看著我，苦笑一下道：“我這種身份，恐怕……”
　　“如果你想去我就帶你去，反正我名聲在外。”我聳聳肩說道：“你要去嗎？”
　　離若看著我，認真的問道：“真的嗎，如果我想去，你就帶上我。”
　　“當然了。”我說，離若淡淡一笑，好像一夜春風，刮入我的心中。“說笑呢，那種場合我去幹嘛。”
　　那晚，離若留在我的紫星宮……
　　夜半三更，離若延綿悠長的呼吸傳入我的耳中，我輕輕坐起身，看著他柔和的面容，久久不語……
　　離若和炎暮雪都是十分高傲之人，炎暮雪的高傲表現在臉上，在行為上，而離若，即使深陷泥潭，仍舊是高高在上，所以，炎暮雪恐怕沒有離若這麼堅強……
　　批件外衣，我到外室提筆寫了幾行字，走出寢宮，門上的六角玲瓏的宮燈在風中搖曳，我輕輕拍了拍手，一道影子落下，是明宇。
　　“皇子，亦非回到了祭司府，並沒有人和他接觸。”明宇輕聲說。
　　“我知道了，過了今天，你把監視亦非的人撤回來，我有事情要你做。”我對著明宇說，明宇低頭，我在他耳邊輕語幾聲，明宇驚訝的望著我……
　　“記住，這件事情，要做的不留痕跡。”我冷冷的說。
　　“是。”明宇應了一聲，轉身消失。我望著黑漆漆的夜，身邊有些冷，秋天來了。
　　一隻信鴿落在我的胳膊上，我把紙條綁在它腿上，看著它振翅而飛……
　　長樂，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可以救你……
　　日月雙飛劍，乾坤一玩轉。五天眨眼而逝。
　　皇家獵苑在西郊一覽山，離京城有三十裏路。周圍方圓五裏早就被封閉了。金黃的皇家旗子隨風刮得凜凜作響，四周佈滿了侍衛，說是五步一崗，十步一人也不為過。這裏，按兵部尚書張敬華的話是連一個蒼蠅都飛不進來。想到這裏，我勾起一抹冷笑……
　　炎暮雪被父皇以觀賞的名義，邀請而來，不過他不用上場，他和父皇坐在涼亭之中休息，我有些哀怨的看著他……為什麼我沒有這麼好的命呢……
　　“聽說，這山上出現過九尾狐，如果今天有誰涉獵到此物，朕就封他為聖華第一勇士。”父皇坐在黃蓋裏面這樣說道。我低著頭，暗自歎氣，這個對我來說，恐怕難了些……
　　涉獵時間是兩個時辰……在號角之聲中，武臣、皇子、使者，各自起馬，
　　我騎著馬，和那些人一起，風在耳邊輕輕吹過，等到離開父皇的視線，我慢慢的落在後面，十八般武藝，我學了個差不多，但是自小體弱，學的總是不精，每年秋獵，我什麼都獵不到。所以近些年，我都不怎麼騎馬。
　　“三哥，怎麼這麼慢。”我正慢慢晃悠，忽然背後有人說話，我回頭，是玄風。
　　“這個聖華第一勇士怎麼也臨不到我，慢點快點有何區別。”我笑著說道：“九弟怎麼也如此慢？”玄風一身青衣，騎的馬確是通體瑩白，在太陽下和它的主子一樣耀眼……
　　“沒什麼，看三哥一個人落在後面，以為出了什麼事。”玄風趨馬和我並駕，看著他完美的側臉，我哦了一聲笑了笑……
　　一炷香之後，我看著身邊的玄風有些好奇的問道：“九弟，你不去涉獵嗎？”
　　玄風側身看我，淡淡一笑，如同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我心中一顫，卻不敢再看他的臉。
　　“三哥，我不想去。陪你說說話不好嗎？”玄風說。
　　我拿眼看了他一下，覺得他今天十分怪異，這樣的對話，好像讓我們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我低垂著頭，不再說話。
　　皇家獵苑雖說很大，但裏面的人也很多，騎馬又過了半柱香時刻，我們遇到了表情不一的玄書、玄青、玄離還有君沐風，我心中暗歎，今天流年不利，命犯小人。
　　“三哥，九弟。”玄青臉色有些不好的和我們打聲招呼，看樣子和玄書可能有些摩擦。
　　“你們都在這裏作甚？”我問道，玄離有些不知所措的上前道：“三哥，我們……我們找不到九尾狐，便在這裏閒聊了一下……”不會說謊的人硬要說謊，大概就是現在這種臉紅耳赤的狀況，我咳嗽一聲不語……
　　這樣子下來，那我的計畫怎麼辦，半途而廢，可是已經沒有時間了吧。

　　第五十九章：秋獵（3）

　　現在的這種場景，讓我有些鬱悶，難道聖華第一勇士的稱號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四哥，七哥、八哥你們都在此，為何都不去狩獵？”玄風問道，我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玄書。深有同感，玄書看著玄風微微一笑，面色卻有些難看道：“九弟，大家好不容易碰到一起，就多聊了幾句。”
　　我看周圍的氣氛有些沉悶，便開口道：“這狩獵開始有一段時間了，西契使者都是身先士卒的，我們也快去吧，說不定碰上個九尾狐，這聖華第一勇士的稱號就拿到手了。”
　　“三哥說的是。”玄青看著我微微一笑道。我正準備笑，忽然覺得對面濃密的樹林中有金光閃閃，好像是箭，但又不像……
　　反映最快的是玄青，他微微側了下身子，翻身下馬，我看到那箭不是朝著我，而是離我最近的玄風，我訝異的看著玄風，他背對著暗箭，所以不知，看著飛向他的箭……
　　玄風，射傷玄風……這個結果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壞事……但，玄風只能死在我手中……
　　“小心，”我翻身躍上他的馬，從身後抱著他，沒有來得及下馬，箭嗖的一聲刺入我的背脊，疼。這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意識，而後，便是漫天的黑暗，和玄風轉頭驚訝萬分的臉……
　　玄風，你知道嗎，不是我想救你，而是，我不想讓你死在不明不白的人手中，我也要讓你嘗到失去一切的痛苦，我要讓從你手中把一切都奪回來，屬於我的一切……
　　頭很痛，身子也很痛，一會冷，一會熱，好像在冰和火上。讓人一會感到□的站在冰天雪地上，一會又被火燒著……
　　周圍很黑，但是也很吵雜，只是我聽不見那些人再說什麼，什麼都想不起來，現在我最想做的是，為什麼沒有人把我打暈了，好難受……心口好難受。
　　這時，好像有人用手撫摸我的頭，輕輕的揉著，暖暖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聲說著什麼。聲音很好聽……我突然想看看跟我說話的人是誰，但我根本沒有力氣爭開眼……
　　意識好像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要求我睜開眼睛，一部分要求我繼續睡，最好永遠不要醒，就不會接受這種折磨。 這樣讓我十分的疲憊……
　　我努力的看著周圍，漆黑一片，我想看看，但我不知道我要看什麼……
　　“三哥，大哥和二哥最壞，他們總是欺負我。”我聽到有人在喊我，聲音很熟悉，我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黑暗慢慢的離去，我看到梅樹一個極為漂亮的孩子對著我微笑道，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白衣的孩子，兩個人，好小的年齡……是兒時的自己與玄風……
　　“大哥和二哥本來就喜歡欺負人，你不理他們就是了，看把衣服弄得髒兮兮的。”小人走過去，好看的臉上，微微皺著眉頭……
　　“三哥，你幫我教訓他們好不好……三哥。”玄風拉著我的衣服，可憐兮兮的說道，小小的我笑了笑，點頭，第二天，上課時，大哥二哥桌子上有好多蹦來蹦去的癩蛤蟆……幾歲的我們，還是個孩子。
　　“玄塵，長大後想做什麼？”又一年，父皇再禦書房考問我們所學。我抬頭回道：“但願，天下安寧。”父皇哈哈大笑，母后笑顏如花……
　　“玄風呢？”父皇又問道。
　　“父皇，我要做個捏糖人的，上次我和三哥出宮，我們都喜歡吃……”玄風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眾人嬉笑，都說童言無忌……
　　“三哥，你看這曇花，好漂亮，可是為什麼一下下就沒有了。”暗夜之中，玄風拉著我低聲說道，看著剛才還繁盛不已的曇花，如今凋落如枯葉，我有些震驚於它的刹那美，久久沒有說話。
　　“三哥，長大後，我一定要種一株永遠都不會凋落的曇花，那樣你看了就不會難過了對不對。”小小的玄風拉著我的手，認真充滿了那雙大眼，我微笑，說道：“哪有這種花，沒聽宮人說嗎，只開一次。”
　　“不，我一定要種。三哥你相信我。”玄風拉著我的手，緊緊的握著說，我點了點頭說道：“好了，知道了，你小聲點，被人看到，我們又要埃罰了，走吧。”黑夜下，兩個孩子相互扶持著，避開巡邏的大內侍衛和宮人，悄然回宮睡下。又一夜的清澈無邪……那雙純真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我的影子。
　　可是……漫天的火海，燒了一切……
　　“玄塵，記住娘是為你死的，記住這種滋味，你要答應我，成為聖華的皇帝，不要被人欺負，不要對玄風心軟，你答應我。”交泰殿中，母后抓著我的手臂放在燭火之上惡狠狠地說，遠處，笙歌漣漣……
　　母后，我答應你，手臂，很疼，很疼。可是，我知道，再疼，也疼不過消失在火海中你的痛，母后。
　　為什麼要讓我記得這些，這些不是被我遺忘在很遠的地方了嗎？為何在這種生不如死的掙扎中，我看到的最多的是這些……
　　我不自覺的想撫摸左臂，上面很長一段時間都有火印，但，沒有多久，我就讓那個印子消失了，我不需要這些……不需要……可是，為何，手這麼沉，怎麼都太不起來，為什麼，誰來救我，救這個深陷夢靨之中的人。沒有人來，母親說的對，沒有人回來救我的，能救我的只有自己，所以，只能靠自己……
　　“玄塵，玄塵，你醒醒好不好，玄塵，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這樣子好不好……”誰在我耳邊這麼溫柔的說話……
　　“玄塵，你睡了好久了，你都夢見了什麼，表情這麼難過，玄塵……”
　　“玄塵，又過了一天了，你還不想醒來嗎？外面的陽光很好呢，玄塵……”這個聲音好溫柔，是誰，這麼柔和，突然讓我有種想流淚的衝動……還有人關心我嗎？
　　可是有一天，我找不到那溫柔的聲音了，我的耳邊傳來的都是魔鬼般的低沉聲音……
　　“三哥，原來你就這樣了，虧了我還這麼精心的準備了很多禮物給你呢，看來不需要了呢，真是沒用啊，就這麼醒不過來了……看來我對你的期望太高了……不過，沒關係，反正有你沒你，那個皇位永遠都不是你的。”誰在我耳邊說著如此惡毒的話，那個皇位是我的，我的……
　　握緊的雙手，微微感到絲絲的麻木，努力抬起手，疼，一股鑽心的疼闖入心口，我猛然坐起身，捂著胸口渾身都痛。背後尤是。
　　“三哥，你……你醒了。”聲音有些模糊，我抬眼看向床邊的人，一襲青衣，眉目如畫，高高在上，我看著他低聲冷冷的說：“那個皇位，你永遠別想……”玄風，看著我，微微一個失神，隨後笑了，俯下身在我耳邊低語：“那我等著，三哥，希望你命夠大，能等到那一天……來人，快點來人，通知父皇，三哥醒了，御醫……”玄風，站起身，高聲喊道，表情卻是笑的邪氣又乾淨……

　　第六十章：秋獵（4）

　　門外腳步聲匆匆響起，內室的簾子被掀開，御醫魚貫而入，個個面色驚喜又帶些驚恐，我靠著床頭，微微皺眉的看著他們，走在最後的是蘇湘.
　　蘇湘，他看著我，目光灼灼，寒星一樣的眸子，微微濕潤，張天，蘇之等人上前來給我把脈，蘇湘站在最後，靜靜的看著我，我有個錯覺，在這麼多人裏，他的目光裏滿滿的只有我一人……
　　“咳咳。”玄風突然用手咳嗽了兩聲，我收回目光，抬眼看向他，他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又瞄了一眼蘇之，我心中一驚，不動聲色的垂下頭。
　　“九皇子可有什麼地方不適？”張天問。
　　“沒有，我倒覺得挺好的，從來沒有這麼好過，想是三哥蘇醒了的緣故。呵呵。”玄風正經的說，目光誠懇，其華灼灼。張天忙陪著笑臉點頭稱是。其餘御醫也陪著笑臉。
　　“嗯。”蘇之把完脈站起身，臉上露出絲絲笑意。
　　“怎麼樣了？”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我猛然回頭，是父皇和司洛，二人不知何時來的，眾人行禮，我忙掀開錦被，準備下床……
　　“剛醒過來，免禮即可。”父皇走到床前對我說，又看向蘇之等人道：“你們都起來吧，皇兒的怎麼樣了？”
　　“回稟皇上，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沒甚大礙了，只是此毒極為霸道，身子虛了些，需要好好的補補才是。”蘇之上前說道，父皇點了點頭，司洛在一旁笑了笑道：“三皇子是歷經一次大劫，是要好好的補補。”父皇聽了，點頭，看向我道：“你身子剛恢復，日後半年就好好休息，不用進宮請安了。”
　　“是，兒臣謝父皇。”我低頭順從而答。
　　“父皇，三哥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現在又入秋了，天氣變寒，要不留個御醫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玄風插口道，父皇聽了，點了點頭道：“皇兒說的有道理，那……”父皇的目光看向眾人，我卻不敢看。
　　“老臣願留下照顧三皇子，直至痊癒。”蘇之和張天上前說道，蘇湘看了我一眼，垂下眼去。
　　“這樣也好，不過蘇之還是回御醫院，留下蘇湘好了，他的醫術盡得你的真傳，朕相信他不會讓朕失望。”父皇這樣說。“臣遵旨。”蘇湘上前行禮說道。
　　“好了，玄塵剛醒過來，這兩天就不要人打擾了，御醫開個方子，都退下吧。”父皇說完又看向我欲言又止。最好起身離開。玄風等人跟著離開，有兩個人回頭看我一眼，一個是司洛，一個是玄風，兩人臉上都帶著莫名的微笑……仿佛知道一切，仿佛又什麼都不知道。
　　眾人離去，房間一片寂靜，而後門被推開，元寶走了進來，眼睛通紅，我原因為他會大哭一場，不過，他卻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垂下頭低聲道：“蘇御醫，有何吩咐儘管講。”
　　“暫時沒事。”蘇湘說了此話便不再開口。元寶低著頭，轉身出去了，我聽到外室的門被關上了，內室寂靜的仿佛連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得見，但，蘇湘卻一直低著頭，站在那裏……
　　一開始緊張加上不知所措，我對身上的傷根本沒有感覺，現在感覺背上火辣辣的疼，我忍不住哼了一聲，蘇湘抬起頭看著我，目光裏滿是驚慌，走到我身邊，手伸出來撫摸著我的臉，手微微抖動，這一刻，我不敢說話，亦不知要說什麼，蘇湘心中難以言語的害怕和驚喜，我似乎都能感覺得到。
　　“湘……”不自覺的，我喃喃自語，蘇湘手一頓，猛然抱著我，背後很疼，但，不知為何，我很安心，任由蘇湘抱著。
　　“你嚇死我了，知道嗎？”蘇湘低聲說道。
　　“知道，知道，我都聽見了。”我說，肩膀微微濕了，我心中一震，我知道蘇湘喜歡我，但我不知道他喜歡的有這麼深……深的可以在我面前毫無顧忌的哭泣……蘇湘，湘。
　　“痛不痛，”蘇湘像是想起了我背後的傷，輕輕推開我，低聲問，我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還說不痛，後面雖說結了痂，但還沒有完全好，你多小心點這些日子。”蘇湘低垂著眼簾輕斥道，我嗯了一聲。
　　“怎麼了？”蘇湘抬起眼睛看著我。我緩緩靠著柔軟的棉被，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
　　“是不是我呆在這裏會給你帶來麻煩。”蘇湘愣了下，臉色變的蒼白，這麼問道，我看著他，想搖頭，但想到玄風看著蘇之的目光……我微微垂下頭笑道：“也不是，你是父皇留下的，只是突然心中有些不安，怕會給你帶來麻煩……”
　　“剛醒來，想那麼多幹麼，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現在身子弱，我會幫你好好補補的。”蘇湘恢復臉色，溫柔的說，我愣了下，隨即笑了笑，點頭。
　　“累了吧，要不你在躺一會。”蘇湘扶著我這麼說道，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在躺下，背後的傷口還疼得厲害，便小心躺下，蘇湘拉著我的手，道：“別想些亂七八糟的了，等過兩天，我都說給你聽好不好，這次你把元寶他們嚇壞了。”
　　閉上眼睛，覺得真的有些累了，我模糊的說了句：“也嚇壞你了吧，嗯，別離開，等我睡著了，你再走。”迷糊中，我聽到蘇湘溫和的嗯了一聲，我便又睡著了。睡夢中，我知道蘇湘一直在握著我的手，很暖。
　　半月後，梅林下，我和離若對弈，離若手執黑子，神色如畫，正在入神的想，風微微吹過，軟榻上的我咳嗽了兩下。離若抬頭看我。
　　“主子，你多加件衣服吧，入了秋，這天可是一日三變的。”元寶立馬不知從何處蹦了出來，手裏還拿了件貂皮披風，我捂著嘴又咳嗽了兩聲，感覺胃裏隱隱的麻，但比著一開始醒來的那幾天不知好了多少倍……
　　離若接過披風披在我身上，躺在軟榻之上，我苦笑道：“你們這麼小心作甚，我又不是糖紙糊的。”
　　“糖紙糊的，現在都比你有力氣。”離若眉開眼笑的說。我笑著搖頭。
　　我淡笑不語，遠遠的蘇湘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我坐起身，離若坐到一旁的石凳之上，蘇湘走了過來，把碗遞給我，我喝後，才給我把脈，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道：“這藥到還是有效的，不過你身子本來就弱還是需要靜心調養很長一段時間的。”
　　“調養的時間又不是沒有，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站起身，掏出錦帕幫蘇湘擦掉他臉頰上因熬藥帶上的黑灰，蘇湘勾起嘴角，臉色如常，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瞪著我道：“調養的時間再有，恐怕三皇子也等不急了吧。”我手無力的收回，只好乾笑兩聲。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8

　　第六十一章：何事秋風（1）

　　蘇湘說這話的緣由是因為我被刺殺的事情牽連到了炎暮雪。
　　那刺入我背後的箭上沾滿了毒，那毒是產自炎國江湖，名字叫“惑星”，十分的霸道，並且練取需要八十一中毒物的毒液，人若碰上，雖不會當場斃命，但所謂惑就在此，會讓你沉迷在心中的夢靨之中，直到死去……所以，這種毒在聖華是被禁止的……
　　我之所以能活下來，除了蘇湘曾跑過江湖對這種毒有一定的瞭解，還有玄風的刺激，我才能從自己所設的障礙中走出來，這點，我還是要好好“感激”玄風的……
　　惑星被查處之後，父皇便下旨讓炎暮雪住進了暮雪宮，名義上是為了維護其安全……以炎暮雪的性子，這些日子肯定過的不是很好……所以到今天我才會有些忍不住……
　　“你真的決定把他再接回來啊，這件事雖說跟暮雪王子沒關係，但是……”蘇湘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笑了笑說道：“暮雪是無辜的，他再恨我，這個時候也不會做什麼的，何況，當時……”當時那箭不是朝著我來的，如果不是我強自出頭，今天躺在床上連喝一口風都咳嗽不已的恐怕是玄風了……
　　“這件事隨你，皇上也說了你可以隨時接暮雪王子回來，不過，國舅那邊你可要自己去說。”蘇湘拿開眼說，我頓了下，這次我知道嚇壞了舅舅和我身邊的人，這半個月中，舅舅每次來看我，臉色都是極為難看。言語中對炎暮雪更是不滿之極。讓我都無法開口替炎暮雪辯護……
　　“這件事就這樣吧，我待會到宮中把人接回來。”我垂下眼睛說，離若何蘇湘不再說話了。
　　“主子，西契使者賽爾奇大人、八皇子、青王殿下來了。”沉默的梅林中，彩霞走了過來輕聲說道。
　　“那快快有請，離若，你把這些藥碗拿下去。”我站起身說，離若輕點了下頭，離開。
　　“那我也先離開了，你多注意點。”蘇湘說，我點點頭。
　　“三哥，你還好吧？”玄青三人走過來問道，賽爾奇看著我，有些憂慮，元寶接過三人帶來的禮物，我走了過去笑了笑道：“沒甚大礙了，只是身子虛了些。你們都坐。”
　　四人坐下，彩霞明月上茶。
　　“三皇子看來氣色好多了。”賽爾奇笑著說道，我點了點頭，正準備說話，卻見流雲和清風匆匆而來稟告。
　　“主子，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九皇子、沈侍郎、曲將軍來了。”
　　我還來不及有所反映，幾人的身影便到了，個個風華，個個錦衣錦袍。舉手投足優雅無比。
　　“七弟、八弟，大人都來了，想著父皇幾天才下令解除禁止看望三哥的禁令，二位便來了，想是消息十分靈通。”玄風笑嘻嘻走到我面前說道，玄離的臉色當場有些白了，慌忙垂下頭，玄青一臉無波，賽爾奇有些好奇，君沐風似笑非笑，其餘等人一臉平靜。
　　我咳嗽兩聲，喉嚨裏有些發癢，正準備說些場面話，玄風又開口了：“賽爾奇使者也在，想是來向三哥道賀的吧。”
　　我揚眉，沈雨清向前一步準備說話，微微看了我一眼，我覺得裏面有些不忍，好像有什麼事情不妙……
　　“看樣子，三哥還不知道，就是和西契和親之事，父皇已經決定好人選了，就是長樂，三哥聽了想是也很高興吧。”玄風上前一步擋住要說話的沈雨清看著我，笑著，慢慢細細的說。
　　我挑了挑眉，看了站在身邊的賽爾奇笑道：“那這可是件喜事，只是長樂性子孤傲了些，日後在西契如果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到，希望到時賽爾奇大人多多提攜點。”
　　“這是自然，長樂公主能嫁入我西契，是我西契之福，三皇子請放心。”賽爾奇哈哈大笑的說道，十分豪爽。回頭玄風挑釁的看著我，我只是淡笑。
　　“玄塵身子復原好，我們就不打擾了，玄塵要注意多休息。”君沐風上前一步說道，目光含笑。我也笑了笑道：“那，我就不留各位了，元寶，替我送客。”元寶應了一聲，賽爾奇看著我，想說什麼又什麼都沒有說。
　　“那，三哥多加休息。”玄風朝我微微一笑道。
　　眾人都離去，我還站在那裏，玄風從沒有如此失態過，這些日子到底為何？
　　“元寶，被轎，我要進宮。”我淡淡的說。
　　“主子，你要去見皇上嗎？主子，容稟奴才說句，皇上既然已經決定要長樂公主下嫁西契，你去了恐怕也於事無補。”元寶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說。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誰說我要見長樂了啊，我是要去接炎暮雪回來，這些日子沒見到他，心裏總是跟浮雲飄過一樣，空落落的……”我說著，煞有其事的搖了搖頭。
　　“啊？”元寶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看著我。
　　我到皇宮去接炎暮雪的時候，去了一趟上書房，父皇說了一句，你自己做主，都是大人了。
　　而後我退下，到了暮雪宮，看到了炎暮雪，他好像有些瘦了，看到我亦是微微一震，眸中閃過一道光芒，分不清是什麼，炎莫一臉防備的守在他身邊，炎暮雪推開炎莫走到我面前，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可能是經歷了一次生死，一瞬間，我覺得眼前的人，有些恍如隔世的錯覺。
　　“聽人說，父皇讓你搬回來了，我都好了，也不見你回去，今天，我接你回去可好。”我伸出手遞到他面前，炎暮雪看著我，微微一愣神，卻還是緩緩遞上了自己的手。握著他微微溫熱的手，我笑了笑，元寶在一旁一直疑惑的看著我。我只是笑。
　　一路上回聖陽宮，炎暮雪和我同坐一轎，兩人皆是沉默，我專注的看著他好看的側臉，炎暮雪期間抬頭看了我一眼，臉色紅了下，卻還是孩子氣的用手捂著白皙的脖子，低聲說了句不許看，惹得我哈哈大笑，害的元寶還以為我出了什麼事情，讓人停轎，掀開簾子，看到的是我毫無形象的趴在炎暮雪身上傻笑的樣子，然後愣住了，說實話，一天之內，能見到元寶這麼傻了幾次，真不容易。

　　第六十二章：何事秋風（2）

　　回到聖陽宮，安下了炎暮雪，我離開回寢宮，看到了站在風苑門口的風瀟兮，他穿的是一身青衣，衣袂隨風而舞，寒星似的眸子看著我，不，應該是瞪著我，我有些好奇的走了過去。
　　“君玄塵，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刺殺你的人是我。”風瀟兮看著我直白的問道，我皺緊眉頭道：“怎麼會，你會有這個能力？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我瞭解自己的軟筋散有多厲害，小風風，你這麼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生氣，或者是吃醋？”我好奇的問道。
　　“你……你去死……”風瀟兮漲紅了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我乾笑兩聲，著迷的看他無措臉紅的樣子。
　　風瀟兮瞪著我，眼睛圓圓的道：“你到底什麼時候給我解毒？”我抿嘴一笑不語。
　　風瀟兮狠狠的看著我，真的很像發威的小豹子，而後，他轉身進屋，狠狠的甩了下大門，我看著他一系列的動作，哈哈大笑。
　　“主子，你又在招惹風公子了。”元寶低聲說道。我捂著肚子擦了擦眼角道：“招惹？也是。”我抬頭看了看天色對元寶道：“備轎，我要出去一趟。”
　　“主子，你身子剛好，要到哪里去，不說國舅，就是蘇御醫知道你現在出去，還不活剮了我。”元寶有些驚恐的說道。
　　我皺了下眉無辜道：“你說的對，所以，才讓你跟我一起去。”元寶無語的看著我，最後無力的垮下肩膀道：“那主子準備到哪里去。”
　　我故作沉思的邊走邊望著天邊的雲霞道：“……楚風館。”
　　“啊？”身後傳來元寶的痛喊之聲，而後是喃喃低語：“主子，你身子剛好，還是不要去那種風花雪夜的地方了。”
　　“元寶，別再跟個女人一樣碎碎念了，快去準備轎輦。”我皺眉說。
　　元寶看著我，心有不甘卻又沒辦法的走了。
　　前往楚風館的路上，路過天香樓，我讓人停轎，走了下去道：“你們在這裏等我。”
　　踏上天香樓的二樓，店小二忙走過來道：“韶公子好久不來了。”我但笑不語，走到我平日常坐的雅間。給了店小二一錠銀子道：“別讓任何人打擾我。”店小二眉開眼笑的點頭。
　　推開門，關上，內間走出一個人，他朝我拜了下道：“老臣參見三皇子。”我慌忙扶起他道：“不必多禮。”
　　那人看著我，銳利的眼睛道：“老臣辦事不利，差點害了三皇子。”我扶著他落座道：“這不關你的事，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心思微沉，自從知道長樂要和親，父皇要秋獵，我便命他在獵場暗部殺手，那殺手不是殺別人，而是刺殺我，何況事前，我已經服了一些解毒的藥，到時，父皇自然會查處兇手，肯定會牽連到九弟等人，如果那樣，到時肯定無暇顧及長樂婚事，我自然可以從中多做些文章……但，誰知，獵場的情況卻這般危險，我差點沒命，昏迷中也沒有機會阻止這場婚事……
　　“當時，老臣按照三皇子的吩咐在獵場暗部殺手，但，九皇子，一直和三皇子走在一起，行動不便，到了最後所有的人都在，更是不好下手，這時候，卻突然有另一撥人出現，拿箭卻是朝著九皇子……老臣也想不通這是為何。”我皺眉，難道玄風也和我一樣，用這種方法，不過，他沒有理由這麼做，亦或者是玄書……還是有人想讓我和玄風爭鬥起來，自己漁翁得利，難道是玄青？
　　“三皇子，想到可疑之人？”
　　“沒有，只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這件事情，父皇已經處理了，就讓它過去，日後無需再提，長樂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淡淡的說道。
　　“老臣無用。”
　　“不關你的事情。”我站起身來道：“把殺手的事情處理乾淨，我不想節外生枝。”
　　“老臣明白。”我點點頭道：“那好，我先離開，老……你自己小心。”
　　這是我今日出來的目的，我踏出天香樓的時候，手裏抱著兩壇女兒紅對著元寶道：“待會，你先回去，把酒送給風瀟兮和炎暮雪給他們壓壓驚。”元寶苦著臉抱著酒一聲不吭。
　　在楚風館下了轎，楚風館依舊是人來人往，十分熱鬧。我掏出扇子搖了搖往裏走。
　　“主……公子，你真的決定進去。”元寶一旁拉著我的袖子有些抽泣道。
　　我笑了笑道：“當然了，那日答應楚風要來的，拖了這麼久，也該來看看了。”元寶松下衣袖，無力的跟著我進去。
　　“么，這不是韶公子嗎？好久不見了啊。”楚風館的掌櫃看到我，立馬眉開眼笑，我也笑了笑，看了看四周，倒是人滿為患，燈紅美人醉的。男子如果耍起風情來，比著女子恐怕是過之而不及。
　　“錢掌櫃，這是哪個小美人。”一個滿口酒氣的商人，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拉著我的手，我揚起眉，看著他，錢掌櫃看了，忙拉開他的手道：“這人可不是我們這裏的，商老爺，你也得罪不起。韶公子，我給你介紹個新鮮的，怎麼樣？”
　　我隨著錢掌櫃上樓道：“這到不用，這次前來，是想看看故人，楚風呢？”錢掌櫃笑道：“楚風不在。”我愣了下，看著錢掌櫃不太自然的臉，搖了搖扇子道：“不在？”
　　“公子，楚風公子既然不在，要不我們就回去吧。”元寶在旁趁機說道。我想了下，也是，這次本來就是拿秦楚風做掩飾的，現在他不在，我亦不須在此，便向錢掌櫃告辭道：“錢掌櫃，既然楚風不在，那我也不上去了，告辭。”
　　“韶公子，比著楚風好的，有千百個呢，你別走啊。”錢掌櫃笑著說道，我笑著隨口道：“人有千百，花有四季，但韶璿心中，楚風無人能及。”
　　“韶公子果然是有情有義啊，不過，是楚風沒福氣。”錢掌櫃看我不願上去，便領著我下樓。
　　“韶公子，下次早來。”錢掌櫃站在我們朝我說，我淡笑不語，正準備離開，迎面和一個人碰上，我身子往後倒下，幸好元寶機靈扶著我了。
　　“對不起，這位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急事……”那人慌張的說，我站好身子看著我，抬手打斷元寶的吐口而出呵斥之聲，看著那人垂下的臉面，我笑道：“有何急事，這麼匆忙。”那人聽了我的話，抬頭看我，一臉震驚，而後手中的藥跌落在地，眼睛一紅，抓著我道：“韶公子，你怎麼現在才來，我家公子等了你好久。”那人是楚江。錢掌櫃站在一旁臉色十分不自然。

　　第六十三章：何事秋風（3）

　　楚江拉著我就往楚風館裏面走，錢掌櫃擋著了，看著我們道：“韶公子恕罪，我們這做生意的，得罪不得客人，如果有不周的韶公子，請包涵，楚風是不能再接客了。”
　　“錢老闆，你好沒良心，公子這些日子臥病在床，以前公子有個小病你都緊張兮兮，現在張大人一句話，你就見死不救……”楚江抽抽搭搭的說道。我站在那裏，四周得人都看向這裏，吵鬧的楚風館平靜無波，我看著錢掌櫃心思轉動道：“錢掌櫃，到底怎麼回事？楚風既然不能在接客，那正好，我贖他出去可好。”
　　“公子……”元寶在我身邊低呼一聲。
　　“韶公子，你真是個好人。”楚江歡天喜地的說道。
　　“韶公子，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楚風得罪張大人，我也沒辦法。尚書大人，我這平民百姓得罪不起。韶公子你放過我們吧。”錢掌櫃一臉市儈的臉上，寫滿無奈。
　　“是嗎？”我輕輕笑了笑道：“我倒不信了，楚江，你帶我去看看楚風。”
　　“韶公子，張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去看楚風的……”
　　我當做沒聽到，跟著楚風往後院走，我垂著眼睛。走到後院，我心思微微波動了下，秦楚風竟然住在柴房。
　　“公子……”楚江推開柴房的門，裏面傳出一股濃濃的藥味和秦楚風掩飾不住的咳嗽之聲。
　　“楚江，你又去買藥了，都告訴你，沒用了……咳咳。”秦楚風的聲音沒有一點力氣。我走了進去，看到正躺在草上的秦楚風，他正微微閉著眼睛擦拭嘴角的血跡，臉色憔悴，身子消瘦，哪里還有一絲以往的風情。柴房極為簡陋，現在雖說不是很冷，但夜風仍舊很涼，這裏卻連一條棉被都沒有。我心中微酸。
　　“公子，韶公子來看你了。”楚江輕輕扶起他道。秦楚風身子一顫，眼睛微微張開，看到我，無力的眸中忽然閃過一絲流星似的光亮，而後又湮滅在眸中。他微微一笑的看著我道：“韶公子，好久不見了。”
　　我走過去，輕扶著他道：“是好久不見了，讓你久等了。”秦楚風看著我，微微搖頭道：“也沒有，得罪人是楚風自找的，落得如此下場也是應該，只是無臉面對地下父母和先祖。”
　　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對秦楚風，他是我聊天，彈琴，下棋的對象，是枕邊人，可是，說道心，我卻沒有一分留在他身上，他現如今這個樣子，恐怕和我當時在大街上的一句戲言有很大的關聯。
　　“韶公子，你也看到了，楚風現在這樣了，尚書大人每天還要派人來看他呢，要不……”錢掌櫃站在門邊喃喃的說，他身後，有十幾個楚風館的保鏢，秦楚風微微抖動了下閉著眼睛道：“韶公子前來，楚風不勝感激，就此別過。”
　　“韶公子，求你帶公子離開吧，求你了，公子是為了你……”楚江突然跪下哭道。
　　“楚江……”秦楚風張開眼嚴厲道：“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下去。”
　　我看著他，心中微微一痛，而後轉頭對著錢掌櫃道：“人我帶走了，如果張大人要來要人，讓他到我府上來要，我倒要看看他帶走帶不走。”說完，我抱起秦楚風單薄的身子對著跪在地上的楚江道：“你一起來。”
　　“這……”
　　“錢掌櫃是吧，告訴你，京城王公貴族多了是，一個張大人不管是哪個張，有本事，讓他儘管來要人，讓他來找我元寶，我隨時恭候大駕。”元寶在一旁攔了錢掌櫃道。我抱起秦楚風往外走，經過大廳，沒有看裏面的眾人。
　　坐在轎中，我抱起秦楚風坐在懷中，元寶在外面低聲道：“公子，是回家，還是城外別院……”城外別院我很少去，裏面雖有人打掃，但……
　　“回家。”我道，我知道元寶的顧慮，但我不相信，張敬華敢到我的宮中要人，他是個要面子的人，而我不是。被父皇知道了又如何，我本來就如此。被其他人得知更好，讓他們儘管放鬆警惕之心。
　　“這樣好嗎？” 秦楚風低聲問我，“有何不好，放心吧，回家後，我會治好你的。”我低聲在他耳邊說。
　　秦楚風看著我，微微一笑，有幾分往日的俊美，我笑了笑，低頭吻上他有些蒼白的唇道：“你會沒事的。”秦楚風閉著眼睛不在說話。一路上沉靜，又有些暖暖的。
　　“主子，到了。”元寶低聲說道，我嗯了一聲，抱起有些沉睡的秦楚風，剛下轎，就看到蘇湘站在門口，看到我懷中的人，目光微沉，我快步走到他面前，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只說了句：“蘇湘，你救他。”蘇湘看著我挑眉不語。
　　我把秦楚風抱到我的寢宮的時候他醒了，看到我，微微一笑，又看到我身後之人，微微不解的揚起眉。
　　我退到一旁，蘇湘上前為他把脈，眉峰微微皺起，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床上之人道：“三皇子，出去說話可好。”秦楚風咳嗽起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我，我走過去道：“你先休息下，我去去就來。”
　　和蘇湘出了內室，我道：“他怎麼樣？”
　　“很不好，已經吐血多了，恐怕……”蘇湘沒有說出來恐怕什麼，我點點頭坐到椅子上道：“我知道。”
　　“你很喜歡他？”蘇湘站在我面前問道，我看著他，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蘇湘淡淡的笑了，抬頭看著天空道：“我從來沒看到過你這種表情，沒有算計，沒有陰謀，只有擔心，滿眼的擔心。”說到最後，那聲音微微小了些，我站起身上前抱著他在他耳邊道：“是我對不起他，是我害了他。”蘇湘微微抱了我一下道：“玄塵，有時候，你溫柔的讓人狠不下心，有時候，分不清你的溫柔是喜歡還是同情。”我心裏猛然一緊：“湘。”蘇湘這時放開我道：“我去開幾副藥，你好好照顧他，他身子成不了幾天的。”

　　第六十四章：何事秋風（4）

　　“楚風，嘗嘗這蓮子湯，元寶特意吩咐廚房做的。”這晚，我抱著秦楚風坐在梅林下低聲道，秦楚風閉著的眼睛微微張開了下，對我笑了笑，張口吃了一口，便吃不下去了。
　　秦楚風那日得知我是三皇子，除了一開始的驚訝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問我，他住在我的宮中會不會讓我覺得為難，我說沒有，很好，他便不在說話了，他現在住在我的寢宮，每天夜晚我抱著他有些微涼的身子，都感到有些心驚，我不知道自己對他是喜歡還是同情，我只是覺得他像極了六弟玄和，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傻。
　　這幾日，我吩咐元寶不見客，連舅舅都被擋在了門外，秦楚風，這幾天一直是昏沉，然後醒來，吐血，蘇湘說，藥物是調養不好了，我能做的，只是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讓他心中好受一點。
　　今晚，月色十分好，他突然有了精神，說是想彈琴給我聽，我便那把鳳凰琴給他，把他抱到梅林，他彈了首鳳求凰，微風吹著他的墨發，我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我騎馬第一次經過楚風館，那日，是秦楚風第一次登臺，彈奏的也是鳳求凰，我聽見，不由得駐足，然後看到那個有些羞澀的少年一曲過後，站在臺上不知所措的望著底下叫嚷的眾人，重重疊疊的目光和我相對，而後，低頭，那樣子，十分好看。
　　那夜我買下他，他的房間十分典雅，一點風塵氣息都沒有，那晚，我只是抱著那個少年，他在我懷中緊張的發著抖，一夜，我卻沒有碰他，後來，他還是把第一次給了我，我還記得那夜，自己在中間的時候，溫柔的吻著他的眼睛，他的眼淚，十分苦澀。
　　而後，不知何時，那個少年變成了人人追捧的楚風公子，房間亦變得奢侈糜爛，但每次我去，他都會把房間整理乾淨，有時我們只是一整夜的討論琴棋書畫，後來，漸漸的，我也看得出他的眼神，只是我雖說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但讓我把青樓小官帶回宮，我還是不敢。於是，我去的漸漸少了，再加上宮中事情一有再有，直到那日大街上碰到，聽楚江一句話，我本是打算把他贖出來，日後對付張敬華的，沒想到，他那麼放在心上，竟不願別人再碰，張敬華何其殘忍，又豈容他忤逆，而我又受了傷，這一個多月來，他豈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我一生都在算計之中，但這次帶他回來，我真的沒有帶任何私心，我只是想他安靜的走完最後一程。
　　“咳咳……”秦楚風咳嗽兩聲，嘴角留下血絲，我忙為他擦拭。把他身上的披風拉緊，把他抱在懷中道：“天氣變得冷了些呢？我帶你回去可好。”
　　“不用，今晚的夜色很好，我想多看看。”秦楚風笑道。
　　我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笑道：“古人常說清風明月遙相思，這倒是趁景。”
　　秦楚風看著天上的月亮，沉默了一會道：“古人這句話說的極好，但還有一句話更好。”
　　“哪句？”我有些好奇的問道。
　　“古人說，架梯摘月，乃是癡心妄想，註定要被摔的粉身碎骨。”秦楚風望著月亮又望著我道：“這月亮又豈是凡夫俗子能摘得到的。可是第一次見，那人就是我心目中的月華，總是想，伸手總能夠得著。卻忘了……”
　　我心中一寒抱緊他道：“古話雖然不錯，但是總比水中撈月的好，水中撈月，離得近，卻是觸不可及，摘月，再遠，梯子總有到的一天，何況，現在這月，你不是摘到了嗎？他就在你身邊。”後面的話，我說的極輕，但我知道他明白。
　　“這月，現在到真的在懷中。”秦楚風撫摸過我的臉，而後放下道：“韶璿，我求你件事。”
　　“說。”我摸著他的長髮低聲道。
　　“日後，我若死了，就燒了吧，等楚江什麼時候不願呆在這繁華之地，讓他把我的灰一起帶走，這輩子到是我對不起他了。”秦楚風說，眼睛有些濕潤，我吻上他的眼簾道：“傻子。”他閉著眼睛把頭埋在我的胸前道：“人都是這樣貪心，貪心的結果，往往是空空如也。韶璿，你是個聰明人，別等到日後，才後悔，感情這東西有時會讓人很無助的，喜歡就要大膽的承認，別讓等你的人，等的沒有力氣再等了。”
　　我心中十分震驚，他什麼都知道，他卻只是把頭埋在我胸前，不在看我，我的胸前濕了，：“韶璿……”秦楚風開口喊了一聲，我應了一聲，他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低聲喊著我的名字，喊一聲，我應一聲，在光禿禿的梅林下，在明月下，在微風中，我輕輕的答應著他的話，心卻疼的像是無數個針在同時刺下去，像極了母后去世時的感覺……我低著頭，抱緊秦楚風，這是秦楚風最後一次對我說話，而後他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溫熱的身子慢慢變得冰涼起來，我才抱起他往寢宮的方向走……
　　我把秦楚風燒了，連同他一起的是我曾經寫的幾首風花雪月的詩和最後他彈奏的鳳凰琴，我在郊外給他立了個衣冠塚，上面沒有一生生平，只有秦楚風三個字，旁邊只有我、元寶、楚江，楚江那個孩子一樣的人，這次卻沒有哭，只是握緊雙手站在那裏，我把骨灰交個他，他不願現在回去，我便把他安排在聖陽宮當侍衛。
　　我回宮的時候，經過蘇家，我想到秦楚風最後的話，我便轉身走進了蘇家，讓元寶和楚江先回宮去了，蘇湘在為秦楚風開完藥方之後，便向父皇請奏回去了。
　　門房領著我進去的時候，蘇之正在大廳內等著我，看到我，忙行禮，我搖手扶起他道：“我來看蘇湘，有幾句話想跟他說。”蘇之看著我，臉色皺了皺，卻還是讓開了路，讓人領著我去了

　　第六十五章：且珍惜

　　蘇湘所住的地方十分的別致，種了許多種的藥材，風中都帶著藥香味，記憶中，和蘇湘在一起的日子，我從來沒有來過他家，他承受著一切的壓力。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很冷血的看著旁人陷入感情，而自己獨身其外，但秦楚風的事情突如其來，我才發現，自己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沒有心。
　　小童領我到了裏面，蘇湘正在桂花樹下看醫術，頭髮微亂，面目因為看書而顯得不若平日的柔和，隱隱帶了些淩厲的氣勢，我讓小童退下，自己就站在那裏看著他，不知多久，蘇湘放下書，拿起茶準備飲，看到我，微微一愣，猛然站起身來，手一抖，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忙走過去，拿出手帕替他擦拭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有沒有燙傷。”
　　“你……你怎麼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蘇湘慌忙拉緊我緊張的道，我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微微一笑道：“沒事，我只是來看看你。”蘇湘震驚的看著我，眸中有些不可置信。要是以往，我定會疑惑他為何如此，是不是心中不太相信我，現在，我卻有些心疼，是我自己沒有給他感情的信任，是我在不停的傷害她，言語上的承諾誰都說的出口，但關鍵時刻，我總是做了些什麼。
　　“湘，這些年委屈你了。”我伸手抱著他低聲道：“湘，我喜歡你，真的喜歡，很喜歡。”
　　蘇湘任由我抱著，而後緊緊的抱著我的背道：“玄塵，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只怕你等我，等到心累了，再也沒有力氣等了，到時候，我到哪里去找你呢？”我鬆開他傻傻的看著他說道。蘇湘愣愣的看著我，隨後笑了道：“不會的，一直都等。”我也笑了，有些狼狽的捂著他的眼睛道：“不要這麼看。”蘇湘溫和的任由我捂著眼睛。
　　我一直以為承認自己的感情是件很令人恐怖的事情，但我想不到，心情會這麼飛揚。走出蘇家的時候，蘇之語言又止的望著我，我沒有說話。蘇湘送我出門，微笑中不見往日隱含的憔悴，我知道這件事，我做對了，再深的感情，如果一直被利用，都會變得面目全非。
　　回到宮中，我想了想還是去看了看炎暮雪，炎暮雪正坐在床上，臉色不是很好，看見是我，微微頷了下算是打招呼，我看著他握住了他的手柔和的問道：“在宮中沒有受委屈吧。”
　　炎暮雪抽回手冷淡一笑道：“再大的委屈也比不上在這裏的。”我聽了心中一疼，好像有一把刀挖在心上，看著他，有些失神。我站起身道：“那你休息吧。”炎暮雪恨我，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看了他這種帶恨的表情，我心裏竟會很酸很難受。
　　我回到寢宮，推開門，離若坐在裏面看書，我看了下，是國策，燈光下他的臉色十分好看，他抬頭看我，放下書道：“回來了，國舅這兩天都來好幾趟了，你也不去見見。”
　　“有什麼好見得，”我脫下外面的披風道：“找我來，肯定是長樂的事情，聽著心煩，倒不如不聽。"離若看著我，猶豫了下道：“我在西疆多年，對西疆王倒也聽說了些，這次來的那個賽爾奇大人，我遠遠的看了幾眼，倒覺得和西契王有幾分相像。”
　　我看著離若，心思一動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西契王有可能已經一腳踏入棺材裏了。”
　　離若垂頭不語。我愣了下，心中湧出無法言明的悲傷，註定，沒有權勢，就救不了我身邊的人。
　　而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冷的道：“離若，我曾經答應過你的事情就不會食言，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這些呢？”
　　離若看著我，微微一笑道：“三皇子，這幾日過的很不舒服，離若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如果忘了，恐怕是一子錯，滿盤輸，皇子重感情，離若能理解，但，如果皇子沉溺其中，忘了自己的使命，那離若有必要提醒一下。”我看著離若的臉，微微一笑道：“離若，你說的對。”離若垂頭不語。
　　這晚，我躺在床上，突然想，如果我不是生在帝王之家，那麼現在是不是就可以和心愛的人一起隱居山林，是不是就沒有這麼多的煩惱和無措，是不是就可以安安靜靜的過完這一生。
　　但，所有的這一切，前提都是如果，所以，我不得不起身，寫下幾行字，用信鴿送出……
　　我想珍惜蘇湘，想珍惜炎暮雪，想不在傷害他們，可是發現，這只能是我想，嘗到了情的滋味，如在雲端，但卻不得不被拉回現實，摔在泥坑裏，這就是命運嗎？望著黑夜我無語。
　　長樂，長樂，這輩子，做哥哥的是註定對不起你了。
　　翌日，我起身，明月和流雲剛服侍我穿好衣服，就傳舅舅來了，我忙梳洗好一切，走到前廳。
　　舅舅坐在那裏喝茶，看到我，目光微微柔和了下，我走上前道：“舅舅，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來看看你，這些日子你都閉門不見客的……算了，這些是納蘭貴妃賞賜的補品，你要是沒事的話，到宮裏請下安，道聲謝，也是應該的。”舅舅溫和的說，我坐到舅舅對面道：“這是當然。”頓了一下，我又問道：“上次九弟說長樂出嫁的事情，時日定好了沒？”
　　“……定好了，西契使者來京城也有一月有餘，恐怕也就這些日子了。”舅舅垂下眼睛說道。
　　“……哦，原想能拖到年後，一起吃短團圓飯，看樣子是不成了。”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道。
　　“玄兒，你能明白就好……宮中少了份牽掛也好。”舅舅抬起頭看著我說道。我垂頭不語。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8

　　第六十六章：和親（1）

　　聖華律法規定，女子出嫁，定了婚期，便不應于親人再見面，直至出嫁，親人可以相送。
　　舅舅那天來到聖陽宮後，又過兩天，父皇便下旨昭告天下，長樂公主十日後和親於西契，我聽了不以為意，卻是拉著風瀟兮去禦街遊玩……
　　這幾天，我生活又恢復到以往沒有遇到秦楚風的時候，我仍舊是夜夜笙歌，夜夜美人。生活過的無比愜意。
　　元寶，流雲等人這幾天都不在我身邊打轉了，好像都若有若無的避開我，唯一沒有避開我的，倒是那個風瀟兮，表面上想殺我的人。
　　“君玄塵，這酒很好喝嗎？你一直不停地喝？你都不會醉嗎？”風瀟兮趴在桌子上，瞪著溜圓的眼睛望著我說，我放下酒，上好的女兒紅，是那夜在天香樓提回來的，一直沒有喝。
　　“也不儘然，酒不同滋味不同，體會也不同，至於一直喝下去，只因為，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我微微一抬眼道，風瀟兮臉色微紅，不知道為何，我突然想起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把他壓在床上，他臉紅無措的樣子，這樣的想法一開始，我不自覺的用手撫摸著他的臉。
　　但很快，夢就醒了，望著自己被打得有些發紅的手，我訕訕的收了回去，繼續喝酒，風瀟兮瞪著我，冷哼一聲道：“想發情，你身邊人多的是，告訴你，我是來殺你的，可不是供你玩弄的對象。”
　　我抬眼看著風瀟兮漲紅的臉頰，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道：“你殺不了我的，放棄吧，也許試著愛上我會更好。”話音落，我的唇劃過他的耳邊……我想我是真的有些醉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醉話，風瀟兮猛然往後退了幾步，我朝他微微一笑，有些步伐蹣跚的離開梅林，把後背留給這個殺手……
　　走出梅林，我扶著有些眩暈的頭，背靠著梅樹休息。
　　而後，聽到腳步聲，“誰？”我冷聲問道，不是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嗎。
　　“沒事吧。”清涼的手按在我的太陽穴上，輕輕揉了下，聽到來人的聲音，我放下手，看著眼前亮麗的容顏，扯了抹笑道：“納蘭……”
　　納蘭若夕看著我，放下手，臉上古井不波的道：“明日，長樂公主出嫁，國舅，納蘭貴妃都在琉璃宮，倒是缺了你這個哥哥，納蘭貴妃讓我來看看你，怎麼沒去。”
　　“多喝了點酒，等我換身衣服就去。”我笑了笑道，納蘭若夕看著我，微微一笑。
　　回寢宮換了件比水紅色的袍子，看著十分的喜慶，和納蘭若夕一同出了門，到琉璃宮。
　　琉璃宮一改往日的蕭瑟，門前便是一片繁華，到處是歡聲笑語，納蘭若夕是宮外之人，不便進去，我對他道：“天色不早了，如果，你先回去吧，小心著涼。”納蘭若夕看著我，眸子微微一動道：“嗯，快進去吧。”
　　我朝裏面走去，早有宮女內監通報過了，琉璃宮的前廳坐滿了宮中嬪妃，玉妃、景妃、馨貴人和納蘭貴人都在，我快步走過了，行了個禮。
　　“三皇子快請起。”玉妃等人說道，我站起身，玉妃傾城一笑道：“三皇子和長樂乃是一母同胞，此番長樂遠嫁，三皇子想必一定有很多話要于長樂說，我等就不要在此打擾了。”說著便站起了身。“不敢，”我上前抱拳道。納蘭貴人，孫蕙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了些許的歎氣。
　　人都走完了，我躊躇了下才進入內室，內室中，長樂已是紅袍批身，和我垂簾而望，我看著她有些渙散的眼睛，心中有一絲難耐得疼痛：“長樂……”開了口，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哥，日後長樂不能陪在哥的身邊了，望哥哥一切珍重。”長樂在簾子後面輕聲道，這聲音像鞭子抽打著我的心，我坐下道：“日後在他鄉，如果有事記得寫信回來。”
　　“嗯。”長樂低聲回答了下，隨後又道：“哥，我知道，我會好好生活的。”
　　我無話可說，亦不知如何說。
　　“哥，我走後，你一個人要多加保重。明日、明日不要來送我了。”長樂說道，話音裏好像是久遠的簫聲，幽幽的在我耳邊不斷的響，這些年來，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沒有關心過她，想要關心的時候，已是來不及了……
　　出了琉璃宮，我慢慢的在皇宮內走著，皇宮繁華依舊，景色卻沒有變過多少，月華依然照著，但，多少人陷在這個泥潭之中，不能自拔，陷入了，要麼，你出不來，要麼你掙扎，成為這泥沼之中的主人，微風吹過，掀起一陣涼風。我微微抓緊衣服，快步走出皇宮。
　　走出聖華門，元寶在那裏等著，沒想到的是納蘭若夕也還在，他靠在轎旁微微眯著眼睛，月光打下，他的臉一半柔和，一半隱匿於黑夜之中，看到我，站直身子，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裏滿滿的都是溫柔。這笑容不是平日對這群臣的委蛇的笑，帶了幾分真實。
　　我走了過去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有沒有空，一起去喝杯酒，暖暖身子。”
　　“也好。”納蘭若夕看著我，微微仰頭道，我笑了笑。
　　京城不眠夜的地方多得是，除卻煙花之地，還有一地，就是天香樓，無論你何時去，都有人會開門賣酒。
　　“心情不好，多喝酒杯吧。”坐在雅間裏，納蘭若夕把酒倒上微微一笑道。
　　“喝得多了，恐怕會失態。”我拿起酒喝下，上好的女兒紅，天香樓的酒，永遠都是這麼純。
　　“會有何失態，難道韶璿怕我丟下你一人，不送你回宮？”納蘭若夕挑眉道，我放下酒杯道：“這倒不是，只是怕到時，有失觀顏，嚇到你……”
　　“是嗎？怎麼個嚇到法？我倒真想瞧瞧。”納蘭若夕哈哈一笑道，我搖頭失笑。不過心中卻有些窘迫，在感情方面一向我做的十分大方，但今日被納蘭若夕的隨口幾句話便撩撥至此，納蘭若夕也算是我的一個剋星了。
　　納蘭若夕看著我，又是微微一笑後道：“現在心情好些了嗎？”我聽了，心中一暖道：“自打你回京城，你我還不曾好好的喝上一次，今天就不醉不歸好了。”納蘭若夕聽了，揚了揚眉道：“好。那你打發元寶，我打發九成，讓他們先回去，我們好好的喝。他們在外面，我們喝的也不舒暢。”我答應了，元寶聽說我要他回去，眼神那是一個曖昧，我心中不禁失笑，我就是有賊心也沒有賊膽對納蘭若夕出手……
　　酒喝得正酣時，我聽納蘭若夕講他在外地為官的趣事，聽的十分沉醉，迷迷糊糊的多喝了幾杯，等有意識的時候，頭有些沉了。要醉了，現在，倒是有些後悔讓元寶離開了。
　　“繼續，難道還怕我送不回家你？”納蘭若夕醉眼朦朧的說，看樣子也醉了。但，我的手卻不停腦子使喚，拿著酒杯又灌了下去……

　　第六十七章：和親（2）

　　我感到有些腦袋很疼，而且不是很清醒，想用手撫摸下到底怎麼了，發現自己手摸到的是光滑如緞的細膩肌膚，不知是哪個美人，我迷迷糊糊的想，手卻越發的放肆了。
　　蘇湘，不像，因為蘇湘摸起來暖暖的，炎暮雪，不是炎暮雪讓人感覺就十分清冷，離若，感覺不對，離若會十分風情，那這是誰？我有些困惑，想睜開眼睛看看，耳邊這時卻聽到一陣輕呼聲，那聲音猶若一個耳邊雷，炸得我立刻醒了，我張開眼睛，發現納蘭若夕正面紅耳赤的對著我，眼睛張得大大的，看樣子是十分驚詫，我猛然坐起身，發現自己正抱著他的腰，被子從身上滑落，我看到我和納蘭若夕……我們兩個都是裸身相擁而眠……
　　納蘭若夕也坐起身子，順手用被子蓋在上身，脖子上還有點點淤痕，是吻痕……我腦子一片渾濁，昨天夜裏我和納蘭若夕喝酒喝的都有些多了，最後兩個人相互扶持著而走，一路上搖搖晃晃，我看了看這裏的擺設，不是宮中所用，那這裏是納蘭若夕的住處……
　　我努力鎮定下來，拾起地上有些淩亂的衣服穿在身上，手不知為何有些抖，好不容易穿戴好之後，我看向納蘭若夕還是一副癡呆狀，鎮定的開口道：“納蘭……我們……”
　　納蘭若夕看著我，沉默不語，我咬緊牙狠聲道：“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你不要擔心……”這裏沒有□過後的氣息，所以……我暗歎自己什麼時候這麼無用了……說話都底氣不足。我可以佔有炎暮雪，不顧他的情願，但我卻不能這麼對納蘭若夕，因為他不欠我什麼……
　　“呵呵，昨晚還說想看三皇子會如何失態，沒想到今天便能如願，倒也是趣事一件。”納蘭若夕聽了我的話笑著說道，表情卻微微一松，放下手中的被子，我順著臺階也笑了笑。他面無表情的下床穿戴好，我看著他的背，想起剛才的手感，心中一動，我忙看向窗戶外，天色有些陰沉，看樣子像是要下雨的樣子。突然想到今天是長樂出嫁的日子，心中一陣恐慌……不僅啊了一聲。
　　“怎麼了？”納蘭若夕問轉頭道。
　　“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急匆匆的說道。
　　納蘭若夕聞言看向床頭的沙漏，表情微沉：“……吉時已過，長樂公主恐怕已經走了。”我聽了這話，忙往外走，並命人給我被馬，納蘭若夕忙吩咐人去辦，他走到我的面前，有些擔憂的問道：“現在去，恐怕來不及了……”我搖了搖頭道：“昨晚雖然答應她不去，但總要遠遠的看上一眼，方能放心，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了。”納蘭若夕沉默不語。
　　馬準備好後，我牽出納蘭府邸，便騎上揚鞭朝城外的方向去……
　　經過平日十分繁華的十裏禦街，經過平日十分吵雜的官道……雷聲在天上滾滾而響，好像在訴說著今日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芳草萋萋的拜別亭，草木枯黃，連塵煙都沒有，這裏早已是人去樓空了，我騎在馬上，看著遠處杳無人煙，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長樂，長樂。這一別，再見，恐怕是黃泉之上了。我的胸口不自覺的疼痛起來，捂著胸口，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股恨意，如果沒有玉妃，如果我是這個天下的主宰，如果……那事情會是怎麼樣的……
　　雨不知何時滴落下來，沉沉的打在我身上，一點一滴的敲打著。打濕了我的衣服，打濕了我的眼睛，像是淚水一樣，從我眼角滑落在地，也打濕了我的心。
　　天邊雷聲陣陣，我心中亦是雷聲滾滾，一切的一切不過源於我生在帝王之家，所以親情淡漠，愛情不敢執著，一切都只因為挨著個皇字嗎？是這樣子的嗎？
　　“回去吧。”有人在我耳邊這麼輕聲說，一把油紙傘遮在我頭上，遮住了雨，我漠然回頭，卻是君沐風，他騎馬和我並肩而站，似乎有些悲憫的看著我，淡淡的說道：“回去吧，很冷了。”
　　我收回目光，並沒有答話，只是看著擁有九十九節臺階的拜別亭，一語不語。
　　“過兩天，我也準備回西疆。”君沐風這麼說道：“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我聽了看著他，他望著拜別亭的官道，目光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隨即又看向我道：“這次來，似乎錯了呢？”
　　“沐風堂哥為何這麼說，京城難道不比荒涼的西疆。”我淡淡的開口問道。
　　“京城是比西疆好的千萬倍，不過京城始終不是我家，我還是回西疆好了，那裏才是我家。”君沐風感歎的說道，我淡然一笑，而後牽馬回轉，君沐風隨著我，那把傘始終在我頭上，一路上我們晃悠悠的走過，能聽見的聲音只有雨落地的聲音……
　　行至十裏禦街的出口，我看到元寶趕著馬車正朝這裏奔來，我下了馬站在雨中對君沐風微微一笑道：“沐風堂哥，多謝了，玄塵先回宮了。”君沐風微微一笑，點頭，我坐進馬車，元寶等人趕著車往宮內走。
　　馬車行處，我的心始終盤旋在半空沒有著落，雨隨微風飄入馬車，我心中一冷。
　　馬車卻在這時突然停了下來，“怎麼回事？元寶？”
　　“主子，是沈雨清，沈大人在前面。”元寶低聲回答，我掀開簾子，看到沈雨清走在沒有人煙的大街之上，身上全被雨水淋濕了，腿上微微帶了些許的泥土，似乎走了很久一樣，而他似乎沒有感覺一樣。猛然他一個趔趄，人不由自主的往下倒去，我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過去，在他倒地之前接住他，發現他的身子一片冰涼。
　　他望著我，目光迷離，而後便閉上了眼睛，陷入昏沉。
　　元寶拿傘為我們撐著，我轉身抱起沈雨清道：“回宮。”

　　第六十八章：等閒卻變（1）

　　我把沈雨清抱在懷裏，才發現他的身子極為冰涼，發絲貼在臉上，遮住了眼睛，我不自覺的幫他撥到一旁，露出他清秀俊美的面容，那俊容此刻卻有些蒼白和難看。我忍不住心中一疼。沈雨清，三個字劃過我的心臟。
　　“元寶，快點。”我低聲說道，元寶應了一聲。
　　到了聖陽宮，我抱起人便往裏面走，剛直前門，便看到蘇湘、納蘭若夕、風瀟兮和離若在前廳喝茶，看到我們的樣子都吃了一驚，我身子頓了下，把人遞給元寶道：“找間房子安置他，讓蘇湘看一下。”元寶不敢看我的臉色。忙接過人走了。
　　“怎麼衣服都濕了，快點去換了吧，身子剛好，別又病了。”離若走了過來說道，這個時候，在場的人中，也只有他開口最合適，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蘇湘去給沈雨清把脈去了，納蘭若夕這時站起身來微微一笑道：“既然回來了，那我也先告辭了，三皇子多保重。”
　　我看著他笑了下道：“天氣不好，我讓元寶送你回去，免得淋雨病了。”納蘭若夕看著我微微一笑道：“不用，拿把傘就成。”我亦沒有堅持，讓明月把我常用的那把渡了金邊的油紙傘拿了過來，送他出聖陽宮。
　　門外，納蘭若夕上轎，我把傘遞給他道：“拿著總是好的，免得淋濕，還有，今日多謝了。”納蘭若夕陽微微一笑：“那有機會三皇子請納蘭喝一杯吧。”我勾起一抹笑點頭，納蘭若夕放下轎簾，車夫趕車而走。看著他的馬車消失在盡頭，我才回去，回到寢宮，離若幫忙換了件幹衣，喝了杯熱茶，我坐在檀木桌前手捧著茶杯不語不言。離若站在我身後，一言不發的擦著我有些潮濕的頭髮。
　　“主子，蘇御醫有請。”門外傳來元寶小心翼翼的聲音：“還有，沐風世子來了。”我手中的茶一抖，落在我手上，不知是為了哪句話？
　　“怎麼這麼不小心。”離若拿了塊方巾擦了擦我的手，溫和的說道，我看著他笑了笑道：“世事總有不順心的時候，習慣就好了。”離若抬頭看了我一眼，我站起身，披了件外衣，打開門出去。元寶小心的看著我的臉色，我問道：“沐風世子在何處？”
　　“本來在前廳，不過剛聽說沈大人也在，便去探望了一番。”元寶低聲笑的有些苦澀的說，我點了點頭道：“我去看看。”
　　“沈大人被安排在西廂房，那兒清靜，適合病人，主子覺得需不需要改個地方。”元寶在我身後又問道，我沉默了下，西廂房一向沒有人住，說清靜，倒不如說冷清，元寶定然知道我不想看見沈雨清，所以才會安排了這麼個住處。
　　“西廂房太過冷清了些，天氣不好，照顧他恐怕來回奔波，自己病了倒又是麻煩，待會收拾一下東廂房，也好照顧，還有弄些碳來，他身子弱，不經風吹。”很久後，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飄渺而淡然。
　　前往西廂房的時候，經過雪苑，看到炎暮雪一身雪白的站在門口，正在和君沐風說些什麼，臉色有些蒼白，看到我，微微一別頭，君沐風回頭看了我一眼，勾起一抹笑，我走了過去，看到炎暮雪穿的十分單薄，人在風中一顫一顫的，我把外衣披在他身上，摸了下他的手，有些涼，對著炎莫道：“怎麼這麼不小心，知道你家主子身子弱，還不那件衣服擋擋風。”炎莫垂頭應了聲，我看著炎暮雪道：“此處風大，回屋休息會，別著涼了，到時難受的是自己。”
　　“玄塵倒是十分憐惜人，這倒讓我這個做哥哥的大開眼界。”君沐風在我身後爽朗一笑諧趣的道，我回頭看著他玩笑似的道：“暮雪身子不經風不經熱的，病了又難好，當然要多加注意點。不過話又說回了，沐風堂哥知道，還讓他在風中吹，倒是你的不是了。你過兩天就回西疆了，到時我找誰負這個責去。”君沐風聽了我的話，哈哈一笑，目光詭異，卻說不出為了什麼。
　　又吩咐了炎莫幾句，我才和君沐風一起到西廂房偏院。
　　“玄塵，這個沈大人就是當年那個和曲樺一起把我的頭打破的沈雨清嗎？當初沈雨清為你的侍讀，曲樺也是武侍，這些年不見，到有些認不出了呢，只不過，如今，沈雨清是兵部侍郎，曲樺又貴為大將軍，都不見當日的莽撞了，位高而多寡，看你們的關係也不復當年了，想當初他們兩個和九弟可是把你保護的滴水不漏，生怕我對你做什麼似的，話又說回來了，當年我們都還是小孩子，能做什麼。”君沐風嘖嘖兩聲說道，我咳嗽兩聲乾笑不語，當年君沐風來京城，非要和我爭個高低，還有一次不知為何，非要親我，正好被曲樺和沈雨清看到，他們沖上來便把君沐風的頭打破了。後來被君沐風在父皇面前誣陷一通，二人還被打了十大板……想到這些，我心思一沉仰頭道：“到了。”君沐風看著我抿嘴輕輕一笑。那樣子到有十分的囂張。十分的挑釁。
　　元寶忙為我們推開門，正好碰到要出來的蘇湘，蘇湘看到我們行了個禮，我揮了揮手，向內室看了眼道：“怎麼樣了？”
　　“感染了風寒，又在雨中停留過多，感染了些潮氣，這些日子最好多注意保暖，莫發熱。現在人還沒有清醒，醒後會很口渴，需要多喝茶水。”蘇湘恭敬的說道。
　　聽到人沒有醒，我心中微微一動，看向君沐風道：“沐風堂哥可還要去看？”君沐風朝我微微一笑道：“這到不用，我和沈大人不算熟，來此，只是為了看看你。”我乾笑，蘇湘看著我，眼神微憂，而後垂下頭。
　　“玄塵不送我回去？”君沐風又說道，我愣了下道：“當然，只是沐風堂哥現在就回去？不留下用膳？”
　　“你真想留我？”君沐風勾起嘴角，有些邪氣的看著我，說實話，這次我是真的有些愣了。君沐風看著我，搖頭一笑，朝前走去，我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君沐風一路含笑的看著我，走到雪苑的時候停頓了下道：“玄塵對炎國質子倒是挺上心的，莫道日後傷了自己，又後悔不已。”我乾笑不語，炎暮雪恨我欺辱他，這是肯定的，日後的事情誰能知道。
　　我送君沐風出了門，看著他離開，我才轉身，心中有些鬱悶和憋屈，這人來幹嘛的，莫名其妙。

　　第六十九章：等閒卻變（2）

　　我轉身回到前廳，蘇湘在那裏，我走了過去，看著他前面微微亂了的發絲，輕輕幫他攏到耳朵上，蘇湘耳根一紅，瞪了我一眼，卻沒有躲開，我笑了笑忍不住靠過去。眼看就要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蘇湘微微一笑，身子往後飄動了下，我懊惱的看著他。
　　“不看看沈大人？”蘇湘輕聲說道，我頓住，想了一下道：“看有什麼用，關鍵是你的醫術。”蘇湘對我的話搖頭失笑，我上前攀上他的胳膊道：“湘，你說沈雨清的病夜裏如果沒有大夫在這裏，會很麻煩吧。”
　　蘇湘臉色微微一紅，拿眼瞪了我下，卻是含羞帶嗔，我十分喜歡。
　　不過蘇湘卻給了我一個雷劈：“我可以留下，不過我要睡到沈大人所住地方的偏廳。”
　　“為什麼？”我有些不滿的問道，和蘇湘兩情相悅後，我還沒有好好的跟他在一起過呢。
　　“沈大人的病，需要細心照料，要不，我留下作甚，”蘇湘正色道，最後看著我的臉色，面上浮起心軟的表情道：“玄塵，過些日子……”我猛然拉住他的手道：“我開玩笑的。”心中為他的容忍有些心疼。蘇湘看著我，而後淡淡一笑。
　　我食不下嚥的吃了些東西，招呼元寶到身邊，張了張嘴，又閉上，來回幾次，元寶終於不耐煩了，讓服侍的人退下開口問道：“皇子，你是不是想讓元寶到丞相府去？”我看著他圓溜溜的大眼，點了點頭，元寶躊躇了下又道：“但皇子有心結又不想讓元寶去？”我無奈的又點了點頭，在元寶面前有時不需要隱瞞什麼。元寶最後閉上眼睛道：“可是皇子也不喜歡沈大人留在宮中，所以不停的猶豫不定？”我再次點點頭。
　　“皇子，這天都快黑了，再去恐怕也來不及了，何況，沈大人的病吹不得風，要是在嚴重些倒是我們的罪過了，要不，明兒沈大人身子恢復了下，元寶立馬派人去通知沈丞相可好？”元寶最後小心提議道。我看著他，直到元寶面紅耳赤的低下了頭，才開口道：“元寶，你的腦子終於不再是裝著棉花了，我高興。”元寶抬頭瞪大眼睛望著我……傻了，我樂了，笑兩聲。
　　是夜，我獨個睡在寢宮，睡得十分安穩的時候，被吵鬧聲驚醒，元寶把我的門敲得忒響，我從床上坐起身，好大一會才從懵懂的思想中回過神來。披了件外衣，開門，面無表情的看著元寶。
　　“主子，蘇御醫讓我請主子到東廂房去，沈大人吐血了……恐怕是發熱了。”元寶焦急的說道，我愣了下，有些不耐的道：“發熱救治啊，找我有什麼用。”雖說這麼嘀咕，可是我還是走出門。
　　“明明擔心，幹麼還裝作不擔心的樣子……”元寶在身後笑聲嘟囔一句，我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他，元寶看著我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下道：“主子恕罪，原諒元寶的胡言亂語。”
　　我回頭冷冷的看著他，元寶低頭不語。我哼一聲，甩袖而去。
　　到了東廂房，裏面燈火輝明的，流雲明月彩霞清風四人都在，熱水一盆一盆的往內室送去，我皺眉走了過去。
　　“怎麼披著衣服啊，小心著涼。”蘇湘看到我，匆匆這麼說了句又回頭替沈雨清擦汗，我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沒有穿好，忙扣好扣子，束好腰帶。我走過去，看到沈雨清臉色蒼白，唇卻是殷紅，上面還有殘留的血跡。襯著蒼白的臉頰顯得十分的詭秘。
　　“怎麼會突然這麼嚴重？”我說。
　　“也不是突然，一開始有潮氣，喝了的藥不頂用，寒氣侵入心脈，現在又灌不下去藥，人又昏迷不醒，實在難辦。”蘇湘有些皺眉的說道，我看著床上的沈雨清道：“是不是灌下藥就可以了？”蘇湘抬頭看我，又垂下眼眸：“不一定，不過灌下藥，我就有辦法。”蘇湘說完坐了起來，把位置讓給我，我看著他，他轉頭不語，神色有些憂傷，蘇湘瞭解我，所以才讓我來的嗎？我心中一痛，看向床上的沈雨清，走了過去，粗魯的掰開他的唇，把藥灌了進去，看到藥從嘴裏留了出來，用雙手猛然合緊他的雙唇，又在他喉嚨上點了下把藥送了下去。做這些的時候，我十分粗魯，沈雨清的雙唇破了，血跡從上面顯出，我心一陣恍惚，用手擦了下，又想起了長樂和以前，猛然站起身子道：“好了，你繼續，我到外面等你。”我沒有看蘇湘的臉色，匆匆走了出去。
　　坐在外廳，元寶流雲幾人看到我，互相看了一眼，都悄然離開，留下我一人面對著紅燭。
　　我坐在那裏，腦子裏不停的想到長樂，想到沈雨清，想到長平，最後總是回歸到十年前，我總想到我、沈雨清、曲樺、玄風四人在一起胡鬧的日子。那些日子，回想起來，總覺得天邊的雲都是明亮的。
　　今日，君沐風在我耳邊的那些話，聲聲深入骨髓，讓我幾度失控。
　　原來，我終究不若自己想的那樣滴水不漏，刀槍不入。
　　不知何時，我肩頭上一陣柔暖，我回頭一看，是蘇湘，站起身，對著他，蘇湘放下手道：“沈大人沒事了，今日幸好遇到了你，要不恐怕……”蘇湘眼中帶了些許的疲憊之色，我上前扶著他道：“累了吧，折騰了一夜。”蘇湘看著我，搖了搖頭，想說什麼最後什麼都沒有說，把臉埋在我的胸前道：“我有些累了，讓我靠一下，一下就好。”聽了蘇湘的話，我忙抱著他的身子，後來很多年，我都在想，如果當時我明白蘇湘所指的累，是心累了，我會怎麼做？我還會一直做著那種再不自覺中上了他的事情嗎？我會嗎？我望著夜空問，但夜空滿滿的都是寂寞，我那時所擁有的都是寂寞。

　　第七十章：等閒卻變（3）

　　我把蘇湘抱回寢宮，蘇湘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呼吸綿長而均勻，只是眉間微皺，我看著他，輕輕撫摸著他的眉間，有些疑惑，這眉好像一直都是皺著的，但那日我到蘇家，看到的卻是十分燦爛。而後，我沒有多做他想。便來過錦被，把蘇湘抱緊在懷中，睡下了。
　　翌日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大亮，懷中已經沒有任何溫暖了，我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清風服侍我穿戴好，偷偷覷了我一眼道：“主子，曲將軍來了呢。”我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撫摸著手掌道：“什麼時候來的？”
　　“早就來了，蘇御醫先到前廳了。”清風幫我整理著衣襟說道，我哦了聲，慢慢吞吞的走出房門，慢慢吞吞的往前廳走去。
　　“三皇子。”曲樺看到我，忙站起身，行禮，而後抬起頭，目光有些拘謹的看著我道：“三皇子，聽聞表哥沈雨清昨晚雨天承蒙三皇子收留，今日特來感謝，順便接回表哥……”看到曲樺這麼拘謹的樣子，我實在難以想像他在戰場是是怎麼樣的？
　　心中暗暗搖搖頭，我站起身來道：“曲將軍稍等。”
　　我到東廂房，沈雨清還在沉睡中，經過昨夜一夜的折騰。臉色差的可以，我搖了搖頭，伸手抱起他，微微皺了皺眉，很輕。昨天情急沒有感覺，今天倒是有所感，不知何時，我可以輕鬆抱起這個曾經擋在我身前的男子了。
　　我把他抱到前廳，曲樺看著我，目光微微一頓，我走過去，準備把人遞過去，這時沈雨清微微動了下身子，緩緩的張開眼睛和我相對，溫潤的眼睛，柔和的目光，蒼白的面頰，我手一緊，看著他，心中一疼，這種疼是活生生的像是有人拿針在紮。想要追尋，卻不知到哪里尋找，沈雨清張口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我把他放到曲樺手臂上，轉頭對著元寶道：“把蘇御醫開得方子拿過來。”元寶應了一聲，撒腿跑了。
　　“今早的藥還沒有吃，你回去給他吃了，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再受寒氣……”我對著曲樺輕聲說道，曲樺抱著沈雨清點了點頭，氣氛有些沉寂。沈雨清轉頭看了我一眼，低聲說了一句話，那句話讓我雙手緊握。元寶跑了過來，把藥方拿了過來，曲樺命人接了，向我又道了聲謝，走了。
　　我看著他離開，耳邊卻還在縈繞著沈雨清那句很輕，輕的幾乎像是沒有說的對不起。我要你的道歉作甚，難道你道歉就可以讓長樂回來，就可以讓我們這些年一筆勾銷，就可以讓我忘了一個人過的那段日子嗎？這輩子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道歉。我們誰也不欠誰什麼，也無需道歉。
　　“嘖嘖，真看不出，你還有如此感人的時候。”我身後傳來風瀟兮有些嘲諷的語聲，我回過頭，他看著我，抿了抿嘴道：“說實話，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蠻有人情味的，比著往常到要好上幾倍。”
　　“是嗎？”我笑了笑，蘇湘走了過來行了個禮道：“三皇子，如果沒事，蘇湘現行告退。”我點了點頭，蘇湘對風瀟兮抱拳，而後離開。
　　這年的秋就這樣過去了，我望著風瀟兮有些透明的臉，這麼想到。
　　長樂走後，我病了一場，很久沒有去上朝了，等待病好的時候，是聖華今年下的第一場雪今天，君沐風這次真的走了，回到了西疆，走的時候來看了我一眼。現在想想倒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梅林盛開的雪中，我問元寶何時了，元寶說快到小年了，我才意識到，原來又是一年到頭了。原來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站在盛開的梅林中，看著空中下起的雪，雪已下了一天一夜了，地上雪有一存，現在不是很大，有時還會帶些細細的籽粒，接在手中一片冰涼，很淨很純，吹一口氣變化為烏有，留在手中的不過是一片水跡。
　　“王子，很冷，抱著這個暖爐吧。”梅林盡頭傳來炎莫的聲音，我回頭一看，是一身白衣的炎暮雪走了進來，好像要融進這雪中一樣，但，他的顏色卻是欺雪賽霜，絕代風華，有時，我很慶倖，這樣一個人物，會在我懷中，雖然有點恨我……他看到我微微一愣，似乎不知該不該離開。
　　我走了過去，看著他有些單薄的衣服，把自己的白色錦貂披風披在他身上，又接過炎莫手中的暖爐放到他手上道：“天寒地凍的，都不知道多加點衣服，過兩天，我讓宮裏給你多做兩件防寒的，凍著了，有你受的。”炎暮雪沒有動，看著我，目光流轉。我笑了笑道：“這裏一年到頭，也只有今日的光景最好，你喜歡清淨，我不打擾你了，炎莫好好照顧你家主子，別忘了待會回去喝點熱湯熱水。”炎莫看著我應了聲。我和元寶離開。
　　風苑離梅林是最近的，我走到風苑看著大門微開，裏面還傳來低沉的笑聲，我有絲好奇，推開門，揮手讓行禮的人都退下，往裏面走，直到後院，才知道風瀟兮竟然在堆雪人，堆得人已有些成型，一個人忙的不亦樂乎，像個單純的小孩子一樣，我看著他不禁笑出聲。
　　“誰？笑什麼笑？”風瀟兮轉過頭，有些不悅的說，鼻子和眼臉都有些紅了，我走了過去，抬手撫摸了下他的臉，風瀟兮，退後一步，惡狠狠的瞪著我，我搖頭道：“臉冷冰冰的，怎麼不注意點。”
　　風瀟兮沒有回答，元寶已經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白狐披風披在我身上道：“主子，你風寒剛好，還是到裏面休息吧。”我抓了下披風，看了看風瀟兮沒有堆完的雪人，一時有些興起道：“我的身子，我還能不知道，你到一旁，崩礙著我們。”說完，我便也捧起往上面堆。
　　“你不要亂堆好不好，你看我剛堆好的就亂了。”風瀟兮在一旁吼道，忙來補救。
　　“哎，我說，臉是圓的好看。”我看著雪人的長臉提議道。
　　“長得好……”風瀟兮頭也不回的答道。
　　我上前把臉堆成圓的，風瀟兮瞪了我一眼，又堆回去，我又堆回去……
　　來來回回不知多少回，等我們再看的時候，雪人的臉已經是面目全非看不清到底是什麼樣子了。風瀟兮的手紅彤彤的……
　　我拉其他道：“算了，不堆了。”
　　“留著好，有點想你呢？”風瀟兮抬眼說，我看著那雪人皺眉，我有這麼醜嗎？
　　“主子，鬧夠了，也該進屋休息了吧。”元寶說道，我看著他，呵呵笑了兩聲，拉著風瀟兮往正堂走。
　　“主子，風公子喝口參茶暖暖身子。”走到前廳，元寶忙端了茶過來，我舉手才發現自己還握著風瀟兮的手，面上一紅，忙放下，拿起茶，掩飾我的臉熱。
　　“我說，君玄塵，你不是答應我，元宵節要一起去看燈的嗎?你記不記得啊？”風瀟兮喝了口熱茶，臉被氤氳的霧氣遮的有些不清不楚，我看著他道：“當然記得，就怕你不記得。”風瀟兮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說實話，有些時候看著風瀟兮我會有種錯覺，他怎麼像是殺手？殺手有他這樣的嗎？？看著他孩子氣的臉，這個懷疑再次在我腦海中想起。
　　“看什麼看？”風瀟兮抬頭看我正在看他，立刻惡狠狠的說道，臉色十分兇狠，但我總有個錯覺，他不會真的傷害我……
　　“再看你……不過怎麼看，都不覺得你是個殺手。”我垂下眼睛低聲說道。
　　“哼，殺手又不一定要殺人，我就沒殺過人，但我就是個殺手。”風瀟兮不屑的說，我心思一動，這句話好像很耳熟……
　　“咳咳”微風過，我不自覺的又咳嗽兩聲，元寶站在一旁含冤帶怨的看著我，我搖頭，站起身道：“京城的年過的十分有味道，有什麼需要，告訴元寶和流雲等人，他們會幫你置辦的。”風瀟兮抿嘴不搭理我了，我搖頭，往寢宮走。
　　走到寢宮，喝口熱茶，把咳嗽壓下去，問道：“宮中過年用品準備的怎麼樣？”
　　“早就準備好了，皇上命人送的東西也都到了，嗯，我們宮中比著別個的皇子多了份玉如意，青王殿下多了副山水畫，九皇子多了副象牙筷子，其餘的倒沒什麼，不過，暮雪王子是炎國人，炎國的風俗過年的時候要貼紅對子，向人潑水，以示喜慶，但炎主剛過世，對子要用黃色，這個還沒有辦。”元寶回答道，
　　我坐下，微微想了下道：“小年的時候，你去問暮雪要不要潑水，至於對子，宮中大門貼上紅對子，你在按照雪苑的門房買些黃對，交給暮雪王子，不用多嘴說什麼，還有，今年我們宮中不放煙火，年過的樸實點，後院的荷花池塘除夕那天讓給暮雪王子，讓他去送家人一程。”
　　“是，元寶這就去安排。”
　　“嗯。”我點點頭，又道：“宮中侍衛有在京城的，放他們三四天假，拿些宮中的吃的用的回家好好的過個年。”元寶點點頭道：“那，離公子和風公子……”
　　“他們你不用擔心。”我笑了下，又想起了什麼，垂下眼睛，聲音有些暗啞道：“順便多買些別的，我要去祭拜楚風。”元寶應了一聲離開，我抬頭看著屋子，一陣恍惚。
作者: leungmon    時間: 2009-12-18 16:19

　　第七十一章：除夕（1）

　　臘月二十三那天，小年，那天，陽光很好，在冬天有這樣的天氣，實在是件喜事。我沒有去郊外去看秦楚風，他的人都沒有了，那個衣冠塚，我看了又有什麼用……
　　這幾天，我只是讓元寶派人盯著炎暮雪，也沒有管他做什麼事情，一切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日子眨眼而逝，轉眼就到了年頭。除夕這天，天氣有些陰沉，沒有陽光。
　　我讓元寶備了份禮送到宮中給劉向的長女，現如今的馨貴人。除夕這天是她的生辰，據說父皇為她請來了皇家寺院的得道高僧來為她做壽。
　　大清早，我用過早膳，便去宮中了。
　　在聖華門前下轎的時候碰到了司洛，他看到我風輕雲淡的一笑，拱了拱手，我忙走過去道：“司洛大祭司。”他看著我微微皺起了眉頭，而後又舒展開來微微一笑，很是飄逸，道：“三皇子幾月不見，眉目清明，想必心中的結已過。”我有點驚訝，因為司洛除了父皇，一向對朝臣和皇子不多談的。
　　“沒有，只是一年新開始，心情自然不同。”我說道。
　　“三皇子雖然眉目明朗，但有得必有失，想必三皇子明白，只是日後莫道後悔。”司洛說道。
　　“多謝大祭司提點。”我嘴上說道，心中卻不以為然，有什麼得，有什麼失，司洛看著我微微歎口氣。我和他一同去覲見父皇，父皇看到我和司洛一同前來，有些訝異，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拜見完父皇，我又去景妃處，景妃賞了一對白玉環，我讓元寶命人拿回去，送給離若了。
　　在景妃哪里拉了一會家常，我便起身告退，行至御花園，我看到孫蕙蘭和納蘭若夕迎面走來，納蘭若夕看到我微微一笑，我走過去，正準備行禮，孫蕙蘭輕聲道：“三皇子不必客氣。”
　　這是我把孫蕙蘭間接送給父皇后，第一次單獨的面對她，看著她現在滿身珠光寶氣，但眉目間卻有淡淡愁思的樣子，我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但隨即被各取所需皆大歡喜所代替。
　　我正準備說些什麼，但背後突然想起了一道清雅的聲音：“三哥。”我苦笑，回頭，看到正是玄風。頭戴金冠，面若白玉，身著紫袍，腰間金色腰帶，足登紫色軟面繡鞋，有那麼一瞬間晃花了我的眼。
　　“納蘭國舅和納蘭貴人也在啊？”玄風邪氣的笑著走了過來。
　　納蘭若夕行了個禮，玄風嗯了聲，納蘭若夕微微一笑，孫蕙蘭道：“三皇子和九皇子想必有很多話要說，納蘭不打擾了。”語音落，她離開，身後的宮人跟著而去，納蘭若夕看著我，卻沒有走。我心中感激。朝他笑了笑。
　　玄風看著我們，勾起一抹冷笑道：“三哥，納蘭國舅，玄書在御花園中擺了點酒菜，宴會還沒有開始，我們去喝一杯怎麼樣？”
　　我笑了笑道：“這倒是個打發時間的法子。要不，等七皇弟、八弟來了，大家一同去。”
　　“我早命人前去請了。”玄風笑道：“納蘭國舅也要去嗎？”
　　“下官恭敬不如從命。”納蘭若夕淡笑的說道，玄風笑了笑，不再說話。
　　我們三人前往御花園，玄青和玄離早已到了，在亭子裏，不知和玄書在說些什麼，看到我們，都站了起來。
　　我拉著納蘭若夕坐到身邊，坐了一會，忍不住問道：“怎麼？大哥二哥不在？”
　　“大哥說是身子不舒服便沒有來，二哥打發人來說是要去觀賞新移植來的菊花，沒有時間。”玄青說。
　　我點了點頭，這期間，宮人門不斷送菜和酒前來，內侍端來幾盆炭火，圍著倒也暖和，我喝了幾杯，肚子裏才感到暖和。遠處傳來悠悠遠遠的低聲吟唱之聲，那是為馨貴人做壽的經文。
　　“馨貴人倒是趕到了個好年頭。”玄書搖頭說道，看了看納蘭過夕道：“納蘭貴人的生辰好像是二月間吧，日後肯定也是一番繁榮。”
　　“謝四皇子吉言。微臣代那蘭貴人謝過四皇子。”納蘭若夕笑道，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下去。喝的太猛了，額頭和眼角微微紅了起來，我這時突然想到那天和他相擁而眠的情況。慌忙轉頭，對上的卻是玄風若有所思的目光。
　　“三哥，四哥，你們聽說了沒，南疆王這次奉命回宮呢？好久沒有見到叔王了，這次他回來不知會留在京城多久。”玄離說道，我笑了笑，南疆王是幾個叔王中，最為溫和的一個，算算我也有好幾年沒有見到過他了。
　　“這次叔王回來，聽說身體不是很好呢？所以父皇都命我們不得打擾。”玄青笑道。目光也是沉沉的。眾所周知，南疆王一生未婚，沒有子嗣，這次回來，意圖在明顯不過，肯定是要從皇子中選個孩子過繼過去。
　　“也是，叔王身子，這些年一直都不好，前兩年，我命人去看過他，叔王很是懷念故土呢？”玄書搖頭道，我笑了笑道：“叔王，每次回來，到都能帶些好的玩意，這次不知帶了些什麼……”
　　“也是，上次三哥可是搶了我最喜歡的長劍，這次，有什麼好東西，我可不會讓給三哥了。”玄書說道，我揮了揮手道：“四弟，我不知道你喜歡那長劍，如果喜歡，我現在命人拿來送你。”
　　“三哥，那長劍也是幾年前的了，握在手裏肯定不適合我了，何況自己喜歡的，哪有人家送的道理，再說，我想要的，三哥也送不起。”玄書此話一出，四周的空氣頓時有些稀薄。
　　“四哥，你喝醉了。”玄風輕聲說道，揮手命宮人取來一碗醒酒湯，玄書看了他一眼，苦著臉喝著醒酒湯。
　　氣氛有些僵硬的時候，納蘭若夕突然倒在了我肩膀上，我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他整個人臉紅的像個蘋果，而且，眼睛迷離，我摸上他的頭，發現有些熱道：“納蘭大人。”
　　“納蘭大人喝酒喝多了。”玄離說道。臉上有些軟弱之色。我扶起納蘭若夕對著幾人道：“他喝醉了，我帶他休息下，你們盡興。”說完，我便扶著納蘭若夕離開，身後有一道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把納蘭若夕扶到自己以往所住的宮殿，幫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才有時間搖頭苦笑，這下宮中不知會留下什麼傳言。
　　讓元寶弄了碗醒酒湯，扶著納蘭若夕灌了幾口，他又沉沉的睡下了。
　　“主子，你們剛才談話的時候，納蘭大人一直在灌酒。”元寶在我身邊說道，我點頭，看著納蘭若夕，心中不知是何感覺，這次能逃離那種針鋒相對的場合，竟然是他拼著酒量弄來的。這次是欠他的了。

　　第七十二章：除夕（2）

　　納蘭若夕這一睡，睡了幾個時辰，我先來無事坐在桌子邊看書，時間就這麼恍然而過，直到聽見一聲低吟之聲，忙走了過去，是帷帳中之人醒來了，只著裏衣的納蘭若夕抱著頭，有些難受的低吟，我用手輕輕按著他的太陽穴低聲道：“怎麼樣？好些了嗎？”納蘭若夕抬頭看著我，目光微微迷茫了下。
　　而後整個人恢復清醒道：“已經好多了，多謝皇子。”我掀起衣擺，背身站在床邊道：“我倒要謝謝你。”納蘭若夕沒有回答，但我知道他懂。他悉悉索索的穿戴好，我回頭，他臉色還有些難看。
　　“現在何時？”他問道，我看了看外面道：“在過個把時辰就開宴樂。”他愣了下，推開窗戶看了看外面，已經是天黑了。他回頭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幾天公務繁忙，有些疲倦，今日又飲了這麼多酒，竟然到了這個時辰了。”
　　“我命人給你準備了些稀粥，你先喝些吧，一會酒席上，少喝些酒倒是真的。”
　　納蘭若夕應了一聲。我們二人又在宮中呆了片刻，才往麒麟殿走去。
　　皇宮裏一般都十分熱鬧，但今天，所有的人都集中代麒麟殿，其他地方就顯得有些清冷了。
　　我居住的地方離麒麟殿有些遠，一路上我和納蘭若夕不知為何都沒有開口，我低垂著頭，元寶提著燈籠走在前面，燈光打在路面上昏昏暗暗的。
　　出了御花園的拐角處，一個匆忙而過的人，迎面撞上了元寶，我拉了把納蘭若夕，元寶的燈籠被撞到在地上，滅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急著趕路，卻找不到路了……”聽那聲音，脆生生的，是個女子的聲音。
　　女子，宮女不像？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我搖頭笑道：“小姐要去何處？”
　　“麒麟殿。”女孩子說道，我一愣道：“順著這路朝前走，過了第一個路口左轉，那裏有侍衛，你可以讓他們帶你去。”女子道了聲謝，拉著身邊之人跑離，像個孩子一樣。
　　這段小插曲過後，我們繼續朝前走，燈滅了，我也沒有讓元寶再點燃，其實，周圍一點都不黑，皇宮裏的燈火到處都有，只是隱隱約約的，我卻一直拉著納蘭若夕的手。他也沒有抽離。
　　到了拐角處，我有色有些熱的鬆開他的手，和他慢慢向麒麟殿的方向走過去。
　　麒麟殿還是那個麒麟殿，今日卻顯得十分喜慶。
　　父皇沒有來的時候，我和舅舅站在一起，舅舅看著我搖了搖頭恨聲道：“你身子怎麼樣了？”我笑：“還好，就是冬天的時候有點冷。胃裏有點寒。”
　　“前天皇上賞了件火龍珠，是暖的，回去的時候，讓人到府上拿回去，別又生出什麼事端。”
　　“是，舅舅。”我說道。舅舅看著我，不再說話，這時時辰也差不多了，父皇來了，我們行禮，入座，今年的座位位置和往常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不過皇族這邊添了幾個新人，如納蘭若夕，如李向。而馨貴人身邊坐了個小丫頭，一臉孩子氣模樣。很單純的樣子，望著馨貴人一臉笑意。我看著那女子，不知為何預感不妙，轉頭看到納蘭貴人，就孤零零的一人，不過父皇倒是時常關注她，這也就好，我想。
　　“除夕是個好日子，也是愛妃的生辰，皇宮裏好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各位愛卿，都盡興。”父皇說。大殿之內寂靜無聲，一會人聲鼎沸，高呼萬歲之後，預祝馨貴人鳳體安康。馨貴人一臉笑意。眉目間掩飾不住自己的絕對風華。
　　而後宮宴過程中，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回事，我總覺得有人一直在盯著我，而我在兄弟之間或者群臣之中尋覓時，又發現沒有人刻意看我，我搖頭失笑，自己真是神經繃得太緊了……
　　“啊……”這時，上座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所有人一愣，武將防備，文臣緊張，我們都站起身，立刻有禁衛軍保護父皇。
　　“香兒，你怎麼了？”馨貴人拉著她身邊的女子說道，一臉蒼白，這種場合……
　　那個叫香兒的並沒有聽馨貴人在說什麼，而是從她身邊走了下來，蹦蹦跳跳的跑到我面前，禁衛軍想去抓人，父皇揮手讓人退下，目光若有所思的看著我，我很是尷尬……捂嘴咳嗽一聲，看著眼前女子道：“小姐有事？”
　　“大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那次在大街上你吃冰糖葫蘆沒有給錢……不過剛才我迷路了，是你幫我指點的對不對。我一聽聲音就知道了，那樣大家都互不相欠了……”她身後的劉向，一臉蒼白，想要暈倒，而我，這個時候，尷尬的連勾起嘴角掛個微笑的力氣都沒有了，為什麼沒有人打暈我呢。雖說是童言無忌，但源頭是死風瀟兮，回去，我要宰了你……
　　“劉愛卿，”寂靜尷尬的大殿上，父皇大笑之聲傳來：“玄塵倒是和這個孩子挺有緣的，來，香兒是吧，上來，讓朕好好瞧瞧。”父皇微笑著招手，十分親切，劉香兒看了我一眼，從側臺階走到父皇身邊，父皇拉過她的手問道：“香兒多大了？”
　　“回皇上，臣……”父皇看了劉向一眼打斷他的話，我心中冒出一陣陣苦水。
　　“回皇上，香兒剛及笄。”劉香兒脆生生的回答，父皇點了點頭，看著劉向道：“劉愛卿，玄塵是所有皇子中最令人超心的一個，都這麼大了也沒有個正妃管著，香兒這孩子和他有緣，你說，我們做個親家如何？”此話一開口，殿上之人臉色各不同，我心中一凜，走上前跪下道：“父皇，孩兒還沒有……”
　　“玄塵，你是聖華的嫡皇子，日後的太子，未來的國君，香兒家世人品都辱沒不了你，朕給你挑個日子可好……”父皇淡淡的說道。
　　日後的太子，未來的國君，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涼氣，我抬頭有些震驚的看著父皇，他竟然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父皇的意思是，我立妃，他就立我為太子嗎？他看著我，微微眯起眼睛，我垂下頭，明明是這些年盼了許久的事情，為何現在聽了，卻覺得十分慌亂。
　　“劉愛卿以為如何？”父皇又問。
　　“承蒙皇上看得起，微臣謝恩。”劉向跪在我身邊說道，我抬頭父皇看著我，劉香兒也看著我，母后在天空中也應該是看著我的吧，我垂下眼睛道：“兒臣遵旨。”
　　宴會繼續，各人因為各自原因都有些心不在焉，我坐在座位上，喝了幾杯酒，目不斜視，這個時候，我不知道腦海裏流轉的是什麼，只覺得好多人在我眼前不停的晃動，有母后，有蘇湘，有炎暮雪，有納蘭若夕，有離若，有沈雨清，有曲樺，有玄青，有玄書，還有玄風……
　　冬天也冷，也來臨的早，父皇起身離去的時候，天氣還早，我沒有等眾人圍觀，便起身跟了上去。
　　父皇看到我，微微一笑道：“怎麼有事？”我和父皇一同前往上書房的方向走去，我心裏亂亂的道：“父皇，孩兒，孩兒還不太想立妃……”
　　“玄塵，你是幾個皇子中，最為冷靜的一個，今日為何如此這般不冷靜呢？”父皇淡淡的說道：“你是嫡皇子，現在卻連個妃子都沒有，難道日後，你還準備整天和那些個青樓小官混在一起不成？”
　　“孩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玄塵，你是聖華未來的國君，不是尋常人，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任性而為。”父皇說這話的時候咳嗽了幾聲，我站立，走在他後面，父皇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讓人看到他的軟弱。
　　“你回去吧，立妃之事就這麼定了，當然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成為聖華的國君，朕可以允許你此生不立妃。”父皇這麼說道，聲音隱隱帶著嚴厲，我聽的心中一抖，不再作聲。
　　這時，宮中的警鐘卻卻突然大響，我忙走到父皇身邊，扶著他向禦書房方向走，同時，命令劉希道：“有刺客，加派禁衛軍守好禦書房，抓活的。”劉希看著我，忙離開了……
　　到了禦書房，父皇坐到龍椅之上，輕聲咳嗽著，而後冷冷的道：“這個皇宮多年沒有出現過刺客了，朕倒是十分好奇，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那聲音，我聽了心中都是一寒。
　　劉希不多會便來了，他身後跟著一臉蒼白的馨貴人，父皇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把她擁入懷中安撫道：“怎麼回事？”馨貴人搖頭，淚水不停的往下落。
　　“啟稟皇上，剛才賊人闖入了娘娘寢宮，被人發現，殺死了娘娘身邊的宮女小紅。”劉希說道。
　　“賊人何處？”父皇眯著眼睛問道，劉希遲疑的搖了下頭道：“他背奴才刺傷了手臂，逃離而去，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對皇宮似乎很熟悉……”我聽著心中一驚。
　　“皇上，臣妾好怕，好多血……”馨貴人在父皇懷中低聲泣道。
　　“一群廢物，玄塵，你先回去吧。今晚的事情交由你查清楚。”父皇說道，我忙行禮稱是。
　　我離開禦書房，劉希送我，一臉笑容的，我說道：“劉總管去的時候，刺客還在？”
　　“在，當時馨貴人看著地上的小紅傻了眼，那個刺客也有些奇怪，穿的是內侍的衣服，而且好像並沒有出手刺傷馨貴人，直到奴才趕過去，才和奴才打了起來……”
　　“看出路數沒？”
　　“沒有，他似乎怕奴才認出，速戰速決，被奴才打傷手臂便逃了……逃的方向是聖華門，奴才已經命大內總管肖曉天去守住四門進行盤查了。”
　　“嗯。”我笑道，行至麒麟殿看到，眾人都還沒有完全離去，舅舅走上前道：“怎麼回事？”
　　“沒事，”我說：“幾個毛賊而已，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父皇已經休息了。”
　　劉向看著我，走了過來道：“三皇子，可安否？”
　　“很好。”我笑道：“劉丞相請。”我和劉向一同朝宮門地方走。舅舅和我們一同。
　　行至聖華門肖曉天看到我們，行了個禮，讓我們出去，各朝臣的轎子都在門外，有侍衛進行檢查。我走到我的轎子面前，有侍衛站在那裏等著我，我暗笑，這消息傳的真快，若是以往，我還沒有到，這轎子早被人收了幾遍了吧。
　　我走了過去，幾人行禮後，我說道：“這件事情，父皇交由我來處置，你們好好的收查，千萬別遺漏了什麼地方……”說完，我微微掀開幕布，坐了進去……
　　元寶命人起轎，我想眾人肯定都以為我是在樹立自己的威信才這樣做的，其實只是剛才看到轎簾之上有一小塊暗色，才這麼做的。
　　“冒這麼大的險，值得嗎？”我輕聲但冷冷的說道。身後傳來輕聲的呻吟之聲。我歎口氣回過頭，看向曲樺，聖華最年輕的將軍，父皇最器重的臣子。看著他手臂上的鮮血直流，我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幫他巴紮了下，曲樺咬牙不語。
　　我這人那麼多疑，早在避暑山莊，在怡紅院那一夜的時候，曲樺拉著我的手叫我馨兒的時候，我便隱隱覺得不對，便命心腹之人前去查詢，才知道是劉向之女劉馨兒，也是父皇現在正寵倖的女子。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但父皇今年選秀之時，劉向把女兒送進宮中，兩人便是鴛鴦相隔，見面不如不見。
　　當時，剛發生過玄和的事情，我曾在酒樓之上暗示過曲樺，我以為他懂，他會謹遵君臣之道，誰知今天這事還是發生了，其實我也想過把這件事情抖露出來，但是曲樺畢竟不是玄和，曲樺是聖華的一個神話，一個軍隊裏的神話，日後我成為皇帝，我也需要他……
　　曲樺看著我，沉默了下道：“三皇子想要曲樺做什麼？只要不違背良心，不殺人放火，不違背良心，不違法，曲樺都願意去做，只要三皇子能放過她。”我微微眯起眼睛，看著曲樺有些受辱的臉，手握的緊緊的，原來在他的心中，我是個如此不擇手段之人……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看曲樺，路再長還是有盡頭，回到宮中，我讓轎夫先下去，找了個藉口讓元寶也離開了，才出了轎子，我站在冷風中，對轎中的曲樺輕聲說道：“曲樺，你聽清楚，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也沒有必要讓你做，你是我聖華的大將軍，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好了。”我要得到的東西，自己必然能得到，不用靠你。而後，我離開，回寢宮。

　　第七十三章：立妃（1）

　　因為是過年，我在宮中查了兩天，也不敢大查，毫無頭緒肯定是真，父皇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隱隱有些不滿，但，這個特殊的時刻，我不能像以往那樣找個替死鬼，如果被人發現，父皇那句嫡皇子，未來的太子，日後的國君，恐怕就會成一句戲言。這些話，我讓元寶閉嘴，外人言傳，是外人的事，我的宮中一句都不能流傳出去，甚至流雲他們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這些日子，朝臣對我的態度都有些改變，不過，我知道玄風在朝中的根基很深，一個不小心，我便會被玉妃抓住把柄，所以，對待朝臣，我仍舊和以前一樣，作風沒甚改變，反觀玄青雖然手中軍權在握，我卻一點都不擔心，玄青實在是好對付的很。他那種人不會冒險，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青王名號拿來賭未知的明天的……
　　這天，我正在宮中盤查當日的侍衛，遠遠的看到背著藥箱的蘇湘緩緩而過，他看到我，微微一頓，我心中一痛，蘇湘好像瘦了很多，等他走近，我看著他，張開嘴卻不知說什麼。
　　蘇湘行了個禮，而後抬眼看了我一眼，我以為那裏面有憤怒，有不甘，有傷心，有恨……可是這些都沒有，只有淡淡的漠然和空洞……
　　“蘇御醫給誰看病？”我輕聲問道。
　　“納蘭貴人有些不舒服，微臣是要去納蘭宮。”蘇湘垂頭說，我點了點頭道：“那，不打擾蘇御醫了。”蘇湘嗯了一聲緩緩而過。
　　我心中歎了一口氣，又問了幾句，覺得問不出什麼，便讓眾人退下，正準備去納蘭宮看看，劉希卻跑來說是父皇要召見我。事情被耽擱下來。
　　我去上書房的時候，司洛、欽天監、舅舅、劉向、沈玉……滿滿的都是人。父皇含笑招手讓我過去道：“朕和大祭司、欽天監在挑日子，司洛和欽天監都說，二十八是今年的大吉日，朕已經和劉愛卿商量好了，你的終身大事定了，父皇也就放心了。”
　　二十八，我愣了下，聖華的風俗，過年是要過到十六，二十八我立妃……我心中一麻，卻只能點頭稱是。
　　從上書房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我想到舅舅和劉向高興的臉，心裏有點提不了多大的勁。
　　我又想到玄風十六歲便立妃了，這些年，我為了隱藏實力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一向對這樣的事情能免則免，誰知一次冰糖葫蘆的事情會讓我陷入此種情況。不過，幸好，和劉家結親，倒也是美事一樁。
　　我沒有在宮中遇到蘇湘，便回宮去了，回到宮中，我吩咐過元寶在一切沒有定論之前不可說……
　　而後的日子，過的十分的漫長，今年聖華的冬天似乎持續的久了些，天總是陰沉沉的，還帶了些許的北風，走在路上，人的臉都生疼生疼的。
　　正月十五這天，難得是個好天氣，我拉著風瀟兮出宮了，這些日子，聖陽宮的氣氛有些怪異，離若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炎暮雪雖然仍舊是一副冷冷的樣子，但看到我總是挑眉，好想知道些什麼又好像不知道……
　　我想著，注意到風瀟兮的安靜，他垂頭看著地，我咬了下唇道：“怎麼？這麼熱鬧的街市吸引不了你，倒是這地吸引得了你？”我一邊護著他，一邊拉著他走，風瀟兮抬頭看著我，眉峰微微皺起，最後歎了口氣道：“沒有啊，只是覺得，京城不比煙雨江南。”
　　“哦，你以前生活在江南？”我挑眉問道。
　　“嗯。”風瀟兮點了下頭，又看了我一眼，我笑道：“前兩年，我也曾到過江南，江南的景色的確是人間一絕，不過遠不比京城的繁華。”
　　“是啊，京城都是人，外國使者，外國族人，人多，就繁華啊，不過繁華不代表是好事啊。”風瀟兮難得有這麼感慨的時候，我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
　　風瀟兮瞪了我一眼不再說話，我不明所以。
　　他甩開我的手，朝前走去，我跟著看著他的背影，京城的今天十分的熱鬧，到處都有燈，各種各樣，甚至今天深在深宮大院的宮女都被房間休息一天，也可以出宮，一年中的寂寞在今天熱鬧非凡的大街上都可以得到宣洩，大團圓，大熱鬧，也不過如此吧。
　　我跟著風瀟兮，倒不怕他消失在人群中，即使在人群中，一眼也望得見。
　　我跟在他的後面，忽然看到他停了下來，我忙走了過去，看到他停在賣冰糖葫蘆人的面前，我特意瞧了兩眼，不是幾個月前的那位，風瀟兮站在那裏，我看著他，忙掏錢買了一個，遞給他，而後拉著他走了。
　　我一向不喜歡人多，便拉著他往天香樓上走，樓下的人十分的多，而且還有個說書的，名字叫鐵嘴算，我特喜歡聽他的書，我拉著風瀟兮走到二樓，剛進去，便看到納蘭若夕坐在一個敞開的雅間裏，眉目間若有所思，我愣了下，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納蘭若夕看到我，又看了看風瀟兮，目光瞄見他手中的冰糖葫蘆，眼中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笑意，我也苦笑了下，坐在他對面。
　　“納蘭，你……”我看著他剛開口，納蘭若夕伸手打斷我的話，指了指樓下，我側頭看了下，看不見什麼東西啊，但是鐵嘴算的聲音，此刻傳來：“當今的三皇子和劉丞相的千金因為冰糖葫蘆一事，好事成雙，是以，京城百姓只恨自己當初為何不帶自己女兒為三皇子解圍……三皇子以往之所以流連各大小官之中，那是沒有碰到劉小姐，此刻，確實完全洗心革面，等待成親……”
　　我聽了這些話，不禁一聲苦笑，不過，我卻不敢看納蘭若夕和風瀟兮的臉色。
　　樓上一陣沉默，風瀟兮咬著冰糖葫蘆看著我道：“這麼說，還是多虧了我。”我沒有說話，原來外面都已經傳的這麼緊密了，我還暗中祈禱一切都不要傳開呢。
　　而後，我們沉默，風瀟兮吃著糖葫蘆，納蘭若夕喝著茶，我尷尬不已。樓下說些什麼我都聽不見了，我只是覺得自己現在有些坐立難安。
　　我們在天香樓上喝茶喝了一個下午，風瀟兮難得老實的待在我身邊，期間，我們極少說話，說話也是避著對方的眼睛。
　　後來，我們離開，各自散開，風瀟兮和我是走回去的，臨走的時候，納蘭若夕喊了我一聲，卻沒有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笑了。那笑竟是十分渺茫的樣子。我心中有些惘然，好像在這種舉家團圓歡慶的時刻，我總是看到納蘭若夕孤獨一人在這酒樓之上，樣子有些孤寂，卻又高不可攀。
　　我和風瀟兮等納蘭若夕走後，才走在人群中，京城的燈會熱鬧非凡，風瀟兮不知道在想什麼，好看的眉峰微微皺著，我想和他說話，亦不知說什麼……
　　“公子猜個謎吧，有猜有中。”道路上有人這麼對風瀟兮說道，風瀟兮抬頭迷惑的看著眼前的人，而後雙眼一亮，拉著我往此人的攤前走到：“真的是有猜有中？”那人微微一笑道：“自然。你猜到什麼就拿走攤上的什麼，如果猜不中就沒辦法了，這個謎底你就要自己買了。”攤之上，東西琳琅滿目，什麼都有，卻十分普通，風瀟兮卻看的一臉認真。
　　我抬頭看向那人，長的十分普通，但是站在人群中卻給人一種安詳的感覺，全身暖暖的，望著人的眼睛，十分的柔和。微笑的時候，面目十分的吸引人。很有靈氣的樣子。
　　“哎，你說這個是什麼？一般謎不都是一首詩之類的嗎？”風瀟兮拿了一張紅色的小紙條遞給我道，我看了一眼，上面寫著：“此物，求不得，碰不得，摸不得，但，感受的，表現的，觸碰的，人人有得，人人又沒有的，有人有的，有人沒有的，得到時醉人，失去時醉人，放在花中香，放在水中清，放在身上甜。”
　　“有這樣的東西嗎？”風瀟兮不屑的說道，我抬頭看著那人，那人看著我，微微一笑道：“公子的樣子像是知道了謎底，可猜的出？”
　　“即使，我猜得出，公子也拿不出。”我微微笑道。
　　那人卻眉目中流轉一道十分亮麗的光，而後咻然而逝，溫和而道：“公子怎麼知道在下給不起。”
　　我拉著風瀟兮離開，輕聲道：“自古人生在世，最為難求的便是人心，公子如何給得起。”那人愣了下，不再說話，我亦沒有回頭。
　　那謎，句句說的是人心，句句說的像是我。
　　一路上風瀟兮都沒有再說話，只是時不時的看著我，在我看向他的時候，最別開頭，裝作沒有看，我心中暗笑不已。
　　回到宮中，今日月亮十分的圓，我沒有睡意，想讓元寶把離若何炎暮雪都叫過來，大家吃頓夜宵，但是想到他倆的心事，又只好作罷。
　　後來，我回到寢宮換了件衣服，讓元寶在後院的亭子裏擺了桌酒席，拉著風瀟兮去喝酒。
　　那亭子是我第一次見到風瀟兮的亭子，裏面早就擺好了木炭，就是溫的，但又不失口感，我越來越覺得元寶十分會辦事了，深得我心。
　　月圓，人不圓，流傳千古的詩詞好像都帶了些許的淒迷。
　　“君玄塵，你真的要立妃？”風瀟兮看著我，認真的問道，我勾起一抹笑道：“為什麼這麼問，難道你不想我立妃？”
　　風瀟兮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十分兇狠，我喝了口酒，輕聲道：“立妃也應該了，年齡早就到了，玄風在所有皇子中年齡最小，妃子卻早有了。”
　　“那，你想嗎？看著你並不是那麼歡喜。”風瀟兮說，我又喝了幾口酒道：“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不得不，處在這個位置上，有很多事，不是你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
　　風瀟兮看著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我看著他，想說些什麼有氣氛的話，不知為何，頭一陣眩暈，我撫著額頭，有些難受。
　　“你怎麼了？沒事吧？”暈眩中，我聽到風瀟兮的聲音，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聲音很冷，有些不像我所認識的風瀟兮。
　　我努力的抬頭看著眼前的人，風瀟兮的臉在我眼中變得模糊，我對著他笑了笑，而後緩緩倒在了桌子上。朦朧中覺得風瀟兮靠近我，身邊一陣寒冷……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風瀟兮從我的寢宮窗戶邊一閃而逝，我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他幾個影子，幾個借力，消失不見，我袖中的短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這短劍是寒鐵所造，十分鋒利，輕微碰下，便能割破人的皮膚，風瀟兮肯定不知，我身上帶有蘇湘配置的藥物，迷藥對我來說，是沒有用處的，剛剛他在酒中下藥，我明白的一清二楚，我假裝暈倒，我以為他會毫不留情的給我一劍，誰知他讓我在冷風中吹了一個時辰，而後輕輕的抱我回了寢宮……
　　“皇子，要不要手下去追殺那個殺手。”隱藏在我身邊暗影現身，輕聲對我說，我愣了下，揮了揮手道：“不用，暗中跟蹤他的暗影都召回來，他沒有任何殺傷力。”
　　“……是。”身後之人回答道，聲音裏有疑惑，也是，以往不是沒有這種情況，潛入宮中來，我對他們的手段可謂是殘忍至極，我以為，我也可以那麼對風瀟兮的，但是一想到他剛才抱著我的胸膛，心裏便湧出深深的無奈。
　　“你們下去吧。”我輕聲說道，身後之人一閃而逝，只留下輕輕的風掀起我的發絲，我站在窗前看著滿院的月華，心中泛起微微的冷意……

　　第七十四章：立妃（2）

　　好久以後，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元寶的聲音低低的傳來：“皇子，元寶讓廚房準備燕麥粥，十分清淡，你要不要喝點暖暖身子。”我嗯了一聲，元寶走進內室，端著粥遞給我，我端起喝了口，元寶把短劍收拾好，走到我面前，看了一眼我的臉色。
　　我把碗給他道：“你這些天準備一下，宮中不見客，父皇說二十八是個好日子，我看了黃曆，二十四那天也好，你從帳房那裏多拿些銀子，那天到劉家下聘。”
　　“皇子真的打算娶劉家二小姐？劉丞相這些年對皇子不聞不問，此刻雖說是皇上的意思，但他心在何方，明眼人一眼即知，放著劉家二小姐在府中，恐怕不太妥當。”
　　元寶小心問道，我笑了笑道：“劉香兒年齡雖小，但是聰明程度卻比她姐姐不知多少倍，至少，她選擇了我，而劉向算是個心狠的人物，要不，馨貴人如今倒也幸福，不過，他想控制我，我就讓他知道控制我的代價，既然父皇開口，那我就讓他知道，我這個嫡皇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物。”
　　元寶點點頭道：“這樣倒好，一來可以立威，二來除去劉家，日後省去很多麻煩。”我沒有再說話，目光又看向窗外。
　　“主子，那風公子的住處可要命人收拾了？”
　　我心猛然被撞了下，收拾了，就代表那個人留在這裏的東西都消失了吧，真的讓他消失了，我卻是真的有點捨不得，捨不得。
　　“留著吧，留下，保持以前的樣子就好。”這樣就好，保持著以前，我會想到有一個純真的跟個小豹子的人像極了兒時的自己，卻被自己親手毀了那份純真。現在我突然在想，風瀟兮走的時候是什麼表情，他到來說是為了殺我，但是卻完全沒有下手，今天下手的機會，他卻沒有用，他真的是來殺我的嗎？
　　元寶把我喝完粥的碗拿走了，我關上窗戶，躺在床上，卻覺得自己好像關上了一扇門，一扇溫和的門……
　　後來，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如果，我沒有放走，風瀟兮，那麼我的日後還是會這麼苦澀嗎，還會對著清風明月一個人默默無語，而後看著雙掌，才明白，得到了天下，我仍舊是兩手空空。如果明白了那些，這些東西，我還會做嗎？我還會如此乾脆的鬆手嗎？
　　而後，我忙於婚事，其實宮中婚事不用多操心，我所做的，只是等待。
　　二十四日那天，下聘到劉家，劉向微笑，大家心照不宣。二十八日那天，我成親。
　　聖華風俗，大婚在夜晚，白天早有朝臣來賀……
　　蘇湘自然也來了，君臣的禮節遵守的十分地道，他看著我，微微一笑，很是溫和，他對我說，恭喜三皇子。語言之中看不出有何表情。而後，仰頭喝下手中的烈酒，染紅了他白玉的面頰，我寧願他在背後狠狠罵我一頓，也不願他如此沒表情。湘。
　　而後。眾人來恭喜我，我在前廳笑顏如花，很是開心……
　　夜晚來臨的時候，空中升起延綿不斷的煙火，父皇前來聖陽宮觀禮，拜堂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好像是一場夢，一場與我無關的夢。
　　這晚，我喝著眾人敬的酒，一杯又一杯，朦朧看著舅舅在我面前失態流淚，空中煙火不斷，整個聖陽宮歌舞昇平，熱鬧非凡……
　　後半夜，我在元寶的攙扶之下來到新房，房中新娘紅蓋遮面，我跟著喜娘所說挑起她的蓋頭，看著她在燈火之下含羞帶嗔的面容，微笑不語，合巹酒，交杯而引……紅燭半染，雜人退下，醉眼朦朧的我擁著嬌羞的新娘往床上倒去……一夜纏綿。
　　三天后，劉香兒回劉家省親，我被召見到宮中，見到了南疆王。君木然。他和父皇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在父皇面前，二人關係比著別的總是親熱了些。
　　父皇當天中午擺宴御花園，我們陪同，這些年不見，南疆王叔有些老了，眉目之間也沒有以往的盛氣淩人和銳利，脫離了邊疆和年少，他看起來像個慈父一樣。
　　“玄塵，倒是好些時候沒見，還是和以前一樣啊。”南疆叔王笑著對我說道，“多謝叔王掛念。”我恭敬的回答道，父皇看著我們微笑不語。
　　“你這孩子這些年的生活可是過的荒唐無度啊，這次回京正好趕上你的婚事，倒也皇上省了一樁心事。”南疆叔王端起酒杯搖頭失笑的說，父皇聽了，微微一笑道：“木然，這幾個孩子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的，他們哪有讓人省心的。”南疆叔王聽了哈哈一笑，豪氣沖天，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幾拍道：“這倒也是。”我忍著肩膀隱隱的疼痛微微一笑。
　　說實話，這酒喝的十分有意思，玄書和玄吉拼命喝叔王說話，哄他開心，我和玄風等人冷眼旁觀，父皇在上位不語，只是微笑，叔王喝著酒，話說的滴水不漏。
　　但是，轉機卻出現在玄離身上，玄離在宴會過程中，送了叔王一把短劍，是十分普通的短劍，通體黝黑，大街之上，隨處可見，但是叔王看了之後，猛然站起身，兩眼驀然直了，手顫抖抖的撫摸上劍，父皇微微揚眉，卻仍是淡笑不語，我們亦不說話，我有些好奇的打量著此刻突然顯得有些陌生的玄離。
　　脫去了以往有些怯懦的樣子，整個人讓人看了十分舒心。以往從沒有正眼看玄離的人，此刻的表情恐怕都是一樣，有些傻……
　　叔王，放下劍，看向玄離，目光微微一黯，父皇走到叔王面前扶著他道：“木然……”叔王回過神來，放下劍，低垂著頭。遮住了眼睛的光芒道：“皇上，臣弟想帶玄離一起回邊關，不知……”
　　父皇朝我們看了一眼，又看過我淡淡的說：“玄離性子十分貼心，而且為人忠厚，木然身邊有人照顧，朕十分欣慰。”叔王跪下謝恩，我們稱父皇英明。父皇淡淡一笑，又喝了口酒，留下我們和叔王，自己回幡龍殿去了。
　　叔王看著我們，目光還隱隱帶些明亮，叔王拉著玄離的時候，我看到玄風朝我不屑的一笑，我淡淡一笑道：“叔王和玄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就不打擾了。”叔王點點頭，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道：“玄塵，你留下，我有東西送你。”我抿嘴一笑，走到他面前，叔王拉著我往前面走了數十步，看著我，微微歎口氣道：“玄塵，那劍是你讓玄離拿來的吧。”我沉默了下道：“是。”叔王看著我，目光忽然渙散開來道：“你和你母后長的一模一樣，你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本來聽聞你在京城過的不好，想帶你到南疆，遠離這個地方，不過看來，是不能的了，玄離，我會照顧的，你放心。”叔王說著這些話，手緊緊的握著那柄短劍。我沒有說話。
　　這在皇宮不是什麼隱晦之事，叔王之所以這些年沒有成家立業，是因為他曾在大街上遇到一女子，那女子後來贈與他一把劍，那女子，是母后，他和母后之間的曲折過往，我不甚清楚，但，母后曾告訴我，如果，我有困難可以求助於他的，父皇好像也明白，但是從不過問……
　　皇家的事情，總是有些迷離，有些令人沉浮於真相之中，看的清，又看不清。

　　第七十五章：風住塵香

　　而後，叔王和玄離有事要談，我便告退了，剛離開御花園，便看到了在那裏等待著的玄書和玄風，而玄青早已不知所蹤。
　　“三哥果然好手段。”玄書在我走近的時候，輕聲說道，俊朗的臉上，滿是憤恨，我輕聲笑了一下道：“這點手段算是什麼，比著四弟還差的遠呢，三哥很有自知之名的。”玄書因為我這一句話，愣了許久，而玄風卻是猛然挑了挑眉毛，眼神複雜，似驚又喜，那眸中瞬間，仿佛劃過千萬種情緒，我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而後緩緩而過。
　　我知道，玄風失態若此的原因，這些年，我一直隱忍，對其他人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現在這種話裏藏針，不動聲色的反擊別人，才是他心中的那個三哥吧，既然他想要，我就還給他。想到玄書剛才臉上的表情，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往聖華門走去，剛走幾步，碰到了蘇湘，他看著我，愣了下，忙朝我行禮，匆忙中，差點摔倒，我上前扶著他，他身子一僵，站起身，目光抬起和我對視，又轉開。
　　湘，我張口，卻沒有喊出那個字。蘇湘卻在此刻退了一步道：“三皇子如果沒事，下官告退。”
　　“等一下，”我低聲喊道：“湘……蘇御醫可是要回去？”
　　“……不，微臣在太醫院還有事。”蘇湘垂頭說道，我心中一痛，看著他背著的藥箱，明明是回去的準備卻說還有事，還有事，那事，是你不想見我，不想和我說話，不想聽我解釋，對嗎？
　　“既然如此，蘇御醫請。”我淡淡的說道，吩咐元寶走。
　　出了宮門，坐上轎，我想了許久，吩咐元寶到蘇家，我去的時候，蘇湘還沒有回宮，蘇之卻在，蘇之看到我，微微皺起了眉頭，勉強的行了個禮，請我到前廳休息。
　　我微笑的坐在前廳喝茶，等著蘇之開口，蘇之看著我，愣了許久，放下茶杯道：“三皇子，蘇湘從小就是倔脾氣，如果又是什麼地方得罪三皇子還望三皇子恕罪。”
　　我心中一愣，放下茶杯，道：“蘇大人何出此言？”蘇之看著我，欲言又止，神情似乎有些悲傷，又像是有些隱忍，我手一抖道：“蘇大人，可是湘出了什麼事情？”
　　“多謝三皇子關係，微臣沒有出什麼事情。”蘇湘的聲音輕輕傳來，我轉頭，看到他臉色有些蒼白的站在門口，蘇之站起身，蘇湘走了進來道：“父親，我和三皇子有事要說，先告退。”蘇之，沉默了好久，點了點頭，蘇湘離開，我忙站起身跟在他後面，不知為何，我心中隱隱帶些慌亂。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我緊握的手中溜走一樣……
　　走到蘇湘所住的院落，蘇湘和我坐在亭中，相對無語，我抿了口茶，蘇湘抬眼看我，最後淡淡一笑道：“三皇子前來，可有事？”
　　“無事？無事便不能來看你嗎？”我淡笑說。
　　蘇湘也笑了笑，很輕，如煙一樣，飄渺無蹤，他看著我不語，我放下茶，歎口氣道：“湘，你還在怨我嗎？”
　　“怎敢？”蘇湘說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是堂堂的三皇子，豈可一輩子孤家寡人，斷袖一生，何況，你現在是在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我怎麼可以阻攔你，如果輸了，這輩子，恐怕都沒了。”
　　我心中一緊，這是我要說的話，蘇湘很瞭解我，但現在這份瞭解，讓我有了一種驚慌，不是以往想著他會背叛我的驚慌，而是……
　　“玄塵，如果，我說如果，如果……算了，當我沒說。”蘇湘歎口氣，扶著潔白的額頭輕聲說道。
　　“為什麼不說了？”我問道。
　　“說了又能怎麼樣？”蘇湘笑道，那笑帶著幾分嘲諷：“說了你能改變心意嗎？”我沒有說話。
　　蘇湘望著我，又淡淡一笑道：“三皇子此刻來找我有何事？”何事？我看著他，心裏有些難受，我走上前，抱著他入懷喃喃道：“蘇湘，我喜歡你。”
　　“喜歡？是喜歡，只是，三皇子是打算讓我做你的孌童還是男寵？”
　　“湘？”聽了他如此自賤的話，我忍不住低吼一聲，推開他一步，雙手扶著他的肩吼道：“你說過無論如何，你都會一直喜歡我的。現在為什麼，為什麼傷人又傷己。我只是成親而已，但是我喜歡你啊。”我看著他悲傷眼中帶著些許慌亂的自己。心慌，心跳的很快，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對秦楚風的死，我心裏是微微的疼，而後散去，而面對這樣悲傷的蘇湘，我卻忍不住慌亂不已，突然有些害怕他再也不屬於自己。
　　蘇湘勾起一抹溫和的笑，但卻是冷冷的，他看著我道：“君玄塵，你還是不明白，以往，遇到什麼事情，你總是想好所有的退路，當初你受傷，我被留下，其實你心裏根本不想讓我留下吧，你怕九皇子抓著你的把柄對嗎？你可以一面對我說著喜歡，一面算計好所有的一切，這些，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喜歡上你，我無可後悔，我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容忍你的任性，可以任由你揮之即去，呼之即來，我以為自己的心裏可以裝下你的一切，現在才發現，這顆心，小的什麼都裝不下……我以為我可以的，但是，看著你成親，看著名正言順的站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看著你喜笑顏開，我發現自己真的做不到，我可以理解你，但是，讓我以孌童男寵的身份和你的妃子爭風吃醋，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人都說，鳥盡弓藏，你喜歡我，日後登上皇位，我又處在哪一位中，日後與其讓你動手，現在還不如我來斬斷情絲。以免日後你為難。”蘇湘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但眸子裏漆黑一片，卻是一點光亮都沒有了。眼中沒有淚水，不知為何，我卻忽然有了想要流淚的衝動……
　　這話，是我逼他說出來的，是我讓他陷入了這種局面，他微微靠在亭子的欄杆上，看著我，勾起一抹笑：“玄塵，現在我想通了，即使今天你沒有成親，日後還是佳麗三千，以前，我總是不敢想這些，有時，我甚至想要你的前程沒有那麼一帆風順，但，是我自己要求太多，才陷入了這種場面，你走吧，日後還是不要在有牽扯的好。”
　　我看著蘇湘，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總是以為他可以對我一直容忍的，現在我才知道容忍是有個度的，我一直在利用他，利用他知道父皇的身體，知道後宮之中誰病誰寵，在他有礙於我的時候，我不只一次想要把他踢開，但是總是沒有，一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秦楚風出事，他說不要讓我後悔，我才明白，自己真的是愛上了蘇湘，愛上了這個一直陪著我，默默關心我的人，我給了他希望，他那時雖喜卻更憂的表情，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了？因為不平等，是怕我愛的不深，更怕，這是另一個謊言……成婚前，我對所有的人避開不見，甚至炎暮雪，離若，我都避開，內心深處，我應該知道這種結果的，但，我還是成了親，還妄想他們會如常的原諒我，是個人都不會如此吧。
　　心口有很多細微的針同時紮了下去，很疼，很疼，我不自覺的捂著胸口，蘇湘看著我，表情未變，我往後退了幾步，輕聲道：“這麼說，也許是在逼你，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喜歡別人，也不允許你就這麼把我從你的心裏抹滅，絕對不許，你是我的，一直都是。”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我的，我以為自己可以下得了手殺了你，但現在我發現，自己手抖得根本無法握在一起。我殺不了你，所以不會放了你，我給你一段自由，然後會把你牢牢控制在手中，君玄塵一生自私，這次也不例外，是我的，終須一直是我的。
　　蘇湘看著我，閉上眼睛，臉色蒼白，我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伴隨在身邊的是院中的風……破碎滿院的風，如同一個人凋零的心。
　　回到宮中的時候，迎接我的是劉香兒，我看著她盤起的發絲，有些微愣，眼微微抬，看到炎暮雪那書走出梅林的樣子，他看到我，微微一頓，又離開。我沉默不語，回到寢宮。站在我身邊的始終是劉香兒……只因她是女子嗎？所以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出來……陪在我身邊。是這樣嗎？還是我自己自私到了極點，傷害了所有的人。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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